翠微先生北征录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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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治安药石

○器用小节十有三

◎甲制   臣闻《周礼》有函人之职,《司马法》有甲士之制,朝错以五同论兵甲、弩矢,马燧以短长三制造铠衣士。皆所以避锋镝、全肢体、称大小、便进趋也。然造甲之法,步军欲其长,马军则欲其短;弩手欲其宽,枪手则欲其窄。其用不同,其制亦异。否则,拘于定式,昧于从变,肥者束身太紧,甲身则可周后背而前胸不交,甲裙则可闭后膺而前跨不掩。瘦者挂体太宽,挽弓发箭则甲不贴体而胸臆纟并扑,有断弦脱 之忧;挥剑枪刺则甲不附身而腰背松虚,有抵手碍足之患。长者不过膝腕而矢石可及,短者垂及脚面而泥泞不前。小有不便,则拆去甲叶而遗弃不收;大有所妨,则割去全段而抛掷不顾。制作之艰,耗费之广,不几于徒费乎?故君子谨其微于制作之初焉。是谓甲制。

◎人甲制 ──第一等甲:腰圈四尺五寸,批膊五吊(止数直下五吊,横搭不计),头魁覆釜二尺五寸。

──第二等甲:腰圈四尺,批膊四吊(止数直下四吊,横搭不计),头魁覆釜二尺三寸。

──第三等甲:腰圈三尺五寸,批膊三吊(止数直下三吊,横搭不计),头魁覆釜二尺一寸。

──第一等甲裙:直下长一十五吊(不计横段)。

──第二等甲裙:直下长一十三吊(不计横段)。

──第三等甲裙:直下长一十一吊(不计横段)。

  臣闻物之不齐,物之情也。秦人、越人之肥瘠,不可以同衣;吴人、越人之好恶,不可以同舟。心广体胖,心剿形瘵,此固赋分之不侔。在我岂容以逆其所赋,而强之以必同哉?故士有肥瘠,甲身不可无广狭;材有高下,甲裙不可无长短。故第一等甲所以给肥胖之士也,肥胖之士亦有长短,故甲裙又分为三制,使肥而长、肥而短者皆可披带。第二等甲所以给中常之士也,中常之士亦有长短,故甲裙又为三制,使中常而长、中常而短者皆可披带。第三等甲所以给瘠弱之士也,瘠弱之士亦有长短,故甲裙又为三制,使瘠弱而长、瘠弱而短者皆可披带。每遇给散,则随其肥瘠长短而选给之,则肥瘠长短无一不称其用。人瘦甲宽,则都管皮柱定不可行坐;甲小人大,则掩不及而不避金矢。皆为弃物。是谓人甲制。

◎马甲制

──大全装六件:甲身一副,搭尾一件,鸡项一件,大秋钱一件,小秋钱一件,面子一件。

──小全装六件:甲身一副,搭尾一件,了项一件(最紧),鸡项一件(小),面子一件,秋钱一件。已上诸军见造大全装,而小全装未闻造用,近年独殿、江、池、鄂四司新造披带。──未带甲先用衬副两件,免打破马脊:驼滑辣、甲圈(用布袋裹草把)。已上诸军不曾造用,亦无上件制度。

──甲身欲平鞍鞔,不得太长,免驰骤绾绊,多费甲叶。──鸡项合用绵衲,免头项重滞。

──式样合用小全装,免多费工匠、甲叶,及披挂省便。

──马面子合用臣新制贴额。

  臣闻周马之身,最为利害惟头面、胸臆。马面子旧制虽巧,近日符离、陈蔡之役,马多被伤中寿星、脑额而死。臣今制为贴额,用绵布衲作一片,贴在马面之内、脑额之间。脱遇矢石可透铁面,尚有贴额可隔。此马面子所以合用贴额。大全装鸡项大而秋钱小,或暑月闷热、雨雪冰结,彻去秋钱,尚有了项可蔽肌肉。此马甲所以合用小全装。我军马甲,甲身例是垂下过鞔一尺许,所以披带重滞,驰骤绾绊。贼军马甲,甲身只是平腹,下用虎斑布裙,遇箭皆被矫揉,所以披带轻捷,驰骤俏俊。此马甲身所以合用平鞔。鸡项重则头低项曲,而马被控抑;鸡项轻则头高项直,而马臆松宽。此鸡项所以合用绵布夹衲。赤身带甲则擦损肌肉而久成臭烂,衬以藉褥则护惜皮毛而不致破伤。此马甲所以未带甲先用驼滑辣、甲圈两件。是谓马甲制。

◎马军甲制 ──腰圈合用四吊。──甲身合用左掩。

──腰裙合用过膝三寸。

──吊腿合用摘吊。

  臣闻马军与步人之甲,有四不同。步人则直身起立,马军则蹲坐低控。马军腰圈若依步人皆用五吊,则上柱两腋而不容低昂,下擦双胯而不堪转动,所以独用四吊。步人则两足循行,左掩则背安结项而穿扣不顺;马军则缓急上马,右掩则搐定左足而跨蹬不及。马军甲身所以独用左掩。步人则直身行立,短则露足;马军则曲膝蹲坐,长则绾绊。马军甲裙所以独用过膝三寸。步人则甲身腰圈、吊腿连成一片,名曰全装,而易为披带;马军则吊腿、拖泥遴作二段,名曰摘吊,而便于去取。故截为两段,上安结项四枚。遇敌则挂上吊腿,而用避矢石;退师则解入搭袋,而免被牵制。马军吊腿所以独用摘吊。是谓马军甲制。

◎弩手甲制

──甲裙欲移向后。

──甲裙吊腿欲短。

──甲身欲宽。

  臣闻弩手与枪牌、弓箭、剑斧手、马军之甲,有三不同。盖马军、枪牌等手例欲身材长大,独弩手不嫌矮短,故军中类选不及等仗者为之。马军、枪牌、弓箭等手已为最短,况举足入蹬,而易被兜绊;曲膝靠桩,而易为走衮。此弩手甲裙所以独欲短捷。其他甲裙后交前控,则恐被矢石;弩手甲裙前交后控,则有碍桩镫。盖古法阵前有车,车后伏弩。今制阵前有牌,弩随牌后。弩手之甲虽不庇两足,而车高一丈一尺,牌高六尺五寸,全身亦可庇护。此弩手甲裙所以独用向后。他甲惟欲紧束,则挽弓刺枪无所牵制;弩手惟欲松宽,则蹋镫衮桩无所靠倚。此弩手甲身所以独用宽绰。是谓弩手甲制。

◎弓制 ──马蝗面弓:谓用大牛角解截成面而阔,遇拽满则曲如扇圈,受力均匀,不爵不走,不闪不肭。

──泥鳅面弓:谓用小牛角解截成面而狭,遇拽满则曲如折竹,受力不匀,易爵易走,易闪易肭。──披 比筋法:披筋一版,晴暄合待半月,阴雨合待一月,方令再上。或连披数版,则内湿外干,射不旬月,解脱可待。

