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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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民

  国颂

  凡有地牧民者,务在四时,守在仓廪。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张,则君令行。故省刑之要,在禁文巧,守国之度,在饰四维,顺民之经,在明鬼神,只山川,敬宗庙,恭祖旧。不务天时,则财不生;不务地利,则仓廪不盈;野芜旷,则民乃菅,上无量,则民乃妄。文巧不禁,则民乃淫,不璋两原,则刑乃繁。不明鬼神,则陋民不悟;不只山川,则威令不闻;不敬宗庙,则民乃上校;不恭祖旧,则孝悌不备;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四维

  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也,灭不可复错也。何谓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礼不踰节,义不自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故不踰节,则上位安;不自进,则民无巧诈;不蔽恶,则行自全;不从枉,则邪事不生。

  四顺

  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民恶忧劳,我佚乐之。民恶贫贱,我富贵之,民恶危坠,我存安之。民恶灭绝,我生育之。能佚乐之,则民为之忧劳。能富贵之,则民为之贫贱。能存安之,则民为之危坠。能生育之,则民为之灭绝。故刑罚不足以畏其意,杀戮不足以服其心。故刑罚繁而意不恐,则令不行矣。杀戮众而心不服,则上位危矣。故从其四欲,则远者自亲;行其四恶,则近者叛之,故知“予之为取者,政之宝也”。

  十一经

  错国于不倾之地,积于不涸之仓,藏于不竭之府,下令于流水之原,使民于不争之官,明必死之路,开必得之门。不为不可成,不求不可得,不处不可久,不行不可复。错国于不倾之地者,授有德也;积于不涸之仓者,务五谷也;藏于不竭之府者,养桑麻育六畜也;下令于流水之原者,令顺民心也;使民于不争之官者,使各为其所长也;明必死之路者,严刑罚也;开必得之门者,信庆赏也;不为不可成者,量民力也;不求不可得者,不彊民以其所恶也;不处不可久者,不偷取一世也;不行不可复者,不欺其民也;故授有德,则国安;务五谷,则食足;养桑麻,育六畜,则民富;令顺民心,则威令行;使民各为其所长,则用备;严刑罚,则民远邪;信庆赏,则民轻难;量民力,则事无不成;不彊民以其所恶,则轴伪不生;不偷取一世,则民无怨心;不欺其民,则下亲其上。

  六亲五法

  以家为乡,乡不可为也。以乡为国,国不可为也。以国为天下,天下不可为也。以家为家,以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毋曰不同生,远者不听。毋曰不同乡,远者不行。毋曰不同国,远者不从。如地如天,何私何亲?如月如日,唯君之节。御民之辔,在上之所贵。道民之门,在上之所先。召民之路,在上之所好恶。故君求之,则臣得之。君嗜之,则臣食之。君好之,则臣服之。君恶之,则臣匿之。毋蔽汝恶,毋异汝度,贤者将不汝助。言室满室,言堂满堂,是谓圣王。城郭沟渠,不足以固守;兵甲彊力,不足以应敌;博地多财,不足以有众。惟有道者,能备患于未形也,故祸不萌。天下不患无臣,患无君以使之。天下不患无财,患无人以分之。故知时者,可立以为长。无私者,可置以为政。审于时而察于用,而能备官者,可奉以为君也。缓者后于事。吝于财者失所亲,信小人者失士。

形势

  山高而不崩,则祈羊至矣;渊深而不涸,则沈玉极矣,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春秋冬夏,不更其节,古今一也。蛟龙得水,而神可立也;虎豹得幽,而威可载也。风雨无乡,而怨怒不及也。贵有以行令,贱有以忘卑,寿夭贫富,无徒归也。

  衔命者,君之尊也。受辞者,名之鉉也。上无事,则民自试。抱蜀不言,而庙堂既修。槛鹄锵锵,唯民歌之。济济多士,殷民化之,纣之失也。飞蓬之问,不在所宾;燕雀之集,道行不顾。牺牷圭璧,不足以飨鬼神。主功有素,宝币奚为?羿之道,非射也;造父之术,非驭也;奚仲之巧,非斫削也。召远者使无为焉,亲近者言无事焉,唯夜行者独有也。

