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列传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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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太祖诸子

  宗隽(本名讹鲁观) 宗杰(本名没里野) 宗强(本名阿鲁) 爽(本名阿邻) 可喜 阿琐 宗敏(本名阿鲁补) 元

  太祖圣穆皇后生景宣帝、丰王乌烈、赵王宗杰。光懿皇后生辽王宗干。钦宪皇后生宋王宗望、陈王宗隽、渖王讹鲁。宣献皇后生睿宗、豳王讹鲁朵。元妃乌古论氏生梁王宗弼、卫王宗强、蜀王宗敏。崇妃萧氏生纪王习泥烈、息王宁吉、莒王燕孙。娘子独奴可生邺王斡忽。宗干、宗望、宗弼自有传。

  宗隽,本名讹鲁观。天会十四年,为东京留守。天眷元年,入朝,与左副元帅挞懒建议,以河南、陕西地与宋。俄为尚书左丞相,加开府仪同三司,兼侍中,封陈王。二年,拜太堡,领三省事,进封兖国王,既而以谋反,诛。

  宗杰,本名没里野。天会五年,薨。天会十三年,谥孝悼。天眷元年,追封越王。以其长子奭为会宁牧,封邓王。后为上京留守,再改燕京、西京。皇统三年,薨。子阿楞、挞楞。海陵为相,将谋弑立,构而杀之。海陵篡立,并杀宗杰妻。大定间,赠宗杰太师,进封赵王。

  宗强,本名阿鲁。天眷元年,封纪王。三年,代宗固为燕京留守,封卫王,太师。皇统二年十月,薨,辍朝七日。丧至上京,上亲临哭之恸,仍亲视丧事。子阿邻、可喜、阿琐,爽,本名阿邻。天德三年,授世袭猛安。正隆二年,除横海军节度使,改安武军,留京师奉朝请。海陵将伐宋,严酒禁,爽坐与其弟阿琐,及从父兄京、徒单贞会饮,被杖,下迁归化州刺史,夺猛安。未几,复除安武军节度使。

  海陵渡淮,分遣使者翦灭宗室,爽忧惧不知所出。会世宗即位东京,宗室璋推爽弟阿琐行中都留守,遣人报爽。爽弃妻子来奔,与弟忻州刺史可喜,俱至中都。东迎车驾,至梁鱼务入见,世宗大悦,即除殿前马步军都指挥使。封温王,改秘书监。母忧,寻起复,迁太子太保,进封寿王。

  顷之,世宗第五女蜀国公主下嫁唐括鼎,赐宴神龙殿,谓爽曰:“朕与卿兄弟,在正隆时,朝夕常惧不保,岂意今日赖尔兄弟之福,可以享安乐矣。”爽泣下,顿首谢。未几,判大宗正事,太子太保如故。

  爽有疾,诏除其子符宝祗候思列为忠顺军节度副使。爽入谢,上曰:“朕以卿疾,使卿子迁官,冀卿因喜而愈也。思列年少,未闲政事,卿训以义方,使有善可称,别加升擢。”爽疾少间,将从上如凉陉,赐钱千万,进封英王,转太子太傅。复世袭猛安,进封荣王,改太子太师。

  显宗长女邺国公主下嫁乌古论谊,赐宴庆和殿,爽坐西向,迎夕照,面发赤似醉。上问曰:“卿醉邪?”对曰:“未也,臣面迎日色,非酒红也。”上悦,顾群臣曰:“此弟出言,未尝不实,自小如此。”因谓显宗兄弟曰:“汝等可以为法。”以爽赀用有阙,特赐钱一万贯。二十三年,爽疾久不愈,敕有司曰:“荣王告满百日,当给以王俸。”

  既薨,上悼痛,辍朝,遣官致祭,赙银千两、重彩四十端、绢四百匹。陪葬山陵,亲王、百官送葬。他日,谓大臣曰:“荣王之葬,朕以不果亲送为恨。”其见友爱如此。

  可喜,以宗室子,累官唐括部族节度使,降忻州刺史。海陵遣使杀之,可喜闻世宗即位,即弃州来归,与其兄归化州刺史阿邻会于中都。是时,弟阿琐权中都留守事,可喜谓阿邻曰:“阿琐愚戆,恐不能抚治,欲少留以助之。”阿邻乃行。可喜留中都,闻世宗发东京,乃迎见于麻吉铺。除兵部尚书,佩金牌,将兵往南京。行至中都,闻南京已定,遂止。

  可喜材武过人,狠戾好乱,自以太祖孙,颇有异志。世宗初至中都,倥偬多事,扈从诸军未暇行赏,或有怨言。昭武大将军斡论,正隆末,被诏佩金牌,取河南兵四百人,监完颜彀英军于归化,次彰德。会独吉和尚持大定赦文至。和尚使人招之,斡论不听,率兵来迎,和尚亦以所将蒲辇兵,列阵待之。斡论兵皆不肯战,遂请降。和尚邀之入相州,收其甲兵,置酒相劳,斡论托腹疾,不肯饮。至夜,已张灯,时时出门,与其心腹密谋,欲就执和尚。稍具弓矢,和尚觉之,佯为不知,使其从者迫而伺之,斡论不得发。上至中都近郊,斡论上谒,上亦抚慰之。斡论自慊,初无降志。及河南统军司令史斡里朵,为人狡险,憙图事,斡论取兵于河南统军使陁满讹里也,斡里朵与俱来,俱不自安。同知延安尹李惟忠,与熙宗弑逆,构杀韩王亨,世宗疏斥之。同知中都留守璋,初自领其职,因而授之。完颜布辉为副统,以罪解职,居京师。于是可喜、斡论、李惟忠、斡里朵、璋、布辉谋,欲因扈从军士怨望作乱。斡论曰:“押军猛安沃窟刺,必不违我。”惟忠曰:“惟忠尝为神翼军总管,有两银牌尚在,可以矫发内藏赏士。万户高松与我旧,必见听。”众曰:“若得此军,举事无难矣。”斡论往约沃窟刺,沃窟刺从之。惟忠旆说高松,高松不听,语在《松传》。

  大定二年正月甲戌,上谒山陵,可喜中道称疾而归。乙亥夜,召斡论、惟忠、斡里朵、璋、布辉会其家,沃窟刺以兵赴之,璋曰:“今不高松军,事不可成矣。”可喜、璋、布辉乃擒斡论、惟忠、斡里朵、沃窟刺,诣有司自首。既下诏狱,可喜不肯自言其始谋,及与斡论面质,然后款伏。上念兄弟少,太祖孙惟数人在,恻然伤之。诏罪止可喜一身,其兄弟子孙皆不缘坐。遂诛斡论、惟忠、斡里朵、沃窟刺等,其沃窟刺下谋克士卒皆释之。除璋彰化军节度使,布辉浚州防御使。辛巳,诏天下。是日,赐扈从万户银百两,猛安五十两,谋克绢十匹,甲士绢五匹、钱六贯,阿里喜以下赐各有差。

  阿琐,宗强之幼子也。长身多力。天德二年,以宗室子,授奉国上将军,累加金吾卫上将军,居于中都。

  海陵伐宋,以左卫将军蒲察沙离只同知中都留守事,佩金牌,守管签。世宗即位东京,阿琐与璋等守城军官乌林荅石家奴等,入留守府,杀沙离只、府判抹捻撒离喝。众以阿琐行留守事,璋自署同知留守事,即遣谋克石家奴、乌林荅愿、蒲察蒲查、大兴少尹李天吉子磐等,奉表东京。

  大定二年,授横海军节度使,刚以名鹰,诏曰:“卿方年少,宜自戒慎,留心政事。”改武定军,以母忧去官。起复兴平军节度使,赐以袭衣厩马。迁广宁尹,坐赃一万四千余贯,诏杖八十,削两阶,解职。入见于常武殿,上曰:“朕谓汝有才力,使之临民。今汝在法当死,朕以亲亲之故,曲为全贷。当思自今戒惧,勿复使恶声达于朕听。”改平凉、济南尹,卒官,年三十七。上命有司致祭,赙银千两、重彩四十端、绢四百匹。

  宗敏,本名阿鲁补。天眷元年,封邢王。皇统三年,为东京留守,拜左副元帅,兼会宁牧。进拜都元帅,兼判大宗正事。再迁太保,领三省事,兼左副元帅,领行台尚书省事,封曹国王。

  海陵谋弑立,畏宗敏尊且材勇,欲构诬以除之。时熙宗屡杀大臣,宗敏忧之,谓海陵曰:“主上喜残杀,而国家事重,奈何。”宗敏言时,适左右无人,海陵将以此为指斥构害之,自念无证不可发,乃止。

  及弑熙宗,使葛王宗敏。葛王者,世宗初封也。宗敏闻海陵召,疑惧不敢往。葛王曰:“叔父今不即往,至明日,如何与之相见。”宗敏入宫,海陵欲杀之,尚犹豫,以问左右。乌带曰:“彼太祖子也,不杀之,众人必有异议,不如除之。”乃使仆散忽土杀之,忽土刃击宗敏,宗敏左右走避,肤发血肉,狼藉遍地。葛王见杀宗敏,问于众曰:“国王何罪而死?”乌带曰:“天许大事,尚已行之,此虮虱耳,何足道者。”天德三年,海陵追封宗敏为太师,进封爵。妃蒲察氏,进国号。封子撒合辇舒国公,赐名褒,进封王;阿里罕封密国公。正隆六年,契丹撒八反,海陵遣使杀诸宗室,阿里罕遂见杀。大定间,诏复官爵。

  胙王元,景宣皇帝峻子也,本名常胜,为北京留守,弟查刺为安武军节度使。

  皇统七年四月戊午,左副点检蒲察阿虎特子尚主,进礼物,赐宴便殿。熙宗被酒,酌酒赐元,元不能饮,上怒,仗剑逼之,元逃去。命左丞宗宪召元,宗宪与元俱去,上益怒,是时户部尚书宗礼在侧,使之跪,手杀之。

  海陵与唐括辩谋废立,海陵曰:“若举大事,谁当立者。”海陵意谓己乃太祖长房之孙,当立。而辩与秉德初意不在海陵,常胜乃熙宗之弟,辩答曰:“无胙王常胜乎。”海陵复问其次,辩曰:“邓王子阿楞。海陵曰:“阿楞属疏。”由是海陵谓胙王有人望,不除之将不得立,故心忌常胜并阿楞。是时,阿楞方为奉国上将军。

  河南军士孙进自称“皇弟按察大王”,熙宗疑“皇弟”二字或在常胜也,使特思鞫之,无状。特思乃尝疑海陵与唐括辩时时窃议,告之悼后者。海陵知熙宗有疑常胜心,因此可以除之,谓熙宗曰:“孙进反有端,不称他人,乃称皇弟大王。陛下弟止有常胜、查刺。特思鞫不以实,故出之矣。”熙宗以为然,使唐括辩、萧肄按问特思,特思自诬服,故出常胜罪。于是,乃杀常胜及其弟查刺,并杀特思。海陵乘此并挤阿楞杀之。阿楞弟挞楞,熙宗本无意杀之,海陵曰:“其兄既已伏诛,其弟安得独存。”又杀之。熙宗以海陵为忠,愈益任之,而不知其诈也。

  海陵篡立,追封常胜、查刺、阿楞官爵,亲临葬所致祭。大定十三年六月丁巳,世宗召皇太子诸王,侍食于清辉殿,曰:“或称海陵多能,何也。海陵谲诈,睢盱杀人,空虚天下三分之二。太祖诸孙中,惟胙王元天性贤者也。”

  元子育,本名合住,大定二十七年,自南京副留守迁大宗正丞,兼劝农副使。上问宰臣曰:“合住为人如何?”平章政事襄、参政宗浩对曰:“为人清廉干治。”上曰:“乃父亦然。”又曰:“蒲阳温胙王元,外若愚讷,临事明敏过人。朕于兄弟间,于元尤款密。”

  赞曰:“太祖躬擐甲胄,以定国家,举无遗策,而诸子勇略材识,足以遂父之志。传及太宗,而诸孙享其成矣。

卷八

  撒改 宗宪(本名阿懒) 习不失 宗亨(本名挞不也) 宗贤(本名赛里) 石土门 忠(本名迪古乃) 习室 思敬(本名撒改)

  撒改者,景祖孙,韩国公劾者之长子,世祖之兄子也。劾者于次最长。景祖方计定诸部,爱世祖胆勇材略。及诸子长,国俗当异宫居,而命劾者与世祖同邸,劾者专治家务,世祖主外事。世祖袭节度使,越劾孙而传肃宗、穆宗,皆景祖志也。穆宗初袭位,念劾者长兄不得立,遂命撒改为国相。

  穆宗履藉父兄址业,锄除强梗不服己者,使撒改取马纪岭道攻阿疏,穆宗自将,期阿疏城下会军。撒改行次阿不塞水,乌延部斜勒勃堇来谒,谓撒改曰:“闻国相将与太师会军阿疏城下,此为深入必取之策,宜先抚定潺蠢、星显之路,落其党附,夺其民人,然后合军未晚也。”撒改从之,攻钝恩城,请济师,穆宗与之,撒改遂攻下钝恩城,而与穆宗来会阿疏城下。钝恩在南,阿疏在北,穆宗初遣撒改分道,即会攻阿疏。闻其用斜勒计,先取钝恩城,与初议不合,颇不然之。及辽使来止勿攻阿疏,然后深以先取钝恩城为功也。及以国相都统讨留可、诈都、坞塔等军,而阿疏亡入于辽,终不敢归,留可、诈都、坞塔、钝恩皆降。

  康宗没,太祖称都勃极烈,与撒改分治诸部,匹脱水以北太祖统之,来流水人民撒改统之。明年甲午,嗣节度命方至。

  辽主荒于游畋,政事怠废,太祖知辽可伐,遂起兵。九月,与辽人战于界上,获谢十,太祖使告克于撒改,则以所获谢十乘马,撒改及将士皆欢呼曰:“义兵始至辽界,一战面是胜,灭辽必自此始矣。”遣子宗翰及完颜希尹来贺捷,因劝进,太祖未之从也。十月,师克宁江州,破辽师十万于鸭子河,师还。十二月,太宗及撒改、辞不失率诸将复劝进。收国元年正月朔,太祖即位,撒改行国相如故。伐辽之计决于迪古乃,赞成大计实自撒改启之。撒改自以宗室近属,且长房,继肃宗为国相,既贵且重,故身任大计,赞成如此,诸人莫之或先也。

  太祖即位后,群臣奏事,撒改等前跪,上起,泣止之曰:“今日成功,皆诸君协辅之力,吾虽处大位,未易改旧俗也。”撒改等感激,再拜谢。凡臣下宴集,太祖尝赴之,主人拜,上亦答拜。天辅后,始正君臣之礼焉。七月,太宗为谙版勃极烈,撒改国论勃极烈,辞不失阿买勃极烈,杲国论昊勃极烈。勃极烈,女直之尊官也。太衣自正位号,凡半岁,未闻有封拜。太宗介弟优礼绝等,杲母弟之最幼者,撒改、辞不失以宗室,同封拜。九月,加国论胡鲁勃极烈。天辅五年,薨。太祖往吊,乘白马,剺额哭之恸。及葬,复亲临之,赗以所御马。

  撒改为人,敦厚多智,长于用人,家居纯俭,好稼穑。自始为国相,能驯服诸部,讼狱得其情,当时有言:“不见国相,事何从决。”及举兵伐辽,撒改每以宗臣为内外倚重,不以战多为其功也。天会十五年,追封燕国王。正隆降封陈国公。大定三年,改赠金源郡王,配飨太祖庙廷,谥忠毅。十五年,诏图像于衍庆宫。子宗翰、宗宪。宗翰别有传。

  宗宪三名阿懒。颁行女直字书,年十六,选入学。太宗幸学,宗宪与诸生俱谒,宗宪进止恂雅,太宗召至前,令诵所习,语音清亮,善应对。侍臣奏曰:“此左副元帅宗翰弟也。”上嗟赏久之。兼通契丹、汉字。未冠,后宗翰伐宋,汴京破,众人争府库取财物,宗宪独载图书以归。朝廷议制度礼乐,往往因仍辽旧,宗宪曰:“方今奄有辽、宋,当远引前古,因时制宜,成一代之法,何乃近取辽人制度哉。”希尹曰:“而意甚与我合。”由是器重之。

  挞懒、宗隽唱议以齐地与宋,宗宪廷争折之,当时不用其言,其后宗弼复取河南、陕西地,如宗宪策。以捕宗磐、宗隽功。授昭武大将军”修国史,累官尚书左丞。熙宗从容谓之曰:“响以河南、陕西地与宋人,卿以为不当与,今复取之,是犹用卿言也。卿识虑深远,自今以往,其尽言无隐。”宗宪拜谢,遂摄门下侍郎。

  初,熙宗以疑似杀左丞相希尹,久之,察其无罪,深闵惜之,谓宗宪曰:“希尹有大功于国,无罪而死,朕将录用其孙,如之何?”宗宪对曰:“陛下深念希尹,录用其孙,幸甚。若不先明死者无罪,生者何由得仕。”上曰:“卿言是也。”即日复希尹官爵,用其孙守道为应奉翰林文字。皇统五年,将肆赦,议覃恩止及女直人,宗宪奏曰:“莫非王臣,庆幸岂可有间邪。”遂改其文,使均被焉。转行台平章政事。天德初,为中京留守、安武军节度使。封河内郡王。改太原尹,进封钜鹿郡王。正隆例夺王爵,再迁震武、武定军节度使。

  世宗即位,遣使召之,诏曰:“叔若能来,宜速至此,若为纥石烈志宁、白彦敬所遏,亦不烦叔忧。”宗宪闻世宗即位,先已弃官来归,与使者遇于中都,遂见上于小辽口,除中都留守,即遣赴任。诏与元帅完颜彀英同议军事。明年,改西京留守。八月,改南京。仆散忠义自行台朝京师,宗宪摄行台尚书省事。召为太子太师,上谓宗宪曰:“卿年老旧人,更事多矣,皇太子年尚少,谨训导之。”俄拜平章政,太子太师如故。诏以《太祖实录》赐宗宪及平章政事完颜元宜、左丞纥石烈良弼、判秘书监温王爽各一本。

  移刺高山奴前为宁州刺史,以贪污免,世宗以功臣子孙宗族中无显仕者,以为秘书少监。是时,母丧未除,有司奏其事,宗宪曰:“高山奴傲狠贪墨,不可致之左右。”世宗曰:“朕以其父祖有功耳,既为人如此,岂可玷职位哉。”追还制命,因顾右丞苏保衡、参政石琚曰:“此朕之过举,不可不改,卿等当尽心以辅朕也。”有司言,诸路猛安谋克,怙其世袭多扰民,请同流官,以三十月为考。诏下尚书省议,宗宪乃上议曰:“昔太祖皇帝抚定天下,誓封功臣袭猛安谋克,今若改为迁调,非太祖约。臣谓凡猛安谋克,当明核善恶,进贤退不肖,有不职者,其弟侄中更择贤者代之。”上从其议。进拜右丞相。大定六年,薨,年五十九。上辍朝,悼惜者久之,命百官致奠,赙银一千五百两、重彩五十端、绢五百匹。

