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纪略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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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序

由厦门海道七百二十里至台湾,而澎湖扼其冲。澎湖四面踞海,无所不通;在台湾之西,凡五十五屿。屿有居民,设文武官副将、通判治之,遥属台湾。盖其地错出海面,盘踞无几,而据海道之咽喉,与金、厦二门遥相犄角,实形势之最也。往年王师平郑逆及朱一贵之乱,皆驻迹于此。而时既升平,海疆富庶,宦贾台湾者相望;往来之艘,皆泊澎湖。其水道曲折、风潮、占候及民俗、土宜、政事、沿革,宜皆有书。向时附见台湾志中,举大意而已,未能详也。

今通判三水胡君示余所着「澎湖纪略」一书,余读而深嘉之。盖近日所传「星槎胜览」、「瀛涯杂志」,言海事者类皆搜寻怪异,不切民生日用。至内地郡县之志,所陈多民事矣;而时因仍吏牍谚语,猥杂无纪,或取办众手,前后乖舛者有之。是书提纲挈目,部署编次,悉中条理。而天时、地利、气候不齐,一一图注,取海道者,时有资焉。至于述民生之勤苦、叙王化之渐深,咨嗟咏叹之意见于言外,所以宣上德而达下情,固为吏之道宜尔,亦文字之胜概也。

岁庚午,余奉命巡视台湾,由澎抵台,道途所历,阅是书一一如在目前。时方兼督学政,历试四县,颇异台处海外而士多秀出,其能文者有中土风,独澎湖无闻焉。今书述澎湖士入学者至十余人,则知国家文教久而益昌。我皇上寿考作人之化,无远弗届、无微不烛,宇内沦浃矣。夫事有举一隅而可以见全体者,此类是也。余与胡君同官斯土,虽职有崇卑,而事惟一致。每念承流宣化,责任重钜,自顾恒檩檩焉。惟以欣逢圣时,民安物阜,中外同风,一切张弛俱禀皇灵以从事,其庶几可以无陨越也夫。是为序。

乾隆三十六年辛卯秋八月,七闽承宣,仁和钱琦撰。

蒋序

古之善治者,每务乎其大,而筹乎其所不及备;迨胪所措施,往往立言不为一时,而收效期诸数世。此岂括地家所能涉笔哉?则如勉亭胡公所撰「澎湖纪略」是已。

澎湖为台郡郛郭,别驾分驻其地,有司土责;故事,遴内吏之廉而能者畀焉,而君实膺是职。既莅三阅岁,凡所为奠甿业、诘澳慝、厘懋迁、程讲肄诸大端,靡弗张举,于编中窥崖略焉。下逮勺泉盂井,亦必辨其■〈齿今〉冽,而识其所在。其用意周而筹綦备矣。昔欧阳文忠公作唐书地理志,凡一渠之开、一堰之立,无不记于其县之下,论者谓其详而有体。君殆得是意欤!夫以环瀛绝岛,粲然疆索,又得贤通守精心擘画,所措施具有本末;而复以公余研成一书,义例井然,持论精卓,足使后之司是土者资所考镜,是真合古之善治者。余故乐为之序。

乾隆庚寅岁春三月,赐进士出身、中宪大夫、分巡台澎兵备道兼提督学政、前翰林院检讨,金竹蒋允焄撰。

邹序

在昔志舆地者,率祖禹贡、周官。嗣是扶风创为史体,而别于史者,则有辛氏三秦、常璩华阳国以及三辅黄图诸书。其分志体之一者,则又有洛阳伽蓝、建康宫殿、襄〔阳〕耆旧、汝南先贤诸书。至若十洲、洞冥、真腊、佛国之属,又述其支别而恢诡焉者。夫奇编奥记,掌录区隅。其发凡起例,要无当于通都大邑所撰着。然郦善长注水经,往往取财于二百四十四家,岂非撷其菁华、规其轮廓,足以征故实而广听睹;且于其因革离翕、土宜风俗之故,有不失禹贡、周官之遗,而一为甄综欤!

台郡之有澎湖,海中一岛也。宛溪顾氏谓险要而纡回,莫如此岛;信然!往时隶省不一,国朝康熙二十三年始定有其地,属台郡。雍正五年,设别驾于此,资弹压焉。夫五服有要荒,谓要窅荒曶,不可以内治治也。今澎湖隶版图近百年,宅其土者户籍日增,弦歌四彻,环巨浸为乐国,于此境觇之,是其因革离翕、土宜风俗之未可以恢诡载笔也可知已。僚友胡勉亭先生,以通守驻斯境三稔于兹矣,境之士庶乐其治。先生亦以清暇排纂「澎湖纪略」一书,凡十二卷。既蒇事,邮以示余。余卒业,服其掌录区隅,体例一准乎通都大邑;而事核而旨洁,举所为矜奇炫奥者薙猕之。在先生「纪略」名书,若以为述其支别也者;而史裁吻合,于是乎在。夫禹贡以敷奠挈纲、周官以薮浸标目,略云乎哉!莫备于此矣。志舆地者,尚津逮斯编也可。

乾隆岁次庚寅,清和望日,赐进士出身、朝议大夫、知福建台湾府事、前知浙江杭州嘉兴绍兴三郡事、加一级,年家眷寅弟梁溪邹应元拜手撰。

朱序

「澎湖纪略」十二卷,三水胡公通判澎湖时所着也。公以名进士历知五县,皆有惠政,且以振兴文教为己任;由闽邑陞判澎湖。澎湖在海中,居民仅数千家,小岛也;实为台、厦咽喉要地。故任公以镇抚之。公官澎湖五载,公余之暇,因成此书。书中述澎民为生之苦:地无草木,率以牛粪为薪;男女相守■〈齿兼〉井之上,后先序饮,以救旱渴,早夜嗷嗷然。其言咨嗟太息,曲尽情态,令人愀然不忍卒读。又载市肆区目,致意守土者之加惠商人,招致其来,以给居民之用。其用心恻怛,筹画周至,如护惜弱子,惟恐伤之;诗所云民之父母者矣。至于袪除鄙僿、开牖闇沕,尤尚文教。公创建书院,条设学规,教以人伦,分别义利。勖之躬行,以志为贤人君子,非仅兴艺取科第荣名而已。尝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斯地虽小,安知后不有邱文庄、海忠介其人者出哉!识者因是知公所思之远、行世之厚,彷佛古人无斁之义,而文翁、常衮不得专美于前也。

澎士赴试台湾,多惮远涉风涛,以致皓首穷经,不得预童子试者。公详请列宪,就澎考试送道,免其县、府两试守候之苦。科、岁二试,获隽入学者十有三人。澎之文风,实公开之也。盖都会关津,四方之要区;官其地者,知置力焉。

至于海外边徼,迹远京师,见谓不足观听,怠而自弃者有之。或地瘠风陋,愁忧无聊,朝夕俟代而已。公所云,乃一一可书如此。盖论语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故所在无怨也。公其深体此意也乎!纪志体本史氏,繁者病于猥杂,取简又伤太略;公是书皆无之。法严事核,情文并美,蔚蔚彬彬,是又着述之善者矣。余得并论之云。

乾隆二十四年季夏原翰林院庶吉士朱仕琇顿首拜撰。

凡例

一、集以纪略名者,记对纲而言,略则详之反也。凡作志乘者,必先挈其大纲,然后详其节目;此班志之例,由来尚矣。兹集就事论事,无烦立纲发明。取其纪以记事之体而已,故不称志而称纪也。况澎地无文可考、无献可询,事属草创,则略而不详者,亦势之所不得不然者耳。

一、集内分十有二门,其先后次序,首天文、次地理,天尊地卑之义也。高卑陈,斯贵贱位,故次官师。官师立,然后教化行,故次文事。文教兴,则贤材出,故次人物。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故次武备。经文纬武,由是而俗美风清,故次风俗。醇者厥心臧,必由土物爱,故次土产。物产饶,则任土作贡,故次贡赋。〔贡赋〕以人户为藉,故次户口。人户盛,则积贮不可不裕,故次仓储。仓廪实,然后知礼节,故以艺文终焉。

一、每一门类务寻源委,自觉迂蔓,无当于简洁也。但鄙意窃计,斯为草创之编,合从训话之例,俾后之作者流览今昔,知所因革,去繁就简,不亦事半而功倍乎!

一、援引典籍,或用以开端、或取以征实,势所不免。集内俱一一标出,微独知所由来,亦用以彰前贤之美也。其澎湖原有志略一本二十篇,然事多不核,集中并未引入,仅列其观海赋、文石赋二章而已。

一、澎湖岛屿向传三十有六,昔人亦祗言其概耳。以今考之,实五十有五焉。即台志载澎湖全图,方隅亦多淆舛,率皆耳食,未经身履目击之故也;余悉为更正。至于各屿水陆程途,均未的确;兹一以厅署为主,由近及远,一一注明于各屿之下,俾披图而阅者,胜概悉在目前,可以卧游而得之也。

一、水乃至便之物,昏暮叩门,求无弗与者也。兹于井泉一节,不啻三致意者,诚以澎地居瀛海之中,尽皆咸卤,又无溪涧流泉足资挹注,所得甘泉甚难;故于各澳井眼一一胪列,俾知渴饮与饥食同艰也。游海壖者,必载水以行;入岛屿者,必问泉流所自;何莫非此意也哉!

一、艺文一门,钜制鸿章虽堪千古,必其有关于澎湖者,方为采入。集中所录,仅得诸台郡志内而已。此外因澎岛题咏者,或业经问世、或尚贮锦囊,散见叠出,谅必甚富。但余限于耳目,致有遗珠,应俟搜罗;或承惠教,自当源源增入,以昭全璧。

一、祥瑞灾异,事多荒诞,如董子、刘向所说春秋多着事应,每为昔贤所议,余可知矣。况澎湖乃海心撮土,并无有所谓芝草、醴泉等类;即间或风雨期愆、阴阳道错,微灾小眚,亦与郡邑所同。似可毋庸另立门类,应从省文之例可耳。

一、澎湖旧为郑逆所踞,其僭窃逸事已备载于台郡志内,兹不复赘;庶免文字雷同,数见不鲜之诮。故与外洋番岛一并删除,概不载入。

一、谈元说空,所谓外教也。服其教者,禅林精舍,穷幽极致,遍布川原,人士亦乐与居游;此郡乘邑志所以有外教一门,以纪灵踪而志胜概也。惟澎湖一十三澳,祗有土神庙宇以供香火,并无僧尼庵寺,亦无清修道观,故兹门亦阙焉。

澎湖全图

卷一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天文纪

星野

气候

风信

日月

云霓雨露

雷电霜雪

·星野

易曰: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在天为分星,在地为分野。此精气之相通,亦理之有可信者也。周礼保章氏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以观祥妖。夫九州既应星土,则三百余度皆有验,何独十二次乎?又曰:封棫皆有分星,则千八百国与夫荒服海隅皆有属,何但十二国乎?此古今之所通疑也。闽自汉初始隶职方,后之疏星野者,大都指禹贡维扬,而以星纪之次属之,为会稽域内云。星纪者,斗牛也。古之言天者,由斗牛以纪星,故曰星纪。纪为十二次之首,而斗牛女二十八宿之首也。考星经云:周天之数,每星一度,辖地一千四百六里有奇。闽在会稽东南,距扬州三千里,已在分度一千四百六里之外。计自扬州而南,终斗历牛至女,凡前史所载史记天官书、前汉天文志皆云:属牵牛婺女之分。后汉郡国志云:自斗十一度,至婺女七度,一名须女,曰星纪之次;于辰在丑,谓之赤奋若。于律为黄钟,斗建在子,为吴越分野。晋天文志云:自南斗十二度至须女七度为星纪,吴越分野,属扬州。隋志亦以为属斗牛须女之分。唐天文志云:东南负海为星纪。负海者以其云汉之阴也。又云:南斗牵牛,星纪也。初南斗九度余千四十二杪十二太中南斗二十四度,终女四度,为星纪之分,古吴越及东南百粤之国。南斗当云汉下流,当淮海间为吴分。牵牛去南河寝远,自豫章迄会稽踰岭徼为越分。宋史天文志:天市垣二十四星,东西藩各列十一星。其东南垣第六星曰吴越,亦为星纪之次。元史历志亦云:起斗四度三十六分六十六秒外入吴越,为星纪之次。明天文志,以福建郡县并属斗牛之分。明一统志,又以为属斗牛女之分。以及刘向、蔡邕、皇甫谧所谓统在斗牛女中者,俱为未得其详也。春秋元苞经云:牵牛流为扬州,分为越国。范晔后汉志曰:牵牛主吴。唐僧一行以为天下山河之象,存乎两戒。北戒自三危至朝鲜,是谓北纪,为胡门;南戒自岷嶓至东瓯闽中,是谓南纪,为越门。张守节又以牛女不专属闽越。据此,则魏陈卓所云会稽入牛一度,似可类推。盖牵牛跨浙、粤、闽三省,闽九郡西届樵川、北尽柘浦、东抵长溪,而清漳襟当岭南,距会稽不上数百里,实在周天分度数一千四百六里之内。即谓九闽咸隶会稽牛一度也,固宜以历家仰仪之理推之,则星纪在北而光烛于南,其以吴越当之者,从星纪之所烛也,亦何疑南北相配之未协耶?今闽越正从其所烛耳。

惟澎湖孤悬海中,向属荒岛,分野所属未有指定,无可考据。隋开皇中遣虎贲陈棱略地至澎湖三十六岛,其名始见。元末置巡司,迨明初隶泉郡,星土从泉。国朝平定郑逆,改隶台湾郡,说者谓台湾海岛之地不在九洲之限。按古四泽馆因外彝来贡,以外彝分方纪星。台湾原属岛彝,其次为鹑尾,其宿为翼,其辰为已。宋天文志云:鹑尾在翼、轸之交,居南方七宿之末,随南极而半入海。且台湾背接吕宋、右连日本,其为值翼九度无疑。占验家概以台湾同彝岛一体测验,谓吕宋居巽已入翼十度、日本在寅艮入轸八度,台湾与彼相接,实为翼九度也。今澎湖改隶台郡,则星当为翼,不得从泉郡为星纪之次也。噫!是说也,则是籍可转,而星亦可移矣;岂通论哉?僧一行曰:郡县有变,山河无改;星之与土,精气相属,不系方隅,占测以山河为限,而不主于州国。谈理者推为定论。况星土自当以土占星,计里道而推,尽可得其确据也。夫台距吕宋水道七十更,其去日本也,水道亦七十更;以每更六十里计之,则四千二百里矣。若台至澎不过五更,由澎至厦七更止矣,是台距泉郡仅七百二十里。台即为彝岛,亦在周天度数一千四百六里之内,岂得据吕宋、日本四千二百里之外而谓其为翼九度也?澎更密迩泉郡,旧隶同安,其分星系属牛女,又何疑焉?按此则台郡宅东南,其台、凤、诸、彰四县分野均属牛女,更无庸聚讼也。夫黄帝堪舆之书,后世无传;代有作者,亦非古法。而张衡所云风后经纬三辰及风后十三篇,俱谶纬家臆说,不足信从;应以周礼为断可耳。

·气候

三日一候,五候一气,渐积而成岁功。当寒而寒、当暑而暑,阴阳不忒,风雨以时。此天道之自然也。然西北高燥、东南卑湿,气候每因而转移。此四方之气所以各殊焉。

澎湖僻处东南,居大海之中,地势最下。其气候不特与燕、齐、秦、晋、吴、楚诸省悬殊,即与闽中内郡亦觉迥别。闽中春则多雨,澎则频旱。厦日西北风则有雨;语云厦北风太公(?)。澎则北风无雨;必待东南风,方得有雨。此雨阳气候之不同也。内郡中四季草木长青。澎则自立春以至清明,草芽不发,至夏方生;立秋以后,草则渐黄,更无花卉。此生植之气候不同也。内郡春风融和,夏日南薰温煦;秋日清肃,天高气爽,最足宜人;冬日北风虽寒,亦无栗烈之威、摧折之势。澎则春时东南风起,入人腠理,以致头晕,土人每以青布裹头御之。夏日则赤日炎热,无高山樾荫,暑气袭人与瘴厉相似,土人多嚼槟榔以解之。至秋则西风时作,稍晴仍似夏日。冬日虽无奇寒,然风声、水声无日不聒耳;甚至飞沙走石。此寒暑之气候不同也。

左传曰:天有六气,隆为五味。盖气候既殊,则饮食自别。董子曰:阴阳之气常渐人者,若水常渐鱼也,澹澹不可见耳。凡物渐则变,气化之渐非直水也,而人以治乱之气相淆动无已时。于是,摇荡失常,徙其故迹矣。夫暑之变寒也,始于微凉,积百八十一日而暑始尽;寒之变暑亦然。此积渐之验也。澎之人,其为气候之变者,非其渐耶,人自不觉耳。殆亦如鱼之在水,或淡或咸、或清或浊,惟其所际。鱼且如何哉?

又广东志云:岭南阴少阳多,故四时之气,辟多于阖,一岁间温暑过半。元府常开,毛腠不掩,每因汗溢,即致外邪。盖汗为病之媒、风为汗之本,二者一中,寒疟相乘,其疾往往为风淫。又云:盛夏士庶出入率以青布包头,盖南风为厉,一侵阳明,则病不可起。余官斯土,将及两载,验其气候,略与相彷云。

·风信

易通卦验曰:冬至广漠风至,立春条风至,春分明庶风至,立夏清明风至,夏至景风至,立秋凉风至,秋分阊阖风至,立冬不周风至。八风以行八政,当八卦也。风之有信,岂非天道之常哉?惟澎湖风信不惟与内地不同,亦与他海迥异。周岁独春夏风信稍平,可以种植。然有风之日,已十居其五矣。一交秋分,直至冬底,则无日无风。其不沸海覆舟,斯亦幸矣!