  平原之隰,奚有于高?大山之隈,奚有于深?訾讆之人,勿与任大。譕臣者可以远举。顾忧者可与致道。其计也速而忧在近者,往而勿召也举长者可远见也;裁大者众之所比也。美人之怀,定服而勿厌也。必得之事,不足赖也;必诺之言,不足信也。小谨者不大立,訾食者不肥体;有无弃之言者,必参于天地也。坠岸三仞,人之所大难也,而猿猱饮焉,故曰伐矜好专,举事之祸也。不行其野,不违其马;能予而无取者,天地之配也。

  怠倦者不及,无广者疑神,神者在内,不及者在门,在内者将假,在门者将待。曙戒勿怠,后稚逢殃。朝忘其事,夕失其功。邪气入内,正色乃衰。君不君,则臣不臣。父不父,则子不子。上失其位,则下踰其节。上下不和,令乃不行。衣冠不正,则宾者不肃;进退无仪,则政令不行。且怀且威,则君道备矣。莫乐之,则莫哀之。莫生之,则莫死之。往者不至,来者不极。

  道之所言者一也,而用之者异。有闻道而好为家者,一家之人也;有闻道而好为乡者,一乡之人也;有闻道而好为国者,一国之人也;有闻道而好为天下者,天下之人也;有闻道而好定万物者,天下之配也。道往者,其人莫来;道来者,其人莫往;道之所设,身之化也。持满者与天,安危者与人。失天之度,虽满必涸。上下不和,虽安必危。欲王天下,而失天之道,天下不可得而王也。得天之道。其事若自然。失天之道,虽立不安。其道既得,莫知其为之。其功既成,莫知其释之。藏之无刑,天之道也。疑今者,察之古不知来者,视之往,万事之生也,异趣而同归,古今一也。

  生栋覆屋。怨怒不及;弱子下瓦,慈母操棰。天道之极,远者自亲。人事之起,近亲造怨。万物之于人也,无私近也,无私远也;巧者有余,而拙者不足;其功顺天者天助之,其功逆天者天违之;天之所助,虽小必大;天之所违,虽成必败;顺天者有其功,逆天者怀其兇,不可复振也。

  乌鸟之狡,虽善不亲。不重之结,虽固必解;道之用也,贵其重也。毋与不可,毋彊不能,毋告不知;与不可,彊不能,告不知,谓之劳而无功。见与之交,几于不亲;见哀之役,几于不结;见施之德,几于不报;四方所归,心行者也。独王之国,劳而多祸;独国之君,卑而不威;自媒之女,丑而不信,未之见而亲焉,可以往矣;久而不忘焉,可以来矣。日月不明,天不易也;山高而不见,地不易也。言而不可复者,君不言也;行而不可再者,君不行也。凡言而不可复,行而不可再者,有国者之大禁也。

权修

  万乘之国,兵不可以无主,土地博大,野不可以无吏,百姓殷众,官不可以无长,操民之命,朝不可以无政。

  地博而国贫者,野不辟也,民众而兵弱者,民无取也。故末产不禁,则野不辟。赏罚不信,则民无取。野不辟,民无取,外不可以应敌,内不可以固守,故曰有万乘之号,而无千乘之用,而求权之无轻,不可得也。

  地辟而国贫者,舟舆饰,台榭广也。赏罚信而兵弱者,轻用众,使民劳也。舟车饰,台榭广,则赋敛厚矣。轻用众,使民劳,则民力竭矣。赋敛厚,则下怨上矣。民力竭,则令不行矣。下怨上,令不行,而求敌之勿谋己,不可得也。

  欲为天下者,必重用其国,欲为其国者,必重用其民,欲为其民者,必重尽其民力。无以畜之,则往而不可止也;无以牧之,则处而不可使也;远人至而不去,则有以畜之也。民众而可一,则有以牧之也。见其可也,喜之有征。见其不可也,恶之有刑。赏罚信于其所见,虽其所不见,其敢为之乎?见其可也,喜之无征;见其不可也,恶之无刑;赏罚不信于其所见,而求其所不见之为之化,不可得也。厚爱利,足以亲之。明智礼,足以教之。上身服以先之。审度量以闲之。乡置师以说道之,然后申之以宪令,劝之以庆赏,振之以刑罚,故百姓皆说为善,则暴乱之行无由至矣。

