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纪略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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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人物纪

贤能

仕途

材武

封典

乡行

流寓

列女

·贤能

贤有德者、能有才者,命于天则曰简在,钟于地则曰岳降。贤能之参于天地也尚矣。传曰: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夫辅世莫如德,济世莫如功,觉世莫如言;有此三者,所以能卓立两间,利赖斯人,而为千古之不朽也。贤能之人,顾不重哉!然论人有以物言者;诗曰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是也。又有以材言者;诗曰济济多士、维周之桢是也。考之书,又有曰: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贤能之人,或称物、或称材,不更昭然若揭乎!凡此皆天地之所钟毓,不以时代今古而有殊、不因疆域大小而或异也。乃大戴之论则不然:谓平原大薮而后鸟兽始怪,高山多林而后虎豹斯蕃;物必择地而生,人亦犹是耳。信斯言也,则是伊尹不生于空桑、傅说不产于岩畔而后可也。七闽地居薄海,夙称邹鲁;人物之盛,驾于中州。观此,则大戴之论,更不足辩可知矣。

今澎湖一孤岛也,非平原大薮、高山多林,而谓闲气所钟,独遗于此,有是理乎?澎之人有以明经著者、有以材武称者,斯亦经文纬武、足备一时之选者矣。以视夫当日文身漆齿不大异乎?况从此沐浴盛朝之化,日新月异,安知将来不有如邱文庄、海忠介者其人出焉,以破天荒于海表耶?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邱者焉。不其然乎?不其然乎?

·仕途

昼锦堂有云:仕宦而至将相,此人情之所荣,而今昔之所同也。然余以为人而入仕,宁尽得为将相哉!使入仕之人而尽怀将相之想,则热中侥幸,奚所不致!是出位之思矣,岂尽职之道耶!周官三百六十,三公论道、百职宣猷;凡在有位,官虽有崇卑之别,而敬事之心则一也。故程子曰:凡一命之士,苟留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仕以行道,君子欲之,以此而已;岂有他求哉!澎湖自入版图以来,虽无尊官显秩之人,而明经司铎则亦一命之荣也。昔王文成训司铎,谓视儿童如己子,以启迪为家事。不但训其子弟,亦复化其父兄;不但勤于诗书章句之间,尤在致力于德行心术之本。务使礼让日生,风俗日美,庶不负有司作兴之意。崔大中丞官镜录曰:文成之言,不特司铎者当法,而为民牧者尤当加意。盖蒙以养正,教化之始也;意深远矣。苟能身体而力行之,有益于世教、有裨于人材,即秉铎亦何惭焉!宁必将相乎哉?

澎之仕于教职者,则有颜我扬,西屿澳小池角社人。由台湾县学,康熙四十六年岁贡;于雍正五年八月,内选授汀州府归化县学训导。为人品高行洁。居官三载,斋头苜蓿,自甘淡薄,不受诸生贽礼。教人不倦。尝言人以立品敦行为重,文章词藻其枝叶也。品之不立,则本实先拨,叶将焉附?纵有佳文,风云月露,无补于身心、无益于政治,亦何取焉!以故汀之人多取法焉。雍正八年,告假回家,教训乡里。澎人至今论文行兼优者,必为我扬首屈一指也。此澎湖文士入仕之始也。

·材武

读「兔罝」之诗,而叹世之盛也;风俗之美、贤材之多,固如是乎?论古者至此,斯亦踌躇满志矣。及考「平台纪略」一书,载康熙六十年台湾奸民朱一贵作逆之日,其时感义而起者,台郡南路粤庄之义民,犹在后也;其首先用命,清港插标,引师破贼,则澎湖里下之良民也。以此而较之「兔罝」之俦,余以为有过之无不及也。何也?盖「兔罝」之人,其材可用,犹是预拟之词;而澎湖诸人之材之可用,则已实见于行列之间。干城之寄、公侯之偶,不诚凿凿乎?岂虚语哉!夫有教化而后有风俗,有风俗而后有贤材;此何莫非圣祖仁皇帝六十载深仁厚泽沦于肌膺、浃于骨髓,如文王之惠鲜怀保之所致耶!噫!盛矣!中林赳赳,宁得惠美于前也哉!

尔时平台着缉者,则有洪就,瓦硐澳港尾社民人。平日强干有胆气,澎台各处砂线、礁石、风潮、水性,无不熟悉。康熙六十年,朱一贵作逆,窃踞台郡;水师提台施世骠驻师澎湖,募至军前,牌委随征千总。同洪选、李孟等六人,驾领小船二只,分南北二道飞赴鹿耳门,清港监标。六月十五日午刻,到隙仔探听贼情。是夜,即到鹿耳门亲身入水,疏清港路。十六日,插标明白,陡遇贼众前来攻杀,协同守标千总颜得庆、杨彬等拚命把守,杀伤贼伙,贼遂解去。大师乃得扬帆直进,克复安平镇。十七、十九连日在七鲲身打仗,奋勇争先。二十夜,在涂堑埕、濑口一带开放炮火,打死贼党甚众,朱一贵逃遁,克复府治,台平。制府满论功,以就先入鹿耳门清港首功,授台协水师右营左哨千总。雍正二年,给劄功加署都司签书。五年,任金门右营守备。九年彰化县大甲西凶番作逆;十年朴仔篱凶番杀人,并柳村庄凶番、马明潭凶番各处杀害良民,连年节次奉命剿平。又南路匪贼吴福生竖旗作乱,带兵三百名前往救援,杀捕贼众,南路悉平。以功累官至广东碣石镇标中营游击。所到之处,恩威并着,兵民辑睦。现今年老告休家居,就亦人杰也哉!

洪选,林投澳尖山社民人,熟悉水道。康熙六十年施军门驻师澎湖,军前应募,牌委随征千总。奉命前赴鹿耳门清开港道,与贼抵敌,杀退贼众,引舟师进港,屡有战功。事平,制府满题授功加都司签书职衔,任台协水师中营千总。卒于官。

颜得庆,林投澳文良港社民人。平时驾三板头船生理,澎、台水道最为熟悉。施军门招募军前,牌委随征千总。奉命往鹿耳门,协同杨彬等守标,以待大师进港。忽遇贼船骤至,拚命拒守,杀退贼众;大兵战舰乃得扬帆直入,克复安平镇。后南北两路随征,屡着战捕之绩。事平,制府满题授功加都司签书,任澎湖右营守备。

许翰冲,林投澳文良港社民人。为人有谋略,老成历练。康熙六十年台匪朱一贵作逆时,诣施军门帐前应募。平台有功,制府满题授功加都司签书,历任厦门水师提标左营千总、候陞守备。卒于官。

许郑胜,翰冲之子。康熙六十年施军门平台,军前效力,屡着剿捕功绩。事平,制府满授外委守备职衔,任厦门提标水师左营把总。因病,告假家居。

许元吉,翰冲之侄。康熙六十年平台有功,制府满题授功加都司签书职衔。在厦门水师提标前营把总任内请授封典,升任台协水师右营守备,保举引见,回任候陞。后以年老,告请家居。

张启琫,赤嵌澳民人,为人平日忠诚信实,遇事敢为。康熙六十年以平台功,题授功加都司签书职衔,后累官至福建铜山水师营参府。

许顺,八罩澳山寮社民人。康熙六十年以平台功,授职守备(履历无考)。

蔡王文,东西卫澳妈宫社民人。康熙六十年以平台功,授职守备(履历无考)。

许荣,瓦硐澳民人。康熙六十年以平台功,授职千总(履历无考)。

陈志,东西卫澳妈宫社民人。康熙六十年以平台功,授职千总(履历无考)。

杨彬,吉贝澳民人。平日驾三板头船生理,熟悉水道,为人猛勇。康熙六十年施军门专差募至军前效力,特命赴鹿耳门,同颜得庆、洪就诸人清港守标。贼众猝至,悉力拒守,杀贼甚多。贼退,大师战舰得以直进鹿耳门者,彬之力多焉。事平论功,题授都司签书,制府满传令授职任事;自愿恬退,给功加劄付荣身以终焉。

·封典

捧檄而懽,志切鸡豚之养;乘车而叹,情深风木之悲。显亲扬名之际,士君子处此,盖亦有幸、有不幸乎!封典推恩,正朝廷所以曲体臣下之情,而俾之以各遂其显扬之愿,而大慰其情者也。定例:一品封赠三代,二品、三品封赠二代,四品至七品封赠一代,即八、九品微员亦得以貤其父母。教孝励忠,不诚仁至而义尽也哉!至于武职封阶,向例一品封赠荣禄大夫,自二品至五品封赠将军,六、七品封赠校尉。乾隆二十年六月十九日,奉上谕内阁:考宋制武职,原有武功大夫、武功郎等阶,今一品既封大夫,其二品至四品亦宜改称大夫,五品以下则俱称为郎;但各冠以武字可耳。着军机大臣拟定字样,候朕酌定;载入会典,以昭典制。其从前已领诰敕,不必追改,钦此。又,乾隆三十二年十二月内奉上谕:更定武职,正一品封为建威大夫、从一品封为振威大夫、二品以下仍循其旧;载入会典,永远遵行。此其旷典深仁,受之者固有余荣哉!但不知当何如尽职,以庶几仰酬于万一也。

澎湖之人,领过封典者,武职则有:洪就,雍正元年,任台湾水师协标中军守备;恭遇覃恩,诰授武德将军。洪盛,以子洪就贵,于雍正元年恭遇覃恩,赠为武德将军福建台湾水师协标中军守备。许启成,以孙许元吉贵,于雍正十三年恭遇覃恩,貤赠明威将军、功加都司、福建水师提标前营左哨二司把总。许翰宾,以子许元吉贵,于雍正十三年恭遇覃恩,赠为明威将军、功加都司、福建水师提标前营左哨二司把总。

·乡行

古者同乡而处,则必共井而耕;出入相友,疾病相关,缓急相济。此闾里所以有长者之行,君子观于乡而叹王道之易也。以故三载宾兴,取士者亦必始于乡焉。无如世情多鄙,古道为难。乡中有多收几石粟,则曰我富矣,而挟富以制贫;多养几个儿子,则曰我强矣,而恃强以凌弱。呜呼!何其鄙也!此种风气,北方犹鲜;惟近海之乡,地薄而气浮,往往有焉,闽、粤为尤甚。余粤人而仕于闽者,知之甚悉。自惭德薄,不足以感人;欲以只手挽巨海之狂澜,力虽不逮,而心实有余也。澎湖虽海中一孤岛,而人淳俗厚,视他郡独胜焉。采风之下,里老尚有谈及某某仗义轻财、某某解纷息讼,古道在人。听闻之余,不觉冁然色喜。因乐得述而志焉,以为居乡者劝也。

薛应瑞,西屿澳内垵社人。生平好善乐施,尝筑义塚二处:一在东卫、一在西屿,以葬无主之棺骸。又自北山至中墩、自中墩至潭边社,海港阻隔,厉涉维艰,因独自修造两石堤以利行人;费白金数百两。今土人称为澎湖蟳广汐二处是也;迄今遂为通津。男女无跋涉之苦、望洋之叹,皆瑞之力也。宜其时台郡尊钟、澎湖厅王穲、澎协台叶相德,各锡匾褒嘉焉。夫士君子有济人利物之功,讵必其在大乎,即此已足多矣。斯亦一乡之善士也哉!

张希文,赤嵌澳人。生平刚正,好行善事,周贫恤困;澳之人至今犹津津乐道焉。非其平日感人之深,事过时迁,何由得此也!康熙六十年平台有功,乃受职而不受官。上宪深器重之,给予功加劄付以荣其身。其恬退自乐,又有如此者。不更足多乎!

颜起浩,西屿澳小池角社人,乃颜我扬之兄也。乡党称其正直无私,解纷息讼,有王彦方之风。且兄弟友爱,至老更觉怡怡。康熙四十九年,台湾县知县张宏举充乡饮宾之选,称为齿德兼优,殊无愧焉。

许福基,瓦硐澳人。生平长厚,口不言人是非,每教人为好人、存好心、行好事。有争竞者必力为解劝,不使赴控公庭。澳内化之。康熙五十三年,台防厅摄台湾县事洪一栋以其品重行高,举充乡饮宾之选,匾曰「硕德可风」;亦何惭焉!

吕良铨,瓦硐澳人。生平质直好义,澳内事无大小,俱以一身独任。又能缓急相济,古称任恤,此其选欤!乾隆七年,台湾县知县杨允玺举充乡饮宾,匾曰「望重乡评」。澳人爱敬,至今不忘焉!

·流寓

古来高人逸士,履迹所届,川原增色、草木流芬。论世者,未尝不津津乐道而心仪之;如梁伯鸾之居吴,令人肃然起敬者是也。元遗山有云:敬亭不着谢元晖,断岸何由比天姥!地以人传,不信然乎!若必谓人以土着为重,如农之有畔、牲之在俎,则桑弧蓬矢以射于四方者,其何以称焉?夫贤者之侨寓也,譬彼芝兰,所过遗馨偶一相直,自然恋慕,何必移植结根,称曰园中之物也哉!七闽山水秀灵、车骑辐辏,亦贤士所乐居之地。晋时东渡衣冠林、陈、黄、郑、詹、邱、何、胡八族入闽,以及唐时韩、偓、周、朴诸人,代有寓焉。今澎湖孤岛,夙少贤豪,郡志载寓澎者仅有二焉。因列于左,以备纪事之略,抑亦稽古之资也。

卢若腾,字闲之,同安县人。明进士,庄烈召对称旨,授兵部主事,疏效督师杨嗣昌;陞本部郎中兼总京卫武学,三上疏效定西侯蒋惟禄。有恶其太直者,外迁宁绍兵备道。濒行,劾兵备陈国兴。既至浙,兴利革弊,两郡士民有卢菩萨之谣。鼎革后,遯迹澎湖,杜门着述,诗文甚富(台湾郡志)。

张灏,字为三,同安县人。由进士,官兵部职方司郎中。初隐于大嶝,庚申自厦门至台。康熙癸亥,施将军琅拨舟送回;至澎湖病作,遂寓焉。卒时年九十五矣(台郡志)。

·列女

福州郡志引闽越王外传云:无诸宫中以仁、义、礼、智定宫妃位号,故妇德茂焉。志称如此,余不谓然。夫七闽夙称海滨邹鲁,其妇人女子,或得于家庭之教诲、或得于夫子之刑于,男有儒行、女有节义,此自然之理也。且沐浴于盛朝之德化百有余年,凡有节烈者,俱蒙旌表,此闽地妇德之所以日茂也。其由来远矣,岂无诸之谓哉!李翱高愍女婢所谓「赏一女而天下胥劝」者此也。易坤曰: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家人曰:利女贞。又恒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从一,故无成;从一而终,故无成而有终也。妻道也,臣道也,非以顺为正之义欤!臣效忠、女守贞,承夫时行,所谓顺也。不然者,是倚门献笑之妇、朝秦暮楚之臣,虽顺而非顺矣。今澎湖虽海中孤岛,而风化所被,节义兴焉。澎之女,盖亦有贞顺之德乎!虽鹄不洗而白、乌不染而黑,亦其天植之性然欤!而亦不可谓非慕义而起者矣。独惜诸妇茹蘖饮水,备尝艰苦,困守一隅,无人焉为之表扬上达,以遂其幽贞,賫志而没,与轻尘弱草而同尽,不重可伤耶!此何莫非守土者之责也。余特博采舆论而备录之,以为闺阃之劝,乃仅十有一人焉。澎之妇其止此耶?盖湮没而无传者多耳。悲夫!