  习不失本作辞不失,后定为习不失,昭祖之孙,乌骨出之次子也。初,昭祖久无继嗣,与威顺皇后徒单氏祷于巫,而生景祖及乌骨出。乌骨出长而酗酒,屡悖其母。昭祖没,徒单氏与景祖谋而杀之。部人怒,欲害景祖,徒单氏自以为事,而景祖乃得免。

  习不失健捷,能左右射。世祖袭节度,肃宗与拒桓赧、散达,战于斡鲁绀出水,已再失利,世祖至军,吏士无人色。世祖使习不失先阵于脱豁改原,而身出搏战,败其步军。习不失自阵后奋击之,败其骑军,所乘马中九矢,不能驰,遂步趋而出。方战,其外兄乌葛名善射,居敌骑中,将射,习不失熟视识之,呼曰:“此小儿,是汝一人之事乎,何为推锋居前如此。”以弓弰击马首而去。是役也,习不失之功居多。桓赧、散达既败,习不失马弃阵中者亦自归。

  世祖尝疑术甲孛里笃或与乌春等为变,遣习不失单骑往观,孛里笃与忽鲁置酒楼上以饮之。习不失闻其私语昵昵,若将执己者,一跃下楼,傍出藩篱之外,弃马而归,其勇如此。杯乃约乌春举兵,世祖至苏素海甸与乌春遇,肃宗前战,斜列、习不失佐之,束缊纵火,烟焰蔽天,大败乌春,执杯乃以归。太祖获麻产,献馘于辽,辽人赏功,穆宗、太祖、欢都、习不失皆为详隐焉。后与阿里合懑、斡带俱佐撒改攻留可城,下之。太祖伐辽,使领兵千人,夹侍左右。出河店之役,惟习不失之策与太祖合,卒破十万之师,挫其军锋。遂与太宗、撒改等劝进。收国元年七月,与太宗、撒改、杲俱为勃极烈,习不失为阿买勃极烈云。

  天辅七年,太宗与习不失居守,郓王昂违纪律失众,法当死。于是,辽人以燕京降,宋人约岁币。三月,世宗生。习不失谓太宗曰:“兄弟骨肉,以恩掩义,宁屈法以全之。今国家迭有大庆,可减昂以无死,若主上有责言,以我为说。”太宗然之,遂杖昂以闻。太祖每伐辽,辄命习不失与太宗居守,虽无方面功,而倚任与撒改比侔矣。是岁七月,薨会太祖班师道病,太宗奉迎谒见,恐太祖感动而疾转甚,不敢以薨告。太祖辄问曰:“阿买勃极烈安在?”太宗绐对曰:“今即至矣。”正隆二年,赠开府仪同三司。追封曹国公。大定三年,进封金源郡王,配飨太祖庙廷,谥曰忠毅。

  子鹘沙虎,国初有功,天会间,为真定留守。子挞不也。

  宗亨本名挞不也,性忠谨。天眷初,以宗室子,充护卫。擒宗磐、宗隽有功,加忠勇校尉,迁昭信校尉、尚厩局直长。三年,升本局副使。丁父忧,时宗正官属,例以材选,宗亨在选中,遂起复,为淑温特宗室将军。改会宁府少尹,历登州刺史,改献州刺史,为特满群牧使、同知北京路转运使,改泽州定国军节度使。海陵庶人南伐,以本职领武扬军都总管,过淮。

  世宗即位,以手诏赐宗亨,宗亨得诏,即入朝。大定二年,授右宣徽使,未几,为北京路兵马都统,以讨契丹贼。右副元帅仆散忠义与窝斡遇于花道,宗亨与左翼万户蒲察世杰等,以七谋克军与之战,失利。及窝斡败,其党括里、紥八率众南奔,宗亨追及之。紥八诈降,宗亨信之。紥八诡曰:“括里遁,愿往邀。”宗亨听其去。大纵军士,取贼所弃囊橐人畜,多自有之。括里、紥八亡入于宋。坐是,降为宁州刺史。

  宗贤本名赛里,习不失之孙也。从都统杲取中京,袭辽帝于鸳鸯泺。宗翰使挞懒袭耶律马哥,都统使蒲家奴及赛里等,以兵助之。蒲家奴使赛里、斜野、裴满胡挞、达鲁古厮列、耶律吴十等各率兵分行招谕,获辽留守迪越家人辎重,并降群牧官木卢瓦,得马甚多,使逐水草牧之。赛里等趋业迭,遂以偏师深入,敌邀击之,撒合战没。蒲家奴至旺国崖西,赛里兵会之。累官至左副点检。

  天眷二年,方捕宗隽,赛里坐会饮其家,夺官爵。未几,复官。皇统四年,授世袭谋克,转都点检,封豳国公。拜平章政事。进拜右丞相,兼中书令。进拜太保、左丞相,监修国史。罢为左副元帅。无何,复为太保、左丞相,左副元帅如故。进太师,领三省事,兼都元帅,监修国史。出为南京留守,领行台尚书省事。复为左副元帅,兼西京留守。再为太保,领三省事。复为左丞相,兼都元帅。

  赛里自护卫,未十年位兼将相,常感激,思自效以报朝廷。虽于悼后为母党,后专政,大臣或因之以取进用,赛里未尝附之。皇太子济安薨,魏王道济死,熙宗未有嗣子,赛里劝熙宗选后官以广继嗣,不少顾忌于后,后以此怨之。与海陵同在相位,未尝少肯假借,海陵虽专而心惮赛里,外以属尊加礼敬而内常忌之。海陵知悼后怨赛里,因与后共力排出之,赛里亦不以是少变。

  胙王常胜死,熙宗纳其妻宫中,顷之,杀悼后及妃数人,将以常胜妻为后,未果也。及海陵弑熙宗,诡以熙宗将议立后,召诸王大臣,赛里闻召,以为信然,将入宫,谓人曰:“上必欲立常胜妻为后,我当力争之。”及被执,犹以为熙宗将立常胜妻,而先杀之也,曰:“谁能为我言者,我死固不足惜,独念主上左右无助耳。”遂遇害。

  石土门,汉字一作神徒门,耶懒路完颜部人,世为其部长。父直离海,始祖弟保活里四世孙,虽同宗属,不相通问久矣。景祖时,直离海使部人邈孙来,请复通宗系。景祖留邈孙岁余,厚其饩廪饮食,善遇之。及还,以币帛数篚为赠,结其厚意。久之,耶懒岁饥,景祖与之马牛,为助籴费,使世祖往致之。会世祖有疾,石土门日夕不离左右,世祖疾愈辞归,与握手为别,约它日无相忘。石土门体貌魁伟,勇敢善战,质直孝友,强记辩捷,临事果断。

  世祖袭位,交好益深,邻部不悦,遂合兵攻之。石土门使弟阿斯懑率二百人南下拒敌,敌兵千人,已出其东据高阜,石土门将五千人迎击之。敌将斡里本者,勇土也,出挑战,石土门射中其马,斡里本反射,射中石土门腹,石土门拔箭,战愈力。阿斯懑与勇士七人步战,杀斡里本,诸部兵遂败。石土门因招谕诸部,使附于世祖,世祖嘉之。后伐乌春、窝谋罕及钝恩、狄库德等,皆以所部从战,有功。

  弟阿斯懑寻卒,及终丧,大会其族,太祖率官属往焉,就以代辽之议访之。方会祭,有飞鸟自燕而西,太祖射之,矢贯左翼而坠,石土门持至上前称庆曰:“乌鸢人所甚恶,今射获之,此吉兆也。”即以金版献之,后以本部兵从击高丽。及伐辽,功尤多。王师攻下西京,赐以金牌。其子蝉蠢从行,上语之曰:“吾妃之妹白散者在辽,俟其获,当以为汝妇。”竟如其言。

  上之西征,诸将皆从,石土门乃率善射者三百人来卫京师,时太宗居守,喜其至,亲出迎劳。继闻黄龙府叛,与睿宗讨平之,睿宗赐以奴婢五百人,师还,赏赉良渥。至是卒,年六十一。正隆二年,封金源郡王。子习失、思敬。

  完颜忠本名迪古乃,字阿思魁。石土门之弟。太祖器重之,将举兵伐辽,而未决也,欲与,迪古乃计事,于是宗斡、宗干、完颜希尹皆从。居数日,少间,太祖与迪古乃冯肩而语曰:“我此来岂徒然也,有谋于汝,汝为我决之。辽名为大国,其实空虚,主骄而士怯,战阵无勇,可取也。吾欲举兵,杖义而西,君以为如何?”迪古乃曰:“以主公英武,士众乐为用。辽帝荒于畋猎,政令无常,易与也。”太祖然之。明年,太祖伐辽,使婆卢火来征兵,迪古乃以兵会师。收国元年十二月,上御辽主兵,次爻刺,迪古乃与银术哥守达鲁古路。二年,与斡鲁、蒲察会斡鲁古,讨高永昌,破其兵,东京降。遂与斡鲁古等御耶律捏里,败之于蒺藜山,拔显州,乾、惠等州降。

  天辅二年,与娄室俱入见,上曰:“辽主近在中京,而敢辄来,各杖之三十。”太祖驻军草泺,迪古乃敢奉圣州,破其兵五千于鸡鸣山,奉圣州降。太祖入燕京,迪古乃出德胜口,以代石土门为耶懒路都勃堇。天会二年,以耶懒地蒲斥卤,迁其部于苏滨水,仍以术实勒之田益之。

  熙宗即位,加太子太师。十四年,加保大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薨。天德二年,迪古乃配飨太祖庙廷。大定二年,追封金源郡王。

  习室。康宗时,高丽筑九城于曷懒甸,习室从斡赛军。太祖攻宁江州,习室推锋力战,授猛安。后从斜也克中京,袭辽主于鸳鸯泺,略定山囗,败夏将李良辅兵,与娄室俱获辽帝于余睹谷。

  宗翰伐宋,与银术可围守太原。明年,攻襄垣,下潞城,降西京,至汴。元帅府以怀、孟北阻太行,南濒河,控制险要,使习室统十二猛安军镇抚之。”于是,殄平寇盗,招集流亡,四境以安。天会五年,薨。熙宗时,赠特进。大定间,谥威敏。

  世宗思太祖、太宗创业艰难,求当时群臣勋业最著者,图像于衍庆宫:辽王斜也、金源郡王撒改、辽王宗干、秦王宗翰、宋王宗望、梁王宗弼、金源郡王习不失、金源郡王斡鲁、金源郡王希尹、金源郡王娄室、楚王宗雄、鲁王阇母、金源郡王银术可、隋国公阿离合懑、金源郡王完颜忠、豫国公蒲家奴、金源郡王撒离喝、兖国公刘彦宗、特进斡鲁古、齐国公韩企先,并习室凡二十一人。

  初,海陵罢诸路万户,置苏滨路节度使。世宗时,近臣奏请改苏滨为耶懒节度使,不忘旧功。上曰:“苏滨、耶懒二水相距千里,节度使治苏滨,不必败。石土门亲管猛安于孙袭封者,可改为耶懒猛安,以示不忘其初。”

  思敬本名撒改,押懒河人,金源郡王神土懑之子,习失弟也。初名思恭,避显宗讳改焉。体貌雄伟,美须髯,纯直有材干。年十一,从其父谒见太祖。太祖在纳邻淀,方猎,因诏从猎,射黄羊获之,太祖赐以从马。

  宗翰自太原伐宋,从其兄习室攻太原。宗翰取河南,思敬从完颜活女涉渡河,下洛阳、围汴皆有功。师还,隶辽王宗干麾下。太宗幸东京温汤,思敬权护卫,押卫卒百人从行。领谋克。从征术虎麟有功,遂充护卫。天眷二年,以捕宗磐、宗隽功,迁显武将军。

  熙宗捕鱼混同江,网索绝,曹国王宗敏乘醉,鞭马入江,手引系网大绳,沉于水中。熙宗呼左右救之,仓卒莫有应者,思敬跃入水,引宗敏出。熙宗称叹,赏赉甚厚。擢右卫将军,袭押懒路万户,授世袭谋克。七年,召见,赐以袭衣、厩马、钱万贯。及归,复遣使赐弓剑。是年,入为工部尚书,改殿前都点检。无何,为吏部尚书。

  天德初,为报谕宋国使。宋人以旧例,请观钱塘江潮,思敬不观,曰:“我国东有巨海,而江水有大于钱塘者。”竟不往。使还,拜尚书右丞,罢为真定尹。用廉,封河内郡王,徙封钜鹿。丁母忧,起复本官,改益都尹。正隆二年,例夺王爵,改庆阳尹。

  大定二年,授西南路招讨使,封济国公,兼天德军节度使。俄为北路都统,佩金牌及银牌二。西北路招讨使唐括孛古底副之。将本路兵二千,会孛古底,视地形冲要,或于狗泺屯驻,伺契丹贼出没之地,置守御,远斥候,贼至则战,不以昼夜为限。诏孛古底曰:“尔兵少,思敬未至,不得先战。”仆散忠义败窝斡于陷泉,诏思敬选新马三千,备追袭。窝斡入于奚中,思敬为元帅右都监,以旧领军入奚地张哥宅,会大军讨之。败伪节度特末也,获二百余人。贼降将稍合住与其党神独斡,执窝斡并其母徐辇、妻子弟侄家属及金银牌印诣思敬降。思敬献俘于京师,赐金百两、银千两、重彩四十端、玉带、厩马、名鹰。拜右副元帅,经略南边,驻山东。罢为北京留守。复拜右副元帅,仍经略山东。

  初,猛安谋克屯田山东,各随所受地土,散处州县。世宗不欲猛安谋克与民户难处,欲使相聚居之,遣户部郎中完颜让往元帅府议之。思敬与山东路总管徒单克宁议曰:“大军方进伐宋,宜以家属权寓州县,量留军众以为备御。俟边事宁息,猛安谋克各使聚居,则军民俱便。”还奏,上从之。其后遂以猛安谋克自为保聚,其田土与民田犬牙相入者,互易之。三年四月,召还京师,以为北京留守,赐金鞍、勒马。七年,召为平章政事。先是,省并猛安谋克,及海陵时无功授猛、克者,皆罢之,失职者甚众。思敬请量才用之,上从其请。

  思敬前为真定尹,其子取部民女为妾。至是,其兄乞离异,其妾畏思敬在相位,不敢去。诏还其家。

  九年,拜枢密使,上疏论五事:其一,女直人可依汉人以文理选试。其二,契丹人可分隶女直猛安。其三,盐泺官可罢去。其四,与猛安同勾当副千户官亦可罢。其五,亲王府官属以文资官拟注,教以女直语言文字。上皆从之。其后女直人试进士,夹谷衡、尼厖古鉴、徒单镒、完颜匡辈,皆由此致宰相,实思敬启之也。

  久之,上谓思敬曰:“朕欲修《熙宗实录》,卿尝为侍从,必能记其事迹。”对曰:“熙宗时,内外皆得人,风雨时,年谷丰,盗贼息,百姓安,此其大概也,何必余事。”上大悦。世宗喜立事,故其微谏如此。大定十三年,薨。上辍朝,亲临丧,哭之恸。曰:“旧臣也。”赙赠加厚,葬礼悉从官给。

  孙吾侃术特,大定二十四年,除明威将军,授速滨路宝邻山猛安。

  赞曰:劾者让国世祖,以开帝业。撒改治国家,定社稷,尊立太祖,深谋远略,为一代宗臣,贤矣哉。习不失盖前人之愆,著勋五世。《易》曰“有子考无咎”,其此之谓乎。始祖与季弟异部而处,子孙俱为强宗,而取辽之策,卒定于迪古乃,岂天道阴有以相之邪。

卷九

  斡鲁 斡鲁古勃堇 婆卢火吾紥忽 阇母 宗叙(本名德寿)

  斡鲁,韩国公劾者第三子。康宗初,苏滨水含国部斡豁勃堇及斡准、听备二部有异志,斡带治之,斡赛、斡鲁为之佐,遂伐斡豁,拔其城以归。高丽筑九城于曷懒甸。斡赛母疾病,斡鲁代将其兵者数月。斡鲁亦对筑九城与高丽抗,出则战,入则守,斡赛用之,卒城高丽。

  收国二年四月,诏斡鲁统诸军,与阇母、蒲察、迪古乃合咸州路都统斡鲁古等,伐高永昌。诏曰:“永昌诱胁戍卒,窃据一方,直投其隙而取之耳。此非有远大计,其亡可立而待也。东京渤海人德我旧矣,易为招怀。如其不从,即议进讨,无事多杀。”

  高永昌渤海人,在辽为裨将,以兵三千,屯东京八甔口。永昌见辽政日败,太祖起兵,辽人不能支,遂觊觎非常。是时,东京汉人与渤海人有怨,而多杀渤海人。永昌乃诱诸渤海,并其戍卒人据东京,旬月之间,远近响应,有兵八千人,遂僣称帝,改元隆基。辽人讨之,久不能克。

  永昌使挞不野、杓合,以币求救于太祖,且曰:“愿并力以取辽。”太祖使胡沙补往谕之曰:“同力取辽固可。东京近地,汝辄据之,以僣大号可乎。若能归款,当处以王爵。仍遣系辽籍女直胡突古来。”高永昌使挞不野与胡沙补、胡突古偕来,而永昌表辞不逊,且请还所俘渤海人。太祖留胡突古不遣,遣大药师奴与挞不野往招谕之。

  斡鲁方趋东京,辽兵六万来攻照散城,阿徒罕勃堇、乌论石准与战于益褪之地,大破之。五月,斡鲁与辽军遇于渖州,败之,进攻渖州,取之。永昌闻取渖州,大惧,使家奴铎刺以金印一、银牌五十来,愿去名号,称藩。斡鲁使胡沙补、撒八往报之。会渤海高桢降,言永昌非真降者,特以缓师耳。斡鲁进兵,永昌遂杀胡沙补等,率众来拒。遇于沃里活水,我军既济,永昌之军不战而却,逐北至东京城下。明日,永昌尽率其众来战,复大败之,遂以五千骑奔长松岛。

  初,太祖下宁江州,获东京渤海人皆释之,往往中道亡去,诸将请杀之,太祖曰:“既以克敌下城,何为多杀。昔先太师尝破敌,获百余人,释之,皆亡去。既而,往往招其部人来降。今此辈亡,后日当有效用者。”至是,东京人恩胜奴、仙哥等,执永昌妻子以城降,即宁江州所释东京渤海人也。先太师,盖谓世祖云。未几,挞不野执永昌及铎刺以献,皆杀之。于是,辽之南路系籍女直及东京州县尽降。

  以斡鲁为南路都统、迭勃极烈,留乌蠢知东京事。诏除辽法,省赋税,置猛安谋克一如本朝之制。九月,斡鲁上谒于婆鲁买水,上慰劳之。辛亥,幸斡鲁第,张宴,官属皆预,赐赉有差。