  地之生财有时,民之用力有倦,而人君之欲无穷,以有时与有倦,养无穷之君,而度量不生于其间,则上下相疾也。是以臣有杀其君,子有杀其父者矣。故取于民有度,用之有止,国虽小必安;取于民无度,用之不止,国虽大必危。

  地之不辟者,非吾地也。民之不牧者,非吾民也。凡牧民者。以其所积者食之。不可不审也。其积多者其食多,其积寡者其食寡,无积者不食。或有积而不食者,则民离上;有积多而食寡者,则民不力;有积寡而食多者,则民多轴;有无积而徒食者,则民偷幸;故离上不力,多轴偷幸,举事不成,应敌不用。故曰:察能授官,班禄赐予,使民之机也。

  野与市争民。家与府争货,金与粟争贵,乡与朝争治;故野不积草,农事先也;府不积货,藏于民也;市不成肆,家用足也;朝不合众,乡分治也。故野不积草,府不积货,市不成肆。朝不合众,治之至也。

  人情不二,故民情可得而御也。审其所好恶,则其长短可知也;观其交游,则其贤不肖可察也;二者不失,则民能可得而官也。

  地之守在城,城之守在兵,兵之守在人,人之守在粟;故地不辟,则城不固。有身不治,奚待于人?有人不治,奚待于家?有家不治,奚待于乡?有乡不治,奚待于国?有国不治,奚待于天下?天下者,国之本也;国者,乡之本也;乡者,家之本也;家者,人之本也;人者,身之本也;身者,治之本也。故上不好本事,则末产不禁;末产不禁,则民缓于时事而轻地利;轻地利,而求田野之辟,仓廪之实,不可得也。

  商贾在朝,则货财上流;妇言人事,则赏罚不信;男女无别,则民无廉耻;货财上流,赏罚不信,民无廉耻,而求百姓之安难,兵士之死节,不可得也。朝廷不肃,贵贱不明,长幼不分,度量不审,衣服无等,上下凌节,而求百姓之尊主政令,不可得也。上好轴谋闲欺,臣下赋敛竞得,使民偷壹,则百姓疾怨,而求下之亲上,不可得也。有地不务本事,君国不能壹民,而求宗庙社稷之无危,不可得也。上恃龟筮,好用巫医,则鬼神骤祟;故功之不立,名之不章,为之患者三:有独王者、有贫贱者、有日不足者。

  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我茍种之,如神用之,举事如神,唯王之门。

  凡牧民者,使士无邪行,女无淫事。士无邪行,教也。女无淫事,训也。教训成俗,而刑罚省,数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正也;欲民之正,则微邪不可不禁也;微邪者,大邪之所生也;微邪不禁,而求大邪之无伤国,不可得也。

  凡牧民者,欲民之有礼也;欲民之有礼,则小礼不可不谨也;小礼不谨于国,而求百姓之行大礼,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有义也;欲民之有义,则小义不可不行;小义不行于国,而求百姓之行大义,不可得也。

  凡牧民者,欲民之有廉也;欲民之有廉,则小廉不可不修也;小廉不修于国,而求百姓之行大廉,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有耻也,欲民之有耻,则小耻不可不饰也。小耻不饰于国,而求百姓之行大耻,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修小礼、行小义、饰小廉、谨小耻、禁微邪、此厉民之道也。民之修小礼、行小义、饰小廉、谨小耻、禁微邪、治之本也。

  凡牧民者,欲民之可御也;欲民之可御,则法不可不审;法者,将立朝廷者也;将立朝廷者,则爵服不可不贵也;爵服加于不义,则民贱其爵服;民贱其爵服,则人主不尊;人主不尊,则令不行矣。法者,将用民力者也;将用民力者,则禄赏不可不重也;禄赏加于无功,则民轻其禄赏;民轻其禄赏,则上无以劝民;上无以劝民,则令不行矣。法者,将用民能者也;将用民能者,则授官不可不审也;授官不审,则民闲其治;民闲其治,则理不上通;理不上通,则下怨其上;下怨其上,则令不行矣。法者,将用民之死命者也;用民之死命者,则刑罚不可不审;刑罚不审,则有辟就;有辟就,则杀不辜而赦有罪;杀不辜而赦有罪,则国不免于贼臣矣。故夫爵服贱、禄赏轻、民闲其治、贼臣首难,此谓败国之教也。