台志云:风之大而烈为飓,又甚者为台;飓则倏发倏止,台常连日夜。其正、二、、三、四月发者为飓,五、六、七、八月发者为台;九月则北风初烈,或至连月为九降。过洋以二、四、八、十月为稳;二、四月少台,八月中秋十月小春,天气多暖故也。然以余官此两载,丙年八月十八覆败多船;丁年八月自初二日起风,直至月杪皆烈,中间稍静者不过三、两日耳。则八月中秋之说未敢尽信也。惟二月渡洋,最为第一。凡事得之耳闻,不如得之亲见,此类是也。凡六月多台,九月多九降。台飓俱多挟雨而来,九降多无雨而风。至于飓风将至,则天边断虹先见一片如船帆者,曰破帆;稍及半天如鲎尾者,曰屈鲎。稗海纪游云:飓之尤甚者曰台。台无定期,必与大雨同至。至必拔木坏垣,飘瓦裂石,久而愈劲。舟虽湾泊,常至虀粉。海上人甚畏之。惟得雷声即止。占台风者,每视风向歹,常为戒。如夏月应南而北,秋冬与春应北而南(三月二十三日妈祖飓后应南风,白露后至三月皆应北风,惟七月北风多主台),旋必成台。幸其至也渐,人得早避之。或曰:风四面皆至曰台,不知台虽暴,无四方齐至理。譬如北风台,必转而东,东而南,南又转西,或一、二日,或三、五、七日,不四面转遍不止。是四面递至,非四面并至也。飓骤而祸轻,台缓而祸久且烈。春风畏始,冬风虑终。又非常之风,常在七月。而海上鳞介诸物,游翔水面,亦风兆也。海外纪略云:台风乃天地之气交逆,地鼓气而海沸天,风烈而雨飘,故沉舟倾樯。若海不先沸,天风虽烈,海舟顺风而驰,同鲲鹏之徙耳。六月有雷则无台。谚云:六月有雷止三台,七月一雷九台来。澎湖湾船之澳,有南风、北风之别。时当南风,误湾北风澳;时当北风,误湾南风澳:则必坏。癸亥兴师,正当盛夏南风大作之候,伪都督刘国轩将战舰尽泊南风澳,时我师到澎舟尽误泊北风澳,国轩得计,可谓不战而胜也。岂知天眷,忽北风大作,我师舟楫无损,而伪敌运■〈舟宗〉覆没,因得乘时进攻,克取澎湖。

风暴日期开列于左:

正月初三日真人暴、初四日接神慕、初九日玉皇暴(是日有暴,则各暴皆验;否则至期或有或无,靡所准也)、十三日刘将军暴、十五日上元暴、二十四日小妾暴、二十八日洗炊笼暴、二十九日乌狗暴(又云龙神会)。凡正月初三日、初八日、十一日、二十五日、月晦日,皆龙会日,主风。

二月初二日白须暴、初七日春明暴、初八日张大帝暴、十七日马和尚渡江暴、十八日达摩渡江暴、十九日观音暴、二十五日龙神朝天暴(一云是二十九日)。凡二月初三日、初九日、十二日,皆龙神朝上帝之日。

三月初三日元帝暴、初七日阎王暴、十五日真人暴(又名真君暴)、十八日后土暴、二十三日妈祖暴(真人多风,妈祖多风)、二十八日东岳暴(又曰诸神朝天暴)。凡三月初三日、初七日、二十七日,皆龙神朝星辰之日。

四月初一日白龙暴、初八日佛子暴(又云太子暴)、十三日太保暴、十四日纯阳暴、二十三日又云太保暴、二十五月龙神太白暴。凡四月初八日、十二日、十七日,皆龙神会太白之日。

五月初一日南极暴、初五日系大暴名屈原暴、初七日朱太尉暴、十三日关帝暴、十六日天地暴、二十一日龙母暴、二十九日威显暴。凡五月初五日、十一日、二十九日,皆天帝龙王朝玉帝之日。

六月初六日崔将军暴、十二日彭祖暴、十八日彭婆暴、十九日观音暴、二十三日小姨暴、二十四日雷公暴(此暴最狠,又最准)、二十六日二郎神暴、二十八日大姨暴、二十九日文丞相暴。凡六月初九日、二十九日皆地神龙王朝玉帝之日。

七月初七日乞巧暴、初八日神煞交会暴(又云十八日)、十五日中元暴、十八日王母暴、二十一日普庵暴。凡七月初七日、初九日、十五日、二十七日,皆神煞交会之日。又六月多主台,海上人谓六月防初,七月防半,虽未必尽然,有时而验。

八月初一日灶君暴、初四日伽蓝暴、十五日魁星暴、二十一日龙神大会暴。凡八月初三日、初八日、二十七日,皆龙王大会之日。

九月初九日重阳暴、十六日张良暴、十七日金龙暴(又云冷风信)、十九日观音暴、二十七日冷风暴。凡九月十一日、十五日、十九日,皆龙神朝玉帝之日。又九月自寒露至立冬止,常乍晴乍阴,风雨不时,谓之九降;又曰九月乌。

十月初五日风信暴(又名朔风信)、初六日天曹暴、初九日水仙王暴、十五日下元暴、二十日东岳朝天暴、二十五日雪栖暴、二十六日翁爹暴。凡十月初八日、十五日、二十七日,皆东府君朝玉皇之日。

十一月十四日水仙暴、二十七日普庵暴、二十九日西岳朝天暴。凡十一月,时朔风司令,无日无风。然而南风尽绝,凡背北处皆可泊船。

十二月初八日腊八暴、二十四日送神暴、二十九日火盆暴。凡十二月自二十四日至二十九日,凡有南风,则应来年;如二十四日则应四月、二十五日则应五月、二十九日则应九月,俱不差爽。

大凡遇风暴日期不在本日,则在前后三日之中,又箕、璧、翼、轸四宿亦主风,皆当谨避之。

澎、台之风与内地相反而适相宜者,内地多早西晚东,惟澎、台之风则早东午西,名曰发海西;四时皆然。台湾船只来澎湖,必得东风方可扬帆出鹿耳门;澎湖船只往台,必得西风才可进港。设早西晚东,则来澎湖船过日中始能放洋,去台船只昏暮不能进口。此风信有天造地设之奇也。

·日月

易曰:悬象着明,莫大乎日月。传曰:日月所照。盖言明照四方,无远弗届、无处弗周也。然而日暄月皎,在澎地盖亦有不同焉者。如冬日可爱、夏日可畏,此日之恒也。澎则冬日多风,日不着地,负背不温;夏日则砂碛一片,热哂如火,又无高山峻阜林木阴蔽,行人喘息,甚于吴牛。此烁石流金所以过于内地也。然时当子夜,银涛浴日,遥望东海,红光璀灿,云霞缭绕,日如车轮,载沉载浮,波澜隐跃,是亦一奇观也。至于月,有谓澎湖月色分外独明者非也。夫澎湖撮土孤悬巨海之中,如鸥凫泛泛,四面八方汪洋万顷,月为水之精、水为月之魄,上天下水,澒澒洞洞,月与水相荡摩,人在其间如蚁行镜面,为光芒所触,故觉独明耳。余于丙岁中秋之夕,曾驾扁舟泛海观月。水天相连,茫无涯涘;沧波鳞映,莫名其状。所谓琉璃殿宇、琼瑶宫阙者其在斯乎!吾不得而知也。若夫内郡,当月色正浓之候,散步林间,花筛蟾影,风送香来,又别有一种幽致也;岂澎岛之不若哉!

·云霓雨露

记曰:天将时雨,山川出云。今海上无时无云,虽浓云靉靉,但有云脚可见,必不雨。云脚者,如画家绘水口石,其下横染一笔为水石之界者是也。无脚之云,如画远山,但见山头不见所止。至日出有云蔽之,辰刻后云渐散,必大晴。日初出即开朗,是日必不晴。暑月久晴则不拘也。如日落时西方有云气横亘天上,或作数十缕如不相属,日从云隙中度过,是谓日穿经纬,来日大晴。或云色一片相连,其中但有一、二点空窦得现红色,是谓金乌展睛,亦主晴。又日落时西方云色黯淡一片如墨,全无鏬窦,又不见云脚者,主来日雨;若云色浓厚,当夜必雨。若昧爽时雨,俗云开门雨,是日必晴。谚云:雨洒鸡啼候,行人不用忧。若已饭时雨,是日必主久雨竟夕。又云盖山头走,主雨。久雨后暂止,犹见细雨如雾,纵令开朗,旋即雨至。俗云:雨前蒙蒙雨不终,雨后蒙蒙雨不晴。久雨忽见星月,必尚有大雨。久雨后,近晚遍天红色,来日便晴。俗云:火烧薄暮天者是也。若夫虹霓,则宋务光有曰:虹霓粉错,阴阳之沴也。尔雅云:凡虹双出,色鲜者为雄、闇者为雌。诗曰:朝隮于西,崇朝其雨。朱子注云:雨,久而晚见于东则晴,久而早见于西则雨。谚曰:东鲎日头西鲎雨。又断头虹不相连者,俗名为破篷,又名飓母;见于东方,来日不免大风雨。此皆虹霓致雨之验也。然澎地多风少雨,云霓之兆固亦有难卜焉者。论五风十雨之常,每岁以三十六雨为均调,澎地则无需于此。自二月中旬起、至八月底止,得均调透雨十次,即为丰年。盖澎湖自八月秋分以后,即无日无风,不能种植晚收,故雨水至此而足用也。至于露,乃阴阳之盛气,亦能滋长百物。当雨水稀少之时,得露以润泽之,自不致旱干之苦。台湾则露如小雨,十分浓沃;是以彼处高冈,尚可栽植。澎地之露甚微,少沾濡之功;求所谓「湛湛露斯、匪阳不曦」者,则何有焉!

·雷电霜雪

张衡云:丰隆轩其震霆,列缺晔其照夜。丰降者、雷神,列缺者、电神也。盖有雷必有电,或雷先而电后、或雷后而电先、或雷电交作,正扬雄所称「霹雳列缺、吐火施鞭」者是也。乃神仙传以为天公与玉女投壶,天为之笑则电,不亦诞乎?总之,雷出地奋;雷声之疾缓,视乎地气之厚薄。凡地气厚者,雷声则缓;薄则疾。澎湖当大海之中,地气最薄,而绝无轰烈之声;即电光飞闪,亦无内郡火蛇滚地之威。此雷电之异也。若夫阴阳之气,结而为霜、凝而为雪。诗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又曰:上天同云,雨雪氛氛。澎之人虽云所已闻,实见所未见也。况乎柳絮因风,花飞六出,此种逸韵风流,极雅人深致,亦乌能慨想而得之也哉!

卷二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地理纪

建置

形胜

海道

潮信

岛屿

城池

公署

澳社

庙祀

街市

井泉

·建置

澎湖在闽省东南大海之中,距会城水陆程途一千二十里(陆程自闽县至同安县五百四十里,自同安至厦门水陆程六十里。自厦门至澎湖水陆程七更,以六十里为一更计之,则四百二十里);古荒服之地也。自隋开皇中遣虎贲将陈棱略地至澎湖,其名始见于中国。迨元末时,始置巡检司以官斯地,隶属泉州郡同安县治。此建置之所自始也。

明洪武五年,信国公汤和经略海上,以澎湖岛居民叛服靡常,因尽徙归内郡,置于漳、泉之间,废巡检而墟其地。继而不逞之徒复潜聚其中,倭奴往来停泊取水亦必经此窥伺。嘉、隆间,曾一本啸聚为寇。天启元年,海寇颜思齐亦窃踞焉。思齐以澎湖地狭,不足以逞狂谋,因引倭奴剽掠海上,并有台湾之地以为巢穴。台湾之有内郡人民,实自思齐始。时郑芝龙弟芝虎亦为海寇,依附思齐。后思齐死,贼众遂拥立芝龙为贼酋。郑氏遂有澎、台之地焉。

崇祯元年九月,郑芝龙率所部降于督师熊文灿,然犹迁延海上;迨国朝顺治三年丙戌秋八月平闽,郑芝龙乃就抚归降,将澎、台之地税与红夷。此红夷有澎、台之所自也。旧云:红夷借居,绐得一牛皮之地者非也。

顺治七年,芝龙子郑成功自江南败归,遂袭澎湖;乘潮水涨大,进鹿耳门,据安平城,红夷以死拒。成功告以此地乃先人之业,应归于我,财物仍听尔载归。红夷乃遁去。伪郑置澎湖安抚司,踞有三世。康熙二十二年六月,靖海侯施琅率舟师由铜山直抵澎湖,并克台郡,伪郑投诚。澎湖遂改隶台郡,台湾县属焉。

·形胜

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澎湖屹峙巨浸之中,幅员不过百里;而岛屿森列,巨细相间,砂线回环,坡陇相望,古称长江天堑不足以喻其险也。昔郑成功窃之而喘延三世,朱一贵失之而六日可平,此其大较也。方舆纪要云:海中岛屿最险要而纡回,则莫如澎湖。盖其山周回委折,险口不得方舟,内溪可容千艘,非熟悉水道者,稍差一线,舟船则立为虀粉。且与海坛、南澳夙称海外三山,为全闽咽喉;然占形势者,则以澎湖为最云。诚以澎湖西则控制金、厦,为犄角之声援;东则屏蔽台湾,居上游之扼要;北而蓟辽、江浙,南而琼州、交趾以至日本、吕宋诸番,莫不四达,在在可通。故漳州志云:澎湖岛北起北山,南尽八罩。北山龙门港、丁字门、西屿头,倭所必由,为最要地;妈宫澳、嵵里澳为次要地。春汛、冬汛,浯、铜二寨分兵为声援防守。是澎湖实为东南半壁之锁钥也,乌得以黑子弹丸而轻之也哉!

·海道

自澎湖航海,西至厦门水程七更,东至台湾鹿耳门水程五更。志约六十里为一更,然亦无据也。樵书二编云:更也者,一日一夜定为十更,以焚香几枝为度。船在大洋,风潮有顺逆、行驶有迟速,水程难辨,以木片于船首投海中,人从船首速行至尾,木片与人行齐至,则更数方准;若人行至船尾而木片未至,则为不上更,或木片先人至船尾,则为过更,皆不合更也。舟子各洋皆有秘本,云系明王三保所遗,名曰洋更。凡厦船来台,必以澎湖为关津。从西屿入,或寄泊嵵里,或妈宫、或八罩,然后渡东吉洋,凡五更至台湾,入鹿耳门。行舟者皆以北极星为准;黑夜无星,则以指南车按定子午格巽向而行。倘或子午稍错,南犯吕宋、或暹罗、或交趾,北则飘荡莫知所之。此入台者平险远近海道也(?)。

放洋,全以指南针为信。认定方向,随波上下,曰针路。船由浯屿或大嶝门放洋,用罗经向巽已行。总以风信计水程迟速,望见澎湖西屿、猫屿、花屿可进;若过黑水沟,计程应至澎湖而诸屿不见,定失所向,仍收泊原处候风信。由澎湖至台湾,向巽方行。近鹿耳门隙仔,风日晴和,可以泊舟;若为东风所逆不得入,而门外铁板沙又不可泊,势必仍返澎湖;若遇月黑莫辨岛屿,又不得不重回厦门以待天明者,往往有之矣。海上不得顺风,尺寸为艰。然海风无定,亦不一例;常有两舟并行,一变而此顺彼逆,祸福之所攸分也。

渡洋舟楫固畏逆风,又甚畏无风。大海无摇橹拨棹之理,千里万里祗藉一帆风耳。自大嶝放洋后,初渡红水沟,再渡黑水沟。澎湖海道惟黑水沟最险,自北南流,不知源出何所;海水正碧,沟水独黑如墨,势又稍洼,故谓之沟。广约百里,湍流迅驶,时觉腥秽袭人,又有红黑间道蛇及两头蛇绕船游泳,舟师时时以楮镪投之,屏息喘喘,惧或顺流而南,不知所之耳。红水沟不甚险,人颇泄视之。然二沟在大洋中,风涛鼓荡,与绿水终古不淆,理亦难明。渡沟良久,闻钲鼓作舷间,舟师来告望见澎湖矣。登鷁尾高处凭眺,祗觉天际微云一抹如线,徘徊回顾,天水相连,一舟荡漾,若纤埃在明镜之中也。至于独坐舷际,时近初更,皎月未上,水波不动,星光满天,与波底明星相映,上下两天合成圆器,身处其中,遂觉宇宙皆宽。若海上黑夜不见一物,则击水以视,一击而水光飞溅,如明珠十斛,倾撤水面,晶光荧荧,良久始灭,亦一奇观也哉!

又大海洪波止分顺逆,凡往异域,船皆顺势而行。惟自厦往台,藏岸七百里,号曰横洋;经红黑沟,惊涛鼎沸,险冠诸海。外海见闻录云:黑沟东顺流七百里,即为弱水。昔有闽船飘至弱水之东,阅十有二年,始得还乡。续文献通考又云:水至澎湖渐低,近琉球谓之落漈。漈者,水趋下而不回也。凡西岸渔舟到澎湖以下,遇飓风发,漂流落漈,回者百无一焉。放洋时,离澎湖水自深碧,转为淡黑;回望澎湖诸岛,犹隐隐可见,顷以渐入烟云之外;前望台湾之山,已在隐现间。更进,水变为淡蓝,转而为白,而台湾山峦毕陈目前矣。凡船只到澎湖寄椗停泊者,当南风时,四、五、六、七、八月必于八罩、将军澳停泊,北风时,九、十月至三月底,必于西屿头、内外堑湾泊。一有错误,船即不可保矣。惟妈宫一澳,无论南风、北风,俱可泊船。凡放洋,不见飞鸟,则渐至大洋;若近岛屿,则先见白鸟飞翔:舟人以此为得岸之验也。又海吼俗名海叫,小叫如击花羫鼓,点点作撤豆声,乍远乍近,若断若续,临流听之,殊有成连鼓琴之致焉。大吼如万马奔腾,钲鼓响震,三峡崩流,万鼎共沸,惟钱塘八月怒潮差可彷佛;触耳骇愕。余尝临海岸,俯瞰溟渤,而静渌渊淳,曾无波灂,不知声之从何出也;然远海云气已渐兴,风雨不旋踵至矣。海上人习闻不怪,曰是雨征也。若冬月吼,常不雨,多主风焉。

·潮信

邵子曰:海潮者,地之喘息也;所以应月者,从其类也。余襄公海潮图序云:月临卯酉,则潮长乎东西;月临子午,则潮平于南北。一月则潮盛于朔望之后,一岁则潮盛于春秋之中。春夏昼潮常大,秋冬夜潮常大。盖岁之春秋,犹月之有朔望,天地之常数也。此潮之消息,乃系月之进退,非因地之浮沉也。张子之意,以天包水、水承地、地承天,天与天气相为升降;气升而地沉,则海溢上而为潮;气降而地浮,则海水缩而为汐。然张子验气之升降,非论潮也。按以月论潮,此先儒一心实通天地,乃能理透根宗而发。此至论也。

盖月属阴,水之象也;以阴类推之,潮应于月,自是铁板道理。澎湖地尽东海地,而既东则月常早上。十七、八夜,月临卯酉,仅在初昏,故潮水长退,视他处亦较早也。通志载:同厦初一、十六潮满子午,而尽竭于卯酉;初八、二十三潮满卯酉,而尽竭于子午。台湾则初一、十六潮满已亥,而尽竭于寅申。初八、二十三潮满寅申,而尽竭于已亥。是台湾之潮,较同厦早一个时候矣。澎湖之潮亦与台湾同时;但台湾初一日满于已初三刻、十六日满于亥初三刻、初八日满于申初一刻、二十三日满于寅初一刻,澎湖则初一日满于巳正三刻、十六日满于亥正二刻、初八日满于申正初刻、二十三日满于寅正初刻。澎湖之潮与台、厦相较,迟台湾三刻、早厦门五刻。此澎湖之潮信也。

至通志称台郡南北亦有不同处:半线以下潮流过北、汐流过南,与澎湖同;半线以上,则潮流过南、汐流过北,相反如此。余未至半线,其与澎湖同否,则姑以俟之可耳。惯海道者,狎知潮候,据其上游,方无虞也。

澎湖潮信之图

初七日初一刻满初十日初一刻满十二日初二刻满十四日初初刻满

初八日正初刻满十一日正三刻满十三日正一刻满十五日初二刻满

初九日正一刻满十六日正二刻满

(申)(酉)(戌)(亥)

十二日初二刻长十四日初初刻长十七日初一刻长廿四日初二刻长

十三日正一刻长十五日初二刻长十八日正一刻长廿一日正一刻长

十六日正二刻长十九日正三刻长

初五日初二刻满十七日初一刻满

初六日正一刻满十八日正一刻满

十九日正三刻满

(未)(子)

澎湖之潮,早于厦门五刻、迟于

初十日正一刻长廿二日初一刻长

台湾三刻.按图查考,即得潮信廿三日正初刻长

十一日正三刻长廿四日正二刻长

时刻,毫不差爽。今图内仅列潮

初二日初一刻满长至满而巳,至于潮退、潮涸以

初三日正一刻满二十日初二刻满

初四日正三刻满及汐之长消,俱可按图推算而得廿一日正一刻满

(午)之也。(丑)

初七日初一刻长廿五日初一刻长

初八日正初刻长廿六日正三刻长

初九日正二刻长

初一日正二刻满廿七日初二刻满廿五日初一刻满廿二日初一刻满

廿九日初初刻满廿八日正一刻满廿六日正三刻满廿三日正初刻满

三十日初二刻满廿四日正二刻满

(巳)(辰)(卯)(寅)