林氏,乃林干之女、许裕之妻也。年二十而裕亡,遗孤翰冲、翰宾,食贫抚孤,备尝艰苦。翰冲长有谋略,以平台逆朱一贵功,授功加都司。翰宾亦克自成立。以母道而兼父道,世以为有陶、欧诸母之风焉。孙元吉,亦以平台功,累官候陞游府。雍正十三年,恭遇覃恩,貤赠林为恭人,享寿九十有四。天之报施者,宁或爽哉!

陈氏,陈立之女,适文良港社颜舜。年二十一而舜亡,遗一子颜同,家徒壁立。有劝其他适者,氏即以死自誓,矢志靡他,抚孤有成。此亦柏舟之亚也欤!

王氏,乃赤嵌澳王然之女、张啸之妻也。年十八生一子,仅三月而啸卒。艰难困苦,抚养此子,幸至长成。自以为亡夫有后,母子得以相依矣。旋以清明日同子驾小舟上坟祭墓,遭风覆舟;王经救活,乃以子溺亡,复赴海而死。呜呼!何其惨也!天耶!命耶!冥冥之中,其可知耶!其不可知耶!

许氏,奎璧澳许长之女,适嵵里澳陈意。年二十而意亡,所遗一子陈畅。瓮无宿米,耕耘而食;灶无厝薪,樵苏而爨:身心俱瘁。抚养陈畅以延夫祀,节有足多;而艰辛备历,氏亦苦矣哉!

谢氏,奎璧澳谢道之女、蔡钦之妻也。年十八而钦亡,遗腹一子,育五月而殇。促醮者踵相接,氏誓曰:妇不幸而夫死,命也;有子守之、无子死之,亦命也。吾今惟有一死而已。夺志者乃止焉。后另立一子以续夫后。其从容就义,是亦可以风乎!

卢氏,湖西社卢逊之女,适辛仁为妻。年二十二而辛仁卒,止遗一子辛蒲。苦心抚养,教导成人。其子亦能卓立,稍慰母心云

陈氏,嵵里澳陈畅之女,适翕君千。年二十一而君千病没,遗孤二子,苦守不移。有劝之再醮者,氏谓之曰:女子之贱行,莫有过于再嫁者。今吾有子二人,天不绝吾夫之后,吾得为未亡人足矣。无多言,以自污其口。闻者莫不叹惜焉。氏祖母许氏贞节着称,其得于家教者深矣。不有足多乎!

颜氏,西屿澳颜壮之女、李乔之妻。年二十一,育二子而乔亡。氏朝夕哭泣,绝粒者数次。父母劝之曰:尔在子存,万一尔死,藐孤何托?守小信而忘远图,非孝也。氏乃辍泣,励志抚养。二子今皆成立,亦足以稍慰母氏矣。

李氏,西屿李荫之女,适薛千禄。年二十而千禄亡,每逢夫忌日,设奠哭泣,呜咽欲绝。所遗一子,氏甚珍爱,冀以延夫后也。无何,子亦相继夭殇。父子沦亡,氏痛入骨髓,肝膓寸裂,时常呕血。一日,值夫忌辰,乃自诀曰:吾向所以不死者,以有子嗣耳,今复何望!自古皆有死,死得其所,复何恨焉?遂呼天自缢而终。噫!毕命遂志,求之丈夫且难,何有于一弱女子也。贞魂渺渺,凄风苦雨,情何极哉!悲夫!

林氏女,乃赤嵌澳林桢未字之女也,许配黄广生。年未及笄,而广生遽夭,林乃告于父母,奔丧夫家,舅姑惊怛,辞不获;女视含、视殓,曲尽其礼。言不达户、足不踰阃三载。服毕,除灵之日,哭泣几绝,救而复苏,遂潜赴自缢而终。噫!此亦女之贞而烈者哉!

林氏,东西卫澳林昂淑之女。禀性温良,操行纯洁。年十九,适林投澳郭克诚为妻;执持妇道,有鹿车共挽之风。家姑李氏,性颇严厉;有子妇四人,惟林氏事之得其欢心。克诚兄弟析居之后,李以林氏孝顺,不乐与长次二妇相依,与林氏共爨。林氏,乃第三子妇也。克诚亦能仰体母志,澳中咸以孝称,内外无间焉。年三十而克诚卒,遗孤一子郭元,年仅十龄。家徒四壁,瓮鲜余粮;事姑如常,不以寡妇稍懈其心。此尤人所难能也。专力女工,昼夜不辍,以给衣食。又能教子成人。李至晚年多病,病即詈骂诸妇,少有近之者;惟林氏以为骂人者乃老人之病源也,事之益谨。时李年已九十三岁,奉侍汤药,衣不解带者三月。李疾革时,执林氏手谓之曰:尔事我如此,可谓孝矣!我无以报汝,惟愿尔妇之事汝,亦如尔之事我。我心慰矣!言毕而逝。林氏能以妇道而兼子道、以母道而兼父道如此,求之今日已难,求之海外不更难哉!用表而出之,以为岛屿风焉。

卷六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武备纪

营制

俸饷

营署

调补

班兵

哨船

汛防

巡哨

恤赏

题名

列传

·营制

澎湖一营,乃海中之孤岛也。论其地,则风多雨少,斥卤咸硷,不产稻麦,种植维艰,夙称硗确无用之地也。若据形势而论,则大山屿居中(营署、厅署在焉),东则有香炉诸屿之险,南则有八罩船路礁之险,西则有西屿吼门之险,北则有吉贝屿藏沙之险;外而五十五屿周环布列,水口礁线犬牙交错,实乃闽、浙、江、广、燕、辽、山左七省之藩维,而为台、厦居中之咽喉也。故备澎正所以备边,澎固而腹心之地未有不固者也。向为荒裔海氛出没,元时虽设巡检经理斯土,而营制亦缺如不可考矣。明洪武初,信国公汤和经略海疆,弃如敝屣。以致寇盗跳梁,倭子、红夷接踵窥伺,御亦疏矣。至万历初,倭寇猖獗,始分铜山、浯屿二游兵,分班轮戍;亦仅春秋巡警,有名无实,迨势不可支。万历二十五年,乃增设澎湖游兵,甚至料罗、东涌、大小甘山亦设远哨,实欲其缓急攸资,互为应援。然而海外孤军,兵力单弱。万历三十七年红夷突至,澎湖游兵一哄星散,遂为所据;久之乃去。天启二年,高文律又复窃踞;遂因山为城、环海为池,破浪长驱,肆毒漳、泉。都督俞大猷乃克复澎湖,议于文澳山筑城,用大石垒砌,高丈有七尺、厚丈有八尺、设东、西、南三门,北设铳台一座,内盖衙宇营房,以资控制。然道旁筑室,议寝不行;以致郑芝龙盘踞,延至三世,屡为边患,内郡迁界以避之,祸亦惨矣。

康熙二十二年,荷庙谟神算,讨平郑逆,澎湖遂列版图;东南半壁,始安衽席。乃设官兵驻劄,控制外洋,而营制兴焉。协以统将、将以统备、备以率弁兵,一呼百诺,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瀚海无波,则画方以守;戈船下濑,则合力以攻。如康熙六十年台匪朱一贵作逆,窃有全台,七日之内,渠凶芟没,此何莫非澎湖一营固若金汤、得以驻兵进剿之所致也哉!

·俸饷

澎湖水师协镇一员,阶副将,秩从二品。每月支俸薪、蔬菜、心红、纸张等三十一两四钱五分四厘八毫;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银三十一两二钱五分四厘八毫。每月支养廉三十分,该银四十五两;内除朋扣银一两五钱,实支银四十三两五钱。每月支坐马一十二匹草干银一十二两。每月支米三十票。

左营游击一员,秩从三品。每月支俸薪、蔬菜、心红、纸张等银一十九两二钱七分八厘三毫;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钱一十九两零七分八厘三毫。每月支养廉一十五分,该银二十二两五钱;内除朋扣银七钱五分,实支银二十一两七钱五分。每月支坐马六疋草干银六两。每月支米一十五票。

左营守备一员,秩五品。每月支俸薪、蔬菜、心红、纸张等银七两五钱五分八厘八毫;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银七两三钱五分八厘八毫。每月支养廉八分,该银一十二两;内除朋扣银四钱,实支银一十一两六钱。每月支坐马四疋草干银四两。每月支米八票。

左营千总二员,秩六品。每月各支俸薪银四两;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银三两八钱。每月各支养廉五分,该银七两五钱;内除朋扣银二钱五分,实支银七两二钱五分。每月各支坐马二疋草干银二两。每月各支米五票。

左营把总四员,秩七品。每月各支俸薪银三两;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银二两八钱。每月各支养廉四分,该银六两;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银五两八钱。每月各支坐马二疋草干银二两。每月各支米四票。

左营外委千总二员、外委把总五员,每月各支饷银一两五钱;内除朋扣五分,实支银一两四钱五分。每月各支米一票。

左营额外外委把总三员,每月各支饷银一两五钱,内除朋扣银五分,实支银一两四钱五分。每月各支米一票。

左营步战兵五百名,内除各官养廉八十一名,实在战兵四百一十九名,每月每名支饷银一两五钱;内除朋扣银四分,实支饷银一两四钱五分。每月每名支米一票。

左营守兵五百名,内除舵工、炊粮一十七名,实在守兵四百八十三名。每月每名各支饷银一两;内除朋扣银三分,实支饷银九钱七分。每月每名各支米一票。

右营游击一员,秩从三品。每月应支俸廉、马干银两并月支米票与左营游击同。

右营守备一员,秩五品。每月应支俸廉、马干银两并月支米票与左营守备同。

右营千总二员,秩从六品。每月每员应支俸廉、马干银两并月支米票与左营千总同。

右营把总四员,秩七品。每月每员应支俸廉、马干银两并月支米票与左营把总同。

右营外委千总二员、外委把总五员,每月每员应支饷廉银两并月支米票与左营外委同。

右营额外外委把总三员,每月每员应支饷银、米票与左营额外外委同。

右营步战兵五百名,内除各官养廉八十一名,实在战兵四百一十九名。每月每名应支饷银、米票与左营战兵同。

右营守兵五百名,内除舵工、炊粮一十六名,实在守兵四百八十四名。每名每月应支饷银、米票与左营守兵同。

·营署

协镇署:大堂一座三间,大堂前为头门,头门前周围木栅,东西辕门各一。辕门内竖旗杆二枝,东西鼓吹亭各一间。大堂后为后堂七间,一厅、二房、护房四间。又东西案房共七间,左右两边护房共八间。署之西边箭道一所,箭亭一座两进。署之东边花厅一所,中厅一座三间、花厅头门三间、花厅后厅三间。厅东为旗厅房,厅西为管班房。又东边马房一座二进,西边厨房一连三间。官厅在花厅之东,一连三进。乾隆三十二年五月内,协镇许同左右两营公建。

左营游击署:头门一座三间,大堂一座三间,川堂一座三间,后堂一座三间。署西客厅一连两进,后一进三间。东边厨房小屋七间,土地祠一座二间;西边案房六间,旗厅房三间。乾隆三十年五月内,游府林云详请在营中截随银两项下修盖。现在通署一律坚固新洁。

右营游击署:头门一座,大堂一座三间,川堂一座,后堂一座三间。东边厨房二间,西边旗厅房一连三间。署西客厅一座三间,外有照墙。乾隆三十二年,现任游府吴勇捐建。

左营守备署:头门一座三间,大堂一座三间,川堂一座三间,后堂一座三间。东边厨房一连三间,西边护屋三间、案房一座三间。

右营守备署:头门一座,大堂一座三间,川堂一座,后堂一座三间。大堂后护房小屋三间。东边厨房二间、案房六间、旗厅房二间。

军装局:在右营游府署后街。头门一座;局内二进,共房六门。

火药局:在新城内。一座三间。官厅一座三间,炮房一座三间。

大教场(一所):在协署之西偏。演武厅二进,前一进三间(系旧有的)、后一进三间。则乾隆三十三年协镇许同两营详请增修者。

·调补

澎营自协镇、游、守以及千、把总各官,俱由内地水师营分拣选调补。查定例:副将三年俸满,给咨赴部引见;游击、守备二年俸满,咨部推陞;千总、把总三年俸满,赴省候文推补。此向来之定例也。

乾隆二十六年二月内,兵部为酌定台澎武职等事,议得闽浙总督杨廷璋题前事:查台湾澎湖文武各官,向系三年俸满,该督提会核保题陞用。嗣于雍正八年十一月内,前任福建台湾总兵王郡,因台湾文职于雍正七年定议,改为一年俸满,再协办半年,调回内地补用;随援引奏请,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等官,应比照台湾文职之例,二年俸满,即行调回内地陞用,经大学士会同臣部奏准在案。迨至乾隆八年,台地文职照原例改为三年俸满,而武职参、游、都、守仍循二年之例办理。今该督既称台澎参、游、都、守等官职虽逊于镇协,然亦同受主恩;且各员于俸满调回后,即得仰邀首先陞用之恩。若靳此一年之瓜期,于心亦觉难安。况台湾武职年过四十无子者,准照文员之例,奏明携眷过台。设遇事故,原有给假回籍之条。请嗣后台澎参、游、都、守等官应照镇协大员及文职之例,仍定为三年俸满保题,调回内地候陞,庶各员不致以任事不久,草率塞责,于海疆营伍既多裨益,而定例亦昭画一等语。应如所请。嗣后台湾澎湖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均仍改为三年报满,该督提等会核保题,调回内地陞用。恭候命下臣部,载入例册,并行文该督等遵照办理等因。奉旨依议。又定例:调台武职年逾四十无子者,亦准照文职之例,奏明挈眷过台。又咨准部覆:凡调台官员及差使渡海乘坐船只,台镇免船三只,副将免船二只,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各免船一只,千、把总每员减谷四十石,军装器械等项每百斤减谷二石,递解人犯计差犯每名减谷五石。