立政

  立国

  国之所以治乱者三,杀戮刑罚,不足用也。国之所以安危者四,城郭险阻,不足守也。国之所以富贫者五,轻税租,薄赋敛,不足恃也。治国有三本,而安国有四固,而富国有五事,五事五经也。

  三本

  君之所审者三:一曰德不当其位;二曰功不当其禄;三曰能不当其官;此三本者,治乱之原也;故国有德义未明于朝者,则不可加以尊位;功力未见于国者,则不可授与重禄;临事不信于民者,则不可使任大官;故德厚而位卑者谓之过;德薄而位尊者谓之失;宁过于君子,而毋失于小人;过于君子,其为怨浅;失于小人,其为祸深;是故国有德义未明于朝而处尊位者,则良臣不进;有功力未见于国而有重禄者,则劳臣不劝;有临事不信于民而任大官者,则材臣不用;三本者审,则下不敢求;三本者不审,则邪臣上通,而便辟制威;如此,则明塞于上,而治壅于下,正道捐弃,而邪事日长。三本者审,则便辟无威于国,道涂无行禽,疏远无蔽狱,孤寡无隐治,故曰:“刑省治寡,朝不合众”。

  四固

  君之所慎者四:一曰大德不至仁,不可以授国柄。二曰见贤不能让,不可与尊位。三曰罚避亲贵,不可使主兵。四曰不好本事,不务地利,而轻赋敛,不可与都邑。此四务者,安危之本也。故曰:“卿相不得众,国之危也。大臣不和同,国之危也。兵主不足畏,国之危也。民不怀其产,国之危也。”故大德至仁,则操国得众。见贤能让,则大臣和同。罚不避亲贵,则威行于邻敌。好本事,务地利,重赋敛,则民怀其产。

  五事

  君之所务者五:一曰山泽不救于火,草木不植成,国之贫也。二曰沟渎不遂于隘,鄣水不安其藏,国之贫也。三曰桑麻不植于野,五谷不宜其地,国之贫也。四曰六畜不育于家,瓜瓠荤菜百果不备具,国之贫也。五曰工事竞于刻镂,女事繁于文章,国之贫也。故曰:“山泽救于火,草木植成,国之富也。沟渎遂于隘,鄣水安其藏,国之富也。桑麻植于野,五谷宜其地,国之富也。六畜育于家,瓜瓠荤菜百果备具,国之富也。工事无刻镂,女事无文章,国之富也。”

  首宪

  分国以为五乡,乡为之师,分乡以为五州,州为之长。分州以为十里,里为之尉。分里以为十游,游为之宗。十家为什,五家为伍,什伍皆有长焉。筑障塞匿,一道路,博出入,审闾闬,慎筦键,筦藏于里尉。置闾有司,以时开闭。闾有司观出入者,以复于里尉。凡出入不时,衣服不中,圈属群徒,不顺于常者,闾有司见之,复无时。

  若在长家子弟臣妾属役宾客,则里尉以谯于游宗,游宗以谯于什伍,什伍以谯于长家,谯敬而勿复。一再则宥,三则不赦。凡孝悌忠信、贤良俊材,若在长家子弟臣妾属役宾客,则什伍以复于游宗,游宗以复于里尉。里尉以复于州长。州长以计于乡师。乡师以著于士师。凡过党,其在家属,及于长家。其在长家,及于什伍之长。其在什伍之长,及于游宗。其在游宗,及于里尉。其在里尉,及于州长。其在州长,及于乡师,其在乡师,及于士师。三月一复,六月一计,十二月一著。凡上贤不过等,使能不兼官,罚有罪不独及,赏有功不专与。孟春之朝,君自听朝,论爵赏校官,终五日。季冬之夕,君自听朝,论罚罪刑杀,亦终五日。正月之朔,百吏在朝,君乃出令布宪于国,五乡之师,五属大夫,皆受宪于太史。大朝之日,五乡之师,五属大夫,皆身习宪于君前。太史既布宪,入籍于太府。宪籍分于君前。五乡之师出朝,遂于乡官致于乡属,及于游宗,皆受宪。宪既布,乃反致令焉,然后敢就舍;宪未布,令未致,不敢就舍。就舍,谓之留令。罪死不赦。五属大夫,皆以行车朝,出朝不敢就舍,遂行至都之日。遂于庙致属吏,皆受宪。宪既布,乃发使者致令以布宪之日蚤晏之时,宪既布,使者以发,然后敢就舍;宪未布。使者未发,不敢就舍;就舍,谓之留令,罪死不赦。宪既布,有不行宪者,谓之不从令,罪死不赦。考宪而有不合于太府之籍者,侈曰专制,不足曰亏令,罪死不赦。首宪既布,然后可以布宪。