  烛偎水部实里古达,杀酬斡、仆忽得,斡鲁分胡刺古、乌蠢之兵讨之。酬斡宗室子,魁伟善战,年十五,隶军中,多见任用。以兵五百,败室韦,获其民众。及招降烛偎水部,以功为谋克。仆忽得初事撒改,从讨萧海里,降烛偎水部,领行军千户。从破黄龙府,战达鲁古城,皆有功。其破宁江州,渤海乙塞补叛去,仆忽得追复之。至是,与酬斡同被害。

  斡鲁至石里罕河,实里古达遁去,追及于合挞刺山,诛其首恶四人,抚定余众。诏曰:“汝讨平叛乱,不劳师众,朕甚嘉之。酬斡等死于国事,闻其尸弃于河,俟冰释,必求以葬。其民可三百户为一谋克,以众所推服者领之,仍以其子弟等为质。”斡鲁乃还。天眷中,酬斡赠奉国上将军,仆忽得赠昭义大将军。

  斡鲁从都统袭辽主,辽主西走,西京已降复叛,敌据城西浮图,下射攻城者。斡鲁与鹘巴鲁攻浮图,夺之,复以精锐乘浮图下射城中,遂破西京。夏国王使李良辅将兵三万来救辽,次于天德之境。娄室与斡鲁合军击败之,追至野谷,杀数千人。夏人渡涧水,水暴至,漂溺者不可胜计。辽主在阴山、青冢之间,斡鲁为西南路都统,往袭之。使勃刺淑、撒曷懑以兵二百,袭辽权六院司喝离质于白水泺,获之。辽主留辎重于青冢,领兵一万,往应州。遣照里、背答各率兵邀之,宗望奄至辽主营,尽俘其妻、子、宗族,得其传国玺。斡鲁使使奏捷曰:“赖陛下威灵,屡败敌兵,辽主无归,势必来降。已严戒邻境,毋纳宋人,合馈军粮,令银术可往代州受之。”诏:“遍谕有功将士,俟朕至彼,当次第推赏。辽主戚属勿去其舆帐,善抚存之。辽主伶俜去国,怀悲负耻,恐陨其命。孽虽自作,而尝居大位,深所不忍。如招之肯来,以其宗族付之。已遣杨璞征粮于宋,银术可不须往矣。辽赵王习泥烈及诸官吏,并释其罪,且抚慰之。”

  太祖还京师,宗翰为西北、西南两路都统,斡鲁及蒲家奴副之。宗翰朝京师,诏:“以夏人言,宋侵略新割地,以便宜决之。”斡鲁奏曰:“夏人不尽归户口资帑,又以宋人侵赐地求援兵。宋之边臣将取所赐夏人疆土,盖有异图。”诏曰:“夏人屡求援兵者,或不欲归我户口,沮吾追袭辽主事也。宋人敢言自取疆土于夏,诚有异图。宜谨守备,尽索在夏户口,通闻两国,事审处之。”斡鲁复请弗割山西与宋,则辽主不能与宋郭药师交通。复诏曰:“宗翰请毋与宋山西地,卿复及此,疆场之事当慎毋忽。”及宗翰等伐宋,斡鲁行西南、西北两路都统事。天会五年,薨。皇统五年,追封郑国王。天德二年,酏享太祖庙廷。

  子撒八,银青光禄大夫。子赛里。

  斡鲁古勃堇,宗室子也。太祖伐辽,使斡鲁古、阿鲁抚谕斡忽、急赛两路系辽女直,与辽节度使挞不也战,败之,斩挞不也,酷辇岭阿鲁台罕等十四太弯皆降,斡忽、急赛两路亦降。与辽都统实娄战于咸州西,败之,斩实娄于阵,与娄室克咸州。陁满忽吐以所部降于斡鲁古,邻部户七千亦来归,遂与辽将喝补战,破其军数万人。太祖嘉之,以为咸州军帅。

  斡鲁伐高永昌于东京,斡鲁古以咸州军佐之。辽秦晋国王耶律捏里来伐,迪古乃、娄室、婆卢火等将二万众,合斡鲁古咸州兵往击之。

  胡突古尝叛入于辽,居于东京,高永昌据东京,太祖索之以归。斡鲁古伐永昌,以便宜署胡突古为千户。散都鲁、讹鲁补皆无功,亦以便宜除官。及以便宜解权谋克斛拔鲁、黄哥、达及保等职,皆非其罪。太祖闻之,尽复斛拔鲁等谋克,胡突古等皆罢去。

  太祖闻斡鲁古军中往往阙马,而官马多匿于私家,遂检括之。耶律捏里、佛顶遗斡鲁古书,请和。斡鲁古以捏里书并所答书来上,且请曰:“复有书问,宜如何报之?”诏曰:“若彼再来请和,汝当以阿疏等叛亡,索而不获至于交兵,我行人赛刺亦不遣还。若归赛刺,及送阿疏等,则和好之议方敢奏闻。仍恐议和非实,无失备御。”

  耶律捏里军蒺藜山,斡鲁古以兵一万,戍东京。太祖使迪古乃、娄室复以兵一万益之,诏曰:“辽主失道,肆命徂征,惟尔将士,当体朕意,拒命者讨之,服者抚安之。毋贪俘掠,毋肆杀戮。所赐捏里诏书,可传致也。”诏捏里曰:“汝等诚欲请和,当废黜昏主,择立贤者,副朕吊伐之意,然后可议和约。不然,当尽并尔国。其审图之。”捏里复书斡鲁古,云:“降去人痕孛见还,则当送阿疏等。”上曰:“痕孛等乃交兵之后来降,阿疏则平日以罪亡去,其事特异。”复诏捏里,令此月十三日送阿疏至显州,各遣重臣议疆场事。

  斡鲁古等攻显州,知东京事完颜斡论以兵来会,即以兵三千先渡辽水,得降户千余,遂薄显州。郭药师乘夜来袭,斡论击走之。斡鲁古等遂与捏里等战于蒺藜山,大败辽兵,追北至阿里真陂,获佛顶家属。遂围显州,攻其城西南,军士神笃逾城先入,烧其佛寺,烟焰扑人,守陴者不能立,诸军乘之,遂拔显州。于是、乾、懿、豪、徽、成、川、惠等州皆降。乾州后为闾阳县,辽诸陵多在此,禁无所犯。徙成、川州人于同、银二州居之。

  捏里再以书来请和,斡鲁古承前诏,以阿疏为言,答之。驻军显州以听命。赐斡鲁古等马十匹,诏曰:“汝等力摧大敌,攻下诸城,朕甚嘉之。辽主未获,人心易摇,不可恃战胜而失备御。”辽双州节度使张崇降,斡鲁古以便宜命复其职,仍令世袭。

  斡鲁古久在咸州,多立功,亦多自恣,劾里保、双古等告斡鲁古不法事:辽帝在中京可追袭而不追袭,咸州粮草丰足而奏数不以实,攻显州获生口财畜多自取。捏里、孛刺束等亦告孛堇瞢葛、麻吉、窝论、赤闰、阿刺本、乙刺等多取生口财畜。遂以阇哥代为咸州路都铣。

  阇哥亦宗室子也,既代斡鲁古治咸州。初,迪古乃、娄室奏,攻显州新降附之民,可迁其富者于咸州路,其贫者徙内地。于是,诏使阇哥择其才可干事者授之谋克,其豪右诚心归附者拟为猛安,录其姓名以闻,饥贫之民,官赈给之,而使阇母为其副统云。久之,辽通、祺、双、辽四州之民八百余家,诣咸州都统降。上曰:“辽人赋敛无度,民不堪命,相率求生,不可使失望,分置诸部,择善地以处之。”

  太祖召斡鲁古自问之,斡鲁古引伏。阇哥鞫窝论等。诏降斡鲁古为谋克,而禁锢窝论等。天辅六年,讨贼于牛心山,道病卒。天眷中,赠特进。天德二年,配享太祖庙廷。大定十五年,谥庄翼。

  婆卢火,安帝五代孙。太祖伐辽,使婆卢火征迪古乃兵,失期,杖之。后与浑黜以四千人,往助娄室、银术哥攻黄龙府。辞勒罕、撒孛得兄弟,直攧里部人,尝寇耶懒路,穆宗遣婆卢火讨之。至阿里门河,辞勒罕伪降,遂略马畜三百而去,复掠兀勒部二十五寨。太祖复使婆卢火讨之。婆卢火渡苏衮河,招降旁近诸部,因籍丁壮为军,至特滕吴水,辙孛得伪降,复叛去,执而杀之。婆卢火至特邻城,围之,辞勒罕遁去。婆卢火破其城,执其妻子,辞勒罕遂降,曰:“我之马牛财货尽矣,何以为生。”婆卢火与之马十匹。直攧里部产良马,太祖使纥石烈阿习罕掌其畜牧,婆卢火及子婆速,俱为谋克。

  天辅五年,摘取诸路猛安中万余家,屯田于泰州,婆卢火为都统,赐耕牛五十。婆卢火旧居按出虎水,自是徙居泰州,而遣拾得、查端、阿里徒欢、奚挞罕等俱徙焉。唯族子撒刺喝尝为世祖养子,独得不徙。

  太祖取燕京,婆卢火为右翼,兵出居庸关,大败辽兵,遂取居庸。萧妃遁去,都监高六等来送款乞降。习古乃追萧妃至古北口,萧妃已过三日,不及而还。上令婆卢火、胡实赉率轻骑追之,萧妃已远去,获其从官统军察刺、宣徽查刺,并其家族,及银牌二、印十有一。

  及迭刺叛,婆卢火、石古乃讨平之,其群官率众降者,就使领其所部。太宗以空名宣头及银牌给之。

  同时有婆卢火者,娄室平陕西,婆卢火、绳果监战。后为平阳尹,西南路招讨使,终于庆阳尹。

  泰州婆卢火守边屡有功,太宗赐衣一袭,并赐其子剖叔。八年,以甲胄赐所部诸谋克。天会十三年,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天眷元年,驻乌骨迪烈地,薨。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刚毅。

  子剖叔,袭猛安,天眷二年,为泰州副都统,子斡带,广威将军。

  婆速,官特进,子吾紥忽。

  吾紥忽,善骑射,年二十,以本班祗候郎君都管,从征伐有功,授修武校尉。皇统二年,权领泰州军。平陕西,至泾州,大破宋兵于马西镇,超迁宁远大将军,袭猛安。复以本部军从宗弼,权都统。正隆末,从海陵伐宋。契丹反,与德昌军节度使移至懑同讨契丹,许以便宜从事。

  大定初,除咸平尹,驻军泰州。俄改临潢尹,摄元帅左都监。与广宁尹仆散浑坦俱从元帅右都监神土懑解临潢之围。契丹引众东行,吾紥忽追及于窊历山。押军猛安契丹忽刺叔以所部助敌,攻官军,官军失利。泰州节度使乌里雅来救,未至临潢与敌遇,乌里雅败,仅以数骑脱归。敌攻泰州,其势大振,城中震骇,将士不敢出战,敌四面登城。押军猛安乌古孙阿里补率军士数人持钅算刀循城,应敌力战,斫刈甚众,敌乃退,泰州得完。吾紥忽乃使谋克蒲卢浑徙百姓旁邑及险厄之地,以俟大军。明年,聚甲士万三千于济州,会元帅谋衍,败窝斡于长泺。战霿{雨松}河,战陷泉,皆有功,改胡里改节度使,卒。

  吾紥忽性聪敏,有才智,善用军,常出敌之不意,故能以寡敌众,而所往无不克,号为“鹘军”云。

  阇母,世祖第十一子,太祖异母弟也。高永昌据东京,斡鲁往伐之,阇母等为之佐。已克渖州,城中出奔者阇母邀击殆尽。与永昌隔沃里活水,众遇淖不敢进,阇母以所部先济,诸军毕济。军东京城下,城中人出城来战,阇母破之于首山,歼其众,获马五百匹。

  及斡鲁古以罪去咸州,阇母氏代之,于是阇母为咸州路副统。辽议和久不成,太祖进兵,诏咸州路都统司,令斜葛留兵一千镇守,阇母以余兵会于浑河。太祖攻上京,实临潢府,谕之不下。辽人恃储蓄自固。上亲临阵,阇母以众先登,克其外城,留守挞不野率众出降。都统杲兵至中京,阇母自城西沿土河以进,城中兵尚余三千,皆不能守,遂克之。

  宗翰等攻西京,阇母、娄室等于城东为木洞以捍蔽矢石,于北隅以刍茭塞其隍,城中出兵万余,将烧之。温迪罕蒲匣率众力战,执旗者被创,蒲匣自执旗,奋击却之。又为四轮革车,高出于堞,阇母与麾下乘车先登,诸军继之,遂克西京。

  与辽步骑五千战于朔州之境,斩首三百级。复败辽骑三百于河阴。辽兵五千屯于马邑县南,复击破之,隳其营垒,尽得其车马、器械。辽兵三万,列营于西京之西,阇母以三千击之。阇母使士卒皆去马,阵于沟堑之间,曰:“以一击十,不致之死地,不可使战也。”谓众曰:“若不胜敌,不可以求生。”于是人皆殊死战,辽兵遂败,追至其营而止。明日,复败其兵七百余人。

  兴中府宜州复叛,阇母讨之,并下诏招谕,诏阇母曰:“辽之土地皆为我有,彼虽复叛,终皆吾民,可纵其耕稼,毋得侵掠。”勃堇蒙刮、斜钵、吾挞等获契丹九斤,兴中平。

  阇母为南路都统,讨回离保,诏曰:“回离保以乌合之众,保据险阻,其势必将自毙。若彼不出掠,毋庸攻讨。”耶律奥古哲等杀回离保于景、蓟之间,其众遂溃。

  张觉据平州叛,入于宋,阇母自锦州往讨之。觉将以兵胁迁、来、润、隰四州之民阇母至润州,击走张觉军,逐北至榆关,遣俘侍书招之。复败觉兵于营州东北,欲乘胜进取南京。时方暑雨,退屯海壖,逐水草休息,使仆虺、蒙刮两猛安屯润州,制未降州县,不得与觉交通。九月,阇母破觉将王孝古于新安,败觉军于楼峰口。复与觉战于兔耳山,阇母大败。太宗使宗望问阇母败军之状,宗望遂以阇母军讨觉。及宗望破张觉,太宗乃赦阇母,召宗望赴阙。

  阇母连破伪都统张敦固,遂克南京,执敦固杀之。上遣使迎劳之,诏曰:“闻下南京,抚定兵民,甚善。诸军之赏,卿差等以给之。”又诏曰:“南京疆场如旧,屯兵以镇之。命有司运米五万石于广宁,给南京、润州戍卒。”遂下宜州,拔叉牙山,杀其节度使韩庆民,得粮五千石。诏以南路岁饥,许田猎。

  其后宋童贯、郭药师治兵,阇母辄因降人知之,即具奏,语在宋事中。而宗翰、宗望皆请伐宋,于是阇母副宗望伐宋,宗望以阇母属尊,先皇帝任使有功,请以为都统,己监战事。于是阇母为都统,扫喝副之,败郭药师兵于白河,遂降燕山,以先锋渡河围汴,宋人请盟。将士分屯于安肃、雄、霸、广、信之境,宗望还山西,阇母与刘彦宗留燕京,节制诸军。

  八月,复伐宋,大军克汴州,诸军屯于城上。城中诸军溃而西出者十三万人,阇母、挞懒分击,大败之。师还,阇母为元帅左都监,攻河间,下之,大破敌兵万余于莫州。宗辅为右副元帅,徇地淄、青。阇母与宗弼分兵破山谷诸屯。宋李成兵围淄州,乌林荅泰欲破之。阇母克濰州。迪古补、术烈速连破赵子昉等兵,至于河上。乌林荅泰欲破敌于灵城镇。及仪伐康王,阇母欲先定河北,然后进讨,太宗乃酌取群议之中,使娄室取陕西,宗翰、宗辅南伐。

  天会七年,薨,年四十。熙宗时,追封吴国王。天德二年,配享太祖庙廷。正隆,改封谭王。大定二年,徙封鲁王,谥庄襄。

  子宗叙。

  宗叙,本名德寿,阇母第四子也。奇伟有大志,喜谈兵。天德二年,充护卫,授武义将军。明年,授世袭谋克,擢御院通进,迁翰林待制,兼修起居注,转国子司业,兼左补阙。正隆初,转符宝郎,在宫职凡五年,皆带剑押领宿卫。迁大宗正丞,以母忧去官。以本官起复,未几,迁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改左骁骑都指挥使。明年,海陵幸南京,宗叙至汴。契丹撒八反,宗叙为咸平尹,兼本路兵马都总管,以甲仗四千付之,许以便宜。

  宗叙出松亭关,取牛递于广宁。闻世宗即位,将归之。广宁尹按荅海弟燕京劝宗叙,乃还兴中。白彦敬、纥石烈志宁使宗叙奉表降。宗叙见世宗于梁鱼务,授宁昌军节度使。

  明年二月,契丹攻宁昌,宗叙止有女直、渤海骑兵三十、汉兵百二十人,自将击之。遇贼千余骑,汉兵皆散走,宗叙与女直、渤海三十骑尽锐力战,身被二创,所乘马中箭而仆,遂为所执。居百余日,会贼中有临潢民移刺阿塔等,盗马授之,得脱归。

  宗叙陷贼久,尽得其虚实,见元帅完颜谋衍、平章政事完颜元宜,谓之曰:“贼众乌合,无纪律,破之易耳。”于是帅府欲授军职,宗叙见谋衍贪卤掠,失事机,欲归白上,不肯受职,曰:“我有机密,须面奏。”是夕,乃遁去,至广宁,矫取驿马,驰至京师。而帅府先事以闻,上遣中使诘之曰:“汝为节度,不度众寡,战败被获,幸得脱归,乃拒帅府命,辄自乘传赴都,朕姑置汝罪,可速还军,并力破贼。”宗叙附奏曰:“臣非辞难者,事须面奏,不得不来。”遂召入,乃条奏贼中虚实,及诸军进退不合事机状。诏大臣议,皆以其言为然。是时,已诏仆散忠义代谋衍为元帅进讨,于是拜宗叙为兵部尚书,以本职领右翼都统,率宗宁、乌延查刺、乌林荅刺撒兵各千人,号三万,佐忠义军。至花道,遇贼,与战,左翼都统宗亨先败走,忠义亦引却,宗叙勒本部遮击之,麾帐下士三百,舍马步战,贼不得逞。大军整列复至,合势击之,贼遂败去。而元帅右监军纥石烈志宁率军至,追及窝斡于陷泉,大破之。复与志宁及徒单克宁,追至七渡河,复大败之。元帅忠义遂留宗叙自从。贼平,入为右宣徽使。

  宋兵据海州,将谋深入。诏以宗叙为元帅右监军,往御之。宗叙驻山东,分兵据守要害,敌不得西。寻奉诏,与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参议军事。四年,宗叙入朝,奏曰:“暑月在近,顿兵边陲,飞挽颇艰,乞俟秋凉进发。”上从其请。及还军,授以成算,赐袭衣、弓矢。九月,渡淮,宗叙出唐、邓,比至襄阳,屡战皆捷。明年,宋人请和,军还,除河南路统军使。