·班兵

有文事必有武备,故兵可百年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备。凡以固疆圉、辑人民,有备而无患也。闽中兵制,始于汉有南部之兵,晋则有典船之兵,唐则有泉山府兵。至宋,则置福建三军:曰水军、曰保节军、曰崇节军。元则以兵增戍,有万户翼、万户府之制。明初,置卫于闽,命江夏侯周德兴入闽防倭。后又设立南日、烽火、浯屿、小埕、铜山五寨游巡。万历年间,始增设澎湖游巡。然兵力单弱,不足以守也。至国朝,革明代戍卒之弊,置绿营以重镇守,分营协镇,碁布星罗,马步如云,舟师集鷁,五寨、七游之制,联千万人为一身,兵制实为大备矣。然兵有水、有陆;夫防水之兵,难于防陆也。陆地虽极山川之险,犹有径可入、有力可通;至于水则风潮水势,有非人力之所得而施者矣。然水兵亦有别焉。内河之水易防,而外洋之水难防也。何也?外海一片汪洋,水天一色,台飓之风、鲸鲵之浪,与内河汹涌之势迥不相同。故凡外海之兵,必须熟悉风期潮信、港道水口、礁石沙线而后可以胜厥任也;故曰难也。澎湖自康熙二十三年平台之后设立营制,原召募土着以充卒伍,以其人民生于斯、长于斯,熟习水性故也。至康熙六十年台变之后,于一件「恭陈台湾事宜等事」案内,始定以内地水师营分兵丁轮班戍守,三年一换,以均劳逸,而兵制定焉。所有应拨澎协两营内地水师营分战守兵丁名数,开列于后。

厦门水师提标前营应拨班兵战兵九十五名、守兵九十七名。

厦门水师提标后营应拨班兵战兵九十二名、守兵九十五名。

海坛镇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五十二名、守兵七十一名。

海坛镇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二十二名、守兵二十七名。

南澳镇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三十一名、守兵三十七名。

闽安协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三十四名、守兵五十六名。

烽火门营应拨班兵战兵一十六名、守兵二十名。

铜山营应拨班兵战兵五十四名、守兵五十八名。

金门镇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一十二名、守兵十一名。

金门镇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一十一名、守兵十一名。

——以上十营,共拨战兵四百一十九名、守兵四百八十三名拨换澎协左营操防戍守(军装器械俱全)。

金门镇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一百三十五名、守兵一百四十六名。

金门镇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一百二十二名、守兵一百四十八名。

海坛镇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三十三名、守兵四十六名。

南澳镇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三十五名、守兵三十四名。

闽安协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四十七名、守兵六十名。

闽安协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九名、守兵九名。

烽火门营应拨班兵战兵二十八名、守兵二十八名。

铜山营应拨班兵战兵一十名、守兵一十三名。

——以上八营,共拨战兵四百一十九名、守兵四百八十四名,拨换澎协右营操防戍守(军装器械俱全)。

雍正二年,奉上谕:前往台湾换班之兵丁,守戍海外岩疆,粮饷在台湾支给;伊等所留家口若无力养赡,则当差之兵丁必致分心苦累,朕甚为轸恤。每月着户给米一斗,以资养赡。内地米少,则动支台湾所贮米石。合计船价,雇募运至厦门,交与地方官躬亲接户给发,务使均沾实惠。

雍正五年,奉上谕:台湾防汛兵丁,例由内地派往更换,而该营将弁往往不肯将勤慎、诚实营伍中得力之人派往;是以兵丁到彼,不遵约束,多放肆生事。此乃历来积弊,朕知之甚悉。嗣后台湾换班兵丁,着该管官弁将勤慎可用之人挑选派往。倘兵丁到彼有生事不法者,或经发觉、或被驻台官员参出,将派往之该管官一并该处。如此,则各派拨兵丁,不敢苟且塞责,而海疆得防汛之益矣。

雍正六年,奉上谕:驻台兵丁军器,诚为紧要。但此项军器,悉系各营自行制备,是以易于破坏。然将内地精良之器给与台军,亦非善策。嗣后换台兵丁军器,着该督抚于存公银内动支制造,务必坚利精良,该督抚验看给发。俟兵丁至台之日,该巡视御史会同该镇查验点收。倘有不堪使用者,巡视御史等即据实题参,将该督抚及承办官交部议处。三年之内,有应更造者,亦令该督抚制造给送。

雍正七年,奉上谕:福建台湾戍守之兵丁,其父母妻子留在内地,前已加恩每月给与米粮,以为养赡之资。闻台兵向例,每月将所领钱粮扣留五钱于内地,为养赡家口之用。朕思兵丁远涉海洋,所得饷银又复扣除以养家口,恐本身用度或有不敷;今沛特恩,于驻台之兵丁每年赏银四万两为内地养赡家口之用,着总督等均匀分派,按期给发;俾兵丁本身食用既得宽舒,而父母妻子之在内地又得养赡,以示朕恤兵赏劳之至意。

乾隆五年,奉上谕:福建台湾换班兵丁远戍重洋,而蒙皇考圣心轸念,于本身应领月饷外,添赏伊家口留住内地者每月米一斗、银二钱八分零,以资养赡,诚为格外之恩。今朕闻得班兵更换之时,一切行李衣装不能无费,甚为拮据,每于本营私派帮贴而后启行。是行者、居者,均有未便。可寄信与总督德沛,令其将闽省生息银两查算余剩之数,每年共计若干?即于此项内,分别班兵路途远近,赏给往来盘费,示禁营中帮贴之弊,庶于内外兵丁均有裨益。

·哨船

澎营孤悬海外,居台、厦之中,藏岸七百余里;南北则汪洋一片,茫无际涯。且一十三澳汛守,海■〈氵义〉港道处处间断,非船莫济。是澎营之战舰,视别营之水汛为独重也。自康熙二十三年建置营制,额设大赶缯船十只、中赶缯船十只、双帆艍船一十六只,共哨船三十六只,以资巡防。左营绥字一号至绥字十八号,共船一十八只;右营宁字一号至宁字十八号,共船一十八只。乾隆二十五年,于「钦奉上谕事」案内,奉文将宁字十三号、宁字十七号、宁字十八号三船裁汰;是右营仅止一十五只;后奉文将左营绥字十八号之船拨入右营补额。现在左营哨船实一十七只,右营哨船实一十六只,实存哨船三十三只。就中拨派防守妈宫汛,左营例拨船八只、右营例拨船九只,两营汛地一十三处例拨船十只,每岁护饷例拨船六只;此必不可已者,已足三十三只之额矣。此外,尚有大换班兵之年必须船八只,小换班兵之年亦须船四只,以及副将总巡船四只、两营将备分巡船共八只,又每岁大小修赴厂之船亦约有十只,在在需船,实不足以抽拨。夫水兵之有船,与陆兵之有汛一也。少一船即少一汛矣,船可少而汛不可少也。况淼茫大海,非船莫渡,更关紧要。船顾可少乎哉!

至于哨船制造,固在于材料坚固,而把哨驾驶之人,尤须谙练熟习,方可保其无虞。其中舵工、缭手、斗手、碇手四项兵丁,实为一船紧要之人,而舵工一项更为紧要也。使舵工非二(?)十分熟练,于水性、风潮、港道、砂线稍一差失,磕响一声,船即虀粉。是一船数十人之性命,系于舵工一人之手;不可不慎也。雍正六年,遵旨议准台湾镇总兵官王郡所奏:嗣后台湾各水师营碇、缭、斗三项,拣选兵丁,学习更换,以六年为期,着为定例。如各营将弁不勤加查管训练以致操驾生疏及仍有隐瞒不换者,一经察出,将该管将、备、千、把照溺职例革职,总督、提督、总兵官交部严加议处。其舵工尤关紧要,各船正舵准以九年为满,令其更换。再有杉板工一项,专管驾驶杉板小船,亦照碇、缭、斗一例教习更换。

理台末议云:陆师重马力,水师重舟力。战阵之时,务争上风。而运转不灵,不能占居上风;压持不重,或反退居下风。此虽人力,全在良舟。然匠人为舟,固守绳尺,及驾至中流而快利迟钝之用乃见。同时发棹,而前后入港之日顿殊者何也?盖木之本质不类(如盐木为舵,遇波涛乃不摇动;余则否),轻重亦异(木老则坚而重;否则轻);必得良材,轻重配合,如人一身筋骨相配,然后善于运动也。故水师必讲于造舟者,此其一也。水师之湾泊,犹陆师之安营。凡水师不能于外洋觅战,皆于近港交锋;所以湾泊之处,即是战争之场。我舟先至,利在居要以争上风。然风信难凭,透发之后,往往转变,先要泊稳;倘一澳中有南风澳、北风澳不同,则宁泊南风以待。此又老将之持重,不可执一而论也。故水师必明于湾泊者,此其一也。水师之入港,犹陆师之克城。凡港门为贼所守而险隘尤为贼所持,兵法有挟制其险、而攻其虚之说。以险处多虚,故险可制而虚可攻耳。故水师必详于入港者,此其一也。此水师之大概也。要而言之,师之用在舟,舟之用在水,水之用在风;舟与师相习、风与水相遭,其在于变而通之以尽利。至于神而明之,则又存乎其人焉。

·汛防

划汛而守,固无失伍之虞;按季而防,又有及瓜之代。凡以专责成而均劳逸者,制甚周也。身厥任者,自当严卒伍、勤巡警,务使四境安宁,家无夜吠之犬;重洋清晏,海无鼓浪之鲸。斯细柳森严,远殊于棘门灞上者矣。当今海宇陞平,边陲清肃,其为戍守也易易矣。但使兵有卫民之心、弁无纵兵之弊,则兵辑民安,更何有鞭长莫及之虑。

今澎湖两营战守之兵二千名,分驻汛防共十有三处,度地势之险要、定口岸之冲要,守望之声援可接,远近之呼吸相通。斯真岛屿之干城而瀚海之保障也哉!妈宫汛乃澎营居中最要之地也,为本标营署驻劄之所,密迩文澳,澎粮厅署、仓库、钱粮与夫两营军装火药局,皆在于此。且铺舍民居,星罗云集,又为台、厦商艘出入口岸,在在均关紧要;稽查防守,责任綦重。左营例派战守兵二百五十名、战船八只驻防,右营例派战守兵三百三十二名、战船九只驻防,两营各派千把总一员以为专汛之官,按季轮流更替。此则两营互为巡防者也。

左营

妈宫澳新城东汛:营房七间。东港口炮台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港口战船一只,配兵五十名。系妈宫专汛之官管辖。

嵵里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三间。烟墩一座。炮台一座。汛兵一十五名。按季派拨千把总一员、战船一只,配兵六十名驻防,统辖文良港、风柜尾二汛。东至阴、阳诸屿,西至鸡笼、桶盘诸屿,南至虎井屿,北则陆路距妈宫汛二十五里。

文良港汛:系外洋次冲要口。营房三间。烟墩一座。属嵵里汛兼辖。按季派拨外委千把总一员、战船一只,配兵五十名协防。东至阴、阳诸屿,西则陆路距妈宫三十里,南至锁管港,北至鸡膳诸屿。

风柜尾汛:系外洋次冲要口。营房三间。烟墩一座。炮台一座。属嵵里汛管辖。按季派拨目兵防守,驻汛兵丁一十名。四至与嵵里汛同。

八罩将军澳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一座。炮台一座。驻汛兵二十八名。按季派拨千把总一员、战船一只,配兵八十名驻防,统辖挽门、水垵二汛。东至东、西吉屿,西至金鸡屿,南至半坪、头巾诸屿,北至虎井屿。

挽门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一座。炮台一座。驻汛兵二十八名。属将军澳兼辖。按季派拨外委千把总一员、战船一只,配兵六十名协防。东至金鸡屿,西至草屿,南至大屿,北至桶盘屿。

水垵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一座。炮台一座。属挽门汛管辖。按季派拨目兵防守,驻汛兵丁二十八名。四至与挽门汛同。

右营

妈宫澳新城西汛:营房七门,两港口炮台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港口战船一只,配兵五十名。系妈宫专汛之官管辖。

西屿内堑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三座。炮台一座。驻汛兵二十八名。按季派拨千把总一员、战船二只,配兵一百名驻防,统辖外堑、小门二汛。东至师公礁,西至外堑山鼻尾,南至桶盘屿,北至大仓仔屿。

外堑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三座。炮台一座。属内堑汛兼辖。按季派拨外委千把总一员,汛兵一十五名协防。兼辖小门汛。东至本汛山鼻尾,西至清水垵,南至花屿、猫屿诸屿,北至吼门。

小门汛:系外洋次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三座。炮台一座。属外堑汛管辖。按季派拨目兵防守,驻汛兵丁三十名。东至吼门,西至鼎湾屿,南、北则一片汪洋大海,渺无涯际。

北山汛:系外洋次冲要口。营房一十间。烟墩三座。按季派拨千把总一员、战船二只,配兵一百名驻防。兼辖吉贝澳汛。东至鸟屿,西至姑婆屿,南至中墩、湾贝诸屿,北至北礁屿。外则汪洋大海,渺无涯际。

吉贝汛:系外洋次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一座。属北山汛管辖。按季派拨外委千把总一员、战船一只,配兵五十名协防。东至蓝笨屿,西至目屿,南至险礁诸屿,北则一片汪洋大海,渺无涯际。

·巡哨

巡哨者,以时巡历,所以消患于未萌,靖边圉而卫人民也。然而往来驾驶,则习练自熟;是于巡防之中,并寓有操兵演武之法。故凡远近岛屿、礁石、砂线之险隘,与夫港道、水口之广狭、纡回,无一不悉。用能于风涛淜湃之中,奔驰矫捷如履平地;无事之日则解节制之师,有事之时则为精锐之旅,将勤兵勇,此道得也。澎营每岁于二月起、至九月底止,副将坐驾兵船四只出洋,在于左、右两营所辖洋面总巡;自二月起、至五月底止,两营游击各带兵船四只出洋,在于本辖洋面分巡;自六月起、至九月底止,两营守备各带兵船四只出洋,在于所辖各洋面梭织哨捕。又十一月、正月系单月分,两营游击各带兵船四只出洋轮巡;十月、十二月系双月分,两营守备各带兵船四只出洋轮巡。定例:凡将备出洋巡哨,每月于初二日在南势左右两营交界之花屿洋面兑旗会哨,十六日在北势左右两营交界之鸟屿洋面兑旗会哨。此营制也。诚能按期而往,善其舟楫器械,习其行阵击刺、定其游巡往来,毋潜伏内港而空文申报,不致有名无实,则在乎为主将者以身率人,先之、劳之而已,岂有他术也哉!