初五日初二刻长初二日初一刻长初一日正二刻长廿七日初二刻长

初六日正一刻长初三日正一刻长廿九日初初刻长廿八日正一刻长

初四日正三刻长三十日初二刻长

图说

类篇云:海涛早曰潮,夕曰汐。每日十二时分为两潮,早潮则三时满、三时涸,汐亦三时满、三时涸。此一日潮汐,历十二时而周也。然世人率云:早潮晚潮,而不言汐者,以汐统于潮也。按图而稽,由初长而至满、由始退而至涸,循环考索,自无遗义。此乃天地之盈虚消息,理之自然者也。至于图内所定,总以二、八月朔望为准;以其时当春分、秋分,昼夜均平,并无盈缩。而潮痕则竖标于海,以占长落,准以时刻,毫发不爽焉。爰将每日潮信时刻,开列于后,俾得一目了然云。

初一日,潮初长于卯正二刻,历辰至巳正二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正二刻而涸。再长于酉正二刻,历戌至亥正二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正二刻而涸。

初二日,潮初长于辰初一刻,历巳至午初一刻而满;退于未,历申至酉初一刻而涸。再长于戌初一刻,历亥至子初一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初一刻而涸。

初三日,潮初长于辰正一刻,历巳至午正一刻而满;退于未,历申至酉正一刻而涸。再长于戌正一刻,历亥至子正一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正一刻而涸。

初四日,潮初长于辰正三刻,历巳至午正三刻而满;退于未,历申至酉正三刻而涸。再长于戌正三刻,历亥至子正三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正三刻而涸。

初五日,潮初长于己初二刻,历午至未初二刻而满;退于申,历酉至戌初二刻而涸。再长于亥初二刻,历子至丑初二刻而满;退于寅,历卯至辰初二刻而涸。

初六日,潮初长于巳正一刻,历午至未正一刻而满;退于申,历酉至戌正一刻而涸。再长于亥正一刻,历子至丑正一刻而满;退于寅,历卯至辰正一刻而涸。

初七日,潮初长于午初一刻,历未至申初一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初一刻而涸。再长于子初一刻,历丑至寅初一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初一刻而涸。

初八日,潮初长于午正初刻,历未至申正初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正初刻而涸。再长于子正初刻,历丑至寅正初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正初刻而涸。

初九日,潮初长于午正二刻,历未至申正二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正二刻而涸。再长于子正二刻,历丑至寅正二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正二刻而涸。

初十日,潮初长于未初一刻,历申至酉初一刻而满;退于戌,历亥至子初一刻而涸。再长于丑初一刻,历寅至卯初一刻而满;退于辰,历巳至午初一刻而涸。

十一日,潮初长于未正初刻,历申至酉正初刻而满;退于戌,历亥正初刻而涸。再长于丑正初刻,历寅至卯正初刻而满,退于辰,历巳至午正初刻而涸。

十二日,潮初长于申初二刻,历酉至戌初二刻而满;退于亥,历子至丑初二刻而涸。再长于寅初二刻,历卯至辰初二刻而满;退于巳,历午至未初二刻而涸。

十三日,潮初长于申正一刻,历酉至戌正一刻而满;退于亥,历子至丑正一刻而涸。再长于寅正一刻,历卯至辰正一刻而满;退于巳,历午至未正一刻而涸。

十四日,潮初长于酉初初刻,历戌至亥初初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初初刻而涸。再长于卯初初刻,历辰至巳初初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初初刻而涸。

十五日,潮初长于酉初二刻,历戌至亥初二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初二刻而涸。再长于卯初二刻,历辰至巳初二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初二刻而涸。

十六日,潮初长于酉正二刻,历戌至亥正二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正二刻而涸。再长于卯正二刻,历辰至巳正二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正二刻而涸。

十七日,潮初长于戌初一刻,历亥至子初一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初一刻而涸。再长于辰初一刻,历巳至午初一刻而满;退于未,历申至酉初一刻而涸。

十八日,潮初长于戌正一刻,历亥至子正一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正一刻而涸。再长于辰正一刻,历巳至午正一刻而满;退于未,历申至酉正一刻而涸。

十九日,潮初长于戌正三刻,历亥至子正三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正三刻而涸。再长于辰正三刻,历巳至午正三刻而满;退于未↙申至酉正三刻而涸。

二十日,潮初长于亥初二刻,历子至丑初二刻而满;退于寅,历卯至辰初二刻而涸。再长于巳初二刻,历午至未初二刻而满;退于申,历酉至戌初二刻而涸。

二十一日,初长于亥正一刻,历子至丑正一刻而满;退于寅,历卯至辰正一刻而涸。再长于巳正一刻,历午至未正一刻而满;退于申,历酉至戌正一刻而涸。

二十二日,初长于子初一刻,历丑至寅初一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初一刻而涸。再长于午初一刻,历未至申初一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初一刻而涸。

二十三日,初长于子正初刻,历丑至寅正初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正初刻而涸。再长于午正初刻,历未至申正初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正初刻而涸。

二十四日,初长于子正二刻,历丑至寅正二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正二刻而涸。再长于午正二刻,历未至申正二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正二刻而涸。

二十五日,初长于丑初一刻,历寅至卯初一刻而满;退于辰,历巳至午初一刻而涸。再长于未初一刻,历申至酉初一刻而满;退于戌,历亥至子初一刻而涸。

二十六日,初长于丑正三刻,历寅至卯正三刻而满;退于辰,历巳至午正三刻而涸。再长于未正三刻,历申至酉正三刻而满;退于戌,历亥至子正三刻而涸。

二十七日,初长于寅初二刻,历卯至辰初二刻而满;退于巳,历午至未初二刻而涸。再长于申初二刻,历酉至戌初二刻而满;退于亥,历子至丑初二刻而涸。

二十八日,初长于寅正一刻,历卯至辰正一刻而满;退于巳,历午至未正一刻而涸。再长于申正一刻,历酉至戌正一刻而满;退于亥,历子至丑正一刻而涸。

二十九日,初长于卯初初刻,历辰至巳初初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初初刻而涸。再长于酉初初刻,历戌至亥初初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初初刻而涸。

三十日,初长于卯初二刻,历辰至巳初二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初二刻而涸。再长于酉初二刻,历戌至亥初二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初二刻而涸。

·岛屿

澎湖之有岛屿,犹他郡之有冈峦也。凡冈峦必识其主从、起伏、去来、盘结之势,然后地方之险易可得而知也。澎之诸屿错落于巨浸之间,若鸥凫泛泛,似无主从、盘结之形矣。不知以大山屿居中为主,南有八罩,北有吉贝,东有阴、阳诸屿,西则西屿环抱;兼之四隅星布,疏密相间、大小相维,层层从卫,以至于水口、沙线左萦右拂,又为诸岛之错节盘根。伪郑时,于诸岛之上,俱设炮台守御,靖海侯叹其坚如铁桶者此也。由海道者必问岛屿,盖不特得往来之标的,且知某屿有某处可以进舟;某屿某处有明礁暗礁,不惟不可以进,且不可以泊。如出入八罩,必知船路礁之险,水口仅容一舟,稍一差失,即长年三老不能保其舟之不破也。吉贝之北礁藏沙一片,形势屈折如吉字,遇有风潮不顺,误入其中,百无一全者矣。由吼门出入,则大烈、小烈之宜慎。此其大概也。凡澎湖之屿,屿脚俱有礁石,商船、战舰俱不可近泊,惟本地小渔船始可湾停。此又诸屿之所同也。况澎湖洋大而山低、水急而流回,岛屿蜒蜿,非十分谙熟者不敢棹至。海防志谓澎湖三十六岛如排卫,此亦略举其概而已,盖不止此也。以今考之,实五十有五焉。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合五十有五而备天地之全数,此澎湖所以为天造地设之险也哉!董应举云:志册山川率多讹舛,盖纸上山水与地上山水有互异焉,不可谓翔实矣。诚以凡修志乘者,皆未亲睹身履,尽属传闻耳食故耳。余于通志、台志所载澎湖岛屿方隅形势之异者,悉为更正焉,庶观者可以卧游而得之也。

在澎湖之中者,则为大山屿(厅署、协营在焉。中分五澳,幅员约有百里)。

大山屿之东:阳屿(距厅治水程三十里)、阴屿(距厅治水程三十里。二屿平分一水)、香炉屿(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在阴、阳屿之左)、鸡膳屿(距厅治水程三十五里)、鼓架礁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椗钩屿(距厅治水程四十五里)。

东北:长岸礁屿(距厅治水程一十九里)、湾贝屿(距厅治水程二十里)、雁净屿(距厅治水程二十里)、蓝笨屿(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屈爪屿(距厅治水程三十里)、鸟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白沙仔屿(距厅治四十五水程里)。

北:大仓仔屿(距厅治水程一十八里)、凉繖礁屿(距厅治水程一十八里)、中塾屿(有民居。距厅治水程二十里)、北山屿(有民居,中分四澳。距厅治水程三十里)、金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险礁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土地公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吉贝屿(内有民居。乃厅治极北之地,水程八十里)、北礁(此礁非屿也,乃半沉半浮、隐跃水面,沙线屈曲,形如吉字,一目未了,最为险要。水程一百里)。

西北:大烈屿(距厅治水程三十五里)、小烈屿(距厅治水程十五里。二屿斜对,中分一水)、吼门(此沉水礁也,在大烈、小烈二屿之中。船只出入经此,最为险隘)、壳屿(距厅治水程三十六里)、北铁砧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姑婆屿(距厅治水程五十里)、目屿(距厅治水程六十里)。

西:师公礁屿(距厅治水程二十里)、牛心湾屿(距厅治水程二十六里)、西屿(内有民居,中分十社。凡台、厦往来船只,皆以此屿为标准,北风可泊船于屿之内堑、外堑二处,系文武查船汛口。距厅治三十里)、小门屿(在西屿之西北,距厅治水程三十五里)。

西南:四角仔屿(屿乃大山屿水口,形家以为印浮水面,宜筑文塔于其上云。凡来往妈宫船只,俱从此进出。距厅治水程十里)、鸡笼屿(距厅治水程一十五里)、花屿(距厅治水程六十里)、草屿(距厅治水程七十里。通志云澎湖诸屿惟二屿青葱,故以花草名焉)、大猫屿(距厅治水程八十里)、小猫屿(与大猫屿斜对,中分一水。距厅治八十五里)。

南:虎井屿(距厅治水程四十五里)、桶盘屿(二屿东西平分。距厅治水程四十五里)、沙狗屿(距厅治水程六十五里)、马鞍屿(距厅治水程六十五里)、船路礁屿(一名布袋屿。凡台、厦往来船只入八罩者,必由此进出。水口仅容一舟,最为险隘。距厅治水程七十里)、金鸡屿(距厅治水程七十里)、挽门屿(内有民居,即八罩水垵澳。距厅治水程八十里)、将军屿(内有民居,即八罩纲垵澳,乃系南风时泊船之处。与挽门屿东西平分,中隔一水。船篷屿即在此屿之后,本同一屿,并非两屿也。距厅治水程八十里)、钟仔屿(其形如钟。距厅治水程九十里)、头巾屿(距厅治水程九十里)、南铁砧屿(距厅治水程九十里)、南屿(即南天屿。广袤三十里,原有民居,后因被寇,鞭长莫及,徙归八罩,永为禁地。距厅治水程一百四十里)。

东南:东屿坪(距厅治水程七十里)、西屿坪(二屿平分对峙,奉禁不许民人放牧并搭寮采捕,亦防鞭长莫及也。距厅治水程七十里)、东吉屿(距厅治水程一百二十里)、西吉屿(二屿平分,中隔一水。凡厦来船只入台湾者,皆以此二屿为标准。距厅治水程一百二十里)、锄头增屿(屿在东、西吉之中,距厅治水程一百二十里)。

右所列五十五屿,有主、有从、有朝、有对,如排衙,如执戟,如落雁群,如布碁局;外则巨海包罗,中则支流穿插。真化工点染天然图画,而为海表之胜概也。又形家云:大山屿形如莲花,其余四面八方诸屿则荷叶田田者是也。以形象观之,说亦近似有理焉。至各屿里数先后,俱由大山屿自近及远,并无凌躐参差。

·城池

澎湖,本无城也。台湾志载:澎湖城乃康熙五十六年总督觉罗满保、巡抚陈璸、布政司沙木哈建,大书特书如是,岂志亦有误耶?大约其时建议,后不果行;作志者不察而书之耳。不知澎湖以大山屿为主,四面八方,岛屿罗列,水道纡回,此无形之金汤也;奚必高楼雉堞、重门击柝、浚隍堕堑,始足为固哉?稽之旧志,又有载暗澳城系明嘉靖四十二年都督俞大猷建,以备征流寇林道干为驻师之所一事。暗澳即今之文澳,厅署在焉;然问所谓暗澳城者,则居人之耆艾者亦不知其基址之在于何处也。盖世远年湮,存而不论,阙疑焉可也。

惟厅治迤西二里许,有红毛城废址一处,周围一百二十方丈,旧传为红夷所筑云。妈宫澳之西,逼近海岸,有小城一区,名曰新城,不知筑自何年,并为何人所建?周围仅及百丈,中无民居,惟澎协设兵更番戍守于此,今名为新城汛。奎璧澳有社名大城者,相传亦云红毛时筑城于山顶之上,以为了望之所;今城址亦颓废无存,居人但指其地而云然耳。瓦硐澳亦传有红毛铳城一处,址亦无存。此则澎湖之所谓城也。澎湖盖无城也,至于池则大海周环于外,汪洋万顷,内而港■〈氵义〉支流之玄,曲折层层缭绕;兼之砂线礁石嶙峋布伏,齿齿凌凌,尽皆险要。楚人以汉水为池,岂能方其万一也!

·公署

鲁语曰:署,位之表也。虽职有崇卑、秩有厚薄,莫不有署以为出而治事、入而退思之地。此署之所由设也。而必系之以公者何也?诗曰:委蛇、委蛇,退食自公。又曰:敬尔在公。故曰公也。至于创建必书、缮葺必书或增或廓亦必书者,亦公也。盖以官之迁徙无常,代替不一,谋其政乃居是位,与一家之经纪异矣。是公者,又别乎私而言之也。故凡一言之出、一令之行,要有易直子谅之意,以流溢于文诰之间,毋居上以凌下、毋挟势以朘民,俾托吾宇者悉有家人父子之谊,斯可以为民表而无愧乎!署之为官表也。

澎湖厅署,乃巡检之旧署也。自雍正五年改设厅治,遂将旧署略加式廓,而大局规模并未革故而鼎新焉。嗣是历任虽有修饰,亦不过因仍故辙而已。至乾隆三十一年,余抵任之后,缺者补之、圯者修之,置宅门以分内外,复栅栏以肃观瞻,而体制斯略备焉。居是署者,其可不恪供厥职、公尔忘私,顾名而思义乎?

署制

署之中则为大堂,三间六柱;广三丈五尺,深称之。前有巩篷、后有板障,独无暖阁。大堂之前,东西科房各三间。前为仪门,仪门之前为头门,头门之前为照墙。照墙之内竖旗杆二枝,节朔陞旗,左右翼以栅栏。东额曰海邦驻节,西额曰泽国分藩。乾隆三十一年,余捐廉修复。大堂之后为宅门,东房二间、西房一间,以为司阍所居。自此上下辨而内外始肃焉(亦余三十一年捐建)。宅门内为路亭(亦余三十一年捐建)。路亭之上为二堂三间,堂有匾额曰居敬(前厅周于仁题)。二堂之后为路亭(亦余三十一年捐建)。路亭之后为内宅,中左右共三间。内宅之后正北为护房三间,东一间改为更房,中与西二间仍为住室。二堂之东偏为厨房,共三间。西偏则为客厅;厅有匾,余额曰品石。厅之西院,翼以小房三间,厅前大天井铺以砖石。前有月巩门,以通马道(旧皆颓毁,亦余于三十一年捐葺)。厅后近内宅之西,小屋二间,为家人居住。大堂之西,小屋一间,为听差居住。大堂之东偏,则为库房一间,贮澎营兵饷。库房之后,则为营房,乃弁兵更番驻劄看库之所,共八间。

·澳社

禹贡曰:九州攸同,四隩既宅。释文云:隩与澳同,水隈也。盖言九州底定,凡水隈之地,皆可安而居也。厥后海岛民居,其烟火聚落之处,胥名为澳焉。澎湖之人,依水为家、傍涯作室,非澳而何哉!若夫社,即内郡所谓里是也。比闾酇鄙,着于周官;轨里连乡,详于管氏:古之制也。域民而处,如农之有畔;民数于是乎稽,壤赋于是乎定,政教于是乎成。故澳以聚之,是即乡以向往之也;社以分之,是即里以经理之也。因畸畛而整齐之,随纡袤而砥矢之。出入相友以为井田,即润泽之井田也;守望相助以为军政,亦即默寓之军政也。澳社之与乡里,名异而实同,亦犹行古之道也。

但澎地古称荒峤,隋时仅着厥名,历唐迄宋,均未经理斯土,其澳社之有无,不可得而悉矣。迨元末始置官吏。夫有官则有民、有民则有居,而澳社亦阙如不可考也。至明初徙其人民并归内郡,地且为墟,澳社之无亦可知矣。继而海寇啸聚、红夷窃据,复又摧残于伪郑,其民不相率而为盗者几希矣!宁复有宁宇哉?自康熙二十二年平台而后,招徕安集,以渔以佃,人始有乐土之安,而澳社兴焉。其时澳则仅有九也。至雍正五年,人物繁庶,又增嵵里、通梁、吉贝、水垵四澳,遂十有三澳,共七十五澳社。此何非国朝深仁厚泽、涵濡煦育、轻徭薄赋、斯海隅日出之乡、生齿日蕃也哉?盖已九州之外,又九州矣,宁第如禹贡所云而已乎?官斯地者,披牍指掌,陫侧皆周,是犹一呼一吸而四体皆通也;百里之内非秦越、万井之中托腹心,则又存乎其人焉。

澎湖澳社列后:

一、东西卫澳(红毛城址在文澳西):妈宫社(协营各官衙署暨厅仓俱在此,内港乃商哨湾泊之所。距厅治陆路五里)、文澳社(旧名暗澳。厅署暨书院俱在此)、东卫社(距厅治陆路三里)、西卫社(距厅治陆路五里)、后窟潭社(距厅治陆路五里)、宅脚屿社(距厅治陆路六里)、案山社(距厅治陆路四里)。

一、嵵里澳(此澳于雍正五年从东西卫分设,北风时可泊船只):嵵里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井仔垵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鸡母坞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六里)、风柜尾社(距厅治陆路二十八里)、猪母落水社(北风时可泊船只。距厅治陆路一十七里)、锁管港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五里)、铁线尾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四里)、烟墩仔社(距厅治陆路四里)、石井社(距厅治陆路四里)、菜园社(距厅治陆路四里)。

一、林投澳:林投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六里)、龙门港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二里)、尖山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西溪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六里)、隘门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四里)、乌崁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一里)、双头跨社(距厅治陆路一十里)、太武社(有一小山,名太武。距厅治陆路一十里四)、东石社(距厅治陆路十一里)。

一、奎璧澳:奎璧港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二里)、北寮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三里)、果叶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三里)、湖东社(距厅治陆路二十里)、白猿坑社(距厅治陆路二十里)、湖西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青螺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红罗罩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七里)、大城北社(旧有红毛城,今址废。距厅治陆路一十里)。

一、鼎湾澳:上鼎湾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一里)、下鼎湾社(距厅治陆路一十里)、港底社(距厅治陆路一十里)、沙港头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三里)、港仔尾社(距厅治陆路八里)、鼎湾头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三里)、水窟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五里)、土地公前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五里)、潭边社(距厅治陆路一十里)。