──漆弓背面法:用漆一重,晴暄合待十日,阴雨合待二十余日,方令再漆。不可日漆数重,则内湿外干,射不季月,断脆可待。

──裹弓之法:或用黄桦,或用桃皮,或用朱红,皆不若黑生漆,免被水透。

──肖弓之法:或用白角,或用鱼枕,或用绘画,或用红绿花采,皆不若用黑生漆,免费工绩。──步射弓:诸军皆用一硕一斗、一硕一斗并一硕,此皆废物。今制合用九斗、八斗、七斗,内九斗放少,八斗、七斗放多造。

──马射弓:诸军皆用一硕、九斗,此皆废物。合用八斗、七斗、六斗,内八斗放少,七斗、六斗放多造。

  臣闻军器三十有六,而弓为称首。武艺一十有八,而弓为第一。其紧切尚矣。今之制者,何灭裂之甚邪?盖筋角不能自相固结,故假之以胶漆;胶漆不能自相坚实,故壮之以筋角。然二物相资,必经隔旬月,候其自干,然后再用。是谓“年弓月箭”。否则,功虽易成,胶亦易脱。马蝗面阔,而受力均匀,受弦端正,故发矢可期于破甲。泥鳅面狭,而弓爱走反,面爱断爵,故临用多至于误人。皆由择角之初,大角价高,小角价低,有司喜贱而恶贵,故凡所在买到军须,小角常多而大角常小。有司非喜用小角而恶用大角也,大角之价常倍于小角,小角之价常半于大角。此固价之不相若矣。况角之大者至为艰得,若全用大角,则作匠所选愈难,而仓卒亦无收买去处。戎监只得兼用大小角。小角界成狭面,面狭则力软,故令面厚,遂成泥鳅之状。大角界成阔面,面阔则力硬,故令面薄,遂成马蝗之状。泥鳅乃负滑之水族,马蝗乃阔匾之介虫,此取喻耳。至若用黄桦、桃皮以裹弓面,牛角、鱼枕以裹弓 肖,徒为观美。不若用出山生漆刷{髟木}两重,则雨不能湿,水不能透。亦必弓力软小,饥疲之卒方能牵挽满箭。不然,则拽不过而箭去无力。是谓弓制。

卷八 治安药石

○器用小节

◎弩制

──跷镫弩:牙里一尺八寸五分,葫芦头四寸,木檐长五尺八寸。一名马黄,一名克敌,一名破的,一名一滴油。张宪伏之于中林,而捉真珠即;时俊用之于射狐关,而败四太子。──神臂弩:桩牙里一尺八寸,葫芦头四寸,镫二尺,桩长二尺三寸,角檐长四尺五寸。──锹头弩:桩二尺,葫芦头五寸,镫五寸,山口五寸,锹头五寸,桩凡长四尺,木檐长七尺。

──春夏雨水蒸湿,宜用木弩。──秋冬筋角坚固,宜用角弩。

  臣闻番长于马,汉长于弩,制骑以弩。此旧说也。然近日诸军弩手,皆欠指版,人身通以五尺为率。上顶至项一尺,则下止四尺;泥泞五寸,则上止有三尺四五寸。弩手进则蹋弩以射,退则肩弩以归。檐长若过六尺,桩长若过三尺,肩弩则檐梢拄地,而下有绾绊之忧,蹋弩则桩头拄胸,而上无牵挽之力。草莱藤蔓之地惧其牵绾,必弃弩而空走;涂潦泥堑之地被其踢绊,必为弩而丧躯。今欲使弩斗力自二硕至三硕,不许太硬,令久疲之兵易于蹉蹋;使弩檐自五尺至六尺,不许太长,令矮短之兵易于肩射。夏暑之月,梅雨蒸润,筋角易脱,则用木弩。秋冬之月,风色严冷,木索重滞,则用角弩。其锹头等桩檐太长者,悉令诸军减,令短捷,则庶无废器。是谓弩制。

◎弓箭制

──箭镞五:石莲头,凿子头,乔麦棱,寸金凿子,破甲锥。

已上惟寸金凿子、破甲锥易入甲,最妙。

──箭翎六:皂雕,白鹇,野雉,鸿鹄,鹅鹳,雁鹜。

已上惟雉、鹇、雕翎三色最妙,然雕、鹇艰得,不若皆用雉翎。

──箭 五:脑节,巴翎,腰 间,通 ,天注。

已上惟通 、天注最妙。

──箭 三:山茧、采漆,桐油。

──粘翎三:漆,胶,兼胶走丝。

──镞重不得过三钱,箭重不得过十钱。

  臣闻矢不破坚,与无矢同;矢不破甲,反资敌用。造矢不可无法,尚矣。近日所制箭镞太重,箭 太粗,胶易解散,翎易脱落。其故何邪?盖古人之制箭,欲其去之劲直也,故翎之羽曰鹅、曰鹳、曰鸿、曰鹄,所用不拘于一名;欲其去之锋利也,故镞之以金,曰石莲、曰凿子、曰乔麦棱、曰破甲锥,所制不拘于一样。 有脑节、巴翎、腰 间之辨,有山茧、采色、桐油、柿漆之别。然考其已验之迹,翎则雕、鹇、野雉为最捷,镞则寸金凿、破甲锥为最锐,则通 去直而易中,则漆易成而省费。余皆徒事观美,不堪实用。虏中军器,上皆有元监造官姓名、年月,遇有损害、有误使用,即将元监造官吏依法施行,断不轻恕。所以虏酋器具一一如法。而吾军制作之司一切不问,则欲速成,可以逃责,备数足矣。此所以类皆苟简灭裂,而不中用也。况镞重则弓软,而去地不远;箭重则弓硬,而中甲不入。旧法箭头重过三钱,则箭去衣过百步;箭身重过十钱,则弓力当用一硕。是谓弓箭制。

◎弩箭制

──弩箭用竹翎、鹅翎。

──弩箭合用随弦至檐,更放镞,出檐一寸,不得太长。

惟一滴油只依旧法。

──弩箭皆用竹 ,或遇无竹,亦可用柳。番贼皆用柳 。

──弩箭镞合用寸金凿子、破甲锥。

  臣闻弩箭之制,与弓箭不同。弓箭瞰弦,而安颇难;弩箭平头,而安甚易。弓箭太长,而择甚费;弩箭太短,而择甚省。比者帅臣造华车弩,而箭用铁,故失于太重,而不能及远;造克敌弩,而箭用索翎,故失于太钝,而不能取亲。均于无用。要之,镞用石莲头、乔麦棱,则光滑而不能入甲,不若用破甲锥、寸金凿子,则凿上有锋而易入窍隙。翎用禽羽,则得箭者尚堪再射,不若用竹片裁制,则翎口如刀而易穿肌肉。是谓弩箭制。◎鞍制