水巡,由妈宫澳开驾,向西至西屿头,巡内堑、外堑,复收回西屿头。从大果叶登岸,二里,左为缉马湾、右为小果叶。八里至小池角,四里至大池角,十五里至小门汛,四里至合界头横礁,三里至竹篙湾,仍回至大果叶登舟。由内港驾至北山瓦硐港,寄椗登岸。四里至通梁,三里至后寮,二里至大北山之顶了望。北为吉贝屿,欲赴吉贝,须出吼门往北。但吼门水道窄而且险,在大烈、小烈二屿之中,舟行过此,舵工非十分熟练者不能;若逆流、逆风,则未可驾驶。瓦硐港四里至大赤嵌,一里至小赤嵌,三里至港仔东,二里即崎头、东南二里至镇海澳,三里至港尾,二里至城前,仍回至瓦硐港登舟。从吼门出洋,收入内堑寄泊,驾回妈宫港。又由妈宫港开船出四角仔屿,往南经鸡笼屿、桶盘屿、虎井屿,顺风两潮水可以直抵八罩金鸡屿,入挽门汛;往西南一里许,至网垵澳,南为半坪等屿,西南为大屿,西北为花屿、草屿、猫屿、网垵,半里许至瓮菜堀,北四里至花宅,四里至水垵,复回挽门汛。汛东隔小港,一里许为将军澳,澳与挽门东西对峙,临海有石山颇高,可以望船,因名为船篷屿。向北为金鸡屿,在将军澳后有马鞭屿。由挽门登舟出船路礁屿,往东南大洋,至东吉、西吉等屿,回转向北,直往文良港;经锁管港、猪母落水、嵵里汛,复经鸡笼屿、八四角仔屿港口,回至妈宫港。

陆巡,由妈宫澳起行,五里至文澳,经澎湖厅署;三里至东卫,五里至大城。北三里至隘门仔,一里至林投仔,四里至尖山仔,一里至文良港;东鼻头烽台可望香炉屿、阴阳二屿。北五里至果叶仔,二里至奎璧澳,三里至白湾坑,二里至湖东,二里至湖西,五里至红罗罩。北三里至青螺仔、红罗罩,半里许至西溪,三里至大武。西三里至港底。北一里至东石,六里至沙港头。南三里至鼎湾澳。北三里至中墩屿(潮退,陆路可通),二里至潭边。南二里至港仔尾,三里至蚱脚屿,二里回至东卫;五里至西卫,二里至后堀潭,回至妈宫澳。又陆巡由妈宫港用大杉板往南,到嵵里后山登岸,至嵵里汛。五里至风柜尾汛。东二里至井仔垵,东南四里至猪母落水,东北二里至锁管港,西北一里许至鸡母坞,五里至铁线尾,六里至乌嵌,五里至双头跨,与大城北相对。三里至菜园仔,三里回至文澳,五里即回至妈宫澳。

·恤赏

台、澎恤赏之典,雍正八年台湾镇总兵官王郡奏准恩给营中恤赏银两,台、澎二处领到本银概就台郡购置田园、糖廍、鱼塭等业,各协营遴员经理,于冬成征收租谷、糖筋税银;其应纳各县正课,仍依民间则例交纳。所获租息以六分存留营中,赏给兵丁游巡及有病革退并兵弁拾骸扶衬等盘费,以四分解交台湾府划兑藩库,备赏戍兵眷属吉凶事件。所截六分租息,每年除赏恤外,所有盈余存贮赏给期满换回班兵盘费。其出入数目,按年造册送督抚、提督、藩司查核在案。澎湖协标左、右两营兵丁共二千名,领帑银四千两,在于台湾购置庄场:左营置买北路头桥路南庄、又草地尾庄共二处,右营置买北路黄吉仑庄、又南路东宁庄亦共二处。两营庄场岁收租息,视岁之丰歉,原无定额,每年两营各派拨妥当千、把总一员赴庄经理。岁获租息,遵照奏准之例办理。所有恤赏则例,开列于后。

一、兵丁娶妻及子女婚嫁,各赏银三两。

一、兵丁父母本身及妻亡故,各赏银四两。

一、故弁扶柩回籍,照依每员名下支食养廉名粮计算,每名赏银四两。

一、故兵遗骸班满队目拾运回籍安葬,分上下游给赏运费:上游赏银三两、下游赏银一两五钱。如同标营一起运拾三名以上者,各减赏银三钱。水师有营船可以带运,每名止赏银一两。

一、病兵辞退革伍回籍者,照站给赏盘费:每站赏银四分,计站核算。

一、游巡兵丁,每名每日赏银一分五厘。

一、期满班兵换回内地,分上、中、下游赏给盘费:上游赏银二两、中游赏银一两五钱、下游赏银一两。

·题名

澎湖水师协镇

詹六奇,海澄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陞江西赣南镇总兵官。

张旺,山西人,行伍。康熙二十五年任。陞江西赣南镇总兵官。

王国兴,宁夏人,行伍。康熙三十年任。三十三年陞台湾镇总兵官。

陈国任,陕西长安人,行伍。康熙三十七年任(陈之上缺一位,然不可考矣)。

王三元,甘州人,行伍。康熙三十九年任。

尚宣,腾骧卫人,兵部效力。康熙四十三年任。四十五年调三屯协。

赵呈烜,安定人。康熙四十五年任。

叶国鼎,闽县人,功加左都督。康熙四十六年任。

张进,漳州人,行伍。康熙五十年任。

朱杰,顺天人,武举。康熙五十三年任。

许云,海澄人。康熙五十六年任。五十七年调台湾安平协(有传)。

蓝廷珍,漳浦人。康熙五十七年任。本年陞南澳镇总兵官(有传)。

罗光干,天成卫人。康熙五十八年任。

戴宪宗,浙江太平卫人。康熙六十一年任。

陈伦炯,同安人,侍卫出身。雍正元年任。

董方,同安人。雍正三年任。

吕瑞麟,晋江人,行伍。雍正五年任。

陈勇,海澄人。雍正六年任。

章隆,福州人,行伍。雍正十年任。十二年陞福宁镇总兵官。

顾元亮,字明甫,号松庵;广东番禺人,行伍。雍正十二年任。

李维扬,广东阳春人,武榜眼。乾隆三年任。四年休致。

高得志,江南崇明人,行伍。乾隆五年四月任。

杨瑞,广东潮州人,行伍。干降九年五月任。

邱有章,晋江人,行伍。乾隆十三年任。

林洛,同安人,行伍。乾隆十七年任。十八年陞浙江温州镇总兵官。

林贵,晋江人,行伍。乾隆十九年任。二十一年陞浙江温州镇总兵官。

叶相德,浙江归安人,武进士出身。乾隆二十二年任。

谈秀,广东新会人,行伍。乾隆二十五年任。

魏宗圣,浙江温州人,行伍。乾隆二十六年任。

龚宣,江南通州人,武进士出身。乾隆二十七年任。

江起蛟,浙江镇海人,行伍。乾隆二十九年任,卒于官。

许德,字聿修,号懋亭;广东阳江人,由侍卫出身。乾隆三十一年任。三十二年军政大计卓荐,三十三年陞授总兵官。

颜鸣皋,号丹崖;广东嘉应州人,武进士出身。乾隆三十四年八月任。

左营游府

陈简,福清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李大训,河南人,四川籍。康熙二十四年任。

康运昌,陕西广阳人,行伍。康熙三十年任。

杨明锦,直隶天津人,功加。康熙三十六年任。

高天位,陕西西宁卫人,武进士出身。康熙三十九年任。陞厦门水师提标参将。

王贵,浙江西安人,功加。康熙四十五年任。陞江西吉安营参将。

巩廷瑞,陕西盩厔人,武进士出身。康熙四十九年任。

陈国璸,晋江人,行伍。康熙五十四年任。五十八年告休。

陈国星,同安人,行伍。康熙五十八年任。

谢希贤,诏安人。雍正元年任。

蔡高,龙溪人。雍正二年任。

任文龙,浙江温州人。雍正六年任。

黄晓,漳浦人。雍正十年任。

柳圆,山东登州蓬莱人。雍正十三年任。

杨瑞,字旭举;广东潮州海阳人,行伍。乾隆四年任。

高省,安溪人。乾隆六年任。

郑李嘉,广东揭阳人,行伍。乾隆十年任。

陈洪建,同安人,行伍。乾隆十四年任。

陈吴灿,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年任,卒于官。

杨添,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一年任。

魏文伟,同安人,廕生。乾隆二十五年任。

林士雄,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八年任。为特参玩视战舰等事革任。

林云,字五堂;古田人,武举。乾隆二十八年任。

尤用,罗源人,行伍。乾隆三十二年任。是年陞广东大鹏营参将。

叶凯,字捷南,号若■〈含香〉;闽县人,行伍。乾隆三十二年任。

右营游府

胡恺,顺天宛平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方冰,福清人,行伍。康熙二十六年任。

张锦,陕西榆林卫人,行伍。康熙二十九年任,以病去。

薛奎,奉天人,行伍。康熙三十四年任(薛之下至翁相距一十四年,应尚有三、四位,然不可考矣。阙疑可也)。

翁国桢,诏安人,行伍。康熙四十八年任。陞台湾北路营参将。

林秀,漳州人,行伍。康熙五十年任。

王之印,陕西宁夏卫人。康熙五十四年任,卒于官。

叶纪,浙江人。康熙五十六年任。五十八年以病去。

张駴,江南江都人,行伍。康熙五十八年任。

洪平,泉州人。雍正元年任。

杨恩,同安人。雍正四年任。

李燕,漳浦人。雍正六年任。

高得志,江南崇明人。雍正八年任。

邱有章,晋江人,行伍。雍正十一年任。

张吉,惠安人,行伍。乾隆二年任。

林如锦,广东饶平人,行伍。乾隆五年任。

吴昭,广东高州人,行伍。乾隆八年任。

郑李信,闽县人,行伍。乾隆十一年任。

官玉田,浙江黄岩人,行伍。乾隆十四年任。

谢玉福,晋江人,行伍。乾隆十七年任。

吴志忠,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年任。二十三年为特参玩误战舰等事革任。

陈应钟,长汀人,行伍。乾隆二十三年任。二十五年陞铜山营参将。

林吕韬,诏安人,行伍。乾隆二十五年任。二十六年陞广东大鹏营参将。

许廷佐,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六年任。

戴福,字文炜;浙江仁和人,行伍。乾隆二十九年任。三十二年陞本省督标水师营参将。

吴勇,字利仁,龙溪人。乾隆三十二年任。

左营守府

王祖,兴化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赵广,河南商邱人,武进士出身。康熙二十七年任。

褚国柱,直隶宣化人,行伍。康熙三十年任。

叶得禄,江南霍邱人,将材。康熙三十四年任。

张成准,陕西渭南人,武举。康熙三十九年任。

张得胜,山东济宁人,行伍。康熙四十三年任。

谭士瑍,湖广江陵人,武进士出身。康熙四十七年任。

洪文,晋江人,行伍。康熙五十二年任。

陈本昭,长乐人,行伍。康熙五十六年任。

朱文,南安人,行伍。康熙五十七年任。

邱延祚,浙江人,行伍。康熙五十九年任。

刘使,泉州人,行伍。雍正二年任。

林如锦,广东人,行伍。雍正五年任。

姚德,龙溪人,行伍。雍正十年任。

薛存忠,莆田人,行伍。雍正十三年任。

聂国贤,莆田人,行伍。乾隆四年任。

张勇,泉州人,行伍。乾隆七年任。

曾志忠,海澄人,行伍。乾隆十年任。

陈陆卿,同安人,行伍。乾隆十四年任,卒于官。

吴志忠,同安人,行伍。乾隆十六年任。十九年陞厦门水师提标后营游击。

洪福,同安人,行伍。乾隆十九年任。二十年陞闽安协标右营都司。

许朝耀,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二年任。二十三年陞厦门水师提标右营游击。

黄居正,闽县人,行伍。乾隆二十五年任。二十六年陞厦门水师提标后营游击。

颜鸣皋,广东嘉应州人,武进士出身。乾隆二十七年任。二十九年陞金门镇标右营游击。

卓其祥,漳浦人,行伍。乾隆三十年任。

右营守府

原尔怀,连江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刘奇,山西平阳人,行伍。康熙二十六年任。

陈蛟,山西阳曲人,行伍。康熙三十年任。

沈鹤,陕西宁夏人,行伍。康熙三十五年任。

达养栋,陕西凉州卫人,行伍。康熙三十九年任。

郑璸,河南祥符人,武举。康熙四十三年任。

喻义,陕西人,行伍。康熙四十七年任。

鲍世伦,江南人,武生。康熙五十一年任。

陈国星,同安人,行伍。康熙五十五年任。

林亮,漳浦人,行伍。康熙五十七年任(有传)。

尹日和,福州人,行伍。雍正二年任。

张标,福建人,行伍。雍正五年任。

蔡启,漳浦人,行伍。雍正六年任。

施必功,晋江人,行伍。雍正十年任。

李嘉,广东揭阳人,行伍。雍正十三年任。

施凤来,晋江人,行伍。乾隆四年任。

蔡忠,漳州人,行伍。乾隆八年任、

郑捷,龙溪人,行伍。乾隆十一年任。

颜得庆,同安籍,澎湖人,功加。乾隆十四年任,卒于官。

陈德,闽县人,行伍。乾隆十六年任。

蔡从,晋江人,行伍。乾隆十九年任。

萧英,晋江人,行伍。乾隆二十二年任。

戴福,浙江仁和人,行伍。乾隆二十五年任。二十六年陞厦门水师提标右营游击。

吴科,晋江人,行伍。乾隆二十七年任。

杨元,字仁长,晋江人,行伍。乾隆三十年六月任。三十二年预行保举,赴部引见,回任候陞。

·列传

蓝廷珍,漳浦人;澎湖副将,陞南澳镇总兵官。朱一贵倡乱,总督觉罗满保飞檄调赴厦门,商略机务。廷珍以海外豕突残魂,必须重臣坐镇,以安人心、消反侧;乃遣人陈请满公驻厦门,就近督师。满公得所指陈,喜曰:蓝总兵事事与吾吻合,吾无忧矣。遂自会城兼程疾趋至厦门,而廷珍亦单骑率所部舟师继至。满公令总统征台水陆大军赴澎湖,会提督施世骠进剿。六月朔,出厦门港。二日至清水沟。时飓风骤起,军士相顾失色。廷珍亲自操舟驭风,漂至铜山。风定,由铜山至澎湖。世骠大喜,与议进兵。廷珍慷慨言曰:群盗乌合,一攻即靡。但其众至三十万,不可胜诛;以某所见,歼厥渠魁,余令自新,且安反侧。乃戒将弁无得妄杀。翼日进兵,廷珍亲率诸将奋击,贼众败走,克复安平。贼复率二万众列牛车、夹牌盾为阵,蜂拥蚁附,攻安平。廷珍发大炮四面环击,贼大溃,退保府治。越数日,廷珍督大兵南下,复败贼众,追杀至茑松溪,一贵遁去。遂复府治,驻万寿亭;提督世骠屯北教场、分遣大兵廓清南北二路,以除残孽。一贵及余党先后就俘,台郡悉平(台湾郡志)。