以上五澳四十四社,总名为大山屿,乃澎湖诸岛之主山也。至厅署陆路可通。

一、瓦硐澳:瓦硐港社(距厅治陆路三十里)、后寮社(距厅治陆路三十里)、港尾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城前社(旧有红毛铳城,今基址亦废。距厅治陆路一十八里)、中塾屿社(距厅治陆路二十里)。

一、通梁澳:通梁社(距厅治陆路三十一里)、长岸社(距厅治陆路三十一里)、大仓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八里)。

一、赤嵌澳:大赤嵌社(旧有红毛城,名赤嵌;今基址无存。台湾亦有赤嵌城。距厅治陆路二十九里)、鸟屿社(距厅治水陆程四十五里)。

一、镇海澳:镇海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二里)、岐头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三里)、港仔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三里)、小赤嵌社(距厅治陆路三十里)。

——以上四澳一十四社,总名北山屿。在大山屿之北,中隔一港,潮退陆路可通。

一、吉贝澳:吉贝社(旧有炮台一座,相传红毛所筑,今址亦废。距厅治水程八十里)。

——右吉贝一澳,乃孤屿也,为大山屿极北之地。北山一澳是其南卫,澳北藏沙一片最为险隘。该澳恃此为设险。雍正五年从镇海分设,另为一澳焉。

一、西屿澳(在大山屿之西,出产文石):内堑社(乃北风泊船之处,文武汛口在此。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外堑社(此山颇高,台厦往来船只皆视此为标准,亦北风泊船之处。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小果叶社(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大池角社(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小池角社(距厅治水程三十里)、横礁社(距厅治水程三十二里)、后螺社(距厅治水程三十二里)、二嵌社(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合界头社(距厅治水程三十二里)、缉马湾社(距厅治水程三十二里)、竹篙湾社(距厅治水程三十二里)。

——右西屿一澳,中分一十一社。其山颇高,凡自台往厦、自厦往台船只,必望见此屿,然后放洋,实标准也。

一、纲垵澳:纲垵社(距厅治水程八十里)、山寮社(距厅治水程八十里)、将军澳社(台、厦往来船只,南风时停泊之处,文武汛口在此稽查点验。距厅治水程八十里)。

一、水垵澳(此澳于雍正五年从纲垵澳分设):水垵社(距厅治水程八十里)、花宅社(距厅治水程八十里)。

——右纲垵、水垵即八罩屿,乃大山屿极南之地也,水路最为险要。二澳共五社,在汪洋大海之中。

·庙祀

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自天子命祀而外,下至于州县,凡有守土之责者,莫不竭虔尽敬,率乃典常,以修岁祀,孔惠孔时,冈或忒焉。礼曰:祭则福。盖言祭而诚则受厥福也。又曰:淫祀无福。若滥祭则亦何福之有?唐狄仁杰毁天下淫祠四千七百余所,诚以惑人耳目、乱人心志、败人风俗,愚夫愚妇赴之若渴、慕之如饴,烧香结会,大为世道人心之蠹者,不可不惩也。况闽俗人情浮动,信鬼而尚巫,如迎赛闯神、崇奉五帝(闽人称瘟神为五帝),则尤为淫祀之尤者也。督宪苏、抚宪庄痛悉其弊,凡有土木之偶,尽毁而投诸水火,于乾隆三十二年六月恭奏奉旨严禁,斯真振颓拯弊之一大政也哉!其习俗相沿,无愆于义者,则亦例不禁焉。澎湖自归版图以后,即设有专官以镇斯土,以主斯祀。虽无山川、社稷、风云雷雨诸坛与夫文庙春秋释菜之礼,而奉文致祭,载在国典者,岁时肇举,斯亦守土者之所有事也。至于一十三澳,澳各有庙,士庶奉为香火者,率皆土神,因地以祭;均无败俗伤化,与闯神、五帝二事相似为淫恶之祀,在所必禁也,则亦仍之而已。

城隍庙城隍神,元学士王恽作汴梁城隍祠记,谓世说秦功臣冯尚见梦于汉高帝曰:奉天帝令,与王知领城隍事。遂以为城隍之祀,始于西汉焉。而南阳王鸿儒则以为周礼八蜡之祭,有水庸之神。庸,城也;水,隍也。此为祀城隍之始。且城复于隍已见于前,则周时已有此祀矣,固不独汉也。自是而后,历代皆有祠祀,惟唐为着。至宋时,或赐封爵、或赐庙额,祠宇遂遍于天下。至有迁就附会,各指一人以为神之姓名,如镇江、庆元、太平、宁国、华亭、芜湖诸郡邑,皆以为纪信、龙沮。江西郡县城隍,率祀汉颍阴侯灌婴;考汉高六年命灌婴下江南,定豫章,或平定之后奉以祀焉,未可知也。至于近世,郡称威灵公、州称显佑侯、县称显佑伯者,则自明洪武三年始也。凡守土官入境,必先祭城隍而后履任;及祈祷水旱,必先牒告而后祷于坛。即祭无祀,亦必前三日牒告;至日,迎城隍神位于坛,以主斯祭焉。今澎湖城隍庙在厅署之东,规模狭隘,不足以展敬,实限于地也。

关帝庙庙在妈宫澳西偏,距厅治五里,日久倾圯。乾隆三十一年,余与协营诸公捐俸增修,祠宇式廓,今焕然一新焉。祀神勇关圣也。元至治时,封义勇武安王。明洪武都金陵,建一十四庙,一曰汉前将军寿亭侯庙,以四孟朔日、岁暮除日,应天府官主祭;又有仲夏太常之祭。祭以少牢。自是香火遍天下,穷乡僻壤皆祀之。嘉靖十年,太常卿黄芳始奏改称汉前将军汉寿亭侯。盖汉寿本封邑,在今犍为;亭侯爵第五等,曰彻侯、曰关内侯、曰县侯、曰乡侯、曰亭侯,是亭侯居第五等之末。今人以侯仕汉,以寿亭侯为封爵非也。本谥壮缪;缪与穆同,用伤武功之不成。今人为碑讳不书谥,亦非也。万历四十二年十月,司礼太监李思始斋九旒冠、玉带、龙袍、祀金牌,敕封为帝,颁知天下。然太常祭祀,则仍旧称。史官焦竑曰:称汉前将军侯,志也。天启元年,太常少卿李宗延有修明祀典疏云:臣于本年正月亲诣本庙,内标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冠冕俱系帝服。然本寺职掌初无凭也,此封号所当考核者也。按此,则帝封非朝议矣。及天启四年七月,礼部覆题得旨,祭始称帝。至国朝顺治九年,加封忠义神武之号。乾隆二十五年二月,廷议以原谥壮缪未协,请更定谥号,改谥神勇;岁祀用太牢,典礼与阙里并隆焉。乾隆三十三年三月,奉上谕:『加封忠义、神武、灵佑关圣大帝,其官建祠宇、秩在祀典者,并依新号设立神牌,以申崇奉。钦此』。澎湖自乾隆三年奉文起,每岁三祭,开支钱粮银一十八两。

天后宫庙在妈宫澳,距厅治五里。天后林姓,世居莆之湄洲屿,宋都巡检林愿之第六女也。始生时,地变紫,有祥光异香。长能乘席渡海,乘云游岛屿间。宋雍熙四年二月十九日,升化。是后常衣朱衣,飞翻海上,里人祀之。宣和癸卯,给事中路允迪使高丽,中流震风,七舟俱溺;独路所乘神降于樯,安流以济。使还,奏闻,特赐顺济庙号。绍兴己卯,驾风扫海寇。干道二年,又降于白湖,掘泉饮疫者;累封灵慧昭应崇神夫人。淳熙十一年,加封善利。绍兴间,特封灵惠妃。庆元戊午,以雾遮大溪寇。开禧丙寅,解淮甸围。莆民难食,米船阻于朔风,神反风即至。景定辛酉,海寇肆暴,醉卧廓庑间,神纵火焚之,又令风沙昼晦,跨浅而败;累封助顺、显卫、英烈、协正、善庆等号。元以海漕得神助,赐额灵济。明永乐间,累着灵蹟,命修祠宇,加封号。国朝康熙十九年,封为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宏仁普济天妃,遣官致祭。二十二年,我师克澎湖,恍有神兵导引;及屯兵妈宫澳,靖海侯施琅谒庙,见神衣半湿,始悟实邀神助。又澳中水泉止可供数百口,是日驻师万余,忽涌甘泉,浥之不竭。施琅上其异,敕建神祠于其原籍湄洲,勒文以纪功德。二十三年,加封天后。六十年台匪窃发,天后显灵,鹿耳门水骤长数尺,舟师扬帆并进。七日,克复全台。雍正四年,巡台御史禅济布奏闻,御赐「神昭海表」之额。十一年,又赐「锡福安澜」匾额于福州南台神祠,并令有江海各省,一体葺祠致祭。乾隆二十二年五月,内阁交出天后封号,奉旨:『原封天后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宏仁普济、福佑群生,此次加封天后诚孚。钦此』。按天后即妈祖;凡海舟危难,有祷必应,洋中风雨暝晦,夜黑如墨,每于樯中见神灯示佑,亦灵异也哉!澎湖自乾隆四年奉文起,每岁三祭,开支钱粮银十七两。是年五月,前厅周于仁、协镇顾元亮、左营游府柳园共捐俸银三十六两,置买澳民黄明店屋,每月纹广租银六钱五分,交约正高士典等按月收租,以为庙中香灯之费;勒石庙中,以垂永久。

真武庙庙在妈宫澳,距厅治五里。北极真武元天上帝,乃北方元武之神也。元武属水,水色黑,故帝衣服旗帜俱黑;即所谓元冥乘坎而司冬,称冬帝曰黑帝者是也。神为五行之一;五行之祀,载于月令,此天地之正气也。说者谓帝北而位南,南为火,不相克耶?不知民非水火不生活,坎离相济,而人得以养。今南方祝融之墟多祀之者此也。至封神传所称帝为通天教主之弟子,则吾不得而知也。

观音庙庙在妈宫澳,距厅治五里。康熙三十五年,游击薛奎创建。乾隆二十九年重修。祀大慈大悲南海观世音菩萨也。南海,即今宁波郡普陀山是也。山旧为古昌国州地。其所称慈悲者,即吾儒恻懚也。恻懚之心,仁之端也。人能以恻懚之心推广仁术,如火然泉达,随处充满,天理周流,无少间断,即仁人也。世有仁人,无不俎豆祀之、千秋奉之矣;理之正也,祀之宜也。若夫菩萨云者,则释氏之尊词也。佛书云:菩提萨■〈土埀〉,言觉有情也。从省文称菩萨耳。又释典云:菩,普也;萨,济也;能普济众生,故尊之为菩萨也。此犹与慈悲之理相近。至于观世音之义,余尝论之矣。凡物有色者可观,音则有声无形,观于何有?乃不观色而观音,欲举世间之无形有击者一一而监别之,其与神视气听之说,将毋同?此所以为禅、此所以为佛也。今世之人,每诵观音经以求福佑,宜乎穷乡僻壤,皆有庙焉。若夫小说家以观音为庙庄王女,则更荒诞不经,存而不论可也。

祖师庙庙在厅治之西半里许。康熙年间建。乾隆二十九年,里人重修。所祀之神,称曰祖师。询之居民,云前于康熙年间有一和尚从泉州清水岩到此,与人治病,极有神效,不取药资,即送钱米亦不收受,甚有道行。去后,因立庙祀焉,所以云报也。

嘉荫亭(俗名五里亭)亭在厅治西二里许,前厅胡格于乾隆四年建。因澎湖道旁不长树木,行人无所休息,故建此以备往来偶憩之所;如樾之有荫,因以名其亭焉。亭内,中祀三官神、左祀文武二帝、右祀龙王神;余改祀文武二帝居中、三官神居左、龙王神居右焉。亭久渐圯,乾隆二十九年里人重修。余揭其额曰「古嘉荫亭」云。

水仙宫庙在妈宫渡头,距厅治五里。神有五像,或曰大禹、伍子胥、屈原。又其二有谓为项羽、鲁班者;更有以鲁班易奡者,更属不经。或曰:王勃、李白。按禹平水土,功在万世;伍子胥浮鸱夷以遯;屈子投汨罗;王勃省亲交趾,溺于南海;李白秕视尘俗,沉于采石,没而为神,理颇近焉。凡洋中欻遭风浪,危急不可保,惟划水仙一事,庶能望救。其法在船诸人,各披发蹲舷,以空手作拨棹势、假口作钲鼓声,如五月竞渡状;即樯倾柁折,亦可破浪穿风,疾飞抵岸。其灵应如响,亦甚殊绝矣哉。

真人庙庙一在奎里澳,一在奎璧澳。真人姓吴名本,乃泉之同安县白礁人。母梦吐白龟之祥,生于宋太平兴国四年。长而学道,以医济人,用药如神。景佑二年卒,里人祀之。部使者以庙额为请,敕为慈济。庆元间,封为忠显。开禧二年,封英惠侯。土人以神为医,故此庙独盛。今各澳多建祀,不独嵵里、奎璧已也。

大王庙庙祀大王,其神不可考。盖亦金龙大王之类,乃土神也。庙一在龙门港,一在通梁澳。今考各澳多有此庙,不止此二处也。

将军庙庙在八罩纲垵澳,神无考。其名将军屿者,亦因有此庙,故得名焉。

无祀祠无祀祠者,盖彷古者泰厉、公厉之祭也。其礼,始自明洪武三年颁其祭于天下,凡郡县俱立坛于北郊。其制:广丈五尺、高二尺,前陛三级,余无阶,缭以垣;盖坛也,实非庙也。每岁清明、中元、十月朔,凡三祭。先期三日,牒告城隍;至日,迎城隍位于坛上以主之。设无祀鬼神牌于下,左右排列祭物、果品、羹饭、香烛、褚帛、冥衣数百具以祭焉。此定制也。今澎湖易坛以庙,虽非古制,而祭孤之礼,意则一也。其间祠祀,俱系历任守土文武职官因感时事,捐俸创兴;盖以为非庙则主无所依,而守庙之人亦无所居焉。亦何嫌于与古制之不相若也哉!一祠在妈宫澳海边,土名西垵仔。庙中周岁灯油,俱系协营捐办。祠左有一大坟,即埋瘗枯骨之处也。祠建于康熙二十三年,高不过寻、宽不及弓,于乾隆十五年前厅何器与协镇邱有章等公捐增修廓大。二十九年,右营游府戴福等又公捐重修焉。一祠在西屿内外堑,适中道左。乾隆三十一年,余与左营游府林云、右营游府戴福捐俸创建。盖有感于三十年九月二十三日大风覆没商船、淹毙商民一百二十余人之惨,立祠以祀,俾孤魂得所依焉。勒石祠前,以垂永久。

·街市

易曰: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周礼亦有司市之官,所以为民通有无、平物价、息争讼计者至详至悉也。市之时义大矣哉。澎湖自归版图而后,生齿日繁、资用日广,况地土硗瘠,不产百物,所有衣食、器用悉取资于外郡。如布疋、绸缎、磁瓦、木植等货,则取资于漳泉;米谷、杂粮、油糖、竹藤等货,则取资于台郡;无一物不待济于市,则通商惠工实守土者之所有事也。况一十三澳并无马头、市镇以及墟场交易之地,率皆远赴妈宫埠头购觅买售。然妈宫之所以诸货悉备者,固在于坐贾开铺之人,而亦半藉于往来商船随带台、厦货物,以致于足用也。市顾不重哉!

妈宫市

仓前街:酒米铺、鲜果铺、槟榔铺、打石铺。

左营街:盐馆(一所)、酒米铺、杂货铺、打铁馆。

大井街:药材铺、竹器铺、瓦器铺、磁器铺、面饼铺、酒米铺、油烛铺、打银铺、故衣铺。

右营直街:绸缎铺、冬夏布铺、海味铺、杂货铺、药材铺、酱菜铺、酒米铺、凉煖帽铺、面饼铺、鞋袜铺、猪肉案、磁瓦器铺、故衣铺、油烛铺。

右营横街:海味铺、酒米铺、杂货铺、酱菜铺、绸缎铺、冬夏布疋铺、故衣铺、鞋袜铺、面铺、凉煖帽铺、药材铺、鲜果铺、槟榔铺、饼铺、磁瓦器铺、麻苎铺、油烛铺、猪肉案。

渡头街(又名水仙宫):酒米铺、咸鱼铺、瓜菜铺、槟榔铺、小点心铺。

海边街:当铺一家(乾隆三十二年新开)、杉木行、砖瓦行、石铺、酒米铺、麻苎铺、杂货铺、瓜菜铺、鲜鱼铺、咸鱼铺、槟榔桌。

鱼市(在妈宫庙前,系逐日赶赴,并无常住铺舍):农具、黄麻(零卖)、苎麻(零卖)、鲜鱼(各色俱齐)、螃蟹(各色不一)、鲜虾(各色不一)、青菜、瓜果、水藤、竹篾、木料(杂用木料如犁耙等项)、薯苓(染网用)、高粱、豆麦、薯干、瓦器(杂物俱备)、槟榔桌、点心、木柴(乾隆三十一年台湾漂来,各澳民拾获甚多。澎湖无木,乃拾获并破船板之类)、草柴、牛柴、(即牛粪,土人捏成饼样,晒干出卖,名为牛柴。名字亦新,人家逐日皆热此)。

西屿外堑海边,亦有小铺数间:布铺、油烛酒米铺、青菜豆腐铺、咸鱼铺、药材铺、猪肉案(遇节方屠宰,亦不常有也)。

染布铺(东卫社一家、港底社一家、双头跨社一家)。

贩卖咸鱼往台换杂粮铺(嵵里社一家、缉马湾社一家)。

大赤嵌:杂货小铺一家。

西屿缉马湾社:小药铺一家。

八罩澳:杂粮小铺、光饼铺、贩卖咸鱼铺。

其余青菜、豆腐、猪肉俱无出卖,民亦苦矣哉。

·井泉

淮南子曰:伯益作井,而龙登元云、神栖崑仑。此井之权舆也。自是而地无伏泉,民用以济,利亦溥哉!夫饥而食、渴而饮,人之性也。当其渴而思饮,得之则生,奚翅食重也!以故游海曲者,必载水而行;入岛屿者,必问水泉所在。诚以赤卤之区,甘泉为重,谋之不豫,何嗟及矣。易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尤;必井泥不食,首为兢兢也。澎湖一屿,孤悬瀛海之中,四面汪洋,水尽咸卤,又无高山大麓溪涧川流以资浥注;澎之人其需井而饮也,较诸他郡为独亟焉。然凿井于澎,则更有难焉者。或地中多石,井将成而为盘石所硬者有之;或地脉无泉,凿至数寻终为弃井,虚费人力者有之。或即得泉,而水性硷苦,面浮铁膜而不可食者有之。或一澳而得一井焉,幸也,或一澳而得二、三井焉,则更幸矣。岭南记载:郁林有司命井;今澎湖之井,不诚为澎民之司命也哉!余于此盖不禁三致意焉,诚重之也。

东卫社村前井水最清冽,且泉流甚旺,即亢旱亦不干涸。距厅署三里,署中煎茶必取此水。实澎湖之第一泉也。

文澳社书院内井此井系乾隆三十二年新凿,水亦清洁。形家云:此处地脉最正,故井水最清云。

嘉荫亭井(俗名五里亭)此井泉流极旺,亦无咸卤之味。凡往来商船、战舰,皆赴此井取水。井身甚浅,举手可汲;实乃山凹流泉,故亢旱亦不涸焉。

妈宫社大井康熙二十二年靖海侯施琅率师讨郑逆,先克澎湖,驻兵万余于此。先时,水泉微弱,不足以供众师之食;候虔祷于天后神,甘泉立涌,汲之不竭,兵无竭饮。至今此井水泉亦甚旺焉,但水味略觉有些硷气耳。

协镇署内井此井水亦清冽。然在署内,取汲未便,不能资济居人。

观音庙前井井在妈宫澳之西,逼近海边。而泉流清澈,味甚甘美,与东卫井相彷,亦井中之佳者也。但此井旱久略咸,东卫之井雨多则味略带土气;二井于晴雨亦各有不同焉。然均之,非他井所能及也。

镇海澳西寮井水亦清洁,味甘甜,无咸卤之气。土人云:亦可比美于东卫井云。

西屿外堑社井此井在半山之腰。水亦清甜,无硷气,亦井中之略佳者。

澎湖一十三澳,澳各有井,未免俱带卤气,水味略咸,不如此数井之清冽耳。然土人久食不觉,相与习而安焉。但亢旱则干涸,妇女彻夜守井取水,截竹筩以汲之,嗷嗷渴待,似甚于饥。澎之人,其亦苦矣哉!