  河决李固渡,分流曹、单之间。诏遣都水监梁肃视河决,宗叙言:“河道填淤不受水,故有决溢之患。今欲河复故道,卒难成功,幸而可塞,它日不免决溢山东,非曹、单比也。沿河数州,骤兴大役,人心动摇,恐宋人乘间扇诱,构为边患。”梁肃亦请听两河分流,以杀水势,遂止不塞。

  十年,召至京师,拜参知政事,上曰:“卿奏黄河利害,甚合朕意。朕念百姓差调,官吏为奸,率敛星火,所费倍蓰,委积经年,腐朽不可复用,若此等类,百孔千疮,百姓何以堪之。卿参朝政,择利而行,以副朕心。”及与上论南边事,宗叙曰:“南人遣谍来,多得我事情。我遣谍人,多不得其实。盖彼以厚赏故也。”上曰:“彼以厚利资谍人,徒费其财,何能为也。”

  十一年,奉诏巡边。六月,至军中,将战,有疾,诏以右丞相纥石烈志宁代,宗叙还。七月,病甚,遗表朝政得失,及边防利害,力疾,使其子上之。薨,年四十六。上见其遗表,伤悼不已,辍朝,遣宣徽使敬嗣晖致祭,赙银千两、彩四十端、绢四百匹。上谓宰臣曰:“宗叙勤劳国家,他人不能及也。”

  初,宗叙尝请募贫民戍边屯田,给以廪粟,既贫者无艰食之患,而富家免更代之劳,得专农业。上善其言,而未行也。十七年,上谓宰臣曰:“戍边之卒,岁冒寒暑,往来番休,以马牛往戍,往往皆死。且夺其农时,败其生业,朕甚闵之。朕欲使百姓安于田里,而边圉强固,卿等何术可以致死。”左丞相良弼曰:“边地不堪耕种,不能久戍,所以番代耳。”上曰:“卿等以此急务为未事耶。往岁,参政宗叙尝为朕言此事。若宗叙,可谓尽心于国者矣。今以两路招讨司、乌古里石垒部族、临潢、泰州等路,分置堡戍,详定以闻,朕将亲览。”

  上追念宗叙,闻其子孙家用不给,诏赐钱三千贯。明昌五年,配享世宗庙廷。

卷十

  娄室 活女 谋衍 仲(本名石古乃) 海里 银术可 彀英(本名挞懒)麻吉(子沃侧) 拔离速 习古乃

  娄室,字斡里衍,完颜部人。年二十一,代父白荅为七水诸部长。太祖克宁江州,使娄室招输系辽籍女直,遂降移敦益海路太弯照撒等。败辽兵于婆刺赶山。复败辽兵,擒两将军。既而益改、捺末懒两路皆降。进兵咸州,克之。诸部相继来降,获辽北女直系籍之户。辽都统耶律讹里朵以二十余万众来戍边。太祖趋达鲁古城,次宁江州西,召娄室。娄室见上于军中。上见娄室马多疲乏,以三百给之,使隶右翼宗翰军,与银术可纵兵冲其中坚,凡九陷阵,皆力战而出。复与银术可戍边。

  及九百奚营等部来降,则与银术可攻黄龙府,上使完颜浑黜、婆卢火、石古乃以兵四千助之,败辽兵万余于白马泺。宗雄等下金山县,使娄室分兵二千,招沿山逃散之人。耶律捏里军蒺藜山,斡鲁古、娄室等破之,遂取显州。太祖取黄龙府,娄室请曰:“黄龙一都会,且僻远,苟有变,则邻郡相扇而起。请以所部屯守。”太祖然之,仍合诸路谋克,命娄室为万户,守黄龙府。进都统,从杲取中京,与希尹等袭走迪六、和尚、雅里斯等,败奚王霞末,降奚部西陈度讹里刺。辽主自鸳鸯泺西走,娄室等追至白水泺,获其内库宝物。数字遂与阇母攻破西京。复与阇母至天德、云内、宁边、东胜,其官吏皆降,获阿疏。

  夏人救辽,兵次天德,娄室使突捻、补攧以骑二百为候兵,夏人败之,几尽。阿士罕复以二百骑往,遇伏兵,独阿士罕脱归。时久雨,诸将欲且休息,娄室曰:“彼再破吾骑兵,我若不复往,彼将以我怯,即来攻我矣。”乃选千骑,与习失、拔离速往。斡鲁壮其言,从之。娄室迟明出陵野岭,留拔离速以兵二百据险守之。获生口问之,其帅李良辅也。将至野谷,登高望之。夏人恃众而不整,方济水为阵,乃使人报斡鲁。娄室分军为二,迭出迭入,进退转战三十里。过宜水,斡鲁军亦至,合击败之。

  辽都统大石犯奉圣州,壁龙门东二十五里,娄室、照里、马和尚等以兵取之,生获大石,其众遂降。辽辟里刺守奉圣州,弃城遁去。后与宗望追辽帝,娄室,蒲宗以二十骑候敌,败其军三千人于三山,有千人将趋奉圣州,蒲察复败之,擒其主帅而还。夏人屯兵于可敦馆,宗翰遣娄室戍朔州,筑城于霸德山西南二十里,遂破朔州西山兵二万,擒其帅赵公直。其后复袭辽帝于余都谷,获之。赐铁券,惟死罪乃笞之,余罪不问。

  银术可围太原,宋统制刘臻救太原,率众十万出寿阳,娄室击破之,继败宋兵数千于榆次。宋张灏军出汾州,拔离速击走之。灏复营文水,数室也突葛速、拔离速与战,灏大败。宗翰定太原,娄室取汾、石二州,及其属县温泉、方山、离石,蒲察降寿阳,取平定军及乐平,复招降辽州及榆社、辽山、和顺诸县。宗翰趋汴州,使娄室等自平阳道先趋河南,曰:“若至泽州,与赛里、婆卢火、习失遇,当与俱进。”习失之前军三谋克,败宋兵三千于襄垣,遇伏兵二千,又败之。撒刺荅破天井关,复破步兵于孔子庙南,遂降河阳。娄室军至,既渡河,遂薄西京。城中兵来拒战,习失逆击败之,西京降。娄室取偃师,永安军、巩县降。撒刺荅败宋兵于汜水。于是,荥阳、荥泽、郑州、中牟相次皆降。宗翰已与宗望会军于汴,使娄室率师趋陕津,攻河东郡县之未下者。阿离士罕败敌于河上,撒按败敌于陕城下,鹘沙虎降虢州守陴卒三百人,遂克陕府。习古乃、桑衮破陕之散卒于平陆西北。活女别破敌于平陆。娄室破蒲、解之军二万,尽覆之,安邑、解州皆降,遂克河中府,降绛、慈、隰、石等州。

  宗翰往洛阳,使娄室取陕西,败宋将范致虚军,下同、华二州,克京兆府,获宋制置使傅亮,遂克凤翔。阿邻等破宋大兵于河中,斡鲁破宋刘光烈军于冯翊,讹特刺、桑衮败敌于渭水,遂取下邽。宗翰会京辅伐康王,命娄室、蒲察专事陕西,以婆卢火、绳果监战。绳果等遇敌于蒲城及同州,皆破之。娄室、蒲察克丹州,破临真,进克延安府,遂降绥德军及静边、怀远等城寨十六,复破青涧城。宋安抚使折可求以麟、府、丰三州,及堡寨九,降于娄室。晋宁所部九寨皆降,而晋宁军久不下,娄室欲去之,赛里不可,曰:“此与夏邻,且生他变。”城中无井,日取河水以为饮,乃决渠于东,泄其水,城中遂困。李位、石乙启郭门降,诸将率兵入城。守将徐徽言据子城,战三日,众溃,徽言出奔,获之。使之拜,不听,临之以兵,不为动,絷之军中。使先降者谕之使降,徽言大骂,与统制孙昂皆不屈,乃并杀之。遂降定安堡、渭平寨及鄜、坊二州。于是,娄室、婆卢火守延安,折可求屯绥德,蒲察还守蒲州。延安、鄜、坊州皆残破,人民存者无几,娄室置官府辑安之。别将斡论降建昌军。京兆府叛,娄室复讨平之。遂与阿卢补、谋里也至三原,讹哥金、阿骨欲击淳化兵,败之。娄室攻乾州,已筑甬道,列〈石驳〉具,而州降。遂进兵克邠州,军于京兆。

  陕西城邑已降定者,辄复叛,于是睿宗以右副元帅,总陕西征伐。时娄室已有疾,睿宗与张浚战于富平,宗弼左翼军已却,娄室以右翼力战,军势复振,张浚军遂败。睿宗曰:“力疾鏖战,以徇王事,遂破巨敌,虽古名将何以加也。”以所用犀玉金银器,及甲胄,并马七匹与之。

  天会八年,薨。十三年,赠泰宁军节度使,兼侍中,加太子太师。皇统元年,赠开府仪同三司,追封莘王。以正隆例改赠金源郡王,配享太宗庙廷,谥壮义。子活女、谋衍、石古乃。

  活女,年十七从攻宁江州,力战创甚,扶出阵间。太祖凭高望见,问之,知是娄室子,亲抚慰赐药,叹曰:“此儿他日必为名将。”其攻济州,败敌八千。与敌遇于信州,移刺本陷于阵,活女力战出之,敌遂北。败耶律佛顶等兵于渖州。及宗翰以兵袭奚王霞末,活女以兵三百,败敌二千。从攻乙室部,败之,破其二营。迭刺部族叛,率二谋克突入,大破之。

  活女常从娄室围太原,宋将种师中以兵十万来援,活女击败之。大军至河,无船,不得渡。娄室遣活女循水上下,活女率军三百,自孟津而下,度其可渡,遂引军以济,大军于是皆继之。宋将郭京出兵数万,趋娄室营,活女从旁奋击,敌乱,遂破之。师还,破敌于平陆渡,得其船以济。又以兵破敌于张店原。时屯留、太平、翼城皆有重敌,并破之。又分兵取陕西,蒲州降,留活女镇之。攻凤翔,活女先登。睿宗定陕西,活女为都统,进攻泾州,败其兵。王开山以兵拒归路,邀战,再击,再败之,遂降京兆、凤翔诸县。

  娄室薨,袭合紥猛安,代为黄龙府路万户。天眷二年,为元帅右都监,迁左监军。元帅府罢,改安化军节度使。历京兆尹,封广平郡王,以正隆例,改封代国公,进封隋国公,谥贞济。卒年六十一。

  谋衍,勇力过人,善用长矛突战。天眷间,充牌印祗候,授显武将军,擢符宝郎。皇统四年,其兄活女袭济州路万户,以亲管奥吉猛安让谋衍,朝廷从之,权济州路万户。八年,为元右都监。天德三年,为顺天军节度使,历河间、临潢尹,数月改婆速路兵马都总管。

  撒八反,谋衍往讨之,是时世宗为东京留守,自将讨括里还,遇谋衍于常安县,尽以甲士付之。世宗还东京,完颜福寿、高忠建率所部南征军,亡归东京。谋衍亦率其军来附,即以臣礼上谒,遂杀高存福、李彦隆等。谋衍、福寿、忠建及诸将吏民劝进,世宗即位,拜右副元帅。都统白彦敬,副统纥石烈志宁在北京,拒不受命,谋衍伐之,遇其众于建州之境,皆不肯战,彦敬、志宁遂降。

  二年正月,谋衍率诸军讨窝斡,会兵于济州,合甲士万三千人,过泰州,至术虎崖,乃舍辎重,持数日粮,轻骑追之。是时窝斡新败于泰州,将走济州。谋衍兵至长泺南,获其谍者,知敌将由别路邀粮运,遂分军往迎之。敌吏者来降,谋衍用其计,因夜亟往邀敌辎重,忽大风,不能燧火,路暗莫相辨,比晓才行三十余里。将至敌营,将士少憩,谋衍率善射者数十骑,往觇之。而都统志宁、克宁等,已败敌众二万于余长泺,追杀甚众,敌遂西遁。志宁军先追及于霿{雨松}河,急击败之。而谋衍贪卤掠,不复追,以故敌得纵去,遂涉懿州界,陷灵山、同昌、惠和等县,窥取北京,西败三韩县。惟克宁军追蹑,谋衍托马弱,引还懿州。上闻之,下诏切责谋衍,以仆散忠义为右副元帅代之,纥石烈志宁为右监军代完颜福寿。而谋衍子斜哥暴横军中,诏勒归本贯。

  谋衍至京师,以为同判大宗正事,世宗责之曰:“朕以汝为将,汝不追贼,当正汝罪。以汝父娄室有大功,特免汝死。汝虽非宗室,而授此职,汝其勉之。”未几,速频路军士术里古,告斜哥寄书与谋衍谋反,有司并上其书,世宗察其诬,诏鞫告者,术里古款伏,遂诛之。召谋衍谓之曰:“人有告卿子为反谋者,朕知卿必不为此,今告者果自服罪,宜悉此意。”

  初,窝斡方炽,上使温迪罕阿鲁带,守古北口。及窝斡败于陷泉,入于奚中,率诸奚攻古北口。阿鲁带因其妻生日,辄离军六十里,贼众闻之,来袭,杀伤士卒甚众。阿鲁带坐除名。诏谋衍,蒲察乌里雅、蒲察通以兵三千,会旧屯兵,击之。擒贼党猛安合住。未几,窝斡平,乃还。

  七年,出为北京留守,上御便殿,赐食,及御服衣带佩刀,谓之曰:“以卿故老,欲以均劳逸,故授此职,卿其勉之。”改东京留守,封荣国公。大定十一年,薨,年六十四。

  谋衍性忠厚,善击球射猎,时论以为虽智略不及其父,而勇敢肖之云。

  仲,本名石古乃。体貌魁伟,通女直、契丹、汉字。其兄斡鲁为统军,爱仲才,欲使通吏事,每视事,常在左右,遇事辄问之,应对如响,斡鲁叹曰:“此子必为令器。”皇统初,充护卫,授世袭谋克。天德元年,摄其兄活女济州万户,部内称治。除滨州刺史,以母忧去官。起复知积石军事,转同知河南尹。

  正隆六年,伐宋,为神勇军副都总管。与大军北还,除同知大兴尹,将兵二千,益遵化屯军。备契丹。迁西南路招讨使,兼天德军节度使,政尚忠信,决狱公平,蕃部不敢寇边。召为左副都点检,宿卫严谨,每事有规矩,后来者守其法,莫能易也。世宗常谓侍臣曰:“石古乃入直,朕寝益安。”

  五年,宋人请和,为侄国,不称臣,仲为报问使。仲请与宋主相见礼仪,世宗曰:“宋主亲起立接书,则授之。”及至宋,一一如礼。正隆用兵,宋人执商州刺史完颜守能以归,至是,仲取守能与俱还,上嘉之。转都点检,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迁河南路统军使,上曰:“卿在禁近,小心畏慎。河南控制江、淮,为国重地,卿益勉之。”赐厩马、金带、玉吐鹘。后有罪,解职。久之,起为西北路招讨使,改北京留守,卒。

  海里,娄室族子。体貌丰伟,善用槊。娄室为黄龙府万户,海里从徙于孰吉讹母。从娄室追及辽主于朔州阿敦山,辽主从数十骑逸去,娄室遣海里及术得,往见辽主,谕之使降。辽主已穷蹙,待于阿敦山之东,娄室因获之,赏海里金五十两、银五百两、币帛二百匹、绵三百两。睿宗经略陕西,海里战却吴玠军于泾、邠之南,寻遣修栈道,宋人恐栈道成,以兵来拒,破其兵,赏银百五十两、奴婢十人。

  天眷元年,擢宿直将军。与定宗磐、宗隽之乱,再迁广威将军,除都水使者。改西北路招讨都监,历复州、滦州刺史。耶卢椀群牧使,迭刺部族节度使,同知大兴尹、兼中都路兵马都总管,改武宁军节度使,广宁尹。卒,年六十二。

  银术可,宗室子。太祖嗣位,使蒲家奴如辽取阿疏,事久不决,乃使习古乃、银术可继往。当是时,辽主荒于政,上下解体。银术可等还,具以辽政事人情告太祖,且言辽国可伐之状。太祖决意伐辽,盖自银术可等发之。

  太祖与耶律讹里朵战于达鲁古城,辽兵二十余万,银术可、娄室率众冲其中坚,凡九陷阵,辄战而出,大败辽军。银术可为谋克,遂与娄室戍边,复与娄室、浑黜、婆卢火、石古乃等攻黄龙府,败辽兵万余于白马泺。太祖拒辽兵,银术可守达鲁古城。收国二年,分鸭挞、阿懒所迁谋克二千户,以银术可为谋克,屯宁江州。

  辽大册使习泥烈遣回,约以七月半至,而尽九月习泥烈未来,上使诸军过江屯驻。辽曳刺、麻答十三人,兵士八人纵火于浑河,以绝刍牧。银术可获之,乃知辽边吏乙薛使之,太祖命释之。从都统杲克中京,银术可与习古乃、蒲察、胡巴鲁率兵三千,击奚王霞末于京西七十里,霞未弃兵遁。辽主西奔天德,银术可以兵绝其后,辽主遂见获。

  后从宗翰伐宋,围太原,宗翰进兵至泽州,及宗翰还西京,太原未下,皆命银术可留兵围之。招讨都监马五破宋兵于文水。节度使耿守忠等败宋黄迪兵于西都谷,所杀不可胜计。宋樊夔、施诜、高丰等军来救太原,分据近部,银术可与习失、杯鲁、完速大破之。索里乙室,破宋兵于太谷。宋兵据太谷、祁县,阿鹘懒、拔离速复取之。种师中出井陉,据榆次,救太原,银术可使斡论击之,破其军。活女斩师中于杀熊岭,进攻宋制置使姚古军于隆州谷,大败之。撒里土败宋军于回马口,郭企忠歼宋军于五台。及宗翰定太原,与宗望会兵于汴,银术可等攻汴城,克之。师还,银术可降岢岚、宁化等军,攻岚州拔之,招降火山军。与希尹同赐铁券。

  宗翰趋洛阳,赛里取汝州,银术可取邓州,杀其将李操等。萨谋鲁入襄阳,拔离速入均州,马五取房州,擒转运使刘吉、邓州通判王彬。拔离速破唐、蔡、陈三州,克颍昌府,沙古质别克旧颍昌。

  宗翰会伐康王,银术可守太原。天会十年,为燕京留守。天会十三年,致仕,加保大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中书令,封蜀王。天眷三年,薨,年六十八。以正隆例赠金源郡王,配飨太宗庙廷。大定十五年,谥武襄,改配享太祖庙廷,子彀英。

  彀英,本名挞懒。幼警敏有志胆,初丱角,太祖见而奇之。年十六,父银术可授以甲,使从伐辽,常为先锋,授世袭谋克。

  宗翰自太原还西京,银术可围守之,彀英在行间,屡有功。宋兵数万救太原,至南关,银术可与弟拔离速、完颜娄室等击之,当隘巷间,一卒挥刀向拔离速,彀英以刀断其腕,一卒复从旁以枪刺之,彀英断其枪,追杀之。拔太原,下河东诸州,攻汴京,皆有功。与都统马五徇地汉上,至上蔡,以先锋破孔家军。睿宗攻开州,彀英先登,流矢中其口,睿宗亲视之,创未愈,强起之,攻大名府。第功,宗弼第一,彀英次之。攻东平,彀英居最。