许云,漳州海澄人;澎湖副将,调任台协水师副将。朱一贵倡乱,南路被陷,逆贼环攻府治;云不以水陆分岐,于四月三十日率次子方度、家丁吴国珍等,赴春牛埔援总兵欧阳凯。时镇标官兵俱陷,云冲突血战,杀贼数千人,贼退走。翌日,贼众十余万拥至,云率游击游崇功、千总林文煌、赵奇奉、把总李茂吉,自黎明战至日中,矢穷炮尽。云重伤遍体,坠马步战,犹手刃数十贼。势孤无援,贼众愈甚,弁兵俱没;厉声命次子方度曰:贼势猖獗,我分当捐躯报国。尔速突围出,将安平、鹿耳门各炮位封钉,无遗贼用;即齎印信,赴提督乞师复仇。方度号泣,奔突出围。云左臂被贼砍,犹奋勇血战。厉声曰:吾生不能尽杀尔等,死必来歼灭尔。贼怒,寸磔之。事闻,赠拜他拉布勒哈番世职,予恤、赐祭葬,廕子弟一人以守备用;崇祀忠义祠。安平百姓,悯其捐躯殉国,为立五忠祠以祀焉。次子方度,随参将王万化征剿朱逆,攻入鹿耳门,克复安平镇,杀贼七鲲身、西港仔、苏厝甲,底定台湾。以军功,补台湾镇标中营游击(台湾郡志)。

林亮,漳浦人;澎湖右营守备。为人平日胆略过人,遇事有决断。康熙六十年台匪朱一贵作乱,台厦道梁文煊、知府王珍、同知王礼、台湾县吴观域、县丞冯迪、典史王国定、诸罗县朱夔、典史张青远并台协中营游击张彦贤、右营游击王鼎、守备千把各官率兵丁千余人,于五月初二、初三两日逃遁到澎湖。澎协将弁仓皇不知所措,见群情汹汹,亦各出家属登舟,将度厦门;百姓妇女争舟杂沓,哀声震海岸。亮闻之,请协营主将制回登舟各家属,死守澎湖。诸将犹豫不决,亮厉声曰:朝廷以海外封疆付我等,正为缓急倚赖,非徒升平食廪禄、肥身家已也。今锋刃未血,而相率委去,他日骈首市曹,宁能免乎?大丈夫不死则已,死则死忠义耳。请整兵配船,守御要害;俟贼至,决一死战。战不捷而亮死,公等归亦未迟!皆诺,愿死守。亮驰出江干,径申主将号令,拔所佩刀驱官民家属尽各登岸,众心始固。六月初十日,大师至澎湖。十三日发澎湖,以林亮、董方为前锋,抵鹿耳门,贼目苏天威率众叠发大炮,又以小船扼要迎敌;林亮、董方亦以六船冒死直进,亦施大炮攻击。遥望炮台火药堆积,亮命专攻;火药桶中之火起,燔毙贼众无算。贼溃,遂入鹿耳门。亮乘胜掩杀,夺取鹿耳门炮台,焚其营垒。贼目苏天威遁入安平城,列兵迎敌;亮奋勇先登,复陷贼阵,遂复安平城。又败贼于七鲲身濑口,又于木栅仔追杀贼众至茑松溪,直捣台郡,收复府治。七日而克复全台,时以亮为首功云。后以功,累官至台湾镇;戢兵安民,至今人犹思慕焉。亮真名将材也哉(纂平台纪略)!

卷七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风俗纪

总论

习尚

寿辰

诞育

丧葬

婚姻

岁时

·总论

尝闻风俗之殊,与政治通,其由来者渐矣。然而刚柔燥湿,被之则为风,此系于天者也。贞淫奢俭,习之则为俗,此系于人者也。天与人鼓荡,而风俗成焉。人之渐于其中者,如风之被物为其所移而物不知也。以故南北东西一郡而四境顿殊,箕风毕雨一邑而群情各别。此习俗移人,贤者之所以不免也。古人择里而居、卜邻而处,非有见于此而慎之也哉!,考闽省志称:七闽燠多寒少,民性柔缓;亦其大概然也。然上游之俗,柔滑而诈;下游之俗,顽梗而强;终未能一道而同风焉。岂非风俗之殊,而习尚之异耶!惟澎湖一区,孤悬海中,土瘠民劳,善心易生。人无作奸犯科,亦无僧尼左道之惑;秀业诗书、愚安渔佃,夜户不闭,牛羊散牧于野。此亦风俗之有足多者焉。

·习尚

男女衣服悉用布素,至于绫罗绸缎,则绝无而仅有者也。地不产桑麻,女人无纺绩之工;所有棉、夏布疋,俱取资于厦门。妇人最喜着青布衣裙;上山讨海、出门探亲,俱用青布一幅裹头。男子则喜着色茧衫裤;服此者,则为有体面人。家有喜庆时,则穿鞋袜;平日俱皆赤足。秋冬时亦用青布包头,以御寒风。近日富室及秀士,间亦有服绸缎者。此亦风气日趋于华也。然亦不可多得者矣。

鬻卖男女,各处皆有;此亦贫人之常,无足异者。惟澎湖之人,虽十分贫困,男不卖与人作仆、女不卖与人作婢。富室所用之奴婢,俱从内地买来,亦无禁固婢女之事。此亦风俗之所难觏也。

泉郡志载:澎湖居民以苫茅为庐舍;今则全易以瓦。由忠质而渐至文明,此亦理势之必然也。其屋宇俱结于山凹之内、水隈之处,故不名曰村,而名曰澳;即书所谓「四隩既宅」者是也。墙壁俱用老古石所砌,其石乃海中咸气所结,取去之时石犹松脆;迨风雨漂淋,去尽咸气,即成坚实。价廉而取便。澎湖之房屋,悉皆用此。其屋亦高不过一丈一、二尺之外者;非为省工价,为因海风猛烈,不敢高大,以防飘刮故耳。其木植瓦料,俱由厦门载运而来。本地亦有烧瓦,然火色不好,且亦脆裂不可用;近日妈宫市有开设瓦料铺,以资民间采买焉。

台郡志称:澎湖居民煮海为盐、酿秫为酒,采鱼虾、螺蛤以佐食云。查澎湖并无煮盐、晒盐之处,其盐政俱系台府管理,贩运至澎,散卖民食。至酿秫为酒,澎地并无秫酒。妈宫铺以糖酿酒,名曰糖烧;以薯酿酒,名曰地瓜烧。人家有宴客,俱乐饮此。然澎民嗜酒特甚,每日三顿不离饮酒者,十室而九;竟有饮成酒病而不悔者,何沉湎至此极也!每日饭三餐,阖闽皆然,无足怪者。澎人之饭,并无稻米甑饭,惟用薯干煮粥而食,名曰薯米。爨无薪木,以牛粪干炊爨,名曰牛柴。薯米、牛柴,名亦新顈可听。澎亦不产茶,采买亦贵。澎人饮茶者绝少,惟饮水一瓢以解烦渴而已。澎之人,盖亦苦矣哉!

旧志称:澎民聚居,推年大者为长。至今澳中凡有大小事件,悉听乡老处分;以故鼠牙雀角,旋即消息。且亦最重读书之人,不特绅矜、秀士为凡民所敬,即训蒙社师,澳中人亦加礼焉。其士子亦能知自爱,遵守「卧碑」,并无武断乡曲、出入衙门之事。至童子就塾读书者,务必穿着衣履,不肯露体赤足,余人则否。故望而知其为业儒之士也。近日十三澳中,鸡窗萤火,朗朗书声,不减内地,就而听之,有不令人欣快者哉!

澎民男有耕而女无织。凡一切种植,俱系男女并力;然女更劳于男,盖男人仅犁耙反土,其余栽种耘耨俱女人任之。谚云:『澎湖女人台湾牛』。盖言其劳苦过甚也。澎湖地皆赤卤,可耕者甚少,俱以海为田。男子日则乘潮掀网,夜则驾舟往海捕钓;女人亦终日随潮长落,赴海拾取虾蟹螺蛤之属,名曰讨海。易曰:以畋以渔;澎俗有焉。

澎湖之人信鬼而尚巫;凡有疾病,不问医药,只求神问卜而已。惟无僧尼寺观,妇女亦无上庙烧香、朝山礼拜之事。此一节甚有足取焉。

·寿辰

生辰祝寿致贺者,送礼点烛、留食寿面、设席谢客诸事,澎俗亦与内郡相同,无足异者。惟澎人于生辰之日,必以米粉和红曲做红鸡与面包相彷,以为祀神之敬,并惠送亲戚。其富家,即于是日于买备在家之棺木,雇工人做棺。工人用斧尽力一劈,其木屑飞去得远,即以为长寿之兆,主家喜不自胜;飞得近者,即以为去路无多也。做好将棺竖起,放在厅上,以俟将来之用;名曰做寿,又曰赞寿。赞之为言站也,以其竖起棺寿之谓也。此则澎俗之与内郡不同者也。

·诞育

凡生育男女之家,是日必宰鸡一只,以熟酒煮好,送外家报更。到三日后,外家富者备鸡十只、糯米二斗、粘米二斗、酒一埕、布一疋到来送更;主家于鸡、米则受半,酒、布全收。外家贫者不能全备,或鸡数只、糯粘米一斗、酒或一樽、布或半疋不等,随人力量办送。到十日后,各亲亦有送鸡、米者,亦谓之送更。主家亦必宰鸡十余只或数只,贫富不等,将麻油和姜屑盐煮饭,分送与送更之人。又备酒席油饭,请男女客。到满月剃头,主家则分送鸡蛋,亦仍前宰鸡煮油饭请客。是日,外家备米粉和红曲做丸一百枚送来,邀新外甥到家。其亲朋于满月时,亦有送银牌、手镯如内地者,亦有送月饼、桃面者。至周岁,外家送红绫衣一领、帽鞋袜俱备及桃面红鸡等物,亲朋亦有致送者,主家亦备酒席以酬谢云。

·丧葬

丧葬之礼,其衣衿、棺椁称家有无,与夫设灵、吊祭诸仪,亦与内地相同,无足赘者。惟澎湖之人,临敛之时,必取六姓灶灰以填棺底。做七一节,内地则逢七日做七一次,七七四十九日祭毕;澎人则计死者之年岁以为做七之期,如死者八十岁,即派八十日做七个七祭之类。末七之日,是夜延道士到家,做开路醮并拜忏,尽一夜而止。富室即延道士五员做普度功果,彻三昼夜;以为死者则阴间必开路,然后能行云云。此实无益之费,余每谆切晓谕,近有遵改者。惟随死即葬,贫者葬于三日之内、富者亦不出百日之外,并无惑于风水停棺不葬之弊。又无草葬、火葬之惨。此尤风俗之美也。

·婚姻

结婚之始,媒人送庚帖到家,必三日内家中无事,然后订婚;如三日内家中偶有误毁器物,即送还庚帖,另卜别姓。如二姓允诺,即行纳采之礼。富者或备手镯一双、检婚钱二百文,贫者即备头簪一对或戒指一双、检婚钱一百二十文,托媒人送至女家为定。若聘金,澎俗不论家之贫富、女之美恶,定例用番银三十六圆;女家回三圆,以为折买鞋袜之礼,实收三十三圆。又备礼一担,内猪腿一肘(重十六斤,轻亦须十二斤)并鸡面糖枣等物共十色、婚书一纸、礼烛一对(约重数斤)、小烛一对以及槟榔礼香启书等仪。其槟榔只用四个,用木雕成,上刻「百年偕老」四字以金箔贴之;系在铺租来应用,故女家亦璧还焉。所云三十三圆聘金者,亦不是一次送足;乃自结亲之始、以至将娶之时陆续送完,或将粮食、牛羊他物抵兑者亦有之。如不足此数,即男至三十岁,女家亦不肯完婚;甚至有自知家贫无措、情愿退婚者,实为陋俗。余于抚宪崔「札谕条禀地方事宜」内,将此一节备禀,蒙批:『澎俗婚娶维利是尚,惟在官斯土者劝谕化导,自能变易也。此缴』。随即遵批出示晓谕:嗣后结婚随人所便,聘礼多寡量力而行,不得额定取盈三十三圆之数。既已聘定者,男女二十以上,限半年内尽行迎娶毕婚,不得藉勒留难。澎民无不称便。以后应无怨旷之虞矣。