卷三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官师纪

建官

调补

俸廉

职事

题名

列传

·建官

通判,古长史、别驾之职也。秦罢侯置守,则有长史之称。汉名别驾,秩六百名,位重端僚。晋、宋、齐、梁、陈因之。清初亦称长史;大业年间,罢长史,置通守,又名赞治。唐名别驾。武德十年,改雍州别驾为长史。其以元帅节度使等知州事,则称行军长史,又称判官。宋名通判,又有签书判官之名。元、明皆称通判。国朝因之,统称曰倅。倅者,副也;所以副郡守者也。庾亮云:别驾与刺史同,宣王化于万里。其任居刺史之半,别乘传车,故谓之别驾。汉循吏传:宣帝赐别驾车,缇油屏泥车前,以彰有德。后汉周景为豫州刺史,辟陈蕃为别驾。蕃不就,景乃题别驾舆曰:陈仲举坐也。不复辟,蕃乃起视职。世因号别驾为题舆。至晋以孔源休为晋安王长史。隋以赵轨为齐州别驾,唐以卢岘为渭州别驾,宋以王珪判广陵、苏轼判黄州、朱子判漳州。率皆当年郡守、刺史所辟,署为僚幕官也;与今制亦略异焉。

澎湖向为蛮服,其名始见于隋史。然自唐迄宋,皆未有设官经理其地。元末,置巡检一员,属泉郡同安县。明洪武五年撤其官,迁徙民人归于内郡而墟其地。郑逆时,置伪安抚司。至康熙二十二年台平,乃设巡检,专员驻劄,改隶台湾府台湾县。雍正五年,以澎湖孤悬海岛,巡检微员不足以弹压,于添设厦门道员案内,设改通判。此建官之源委也。

·调补

澎湖为台、厦居中扼要之区,稽查弹压,实为海疆要缺。现奉例行,自到任起,连闰历俸,扣至三十六个月为满;先九个月前,备具履历,亲供政绩、印结各七本,具文通详各宪报满,预行调补,或陞补接任。旧任回至内地,留在本省题补陞用,与台湾厅县一体遵行。其历年节次奉行条例,则有康熙三十年奉旨:台湾各官自道员以下、教职以上,俱照广西南宁等府之例,将品级相当堪调之员,仍归部选,着为令。又康熙六十年议准:嗣后台湾大小文武官员,不许携带眷属。

雍正七年,奉上谕:台湾地方远隔重洋,全在道府厅县各得其人,而该员又须熟悉其风土情形,殚心办理,于地方始有裨益。向例文员以三年为满,后经原任总督满保条奏请将三年任满之员再行加衔留任三年,所以慎重海疆,俾谙练之人久于其任也。今据总督高其倬摺奏:「台员以六年为满,而调任之时,渡海而往即须数月;任满之后,候缺挨陞以及交盘渡海,又或一、二年不等。是前后合计须八、九年,方得陞用。且台湾之例,不带家口;其父母妻子隔越海洋,转托亲朋照看,未免有所牵挂,意念分驰。应否请以四年为满」等语。朕思台湾道府厅县等官,自宜选用谙练习熟者;然定期六年为满,又加以候缺、交盘渡海之期,实属太久。其父母妻子隔越重洋,难免内顾之虑。今再四思维,台湾文员自到任之日为始,将满一年之期,着该督抚于闽省内地官员内拣选贤能之员,乘冬月北风之时,令其到台,新旧协同办理;半年之内,大约可以熟悉地方情形,则令旧员乘夏月南风之便,回至内地补用。将来接任之员,俱照此更换。该员到台协办之时,俱各一体算俸并给与俸银及养廉之项。如此更换调补,则台员易于得人;且该员在台前后不过二年,为期甚近,而更换之员先往协办又可习练地方事宜,似有裨益。其道府大员作何请旨、拣选同知以下等官作何铨选调补及量加议叙之处,该部详悉妥议具奏。议准:台湾道、府、同知、通判、知县到任一年,令该督抚于闽省内地拣选贤能之员,乘北风之时,令其到台与旧员协办;半年之后,令旧员乘夏月南风之便,回至内地补用,。政绩优著者准其加二级,称职者准其加一级,以示鼓励。

(上疑有脱文)为遵旨议奏事:于雍正八年大学士公马等议准署闽督将军阿奏请,嗣后调台各员,到任二年,该督抚另选贤员赴台协办半年之后:将旧员调回,则在台各官为期既不为过久,亦可免交盘频叠及借此诿延之弊;所奏与台湾情形相宜。至自台调回各员,应令该督抚仍据实分别实能称职及居官平常之处,照例具题,以昭劝惩可也。

雍正十一年覆准:台湾道员准其照镇协之例,三年报满;知府、同知、通判、知县准其照参将之例,二年报满。俟协办人员到台半年之后,令各该员交代清楚,回至内地;该督抚照例察核,分别具题。如果实心办理,地方宁谧,俱准其以应陞之缺即用。再查道、府应陞之缺,俱系特旨补用,应令该督抚给咨赴部引见,候旨陞用。其同知、通判、知县俱留于本省,遇有应陞缺出,该督抚即行具题陞用。

雍正十二年,总督郝玉麟奏准:调台官员年逾四十无子者,准其挈眷过台。

乾隆九年,于一件「为请定台员俸满限期、以专责任、以昭画一事」案内议准:嗣后台湾府厅县准其照道员、佐杂、教职等官一体三年期满,报明督抚照例具题,分别陞用,免其在台协办。查协办之例,自雍正七年起,至乾隆九年于「请定台员俸满限期等事」案内,停止协办。其协办时,新旧各有俸廉;旧员俸满,仍留协办,半年期满,调回内地分别陞用。例载:台湾厅县俸满,回至内地,遇应陞之缺,不论中简繁缺,俱得陞补。

定例:台湾文职缺出,厅县以下等官,不论有无参罚,俱准其调补;仍令该督抚拣选有才、有守者保题。如将不肖之员滥行保题,事发之日,将保举之督抚各官照保荐不实例议处。

乾隆二十一年,吏部为请旨事:文选司案呈,查各省题陞人员,惟卓异未满三年者,定例毋庸送部引见;其余题陞知县以上官员,定例俱令送部引见,恭候钦定。惟台湾一属,例载:凡调往台湾各员,于期满调回内地之日,该督抚分别保题。道员、知府赴部引见,候旨陞用;同知、通判、知县俱留本省,遇有应陞之缺,该督抚即行具题陞补。定例以来,凡该督抚保题调回内地候陞人员,遇有应陞缺出,该督抚题请陞补到部,臣部俱照定例准其具题陞补,毋庸送部引见。但查台湾俸满人员,俸满时督抚保题并未送部引见,及至遇缺陞用,又祗具题陞补。恐调回内地人员有迟至数年始遇缺题陞者,其人之年力才具,距该督抚保题之时已久,胜任与否,必须恭候钦定,方足以昭慎重。且查广东之崖、感、昌、陵各缺,俸满调回内地候陞人员,向来遇有题陞者,俱令送部引见;而台湾俸满人员,祗令具题陞补,于例未为画一。臣等酌议,请嗣后台湾俸满留于本省候陞人员,遇得缺知县以上等官,该督抚具题到部,臣部照各省题陞人员之例,令其送部引见,以昭慎重而归画一。理合奏明,奉旨依议。又准部覆:调台官员及差使渡海乘坐船只,道免船三只、府免船二只、厅县免船一只、教官佐杂等官免半只;各衙门递解人犯,计差犯每名免配谷五石。

·俸廉

俸者,官之秩禄也。汉宣帝诏云:今小吏勤事而俸薄,欲其无侵渔百姓难矣;增其俸百石以上什五。光武纪,亦有增百官俸诏。宋太祖诏云:吏员猥多,难以求治;俸禄鲜薄,未可责廉。与其冗官而重费,莫若省官而益俸。差减其员,旧俸月增五十。是有官即有俸,由来旧矣。而酌品级之崇卑,定俸秩之多寡,则国朝实超越前代者也。

澎湖厅员正六品,岁给俸银六十两。至于养廉一项,考周礼天官:小宰以听官府之六计,察群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既断以六事,又以廉为本也。玉篇云:廉者清也,又洁也。养之者,俾百尔臣工无内顾之忧,公忠任事,清而且洁也。但考历代官制,俱未设有养廉款项。今普天率土,凡在有位,皆沐有养廉者,此其旷典深仁,实自雍正七年始也。而养廉之厚薄,则一以地方之繁简为准。澎湖为海疆中缺,岁支养廉五百两。此澎湖俸廉之定额也。

一、全年俸银六十两,每岁在于澎湖征收正供钱粮项下坐支,毋庸赴省请领。

一、全年养廉银五百两,在澎湖征收钱粮耗羡项内尽支银七十三两零八分三厘,又在台湾县耗羡内支银四百一十二两四钱七分七厘,又在彰化县耗羡内支银一十二两零九分六厘,通共实岁支养廉银四百九十七两六钱五分六厘,不足银二两三钱四分四厘。内于乾隆二十九年详定贫员路费案内,每年捐解廉银百分之一银五两,解赴台湾府汇解;实支食养廉银四百九十二两六钱五分六厘。

·职事

吕新吾曰:朝廷设官分职,衙门各命以名。百官庶府,各顾名而思职。缘职而尽分,人人皆满其分量,而天下无事矣。陈榕门中堂云:吕公「明职」一篇,循名责实,可为当官者一棒。太原谕属,语语透辟;分为八等,使人反观对照,知所决择。其垂戒至深切也。盖吕公着明于前、陈公推行于后,正欲使有官守之责者,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随分自尽,从根本上讲求为民生造命可大可久之计;若仅循涂守辙,了官场之公案以示尽职,犹非二公嘉惠后贤之盛心也。

澎湖职本通判,乃郡守之副;然分防专驻,有民人政事之责,则亦与州县无甚异焉。故不得与贴堂丞倅戒侵权、戒越俎。一以安静为主。与坐镇雅俗者同科也。况澎岛为厦、台居中要区,实乃海疆重寄,非振刷精神,时时刻刻遇事留心体访,不知不觉职分之所亏已多矣,可不慎欤!

一、刑名。刑名之重者,则为盗、命。夫有盗而捕之,不若于其无盗而防之。联保甲、严侦缉,并令各安本分,毋使失所,则人尽循理,奸宄奚自而生,而盗源清矣。至于人命,有仇有斗,其弊非一。果能先时告诫,谆切晓谕,俾愚民知一朝之忿、有忘身及亲之累,则血气自平,而命案之源亦清矣。澎湖俗颇淳厚,无命、盗重情;万一遇此等事件,立即亲往查勘相验,录供通报,仍遵例檄发台湾县招解、审拟定案,其余鼠窃狗偷以及轻生短见命案,一详立案完结者,则系本衙门办理。

一、钱谷。钱谷之大者,征收钱粮。澎湖钱粮,止有六百九两零,为数无多,民亦乐输。每岁自二月开征起,令民自封投柜。一钱以下零星小户,照部例每银一钱收制钱一百文,连耗在内。至九月内,即可扫数全完。并不用挨村滚单等法,亦无庸差役下乡催扰;间有一、二迟延,着澳甲向催,即便完纳。再查澎湖并无官庄等寺租、房田税契,亦无口岸落地等税。

一、自理词讼。即户婚、土田、钱债、斗殴等类是也。澎湖亦无唆讼、讼师等辈,以故词讼甚少,每月不过三、五件或六、七件。亦无代书,递词者少、喊禀者多。部限二十日审结,澎地可以随到随审,无须二十日之限也。乾隆三十一年四月内,于一件「遵批议覆事案」内:按月将准理过词讼已结、未结各案,开列管、收、除、在,造册送本道、本府查考。至于奉有上宪批审事件,自当遵限一月内审详完结;不惟上宪省案牍之催,而百姓亦免拖累之苦矣。

一、宣讲上谕。康熙九年颁上谕十六条:第一条,敦孝第,以重人伦。第二条,笃宗族,以昭雍睦。第三条和乡党,以息争讼。第四条,重农桑,以足衣食。第五条,尚节俭,以惜财用。第六条,隆学校,以端士习。第七条,黜异端,以崇正学。第八条,讲法律,以儆愚顽。第九条,明礼让,以厚风俗。第十条,务本业,以定民志。第十一条,训子弟,以禁非为。第十二条,息诬告,以全良善。第十三条,诫匿逃,以免株连。第十四条,完钱粮,以省催科。第十五条,联保甲,以弭盗贼。第十六条解仇忿,以重身命。雍正元年,钦定圣谕广训十六章,颁发直省,恪奉遵行。澎湖每月朔望会同协营各官,在妈祖宫公所恭设香案,请上谕牌位,行三号九叩礼毕,分班东西阶坐;讲生登讲席,宣讲二章。先用官音宣讲一遍,次用土音细为详讲,俾环听民人,咸尽通晓。又平时令各澳社师,将广训十六章教令蒙童自幼熟读,俾令家谕而户晓焉。

一、课农劝学。盖衣食足,礼义兴,乃化民善俗之第一件要政也。民以食为天,农者食之所从出,重农正所以足食也。每岁于春二、三月之时,一遇雨泽沾濡,即肩舆减从,亲往四郊劝耕。如有勤者,赏以钱文,以为酒食之资;惰者则申饬之。间有老农,则更加优恤,并询其风土人情。则官民之气上下可以相通,闾阎之利病亦可因而并悉也。至收耘时,亦照此巡行办理,无少怠惰,则农见我勤而农自劝矣。况澎湖以海为田,力农者少,更不可不再三董劝以作其勤也。若徒奉行故事,而无真实之意贯注其间,则农已窥我之后矣,劝于何有?若夫读书一事,更不可不作之矜式也。海外之人,必使之明理义,然后可以为良民。故每到各澳,必赴社学,亲为指点;即蒙童小馆,亦必亲到。如童子能背诵经书、能讲解字义者,即奖赏之,给以纸笔钱文,以示鼓励。其生监俊秀,授以程氏课程,必令读四书、五经、小学、近思录、性理纲目诸书,以端其心术、正其识见,为国家有用之材。澎湖向来读书人少;余行之两载,近日渐见鼓舞,各澳皆有书声。盖长上之教比父兄之教,事半而功倍也。

一、缉捕逃犯。此种乃邻省及本省兔脱之重犯也。缉捕不力,自有分处;况果能留心捕获盗首凶犯以及新疆人犯等类,现奉例行保题,引见陞用。赏罚如此严明,何可任其漏网?澎湖虽无高山陵麓、密林深箦可以藏奸聚慝,一有面生可疑之人到境,立能捕获无遗。惟是逃犯搭附台、厦船只,船户利其货贿,或冒充水手、或假作行商者有之。但台、厦往来船只,透洋直过者居多;此种藏奸匪船,非十分风信不顺,不肯湾泊,偶一寄椗者百无一、二。故一有暂停,非十分细心查验,听其声音、察其年貌,与该船牌照对勘,鲜有不疏漏者。若人、照不符,即当查讯,是缉捕乃澎湖第一紧要事件,所当留心者也,岂可以一票了事乎?

一、编查保甲。于一件「为请编台地保甲等事」案:奉前抚宪钟奏准台属各厅县编查保甲一案,每逢岁底造报民数之期,将台地户口开明四柱与内地另立一条,汇摺奏报,以昭慎重等因,现在遵行办理。

一、查点门牌。此件与编查保甲相为表里,实海疆之要政也。其法:先谕各澳澳甲,将澳内居民业儒、业农、业渔、为吏、为差、为商、为贩,并男女各口,查开送核;然后将门牌填明,分给悬挂,每十家为一甲。其中有增减、迁移,随时登记。每岁于春间风静时候,查点一次,约五、六日可以事竣。凡甲内一家有犯不举报,十家连坐。至甲内有曾为盗窃犯有案者,着令取保管束,官仍设簿记名。果能改过自新,官则将簿开除恶名,不咎其既往。十家之人,尤要敦睦:患难相恤、有无相通;教训子弟,毋作非为,各安生业,毋好闲游手。如此,则不特奸宄潜踪,而风俗亦厚矣。其查点时,饭食、纸张之费,虽经邵武县条禀「查练保门牌」案内详准通饬详支闲款银两在案;查澎湖并无闲款可以详支,俱系官为捐给,并不许藉派澳民,致滋累扰。

一、稽查渔船。康熙五十三年覆准:各省海洋商渔船只,分别书写字样;柁土、水手各给腰牌,刊明姓名、年貌、籍贯,如船无字号、人有可疑,即行严拿究治。澎湖本地小渔船四百七十二只,俱编澎字号;船户、柁水人等姓名、年貌,俱注明船照之内,每年届期一换。查此项俱系小渔船,梁头四、五、六尺余不等,系在于本垵海边采捕,朝出暮归,不能出洋及往邻省、邻郡采捕之事。至于修补所用钉油等料,俱系本衙门自道厂领回给卖。每年修补若干、用料若干?亦按季循环造报督宪、藩宪衙门查考。又于乾隆二十六年奉宪通饬:闽省各澳船只,俱要油饰书刊字号、籍贯、姓名于■〈舟皮〉边,如有剥落,随时油补;务令四季常新,并大书篷上,如有汛口拿获未书、未刊者,即将该管官参处。并分别商、渔,不许冒混。如有改易,则详明办理。又于乾隆三十二年四月,奉督宪苏「为再申稽查船只严令以靖海疆事」,通饬沿海所属口岸各澳大小商、渔船只以及采捕小艇,务遵定例,将县分、船户姓名、字号,油书篷上;务须浓墨大书■〈舟皮〉边刊刻,不许细小馍糊。如有剥落,随时填补。凡有给照,务查船户、柁水的实姓名,填明照内;不许装载禁物、石块,牌照不得逾限不换。再查澎湖小船,向系台湾县发给腰牌;自乾隆元年改归厅办,就近稽查,取结验烙,则更为周密也。

一、稽查汛口。康熙四十二年覆准:各处商船经由汛口挂号。澎湖汛口,南风时自四、五、六、七、八等五个月内,饬令书役往八罩汛,协同武汛查办。北风时自九、十、十一、十二、正、二、三等七个月内,饬令书役往西屿、内外堑汛,协同武汛查办。其妈宫澳汛,则无论南北风,周年俱可停泊,亦协同武汛查验。按月将查验过船只,造册报督宪、藩宪衙门查考,臬宪衙门用循环簿填报。凡查验台、厦各处商船,务要人、照相符,并无禁物,始准放行。一有偷渡违犯并形迹可疑,即行拘询,详报治罪。但此项商船,亦无一定赴澎挂号之例。透洋直过者居多;偶一风信不顺,始到汛暂停。是到澎者,不过百中之一、二耳。至于粘连印花,于一件「特行通饬事」,于乾隆三十二年四月奉督宪苏通饬:沿海营县,嗣后所辖汛口,概用印花,编号给发该汛口兵役收领备用。如遇船只赴汛挂验,即将印花填明,实贴该船照内,骑缝仍盖用汛口戳记;另立印簿发该汛口将贴过印花号数、月日及船户姓名、字号,填簿申缴该管上司。如汛口与该管衙门相近,则专用印信;汛口只令验明挂号,毋庸盖用木戳,总以印信为凭。澎湖则于八罩、西屿二汛,遵用印花;妈宫澳汛距厅署甚近,则仍用本衙门关防只,令书役查验挂号,毋庸粘贴印花。