  首事

  凡将举事,令必先出,曰事将为。其赏罚之数,必先明之,立事者,谨守令以行赏罚,计事致令,复赏罚之所加,有不合于令之所谓者,虽有功利,则谓之专制,罪死不赦。首事既布,然后可以举事。

  省官

  修火宪,敬山泽,林薮积草,夫财之所出,以时禁发焉。使民足于宫室之用,薪蒸之所积,虞师之事也,决水潦,通沟渎,修障防,安水藏,使时水虽过度,无害于五谷。岁虽兇旱,有所秎获,司空之事也。相高下,视肥墝,观地宜,明诏期,前后农夫,以时均修焉,使五谷桑麻,皆安其处,由田之事也。行乡里,视宫室,观树艺,简六畜,以时钧修焉。劝勉百姓,使力作毋偷。怀乐家室,重去乡里,乡师之事也。论百工,审时事,辨功苦,上完利,监壹五乡,以时钧修焉。使刻镂文采,毋敢造于乡,工师之事也。

  服制

  度爵而制服,量禄而用财,饮食有量,衣服有制,宫室有度,六畜人徒有数,舟车陈器有禁,修生则有轩冕服位谷禄田宅之分,死则有棺槨绞衾圹垄之度。虽有贤身贵体,毋其爵,不敢服其服。虽有富家多资,毋其禄,不敢用其财。天子服文有章,而夫人不敢以燕以飨庙,将军大夫不敢以朝官吏,以命士,止于带缘,散民不敢服杂采,百工商贾不得服长鬈貂,刑余戮民不敢服絻,不敢畜连乘车。

  九败

  寝兵之说胜,则险阻不守;兼爱之说胜,则士卒不战。全生之说胜,则廉耻不立。私议自贵之说胜,则上令不行。群徒比周之说胜,则贤不肖不分。金玉货财之说胜。则爵服下流,观乐玩好之说胜。则奸民在上位。请谒任举之说胜,则绳墨不正,谄谀饰过之说胜,则巧佞者用。

  七观

  期而致,使而往,百姓舍己以上为心者,教之所期也。始于不足见,终于不可及,一人服之,万人从之,训之所期也。未之令而为,未之使而往,上不加勉,而民自尽,竭俗之所期也。好恶形于心,百姓化于下,罚未行而民畏恐,赏未加而民劝勉,诚信之所期也。为而无害,成而不议,得而莫之能争,天道之所期也。为之而成,求之而得,上之所欲,小大必举,事之所期也。令则行,禁则止,宪之所及,俗之所被,如百体之从心,政之所期也。

乘马

  立国

  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因天材,就地利,故城郭不必中规矩,道路不必中准绳。

  大数

  无为者帝,为而无以为者王,为而不贵者霸,不自以为所贵,则君道也。贵而不过度,则臣道也。

  地政

  地者,政之本也。朝者,义之理也。市者,货之准也。黄金者,用之量也。诸侯之地,千乘之国者,器之制也。五者其理可知也,为之有道。地者政之本也,是故地可以正政也,地不平均和调,则政不可正也;政不正,则事不可理也。

  阴阳

  春秋冬夏,阴阳之推移也。时之短长,阴阳之利用也;日夜之易,阴阳之化也;然则阴阳正矣,虽不正,有余不可损,不足不可益也。天地莫之能损益也。然则可以正政者地也。故不可不正也,正地者,其实必正,长亦正,短亦正;小亦正,大亦正;长短大小尽正。正不正,则官不理;官不理,则事不治;事不治,则货不多;是故何以知货之多也?曰:事治。何以知事之治也?曰:货多。货多事治,则所求于天下者寡矣,为之有道。