──名西桥,前后桥皆高,压不著肉,不打破马脊。可用。

──名海糊桥,前后桥皆低,压即著肉,虽有连替,亦蹋脊损马。不可用。

──名太师桥,前桥虽高,而后桥亦低,受压则打伤马后脊。不可用。

──名错结裹,后桥虽高,而前桥亦低,受压则打伤马前脊。不可用。

──鞍桥鞔座合用黄油皮,不得用粉皮,惹水湿衣。

──鞍桥下发替合用摘[ BC] 相连,不得用凉替,攀桥上马,则鞍倒垂马腹,误人性命。

  臣闻鞍桥制有数等:一曰太师桥,二曰错结裹,三曰海糊桥,四曰西桥。近日三司、诸军,皆用太师、错结裹、海糊三样,池阳、江鄂、京南、襄阳多用海糊一样。海糊之制,前后桥低贴马肉,其摘[ BC] 低压马脊。师出日久,马膘瘦减,受重则鞍颊打破马脊,脓血溃烂,不堪乘骑,以至死伤。前岁海泗、符离、唐邓之役,皆坐此患。海糊桥及错结裹后桥虽高,而前桥亦低,故伤马前脊。太师前桥虽高,而后桥亦低,故伤马后脊。惟西桥一样,前后桥比他桥皆高数寸,搭袋常系后桥之下,虽上载甲军、下□梢搭,鞍颊亦不著肉,鞍桥亦不砑脊,甚为利便。关西人多用,故曰西桥。然诸军鞍座尽用粉皮,欲使骑坐者不被瘾阁。不知粉皮惹水,遇雨则湿浸内透,坐马者衣裤皆湿,大为利害。不若用黄油皮鞔之。及鞍桥,虽用高空,下用连替摘[ BC] ,免有转侧。缘凉替与鞍相离,上马攀桥则鞍与替不相粘著,多致攀转鞍桥,坠下马腹,临阵误人性命。是谓鞍制。

◎靴制

──靴凹合用粉皮熟软。

──凹口合用软皮带系。

──靴面及鞍底皆用硬皮。

──靴鞋底皆用漆蜡。

  臣闻马军骑马则吊腿欹斜,而两足可忧;下马则筌刺暗设,而鞋屦可破。靴之功大矣。然近日马军类多脱去马靴,或怠于附带而弃之郊野,或宁使赤露而束之鞍镫。殊不可晓。及考其所自,盖今日诸军之靴皆用牯牛皮制造,故皮性太硬,未著则不能穿足入脚;袜凹太深,既著则不能抬足起步。牵马下程则夹破脚砑,而久成疮痍;落马坠地则拄定膝胯,而不能起立。不惟肌肉不保,且反伤于磨擦。其视金贼所制之靴,万万不同。今后宜令袜用软皮,而上则系以皮带;鞋用硬皮,而下则抹以漆蜡。其制与今人软凹泥靴相类,而不用钉距。是谓靴制。

◎马枪制

──正带甲马军一百人。

──准备带甲二十人。

──亻兼兵五十人。

──火头三十人。──额外辎重三十人,近添作四十人。

──正旗头三人。

──副旗头三人。──小枪一十八条。

  臣闻呈试有四门马枪,拣指有马上单枪。岳飞教荆襄之兵,有稽枪射。李显忠教关西之兵,令弓手带枪,枪手带弓。马军之有枪,尚矣。自近代,善马射者不善马枪,所以海队只选马枪一十八条、正副旗头六名,其余皆系弓箭。立为定制,不容增减。盖新刺马军、新补马校不练教习,不熟弓马,两手挟弓犹恐不能施放,更责以马枪兼人之能,则彼安能独办?要之,一队皆系老旧马军,则令各稽小枪,而不拘以十八人之数;皆系新招生疏之人,则令专事弓箭,而不拘以正副旗头之额。庶不强人以短,而反害其所长。是谓枪制。

◎叉枪制 ──叉杆蒺藜条为上,柘条次之,枫条又次之,余木不可用。

──穿斗枪叉,合拣择枪大小与筒口相等,然后穿套。

──造枪须令枪头、叉口用钢,筒并枪身、叉身尽合用常铁。

──穿斗叉枪,先比量杆头相等,次用胶、漆、面调涂,倾入筒口,令盛满,却倒用杆斗上。庶无动摇、脱落之弊,至枪杆朽腐,而杆头犹不脱,及雨水不入。  臣闻旧制:淮东敢死军多系枪叉手,淮西忠义军民兵多系枪刀手。刀姑置勿论,而枪叉之弊有四。一则近年收买枪杆全无选择,多用杂色轻木,临用脆折及被脱误。今后枪叉杆须用蒺藜条、枫木、赤仙木,方免杆身易折。二则诸军穿斗枪杆,不问筒口、杆头巨细,例用锉斫令小,便行装斗。才遇中物,则枪杆皆从锉斫处断作两截。今后须令比量筒口、杆头一样,略削放尖,不得锉斫令小,方免杆头断落。三则诸军枪叉例皆用团钢打造,故倍费磨削,虚费钢火。今后枪尖、叉口皆令用钢,枪身、叉背皆用常铁,方免倍费工绩。诸军穿斗枪叉等军器,只此削得巨细相等,便用铁钉钉上枪头、叉头,以故临用或枪头中物而摇动脱落,或钉头入木而杆头损折。今后须令煎胶入漆,和面调涂,倾入筒口,方行穿套。庶免动摇伤折。是谓叉枪制。

卷九 治安药石

○采探之法五◎采探

  臣闻兵家之有采探,犹人身之有耳目也。耳目不具,则为废人;采探不设,则为废军耳。一身之聋瞽,徒能废吾之四体;而三军之聋瞽,则其所废者可胜计哉?故候吏不严,君子以为无耳目之军。杜预设绛白之旗,而见敌有辨。马成设烟火之燧,而事皆预知。赵充国之破先零,得高山远望之便。吕蒙之袭关羽,必先缚其屯候,使不闻知,而降其二将。浑镐之讨义武,知其边备不设,故能深入贼境,而大败其师。李 之入蔡州,乘其候吏不知,故能直入贼营,而生禽元济。兵家惟其先人,故能有夺人之心。关中之王在于先入,北山之胜在于先据。彼有贼至帐中,军吏未觉,兵至城内,箫鼓未绝,皆由其无采探也。 国家承平以来,庙堂恶闻边备,将帅不买间谍。无事而修边防,则谓之引惹边事;有事而论形势,则谓之泄露兵机。所谓夹山之张、合肥之魏、磨盘之王、正阳之边、涂山之石、花靥之解、安丰之倪、小王衡之张、芦塘之朱、桐木之周、九里关之胡、石门之王、桐柏之吴、界山之江,故家遗俗,世相传袭。其所谓子弟,非过淮盗马,则越汉运盐;其所谓牙爪,非私贩铜钱,则私通榷货。河南之地如其室家,商、虢之间即其堂奥。绍兴年间,如张、刘诸臣皆广行招致,以备缓急。近年以来,诸将例皆庸驽不材之士,上自宣招三司帅臣,下而江上诸军将帅,未闻有一人能搜访间谍、收拾遗逸以资听闻者。所谓采探之法,视为何物?甚至边候不严,边铺不设,无赏赉以维人心,无金帛以壮士气。得事者无功,误事者无罪。故士不出境,探不入贼。盱眙、山阳之于涟、海,安丰、花靥之于寿春,桐柏、唐城之于褒信,招信、濠梁之于汴、泗,相隔一水,相望一舍。烟火之气腾空相接,而莫知屯兵之多寡;鸡犬之声朝昏相闻,而不知敌国之虚实。所谓贼将之姓名,贼技之能否,贼势之进退,贼情之勇怯,盖殆若异世之事耳。敢望得其万一哉?此无怪其丧败也。惟能依此置铺,召募间谍,明远斥堠,则屯边之兵无事得以休息,有事不至窘束。是谓采探。