一、民壮演习鸟枪。查澎湖原设民壮二十名,向系学习刀枪、弓箭、鸟枪、藤牌各器械,并有差遣勾摄事件。自雍正十年,「为特饬严查以除民害事」案内,通饬闽省各衙门民壮,凡系催征、勾捕一应事务,概不准差遣。又于一件「遵旨议奏」事内,雍正十一年前督宪郝以台属地方孤悬海外,此项人役俱系无赖流寓应充,每多滋事;奏准改拨营兵给道府厅县衙门听候护卫,各衙门民壮悉行裁汰。澎湖额设民壮二十名,不在奏汰之内,是以仍旧存留。乾隆三十一年,督宪苏为遵旨议奏事,奏称:伏查民壮一役,原为缉拿盗匪、防护城池仓库而设,与兵丁相为表里。查鸟枪一项,为军械中最迅利之器,高下既可兼施,远近皆堪制胜,仍照东省之例,将各项器械一体教习鸟枪,令制备鸟枪火药,选年力精壮之人充补,会同防城营员,如法教以步武及连环声势,按季会营操演,责成道府随时考验,分别勤惰,饬令严加约束。稍有滋事,立即责革等因。奉准部覆在案。乾隆三十二年,藩宪钱为台械务归实用等事,详准各属民壮鸟枪归局制造,每杆枪重六筋八两,准销银一两一钱八分六厘,照营式制造,编凿字号,每月随营演放一次。其火药,在附近营分风雨停操项下开销,总以三十二年为始。尚有未经入奏衙门:兴泉道民壮三十名、澎湖厅民壮二十名、诸罗县丞民壮八名、典史民壮四名,仍听各衙门自行齎价赴局制造。三十二年二月初八日,现任澎湖厅胡捐俸银二十四两差齎省局,遵照制办鸟枪二十杆,于本年十一月三十日领回报明在案。遵照随同附近之澎协两营,按月演习;其火药,亦遵照在澎营风雨停操项下开销。

一、稽查盐务。查澎湖所食之盐,乃台盐也。例载:台湾行盐,远隔重洋,行销盐筋委令该府官收官卖,并无商人定地认额行销,与内地行盐迥别。故行盐之人,不曰盐商,而曰盐贩也。澎湖自雍正六年改设厅员之日,盐系前厅王仁官运行销,每年五千石。嗣雍正九年第二任梁樟以官运周章,仍须假手于人,每多不便,乃归贩户运卖。时有浙绍人韩国柱,在前府王给照贩运,此澎湖盐筋归贩之始也。以后遇有贩户更易,俱系台府取本人殷实切结,详明盐宪,然后给照贩运,移知本厅知照办理。其从前五千石、今增至六千石者,则乾隆三十年前府蒋允焄详请增添一千石也。于乾隆三十年闰二月奉制宪苏批盐宪宋呈详一件,特行饬查事,饬令贩户陈必竣等自乙酉年为始,递年认销额盐六千石,出具认状缴查;如有缺额,即令赔课。至每斤原定价小钱五文五毫,严饬照旧发卖,毋许私抬短秤。该厅有督销之责,应即遵照详定章程,将该贩运销盐筋数目,按月造册报查等因。此则逐月造报之始也。至于贩户运到盐筋,必禀请查验盐与引相符,然后准其盘收上仓发卖,所以杜藉引带私之弊也。其巡缉地方私贩,则饬差协同贩丁巡查。一有拿获,立即通详照例办理,仍严饬丁役不许藉端滋扰。至每年盐课奏销,仍系台府办理;本厅衙门,并无督销议叙参处之事焉。

一、支放粮饷。查澎湖库于一件「遵旨议奏事」案内:预贮半年兵饷银一万六千两,所以济运不及时支放也。其全年兵饷,则系澎、台水师两协镇五营守备轮流差拨一员,协同台郡佐杂文员一员,递年赴藩库请领,回澎完交贮库。每年澎协两营饷银三万一千七百二十六两三钱三分八厘五毫内,藩宪除朋扣银一千两零八钱外,实在司库领回兑交银三万零七百三十五两五钱三分八厘五毫。遇闰之年,两营饷银三万四千一百九十二两八钱六分二厘六毫内,藩宪除朋扣银一千零八十两八钱外,实领回兑交银三万三千一百一十二两零六分二厘六毫。此二柱,乃系乾隆三十一年、三十二年之数也。至于大小建,递年或有参差不齐,俱由藩宪核准给领贮库。其预贮半年饷银,于未曾领到全年饷银之前支放过若干,即在领回全年饷银内划清归补贮库,通报存查。其支放月饷,按月大小建于上月二十八日该两营具领到厅请领;兑交弁目领回;本衙门将支放过数目,按月申报查考。又于一件「请严通同扣克等事」案内:每月初一日该营移请亲临两营将饷封兑,明按名会同支放出结移营转报。至于扣缺,每年俱系协营自行奏销。每月粮米则,于存仓台、诸二县运到谷石内,按月大小建碾支。其碾支过数目,亦按月通报存查。放米之期,每月初一、二、三等日系大放之期,兵丁持执米票赴仓认票发米。其住汛及出差者,则于三、六、九日补放掣票存销。所有扣缺,亦系该营自行奏销办理,与本衙门无涉焉。

一、查点班兵。于一件「恭陈台湾事宜等事」案内,所有调台水陆兵丁经由澎湖,向例内地各该营造册送厅,会同澎协按名查点;如有顶冒,立即通报驳回本营更换。其与册相符者,始准放行过台。于乾隆二十三年台湾镇马龙图「为详请换台班兵、恩免由澎点验等事」,详奉督宪杨批:嗣后内地调台兵丁抵厦,照例听提督率同文武各官按照册造年貌、箕斗查验相符,即准其配船直抵台湾,交与台镇验明收伍;所有中途赴澎点验之处,饬行停止等因。自此,台湾兵丁听其透洋直渡,毋庸停泊澎湖听候点验,最为简便也。至于换澎兵丁,仍旧遵照例行,内地各该管造具姓名、年貌、箕斗册一本送厅。又于「再行严饬编记等事」案内:内地各该营造具器械册一本送厅,本衙门会同澎协将兵丁按名点验年貌、箕斗相符,又查验器械果系精良,然后准赴澎营归伍操防,仍造册会营申送查考。

一、墩台营房。查澎湖修理墩台营房,一有风雨刮坏,俱系协营移会本衙门估计,该营造册请修;即间有些小损坏,亦系该营随时粘补。至于建自何年,原卷据台湾县知县杨元玺于乾隆八年六月详覆:从前建盖始自何年,因康熙六十年台匪逆变,府县卷案俱被焚烧,莫从查考等因。嗣移查该二营左营守备张勇、右营守备蔡忠等呈:本协杨移覆;二营墩台营房,自康照二十三年设立营制,陆续起盖,以便戍兵住宿;一遇风雨损坏,随即呈报移会文员估修等因。卷查于一件「具报等事」:乾隆二年五九等月、五年闰六月,被风雨刮坏各汛营房墩台,该营历历移会估详,奉宪行查,台府酌拨偷渡闲款等银修葺。后因台属并无闲款可拨,直至乾隆八年,始蒙前藩宪张议就营中截存随粮银两动用;奉前督宪那批行遵照。左营差管队李奇陞、右营差百总许相往彰、厦购料修葺。于是年八月完竣,该营造册会勘会印,营中自行报销。又一件「奏明动帑等事」:二营墩台营房坍塌不堪,工程浩大,叠经前后造册移会本衙门估详,奉准酌拨。本衙门准营移会具印领,该营差弁赴台湾府,酌给两营银二百六十两,领回匀分。左营署守备许顺、右营署守备李景瑞各差目赴厦购料回修。工竣于乾隆十四年九月,摄守备官守备陈陆卿出具并无浮冒遵结送(?)。又同月摄守备官守备陈陆卿出具完竣保固,加具收管前来(?),俱系奏明动帑等事案内事也。此案于乾隆十五年四月两营守备陈陆卿、颜得庆呈:本协邱移覆,案准澎湖分府移准台湾府汇给文批賫送藩司衙门听候汇造去后;现今在省尚未回营,呈恳赐移澎分府俯念海外经识寥寥,现有前差经识李良佐在省听候汇造,免其再拨等因在案。历年至今,该营俱照此办理,本衙门并无经手承领承办之事。历任前厅交代结内,俱各声明亦在案。其自乾隆二年至乾隆十八年等年修理墩台营房文卷,俱被风雨咸卤霉烂,并无完卷可查。余摘其字迹可见者,抄列钉埋一册,交该房收存轮流交代,庶后之履斯任者得有所据以为办理焉。

一、协营交涉会办事件。一件「为详筹两省等事」案内开:闽省各营配防城汛炮位,每年于冬月按依多寡,分年会同文员轮流演放一周等因。届期该营移会订期,在于空闲处所演放。其火药,该营奉文在于风雨停操节省项下拨用。所需扛夫,奉文系拨用额夫。查澎湖并无额设之夫,历年需夫扛抬,俱系本衙门捐雇办理。又一件「为海洋情形不同等事」案内开:凡战船应换篷索,例须会同文员验明出结等因。递年两营战船应换篷索,移结验明;旧料果系朽坏,不堪再用,会具切实印结移营,以凭差目赴司请领篷索料价银两回营制换。又一件「为饬知事」,于雍正七年奉巡台御史赫硕色、夏之芳饬行,递年该营移请赴营会操水陆大操一次,仍将会操过缘由会衔移营,于十月内照例具报。又一件「请定稽察等事」,于乾隆三十一年四月奉督宪苏、前抚宪庄批藩宪议详。嗣后各营遇燂洗战船之时,即移明所在附近不理船工之文员,会同营员临船勘验;果有燂洗,有无■〈虫秋〉蛀,据实会文通报。如有不移知文员勘验,私自捏冒,即行照例参追。倘文员徇情不赴船亲验,扶同捏报,一并参处等因。遵即按月准营移订燂洗日期,亲行勘验会结通报。又金门镇一件「为详请宪示事」,乾隆三十一年七月,奉督宪苏批司照议移行。遇有金门左、右营船湾泊地方燂洗,立即会同勘验,会衔具结通报。至于澎协二营,此外遇有应估修者,照例估修;应出结者,照例出结办理。或兵民间有交涉口角争讼等事件,亦即遵照例限依期结断,以免拖累。

·题名

熊勉庵居官格言有云:做官想到去之日、做人想到没之时,更当留一、二好事与人间。嗟乎!熊公此言,其厚待天下后世之人,而出此语以勉之乎!抑卑视天下后世之人,而出此语以醒之乎?吾人所当自省也。夫不言在之日而言去之日者,何也?盖在官之日虽无好事及人,而巷议街谈,犹未敢直非之也;至于去官之日,则公论定而是非着矣。在公正之君子,居官尽职,诚心爱物,无所为而为;而盛德在人,去后之思,至有没世不忘者,固有余荣哉。若夫守国宪、畏清议、勉勤职业,有所畏而为善者,其亦可以无愧矣。澎湖自雍正五年改设厅官,至今四十五载,历任正署共计十有八人。为时不久,其名斯在,犹历历可稽也。纂而书之,披而阅之,曰某也、某也,不昭然若揭乎?此人去之所以贵留名也哉!所有历任姓名,备书于左。

王仁顺天大兴县人,由吏员考职经历。于康熙五十七年遵钦奉上谕事例,具呈兵部,急公自备鞍马、行粮,运米帮驼,议叙选授漳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雍正六年五月到任,至雍正八年五月二年俸满;自雍正九年正月新任梁到任协办起、至本年七月止,协办期满离任。

梁樟陕西咸宁县人,康熙辛丑科进士。雍正五年二月,初任长泰县,调任长汀县,陞授澎湖厅。于雍正九年正月到任,至雍正十一年正月二年俸满,仍留协办;本年九月内,闻讣丁母忧,卸事回籍。

周于仁四川安岳县人,康熙戊子科举人。雍正七年,选授永春县,调任将乐县,陞授澎湖厅。于雍正十一年八月到任,至十三年八月二年俸满,仍留协办;于乾隆元年六月内,告病卸事回籍。

曹显庚浙江石门县人,由监生考授州同。雍正三年,遵例在阿尔泰加捐通判即用。九年,选授泉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元年二月到任,至三年二月二年俸满,仍留协办;期满离任。

胡格湖广江夏县人,康熙丁酉科举人。雍正七年引见,发闽以知县用;题署诏安县,实授调任同安县。十二年,调任晋江县。乾隆三年,委署澎湖厅。本年八月到任,四年九月奉督宪予行取例荐举,议准注册,以单月主事陞用,仍留任办事。五年十月,卸事离任。署任无留协办之例,即回内地候陞。

王鹗江南崑山县人,由监生,遵甘肃着改捐款事例,捐职州同。又遵士方事例,加捐通判即用。选授泉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五年十月到任,至七年十月二年俸满,仍留协办;期满离任。自此以后,定以三年俸满协办之例停止。

陆鹏浙江海盐县人,康熙丁酉科举人。由奉化县教谕卓异引见,授连江县知县。调任诸罗县,俸满丁母忧。起复回闽候陞,实授泉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八年六月到任,至九年十一月在任病故。

费应豫湖南巴陵县人,由拔贡,官学教习保举引见,发闽以知县用。初任尤溪县,调任彰化县;俸满,委署澎湖厅。于乾隆九年十二月到任,十年二月为特参婪贿等事参革台府范昌治案内,缘事离任。后于乾隆十四年,陞授福宁府通判。

邹承垣江南无锡县人,雍正壬子科举人、癸丑科进士。乾隆元年,吏部保送道府知县引见,发闽以知县用。初授南靖县;调任凤山县;俸满,奉委接署澎湖厅事。乾隆十年二月到任,本年四月卸事离任。

汪天来江南砀山县人,由监生,考职州同,遵户部运粮事例,加捐通判即用。乾隆元年六月,选授福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十年四月到任,至十三年三月连闰三年俸满,本年十二月卸事离任。

杨琪汉军镶蓝旗王廷臣佐领下人,由吏部笔帖式,陞建宁府通判。丁忧起复,发闽补用,题授漳州府石码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十三年十月到任,十四年六月在任病故。

王如璋江西庐陵县人,由监生,捐纳州同,加捐知县即用。初任广西迁江县,丁父忧;起复,补授湖广广济县知县。乾隆七年,补行元、四两年大计,奉参才力不及,降补福州府经历,调台湾府经历,委护澎湖厅。乾隆十四年七月到任,本年十二月卸事回台。

何器江西丰城县人,由监生,捐职州同;遵预筹运粮等事例,加捐通判即用。选授江南徽州府通判,丁母忧;起复,补选福宁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十四年十二月到任,至十七年十一月连闰三年俸满,十八年五月卸事离任。

王祖庆江苏华亭县人,由监生,于乾隆十三年遵暂请开捐等事例,加捐通判即用。选授漳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十八年五月到任,至二十年六月因前署福清县任内失察降调离任。

张埰直隶磁州人,由附生捐贡;遵江赈减四事例,递捐通判。乾隆九年,选授广东惠州府通判,丁忧;起复,补选福州府通判,奉委署澎湖厅。于乾隆二十年六月到任,本年八月奉文调补实授。至二十三年七月连闰三年俸满,二十四年五月卸事离任,陞邵武府同知。

王欐河南睢州人,由监生,遵旧江事例,捐按察司经历,双月即用。选授福建按察司经历。乾隆十九年计典卓异,二十三年奏升澎湖厅。于二十四年五月到任,至二十七年四月连闰三年俸满,本年六月离任。

张恩振山东齐东县人,由监生,遵奏请暂开河工事例,递捐通判即用。选授兴化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二十七年六月到任,至三十年五月连闰三年俸满,三十一年二月离任。

胡建伟广东三水县人,乾隆戊午科举人、己未科进士。乾隆十四年十一月,选授直隶无极县知县,历任正定县知县,丁母忧;起复,补选福鼎县知县,调任永定县。乾隆二十九年三月,署闽县知县兼署福州府粮捕厅。三十年,奏陞澎湖。于乾隆三十一年二月十九日到任。

巡检(附)

巡检官之名,始自唐初。其时,以李靖等十三人为巡简黜陟大使,事权如今日之督抚大宪。嗣后,宋亦有都巡检之职。至元、明,巡检则为吏员。是巡检一官,乃古贵今卑之官也。澎湖自元季时始设巡检一员,经理斯士;终明之代,未有设官。但元时所设,始终何年、历任何员?无籍可稽,姑阙疑焉可也。迨国朝康熙二十二年平台以后,复设巡检,驻劄澎湖,改隶台湾郡台湾县属。至雍正五年,改设厅员,乃裁汰斯缺。阅年四十四载,历任者十有二人。附录于后,俾考古者知设官之所自云。

姚法唐河南祥符县人,吏员。康熙二十三年任,在任病故。

朱缙浙江钱塘县人,吏员。康熙二十七年任,陞河南府照磨。

胡廷凤江南含山县人,吏员。康熙三十二年任。

林开彦直隶抚宁县人,吏员。康熙三十五年任。

李慧仁直隶安肃县人,吏员。康熙四十一年任。

耿胡河南柘城县人,承差。康熙四十五年任。

陆监顺天人,吏员。康熙四十七年任。陞云南腾越州吏目。

乔杰顺天人,吏员。康熙五十二年任。

李振宗江南江都县人,吏员。康熙五十八年任。

朱唯彰顺天宛平县人,内阁供事。雍正元年任。后以丁忧去任。

郑奎聚直隶通州人,吏员。雍正四年任。是年以缘事去官。

罗开勳湖广人,吏员。雍正四年任。五年改设,裁缺另补。

·列传

盖闻兰生幽谷,片瓣足馨;豹变南山,一斑亦贵。故良医疗病,功取活人,宁尽参苓哉!治民者,何独不然耶?昔史迁作循吏传不及汉代之贤君子,不无遗议焉。澎湖乃洪流孤岛,傍海而居,人栖硗确之地;及瓜而代,官存传舍之心。职斯土者,苟能自爱,用以爱人,亦足多矣;何必连城斯重、合抱为良哉?况乎有善必扬,寸长必录;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考古镜今,因人励己,不亦可以风乎?谨将舆论所述者,采而辑焉,以俟后之君子。

梁樟,字子章,号驳庵,陕西咸宁人也。登康熙辛丑科进士第。为人老成持重,不喜事矜功。以县令陞任澎湖;时改设厅官不久,一切章程多未就绪,谨遵职守,考定规条,大小部署,亲自手裁。其前厅有已行而不合功令者,悉为革除。更念澎地多风少雨,其于农事尤深卷卷焉。即如在长汀任时,奉委赴长泰采买谷石一事。长泰其旧治也,乃上不废法、下不厉民,邑人赖之。任澎两载余,不肯妄差一役、妄役一民,其治一以安静为主,而事亦理焉。论者以为颇得政体云。斯亦慈惠之师、忠信之长也哉!