  爵位

  朝者,义之理也。是故爵位正而民不怨;民不怨,则不乱,然后义可理。理不正,则不可以治;而不可不理也,故一国之人,不可以皆贵;皆贵,则事不成而国不利也。为事之不成,国之不利也。使无贵者,则民不能自理也,是故辨于爵列之尊卑,则知先后之序,贵贱之义矣,为之有道。

  务市事

  市者,货之准也。是故百货贱,则百利不得。百利不得,则百事治。百事治,则百用节矣;是故事者生于虑,成于务,失于傲。不虑则不生,不务则不成,不傲则不失,故曰:市者可以知治乱,可以知多寡,而不能为多寡,为之有道。

  黄金

  黄金者,用之量也。辨于黄金之理,则知侈俭。知侈俭,则百用节矣,故俭则伤事,侈则伤货;俭则金贱,金贱则事不成,故伤事。

  侈则金贵,金贵则货贱,故伤货。货尽而后知不足,是不知量也,事已,而后知货之有余,是不知节也,不知量,不知节不可,为之有道。

  诸侯之地千乘之国

  诸侯之地,千乘之国者,器之制也。天下乘马服牛,而任之轻重有制,有壹宿之行,道之远近有数矣。是知诸侯之地千乘之国者,所以知地之小大也,所以知任之轻重也;重而后损之,是不知任也;轻而后益之,是不知器也。不知任不知器不可,为之有道。

  士农工商

  地之不可食者,山之无木者,百而当一。涸泽,百而当一。地之无草木者,百而当一。樊棘杂处,民不得入焉,百而当一。薮,镰缠得入焉,九而当一。蔓山,其木可以为材,可以为轴,斤斧得入焉,九而当一。汎山,其木可以为棺,可以为车,斤斧得入焉,十而当一。流水,网罟得入焉,五而当一。林,其木可以为棺,可以为车,斤斧得入焉,五而当一。泽,网罟得入焉,五而当一。命之曰地均,以实数。方六里,命之曰暴。五暴命之曰部。五部命之曰聚。聚者有市,无市则民乏。五聚命之曰某乡,四乡命之曰方,官制也。官成而立邑。五家而伍,十家而连,五连而暴。五暴而长,命之曰某乡。四乡命之曰都,邑制也,邑成而制事。四聚为一离,五离为一制,五制为一田,二田为一夫,三夫为一家,事制也。事成而制器,方六里,为一乘之地也。一乘者,四马也。一马其甲七,其蔽五。四乘,其甲二十有八,其蔽二十。白徒三十人奉车两,器制也。方六里,一乘之地也。方一里,九夫之田也。黄金一镒,百乘一宿之尽也,无金则用其绢。季绢三十三制当一镒,无绢则用其布。经暴布百两当一镒,一镒之金,食百乘之一宿,则所市之地,六灸一斗,命之曰中,岁有市无市,则民不乏矣。方六里,名之曰社,有邑焉,名之曰央,亦关市之赋。黄金百镒为一箧,其货一谷笼为十箧。其商茍在市者三十人。其正月十二月,黄金一镒,命之曰正。分春曰书比,立夏曰月程,秋曰大稽。与民数得亡。三岁修封,五岁修界。十岁更制,经正也。十仞见水不大潦,五尺见水不大旱,十一仞见水轻征,十分去二三,二则去三四,四则去四,五则去半,比之于山。五尺见水,十分去一,四则去三,三则去二,二则去一,三尺而见水,比之于泽。距国门以外,穷四竟之内,丈夫二犁,童五尺一犁,以为三日之功。正月,令农始作,服于公田农耕,及雪释,耕始焉,芸卒焉。士闻见博,学意察,而不为君臣者,与功而不与分焉。贾知贾之贵贱,日至于市,而不为官贾者,与功而不与分焉。工治容貌功能,日至于市,而不为官工者,与功而不与分焉。不可使而为工,则视货离之实而出夫粟。是故智者知之,愚者不知,不可以教民。巧者能之,拙者不能,不可以教民。非一令而民服之也,不可以为大善。非夫人能之也,不可以为大功;是故非诚贾不得食于贾,非诚工不得食于工,非诚农不得食于农,非信士不得立于朝。是故官虚而莫敢为之请,君有珍车珍甲而莫之敢有。君举事,臣不敢诬其所不能。君知臣,臣亦知君知己也;故臣莫敢不竭力俱操其诚以来。道曰,均地分力,使民知时也,民乃知时日之蚤晏,日月之不足,饥寒之至于身也;是故夜寝蚤起,父子兄弟,不忘其功。为而不倦,民不惮劳苦。故不均之为恶也:地利不可竭,民力不可殚。不告之以时,而民不知;不道之以事,而民不为。与之分货,则民知得正矣,审其分,则民尽力矣,是故不使而父子兄弟不忘其功。