◎候望

旧法日递烽烟,其弊有四不可用:一烟雾,二暴风,三雪雨,四尘埃。旧法夜用烽火,其弊有三不可用:一风雨,二烟雾,三尘埃。

新法日递旗号,有三不可用:一阴雨,二烟雾,三尘埃。新法夜递金鼓,有五不可用:一地远,二风逆,三暴雨,四贼鼓,五溪涧。  臣闻兵法:视不相见,故为之旌旗;听不相闻,故为之金鼓。所以传递相报,瞬息百里,而非人力所能及也。然旧法日用烽烟,谓如烧一烟则贼不至,烧二烟则贼尘起,烧三烟则贼步至之类是也。然其患有四:一则烟雾罩占,二则暴风吹鼓,三则雨雪昏暗,四则尘埃遮蔽。此烽烟之不足恃也。旧法夜用烽火,谓如举一火则贼不至,举二火则贼骑至,举三火则贼步至之类是也。然其患有三:一则烽火以双只而见贼之远近,阴雨晦冥则双只不分;二则烽火以纵横而见贼之东西,遇烟雾则纵横不辨;三则烽火以巨细而见贼之多寡,遇尘埃则巨细不测。此烽火之不足恃也。新法日用旗号,谓举青旗则贼不至,举白旗则贼尘起,举黄旗则贼骑至,举赤旗则贼步至之类是也。然其患亦有三:一则阴雨而不辨其高低,二则烟雾而不辨其青黄,三则尘埃而不辨其远近。此旗号之不足恃也。新法夜用金鼓,谓如一金一鼓则四顾平安,二金二鼓则贼兵发动,有金无鼓则贼步起,有鼓无金则贼骑至之类是也。然其患亦有五:一则相去太远,声音不闻;二则风势不顺,声音不接;三则暴雨击剥,声音不辨;四则贼振金鼓,声音混乱;五则溪涧湍急,声音交杂。此金鼓之不足恃也。四者之法既不足恃,故山林江湖之士有所谓聚探、硬探之法者,良所以济四者之不及也。然此四法,行军用师不可时刻废,废则为人掩袭。是谓候望。

◎聚探 淮东:

──外沙、官庄、马逻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喻口差官部辖,所以探东海、山东海道动静。

──横沟、渡塘、磨盘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楚州差官部辖,所以探涟水、淮阳、狗山动静。

──小清口、柴阳、龟山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淮阴差官部辖,所以探撩林、利国、清河动静。

──栅头、河口、明王山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盱眙差官部辖,所以探泗州、灵壁、虹县动静。

──淮陵、浮山、朱庄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招信差官部辖,所以探五河口、故郡、凤凰山动静。

淮西:

──黄溪、义馆、石阜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濠染差官部辖,所以探氵崇河、蕲县、鼓楼岗动静。

──延陵、马蚌、沙涧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涡口差官部辖,所以探宿州、清河、涡河水陆动静。──孝义、新城、 厥涧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合肥差官部辖,所以探颜庄、故镇河、下蔡动静。──茅涧、石涧、鲁村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花靥差官部辖,所以探慈鸦、榷场、寿州动静。

──紫金山、淝口、淠口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安丰差官部辖,所以探颜湾、颍河西、正阳动静。

  已上各系蹋逐到,上件地形高险,可以登陟望远。置铺去处,边郡将帅未尝讨论者(自淠口以西,至梁安滩、蛤蚌及汉江,八十一烽,山皆有望坡。此难概具)。  臣闻独力所胜,不如兼力之为轻;假目于人,不如亲见之为审。事之出于独力之所成就者,有不若兼听集视之为易得其真。至于事不切于其身,利害不系于其心者,往往失于不知缓急之变。采探之法尤患于此。况夫采探之迟速,系乎三军之劳逸;采探之得失,系乎三军之胜负。采探之吏乃万人之司命,一将之权舆也。故古人于先锋立将,白旗立队,札探立铺,皆所以重采探、专候望也。然旧法:惟令安丰有警,则特令安丰之兵传报花靥、霍丘等处;盱眙有警,则特令盱眙之兵传报招信、淮阴等处。不知安丰之人,视霍丘、花靥外戍为不足恤;兼安丰受敌,方自顾不及,奚暇恤其所谓花靥、霍丘之事?盱眙之人,视招信、淮阴别军为不切之务;兼盱眙受敌,方自顾不暇,奚问其所谓招信、淮阴之事?此断递之患每见于边铺,死铺之患每闻于边探也。况入探不远,方见尘埃,贼已邻境,急报本戍已为稽缓,复何责其能报他所之营壁?是皆立治不良,为谋不审,临敌之际多至误事。今日聚探,尽革前弊。谓如沿边十五铺,每铺三十人,每屯各有三人。或遇有故,则甲探报甲,乙探报乙。彼此互见而不至于隔越,远近交通而不至于断绝。是谓聚探。

◎关递

──硬探,谓遴募胆勇材士,逼入贼境,必更探知虚实。

──游奕小探,谓拣募轻捷骁勇马军,往来于边铺候望不到之地,探伺虚实。

  臣闻立法之不详,故临事而多阙。人力之所不及,事皆可以言天,而兵家独不敢以言天。故烽候之相远,利害不得而周知;探访之不密,动静不容于遍觉。而后有硬探、游奕小探之制,皆所以济数者之不及也。硬探,谓遴募胆勇材士,远出贼境,必要探知贼人虚实。谓如安丰硬探,直至龙湾、颍口等处;盱眙硬探,直至临壁、青阳等处。游奕小探,谓拣募轻捷骁勇马军,往来于边铺空阙去处,必要探知贼人消息。谓如安丰游奕小探,常出没于花靥、淠口、夹淮等处;盱眙游奕小探,常往来于龟山、栅口、夹淮等处。硬探则差出之日,重借资赏,日帮五券,合千、头目人又加倍支。候其探伺得实,即令正补,仍令添支钱银,买觅间谍,招募奸细。其有贼将至而不知姓名,贼军至而不知多寡,并依军令。游奕小探则差出之日,亦借资赏,日帮三券,头目、合千人又加倍支。候其采探得实,即令正补,亦令添支钱银,以助其用。其有误事,并依军令。如此,召土豪则有其资,买间谍则有其具,被邀劫则可以赎躯,遇关河则可以逃命。是谓关递。

◎密辨

──掠候。──误候。

  臣闻有间可乘,不可谓良谋;有弊可指,不可谓良法。候望之法,固足以测敌人之远近。而其弊患所在,世将皆未之晓也。故候望之弊有二。其一曰掠候,谓烟火则蹂践,而不令然炙;烽火则漂洒,而不令点举;旗号则拔去,而不令展布;金鼓则掠去,而不令鸣击。此掠候也。吾则有聚探、关递之法。