  拔离速袭宋康王于扬州,彀英为先锋。拔离速追宋孟后于江南,彀英前行趋潭州。宋大兵在常武,彀英以选兵薄其城,败千余人。明日,城中出兵来战,彀英以五百骑败之,获马二百匹,遂攻常武。拔离速以诸军为大阵,居其后,彀英以五百骑为小阵,当前行,即麾兵驰宋军,宋军乱,遂大败之。拔离速观其周旋,叹赏之。

  其后河东郡县多叛,彀英以先锋攻绛州,克之。复攻沁州,飞炮击其石胁,归营中。诸军攻沁州,三日不能下,别将骨赧强起彀英指麾士卒,遂克之。

  摄河东路都统,从左监军移刺余睹招西北诸部。彀英将骑三千五百,平其九部,获生口三千,马牛羊十五万。以先锋破宋吴山军,再战再胜,遂恤宋兵于隘,死者不可胜计,宋兵遁去。

  宗弼再取和尚原,彀英以本部破宋五万人,遂夺新叉口,宗弼留兵守之。是夜,大雪,道路皆冰,和尚原宋兵势重不可径取,宗弼用彀英微,入自傍近高山丛薄翳薈间,出其不意,遂取和尚原。

  彀英请速入大散关,自以本部为殿,以备伏兵。宗弼至仙人关,彀英先攻之,宗弼止之,彀英不止,宗弼以刀背击其兜鍪,使之退,彀英曰:“敌气巳沮,不乘此而取之,后必悔之。”已而果然。宗弼叹曰:“既往不咎。”乃班师。彀英殿,且战且却,遂达秦中。

  齐国初废,元帅右监军撒离喝驰驿抚治诸郡,至同州,故齐观察使李世辅出迎,阳坠马称折臂,归。撒离喝入城,世辅诈使通判献甲,以壮士十人,被甲上厅事,世辅自壁后突出,执撒离喝。彀英方索马于外,变起仓卒,不得入。城门已闭,皆有兵卫,至东门,合荅雅领骑三十余,与彀英遇,遂斩门者出。而世辅拥众自西门出,彀英与合荅雅袭之,一进一退以缀世辅,使不得速。世辅虑救兵至,乃要撒离喝与之盟,勿使追之。留撒离喝于道侧,彀英识其声,与骑而归。除安远大将军,摄太原尹,四境咸治,兼摄河东南、北两路兵马都总管。

  朝廷以河南、陕西与宋,已而复取之,师至耀州。宋人每旦出城,张旗阅队,抵暮而还。道隘,骑不得逞。彀英请兵五百,薄暮先使五十人趋山巅,令之曰:“旦日视敌出,举帜指其所向。”乃以余兵伏山谷间。明日,城中人出阅如前,山巅旗举,伏兵发,宋兵争驰入城。彀英麾军登城,拔宋帜,立金军旗帜。宋兵后者望见之不敢入,遂降,城中人亦降。

  宋吴玠拥重兵据泾州,泾原以西多应之。元帅撒离喝欲退守京兆,俟河南、河东军。彀英曰:“我退守,吴玠必取凤翔、京兆、同、华,据潼关,吾属无类矣。”撒离喝曰:“计将安出?”彀英曰:“事危矣,不如速战。我军阵泾之南原,宋兵必自西原来。彀英与斜补出各以选骑五百摧其两翼,元帅当其中击之,可以得志。”监军拔离速曰:“二子当其左右,拔离速愿当其中。元帅据冈阜,多张旗帜为疑兵,可以得志。”撒离喝从之。吴玠兵果自西原来,彀英、斜补出击其左右,自旦至午,吴玠左右军少退,拔离速当其前冲击之,遂败玠军,僵尸枕藉,大涧皆满。自此蜀人丧气,不敢复出,关、陕遂定。

  历行台吏部工部侍郎,从宗弼巡边,迁刑部尚书,转元帅左都监。天德二年,迁右监军。元帅府罢,改山西路统军使,领西南、西北两路招讨兵马,坐无功,降临海军节度使,历平阳、太原尹。正隆末,为中都留守,兼西北面都统,讨契丹撒八,驻军归化州。

  世宗即位于辽阳悻使彀英侄阿鲁瓦持诏往归化,命彀英为左副元帅,就遣使召陕西统军徒单合喜,宣大定改元诏、赦于西南、西北招讨司,河东、河北、山东诸路州镇,调猛安军屯京畿。阿鲁瓦见彀英,彀英犹豫未决,士卒皆欲归世宗,彀英不得已,乃受诏。以元帅令下诸路,亟泥马槽二万具,诸路闻之,以为大军且至,然后遣人宣赦,所至皆听命。

  大定元年十一月,彀英以军至中都,同知留守璋请至府议事。彀英疑璋有谋,乃阳许诺,排节仗若将往者,遂率骑从出施仁门,驻兵通州。见世宗于三河。诏彀英以便宜规措河南、陕西、山东边事。二年正月,至南京,遂复汝、颍、嵩等州县,授世袭猛安。入拜平章政事,罢为东京留守,未行,改济南尹。

  初,彀英宿将恃功,在南京颇渎货,不恤军民。诏使问以边事,彀英不答,谓诏使曰:“尔解何事,待我到阙奏陈。”及召入,竟无一语及边事者。在相位多自专,己所欲辄自奏行之。除留守,辄忿忿不接宾客,虽近臣往亦不见。上怒,遂改济南。上数之曰:“朕念卿父有大功于国,卿旧将亦有功,故改授此职,卿宜知之。若复不悛,非但不保官爵,身亦不能保也。”彀英顿首谢。

  久之,改平阳尹,致仕。起为西京留守,以母忧去官。寻以本官起复。俄复为东京,历上京,诏曰:“上京王业所起,风俗日趋诡薄,宗室聚居,号为难治。卿元老大臣,众所听服,当正风俗,检制宗室,持以大体。”十五年。致仕。

  久之,史臣上《太宗》、《睿宗实录》,上曰:“当时旧人亲见者,惟彀英在。”诏修撰温迪罕缔达往北京就其家问之,多更定焉。

  十九年,薨,年七十四。最前后以功被赏者十有一,金为两二百五十,银为两六千五百,绢为疋八百,绵为两二千,马三百十有四,牛羊六千五百,奴婢百三十人。

  麻吉,银术可之母弟也。年十五,隶军中,从破高丽兵,下宁江州,平系辽女直,克黄龙府,皆身先力战,以功为谋克,继领猛安。破奚兵千余。自斡鲁古攻下咸、信、渖州及东京诸城,麻吉皆有功。都统杲取中京,与稍合、胡拾答别降楚里迪部,屯兵高州。以兵援蒙刮勃堇,大破敌兵,变败恩州兵五万人。讨平辽人聚中京山谷者,降三千余人。战于高州境上,伏矢射之中目,遂卒。

  麻吉大小三十余战,所至皆捷。皇统中,赠银青光禄大夫,谥毅敏。子沃侧。

  沃侧,年十七,隶军中,从拔离速击辽将马五,败之。麻吉死,领其职。宗望伐宋,至河上。宋兵屯于河外,以二舟来伺我师,乃遣沃侧率勇士数辈,以一舟往迎之,尽俘以还。袭康王于江、淮间,沃侧皆与焉。师还,驻东平。及废齐,屯兵河北,招降旁近诸营,多获畜产兵仗,军帅嘉之,赏以甲马。

  后攻陕西,为右翼都统,攻城破敌,皆与有功。师还,正授谋克。迁华州防御使,属关中岁饥,盗贼充斥,沃侧募兵讨平之,部以无事。郡人列状丐留,不报。未几,除迪列部族节度使,改迭刺部。用廉入为都水使者,秩满,同知燕京留守事,为西北路招讨使。

  撒八秩满已数月,冒其俸禄,不即解去,沃侧发其事。撒八反,沃侧遇害。

  拔离速,银术可弟。天辅六年,宗翰在北安州,将会斜也于奚王岭,辽兵奄至古北口,使婆卢火、浑黜各领兵二百,击之。浑黜请济师,宗翰欲自往,希尹、娄室曰:“此易与耳,请以千人为公破之。”浑黜以骑士三十人前行,至古北口,遇其游兵,逐入山谷,辽人以步骑万余迫战,亡骑五人,浑黜退据关口。希尹、娄室至,拔离速、讹谋罕、胡实海推锋奋击,大破之,斩馘甚众,尽获甲胄辎重。希尹与撒里古独、裴满突捻败其伏兵,杀千余人,获马百余匹。娄室拒夏人出陵野岭,留拔离速以兵二百,据险守之。

  银术可围太原,近县先已降,宋军来救太原者复据太谷、祁县,拔离速、阿鹘懒复取之。宋姚古军隆州谷,拔离速败之,张灏兵出汾州,又击走之。天会四年,克太原,拔离速为管勾太原府路兵马事,复与娄室败宋兵于文水,遂从宗翰围汴。与银术可略地襄、邓,入均州,还攻唐、蔡、陈三州,皆破之,克颍昌府。遂与泰欲、马五袭宋康王于扬州,康王渡江入于建康。

  天会十五年,迁元帅左都监。宗弼再定河南,撒离喝经略陕西,至泾州,拔离速大破宋军于渭州,渭州、德顺军皆降,陕西平。迁元帅左监军,加金吾卫上将军,卒,谥敏定。

  习古乃,亦书作实古乃。尝与银术可俱往辽国取阿疏,还言辽人可取之状,太祖始决意伐辽矣。婆卢火取居庸关,萧妃自古北口出奔,太祖使习古乃追之,不及。后为临潢府军帅,讨平迭刺,其群官率众降者,请使就领诸部。太宗赐以空名宣头及银牌,使以便宜授之。获辽许王莎逻、驸马都尉萧乙辛。辽梁王雅里在纥里水自立,不知果在何处,至是始知之。于是,徙辽降人于泰州,时暑未可徙,习古乃请姑处之岭西。及习古乃筑新城于契丹周特城,诏置会平州。

  乌虎里部人迪烈、划沙率部族降,朝廷以挞仆野为本部节度使,乌虎为都监。习古乃封还挞仆野等宣诰,以便宜加挞仆野散官,填空名告身授之,及录上降附有劳故官八百九十三人,朝廷从之。于是,迪烈加防御使,为本部节度使。划沙加诸司使,为节度副使,知迪烈底部事。挞离答加左金吾卫上将军,节度副使,知突鞠部事。阿枲加观察使,为本部节度使。其余迁授有差。以厖葛城地分赐乌虎里、迪烈底二部及契丹人,其未垦者听任力占射。

  久之,领咸州烟火事。天会六年,完颜慎思所部及其余未置猛安谋克户口,命习古乃通阅具籍以上。天会十年,改南京路军帅司为东南路都统司,习古乃为都统,移治东京,镇高丽。

  赞曰:金启疆土,斡鲁、斡鲁古方面功最先著,婆卢火、娄室最先封,泰州之边圉,黄龙之冲要,寄亦重矣。若阇母之勤劳南路,娄室之经营陕西,银术可之围守太原,劳亦至矣。斡鲁古之不治,阇母之败,谴罚之亟,诸将慴焉。夫能以弱小终制强大,其效验与。银术可、习古乃观人之国而知其可伐,古语云“国有八观”,善矣夫。

卷十一

  阿离合懑 晏(本名斡论) 宗尹(本名阿里罕) 宗宁(本名阿土古)宗道(本名八十) 宗雄(本名谋良虎) 阿邻 按荅海 希尹(本名谷神)守贞(本名左靥) 守能(本名胡刺)

  阿离合懑,景祖第八子也。健捷善战。年十八,腊醅、麻产起兵据暮棱水,乌春、窝谋罕以姑里甸兵助之。世祖擒腊醅,暮棱水人尚反侧,不自安,使阿离合懑往抚差之,与斜钵合兵攻窝谋罕。乌春已死,窝谋罕弃城遁去。后从撒改讨平留可,阿离合懑功居多。

  太祖擒萧海里,使阿离合懑献馘于辽。太祖谋伐辽,阿离合懑实赞成之。及举兵,阿离合懑在行间屡战有功。及太宗等劝进,太祖未之许也。阿离合懑、昱、宗翰等曰:“今大功已集,若不以时建号,无以系天下心。〕太祖曰:“吾将思之。”收国元年,太祖即位。阿离合懑与宗翰以耕具九为献,祝曰:“使陛下毋忘稼穑之艰难。”太祖敬而受之。顷之,为国论乙室勃极烈。

  为人聪敏辨给,凡一闻见,终身不忘。始未有文字,祖宗族属时事并能默记,与斜葛同修本朝谱牒。见人旧未尝识,闻其父祖名,即能道其部族世次所出。或积年旧事,偶因他及之,人或遗忘,辄一一辨析言之,有质疑者皆释其意义。世祖尝称其强记,人不可及也。

  天辅三年,寝疾,宗翰日往问之,尽得祖宗旧俗法度。疾病,上幸其家问疾,问以国家事,对曰:“马者甲兵之用,今四方未平,而国俗多以良马殉葬,可禁止之。”乃献平生所乘战马。及以马献太宗,使其子蒲里迭代为奏,奏有误语,即哂之,宗翰从傍为改定。进奏讫,薨,年四十九。

  上闻阿离合懑临薨有奏事,曰:“临终不乱,念及国家事,真贤臣也。”哭之恸。及葬,上亲临。熙宗时,追封隋国王。天德中,改赠开府仪同三司、隋国公。大定间,配飨太祖庙廷,谥曰刚宪。子赛也、斡论。赛也子宗尹。

  晏本名斡论,景祖之孙,阿离合懑次子也。明敏多谋略,通契丹字。天会初,乌底改叛。太宗幸北京,以晏有筹策,召问,称旨,乃命督扈从诸军往讨之。至混同江,谕将士曰:“今叛众依山谷,地势险阻,林木深密,吾骑卒不得成列,未可以岁月破也。”乃具舟楫舣江,令诸军据高山,连木为栅,多张旗帜,示以持久计,声言俟大军毕集而发。乃潜以舟师浮江而下,直捣其营,遂大破之,据险之众不战而溃。月余,一境皆定。师还,授左监门卫上将军,为广宁尹,入为吏、礼两部尚书。

  皇统元年,为北京留守,改咸平尹,徙东京。天德初,封葛王,入拜同判大宗正事,进封宋王,授世袭猛安。海陵迁都,晏留守上京,授金牌一、银牌二,累封豫王、许王,又改越王。贞元初,进封齐。时近郊禁围猎,特畀晏三百人从猎。在上京凡五年。正隆二年,例削王爵,改西京留守。未几,为临潢尹,遂致仕,还居会宁。

  海陵南伐,世宗为东京留守,将士皆自淮南来归,晏之子恧里乃亦自军前率众来归世宗。白彦敬等在北京闻恧里乃等逃还,使会宁同知高国胜拘晏家族。上既即位,遣使召晏,既又遣晏兄子鹘鲁补驰驿促之。晏遂率宗室数人入见,即拜左丞丰,封广平郡王,宴劳弥日。未几,兼都元帅。

  大定二年正月,上如山陵。礼毕,上将猎,有司已夙备。晏谏曰:“边事未宁,畋游非所宜也。”上嘉纳之。因谓晏等曰:“古者帝王虚心受谏,朕常慕之。卿等尽言毋隐。”进拜太尉。复致仕,还乡里。是岁,薨。诏有司致祭,赙赠银币甚厚。

  宗尹,本名阿里罕。以宗室子充护卫,改牌印祗候,授世袭谋克,为右卫将军。历顺天、归德、彰化、唐古部族、横海军节度使。正隆南伐,领神略军都总管,先锋渡淮,取扬州及瓜洲渡。大定二年,改河南路副都统,驻军许州之境。

  是时,宋陷汝州,杀刺史乌古孙麻泼及汉军二千人。宗尹遣万户孛术鲁定方、完颜阿喝懒、夹谷清臣、乌古论三合、渠雏讹只将骑四千往攻之,遂复取汝州。除大名尹,副统如故。顷之,为河南路统军使,迁元帅左都监,除南京留守。上曰:“卿年少壮,而心力多滞。前任点检京尹,勤力不怠,而处事迷错。勉修职业,以副朕意。”赐通犀带、厩马。八年,置山东路统军司,宗尹为使。迁枢密副使。录其父功,授世袭蒲与路屯河猛安,并亲管谋克。队太子太保,枢密副使如故。

  上问宰臣曰:“宗尹虽才无大过人者,而性行淳厚,且国之旧臣,昔为达官,卿等尚未仕也。朕欲以为平章政事何如?”宰执皆曰:“宗尹为相,甚协众望。”即日拜平章政事,封代国公,兼太子太傅。

  是时民间苦钱币不通,上问宗尹,对曰:“钱者有限之物,积于上者滞于下,所以不通。海陵军兴,为一切之赋,有菜园、房税、养马钱。大定初,军事未息,调度不继,故因仍不改。今天下无事,府库充积,悉宜罢去。”上曰:“卿留意百姓,朕复何虑。太尉守道老矣,舍卿而谁。”于是,养马等钱始罢。

  他日,上谓宰臣曰:“宗尹治家严密,他人不及也。”顾谓宗尹曰:“政事亦当如此矣。”有顷,北方岁饥,军食不足,廷议输粟赈济。或谓比虽不登,而旧积有余,秋成在近,不必更劳输挽,宗尹曰:“国家平时积粟,本以备凶岁也,必待秋成,则惫者众矣。人有捐瘠,其如防戍何。”上从之。

  宗尹乞令子银术可袭其猛安,会太尉守道亦乞令其子神果奴袭其谋克。凡承袭人不识女直字者,勒令习学。世宗曰:“此二子,吾识其一习汉字,未习女直字。自今女直、契丹、汉字曾学其一者,即许承袭。”遂著于令。

  宗尹有疾,不能赴朝。上问宰臣曰:“宗尹何为不入朝?”太尉守道以疾对。曰:“丞相志宁尝言,‘若诏遣征伐,所不敢辞。宰相之职,实不敢当’。宗尹亦岂此意耶。”

  二十四年,世宗将幸上京。上曰:“临潢、乌古里石垒岁皆不登,朕欲自南道往,三月过东京,谒太后陵寝,五月可达上京。春月乌兽孳孕,东作方兴,不必搜田讲事,卿等以为何如?”宗尹曰:“南道岁熟,刍粟贱,宜如圣旨。”遂由南道往焉。世宗至上京,闻同签大宗正事宗宁不能抚治上京宗室,宗室子往往不事生业。上谓宗尹曰:“汝察其事,宜惩戒之。”宗尹奏曰:“随仕之子,父没不还本土,以此多好游荡。”上命召还。宴宗室于皇武殿,击球为乐。上曰:“赏赐宗室,亦是小惠,又不可一概迁官,欲令诸局分收补,其间人材孰可者?”宗尹对曰:“奉国斡准之子按出虎、豫国公昱之曾孙阿鲁可任使。”上曰:“度可任何职,更访其余以闻。”诏以按出虎、阿鲁为奉御。