  圣人

  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善分民也。圣人不能分民,则犹百姓也,于己不足,安得名圣。是故有事则用,无事则归之于民,唯圣人为善讬业于民。民之生也,辟则愚,闭则类,上为一。下为二。

  失时

  时之处事精矣,不可藏而舍也。故曰,今日不为,明日忘货。昔之日已往而不来矣。

  地里

  上地方八十里,万室之国一,千室之都四;中地方百里,万室之国一,千室之都四。下地方百二十里,万室之国一,千室之都四。以上地方八十里,与下地方百二十里,通于中地方百里。

七法

  言是而不能立,言非而不能废;有功而不能赏,有罪而不能诛,若是而能治民者,未之有也。是必立,非必废,有功必赏,有罪必诛,若是安治矣,未也,是何也?曰:形势器械未具,犹之不治也。形势器械具四者备,治矣。不能治其民,而能彊其兵者,未之有也。能治其民矣,而不明于为兵之数,犹之不可。不能彊其兵,而能必胜敌国者,未之有也;能彊其兵,而不明于胜敌国之理,犹之不胜也。兵不必胜敌国,而能正天下者,未之有也。兵必胜敌国矣,而不明正天下之分,犹之不可,故曰:治民有器,为兵有数,胜敌国有理。正天下有分:则、象、法、化、决塞、心术、计数,根天地之气,寒暑之和,水土之性,人民鸟兽草木之生物,虽不甚多,皆均有焉,而未尝变也,谓之则。义也、名也、时也、似也、类也、比也、状也、谓之象。尺寸也、绳墨也、规矩也、衡石也、斗斛也、角量也、谓之法。

  七法

  渐也、顺也、靡也、久也、服也、习也、谓之化。予夺也、险易也、利害也、难易也、开闭也、杀生也、谓之决塞。实也、诚也、厚也、施也、度也、恕也、谓之心术。刚柔也、轻重也、大小也、实虚也、远近也、多少也、谓之计数。不明于则,而欲出号令,犹立朝夕于鉉均之上,檐竿而欲定其末。不明于象,而欲论材审用,犹绝长以为短,续短以为长。不明于法,而欲治民一众,犹左书而右息之。不明于化,而欲变俗易教,犹朝揉轮而夕欲乘车。不明于决塞,而欲敺众移民,犹使水逆流。不明于心术,而欲行令于人,犹倍招而必拘之。不明于计数,而欲举大事,犹无舟楫而欲经于水险也。故曰:错仪画制,不知则不可。论材审用,不知象不可。和民一众,不知法不可。变俗易教,不知化不可。敺众移民,不知决塞不可。布令必行,不知心术不可。举事必成,不知计数不可。