  二曰误候,谓烟燧则易一烟为二烟、三烟,而使吾军之不知其情,易一火为二火、三火,而使吾军之不谕其事;旗号则易青为白,而使吾军之不辨其色;金鼓则易金为鼓,而使吾军之不得其实。此误候也。吾则有暗辨之法:烟火则三隐三见、三聚三散,敌不知其数;旗号则三高三低、三展三卷,敌不知其节奏;金鼓则三击三止、三急三缓,敌不得以效学。是谓密辨。

卷十 治安药石

○戒饬将帅之道四

◎将帅轻死

  臣闻人之身所以能自立于天地之间者,其见面盎背,惟忠与义而已。忠义不足而徒欲全生,虽堂堂六尺、备冠具裳,存亦亡耳。朝闻夕死,圣人可之;杀身成仁,君子不恤。古先圣贤龙逢、比干,首阳、汩罗之士,皆以一死见称于千万世之下。至于忠臣义士,每以所欠一死为恨。是知见危授命、以身徇道,乃古人亘亘之节。而明哲保身、全身远害,诚趋利避害者之为耳。苟无愧于忠义,则死奚足靳也?至于将帅则不然。操两国之死生,司三军之性命,吾之安危系社稷之存亡,吾之忧乐系生灵之休戚。别将远征,恐败于无扰,汉武所以戒李广;孤军深入,虑有围困,后世所以议邓艾。梁惠王东败于齐,南辱于楚,西丧地于秦七百里,至于国之根本竟成一俘者,皆基于庞涓之一死。赵括不恤乃躬,直出搏战,他日上党、虎牢、太原诸郡皆为秦土,成武安之名者,由其不能自保厥生,遂至身殒国辱,为万世笑。今之为将帅者,每有委命,不曰死节,则曰死敌;不曰愿效一死报答国家,则曰愿以一死上报君父。吁!有死之荣,无生之辱,兵家固有贵死贱生之说矣,然言士卒而不言将帅也;奋死则生,幸生则死,兵家固有好死恶生之说矣,然论士卒而不论将帅也。尝闻士卒用命矣,未闻将帅之用命也;尝闻士卒不爱死矣,未闻将帅之不爱死也。以是观之,忘命轻死者,士卒之事也;重命恤死者,将帅之事也。自今宜令戒饬将帅,无轻生而深入,无易敌而挑战。以沈厚不挠为法,以玩忽轻举为戒,庶使将帅、士卒之事不至倒用。虽然,死一也。有爱者焉,有畏者焉。愿与将军决死战,此爱死也。寇将率其众来降,此畏死也。爱死者足以死人,畏死者足以死身。兵势不敌,堕于重围;庙算莫施,陷于重地。当是之时,将束手以就禽邪?将忘命以死战邪?吁!郭倬不死于符离,而死于市朝之戮;皇甫斌不死于下蔡,而死于南郡之囹圄。是皆不死其所当死,终死于其所不当死,抑又可为将帅幸生者之戒。是谓将帅轻死。

◎将帅好战

  臣闻兵家之法,战则败,不战则胜;兵家之秘,有战则有败,不战则无败。兵非果不事夫战也,战则胜负之事均矣。兵,危事也,战,死道也,胜负可听于自然也。夫斗胜负于死生之场者,谓之战。知其必胜而后战者,谓之谋伐。谋者,孙子谓之“上兵”,而攻城、伐兵之策皆为次下。故齐人之得舒不曰战,而曰败。鲁人之于蔡不曰战,而曰入。齐人之于纪不曰战,而曰如。韩信之于安邑不曰战,而曰袭。曹公之于江陵不曰战,而曰下。皆不战也。夫邀整整之旗,击堂堂之阵者,战也,士卒之事也;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者,不战也,将帅之事也。以将帅之事而责士卒固不可,况以士卒之事而责将帅哉?今之将帅所以动辄败衄者,皆专学战而未得夫不战之妙也。学战易,学不战难。《司马法》论:“国虽大,好战必亡。”梁惠王败辱于齐、楚,丧地于秦,盖专于糜烂其民之战。故王者有征而无战。孙子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善之善;舍是之外,虽百战百胜,亦所不取。不得已则斗,未有得已而斗者也。臣愚欲望朝廷严饬诸军将帅,招致谋夫策士,讲求不战之法,则臣之后篇亦其万一。若夫斗智角力于胜负未分之地,臣所不取。是谓将帅好战。

◎材财相用   臣闻聚天下之材者在乎财,散天下之财者在乎材。材之于财,其音虽同,其为物则异;而其为义,则相为盛衰,而不容两立也。夫子论何以聚人,不归之于他,而独归之于财。志食货者,亦以财为役天下之具。古人间人之君臣,报人之仇怨,未尝不以此为首谋。至于受千金之恩,而甘心于图穷之诛者,将不止于荆轲一人而已也。何者?壮士之颜色,不在乎血气之刚衰,而在于床头之有无。通神明、役鬼神,亦系于所积之多寡。故古人一则曰轻利好施,二则曰尽将家资散施乡里朋旧,三则曰不事家人生产作业。是皆轻天下之财,重天下之材。而英雄豪杰之士感其解衣推食之恩,蒙其得利则均之惠,他日可卜其不我鄙而乐为之用,虽赴汤蹈火不恤也。故壮勇之士则曰募,以财而募之也;岩穴之士则曰聘,以财而聘之也。今之将帅率昧是道,不知人材之得失,系乎货财之聚散。顾以为财不可妄用,与其奢而不足,不若俭而有余;赏不可滥予,与其散之于人,不若蓄之于官。吁!鹿台之财,纣不散而散于周;崤函之粟,秦不散而散于汉。三军之众,十万之师,弃性命如草芥,赴锋镝如衽席。买间谍以破其腹心之谋,求乡导以乘藩墙之隙,非有赏赉以维其心,非有金帛以壮其气,彼安能乐为我用哉?不然,鄙吝之私一萌,于临财报功之日,其视士卒之身为秦人越人之肥瘠。当甘苦患难相同之日,犹不能与我均有其所有,则分国而王,他日必无是理。而兔死狗烹之喻,将见于吴人未灭之日矣。兴师之国,务先隆恩。欲望朝廷明诏大臣,厚赏赉、重恩予,无令将佐聚敛货殖,专欲误事。是谓财材相用。