  二十七年,乞致仕。”世宗曰:“此老不事事,从其请可也。”宰臣奏曰:“旧臣宜在左右。”上曰:“宰相总天下事,非养老之地。若不堪其职,朕亦有愧焉。如贤者在朝,利及百姓,四方瞻仰,朕亦与其光美。”宰臣无以对。宗尹入谢。上曰:“卿久任外官,不闻有过失,但恨用卿稍晚,今精力似衰矣。省事至烦,若勉留卿,则四方以朕为私,卿亦不自安也。”顷之,上问宗尹子:“汝父致仕,将居何所?”其子曰:“聚属既多,不能复在京师。”上遣使问宗尹曰:“朕欲留卿,时相从游,卿子之言如此,今定何如?”宗尹曰:“臣岂不欲在此,但余闲之年,犹在辇下,恐圣主心困耳。既哀老臣不忍摈弃,时时得瞻望天颜,臣岂敢他往。乡里故老无存者,虽到彼,尚将与谁游乎。”于是赐甲第一区,凡宴集畋猎皆从焉。二十八年,薨。

  宗宁本名阿土古,系出景祖,太尉阿离合懑之孙。性勤厚,有大志。起家为海陵征南都统,战瓜洲渡,功最。历祁州刺史。

  大定二年,为会宁府路押军万户,擢归德军节度使。时方旱蝗,守宁督民捕之,得死蝗一斗,给粟一斗,数日捕绝。移镇宁昌军,改知临潢府事,移天德军。世宗尝谓宰臣曰:“宗宁智虑虽浅,然所至人皆爱之。”即命为行军右翼都统,为贺宋正旦使。累迁兵部尚书,授隆州路和团猛安烈里没世袭谋克。出知大名府事,徙镇利涉军,俄同签大睦亲府事。

  宗宁多病,世宗欲以凉地处之,俾知咸平,诏以其子符宝郎亩为韩州刺史,以便养。无几,入授同判大睦亲府事,拜平章政事。明昌二年,薨。宗宁居家约俭如寒素,临事明敏。其镇临潢,邻国有警,宗宁闻知乏粮,即出仓粟,令以牛易之,敌知得粟,即遁去。边人以窝斡乱后,苦无牛,宗宁复令民入粟易牛,既而民得牛而仓粟倍于旧,其经画如此。

  宗道本名八十,上京司属司人,系出景祖,太尉讹论之少子也。通《周易》、《孟子》,善骑射,大定五年,充閤门祗候,累除近侍局使。

  右丞相乌古论元忠、左卫将军仆散揆等尝燕集,有所窃议,宗道即密以闻。世宗嘉之,授右卫将军,出为西南路副招讨。章宗即位,改同知平阳府事。陕西路副统军、左宣徽使移刺仲方举以自代,除西北路招讨使。故事,诸部贺马八百余疋,宗道辞不受,诸部悦服,边鄙顺治。提刑司察廉,召为殿前右副都点检。寻除陕西路统军使,以镇静得军民心,特迁三阶,兼知京兆府事。时夏早,俾长安令取太白湫水,步迎于远郊,及城而雨。是岁大稔,人以为精意所感,刊石纪之。

  承安二年,为贺宋正旦使,寻授河南路统军使。泗州民张伟获宋人王万,言彼界事情,宗道疑其冤,乃廉问得实。万,楚州贾人,伟负万货五千余贯,三年不偿,万理索,为伟所诬。乃坐伟而归万,时人服其明。后乞至仕,朝廷知非本心,改知河中府,有惠政,民立像于层观,以时祭之。移知临洮,以病解。泰和四年,卒。赠龙虎卫上将军。

  宗雄本名谋良虎,康宗长子。其始生也,世祖见而异之,曰:“此儿风骨非常,他日必为国器。”因解佩刀,使常置其侧,曰:“俟其成人则使佩之。”九岁能射逸兔。年十一,射中奔鹿。世祖坐之膝上曰:“儿幼已然,异已出伦辈矣。”以银酒器赐之。既长,风表奇伟,善谈辩,多智略,孝敬谦谨,人爱敬之。康宗没,辽使阿息保来,乘马至灵帷阶下,择取赗赠之马。太祖怒,欲杀阿息保,宗雄谏,太祖乃止。

  太祖将举兵,宗雄曰:“辽主骄侈,人不知兵,可取也。不能擒一萧海里,而我兵擒之。”太祖善其言。攻宁江州,渤海兵锐甚。宗雄以所部败渤海兵,以功授世袭千户谋克。太祖败辽兵于出河店,宗雄推锋力战,功多。达鲁古城之役,宗雄将右军,身先士卒战,辽兵当右军者已却,上命宗雄助左军击辽兵。宗雄绕辽兵后击之,辽兵遂大溃,乘胜逐北。日已暮,围之。黎明,辽兵突围出,追杀至乙吕白石而还。上抚其背曰:“朕有此子,何事不济。”以御服赐之。

  及辽帝以七十万众至驰门,诸将皆曰:“辽军势甚盛,不宜速战。”宗雄曰:“不然。辽兵虽众,而皆庸将,士卒惴惴,不足畏也。战则破之掌握间耳。”上曰:“善。”追及辽帝于护步荅冈。宗雄率众直前,短兵接。宗雄令前行持挺击辽兵马首,后行者射之,大败辽兵。上嘉宗雄功,执其手劳之,以御介胄及御战马、宝货、奴婢赐之。

  斜也攻春州,宗雄与宗干、娄室取金山县。行近白鹰林,获候者七人,纵其一人使归。县人闻大军至,乃溃,遂下金山县。与斜也俱取泰州。

  太祖自将取临潢府,遣宗雄先启行,遇辽兵五千,宗雄与战,大军亦至,大破之。及留守挞不野降,上以其女与宗雄,赏其启行破辽援兵之功也。既而与蒲家奴按视泰州地土,宗雄包其土来奏曰:“其土如此,可种植也。”上从之。由是徙万余家屯田泰州,以宗雄等言其地可种艺也。

  西京既降复叛,时粮饷垂尽,议欲罢攻。宗雄曰:“西京,都会也,若委而去之,则降者离心,辽之余党与夏人得以窥伺矣。”乃立重赏以激士心。既而,夜中有火,大如斗,坠于城中。宗雄曰:“此城破之象也。”及克西京,赐宗雄黄金百两,衣十袭及奴婢等。

  与宗翰等击耿守忠兵七千于西京之东四十里,大破之。迎谒太祖于鸳鸯泺,从至归化州。疾笃,宗干问所欲言。宗雄曰:“国家大业既成,主上寿考万年,肃清四方,死且无恨。”天辅六年,薨,年四十。太祖来问疾,不及见,哭之恸。谓群臣曰:“此子谋略过人,临阵勇决,少见其比。赙赠加等。诏合紥千户驸马石家奴护丧归,葬于归化州,仍于死所建佛寺。

  宗雄好学嗜书,尝从上猎,误中流矢,而神色不变,恐上知之而罪及射者。既拔去其矢,托疾归家,卧两月,因学契丹大小字,尽通之。凡金国初建,立法定制,皆与宗干建白行焉。及与辽议和,书诏契丹、汉字,宗雄与宗翰、希尹主其事。而材武蹻捷,挽强射远,几三百步。尝走马射三獐,已中其二,复弯弓,马蹶,跃而下,控弦如故,遂彀满步射获之。宗雄方逐兔,挞懒亦从后射之,已发矢,挞懒大呼曰:“矢及矣。”宗雄反顾,以手接其矢,就射兔,中之,其轻健如此。

  天眷中,追封太师、齐国王。天德二年,加秦汉国王。正隆二年,改太傅、金源郡王。大定二年,追封楚王,谥威敏,配享太祖庙廷。十五年,诏图像于衍庆宫。子蒲鲁虎、按荅海、阿邻。孙常春、胡里刺、胡刺、鹘鲁、茶紥、怕八、讹出。

  初,宗干纳宗雄妻,海陵衔之。及篡位,使宿直将军晁霞、牌印闾山往河间,囚宗雄妻于府署,明日,与其子妇及常春兄弟、茶紥之子七人皆杀而焚之,弃其骨于濠水。大定十七年,诏有司收葬。

  初,蒲鲁虎袭猛安。蒲鲁虎卒,赠金紫光禄大夫,子桓端袭之,官至金吾卫上将军。桓端卒,子袅频未袭而死。章宗命宗雄孙蒲带袭之。

  蒲带,大定末,累官同签大睦亲府事。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蒲带为北京临潢提刑使。诏曰:“朕初即位,忧劳万民,每念刑狱未平,农桑未勉,吏或不循法度,以隳吾治。朝廷遣使廉问,事难周悉。惟提刑劝农采访之官,自古有之。今分九路专设是职,尔其尽心,往懋乃事。”自熙宗时,遣使廉问吏治得失。世宗即位,凡数岁辄一遣黜陟之,故大定之间,郡县吏皆奉法,百姓滋殖,号为小康。或谓廉问使者,颇以爱憎立殿最,以问宰相。宰相曰:“臣等复为陛下察之。”是以世宗尝欲立提刑司而未果。章宗追述先朝,遂于即位之初行之。

  及九路提刑使朝辞于庆和殿,上曰:“建立官制,当宽猛得中。凡军民事相涉者,均平决遣,钤束家人部曲,勿使沮扰郡县事。今以司狱隶提刑司,惟翼狱犴无冤耳。”既退,复遣近臣谕之曰:“卿等皆妙简才良,付以专责,尽心举职,别有旌赏,否则有罚。”明年,蒲带乃袭猛安云。

  阿邻,颖悟辩敏,通女直、契丹大小字及汉字。幼时尝入宫,熙宗见而奇之,曰:“是儿他日必能宣力国家。”年十八,授定远大将军,为顺天军节度使。天德二年,用廉,迁益都尹兼山东东路兵马都总管,历泰宁、定海、镇西、安国等军节度。

  海陵南伐,以为神勇、武平等军都总管,由寿州道渡淮,与劝农使移刺元宜合兵三万为先锋。是岁十月,至庐州,与宋将王权军十余万战于柘皋镇,渭子桥,败之。至和州南,复与王权军八万余会战,又败之,追杀至江上,斩首数千级。

  上即位于辽阳。海陵死,大军北还。将渡淮而舟楫甚少,军士争舟不得亟渡。阿邻得生口,知可涉处,识以柳枝,命本部涉济。既至北岸,而诸军之争渡者果为宋人邀击之。及入见,上闻阿邻淮止战功,又以全军还,迁兵部尚书,监督经画征窝斡诸军粮饷,授以金牌一、银牌四。窝斡败,还至懿州,以疾卒。丧至京师,上命致祭于永安寺,百官赴吊,赙银五百两、重彩三十端、绢百匹。

  按荅海,又名阿鲁绾,宗雄次子也。性端重,不轻发,有父之风。年十五,太祖赐以一品伞。二十余,御球场分朋击球,连胜三算,宗工旧老咸异之。进呈所胜礼物,按荅海为班首,太宗喜曰:“今日之胜,此孙之力也。”赏力独厚。

  天眷二年,袭父猛安。除大宗正丞,以猛安让兄子唤端,加武定军节度使,奉朝请。改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封金源郡王,进封谭王,迁同判大宗正事,别授世袭猛安。

  海陵将迁中都,按荅海谏曰:“弃祖宗兴王之地而他徙,非义也。”海陵不悦,留之上京。久之,进封郓王,改封魏王,除济南尹。按荅海不堪卑湿,多在病告,海陵闻之,改西京留守。正隆例夺王爵,改广宁尹。

  世宗即位于东京,赦令至广宁,弟燕京劝按荅海拒弗受。按荅海受之。会海陵遣使至城下,按荅海登城告使者曰:“此府迫近辽阳,势不能抗,聊且从命,非得已也。”燕京亦登谯楼与使者语,指斥不逊。及诸郡皆诣东京,按荅海兄弟亦上谒。有司议,既拜赦令,复有异言,持两端,请并诛之。上曰:“正隆剪刈宗室,朕不可效尤。按荅海为弟所惑耳。”于是释按荅海,乃诛燕京。不数日,复判大宗正事,再迁太子太保,封兰陵郡王。改劝农使。

  海陵时,自上京徙河间,土瘠,诏按荅海一族二十五家,从便迁居近地,乃徙平州。诏给平州官田三百顷,屋三百间,宗州官田一百顷。进金源郡王,致仕。

  大定八年,召见,上曰:“宗室耆老如卿者,能几人邪。”赐钱万贯,甲第一区,留京师,使预巡幸球猎宴会。十四年,薨,年六十七。临终,戒诸子曰:“汝辈勿以生富贵中而为暴戾,宜自谦退。海陵以猜忌剪灭宗室,我以纯谨得免死耳。汝辈惟日为善,勿坠吾家。”

  完颜希尹本名谷神,欢都之子也。自太祖举兵,常在行阵,或从太祖、或从撒改,或与诸将征伐,比有功。

  金人初无文字,国势日强,与邻国交好,乃用契丹字。太祖命希尹撰本国字,备制度。希尹乃依仿汉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国语,制女直字。天辅三年八月,字书成,太祖大悦,命颁行之。赐希尹马一匹、衣一袭。其后熙宗亦制女直字,与希尹所制字俱行用。希尹所撰谓之女直大字,熙宗所撰谓之小字。

  辽人迪六、和尚、雅里斯充中京走,希尹与迪古乃、娄室、余睹袭之。迪六等闻希尹兵,复走。遂降其旁近人民而还。奚人落虎来降,希尹使落虎招其父西节度使讹里刺。讹里刺以本部降。

  宗翰驻军北安,使希尹经略近地,获辽护卫耶律习泥烈,知辽主猎于鸳鸯泺。宗翰遂请进兵。宗翰将会都统杲于奚王岭。辽兵屯古北口。使婆卢火将兵二百击之,浑黜亦将二百人为后援。浑黜闻辽兵众,请益兵。宗翰欲亲往,希尹、娄室曰:“此小寇,请以千兵为公破之。”浑黜至古北口,遇辽游兵,逐之入谷中。辽步骑万余迫战,死者数人。浑黜据关口,希尹等至,大破辽兵,斩馘甚众,尽获甲胄辎重。复败其伏兵,杀千余人,获马百余匹。遂与宗翰至奚王岭,期会于羊城泺。

  宗翰袭辽帝于五院司,希尹为前驱,所将才八骑,与辽主战,一日三败之。明日,希尹得降人麻哲,言辽主在漠,委辎重,奖奔西京。几及辽主于白水泺南。辽主以轻骑遁去。尽获其内库宝物,遂至西京。西京降,使蒲察守之。希尹至乙室部,不及辽主而还。及宗翰入朝,希尹权西南、西北两路都统。

  是时,夏人已受盟,辽主已获,耶律大石自立,而夏国与娄室书责诸帅弃盟,军入其境,多掠取者。希尹上其书,且奏曰:“闻夏使人约大石取山西诸郡,以臣观之,夏盟不可信也。”上曰:“夏事酌宜行之。军入其境,不知信与否也。大石合谋,不可不察,其严备之。”

  及大举伐宋,希尹为元帅右监军。再伐宋,执二主以归。师还,赐希尹铁券,除常赦不原之罪,余释不问。宗翰伐康王,希尹追之于扬州,康王遁去。后与宗翰俱朝京师,请立熙宗为储嗣,太宗遂以熙宗为谙班勃极烈。

  熙宗即位,希尹为尚书左丞相兼侍中,加开府仪同三司。希尹为相,有大政皆身先执咎。天眷元年,乞致仕,不许,罢为兴中尹。二年,复为左丞相兼侍中,俄封陈王。与宗干共诛宗磐、宗隽。三年,赐希尹诏曰:“帅臣密奏,奸状已萌,心在无君,言宣不道。逮燕居而窃议,谓神器以何归,稔于听闻,遂致章败。”遂赐死,并杀右丞萧庆并希尹子同修国史把荅、符宝郎漫带。是时,熙宗未有皇子,故嫉希尹者以此言谮之。

  皇统三年,上知希尹实无他心,而死非其罪,赠希尹仪同三司、邢国公,改葬之,萧庆银青光禄大夫。天德三年,追封豫王。正隆二年,例降金源郡王。大定十五年,谥贞宪。孙守道、守贞、守能。守道自有传。

  守贞本名左靥,贞元二年,袭祖谷神谋克。大定改元,收充符宝祗候,授通进,除彰德军节度副使,迁北京留守,移上京。坐安置契丹户民部内娶妻,杖一百,除名。二十五年,起为西京警巡使。世宗爱其刚直,授中都左警巡使,迁大兴府治中,进同知,改同知西京留守事。御史台奏守贞治有善状,世宗因谓侍臣曰:“守贞勋臣子,又有材能,全胜其兄守道,它日可用也。”

  章宗即位,召为刑部尚书,兼右谏议大夫。守贞与修起居注张暐奏言:“唐中书门下入閤,谏官随之,欲其预闻政事,有所开说。又起居郎、起居舍人,每皇帝视朝,左右对立,有命则临阶俯听,退而书之,以为起居注。缘侍从官每遇视朝,正合侍立。自来左司上殿,谏官、修起居注不避,或侍从官除授及议便遣,始令避之。比来一例令臣等回避,及香閤奏陈言文字,亦不令臣等侍立。则凡有圣训及所议政事,臣等无缘得知,何所记录,何所开说,似非本设官之义。若漏泄政事,自有不密罪。”上从之。寻为贺宋生日使,还拜参知政事。时上新即政,颇锐意于治,尝问汉宣帝综核名实之道,其施行之实果何如。守贞诵“枢机周密,品式详备”以对,上曰:“行之果何始?”守贞曰:“在陛下厉精无倦耳。”久之,进尚书左丞,授上京世袭谋克。

  明昌三年夏,旱,天子下诏罪己。守贞惶恐,表乞解职。诏曰:“天墙时雨,荐岁为灾,所以警惧不逮。方与二三辅弼图回遗阙,宜思有以助朕修政。上答天戒,消沴召和,以康百姓。卿达机务,朕所亲倚,而引咎求去,其如思助何。”守贞恳辞,乃出知东平府事。命参知政事夹谷衡谕之曰:“卿勋臣之裔,早登〈月无〉仕,才用声绩,朕所素知。故嗣位之初,擢任政府,于今数载,毗赞实多。既久任繁剧,宜均适逸安,矧内外之职,亦当更治,今特授卿是命。东平素号雄藩,兼比年饥歉,正赖经画,卿其为朕往绥抚之。”仍赐金币、厩马,以宠其行。它日,上问宰臣:“守贞治东平如何?”对曰:“亦不劳力。”上曰:“以彼之才,治一路诚有余矣。”右丞刘玮曰:“方今人材无出守贞者,淹留于外,诚可惜也。”上默然。寻改西京留守。

  监察御史蒲刺都劾奏守贞前宴赐北部有取受事,不报。右拾遗路铎上章辩之。四年,召拜平章政事,封萧国公。上御后閤,召守贞曰:“朕以卿乃太师所举,故特加委用。然比者行事多太过,门下人少慎择,复与丞相不协,以是令卿补外。载念我昭祖、太祖开创以来,乃祖佐命,积有勋劳,兹故召用。卿其勉尽乃心,与丞相议事宜相和谐,率循旧章,无轻改革。”因赐玉带,并以蒲刺都所弹事与之,曰:“朕度卿必不尔,故以示卿。”