请期之礼,澎俗名为「压定」。于某月迎娶,先期数月备礼一担,亦用猪腿、鸡面、糖枣等物十色并礼烛,婚期逐一开列,送往女家。其礼物或受一半不等。至期,乃迎娶焉。澎俗无亲迎之礼,于一岁之中择吉迎娶者有之。俗例多以腊月除夕成婚,谓此日甚吉,不用择日云。即漳、泉之人,亦多如此。澎俗娶亲无轿,俱用牛车。其车用青蓝帐盖住,前面挂红绸一条或红布一幅;牛角亦用红布裹住,赶车之人必着袍帽。车前两人打锣,两人放爆竹,两人执提灯。其执事人役,必凑双而往,到女家门首,就有亲人迎接入内;先奉茶汤,次奉汤丸点心。新人穿大红衣打扮好了,父母把盏醮而遣之,媒人同父母人等扶掖上车。及到男家门首,小叔在新人车前请下车,媒人扶行至中庭。新郎手持米筛,上画红八卦,擎盖在新人头上,携手进房;两人对揖,新郎将厘戥尾揭其包头乌巾,藏在暖肚内,然后就坐。其厘戥尾揭乌巾之说,余问之士人,亦以为相习成风,不知其何所取义也。

合卺之礼:是夕备席一筵,在房中男女对酌。饮毕,即备汤圆二碗,每碗汤圆六枚,先男女各执一碗,各食二枚;次即男女交碗,又食二枚。每碗各剩二枚,男即以所执之碗盖住新娘之碗,放在床下,然后就寝。先是,遣嫁之时,母亲为新娘备暖肚一个。内藏历书一本,取押煞之义;桔饼二个,取大吉之义;水糖一包,取甜和之义;小镜一面,取光明之义;洋银一圆,取团圆之义;犁头铁彩一块,取铁心不移而有光彩也;生炭一块(「炭」字土人读作「摊字),取生子摊出愈多之义也。束在新娘肚中。定情之后,新娘取出各物与新郎在帐中共食焉。新人在房中住三日,至第三日请新人出房,先拜天地祖宗,次拜公姑,其伯叔、兄弟、婶母、妯娌等以次相见拜揖。午间备正席一筵,请新人首坐,诸女客陪坐;新人饮至三杯,即起立告辞不敢当,乃执妇礼。是日,外家遣小舅送花油来,谓之「探房」;备帖来,请新郎同新人回门。主家备席待小舅,并送探房礼;银钱丰俭,随人力量,并无一定之数也。第五日回门,外家香花蜡烛,铺毡结彩以待,新娘与婿俱驾牛车同往。及门,小舅先迎入;行至门内,则有大舅迎入中庭,对揖而坐。小舅捧送鸡蛋汤、次奉莲子点心、后奉茶三次;婿皆有礼三封,或银、或钱轻重不等,谓之押盘礼。婿与新人亦先拜天地祖宗,次拜丈人、丈母,其伯叔、嫂婶以及大小舅等以次相见揖拜,亦如新人进门时一样。其丈人、伯叔、大小舅等,各有礼仪相奉,或用番银、或头簪手镯,轻重厚薄不等,谓之答拜礼。丈人备席,请婿首坐,丈人把盏安位,丈人退,婿才就坐。亦饮至三杯,婿起立固辞不敢当,亲人及陪客挽留再坐,终席成礼而散。婿与新人俱留住母家三日,夫妇同床共寝。夜半,丈母遣人送婿点心或猪腰煮酒、莲子汤不等,次日早,又送四果汤;午间,又备席请会亲酒。三日之后,婿与新人同回,丈人备盘四色、面饼圆枣并席一筵送回。此回门之礼也。

·岁时

新正元旦,各家张灯结彩、拜贺新年,与内地相同。其男女孩童俱着新衣,而女子装饰更为打扮整齐。

初四日,澎人自为接神节,各家俱备牲醴祭品供奉。谓是日灶君自天而回,故虔诚以接之也。

元宵,各家先于十三夜起,门首挂灯,厅中张灯结彩;至十五日夜,各家俱备牲醴碗菜,供奉三界。阖家燕饮,鸣锣击鼓,极为热闹。间亦有装扮故事,往别澳游玩者。各庙中张灯,男女出游,谓之看灯。庙中札有花卉人物,男妇有求嗣者,在神前祈杯,求得花一枝或「亚公仔」一个,回家供奉。如果添丁,到明年元宵时,另做新鲜花卉、人物以酬谢焉。

是夜男女出游,以窃得物件为吉兆。未字之女,必偷他人的葱菜。谚云:偷得葱,嫁好公;偷得菜,嫁好婿。未配之男,窃取他家墙头老古石。谚云:偷老古,得好妇。又妇人窃得别人家喂猪盆,被人咒骂,则为生男之兆,周年吉庆云。

清明节,澎人俱于节之前后五日内拜墓祭祖,邀请亲友,壶浆殽核络绎于原野之间。祭毕,藉草而饮,相为劝酬,必薄暮而返。或人家有新娶子妇者,即同新妇往祭,诸女客陪焉。

端阳节,裹角黍相馈遗、插蒲艾、饮雄黄酒诸仪,亦与内地无异。门首家皆插榕叶一枝,谓之老而弥健。又将小渔船或小渔仔船彩画五色,鸣锣角胜,谓之斗龙舟。好事者于海口处所竖标,招人相夺。其标用红布一幅,银牌一面或一二钱、三四钱不等,铜钱数十文,用红绳串成一串,夺得者以为得彩;即卢肇诗所云『报道是龙君不信,果然夺得锦标归』者是也。午时,为小儿女结五色缕,男系左手、女系右手,名曰神链。各家门墙俱用雄黄书写吉庆字样,以为辟除不祥。

六月一日,人家俱用米粉和红曲为圆,以祀其祖先。祭毕,阖家饮酒,食汤圆,名曰半年圆。

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亦为盂兰会;澎人最喜祀鬼祭孤。澳中必推一、二人为头家,敛钱做会,延道五人作道场功果,或三昼夜、或一昼夜不等。每道场至夜必放焰口祭幽,又有破地狱、打鬼门之名,总谓之普度;会中人各书生年月日时于道士疏内焉。其陈设饼粿时果诸品,约有十数色不等;堆在盘中垒起高三、四尺,夸奇竞富。又有猪羊牲醴各色,先将方桌搭起高台约有丈余,置祭品于其上。祭毕,任人攘攫抢夺以为戏乐。其强而有力者,每多获焉。甚至于相争相殴,在台上跌下地来伤人者亦有之,实为恶风。妈宫一澳,兵民错处,尤为特甚。余抵任即访闻其弊,届期出示严禁,并亲身前往阻止;饬令祭品论人分派,不许仍前攘夺,此风遂息。然普度祭孤,例所不禁,仍准其照旧做道场,亦不许其做破地狱、打鬼门之事。道场毕后一、二日,各会请戏演唱为乐,谓之压醮尾。如是者,必月尽方止。

中秋节,燕饮赏月、以月饼相遗,亦与内地相同,无足异者。惟于是夜风晴月朗时,买扁舟一叶,放乎中流;斯时微波不动,星月交辉,水天一色,极目无际,心旷神怡,恍如置身琼楼玉宇之中,真奇观也。无如澎湖一交秋节,即多风少晴;获此良宵,盖亦甚罕。余任澎三载,仅于丙戌中秋之夕一游览焉。后乃不可得。岂良宵美景,天不易假人,而人亦难遘也哉!

重阳节,各澳塾馆备酒殽请社师燕饮,谓之登高会。又放风筝,札为人物、鸾凤以及河图八卦之类,色色都有俱挂响弦,乘风直上,声振天衢。夜则系灯于其上,恍如明星熠燿。彼此相赛,以高下为胜负。此虽游戏之事,然亦足见太平之乐也。

冬至日,谓之长至节,家皆以糯米粉做汤丸,宰鸡煮肉,以祭祀家堂祖先。祭毕,阖家饮酒、食汤丸,以为添算,谓之团冬。是日,即古所云亚岁也;澎人彼此不贺冬,独祭于其家而已。门扇粘一丸于其上,谓之「饷虚耗」云。

腊月二十四日,谓之小除。各家扫舍宇、备牲醴果品,又置纸幡幢车马舟楫之类,与楮帛同焚而送之;谓是日为送神节,言灶君于是日上天见天帝云。

除夕,家家守岁,与内地无异。惟是夕以滚水炮青菜盛以磁碗,簪春花其上,供在神前,谓之长命菜,又谓之隔年菜。又煮白饭一盆,亦插春花其上,供在神前,谓之压年饭,以为明年丰岁之兆。各家不论贫富,俱宰鸡煮肉,团年祀祖。祭毕,阖家男女老少俱同一席围饮,置火炉于席下,围住饮酒,谓之围炉。又做年糕相送,谓之「一年高一年」。其糕一块,约有二、三十斤重,俱以糯米粉为之。此澎湖之俗也。

卷八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土产纪

总论

陆产

水产

·总论

周礼职方掌天下之地,人民材畜有辨,九谷六畜有别。管子师其意,以五施别五土。凡五种之宜与不宜,若草木鸟畜又熟宜;又分五土而三,而各其六也;土物九十而种三十六也。古人之尽地利、穷物性,精知博究以导民如此。诚以贡赋、财用、饮食、宫室、养生、送死之所由藉也。土物之所系,不綦重哉!然而雍州之粱、不周之粟、阳山之穄、南海之秔,与夫璆球裕于西北、金锡盛于东南,以至于橘不植淮、雊不踰济,物产于土而域于土者,亦与宋斤、鲁削、粤鎛同;一迁其地,而弗能为良之意也。太史公曰:原大则饶,原小则鲜。岂虚语耶?昌黎称闽地肥衍,有山川禽鱼之乐,固不仅旁梃龙眼、侧生荔枝焜煌中土已也!夫圣人因地布利,不患其产之不丰,而患其本之弗尚;苜蓿蒲桃、■〈〈崖,炎代圭〉刂〉宾焜竹,固不得与丝、麻、菽、粟而比隆也。今澎湖虽无珍禽、异兽、美果、奇花之饶,而人勤于职,无旷土、无游民,日耕于山、夜钓于水,饱食煖衣,含哺鼓腹,以乐太平,奚事侈陈异物以珍富美也哉!

·陆产

澎湖乃海心孤岛,率皆平衍,并无崇岭密林、飞鸟走兽。即如草木,乃大地之毛,而澎湖独无木焉;道上行人求一休息之处,亦不可得。惟衙署及屋舍之有围墙可以避风者,内中间植一、二株,以资荫庇。其树亦仅随墙高下,不能高出于墙之外。然亦只有榕、柳二种而已,余则不能活矣;草更贱卉;而澎地之草,长不满尺,并未睹所谓白苇黄茅芃芃勃勃者。至于花木,纵有从内地带来,不久亦即萎落焉。余履任时,携有剑兰二盆。到署初年,尚觉青翠开花;次年即减,三年则根苗俱殒。非人事之不齐,实水土之各别也。今民所最重者五谷,而稻麦黍稷菽之不全,仅以高梁、小米、地瓜、杂粮为种植之本、养命之源。盖土地既已硗瘠,而风多雨少,又无沾足之润,虽有上农,亦何所施其力也哉!

谷之属

稻:其名品甚多,且各处所呼又各不同。有红、白二色,早、晚两种。糯米可以酿酒,占米即人家常用之饭米。稻田,澎湖惟大城北、西溪二社约有十数亩。遇雨水调匀之岁,则能种莳;否则,种杂粮。澎虽有稻,实无稻也。

黍:即俗呼为小米者是也。种原出北地,名品亦甚多。粒小于粱,结穗如狗尾者,名狗尾粟;如鸭脚者,名鸭脚粟。内地两种俱有,澎湖只有狗尾粟一种。

秫:即俗名黄小米是也。其性与稻之糯米相同,可以酿酒。澎人独不晓酿酒,只做粘糕等用。

番薯:俗名地瓜。闽书云:皮紫,味甘于芋。自明万历甲午岁荒,巡抚金学曾从外番忙种归,教民种之,后乃蕃衍。何乔远有番薯颂,序云:来自吕宋,可生熟食,亦可酿酒。今澎人遍地皆种,获而切片晒干,名曰薯米。其藤可饲羊牛、可供炊爨,利亦普矣哉。

落花生:俗名地豆,又名番豆。蔓生,黄花。花谢时,花心如针入地,即成子,故名落花生。形如荚豆,以一荚三、四子为美。性宜沙土。炒食,气甚香美适口,人多嗜焉。但其性太热,多食非宜。汪訒庵本草,称其辛能润肺、香能舒脾;吾则不敢知也。今各处皆用以榨油,利益甚广。其藤亦可饲牛羊、供爨。澎地遍处皆种焉。

芝麻:一名胡麻、一名巨胜;一名油麻、一名脂麻,谓其脂多油也。有黑、白二种。沈存中云:胡麻即今油麻。古时中国只有大麻,其实为蕡。自张骞从大宛国得种来,故名胡麻。余考麻乃五谷之一,邠诗有禾麻菽麦;周礼三农生九谷,亦有麻。是时,大宛未通中国,安得有胡麻乎?张骞之说,似亦好事者附会耳,存而不论可也。澎人多植,收子以榨油,为利亦普。

高粱:一名芦粟,本草名蜀黍。高粱注云:春种秋收,茎高丈许,状似芦荻,而内实穗大如帚,粒大如椒。有二种,粘者可以作酒,不粘者可供饮食;梢可作帚,茎可供爨、编篱:最有利于人者。澎人以此为周岁之粮。

绿豆:绿以色名也。豆肉平;皮寒,能解金石、砒礝、草木一切诸毒。澎人和米煮饭供食,亦可作芽菜。

米豆:皮色俱白。澎人和米煮饭供食,故名为米豆;亦可作饼馅。春种,秋收。

扁豆:一名娥眉豆,又名沿篱豆。蔓生,花如小蛾,荚生花下。荚软,连荚可食;硬者取其子晒干为扁豆,白者入药,性得中脾之气也。凡女人服草毒堕胎腹痛者,生白扁豆去皮为末,和米饮服(?),浓煎汁饮亦可。血崩不止,取白扁豆花焙干为末,每服二钱,空心炒米煮饮,入盐少许调下,奇效。亦能解砒毒。

蔬之属

芥菜:农书云:气味辛烈,菜中之介然者也。食之有刚介之气,故字从「介」;比之人为烈士,当举以首蔬云。经霜,味益甘美。心挺出,谓之薹。结子大如苏子,色紫味辛,研末泡过为芥末,辛辣可爱。亦有为酱者。本草云:其气辛,能利九窍通经络,治口噤、耳聋等症。取芥心作辣菜,食亦可爱,乃菜上美者也。

白菜:本出北地,近日到处皆有。然出北方者脆美无滓,名曰黄芽白;一本有十余斤、数斤不等。安肃白菜,竟有重至五十斤一本者;其脆美,实非他处可比也。闽地,北船带来之山东白虽美,大不如安肃矣。