  四伤百匿

  百匿伤上威。奸吏伤官法。奸民伤俗教。贼盗伤国众。威伤,则重在下。法伤,则货上流。教伤,则从令者不辑。众伤,则百姓不安其居。重在下,则令不行。货上流,则官徒毁。从令者不辑,则百事无功。百姓不安其居,则轻民处而重民散,轻民处,重民散,则地不辟;地不辟,则六畜不育;六畜不育,则国贫而用不足;国贫而用不足,则兵弱而士不厉;兵弱而士不厉,则战不胜而守不固;战不胜而守不固,则国不安矣。故曰:常令不审,则百匿胜;官爵不审,则奸吏胜;符籍不审,则奸民胜;刑法不审,则盗贼胜;国之四经败,人君泄见危,人君泄,则言实之士不进;言实之士不进,则国之情伪不竭于上。世主所贵者宝也,所亲者戚也,所爱者民也,所重者爵禄也,亡君则不然,致所贵,非宝也,致所亲,非戚也;致所爱,非民也;致所重,非爵禄也,故不为重宝亏其命,故曰:“令贵于宝”。不为爱亲危其社稷,故曰:“社稷戚于亲”。不为爱人枉其法,故曰:“法爱于人”。不为重爵禄分其威,故曰:“威重于爵禄”。不通此四者,则反于无有。故曰:治人如治水潦,养人如养六畜,用人如用草木。居身论道行理,则群臣服教,百吏严断,莫敢开私焉。论功计劳,未尝失法律也。便辟、左右、大族、尊贵、大臣、不得增其功焉。疏远、卑贱、隐不知之人、不忘其劳,故有罪者不怨上,爱赏者无贪心,则列陈之士,皆轻其死而安难,以要上事,本兵之极也。

  为兵之数

  为兵之数,存乎聚财,而财无敌。存乎论工,而工无敌。存乎制器,而器无敌。存乎选士,而士无敌。存乎政教,而政教无敌。存乎服习,而服习无敌。存乎遍知天下,而遍知天下无敌。存乎明于机数,而明于机数无敌。故兵未出境,而无敌者八;是以欲正天下,财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财盖天下,而工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工盖天下,而器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器盖天下,而士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士盖天下,而教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教盖天下,而习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习盖天下,而不遍知天下,不能正天下;遍知天下,而不明于机数,不能正天下;故明于机数者,用兵之势也。大者时也,小者计也。王道非废也,而天下莫敢窥者,王者之正也。衡库者,天子之礼也。是故器成卒选,则士知胜矣。遍知天下,审御机数,则独行而无敌矣。所爱之国,而独利之;所恶之国,而独害之;则令行禁止,是以圣王贵之。胜一而服百,则天下畏之矣。立少而观多,则天下怀之矣。罚有罪,赏有功,则天下从之矣。故聚天下之精财,论百工之锐器,春秋角试,以练精锐为右;成器不课不用,不试不藏。收天下之豪杰,有天下之骏雄;故举之如飞鸟,动之如雷电,发之如风雨,莫当其前,莫害其后,独出独入,莫敢禁圉。成功立事,必顺于礼义,故不礼不胜天下,不义不胜人;故贤知之君,必立于胜地,故正天下而莫之敢御也。

  选阵

  若夫曲制时举,不失天时,毋圹地利。其数多少,其要必出于计数。故凡攻伐之为道也,计必先定于内,然后兵出乎境;计未定于内,而兵出乎境,是则战之自胜,攻之自毁也。是故张军而不能战。围邑而不能攻。得地而不能实,三者见一焉。则可破毁也。故不明于敌人之政,不能加也,不明于敌人之情,不可约也。不明于敌人之将,不先军也。不明于敌人之士,不先陈也。是故以众击寡,以治击乱,以富击贫,以能击不能,以教卒练士击敺众白徒。故十战十胜,百战百胜。故事无备,兵无主,则不蚤知。野不辟,地无吏,则无蓄积。官无常,下怨上,而器械不功。朝无政,则赏罚不明。赏罚不明,则民幸生。故蚤知敌人如独行,有蓄积,则久而不匮。器械功,则伐而不费。赏罚明,则人不幸。人不幸,则勇士劝之。故兵也者。审于地图,谋十官。日量蓄积,齐勇士,遍知天下,审御机数,兵主之事也。故有风雨之行,故能不远道里矣。有飞鸟之举,故能不险山河矣。有雷电之战,故能独行而无敌矣。有水旱之功,故能攻国救邑。有金城之守,故能定宗庙,育男女矣。有一体之治,故能出号令,明宪法矣。风雨之行者,速也。飞鸟之举者,轻也。雷电之战者,士不齐也。水旱之功者,野不收,耕不获也。金城之守者,用货财,设耳目也。一体之治者。去奇说。禁雕俗也。不远道里,故能威绝域之民,不险山河,故能服恃固之国。独行无敌,故令行而禁止。故攻国救邑,不恃权与之国,故所指必听。定宗庙,育男女,天下莫之能伤,然后可以有国。制仪法,出号令,莫不向应,然后可以治民一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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