周于仁,字纯哉,号仙山,蜀中安岳县人。领康熙戊子科乡荐。初任永春县,上宪以为能,调将乐令,陞授澎湖。遇事果断,天植之性也。念调澎戍兵素称骄悍,欺凌澳社,一绳以法,不少假借;民赖以宁。雍正十三年,奉行清查地亩,劝民首垦,垦地一百四十余亩,报陞网、缯、沪税三十余两,资给牛种耕具,吏无侵渔,民沾实惠。俸满后,因病告假回籍,澎人建祠祀焉。

胡格,湖广江夏人也,字寿平,号勖夫。登康熙丁酉贤书,历任泰宁、诏安、同安、晋江四县。作令八载,两调繁疆,上游称其才堪肆应,甚器重焉。乾隆三年,奏陞澎湖厅。因晋江任内国课尾欠格于吏议,仍委署厅事。四年,保举行取留任,候陞主政。任澎两载,莅事治民,不惮劳怨,讼无留牍,其亦吏事之能者哉!

陆鹏,字西溟,号敬斋,乃浙之海盐人也。举康熙丁酉科孝廉。初授奉化学教谕,训士有方。以卓荐,陞连江县知县,调任诸罗。其在诸罗也,安集流寓、辑柔番社,台阳四令,治称最焉。俸满,以丁母孺人艰去任。起复旋闽,陞泉粮厅,奉调澎湖。下车之日,首隆劝学,每月月朔聚诸生于妈宫公所,课以文艺,兼崇尚品行,不徒为词章之学。盖出曩时教奉士之教以教澎也。为人和平乐易,礼士爱民;其循良之吏也欤!后以病卒于官,澎人哀思,如失怙恃云。

卷四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文事纪

学校

书院

社学

科目

贡途

武科

题名

·学校

澎湖学校隶属台郡,远隔大洋三百余里,以故仰车服而神驰者,未免睹波涛而心怵也。粤稽七闽,夙称海邦邹鲁,如唐观察李公椅之振兴学校、常公衮之奖掖生徒。尔时岁贡士于宗伯者,率与中州并齿。人有稽古之荣,士怀不学之耻,此闽省风气有开必先也。洎乎有宋,海滨四先生出,杨、罗、李、朱接踵挺生,道学渊源,远承洙泗、近绍洛濂,猗欤盛矣!然此皆内郡之儒,日得亲炙乎礼乐诗书之泽者然也。若夫海外荒陬,时犹未洽焉。

迨至国朝,文教覃敷,德威远播,讨平郑逆,即裸人番社无不被以诗书;此真追隆四代、远迈唐宋者也。澎入版图,于今八十余年矣。久道化成浃于骨髓,无不家礼让而户弦歌。惟是蕞尔弹丸,孤悬巨海,秀杰之士观光有志,较诸内郡儒生近炙官墙、日夕讲贯者,其廑高山之仰、生景行之思,尤为真切而专笃也。

兹于乾隆三十二年四月,有岁贡生吕崑玉等,以一件「隔洋赴考维艰、恳恩转详就澎童试造册送道、俾贫寒得遂观光等事」联呈具请。伏查澎湖原隶台湾县,隔离大洋,水程五更。上年十月间,台邑示考,当即传谕诸童,领照赴台应试,乃人人皆称守候县、府两试;迨至道考,无论进与不进,总需半年有余,实在盘费艰难,不能前往为辞。竟至百无一应,以致十余年来久无进学入泮之人。卑职只得就每月在署历课文理稍优者,捐助养廉,资其盘费,给与印照;再三劝谕,仅有九名。县试考在前列者三人,府试考在前列者亦有三人,现在道宪考试取录入泮者三名。是过台应试仅止十分之一,已得列名黉序者三人;而在澎之不能应试者,尚有十分之九,无不人人欣慕、人人嗟叹,甚至皓首穷经,未得一预童子之试者,比比皆是。此种情形,实堪矜悯。今据舆情,吁恳转详就澎扃试,造册送道,以免县、府两试守候,仍附入台湾县童生额内一并凭文取录,俾人人均得青云有路等情前来。卑职伏查广东南澳同知所辖地方,童生俱归该同知衙门考试,仍附饶平县额内进学。今澎湖远隔大洋,较之南澳更为艰苦,可否仿照办理?再查于定额既无关碍,又非增广额数,似可无庸题达咨部。卑职目睹情形,不敢壅蔽不陈,理合据情转禀。是否可行?伏候宪裁批示饬遵。荷蒙各宪批饬议详,奉藩宪钱查得澎湖通判胡禀请澎属童生就澎考试造册送道附入台湾县额内凭文取进一案,奉宪台批司移关台湾道确查妥议通详等因。遵即咨移台湾道议覆:澎湖地方系台湾县管辖,岁、科两试童生向由该县录送。祗缘澎湖孤悬海岛,距台郡相隔大洋,各童领照渡台,由县而府,阅卷发案、造册录送,道考竣日,始得回澎,动逾半载;单寒之士,资斧维艰,裹足不前。是以习儒业者百有余人,而应试者止有数名。望详咨嗟,殊堪矜惜。自应筹酌变通,以广造就。查广东潮州府南澳同知所辖地方童生,亦因远隔洋面,俱归该同知衙门考试,仍附饶平县额内取进;成例可以仿照,请将澎湖童生准在该通判衙内就近扃试造册送道,移府备案,免其县、府两试,仍附入台湾县童生额内,一体凭文取录,不必酌定取进名数,通融办理等由,移覆前来。本司查澎湖地方,系台湾县管辖,童生考试向归县籍。今据该府县以各童盘费维艰,守候需时,援照南澳同知所辖地方俱归同知送考之例,议就澎考录送道,仍附入台湾县额内,一体凭文取录,不必酌定取进名数,通融办理,实系作养人材、体恤贫儒之意,似属可行。应如该道府所议:澎湖童生俱归该通判衙门考送。至澎湖童生现无廪生保结识认。应请责成该通判查照烟户门牌,入籍二十年以上、现有田墓庐舍,方准应试。道考时,仍着台学廪生保结识认,俟将来澎籍补廪有人,再归就近保结,以专责成。再县考、厅考事同一辙,现非增数广额,亦于学政并无纷更,似可无庸题咨。理合核议详覆,伏候宪批饬遵等因。奉督宪苏并署抚宪苏批:如详移行遵照。于乾隆三十二年闰七月准本府邹关移到厅,即于本年丁亥岁科考为始,就澎扃试。遵奉详定章程办理,录送道考,与台邑童生凭文较试,蒙取入泮者,又复获隽三人焉。

查澎湖数十年来,只有生员七人。今蒙列宪恩准就澎童试,儒林踊跃。以故列名黉序者,四考增进一十三人。日新月异,澎士之兴,其可量耶!从此更加奋勉,文行交修,则德业联鞭、科名接踵,以无负刘宪作育之恩,则又区区之私所厚期者也。

·书院

浚仪王氏曰:汉初,郡国往往有夫子庙而无校官,且不置博士弟子员。其学士尝课试供养与否,不见经传。然诸儒以明经教于其乡,率从之者数百人。齐鲁燕赵间,诗、书、礼、易、春秋、论语名家者甚盛,则设书院昉是矣。盖庠序未修,士病无所于学,相与择胜地、立精舍为群居讲学之所;若石鼓、岳麓、白鹿、睢阳,世所谓四大书院是也。

闽士之兴,实始于唐。尔时书院有无建置,编阅闽志,并无载籍可稽。惟自宋咸淳三年,将乐邑人礼部尚书冯梦得奏建龟山书院。度宗敕赐「龟山书院」四字匾额,仍诏郡县拨田奉祀,兼惠养诸生。此闽省书院之设,其可知者,实肇端于此也。迨至明代,建置甚广,初未闻有书院之禁。自嘉靖十七年吏部许赞始言按司府多建书院,以聚生徒,供亿科扰,亟宜撤毁;从之。又万历十年张江陵当国,以言官之讲,概行京省查革书院。当时士论不协,竟亦不能尽撤也。彼时守土者所建书院,名为学舍,阴实生祠;借讲学之地,以为奉祀之所。所谓作养士类,实乃具文;以致垂为厉禁,盖亦咎有由属也。

若夫右文重士,则国朝实有度越千古者焉。如会城鳌峰书院,于康熙五十年圣祖仁皇帝亲洒宸翰,御赐「三山养秀」匾额;龙文凤藻,炳耀东南,寿考作人,允称极盛。雍正十一年,世宗宪皇帝又命各省书院延师督课,颁赐帑金一千两,永资膏火。书院之教,从此益兴。乾隆元年,当今皇帝御极之初,即颁谕旨,慎延讲席,选择生徒,肄业其中。并令酌仿朱子白鹿洞规条,立之仪节;仿分年读书之法,予之课程。务欲令诸生检束身心,贯通经史,为世通儒。复于乾隆五年,以学者入德之方,在乎辨志为己,训饬大学诸生。大哉王言,诚万世为学之标准也。列圣相承,文教覃敷,无远不届:在兴化则有考亭书院、泉州则有泉山书院、漳州则有龙江书院、延平则有道南书院、建宁则有文定书院、邵武则有崇贤书院、汀州则有龙山书院、福宁则有正学书院,台湾则有海东书院;以至二州六十四县与夫通都巨镇,亦莫不设有书院,以为士人敬业乐群之所。猗欤盛矣!

惟澎湖一隅,自入版图,于今八十余年,向未设有书院;而教官则又远阻大洋三百余里,实胶庠之所不及者也。生童有志稽古而问道无门,学鲜良师,致有望洋而叹。

是何异百工而不居肆,欲其制器尚象、以期得心应手,岂不艰哉!余非知学者也,然滥叨斯职,则化民造士,有不容辞焉者矣。乃于下车之始,即进生童而校阅之,士多秀杰;但牿于闻见,无人指授,聪明俊彦终于汨没,殊可惜也。嗣于公余之暇,纂辑诸儒入德之方、读书之法,作文之式,以为模范;季课月考,人品学业,渐见成效。澎地一十余年以来并无入泮之人,今岁试获隽者三人,实澎湖向未曾有之事也。以故人皆鼓舞,时则有贡生许应元、张绵美、监生蔡联辉等呈请捐创书院,以惠士林;随即禀明本道学宪张公、札商本府秦公,俱蒙报可。余乃捐廉百两,以襄众美,择文澳之胜地创建焉。经始于乾隆丙戌之孟冬,落成于丁亥之孟夏。中为讲堂三楹,匾曰「鹿洞薪传」,中祀朱子、两程子、周子、张子五贤。前则头门三间,中架为楼,楼上祀魁星之神。后为后堂三间,中祀文昌之神,左右两间以为山长住居之所。至于东西两面,翼以书室各十间,以为诸生读书精舍。统榜曰「文石书院」。文石者,澎产也。其石五色缤纷,文章炳蔚。石之文何莫非人之文也!因取而名焉。独是讲学有所,而周岁师生膏火之需更当为之计长久也。昔文翁教蜀,凡力学之士,数以刀布赠遗。孔文举兴学好贤,范希文恤儒周困。此数君子者,有惠士之心,而力又足以副之。迄今千载而下,想其遗风,犹令人悠然意满也。及阅台湾郡志,于海东书院条内,大书贡生施士安捐田一千亩、以为院内膏火一节,则又拍案惊奇,不觉为之起舞。语云:求士于三代之后,惟恐其不好名。信哉!今澎湖书院一切善后事宜,盖亦大费踌躇矣。以视夫登高一呼、群山响应、得为而为者,相去又当何如也耶!

学约(十条)

一曰重人伦:古者庠序学校之教,皆所以明人伦也。是人伦者,非教者之所最重,而为学者之所必先也哉。试思人生那一日不与五伦之人相周旋,圣贤那一言不与五伦之理相发明。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又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朱子白鹿洞规条,首列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教之目,以为学者学此而已。而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则所以学之也。若夫修身、处事、接物之条,皆在所后焉。盖人伦之理,命于天则谓性,率于性则谓道。性与天道,乃学问之大原,而其实不过于人伦日用之间,各尽其当然之实,自可以为天下后世法。如中庸一书,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放之则弥于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言至诚至圣以至于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无以复加矣。而其中之得力,则实在三达德以行五达道,以驯至乎其极而已,岂有他哉!然人伦固在所重,而孝为百行之原,则又五伦之本也。人能善事父母,必笃于兄弟、和于妻子;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至性厚者,朋友亦不薄。以至明天察地,通于神明、光于四海,何一而非孝之所推暨乎!倘身列宫墙,而门内多惭,至性滋薄,以视反哺之乌、跪乳之羊,物且不如矣,安望其忠君、信友、亲亲、长长也哉?清夜自思,何以为人、何以为子?更何以谓之学者?可不愓然而知所重耶!

二曰端志向:志者,心之所之也。凡人心之此、之彼,志必先为之向导,而后心乃从之而往也。如行路者,欲住东,志必先向东而去;欲往西,志亦必先向西而行。是志之有向,正如射者之有鹄也。故学者之志,未有所向不端,而可以有为者也。礼曰:一年离经辨志。盖言童稚就傅之年,必先使之志向先端,而后可以渐进以至于智虑通达,而为大成之候也。即如孔子,至圣也,亦必自十五志学,而后能从心从欲,不踰矩。朱子曰:书不记,熟读可记;义不精,细思可精。惟有志之不立,直是无着处。世人读书,不志道德而志功名,所向已差了;况所称功名亦只是科第耳、官爵耳,非真欲建功立名以垂不朽也。以富贵为功名,富贵之外复有何求?趋向不端,宜其所学皆非也。毫厘之差、千里之谬,正在于此。今生童中尽有顈异之资,止是志向不专,为习俗所染,未能捭脱;即勉强从学,或作、或辍,口耳之功且难,更何有于心性之学?光阴坐废,卒无成就,殊可惜也。试观汉儒董仲舒下帷发愤,潜心大业,三载不一窥家园;宋范文正公断虀划粥,勤苦励学,做秀才时便以天下为己任。此何等志向也!尔诸生可不勉哉!

三曰辨理欲:凡人莫不有性。性即理也。性发而为情,情动而欲生焉。此危微之介,圣狂之分也;而可不辨乎哉!刘子云:烟生于火而烟郁火,冰生于冰而水遏水。故烟微而火盛,水泮而水通。性贞则情销,情炽则性灭。是以珠明则尘埃不能附,性明而情欲不能染也。又曰:将收情欲,先歛五关(五关:耳、目、口、鼻、身也)。盖言五关不破,则五德不得而入也(五德:仁、义、礼、智、信也)。即如孔子论仁,必先从富贵、贫贱说起者。夫人必能于富贵不处、贫贱不去,则取舍之分明。取舍之分明,斯存养之功密,庶可渐至于终食不违仁,而造次颠沛必于是也。学者果能于此间辨得明、守得定,壁立千仞之上,何难与圣贤同归也哉!东庄学约有云:米盐、妻子庶事应酬,以道心处之,无非道者。苟使萦怀豪杰志气,不难因以损尽。彼如应举一事,在明理者,入场赴考,认题作文,不过将平日之学养发,圣贤之理道;至于取中与否,则听其在天,毫无侥幸之想。今人则一团欲心,入场必思诡遇,拟题蓝本无所不至。朱子曰:非科举之累人,人自累科举耳。又云:居今之世,虽孔子复生,亦必应举,岂能累孔子耶?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有如此者,可不辨乎!

四曰励躬行:吕献可尝言:读书不须多,读得一字、行取一字。伊川程子亦尝曰:读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盖读书不力行,只是说话也。今人生圣贤之后,凡我身之所未行者,皆古人之所已行,而笔之于书者也。故诵读时,不可看做「书是书、我是我」,书与我两不相干。必如朱子所云:须要将圣贤言语,体之于身,如克己复礼、如出门如见大宾等事,须就自家身上体覆:我实能见克己复礼、主敬行恕否?件件如此,方为有益。又如颜氏所云:未知养亲者,欲其观古人之先意承颜,怡声下气,不惮劬劳,以致甘软,惕然惭惧,起而行之也;未知事君者,欲其观古人之守职无侵,见危授命,不忘诚谏,以利社稷,恻然自念,思欲效之也;素骄奢者,欲其观古人之恭俭节用,卑以自牧,礼为教本、敬为身基,瞿然自失,歛容抑志也;素鄙吝者,欲其观古人之贵义轻财,少思寡欲,忌盈恶满,賙贫恤匮,赧然悔耻,积而能散也。引而伸之,推而广之,事事皆根本古人之成法做去,即读得一句、行得一句矣,不亦躬行实牋之君子也哉!

五曰尊师友:传道解惑,莫重于师;劝善规过,必资于友。是师友者,乃人生德业之所藉以成就者也。书曰:主善为师。又曰:师道立则善人多。礼曰:独学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师友顾不重哉!孔子云: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盖言子贱能尊师取友以成其德,故夫子称之也。考之古人,未有不尊重师友者也。即如宋贤杨龟山、游定夫侍伊川程子之侧,程子偶瞑坐,杨、游二子侍立不去。程子既觉,门外已雪深三尺矣。古人之尊师重道有如此者。至于朋友,朱子所谓五伦之纲纪者是也。人或于君臣、父子、夫妇、昆弟中有难言之隐、不白之情,积成嫌怨;得一良友,为我排释、为我解纷,委曲周旋,维持调护,俾得相好如初,其有益于人者,更为不浅!况乎励行劝学、质疑问难、读书作文,无一不取证于友。其所系之重,又有如此者。诗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信然乎?乃世之人,无尊师之诚心、取友之实意,视师友如过客路人,岂不可哀哉?极其所谓尊师者,亦不过厚修脯、隆节仪,以此为敬而已;其于尊德乐道,则概乎未之有讲也。待朋友虽极深情厚貌,亦仅以酒食往来为亲密、笑言通晓为莫逆而已;求所谓以文会友、以友辅仁者,则又安在也?尔诸生常以古人自待,以今人为监也。

六曰定课程:记曰: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智虑通达,谓之大成。此古人为学之次第法程也。矧今人欲学古人而可无法也哉!孟子言: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课程者,即匠之规矩也;欲读书者,课程可不定乎?而课程之法,则莫有善于程畏斋分年日程之一法也。其法本末兼该,体用具备。陆清献云:此非程氏之法,而朱子之法;非朱子之法,而孔、孟以来教人读书之法也。其尊信有如此者。今院内仿依此法,令诸生各置一簿,以为每日课程。记本日读何书?何处起止?或生书、或温书、并先生所讲何书?午间何课?夜间何课?一一登记簿内,从实检点,不得虚张滥记;积日而月、积月而岁,历历可考。工夫有常,自然长进。每五日,又于已熟之书按簿抽背一次;或余于公事之暇到院,亦按簿抽背,以验其生熟。如有从头至尾背念一字不忘者,即给送纸笔之资,以奖其勤能。倘有妄自开写簿内,背念不熟者,即申饬示罚,以为怠惰者儆。至于作文,每十日作文一篇、五言排律诗一首;夏日则加策一道。务须尽一日之力,以完此课,不许继灯给烛。平日用功,以看书、读书为急,不比场前要多作时文以熟其机也。每日讲书后要看书,先将白文理会一遍,次看本注,次看大全等讲章。如此做工夫,则书理自可渐明。四书既明,则经学便势如破竹矣。

七曰读经史:经,经也;史,纬也。学者必读经而后可以考圣贤之成法,则亦未有不读史而可以知人论世者也。是十三经、二十二史,非学者所必读之书,而为学问之根柢者哉!今国家取士,乡、会第二场试经义四篇,固所以重经学也;至于第三场多有以史事策试者,史学亦何尝不重?是经之与史,有不容以偏废者也。自世之学者,以读书为作文而设。如薛文清所云:学举业者,读经书只安排作时文料用,与己原无相干。故一时所资以进身者,皆古人之糟粕。终身所得以行事者,皆生来之气习,与不学者何异!然此等读书虽无心性之益,犹有记诵之功也。惟近来场中拟题一件,最为恶陋。其不出题者,忽而不讲;即出题之处,亦不过略晓大意,仅能敷衍成文而已。更有剽窃雷同,即章句亦多茫然也。本经如此,他经可知;又安望其兼读诸史,以为淹通之儒耶!但人之质性不同,敏钝各异,概令其服习熟读经史,亦非易事。然亦有法焉,可以循序渐进也;则莫如仿欧阳文忠公限字读书之法,准以中人之性,日约读三百字,四年半可读毕四书、五经、周礼、左传诸书。依此做去,则史亦可尽读也;亦惟勤者能自得之耳。学者果能如朱子所云:抖擞精神,如救火治病然,如撑上水船、一篙不可放缓。如此着力去读,则又何书不可尽读耶?宁第经、史而已哉!