  旧制,监宗御史凡八员,汉人四员皆进士,而女直四员则文资右职参注。守贞曰:“监察乃清要之职,流品自异,俱宜一体纯用进士。”一日奏事次,上问司吏移转事。守贞曰:“今吏权重而积弊深,移转为便。”上尝叹文士卒无如党怀英者,守贞奏进士中若赵沨、王庭筠甚有时誉。上曰:“出伦者难得耳。”守贞曰:“间世之才,自古所难。然国家培养久,则人材将自出矣。”守贞因言:“国家选举之法,惟女直、汉人进士得人居多,此举更宜增取。其诸司局承应人旧无出身,大定后才许叙使。经童之科,古不常设,唐以诸道表荐,或取五人至十人。近代以为无补,罢之。本朝皇统间,取及五十人,因为常选。天德间,寻以停罢。陛下即位,复立是科,朝廷宽大,放及百数,诚恐积久不胜铨拟。宜稍裁减,以清流品。”又言节用省费之道,并嘉纳焉。

  先是,郑王允蹈等伏诛,上以其家产均给诸王,户部郎中李敬义言恐因之生事,上又以董寿为宫籍监都管勾,并下尚书省议。守贞奏:“陛下欲以允蹈等家产分赐懿亲,恩命已出,恐不可改。今已减诸王弓矢,府慰司其出入,臣以为赐之无害。如董寿罪人也,特恩释之,已为幸矣,不宜更加爵赏。”上是守贞所言。

  自明昌初,北边屡有警,或请出兵击之。上曰:“今方南议塞河,而复用兵于北,可乎?守贞曰:“彼屡突轶吾圉,今一惩之,后当不复来,明年可以见矣。”上因论守御之法。守贞曰:“惟有皇统以前故事,舍此无法耳。”

  守贞读书,通法律,明习国朝故事。时金有国七十年,礼乐刑政因辽、宋旧制,杂乱无贯,章宗即位,乃更定修正,为一代法。其仪式条约,多守贞裁订,故明昌之治,号称清明。又喜推毂善类,接援后进,朝廷正人,多出入门下。

  先是,上以疑忌诛郑王允蹈,后张汝弼妻高陀斡狱起,意又若在镐王允中。时右谏议大夫贾守谦上疏陈时事,思有以宽解上意。右拾遗路铎继之,言尤切直。帝不悦。守贞持其事,狱久不决。帝疑有党,乃出守贞知济南府事,仍命即辞,前举守贞者董师中、路铎等皆补外,上语宰臣曰:“守贞固有才力,至其读书,方之真儒则未也。然太邀权誉,以彼之才而能平心守正,朝廷岂可少离。今兹令出,盖思之熟矣。”俄以在政府日尝与近侍窃语宫掖事,而妄称奏下,上命有司鞫问,守贞款伏,夺官一阶,解职。遣中使持诏责谕之曰:“挟奸罔上,古有常刑,结援养交,臣之大戒。孰谓予相,乃蹈厥辜。尔本出勋门,浸登膴仕。朕初嗣位,亟欲用卿。未阅岁时,升为宰辅,每期纳诲,共致太平。盖求所长,不考其素,拔擢不为不峻,任用不为不专。曾报效之绰思,辄私权之自树,交通近侍,密问起居,窥测上心,预图趋向。繇患失之心重,故欺君之罪彰,指所无之事而妄以肆诬,实未始有言而谓之尝谏。义岂知于归美,意专在于要君。其饰诈之若然,岂为臣之当耳。复观弹奏,益见私情,求亲识之援而列布宫中,纵罪废之余而出入门下。而又凡有官使,敛为己恩,谓皆涉于回邪,不宜任之中外。质之清议,固所不容,揆之乃心,乌得无愧。姑从轻典,庸示蒲惩。”仍以守贞不公事,宣谕百官于尚书省。

  承安元年,降授河中防御使。五年,改部罗火紥石合节度使。过阙,上赐手诏责谕之,令赴职。久之,迁知都府事。时南鄙用兵,上以山东重地,须大臣安抚,乃移知济南府,卒。上闻而悼之。敕有司致祭,赙赠礼物依故平章政事蒲察通例。谥曰肃。

  守贞刚直明亮,凡朝廷论议及上有所问,皆传经以对。上尝与泛论人材,守贞乃迹其心术行事,臧否无少隐,故为胥持国辈所忌,竟以直罢。后赵秉文由外官入翰林,遽上书言:“愿陛下进君子退小人。”上问君子小人谓谁。”秉文对:“君子故相完颜守贞,小人今参知政事胥持国。”其为天下推重如此。

  守能本名胡刺,累官商州刺史。正隆末,宋人陷商州,守能被执。大定五年,宋人请和,誓书曰:“俘虏之人,尽数发还。”完颜仲为报问国信使,求守能及新息县令完颜按辰于宋,遂与俱归。守能等至京师,入见,诏给旧官之俸。

  大定十九年,为西北路招讨使。是时,诏徙窝斡余党于临潢、泰州。押刺民列尝从窝斡,其弟闸敌也当徙,伪称身亡,以马赂守能,固匿不遣。及受赇补赛也蕃部通事,事觉。是时,乌古里石垒部族节度副使奚沙阿补杖杀无罪镇边猛安,尚书省俱奏其事。上曰:“守能由刺史超擢至此,敢恣贪墨。向者招讨司官多进良马、橐驼、鹰鹘等物,盖假此以率敛尔,自今并罢之。”因责其兄守道曰:“守能自刺史躐迁招讨,外官之尊,无以逾此。前招讨哲典以贪墨伏诛,守能岂不知,乃敢如此,其意安在。尔之亲弟,何不先训戒之也。”上谓宰臣曰:“监察专任纠弹。宗州节度使阿思懑初之官,途中侵扰百姓,到官举动皆违法度。完颜守能为招讨使,贪冒狼籍。凡达官贵人,皆未尝举劾。斡睹只群牧副使仆散那也取部人球杖两枝,即便弹奏。自今,监察御史职事修举,然后迁除。不举职者,大则降罚,小则决责,仍不得去职。”尚书省奏,守能两赃俱不至五十贯,抵罪。奚沙阿补解见居官,并解世袭谋克。上曰:“此旧制之误。居官犯除名者,与世袭并罢之,非犯除名者勿罢。”遂著于令。特诏守能杖二百,除名。

  赞曰:阿离合懑之善颂,宗雄之强识,希尹之敏学,益之以征伐之功,岂不伟哉。

卷十二

  宗翰(本名粘罕 子斜哥) 宗望(本名斡离不 子齐 京 文)

  宗翰本名粘没喝,汉语讹为粘罕,国相撒改之长子也。年十七,军中服其勇。及议伐辽,宗翰与太祖意合。太祖败辽师于境上,获耶律谢十。撒改使宗翰及完颜希尹来贺捷,即称帝为贺。及太宗以下宗室群臣皆劝进,太祖犹谦让。宗翰与阿离合懑、蒲家奴等进曰:“若不以时建号,无以系天下心。”太祖意乃决。辽都统耶律讹里朵以二十余万戍边,太祖逆击之,宗翰为右军,大败辽人于达鲁古城。

  天辅五年四月,宗翰奏曰:“辽主失德,中外离心。我朝兴师,大业既定,而根本弗除,后必为患。今乘其衅,可袭取之。天时人事,不可失也。”太祖然之,即命诸路戒备军事。五月戊戌,射柳,宴群臣。上顾谓宗翰曰:“今议西征,汝前后计议多合朕意。宗室中虽有长于汝者,若谋元帅,无以易汝。汝当治兵,以俟师期。”上亲酌酒饮之,且命之釂,解御衣以衣之。群臣言时方暑月,乃止。无何,为移赉勃极烈,副蒲家奴西袭辽帝,不果行。

  十一月,宗翰复请曰:“诸军久驻,人思自奋,马亦壮健,宜乘此时进取中京。”群臣言时方寒,太祖不听,竟用宗翰策。于是,忽鲁勃极烈杲都统内外诸军,蒲家奴、宗翰、宗干、宗磐副之,宗峻领合紥猛安,皆受金牌,余睹为乡导,取中京实北京。既克中京,宗翰率偏师趋北安州,与娄室、徒单绰里合兵,大败奚王霞末,北安遂降。

  宗翰驻军北安,遣希尹经略近地,获辽护卫耶律习泥烈,乃知辽主猎于鸳鸯泺,杀其子晋王敖鲁斡,众益离心,西北、西南两路兵马皆羸弱,不可用。宗翰使耨碗温都、移刺保报都统杲曰:“辽主穷迫于山西,犹事畋猎,不恤危亡,自杀其子,臣民失望。攻取之策,幸速见谕。若有异议,此当以偏师讨之。”杲使奔睹与移刺保同来报曰:“顷奉诏旨,不令便趋山西,当审详徐议。”当时,宗翰使人报杲,即整众俟兵期。及奔睹至,知杲无意进取,宗翰恐待杲约或失机会,即决策进兵。使移刺保复往报都统曰:“初受命虽未令便取山西,亦许便宜从事。辽人可取,其势已见,一失机会,后难图矣。今已进兵,当与大军会于何地,幸以见报。”宗干劝杲当如宗翰策,杲意乃决,约以奚王岭会议。

  宗翰至奚王岭,与都统杲会。杲军出青岭,宗翰军出瓢岭,期于羊城泺会军。宗翰以精兵六千袭辽主,闻辽主自五院司来拒战,宗翰倍道兼行,一宿而至,辽主遁去。乃使希尹等追之。西京复叛,耿守忠以兵五千来救,至城东四十里,蒲察乌烈、谷赧先击之,斩首千余。宗翰、宗雄、宗干、宗峻继至,宗翰率麾下自其中冲击之,使余兵去马从旁射之。守忠败走,其众歼焉。宗翰弟紥保迪没于阵。天眷中,赠紥保迪特进云。

  宗翰已抚定西路州县部族,谒上于行在所,遂从上取燕京。燕京平,赐宗翰、希尹、挞懒、耶律余睹金器有差。太祖既以燕京与宋人,还军次鸳鸯泺,不豫,将归京师。以宗翰为都统,昃勃极烈昱、迭勃极烈斡鲁副之,驻军云中。

  太宗即位,诏宗翰曰:“寄尔以方面,当迁官资者,以便宜除授。”因以空名宣头百道给之。宋人来请割诸城,宗翰报以武、朔二州。宗翰请曰:“宋人不归我叛亡,阻绝燕山往来道路,后必败盟,请勿割山西郡县。”太宗曰:“先皇帝尝许之矣,当与之。”

  诸将获耶律马哥,宗翰归之京师。诏以马七百匹给宗翰军,以田种千石、米七千石赈新附之民。诏曰:“新附之民,比及农时,度地以居之。”宗翰请分宗望、挞懒、石古乃精兵讨诸部。诏曰:“宗望军不可分,别以精锐五千给之。”宗翰朝太祖陵,入见上,奏曰:“先皇帝时,山西、南京诸部汉官,军帅皆得承制除授。今南京皆循旧制,惟山西优以朝命。”诏曰:“一用先皇帝燕京所降诏敕从事,卿等度其勤力而迁授之。”

  宗翰复奏曰:“先皇帝征辽之初,图宋协力夹攻,故许以燕地。宋人既盟之后,请加币以求山西诸镇,先皇帝辞其加币。盟书曰:‘无容匿逋逃,诱扰边民。’今宋数路招纳叛亡,厚以恩赏。累疏叛人姓名,索之童贯,尝期以月日,约以哲书,一无所至。盟未期年,今已如此,万世守约,其可望乎。且西鄙未宁,割付山西诸郡,则诸军失屯据之所,将有经略,或难持久,请姑置勿割。”上悉如所请。

  上以宗翰破辽,经略夏国奉表称藩,深嘉其功,以马十匹,使宗翰自择二匹,余赐群帅。

  及斡鲁奏宋不遣岁币户口事,且将渝盟,不可不备。太宗命宗翰取诸路户籍按籍索之。而阇母再奏宋败盟有状,宗翰、宗望俱请伐宋。于是,谙班勃极烈杲领都元帅,居京师,宗翰为左副元帅,自太原路代宋。

  宗翰发自河阴,遂降朔州,克代州,围太原府。宋河东、陕西军四万救太原,败于汾河之北,杀万余人。宗望自河北趋汴,久不闻问,遂留银术可等围太原,宗翰率师而南。天会四年降定诸县及威胜军,下隆德府实潞州。军至泽州,宋使至军中,始知割三镇讲和事。路允迪以宋割太原诏书来,太原人不受诏。宗翰取文水及盂县,复留银术可围太原。宗翰乃还山西。

  宋少帝诱萧仲恭贻书余睹,以兴复辽社稷以动之。萧仲恭献其书,诏复伐宋。八月,宗翰发自西京。九月丙寅,宗翰克太原,执宋经略使张孝纯等。鹘沙虎取平遥,降灵石、介休、孝义诸县。十一月甲子,宗翰自太原趋汴,降威胜军,克隆德府,遂取泽州。撒刺荅等先已破天井关,进逼河阳,破宋兵万人,降其城。宗翰攻怀州,克之。丁亥,渡河。闰月,宗翰至汴,与宗望会兵。宋约画河为界,复请修好。不克和。丙辰,银术可等克汴州。辛酉,宋少帝诣军前,舍青城。十二月癸亥,少帝奏表降。诏元帅府曰:“将帅士卒立功者,第其功之高下迁赏之。其殒身行阵,没于王事者,厚恤其家,赐赠官爵务从优厚。”使勖就军中劳赐宗翰、宗望,使皆执其手以劳之。五年四月,以宋二主及其宗族四百七十余人及珪璋、宝印、衮冕、车辂、祭器、大乐、灵台、图书,与大军北还。七月,赐宗翰铁券,除反逆外,余皆不问,赐与甚厚。

  宗翰奏河北、河东府镇州县请择前资官良能者任之,以安新民。上遣耶律晖等从宗翰行。诏黄龙府路、南路、东京路于所部各选如耶律晖者遣之。宗翰遂趋洛阳。宋董植以兵至郑州,郑州人复叛。宗翰使诸将击董植军,复取郑州。遂迁洛阳、襄阳、颍昌、汝、郑、均、房、唐、邓、陈、蔡之民于河北,而遣娄室平陕西州郡。是时河东寇盗尚多,宗翰乃分留将士,夹河屯守,而还师山西。昏德公致书“请立赵氏,奉职修贡,民心必喜,万世利也。”宗翰受其书而不答。

  康王遣王师正奉表,密以书招诱契彤、汉人。获其书奏之。太宗下诏伐康王。河北诸将欲罢陕西兵,并力南伐。河东诸将不可,曰:“陕西与西夏为邻,事重体大,兵不可罢。”宗翰曰:“初与夏约夹攻宋人,而夏人弗应。而耶律大石在西北,交通西夏。吾舍陕西而会师河北,彼必谓我有急难。河北不足虞,宜先事陕西,略定五路,既弱西夏,然后取宋。”宗翰盖有意于夏人也。议久不决,奏请于上,上曰:“康王构当穷其所往而追之。俟平宋,当立藩辅如张邦昌者。陕右之地,亦未可置而不取。”于是娄室、蒲察帅师,绳果、婆卢火监战,平陕西。银术可守太原,耶律余睹留西京。

  宗翰会东军于黎阳津,遂会睿宗于濮。进兵至东平,宋知府权邦彦弃家宵遁,降其城,驻军东平东南五十里。复取徐州。先是,宋人运江、淮金币皆在徐州官库,尽得之,分给诸军。袭庆府来降。宋知济南府刘豫以城降于挞懒。乃遣拔离速、乌林荅泰欲、马五袭康王于扬州,未至百五十里,马五以五百骑先驰至扬州城下。康王闻兵来,已于前一夕渡江矣。于是,康王以书请存赵氏社稷。先是,康王尝致书元帅府,称“大宋皇帝构致书大金元帅帐前”,至是乃贬去大号,自称“宋康王赵构谨致书元帅閤下”。其四月、七月两书皆然。元帅府答其书,招之使降。于是,挞懒、宗弼、拔离速、马五等分道南伐。宗弼之军渡江取建康,入于杭州。康王入海,阿里、蒲卢浑等自明州行海三百里,追之弗及。宗弼乃还。其后宗翰欲用徐文策伐江南,睿宗、宗弼议不合,乃止。语在《刘豫传》。归德叛,都统大糺里平之。

  初,太宗以斜也为谙班勃极烈,天会八年,斜也薨,久虚此位。而熙宗宗峻子,太祖嫡孙,宗干等不以言太宗,而太宗亦无立熙宗意。宗翰朝京师,谓宗干曰:“储嗣虚位颇久,合刺先帝嫡孙,当立,不早定之,恐授非其人。宗翰日夜未尝忘此。”遂与宋干、希尹定议,入言于太宗,请之再三。太宗以宗翰等皆大臣,义不可夺,乃从之,遂立熙宗为谙班勃极烈。于是,宗翰为国论右勃极烈,兼都元帅。

  熙宗即位,拜太保、尚书令,领三省事,封晋国王。乞致仕,诏不许。天会十四年薨,年五十八。追封周宋国正。正隆二年,例封金源郡王。大定间,改赠秦王,谥桓忠,配享太祖庙廷。

  孙秉德、斜哥。秉德别有传。

  斜哥,累官同知曷苏馆节度使事。大定初,除刑部侍郎,充都统,与副统完颜布辉自东京先赴中都,辄署置官吏,私用官中财物。世宗至中都,事觉,斜哥当死,布辉当除名。诏宽减,斜哥除名,布辉削两阶,解职。

  二年,起为大宗正丞,除祁州刺史。坐赃枉法,当死,诏杖一百五十,除名。遣左卫将军夹谷查刺谕斜哥曰:“卿何面目至乡中与宗族相见。今徙鄜州,以家人自随,俟汝身死,听家人从便。”久之,起同知兴中尹,迁唐括部族节度使,历开远、顺义军。

  斜哥前在云内受赃,御史台劾奏,上谓宰臣曰:“斜哥今三犯矣,盖其资质鄙恶如此。”令强干吏鞫之。狱成,法当死。上曰:“斜哥祖父秦王宗翰有大功,特免死,杖一百五十,除名。”久之,复起为劝农副使。

  赞曰:宗翰内能谋国,外能谋敌,决策制胜,有古名将之风。临潢既捷,诸将皆有怠忽之心,而请伐不已。越千里以袭辽主,诸将皆有畏顾之心,而请期不已。观其欲置江、淮,专事陕服,当时无有能识其意者。甫释干戈,敛衽归朝,以定熙宗之位,精诚之发,孰可掩哉。

  宗望本名斡鲁补,又作斡离不,太祖第二子也。每从太祖征伐,常在左右。

  都统杲已克中京,宗翰在北安州,获辽护卫习泥烈,知辽主在鸳鸯泺,宗翰请袭之。杲出青岭,辽兵三百余掠降人家赀。宗望曰:“若生致此辈,可审得辽主所在虚实。”遂与宗弼率百骑进。骑多罢乏,独与马和尚逐越卢、孛古、野里斯等,留一骑趣后军,即驰击败之,生擒五人。因审辽主尚在鸳鸯泺未去无疑也。于是进兵。宗翰倍道兼行,追辽主于五院司,不及。娄室等追之至白水泺,辽主走阴山。辽秦晋国王捏里自立于燕京。新降州部,人心不固,杲使宗望请太祖临军。