◎豪杰为间

  臣闻《孙子·论间》之一篇有曰:“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夫殷、周之王,固天命之所攸属,何伊挚、吕牙之能为兴亡也哉?盖天命之去留,系豪杰之去就。罗其英雄,则敌国自尔穷。秦实无人,始为可图;季梁犹在,则腹心之忧未去。故用间之法,不以豪杰之未至为可忧,而以豪杰之已去为足虑;不以人材之未附为国家之急,而以人材之外附为国家之大患。五就汤、五就桀者,所以为造邦之臣。之虞而虞亡、之秦而秦伯者,所以为伯者之佐。韩信不用于楚,而用于汉,此高祖之所以得天下。樊若水不官于南唐,而官于我宋,此艺祖之所以得江南。盖豪杰之士致之于朝廷,用之于幕府,则可以为忠臣、为义士;遗之于郊野,弃之于山林,则可以为乱臣、为贼子。得之于我,则可以成帝王之功;弃之于敌,则适以资奸宄之策。古之圣贤务揽英雄之心,如黄石之著《三略》;延揽英雄,如邓禹之告光武。解衣推食,以固其乐为我用之心;吐哺握发,以启其无鄙我之意。斯为善耳。不然,则杨朱之岐多于南北,孟轲之水决于东西。天之所以资我者,将转而为资彼之具矣。夏虽未亡,而挚去则亡;周虽未兴,而望至则兴。忌不畏哉!忌不畏哉!自今宜令二三大臣广行招致,幕府将帅精加延揽,使无遗于草莱,使无逸于郊野。取之不拘于势分,用之不嫌于细故。将见襄淮之翘楚、江湖之豪放、荆楚剑客、烟波钓徒,风闻雾集,臂奋鬣鼓,求备吾之采择矣。是谓豪杰为间。

卷十一 治安药石

○守边待敌之策二

◎禁涉

  臣闻吴魏之争不相与,斗智角力于长淮平阪之地,而蒙冲斗舰终岁勤动于东关、濡须之间,凡经数年。蜀魏相持之地,西自上わ,东至官渡,皆足以抗孔明、刘禅之师,而仲达诸将乃沾体涂足于渭滨蕞尔之地。何也?盖人力所至,不如天险之易守。巢、渭之得失,三国之胜负系焉。此夹水立坞之策所以力行于仲谋,而吴人之江东安;背水为垒之策力争于孟德,而渭南之地至是始非蜀有矣。夫长淮百倍于东关,何吴人力争东关,而今日之不守淮?汉江十倍于渭水,何魏人死战渭水,而今日之不守汉?况我国家兼有吴、蜀之地,而无吴、蜀守地之谋;全有淮、汉之险,而无淮、汉守险之策。有志之士其能恝然于此邪?且载舟覆舟,天下之险莫过于水;向水背水,天下之巧莫出于兵。因天下之至险,以行天下之至巧,此兵家之上谋,而今日之急务也。夫淮之为水,清、汴、颍、涡、蔡可以通虏道者五。汉之为江,秘、白、舟、甲、洵、洋可以入贼境者六。二水之险,百万之师莫越也。诸将于此料其浅深、阔狭之势,而曲为之防,随其顺逆、利害之处,而切为之备,则不惟淮南之地可保无虞,而汉北之地取若探囊;淮南之区可以自固,而淮北之区殆若唾手。而今日之事不足患矣。江湖禁涉之法不一而足,臣未暇详究也。请举其略而敷陈之。故惧其浅而步骑可涉也,吾则曲铁为钩,曳之以索,谓之聚钩,所触无不死伤;直铁为针,透之以木,谓之沙针,所过无不残灭;捶竹为索,纽篾为刺,谓之水毛猬,所以锥涉者之肌肤;断木为轴,钉铁为锥,谓之水蒺藜,所以刺水兵之胫股;炼竹为筌,伏之泥泞,谓之踢筌,所以毒人之脚面;理柘为距,置之沙浅,谓之鸡距,所以碎人之脚板。凡此六者,虽有滩碛,贼安能涉我境哉?惧其深而舟楫可航也,吾则缀铁钩于浮筒之上,谓之浮钩,遇贼船则底版可沈;系索网于江流之中,谓之拒橹,遇贼船则桨棹可得;采绵穰,采禾 忌,以裹贼船之梢舵,而杆橹难摇;割缠芦,割藤蔓,以碍贼船之别水,而车板难蹋;水势湍急则立刀口木,而使贼船之底不凿自破;水势浩渺则立曲膝锥,而使贼船之板不锥自透;置挽索于水底,使贼船遇之而尺寸不移,兵家谓之神系;卓倒纂于水涡,使贼船楱之而旋转千匝,兵家谓之鬼钻。凡此十者,虽有舟楫,贼安能及我岸哉?惧贼兵浮罂浮环以袭我之津岸也,吾则造木杵、造豁水于滩碛,而贼不可用。惧其驾飞翼、搭浮桥以跨我之河道也,吾则造火牌、造ㄅ筏于急流,而贼不可施。惧其纽芦束苇以济也,吾则断木为查手木,穿木为皂角木,置之半渡之处,而使其物之不可施。惧其附缆结杆以济也,吾则横木为阑河,连木为截河,置之未渡之时,而使其具之不可至。惧吾步岸之易登也,吾则立伏牛、交马,使贼人之船近岸不得以下卸。惧吾濠堑之易通也,吾则钉暗桩,使贼人之船挂席不可以顺流。惧贼船之乘风而前也,吾则有撩风、拓水,以绝其帆樯之不可过。惧贼船之曳牵而至也,吾则有碍竿、虚木以阻其牵索之不可通。上流高而下流低,吾则占其上流,立堰板以灌其军。彼势阔而我势狭,吾则因其势,堆沙囊以没其卒。贼船迫岸,则立四索番车以碎其船。贼卒上岸,则立独面暗棒以掩其卒。淮自桐柏以东,沙浅可渡之处凡一百一十有一,而备御悉严。汉自复河以西,滩碛通道之处凡八十有九,而备御俱设。详其禁涉之法,制其绝险之具,贼虽带甲百万,粮运千里,徒使涟、泗、宿、亳之兵流涎于淮 Й,而不能绝我淮水之波;唐、邓、陈、蔡之兵张目于荆岘,而不能越我汉水之险。此其为利,顾不伟欤!然胜在于敌人之不及知事,败于吾军之不能秘事机之无穷。一或不密,则我之所以制敌者,敌反得以制我矣。公孙述扼岑彭,述为浮桥、攒钩以拒彭之船舰,其术似矣。未几,彭乃预知,纵火烧桥、钩,而述兵以败。章昭达征岭南,贼为竹笼盛沙石以拒昭达之舟楫,其智非不巧也。不知昭达得以预知,使士卒持刀斫笼,而贼兵以溃。吴人之拒晋,可谓得策。然铁锁截船之术一泄,而不能免王 大筏火炬之烧。杜 之御晋师,可谓尽善。然桔槔打船之具一彰,而不能免周访长岐枨之拒。是皆败于轻泄,而贵于善秘。

  至若今日淮、汉守御之策,缺然不讲。一滩之险,守以数枚之义勇,徒有以启贼人饵饣炎之心;一渡之津,防以数夫之乡兵,反有以省贼人辨认之力。舍淮、淝千里之险,而退守大江,则藩篱毁而门户可忧;弃襄、汉万全之利,而归保岘城,则唇颊亡而齿牙何恃?欲望朝廷急令边将,讲求禁涉之法。保淮则淮甸可全,而长江之险不被其平分;保汉则荆、襄可守,而唐、邓之区可行于掩袭。倘以为淮不可守而退守大江,不知江不可守则又将退守何地?倘以为汉不可守退守襄阳,不知襄不可守则又将退守何所?愿陛下急赐施行,无以为书生之常谈而忽之。此臣所谓禁涉之大略。