芥蓝:菜如蓝而厚,青碧色,亦菜之美者。薹心尤佳。一名灰菜。北方人掘其头腌之,谓之大头菜。

菠薐:刘禹锡佳话录:此本出西域颇棱国;有携其子来,讹颇为「波」。闽中记,以叶纹如波有棱。岂以义求之欤?今尽呼为波菜。

莱菔:即萝卜。本音来。郭璞云:芦萉音罗北,色白,性能消食,尤制面毒。故北人食面必啖萝卜。又有紫色,名水萝卜。有一种黄色者,名胡萝卜;闽、粤人和槟榔食之。澎湖只有白色,并无紫、黄二种。

芹菜:泉郡志云:叶厚而柔,晒之不干;盖载阴气之多者。闽中记云:去头风,利五脏。茎灰淋汁洗衣,白如玉色。此乃菜之贱者。

芹菜:诗曰:思乐泮水,言采其芹。芹生于泮,故今丁祭必用焉。有赤、白两种。荻芹根之白者可葅。赤芹则茎叶皆可葅。白芹谓水芹;赤芹生于陆地,谓之旱芹。澎湖有旱芹,而无水芹。

韭菜:一名草钟乳,一名起阳草。说文,「韭」字从叶出地上形。又因种而久,故谓之韭。一岁可以四、五割。性极煖,故号钟乳云。

葱:一名芤,一名菜伯,一名和事草。初生曰葱针,叶曰葱,青衣曰葱袍,茎曰葱白,叶中涕曰葱苒。诸物皆宜,故云「菜伯和事」。生辛、散熟、甘温,有发散通气之功。内则:脍脊用葱,又脂用葱。曲礼:凡进饮食之道,葱■〈氵弃〉处末。注:■〈氵弃〉蒸葱也。药性用之尤多,兹不具载。

蒜:小蒜也。,外国有蒜十子一株,名曰胡蒜,俗谓之大蒜。说文谓之荤菜,释道家谓为五荤之一也。又谓生食增恚、熟食发婬,有损性灵;故绝之。尔雅云:蒚山蒜也(蒚音力)。今人多生食之。

胡荽:湘山集云:即园荽也。茎叶柔细而根多须,绥绥然也。相传张骞使西域得其种而归,故名胡荽云。幼幼新书云:即鹅不食草。

同蒿:时珍云:气同蓬蒿,故名。叶似艾,花如单瓣菊;一花结子近二百成球。学圃杂蔬谓之蕫蒿。

蕹菜:蔓生,花白。茎中虚,摘其茵以土壅之,即活。遯斋闲觉云:本生东夷古伦国,番舶以瓮盛之归,故又名瓮菜。粤中有水瓮菜,沿水面而生。其茎叶更肥脆可啖,能解野葛毒。其汁滴葛根,立萎。

苋菜:有紫、白各种。易曰苋陆,乃马齿苋,非今之苋菜也。吴允睿云:苋性解毒,通窍,利大小肠;人受三春湿郁之气,积热在内,适生此菜解散除治之。此真造化之仁也,最宜食之。此说非本草所有,而言之有理可信。但不可与鳖同食,令人生鳖瘕不可治。

豆角:有红、白各种。世人目为裙带菜。豆荚长尺余,亦菜中之美者。福州人名为豆结。

蓏之属

番瓜:种出南番,故名番瓜,又名南瓜。形如壶卢者,名北瓜。黄色者,又名金瓜。叶如蜀葵,花黄。澎湖之番瓜,开花时带子之花,谓之公花;土人取公花之心插在母花心之中,方能结瓜。盖瓜亦有雌雄。此澎地之所独异也。

冬瓜:广雅:一名地芝。本草注:经霜,而上白衣如粉。又曰冬瓜。益气奈(?)老,除心胸满,去头肉热。热人食之佳。冷人食之瘦。瓜大可数拱,长二、三尺不等。小者名为节瓜,性味亦同。

菜瓜:蔓生,有青、白二色。澎地独无白瓜。酱豉糖醋皆宜。凡病后不可食,又不得与牛乳酪同食。萧子真云:菜瓜能暗人耳目,观驴马食之即眼烂可知矣。

壶卢:壶,酒器也;卢,饭器也。是物各象其形,可为酒饭之器也。俗作葫芦,非矣。世以壶、匏、瓠三物通称,不知本草明分三种:长如越瓜,首尾如一者为瓠;无柄而圆大、形扁者为匏;颈短而小、腹大而圆者为壶。味虽不殊,而形则各别也。鶡冠子曰:「中流失船,一壶千金」;即此也。今近海之孩,皆背负一壶,亦以防溺也。

丝瓜:天罗、布瓜、蛮瓜、鱼■〈鱼兹〉,一物五名。瓜老,则筋丝罗织,故有丝、罗二名。世人呼为乱织。又有鱼■〈鱼兹〉之名,或云虞刺。来自南方,故曰蛮瓜。唐、宋以前无闻,今南北以为常蔬。叶如蜀葵,汁可染绿。老瓜筋络可以涤器,又呼为洗锅瓜云。

苦瓜:学圃:杂蔬,种出南番,今粤、闽皆种焉。皮上痱■〈疒畾〉如荔枝壳,故北人呼为癞蒲菊锦荔枝。味苦,熟则色黄。广州人呼为蒲薘。食物皆宜,亦名为菜中国老。

香瓜:有青、黄二种。味香,性冷,宜生食。暑月食之,可消暑气。本草:甜瓜有十余种;此其一也。粤中香瓜有大至二、三十斤者,亦香甜可嗜。澎地大不及斤,各处俱有,总不如哈密产者之为佳也。

西瓜:草木子谓:自元太祖征西域,始得此种。松漠记又云:洪皓使虏携归。胡峤陷卢记言:峤征回纥得此种。则自五代时已入中国矣。然刘桢、陆机、吴淑诸人皆有瓜赋,则西瓜亦由来久矣。瓜之所出,以炖煌为美。炖煌,古瓜州地也。各处皆生,长于夏月。惟台湾贡瓜,则八月下种、十一月收瓜,每年定例正月贡瓜二十枚。澎地亦长于夏,味不如台地。本草云:性甘寒,解暑、除烦、利便,名天生白虎汤。稽食赋云:瓜曝则寒,油煎则冷。亦物性之异也。

花之属

兰:草木疏曰:兰为王者香。黄山谷云: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谓之兰;一干数花,而香不足者,谓之蕙。此说本之尔雅翼,世人皆耳食信之。今闽地山中,一干一花者甚多;且有并头者,一干数花而高出叶上者。山中人皆以意名之,总谓之兰。如山谷所云,诸种将谓之兰乎?蕙乎?可谓强作解事矣。闽兰,总以素心为第一品,然亦一干数花也。澎本不产兰,乃从内地携来。然水土不合,三、二年根苗俱萎矣。

菊:尔雅云:蘜治蘠。埤雅曰:鞠名聚金,聚而不落,故名。礼记:季秋,菊有黄花。今黄、白、红、紫诸色俱备,独以黄为正色耳;刘蒙泉菊谱三十五品、范石湖菊谱七十一种,亦不能尽收。本草名更生,味兼甘苦,性禀和平,饱经霜露,得金水之精居多;能益肺肾,治目疾头眩。可药可饵、可酿可枕,仙经重之。野菊名苦薏,不可入药。澎湖并无野菊。

茉莉:开花色白,妙丽而香;方言谓之末利。又有红茉莉,藤生,亦香。闽书云:原出波斯国,移种南海。洛阳名园记作抹厉,佛经作抹利,王十朋作没利,洪迈作末丽,泉州志作木丽,亦随人意会而已。香浊不如素馨。

木芙蓉:一名拒霜。秋开,色淡红。一种百叶,朝开纯白,午后则渐红如醉,谓之醉芙蓉。菊亦名拒霜芙蓉,陆生荷亦名芙蓉。楚词:集芙蓉以为裳;古诗:涉江采芙蓉。皆指芙渠而言也。

老少年:一名秋红,一名雁来红。初生时叶绿,与苋无异。秋深,秀出新叶,红黄相间,俗呼为十样锦;亦花中之佳卉也。

鸡冠:佛书谓之波罗奢。闽中记曰:秋生,紫色,如绣画鸡冠之状。亦有白色者。又有一种,中间花最大,旁枝之花四面环供,名百鸟朝阳。又有错出五色者,亦佳。又一种称寿星鸡冠,亦有红、白二种;或云即后庭花也。本草谓坐种则矮,立种则高。盖矮者另是一种,非「坐种」之谓也。

百日红:一名千日娇。春种、秋花,紫红色。花结如球,大如弹子;其中仁如苋菜仁。采摘经久亦不变色,故名为百日红云。

玉芙蓉:又名满台香。叶粉红色,其气清香,簪于妇人笄内,香越胜于树。树属草本,然植之年久,亦有高二、三尺者。开花黄色,如菊花心。但此花香美不在于花,而在于叶。

美人蕉:图经曰:花出瓣中,极繁盛,红如火炬;又谓之红蕉。四时俱茂。闽部疏曰:秋发一红瓣,上抽绿苗;三、四日间齐放簇若朱莲,经月不散,大是佳卉。

凤仙花:又名金凤花。有红、黄、白、紫之色,亦有五色相间者。春间开,至秋尽;开与谢相续。子名急性子,可入药用。宋光宗李后名凤,宫中避后讳,呼为好儿女花。张宛邱呼为菊婢,唐韦后呼为羽客。此草不生蠹,即蜂蝶亦不敢近焉。女子捶其花以染指甲。又名指甲花。

水仙花:丛生,宜湿地。根似蒜,叶如萱草。叶中生茎,茎端开花,瓣白、心黄,谓之金盏银盆;香韵清幽。花种出福清之海坛山上。澎地本无此种,乃从内地携来者。

佛桑花:即木槿,叶似桑。四时长开,朝开夕谢,有朱、白、黄、紫各色。又云扶桑花折枝插土即活,内地人种以作篱。此亦花之最粗者也。

萱花:一名鹿葱,一名忘忧。诗: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忘也,谓食之令人忘忧。周处风土记云:妊妇佩之则生男;又谓之宜男草。根名郁金,花名金针菜。

月季花:一名月月红,花似蔷薇,而香不及,色亦微淡。七姊妹、赛牡丹等花,俱与相类而异名。

木之属(澎地无木,止有后所列二种。然亦止植于人家墙内,其平地大道俱不生长)榕:亦作槦,海物异名记云:材拥肿,不中绳墨,故谓之槦。或曰:其荫覆宽广,故谓之榕。垂须入地,辄复生根,易生之物也。相传:千年榕树,上生奇南香。福州号曰榕城。今粤、闽处处皆有此树。

柽:一名西河柳。叶细而枝柔,似垂丝柳。夏着花粉,红如粟。其木折枝插土即活,亦易生之物。余于澎署及文石书院俱遍植焉。

草之属

草:百卉也。禹贡:厥草惟繇。诗小雅:在彼丰草。论衡云:地性生草,山性生木。澎地之草,长不满尺,岂地性有异欤!亦风多雨少,故草不长耳。草且如此,何有百谷也哉!

蒉:生有三棱。尔雅谓之■〈艹望〉。生淡水者,可以织席;生近海者名曰咸水草,只可作绳。

香附草:一名沙根,又名候莎。尔雅翼:茎叶似三棱,根周匝多毛,谓之香附子。一名雀头香。入气分之药。

刺裙草:穗刺人衣裳。或云:到鸡鸣时,一抖即脱落;又谓之鸡鸣草。世人取其心以编帽,缚以作笔亦佳。

蒺藜:子有三角刺。本草云:风家宜用刺蒺藜、补宜用沙宛蒺藜,乃肾、肝、肺三经之药。端午采其蔓煮汤浴身,亦能消风。

蒲公英:叶似莴苣,花如单瓣菊。四时有花,花谢飞絮。断之,茎中有白汁,能化热毒、解食毒、消肿核、治乳痈,为通淋妙品。

苍耳:本草作枲耳,即诗所谓卷耳也。一名羊负来。本草云:性温,善发汁,散风湿;上通于脑、下行足膝、外达皮肤,治头风、目暗等症。作汤浴,可以治身痒。

车前子:郭璞云:江东人呼为虾蟆衣。一名当道,一名马舄;即诗所谓芣苜也。大叶长穗,好生道旁。本草称其强阴益精,令人有子。又云与茯苓同功。

艾:有大叶者,有小叶者。本草云:味苦辛,性温热,热能回垂绝之元阳;通十二经,走三阴,理气逐血,暖子宫。煎服,用鲜者。捣揉如绵,谓之熟艾。灸火,用冻者良;孟子谓「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是也。

仙人掌:闽小纪谓:多贴石壁上,如人掌。人家门前屋上多植之,谓可辟邪云。

毛之属

羊:繁露曰:有角而不用,类好仁者;执之不鸣、杀之不嗥,类死义者;饮乳必跪其母,类知礼者。白泽图曰:羊有一角当顶上,龙也;杀之震死。又羊为孝兽。故论畜产,必以羊为首称焉。澎无绵羊,只有山羊一种。从前各家割耳为记,散牧于岛屿之上;今民人日众,土地渐开,乃各畜于家。本草,言羊肉于人最补。澎湖之羊,非为无补,且有微毒;中羊毒者,饮甘草汤则解。铜器煮之,男子损阳、女子暴下。物性之异如此,不可不知也。

牛:耕畜也。易:坤为子母牛。曲礼:牛一元,大武。元,头也。武,足迹;牛肥则,迹大也。周礼,谓之大牢。牢乃豢室;牛大,故大之。羊小,故曰少牢。焦贡易林:牛龙耳瞋。牛耳无窍以鼻听,龙则以角听也。牛齿有下无上,察齿可知其年。牛有黄牛、水牛二种;澎无水牛,只有黄牛。然黄中色,革卦「巩用黄牛」者是也。

犬:尔雅:以犬未成毫为狗。说文,以狗之悬蹄者为犬。今通作狗。易:艮为狗。术家以狗为地厌,能禳逐一切邪魅妖术。史记:秦时杀狗,磔四门以御灾。杀白犬血题门以辟不祥,则自古已然矣。狗守畜,故人家必畜之。犬最有义,古称义犬,事不胜书焉。

豕:曲礼:豕曰刚鬣。注:豕肥,则鬣刚也。豚曰肥腯。腯者,充满貌也。总名曰彘;牡曰豭、曰牙,牝曰豝、曰■〈豕娄〉。古者,教民二母。彘乃家畜也。故家字从豕,言无豕不成家也。孕四月而生,在畜属水,在卦属坎,在禽应室宿。易系辞:坎为豕。言性趋下,豕俯首也。

猫:尔雅翼曰:小兽之猛者。礼:郊特牲,迎猫。为其食田鼠也。有黄、黑、白、驳色。尾长腰短,目如金,上齶多棱。提耳而身团缩者良。睛可定时,子、午、卯、酉如一线,寅、申、巳、亥如满月,辰、戌、丑、未如枣核。玉屑云:猫出天竺国,因鼠啮佛书,故畜之彼处。猫死不埋,挂于树上。唐僧取经,得猫归养之,乃入中国。此说谬也!诗大雅有猫、有虎,礼云迎猫。此岂在唐之后乎?