  宗望至京师,百官入贺。上曰:“宗望与十余骑经涉兵寇数千里,可嘉也。”上宴群臣,欢甚,宗望奏曰:“今云中新定,诸路辽兵尚数万,辽主尚在阴山、天德之间,而捏里自立于燕京,新降之民,其心未固,是以诸将望陛下幸军中也。”上曰:“悬军远伐,授以成算,岂能尽合机事。朕以六月朔启行。”既次大泺西南,果使希尹奏请徙西南招讨司诸部于内地。上顾谓群臣曰:“徙诸部人当出何路?”宗望对曰:“中京残弊,刍粮不给,由上京为宜。然新降之人,遽尔骚动,未降者必皆疑惧。劳师害人,所失多矣。”上京谓临潢府也。上乃下其议,命军帅度宜行之。

  上闻辽主在大鱼泺,自将精兵万人袭之。蒲家奴、宗望率兵四千为前锋,昼夜兼行,马多乏,追及辽主于石辇驿,军士至者才千人,辽军余二万五千。方治营垒,蒲家奴与诸将议。余睹曰:“我军未集,人马疲剧,未可战。”宗望曰:“今追及辽主而不亟战,日入而遁,则无及。”遂战,短兵接,辽兵围之数重,士皆殊死战。辽主谓宗望兵少必败,遂与嫔御皆自高阜下平地观战。余睹示诸将曰:“此辽主麾盖也。若萃而薄之,可以得志。”骑兵驰赴之,辽主望见大惊,即遁去,辽兵遂溃。宗望等还。上曰:“辽主去不远,亟追之。”宗望以骑兵千余追之,蒲家奴为后继。

  太祖已定燕京,斡鲁为都统,宗望副之,袭辽主于阴山、青冢之间。宗望、娄室、银术可以三千军分路袭之。将至青冢,遇泥泞,众不能进。宗望与当海四骑以绳系辽都统林牙大石,使为乡导,直至辽主营。时辽主往应州,其嫔御诸女见敌兵奄至惊骇欲奔,命骑下执之。有顷,后军至。辽太叔胡卢瓦妃,国王捏里次妃,辽汉夫人,并其子秦王、许王,女骨欲、余里衍、斡里衍、大奥野、次奥野、赵王妃斡里衍,招讨迪六,详稳六斤,节度使孛迭、赤狗儿皆降。得车万余乘,惟梁王雅里及其长女乘军乱亡去。娄室、银术可获其左右舆帐。进至扫里门,为书以招辽主。

  辽主自金城来,知其族属皆见俘,率兵五千余决战。宗望以千兵击败之。辽主相去百步,遁去。获其子赵王习泥烈及传国玺。追二十余里,尽得其从马,而照里、特末、胡巴鲁、背荅别获牧马万四千匹、车八千乘。及献传国玺于行在,太祖曰:“此群臣之功也。”遂置玺于怀中,东面恭谢天地,乃大录诸帅功,加赏焉。

  辽主乃使谋卢瓦持兔钮金印请降。宗望受之,视其文,乃“元帅燕国王之印”也。宗望复以书招之,谕以石晋北迁事。遂使使谕夏国,示以和好,所以沮疑其救辽之心也。宗望趋天德,辽耶律慎思降。及候人吴十回,皆言夏国迎护辽主度大河矣。宗望乃传檄夏国曰:“果欲附我,当如前谕,执送辽主。若犹疑贰,恐有后悔。”及辽秦王等以俘见太祖,太祖嘉宗望功,以辽蜀国公主余里衍赐之。

  阇母与张觉战,大败于兔耳山。上使宗望问状,就以阇母军讨张觉,降濒海郡县。遂与觉战于南京城东。觉败,宵遁奔宋,语在《觉传》。城中人执觉父及其二子来献,宗望杀之。使以诏书宣谕城中张敦固等出降。使使与敦固俱入城收兵仗。城中人杀使者,立敦固为都统,劫府库,掠居民,乘城拒守。太宗赏破张觉功及有功将士各有差。

  初,张觉奔宋,入于燕京,宗望责宋人纳叛人,且征军粮。久不闻问,宗望欲移书督之,请空名宣头千道,增信牌,安抚新降之民。诏以“新附长吏职员仍旧。已命诸路转输军粮,勿督于宋。给银牌十、空名宣头五十道。及迁、润、来、隰四州人徙于渖州者,俟毕农各复其业。”乃诏咸州输粟宗望军。

  张敦固以兵八千分四队出战,大败。宗望再三开谕,敦固等曰:“屡尝拒战,不敢遽降。”宗望许其望阙遥拜。敦固乃开其一门。宗望使阇母奏其事,乃下诏赦南京官民,大小罪皆释之,官职如旧。别敕有司轻徭赋、劝稼穑,疆场之事,一决于宗望。又曰:“议索张觉及逋亡户口于宋。闻此岁不登,若如旧征敛,恐民匮乏,度其粮数赋之。射粮军愿为民者,使复田里。小大之事关白军帅,无得专达朝廷。”诏宗望曰:“选勋贤及有民望者为南京留守,及诸阙员,仍具姓名官阶以闻。”是时,迁、润、来、隰四州之民保山砦者甚众,宗望乙选良吏招抚。上从之。

  上召宗望赴阙,而阇母克南京,兵执伪都统张敦固杀之,南京平。赴京师。于是,宗翰请无割山西地与宋,斡鲁亦言之。阇母论奏宋渝盟有验,不可不备。及宗望还军,上曰:“征岁币于宋,以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分赐尔军及六部东京诸军。”宗望至军,宋兵三千自海道来,破九寨,杀马城县戍将节度使度卢斡,取其银牌兵仗及马而去。宗望索户口,宋人弗言,且闻童贯、郭药师治军燕山。宗望奏请伐宋曰:“苟不先之,恐为后患。”宗翰亦以为方。故伐宋之策,宗望实启之。

  宗望为南京路都统,阇母副之,自燕山路伐宋。宗望奏曰:“阇母于臣为叔父,请以阇母为都统,臣监战事。”上从之。以宗望监阇母、刘彦宗两军战事。宗望至三河,破郭药师兵四万五千于白河,蒲苋败宋兵三千于古北口,郭药师降。遂取燕山府,尽收其军实,马万匹、甲胄五万、兵七万,州县悉平。宋中山戍将王彦、刘璧率兵二千来降。蒲察、绳果以三百骑遇中山三万人于厄隘之地,力战,死之。术烈速、活里改军继至,杀二万余人。宗望破宋真定兵五千人,遂克信德府,次邯郸。宋李邺请修旧好。宗望留军中不遣。

  自郭药师降,益知宋之虚实。宗望请以为燕京留守。及董才降,益知宋之地里。宗望请任以军事。太宗俱赐姓完颜氏,皆给以金牌。

  四年正月己巳,诸军渡河,取滑州。使吴孝民入汴,以诏书问纳平州张觉事,令执送童贯、谭积、詹度,以黄河为界,纳质奉贡。癸酉,诸军围汴。宋少帝请为伯侄国,效质纳地,增岁币请和。遂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书用伯侄礼,以康王构、太宰张邦昌为质。沈晦以哲书、三镇地图至军中,发币割地一依定约,语在宋事中。

  二月丁酉朔,与宋平,退军孟阳。是夜,姚平仲兵四十万来袭。候骑觉之,分遣诸将迎击,大破平仲军,复进攻汴城,问举兵之状。少帝大恐,使宇文虚中来辨曰:“初不知其事,且将加罪其人。”宗望辍弗攻,改肃王枢为质,康王构遣归。师还,河北两镇不下,遂分兵讨之。

  宗望罢常胜军,给还燕人田业,命将士分屯安肃、雄、霸、广信之境。宗望还山西。未几。为右副元帅,有功将士迁赏有差。

  顷之,宋少帝以书诱余睹,肃仲恭献其书,诏复伐宋。八月,宗望会诸将,发自保州。耶律铎破敌兵三万于雄州,杀万余人。那野败宋军七千于中山。高六、董才破宋兵三千于广信。宋种师闵军四万人驻井陉,宗望大破之,遂取天威军。东还,遂克真定,杀知府李邈,得户三万,降五县。遂自真定趋汴。

  十一月戊辰,宗望至河上,降魏县。诸军渡河,留诸将分出大名之境。降临河县,至大名县,德清军、开德府,皆克之。阿里刮以骑兵三千先趋汴,破宋军六千于路。取胙城,抵汴城下,覆宋兵千人,擒数将。宗望至汴,分遣诸将遏宋援兵,奔睹、那野、赛刺、台实连破宋援兵。闰月壬辰朔,宋兵一万出自汴城来战。宗望选劲勇五千,使当海、忽鲁、雏鹘失击败之。癸巳,宗翰自太原会军于汴。丙辰,克汴州。辛酉,宋少帝诣军前。十二月癸亥,宋帝奉表降。上使勖就军中劳赐宗翰、宗望,使皆执其手以劳之。五年四月,以宋二主及其宗族四百七十余人,及珪璋、宝印、衮冕、车辂、祭器、大乐、灵台、图书,与大军北还。

  宗望乃分诸将镇守河北。董才降广信军及旁近县镇。宗望乃西上凉陉。诏宗望曰:“自河之北,今既分画,重念其民见城邑有被残者,遂阻命坚守,其申谕招辑安全之。傥坚执不移,自当致讨。若诸军敢利于俘掠,辄肆毁荡者,当底于罚。”

  是月,宗望薨。天会十三年,封魏王。皇统三年,进许国王,又徙封晋国王。天德二年,赠太师,加辽燕国王,配享太宗庙廷。正隆二年,例降封。大定三年,改封宋王,谥桓肃。子齐、京、文。

  初。辽帝之奔阴山也,辽节度使和尚与林牙马哥、男慎思俱被擒,都统杲使阿邻护送得里底、和尚、雅里斯等入京师。得里底道亡,太祖诛阿邻。和尚弟道温为兴中尹,太祖使谩都本以兵千人与和尚往招之。和尚欲亡去,不克,至兴中城下,以矢系书射城中,教道温毋降。事泄,谩都本责之曰:“汝何反覆如此?”对曰:“以忠报国,何反覆之有,虽死不恨。”乃杀之。既而宗望军遇辽都统孛迭等,道温在其中,相与隔水而语。宗望承制招之,孛迭唯诺,无降意。宗望谓道温曰:“汝兄和尚因战而获,未尝加罪,后以叛诛,能无痛悼。”道温曰:“吾兄辱于见获,荣于死国。”宗望顾马和尚曰:“能为我取此乎?”对曰:“能。”遂以所部渡水击败其众,直趋道温,射中其臂,获而杀之。

  齐本名受速,长身美髯。天眷三年,以宗室子授镇国上将军。皇统元年,迁光禄大夫。正隆六年,迁银青荣禄大夫。大定初,迁特进,加安武军节度使,留京师奉朝请。齐以近属,上所宠遇,而性庸滞无材能。大定三年,罢节度官,给随朝三品俸,累官特进。卒。

  弟京、弟文皆以谋反诛。世宗尽以其家财产与齐之子咬住。诏齐妻曰:“汝等皆当缘坐,有至大辟及流窜者。朕念宋王,故置而不问,且以其家产赐汝子。宜悉朕意。”十五年,上召英王爽谓曰:“卿于读者公主女子中为咬住择婚,其礼币命有司给之。”俄袭叔父京山东西路徒毋坚猛安。

  京本名忽鲁,以宗室子累迁特进。天德二年,除翰林学士承旨,兼修国史,加开府仪同三司,迁工部尚书,改礼部、兵礼部,判大宗正事,封曹王,除河间尹。正隆二年,例封渖国公,北京留守,以丧去官。起复益都尹。六年,坐违制,立春日与徒单贞饮酒,降滦州刺史。未几,改绛阳军节度使。海陵遣护卫忽鲁往绛州杀之。京由间道走入汾州境得免。

  世宗即位,来见于桃花坞。复判大宗正事,封寿王。二年正月戊辰朔,日食,伐鼓用币,上不视朝,减膳彻乐。诏京代拜行礼。世宗惩创海陵疏忌宗室,加礼京兄弟,情若同生。谓京等曰:“朕每见天象变异,辄思政事之阙,寤寐自责不遑。凡事必审思而后行,犹惧独见未能尽善,每令群臣集议,庶几无过举也。”是时,伐宋未罢兵,用度不足,百官未给全俸。京家人数百口,财用少,上闻之,赐金一百五十两、重彩百端、绢五百匹。改西京留守,赐佩刀厩马。

  京到西京,京妻尝召日者孙邦荣推京禄命。邦荣言留守官至太师,爵封王。京问:“此上更无否?”邦荣曰:“止于此。”京曰:“若止于此,所官何为。”邦荣察其意,乃诈为图谶,作诗,中有“鹘鲁为”之语,以献于京。京曰:“后诚如此乎。”遂受其诗,再使卜之。邦荣称所得卦有独权之兆。京复使邦荣推世宗当生年月。家人孙小哥妄作谣言诳惑京,如邦荣指,京信之。京妻公寿具知其事。大定五年三月,孙邦荣上变。诏刑部侍郎高德基、户部员外郎完颜兀古出往鞫之。京等皆款伏。狱成,还奏。上曰:“海陵无道,使光英在,朕亦保全之,况京等哉。”于是,京夫妇特免死,杖一百,除名,岚州楼烦县安置,以奴婢百口自随,官给上田。遣兀古出、刘珫宣谕京,诏曰:“朕与汝皆太祖之孙。海陵失道,翦灭宗支,朕念兄弟无几,于汝尤为亲爱,汝亦自知之,何为而怀此心。朕念骨肉,不忍尽法。汝若尚不思过,朕虽不加诛,天地岂能容汝也。”十年四月,诏于楼烦县,为京作第一区,月给节度廪俸。

  十二年,兄德州防御使文谋反。上问皇太子、赵王允中及宰臣曰:“京谋不轨,朕特免死,今复当缘坐,何如。”宰臣或言京图逆,今不除之,恐为后患。上曰:“天下大器归于有德,海陵失道,朕乃得之。但务修德,余何足虑。”太子曰:“诚如圣训。”乃遣使宣谕京,诏曰:“卿兄文,旧封国公,不任职事,朕进封王爵,委以大藩。顷在大名,以赃得罪,止削左迁,不知恩幸,乃蓄怨心,谋不轨,罪及兄弟。朕念宋王,皆免缘坐。文之家产应没入者,尽与卿兄子咬住。卿宜悉此意。”

  二十年十一月,上问宰臣曰:“京之罪始于其妻,妄卜休咎。太祖诸孙存者无几,朕欲召置左右,不使任职,但廪给之,卿等以为何如?”皆曰:“置之近密,臣等以为非宜。”上曰:“朕若修德,何以豫怀疑忌。”久之,上复欲召京,宰臣曰:“京,不赦之罪也,赦之以为至幸矣,岂可复。”上默良久,乃止。

  文本名胡刺。皇统间,授世袭谋克,加奉国上将军,居中京。

  海陵篡立,赐钱二万贯。是时,左渊为中京转运使,市中有秽术敲仙者,文与渊皆与之游。海陵还中京,闻,召敲仙诘问,穷竟本末。既而杀之于市,责让文、渊。贞元元年,除秘书,坐与灵寿县主阿里虎有奸,杖二百,除名。俄复为秘书监,封王。正隆例封郧国公,以丧去官。起复翰林学士承旨、同判大宗正事、昌武军节度使。

  大定初,改武定军,留京师,奉朝请。三年,赐上常御条服佩刀而遣之。谓文曰:“朕无兄弟,见卿往外郡,恻然伤怀。卿颇自放,宜加检束。”除广宁尹,召为判大宗正事,封英王。是时,弟京得罪,上谓文曰:“朕待京不薄,乃包藏祸心,图不轨,不忍刑及骨肉,遂从轻典。卿亦骄纵无度。宋王有社稷功。武灵封太祖诸孙为王,卿独不封。朕即位,封卿兄弟为王。自今惩咎悔过,赤心事朕,无患朕不知也。”除真定尹,赐以衣带。改大名尹,徙封荆王。

  文到大名,多取猛安谋克良马,或以驽马易之,买民物与价不尽其直。寻常占役弓手四十余人,诡纳税草十六万束。公用阙,取民钱一万九千余贯。坐是夺爵,降德州防御使,僚佐皆坐不矫正解职。监察御史董师中按文事失纠察,已除尚书省都事,降沁南军节度副使。诏曰:“自今长官不法,僚佐不矫正,又不言上,并严行惩断。”

  文既失职,居常怏怏,日与家奴石抹合住、忽里者为怨言。合住揣知其意,因言南京路猛安阿古、合住、谋克颇里,银术可与大王厚善,果欲举大事,彼皆愿从。文信其言。乃召日者康洪占休咎,密以谋告洪。洪言来岁甚吉。文厚谢洪,使家僮刚哥等往南京以书币遗阿古等。刚哥问合住何以知阿古等必从。合住曰:“阿古等与大王善,以此意其必从耳。”刚哥到南京,见阿古等,不言其本来之事。及还,绐文曰:“阿古从大王矣。”文乃造兵仗,使家奴斡敌画阵图。家奴重喜诣河北东路上变,府遣总管判官孛特驰往德州捕文。孛特至德州,日已晚。会文出猎,召防御判官酬越谋就猎所执之。酬越言:“文兵卫甚众,且暮夜,明日文生日,可就会上执之。”孛特乃止。是夜,文知本府使至,意其事觉,乃与合住、忽里者等俱亡去。河间府使奏文事,诏遣右司郎中纥石烈哲典、斡林修撰阿不罕讹里也往德州鞫问。

  上闻文亡命,谓宰臣曰:“海陵翦灭宗室殆尽,朕念太祖孙存者无几人,曲为宽假,而文曾不知幸,尚怀异图,何狂悖如此。”上恐文久不获,诖误者多,督所在捕之。诏募获文者迁官五阶,赐钱三千贯。文以大定十二年九月事觉,亡命凡四月,至十二月被获,伏诛。康洪论死,余皆坐如律。诏释其妻术实懒。孛特、酬越不即捕,致文亡去,孛特杖二百,除名,酬越杖一百,削两阶。诏曰:“德州防御使文、北京曹贵、鄜州李方皆因术士妄谈禄命,陷于大戮。凡术士多务苟得,肆为异说。自今宗室、宗女有属籍者及官职三品者,除占问嫁娶、修造、葬事,不得推算相命,违者徒二年,重者从重。”上以文家财产赐其故兄特进齐之子咬住,并以西京留守京没入家产赐之。

  赞曰:宗望启行平州,战胜白河,席卷而南,风行电举,兵无留难,再阅月而汴京围矣。所谓敌不能与校者耶。既取信德,留兵守之,以为后距,此岂轻者耶。《管子》曰:“径于绝地,攻于恃固,独出独入,而莫之能止。”其宗望之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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