八曰正文体:文所以载道也。穠纤得中,修短合度,莫不有体焉。是体也者,乃文之规矩准绳也;而可不正乎!今朝廷取士,重科举之业,文取清真雅正;上以是求、下以是应,固已文无不纯、体无不正矣。平淡、奇浓各具一体,均堪入彀。至于肤浅卑弱之文,虽不中程式,然此等文字如人生质微弱、病在标末,元气未曾伤损,服以汤剂、饲以粱肉,自然日就强壮,犹可以为完人也。惟有一种艰深怪僻者,以荒诞为新奇、以畔道为超脱,何异病入膏盲,外强中干;纵有扁、和,亦岂能以救药也哉!凡此者,皆托名江西派之一说有以误之;遂日复一日,沉溺而不知返也。夫江西五子之文,或意在笔先、或神游题外,自成一家机杼。然按之题位、题理,依然一丝不乱。此文之所以可贵而可传也。今人无此本领,但剽窃险怪字句,以涂饰耳目;牛鬼蛇神,欲以欺人,适以自欺而已。然余以为欲正文体,更当先正题目。如欲出搭题以试学人之灵思妙绪,亦不得过为割裂,以致首尾不贯,上下无情、近见坊本,率多牵搭,如两马之力与齐饥等题,学者遇此,亦安得不无中生有、支离附会耶?是何异策泛驾之马,而欲其范我驰驱,按辔和铃以游于康衢九逵之上!岂可得哉!

九曰惜光阴:人生百岁三万六千日,光阴盛矣。而其中可以读书之年,则自七、八岁至三十岁,仅有二十二、三年而已。即陆桴亭分年读书之法,所言自五岁至十五岁,十年诵读;十五至二十五,十年讲贯;二十五至三十五,十年涉猎:亦总不出三十年之外也。读书之日,宁有几乎!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又曰: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盖人至四、五十岁,血气渐衰,精神日减,眼目近花,记性亦绌。礼言四十而仕、五十服官政;未闻此时而始向学者也。余观今人读书,暴弃者固多,姑待者亦复不少。谓今日不读有明日,今年不读有明年,不知眼前一刻,即百岁中之一刻也。日月其除,挥戈难反,嗟何及矣!今幸书院落成,尔诸生萃处其中,昼则明窗净几、夜则爇烛焚膏,真有读书之乐矣。正宜励志潜修,及时勉学;断不可群居燕坐,三五闲谈,以致耗费精神,荒度时日也。若遇芳辰令节、放假一日者,是亦玩物适情,所以畅发其天机之一道。如樊迟从游于舞雩,不忘「崇德」之问;则游亦岂能废学也哉!至家中有事、或日久归省,亦人情之常,不能免也。但必回明先生告假,登记簿内,限日回销,总不得有逾五日之期。昔乐羊子远学来归,其妻乃断机相戒。妇人尚且知学如此;倘无故频频告假思家,不惟见怪于师友,亦且有愧于妇女,安可以有限之光阴而漫不加珍惜也欤!

十曰戒好讼:昔人有言:饿杀莫做贼,气杀莫告状。夫贼者,害人之名;人而为贼,乡评之所不齿、国法之所不容,贱恶极矣。而谓告状者似之;亦以告状之人,虚词架陷,败人名节、倾人身家,与贼无别。事异情同,所以深着其害,而重以为戒也。即如易以天水名讼卦义,外刚内险,或前刚而后险、或彼刚而此险,两不相下,而讼以兴焉。是好讼之人,未有不刚险者也。人而好讼,大抵其人必贪暴而尚气、机械而诡诈;率其刚险之性,明则舞文弄法、暗则射影含沙,或恃己之健讼而颠倒是非,或唆人之争讼而混淆曲直,深文以期其巧中,构衅以图其重酬。无知者称其讼师,有识者鄙为讼棍。此种人品,实乡党之鬼魊,而名教之罪人也。纵或法网偶疏,时有吞舟之漏;即天地神明,亦断不为之少宽也已。试以讼事言之。告状之时,每日衙前伺候;或官府出署,则拦路下跪;或坐堂放告,则阶前俯伏;官呼役叱,腼颜忍受。其苦一也。如或不准,又须再告。幸而准理,出票之时,承书掯勒,万状刁难,乃下气怡色,委婉顺从,过于孝子之事其父母。及至差役到家,则有接风酒、下马钱,恭迎款待,甚于贤宾嘉客。一有不当意之处,则饮尔酒、发尔酒风,无所不至。其苦二也。及至临审,一切保邻词证又需供养,酒楼茶馆任其燕游。百计逢迎,总欲藉其左袒。又有派堂杂费,一班衙头皂快,如饿虎逢羊,必无生理。非遇廉察之官,身家必致立破。且伺候听审,自辰至酉,寸步不敢远离;惊心吊胆,忘饥失食。若遇冲繁地方职官,因公他出,又须收牌另示,十旬、一月未有定期。其苦三也。至于审后水落石出,轻则戒饬、重则问拟,有何好处而乐为此耶?尔诸生读书明理,心气和平。既无刚险之性,倘有非礼之加、横逆之投,情遣理恕,何难涣然冰释?即或万不得已,务要申诉官长,而据事直书,仍不失为忠厚之道;则有中惕之吉,而无终讼之凶。慎毋恃官府待我厚而奔走公庭、毋恃衙门为我熟而钻谋蠹吏,守卧碑之训,而一意诗书,品端行洁,谁不爱而敬之!苟其谁不然,即使尔诸生身为职官,见此等好讼之人,有不疾而恶之者几希矣!

·社学

社学之名,其即古之小学乎?周礼乡有党正,即一党之师也;有州正,即一州之师也;下而为比闾胥、上而为乡遂大夫,皆师也。又仕焉而已者教于闾里,称曰乡先生。故学记曰: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党遂有学。闾里以上可知也。明洪武仿周礼诏天下:每五十家设社学一所,延秀才之有学行者,训迪军民子弟。社学之设,权舆于此矣。若闽南则于天顺间,督学游明命每厢里增设社学二所,立教条复其身;后遂着为令。继而督学潘璜复檄有司:城必立社学,聘学行生员以主之。而民间之塾,则选士之良者复其身;有教约以誓社师,有教法以训蒙士。闽志称郡邑奉行者有彬彬邹鲁之风云。

但其所布教约、教法,今不可得而考矣。然此皆内郡事也。

至本朝平定澎、台,教育之广,更远讫于荒陬遐岛。即裸人番社,亦莫不设有社学,何第中土而已耶!以故澎湖一十三澳,俱有塾以训童蒙。大澳三、五处,小澳亦不下二、三处;鸡窗灯火,大非蛋雨蛮烟之旧矣。但学必有师,师必有法,然后教可成而学可兴。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社学虽小,实乃大学之根柢。此时入手一差,后即难挽,不可不慎也。必如吕司寇所云:选社师务取年四十以上、良心未丧(必有良心,始不误人子弟)、志向颇端之士,不拘已未入学。如果见识近正、音韵不差、文理粗通,讲解亦是者,拨为社师。此择师之法也。又云:初入社学,八岁以下者,先读「三字经」以习见闻、「百家姓」以便日用;「千字文」亦有义理,刊布社学,令之学习。念书先要数字,次要联句,次要一句紧一句;眼■〈目刍〉定则字不差,心不走则书易入,句渐紧则书易熟,遍数多则久不忘。每讲书,就教童子向自家身上体贴:这句话与你相干不相干?这章书你能学不能学?仍将可法、可戒故事,说与两条,令之猛省。他日违犯,即以所教之书责之,庶几有益身心。至于作文写字、歌诗习礼,俱足以长其德性;而又有五禁以防其佻达、十戒以饬其行检。此教之之法也。榕门陈中堂称吕司寇因人立教,即知即行为恳切而精要;真笃论也。余窃取其法而行之,每岁于二月中旬传齐澎属社师,考较一次。并仿程纯公之法,于因事下乡时,亲诣塾馆,将儿童所读之书正其句读。若教之不善者,则易置焉;其勤而得法者,旌奖之。童子能背书、能解说,并能熟念「圣谕广训」者,即给予纸笔,以为鼓励。否则,训诲之,使有劝、有耻。社学之教,庶几由是而兴乎!

·科目

进士之科,始于隋大业二年,盛于唐贞观永徽之朝。当贞观初,放榜日,太宗私幸端门,见进士于榜下。缀行而出,喜谓侍臣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以故缙绅俱以由进士出身者为美。其时贤良之外,有明经、明法、明书、明算、一史、三史、开元礼、道举(谓通老、庄学者)、俊士、童子与进士共十二科;而所重者惟进士而已。试进士,时务策五道,帖一经全者为甲第、通四者为乙第。调露二年,加试杂文。天授元年,始亲策进士于殿前、神龙二年,方行三场,试加诗赋,并列诗赋题目于榜中。每岁放榜,不过三、四十人。其都会谓之举场,通称谓之秀才,投刺谓之乡贡,得第谓之前进士(时有诗云:曾题名处添前字,送出城人乞旧衣)。互相推教谓之先辈,俱捷谓之同年,有司谓之座主。京兆府考而升者谓之等第。外府不试而贡者谓之拔解。既捷列名于慈恩寺塔,谓之题名;大燕于曲江亭子,谓之曲江会。闽省举进士,自神龙二年丙辰福宁州薛令之始及第。此闽进士之始也。乃韩文公谓闽人举进士自欧阳詹始,非也。詹成进士于贞元八年,距神龙二年中隔五帝,后九十年。且薛之后,尚有晋江蔡沼、莆田林藻,俱在詹之前。其非詹始,历历可考也。而以詹为言者,詹时为宰相,常衮所重,额有文名,为国子监四门助教,与韩公同事,故因而称之耳。五代时,科制无考。宋代设科仍因唐制,进士试诗赋杂文各一首、策五道、帖论语十条、帖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或得四或五、六为通墨义,如作者七人,则对云某某七人;有不能记忆,则对云未审)。此外尚有九经、五经、三史、三礼、三传、学究、明法等科。而进士之科为盛,殿试加论一首,而以三题为准。榜分三甲。皆始于太平兴国年间。至治平时,始定三年一开科。熙宁三年,始颁经义式取士(此时文八股之始也);而殿试专以策,分为五甲焉。元佑初,分经义、诗、赋、论策为四场。绍兴中,分经义、诗赋为两科,亦以进士为重。其曰特奏名者,以别于奏明进士也。始于开定三年,诏贡士十五年终场文虽不合式,毋许黜落,各赐本科进士出身。此特奏名之恩例也。凡不第举人,未阶以入仕也(元亦无乡举出仕,明始以举人宰邑)。至推恩特奏,则不复乡举矣。元代至仁宗皇庆三年始宾兴贤能,设进士科,而罢特奏名之例;由行省乡试,次年礼部会试。每科分蒙古、色目人为左榜,汉人、南人为右榜,而试目各殊。其试目:初场试经疑而问经义一道,二场古赋诏诰表章内科一道,三场试策一道。明初罢词赋,专以经义取士。洪武初,三场后十日试骑射书算律,后皆罢。洪武三年,始开科举;以秋八月乡试,明年春二月会试。四年、五年连试;六年诏停科举,令有司察举贤才。至十七年,始颁行科举式,定以子、午、卯、酉为乡试期,辰、戌、丑、未为会试期。第一场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未能者各减一道;二场论一道、判五条、诏诰表内科各一道;三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未能者许减二道。乡试中式、赴京会试再中,则殿廷亲试,传胪赐宴。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第一甲三人,首名称曰状元、次名称曰榜眼,三名称曰探花,皆极美之名也。至国朝开科,悉仍明制。康熙二年,裁三场为二场,而罢书义八股之文。头场试时务策五道,次场四书论一篇、五经论一篇、表一道、判语五条。康熙七年,仍复三场。初场四书文三篇、经文四篇;二场论一篇、表一道、判语五条;三场时务策五道。乾隆二十一年,定以初场四书文三篇。二十三年,加性理论一篇。二场经文四篇、表文一道。二十二年,二场表文易以五言八韵唐律一首,三场策五道;其表文判语俱行删省。会试以丁丑科为始,乡试以己卯科为始。

至于台郡科额,康熙二十六年提台张云翼奏准台郡乡试另编字号,取中一名。康熙三十六年,前督宪郭世隆奏撤另号,通省匀中。雍正七年,巡台御史夏之芳奏复另号,额中一名。雍正十三年,前抚宪卢焯奏准于本省解额之外,加增台郡中额一名;以故每科台郡额中二名,另编台字号,定为例。乾隆四年,巡台御史诺穆布等奏请台郡会试照乡试另编台字号,取中一名;部议台郡士子来京至十名以上,再行奏闻,恭请钦定。今澎湖之士,科目其有待乎?然英才不择地而生,如邱文庄、海忠介皆产于琼崖儋耳之墟,应科目而兴;文章政事,拔萃中州。澎之士,其可易量耶!传曰:百年大计树人,此其时乎!余将拭目以俟之矣。

·贡途

贡途,则有岁、恩、拔、优、副榜之分,统名曰贡生。考唐、宋、元俱无正科,惟明洪武十六年始令天下府、州、县学岁贡一人入国子监肄业。此贡途之始也。洪武二十五年,令府学一年贡二人、州学二年贡三人、县学一年贡一人。正统六年定例:府学一年贡一人、州学三年贡二人、县学三年贡一人,着为令。俱以食廪年深之人挨次出贡,故又谓之挨贡。宣德八年,令天下生员年四十五以上者,考选贡国子监。天顺五年,令天下廪膳、增广生员年四十以上者,考选贡国子监。此则所谓拔贡也;然亦特诏举行,非着为定例也。若夫援例贡国子监,则自景泰三年时始。至国朝,岁贡亦仍明制,而恩、拔、副榜、优贡则有加焉。康熙三年罢岁贡,九年复行岁贡。恩贡者,则遇有覃恩之年,各学以正贡作恩贡、次贡作岁贡。此特典也。拔贡,于雍正五年定以六年选拔一次。乾隆七年,奉上谕从前选拔或数十年一举或二十年一举,今则六年一举,为期太近,应酌量变通;嗣后着定为十二年选拔一次,永为定例。试目,乾隆十六年,定以头场书文二篇、经解一道;二场策一道、性理论一篇、五言八韵诗一首,删去判语一条。俱归学政考试,府学拔取二名、州县学拔取一名。副榜者,则于乡试中式举人之外另列一榜,名为副榜。明时虽有张榜,并不准贡;至本朝始一体准作贡生,谓之副榜贡生,每科按大中小省定为中额。至于优贡,雍正四年奉上谕:嗣后学政三年任满,将生员中实在人品端方、有为有守之士,大省举四、五人,小省二人,送部引见,亲加考试,酌量擢用。现遵例行,学政三年任满,举报优生升入大学,大省五、六名,中省三、四名,小省一、二名,宁缺毋滥。

澎湖隶属台学,今岁贡之士已有二人焉。其亦「有开必先」也哉!

·武科

古者,士列于庠序,有宾客则射、值祭祀则射、别士之行同从偶则射。平时以此教养,三载以此宾兴,射岂专属武事哉!自汉武帝诏吏民有茂才异等可为将相者、成帝诏举猛勇知兵法者,此亦特诏举行,固未尝异其科也。至唐武后,始别立一科,谓之武举。其制有马射、步射,又有马抢、身材等选,遂与进士并立。开元间,诏两京诸路各置太公庙,以张良为配;始有武学焉。宋开宝间,罢试武举。仁宗朝,因富弼、苏洵言武举宜如旧,复之。干道后,诏及第补授皆仿进士恩例。淳佑四年,遂亲阅武举进士射。

明初,训士有武学,科目有武举,除吏有武选。成化十四年,太监汪直请武举设科如进士例,下部条仪。刘大夏言:宜仿唐、宋故事,损益乡、会二试事例,乃诏次年四月开科,初较骑射,以九矢中四为合式,次较步射,以九矢中二为合式,三试策论,优者列职论官。至国朝,开设武科;乡试中式者为武举,会试中式者为进士。武进士亦分一甲、二甲、三甲,传胪及第赐宴,与文进士并隆焉。乡、会考试之法:初考马箭,连射三回中四箭者为合式;次考步箭远把,以五十步为程,射九箭中二箭者为合式。并考弓刀石,分头、二、三号,名曰技勇。合式者再射近把。考内场,试策二道、武经论一篇。康熙四十九年,兵部会同九卿议覆山西太原镇马见伯条奏:考试武生、武童用论二篇,第一篇论出论语、孟子题,第二篇论出孙子、吴子、司马法题。乡、会试照此例行,删除六韬三略等书出题。乾隆二十四年,兵部议覆御史戈涛条奏考试外场弓刀石三项,必有一、二样头号技勇,方准入内场。其三号者,不准合式。至考内场,亦应如该御史所奏,将四书论一篇裁汰,止存武经论一篇、策一道,以归简易。乾隆二十五年,兵部议覆:江苏巡抚宪陈宏谋条奏:考马箭射二回,共射六箭;复考地球一回,总以中三箭者为合式。考试步箭,将向例五十步之远把改为三十步,每人各射六箭,以中二箭者为合式。其马弓以三力为率、步弓以五力为率投文时报明临时抽验,如不及者不准合式。加者听其自便。又乾隆二十四年,部议将双、单好者列于甬道东号房,合式者列于甬道西号房;彼此分别,中隔甬道,无从跳越寻觅代倩。乾隆二十七年,大学士管兵部尚书刘统勳议覆本部侍郎王际华:嗣后武科乡试,除双、单好字号外,无庸另力合式字号。其坐号自可均匀派拨,无庸分列东西。但合式一项既经裁去,则双、单好字号应视各省中额,酌量人数,较从前挑取量为增加,以备内场采择。此武科之源委也。

台郡武举,历科皆比隆内地,亦海外之雄骏也哉。诗曰:公侯干城。吾于澎之士有厚望焉。

·题名

孝经有云: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士人应科目而兴,非得君行道以显父母时乎!宋神宗廷试进士,考定首选,焚香祀曰:愿得忠孝状元。可见教孝、教忠,上求下应;科目之名,是即忠孝之名,而非声华之名也。世顾以浮名目之者,何哉?朱子曰:居今之世,虽孔子复生,亦必应举。朱子言此,岂孔子亦务名者耶?陆子以为学、问、思、辨、笃而行之,由是而进乎场屋,其文皆道其平日之学、胸中之蕴;以此而成名,其不可与侥幸名场、诡遇获售者同日而语也明矣。以故上焉者状头甲第,名题雁塔;次焉者贤书乡荐,名标虎榜。即至明经拔隽,亦声振儒林,名登天府。实至名归,夫何愧焉!使身列胶庠,没世无闻,亦君子之所疾也。名顾不重哉!考闽省科目志,进士、举贡,各为分别;册页隔越,未得一目了然。惟仿欧谱之式,则三途并着,较若列眉,最为尽善;岭南郡邑诸志,多有宗焉。余今仿此式,将进士列在上格、举人列于中格、贡生列于末格,有并美之观。无隔越之患。此式之所以可从也。所有题名方格,谨列于左。

进士

举人

贡生

颜我扬康熙五十二年台邑学岁贡

吕崑玉乾隆十七年台邑学岁贡

许应元附生例贡

张绵美俊秀例贡

张德伦俊秀例贡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