◎观衅

  臣闻兵家论整整之旗,则曰无邀;堂堂之阵,则曰勿击。何畏宁尔也?盖善用兵者,惟因其衅而已。衅之未至,虽卧薪尝胆十有八年,不以为缓;衅之既至,虽一日一夜去阏与九十里,不以为速。夫衅应于我者,谓之机;见于彼者,谓之隙。决在我之机,投在彼之隙,敌诚智者,将败亡之不继矣。然衅之在人,其别有二:有天衅,有人衅。故衅出于天,良将乘之,惟恐其失敌也;衅出于人,良将审之,惟恐其诱我也。所谓天衅者,一曰淫雨连作,营垒卑湿,人马泥泞,筋角解脱;二曰久雪,谓积雪寻丈,草木冰结,居乏樵爨,行迷道路;三曰暴风,谓旌旗卷折,庐舍摧倒,尘埃四兴,行阵不分;四曰大雹,谓霰雹乱掷,人马惊击,帷幕破伤,坑堑填没;五曰星变,谓天狗日飞,天鼓夜击,星流彗扫,坠汨其营;六曰妖祥,谓鼎釜自鸣,戈甲自动,瓦缶有声,屋舍摇撼;七曰暴水,谓江涨河决,潮作泉涌,漂荡寨伍,淹没人马;八曰火灾,谓延烧城邑,自燔积聚,或火昼发而行阵惊乱,或火夜焚而披带不及;九曰雷击,谓风雷电雹震击营壁,燎灼林木,霹雳泉石;十曰旱魃,畏天时亢旱,赤地千里,河枯井竭,人马烦渴;十一曰人疫,谓久负苦役,士多病患,次舍卑湿,士多疾疫,递相传染,不容医疗;十二曰马瘟,谓风土不伏,水草不甘,刍秣不时,劳佚不节,一马受病,百槽传毒。是谓天衅。凡两军相持,衅见于我,急宜厌避;衅见于敌,急宜乘击。所谓人衅者,一曰移营,谓旧营未彻,新营未安,空便未知,行阵未定;二曰涉水,谓道遇溪涧,急涉未得,城有濠堑,急攻不利,士卒泥泞,人马劳役;三曰分兵,谓将佐或去或留,士卒或行或止,未安厥居,未及所至;四曰易将,谓君臣疑贰而废置不平,长贰离间而去守不一,士卒不服,号令未孚;五曰绝粮,谓粮食不通,三军外掠,漕运不继,将士饥馁;六曰未合,谓抵暮入营,行阵未设,达旦出队,摆布未定;七曰阵乱,谓鼓不知进,金不知止,旗不随将,卒不随队;八曰兵疲,谓涉险千里,士不去甲,劳师数月,马不解鞍;九曰令杂,谓将帅离心而士卒无所适从,朝夕异令而缓急无所听信;十曰主疑,谓将帅有功而忌嫉易生,屯戍无功而间谍易入;十一曰惊畏,谓士不谙战斗而遇敌惊惶,将不经行阵而陈师懦怯,行伍夜呼而将不能禁,行阵相结而令不肯前;十二曰将骄,谓恃胜而将佐骄矜,屡捷而师徒无备;十三曰得间,谓间谍得实而营垒可破;十四曰下离,谓士卒离心而号令不行;十五曰内变,谓家国多难,灾变屡兴;十六曰失险,谓贼方恃山为固而忽移营于四达之衢,拒水自安而忽移屯于圮陷之地。是为人衅。凡两阵相持,衅生于我,则急使秘避;衅生于敌,则急令访察。古人之用兵,所以为是进退、攻守之计者,一任乎衅而已。故胜兵先胜而后战,不于已战之后而始求其所谓胜;合于利而动,不于已动之后而始求其所谓利。

  今日沿边诸道将帅,所谓天衅者不知其为何物;所谓人衅者,不知其为何事。兵入宿州,天雨不止,正犯天多淫雨之戒;师宿蕲县,涣水暴兴,正应半渡可击之法。不惟天衅之不知,且反以在我之衅,而示敌人以可破之机矣。蔡州之役,大将欲进而制领已归;泗州之役,士卒欲守而招抚先遁。不惟人衅之不晓,且反以吾师之衅,而献敌人以可投之隙矣。欲望朝廷明诏将帅,使循观衅之法。深沟高垒,观衅而后动;锐兵利器,待衅而后发。多设间谍,厚赂采探。有衅可攻则战如风发,攻如河决;无衅可乘则外闭其营,内休其士。庶无轻举妄动之失。是谓观衅。

卷十二 治安药石

○足兵便民之策四

◎劝募   臣闻圣贤之举事,所以不令而行、不约而从者,固自有感化之道。至于驱之以刑罚而民犹尔违,迫之以势力而民愈我戾者,皆狃于蹈常袭故之中,溺于形格势禁之内,而未得夫感化之妙也。弧矢之利,发于东而西自应;桔槔之利,运于左而右自随。天下之理,未有无激昂劝励之术而能直施之者。国家近日招军,惟知给降度牒、官诰,发付诸州变卖,以供招军之费,不知省、部倦于行移,而州、县视为常度。告命积于架阁,而支遣急于星火;文榜遍于通衢,而投买几于绝迹。是何调度之劳,而成效之邈邪?殊不知以官诰、度牒而卖钱,则钱难卖而倍费支持;以官诰、度牒而招军,则军易招而两皆径便。盖今日招军之资用有三:曰鬻爵,曰献粟,曰度牒,皆所以调招军之费也。然鬻爵之文布满墙壁,而爵未尽鬻;献粟之谕遍下州、县,而粟未闻有多献者。盖买官、献粟,素系杂流,人皆知其不能远到。虽优之以免铨,比之以奏荐,而民间终不愿售者,以绍兴之间皆以此诱天下,至承平则又以流外官待之矣。此所以终不见信于天下也。魏公张浚尝得此济时之策,晓谕民间:招军一百人,与补下班 应;招军二百人,与补进武校尉;招军三百人,与补承信郎。已上各有等差。令不两月,军致数万。此其为效,速若影响。其招军之家自备钱粮,部辖起发至枢密院及两宣司者,比类与补文资,并依军功转行。立为定制,画一加详,昭告天下。至于度牒,则招军五十人与剃一僧,招军一百人与剃两僧。如此,则招军之费不繁,而招军之门自广。是谓劝募。

◎省运

  臣闻士不赍粮,古人所虑;师不宿饱,智者所忧。盖养兵所以卫民,岂可为兵而殃民哉?此省运之说,不可不讲也。韩信有百战百胜之才,非萧何之不绝粮道,则何以成诛秦蹙项之功?孔明间关百战,卒窘于馈饷不足,终身于区区之陇蜀,不能复中原一块之土。是知兵食之有余、不足,可以卜事业之成否。而转输之劳,漕运之苦,有司皆不暇恤也。况夫用兵之策,莫大于足兵;足兵之策,莫患于扰民。扰民则心失,心失则怨起,怨起则衅生。衅生,则吾舟中之人皆敌国矣。盖足军则民力必劳,裕民则军食必缺。较二者之重轻,盖有不容偏徇其说者。果何道以处此哉?兴屯田以省支费,浚水道以便转输。二者,当今之急务也。屯田之策姑置不论。而水运之利,盖有可考者。萧何发敖仓之粟,以饱韩信举秦、下赵之师,皆得之于河渭之顺流。诸葛孔明下巴蜀之粟,以济江陵、荆州、官渡之兵,万山之间跬步千里,乃寄漕于木牛、流马,而藉其力于嘉陵一江之水。隋人开汴水以通淮漕,吴人置京口闸以通江南之粟,是皆凿山成池、掘地通流,以济人力之不及。况今日屯兵之地,非依淮、泗之利,则凭江、汉之滨;非通津于淮东川泽之乡,则接境于巢湖、芍陂波涛之险,初不劳一毫开垦之力。而今之漕臣,皆不能讲求沟洫,讨论源流,修填起塞,修废起旧,以备缓急转输之用。乃驱涂炭之民,肩山阜之粟,赍万死之命,赴千里之役。中有室家流离之忧,外有霜雪暴露之苦;进有贼人虏劫之险,退有监临驱迫之诛。一戍樵苏,千里鱼肉。其可不求夫形势之便、川泽之源、舟楫之利,而使征夫、役吏息肩弛担邪?迫淮自喻口至山阳,自山阳至淮阴,自淮阴至招信,自招信至盱眙,则高邮、邵伯皆通大江。风帆浪楫,一日千里,何待于肩运邪?自濠梁至定远,自定远至涡口,自涡口至合肥、至南巢,则大涧、淝水皆通巢湖。樯杆所指,一舟之载,万夫之负,何待于肩运邪?自花靥至安丰,自安丰至舒城,自舒城至北峡,自北峡至三湾,则乌沙、陶域皆与芍陂、巢水相通。决堰作滩,犹胜于仆仆道途,顾何在于重劳民力也?以至德安则有安河,复沙则有复河,郢州则有汉江,襄阳则有襄江,荆门则有淇、漳二水,京南则有千金一堤;以至华阳、枣林、青岗、白石,皆有小溪、曲涧可通汉右。惟能葺治水道,川陆俱运,坦夷则车推毂载,马驼驴负;险阻则舟行缆解,风送水流。不惟可以少纾民力,而粮出多道,亦可以免断劫之患。至如淝水可以灌合肥,东关可以灌西县,黄姑可以灌庐江,乌沙可以灌舒城,桐陂可以灌桐城,吴塘可以灌龙舒,芍陂可以灌安丰,西流河可以灌英六,复河可以灌复沙,杨林江可以灌历阳,后湖可以灌邺都,凡川源之于州、县,皆有高下丈尺平水之法,毫末不差。此又江湖不传之妙。是谓省运。  

◎广士

──轻捷将(招善上竿立索者充)。

──听望将(招耳聋目瞽者充)。

──筋角将(招善制弓弩者充)。

──偷劫将(招善攻营袭寨者充)。

──波涛将(招善弄潮泛水者充)。

──烟火将(招善飞烟走炮者充)。

──伏兵将(招善搜伏隐踪者充)。

──游猎将(招善罗弋禽兽、笼槛教使者充)。

──楼阁将(招善缘墙上壁者充)。

──窟穴将(招善穿窟穴者充)。

──洋海将(招善识海道者充)。

──风云将(招善辨风验云者充)。

──间谍将(招善听探事务者充)。

──乡导将(招曾历内外道路者充)。

──皮革将(招善熏皮双线者充)。

──楼橹将(招善斤斧绳墨者充)。

──油漆将(招善煎油{髟木}漆者充)。

──机柱将(招善机织罗锦者充)。

──锋刃将(招善炼钢团铁者充)。

──丹青将(招善挥染绘画者充)。

──机巧将(招善雕镌装塑者充)。

──医人将(招善医人病者充)。──医马将(招善医马病者充)。

──毒药将(招善修合药饵者充)。

──辞说将(招善游谈辨说者充)。

──营寨将(招善辨形验势者充)。

──孤虚将(招善灼龟、揲易、六壬、太乙者充)。

──潜身将(招善无火夜行者充)。

  臣闻高祖以贩缯屠狗之徒而得天下,田文以鸡鸣狗盗之徒而保其躯,韩信驱市人而破赵,王霸募市中人而败王郎。是皆招军取士不拘于一门,兼收并蓄不徇于一节。故随所遇以用人,随所用以成事,使在彼无弃材,在我无遗用也。近年以来,国家招军,立为定法:及等仗者,方为招收;而身材矮短,所欠毫末,则虽勇如关、张,亦所不招。无残疾者,方为刺补;而指断目眇,略有小疵,则虽智如良、平,亦所不刺。自侍卫三司,至江上诸军,例皆扼以等仗,扼以年齿,更扼以犯徒刺环,而未尝破格收刺一人。岂知及等仗者,未必皆可用之士;有残疾者,未必皆可弃之材?虽年未十六、年逾六十,而武艺过人,虽脊尝犯徒、项尝刺环,而材武无敌,岂可拘于定制,并行弃逐,使居山林伺生他变?是必广行招致,随材佐用。故自正兵之外,复收诸色材技,分为二十八将,各置队伍,教以本色材技,兼习武艺、战斗。则普天之下,无非可招之军;四海之内,无非可用之卒。三司、五驻与夫沿边诸屯戍,自无兵少之虑矣。是谓广士。

◎实边

  臣闻汉募民塞下,而匈奴不犯;唐招募雄边子弟,而剑南以平。 前日淮、汉之民,相望千里,其不死于兵革者,皆流徙于江南诸郡。大江之南,山多田少,平居无事犹藉两淮、全汉马驼驴负、川推陆运,以给岁月。今淮、汉之民反聚食于倚籴之地,是宜米价腾涌,并与江南之人均成饿莩。甚至都城之间,张指于道者,步武相踵。朝廷惟知行下淮、汉州军,召人归业;不知淮、汉之民,疲于科需,惮于征役,视守、令如仇雠,畏吏卒如夷虏。今虽摩顶放踵,挈而置之衽席之上,彼亦将疑彼有司拘籍为伍,复驱而之死地耳。为今之计,莫若行下沿江渡口一带州郡,沿路夹截;官舍、寺观,置为程驿;措置钱粮,各给小券;分差官吏,置局起发;限以里数,拘以程限;分道立驿,遣还原所。先令有司立为赏格,出榜晓谕淮、汉土豪形势之家,招集其乡里,招收其佃仆,结为甲伍,使之总辖;计口给券,沿路批支;候归本所,无屋可居者给瓦、木,无田可耕者给牛、种。招集千人者补副尉,三千人者补承信郎。其多寡、远近,以此为差。如此,则不惟淮、汉之土豪形势咸愿鼓率流民以归乡里,将见江、浙富民亦愿输其家资倡率土民渡江,以求招致之赏矣。是谓实边。矣。是谓实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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