狸:狸有数种。大小似狐,毛杂黄黑斑如猫;圆头大尾者为猫狸。善窃鸡鸭。斑如虎者、方口锐头者为虎狸,食虫鼠。澎地止有此二种。

獭:淮南子曰:獭穴知水。言獭能前知岁水潦高下,预度水所不至而穴也;人因以是为潦水之候。月令:正月獭祭鱼。取鱼水■〈氵裔〉四面陈之不食,谓之祭鱼。孟冬复祭之。蔡邕月令章句曰:獭毛虫,西方白虎之属。埤雅曰:似狐而小,青黑色,肤如伏翼。一名水狗,亦有白者。吴主孙和舞铁如意,误伤邓夫人颊,求白獭髓杂琥珀治之而愈。又诸畜肝皆有定,惟獭肝一月一叶,十二月十二叶,其间又有退叶。鱼骨鲠久嗽,取獭肝烧灰服之愈。獭肝必自取者乃真,否则伪也。

鼠:穴虫之最黠者。善窃,昼伏夜动,俗称鼠为耗虫。易:艮为鼠。抱朴子云:鼠百岁则色白。似非也。澎湖之姑婆屿产白鼠,毛如银。鼠,四足,两眼俱红。余任澎三载,仅构得一只,数日即失去;再求则不可得矣。士人云:近日屿上有狸猫,为其所食,故不可得也。

羽之属

鸡:易:巽为鸡。礼:鸡曰翰音。翰,长也。田饶告鲁哀公曰:鸡有五德:首戴冠文也;足搏距,武也;敌在前敢斗,勇也;见食相呼,仁也;子夜不失时,信也。故世称为德禽。风俗通云:鸡本朱氏所化,故呼「朱朱」。祝鸡翁善养鸡,故呼「祝祝」。若夫朝鲜之长尾鸡、南越之长鸣鸡、蜀中鶤鸡、江南矮鸡之类,名色甚伙,不能多载。

鸭:尔雅曰舒凫。尸子曰:野鸭为凫,家鸭为鹜,不能飞翔,如庶人守耕而已。故庶人执骛为贽。鸭皆雄瘖,雌鸣。重阳后乃肥腯,清明后生卵,则内陷不满。伏卵闻磨砻之声,则毈而不成。无雌抱伏,则以牛矢妪而出之。粤人以火焙而生子,此皆物理之不可晓者也。肉作白凤膏甚良;血解诸毒及小儿白痢尤效,以白者为胜。禽经曰:鸡鸣咿咿,鸭鸣呷呷。大抵皆象其声而名之耳。陆龟蒙有斗鸭栏;孟郊为漂阳尉,开射鸭堂。

鹅:尔雅谓之舒雁,一曰苍■〈可鸟〉。鹅颡如瘤,长脰,夜鸣应更。又善旋转运其项;古者善书者,法以动腕,逸少所以好鹅也。写经换鹅有两事:晋史载右军写道德经换鹅。又仙传拾遗云:山阴道士管霄霞笼鹅一双,请书黄庭经。又是一事也。世遂以黄庭经为换鹅经,即黄鲁直亦承其讹。行有行列,故兵有鹅鹳之阵。

海鹅:即野鹅也。大于雁,谓之驾鹅,亦曰■〈可鸟〉鹅。鹄之别名,则曰天鹅。赞宁曰:凡物之大,皆谓之天。天,大也。海鹅常于海滨猎鱼而食;翎可为箭羽。台、澎之人名曰南风戆,又名布袋鹅。

鹭鸶:诗:振鹭于飞,于彼西雍。诗义云:水鸟也,所好洁白,谓之白鸟。凡渡海者,见有白鸟飞翔则喜,以其将近屿岛也。鹭涉浅水,好自低昂,如舂、如锄,故又名舂锄。埤雅曰:顶上有丝毵毵,长尺余,欲取鱼则弭之。禽经曰:鹭啄则丝偃、鹰捕则角弭,藏杀机也。阴阳变化论曰:鹭目感而受胎。一名雪客,一名风标公子。

燕:尔雅:燕,乙也。齐人呼为鳦,取其自呼名鳦也。诗谓之元鸟。礼记:仲春元鸟至。陶隐居曰:紫胸轻小者是越燕,胸班黑、声大者是胡燕。古今注:一名神女,一名天女。说文:燕,布翅岐尾,作巢避戊己;春社来,秋社去。

百舌鸟:即反舌鸟也。能反覆其口,随百鸟之音。朝野杂记:春啭夏止。礼记云:仲夏之月,反舌无声。

练雀:禽经谓之带鸟。俗名寿带鸟。似山雀而小,头上披一带;雌者尾短、雄者尾长。禽经云:冠鸟性勇,缨鸟性乐,带鸟性仁。张华云:带鸟者,练雀之类是也。台湾人呼为长尾三娘。澎本无此雀,间有自台飞来。余曾获其一只,育之数日,释之而去。

麻雀:曹植赋:头如颗蒜,目如襞椒,跃而不步。古今注:一名嘉宾。言栖宿檐瓦,驯近阶除,如宾客也。禽经曰:雀交不一,雉交不再。老而班者为麻雀,小而黄口者为黄雀。逸周书谓:雀入大水为蛤。殆此类非家雀也。澎湖当日亦无麻雀,台镇吕瑞麟任澎湖时,从内地携百只来,育于署中。陞任时,放之四散,遂蕃衍焉。

叫天鸟:土人名为山麻雀。形与麻雀相类而略大。飞则向天而鸣,故因以名焉。

虫之属

蜂:檀弓:范则冠而蝉有绥。范,蜂也。蜂毒在尾,垂颖如锋,故谓之蜂;传曰:「蜂虿垂芒」是也。虿字象形;蜂动以万针,故借亿万之万。又蜂有两衙,应潮上下。主峰所在,众蜂旋绕之;关尹曰「圣人师蜂之君臣」是也。蜂之种类甚多,采花者为蜜蜂。澎无蜜蜂,只有黄蜂、黑蜂、泥蜂之数种耳。

蜾裸:一名■〈虫医〉螉,一名蒲卢。郭璞注:细腰虫也。庄子:细腰者化为蒲卢。古人名物,皆取形似;瓠之细腰者曰蒲卢,故蜂亦如之。诗:螟蛉有子,蜾裸负之。郑笺云:螟蛉桑虫,蒲卢取去养之,以成己子。法言曰:螟蛉之子殪而逢果裸,祝之曰:类我!类我!七日而化。

蚁:礼记云:玄驹。尔雅名蚍蜉。壅土成封曰蚁封,亦谓之垤。化书:蝼蚁之有君臣也,一拳之宫,与众处之;一粒之食,与众畜之;一罪无疑,与众戮之。埤雅云:蚁善斗,力举等身铁。斗辄酣战不解;有行列队伍;抱朴子「蚁有兼弱之智」是也。又有黑、白、黄色等类。闽、越地潮湿,白蚁之为害更甚也。凡蚁之侵物,无可御者,第畏茶茗一物。委弃之茶渣,干而为末,布于中途,蚁即裹足而不敢前矣。

尺蠖:屈伸虫也。似蚕而绝小。行则促其腰,使首尾相就,乃能进步。易曰:尺蠖之屈,以求伸也。元仓子曰:俗随国政之方员,犹尺蠖之于叶也。食黄则身黄,仓苍则身苍。

螳螂:尔雅谓之莫貈(音鹤)。说文谓之斫父,淮南注谓之拒斧。又谓之天马。此虫知进,惟捕蝉则一前一却。齐庄公目为天下之勇虫,回车避之。庄子云:螳螂怒臂,以当车辙。

蟋蟀:诗义:蟋蟀似蝗而小。正黑身,有光泽如漆;有角翅。或谓之促织。里语:促织鸣,嫩妇惊。袁瓘秋日诗:芳草不复绿,王孙今又归。人都不解。施荫见之曰:王孙,蟋蟀也。唐宫人秋时以金笼闭蟋蟀,置枕函畔闻其声。长安富人以斗蛩为戏,镂象牙为笼而畜之,今世亦有斗蟋蟀事。

螽斯:草木疏:一名春黍。青色、长角、长股,股鸣者也。一母百子;故诗以为子孙众多之况。方言记江东人呼为蚱蜢。今俗人皆呼为草蜢。本草以为螽斯、莎鸡,一物而异名也。

蜻蜓:尔雅谓之虰蝩。又名劳负、名青■〈虫忽〉、名纱羊、名蜻蜳、名虰蛏(音欣)。埤雅曰:蜻蜓饮露,六足四翼,翅轻薄如蝉,遇雨多集水上款飞。青■〈虫忽〉言其色,蛉虰言其状;或云其尾如丁也。或云其尾如亭而梃,故曰蜓、曰蝏也。纱羊,言其翅如纱也。

蝴蝶:古今注一名蛱蝶,一名野蛾,一名凤蝶,亦名凤子、凤车。搜神记云:朽苇为蚕,朽麦为蝶;以至桑化蝶,花化蝶,或桔蠹、蔬叶、坏帛、尺蠖茧皆可化。自无知化为有知,造化固不可测耳。四翅有粉,以须代鼻;其交皆以鼻。道藏经曰:蝶交则粉退,蜂交则黄退。

蝇:酉阳云:蝇声在翼。身青者粪能败物,故诗刺青蝇。巨者首如赤火,号为景迹。故欧赋曰:大忌赤头,号为景迹也。青蝇乱色,故诗以刺谗。苍蝇乱声,故诗曰:匪鸡则鸣,苍蝇之声。埤雅云:蝇好交,其前足有绞蝇之象。故蝇为字从「蝇」省。

蚊:列子谓之瞀芮。王周赋曰蚋子。古今注:蚊所化不一:洿水有孑孓之蜕,江南有吐蚊之鸟;塞北有蚊母之草,南中有产蚊之木。是草木禽虫皆可化也。注:草虫,昏虫也。「昏」下从「虫」,乃古篆文「■〈蠢,昏代春〉」字也。扬子法言:善挠人。通夕不寝寐,昼伏夜飞。又有一种名蟆子,黑色而小于蚊,不碍纱榖,夜伏昼飞,人尤苦之。

蜘蛛:布网如罾右绕,蛛自处其中。飞虫触网者,缠缚食之。尔雅多名,今皆省文作蜘蛛。诗蠨蛸在户,即小蜘蛛长股者。俗呼为喜子;陆贾曰「蜘蛛集而百事喜」是也。

蛜蝛:尔雅谓之鼠负。郭注曰:瓮器底虫。陶隐居曰:鼠在坎中,背则负之。一名鼠妇。陆佃云:食鼠妇,令人善淫;故有妇名。诗:蛜蝛在室。室无人则生故也。太平御览载:葛洪疟方用鼠负。

螥螂:状如龙蝨,缘壁善走。好在厨箧中,遇物■〈口替〉食,亦■〈虫替〉书与墨。以其食油,闽人或呼为油虫。俗呼曰黄虿。正语曰漆虫。

蜥蜴:似蛇而四足,青碧色,以五色者为雄,而不备者为雌。一种善缘篱壁,形小而黑,名蝘蜓,亦名蛇师。以其常在屋壁,故又名守宫。一种形小尾长,见人不动,名龙子,在草泽中;大者名蝾螈,捕蝇曰蝎虎。首随十二时变色者,曰十二时虫。东方朔射覆曰:臣以为龙,又无角;谓之为蛇,又有足。跂跂脉脉,善缘壁。非是守宫,即蜥蜴。

蚓:月令:孟夏蚯蚓出,冬至蚯蚓结。结,屈也。天寒蚯蚓入穴,首向下,阳动则首向上;其身屈曲也。一名螾,一名■〈月旬〉■〈月忍〉(音蠢闰)。一名土龙,长吟于地中。江东谓之歌女。荀子: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槁壤、下饮黄泉,其用心一也。凡中蚯蚓毒者,以盐汤洗之愈,或更饮盐汤一杯甚良;不可不知也。

蜈蚣:赤腹、黑头,多足。善啖蛇,食其脑;能螫人。一名蝍蛆;庄子谓「蝍蛆甘带」是也。旧说:蟾蜍食蟾蛆,蝍蛆食蛇,蛇食蟾蜍;三物相值,莫敢先动,俗名百足虫。

蠹:凡地蒸湿则多蠹,甚为衣帛书画之害。始则黄色,老则有粉,碎之如银。一名白鱼,一名衣鱼,一名壁鱼;俗呼蠹鱼。一名蟫。杂俎载:何讽得黄纸中一发,长四寸,卷之无端;用力绝之,两端滴水。方士云:衣鱼三食神仙字,则化此,名为脉望。夜持映天中星,星使立降。又壁鱼入道经中食神仙字,则身有五色;吞之可以致仙。

灶鸡:本草名灶马,俗呼亦同。穴灶而居,状如蟋蟀。诗义疏云:似蝗而小,善跳好斗,立秋后则夜鸣。俗言灶有马,足食之兆。

蛇:毒虫也。尾如指甲。其舌双,其耳聋,其听以目,其蟠向壬,其毒在涎,其珠在口;其行也纡,其食也吞。蛇交蛇则雄入雌腹,交已乃退出。交雉,则生蜃及蟂。草居常饥,稍饱即蜕。冬含土入蛰;春出蛰则吐之,圆重如石,谓之蛇黄。蛇之为类甚多,大小不一,不能悉载。

蟾蜍:与虾蟆同类。居陆地下阴处,身大背黑,行迟。腹下有丹书「八」字者,真蟾蜍也。抱朴子云:蟾蜍千岁,头上有角,腹下有丹书。名曰肉芝;食之得仙。战国策:月魄象蟾兔。故世谓月彩为蟾光者,不考所从出耳。

石之属

文石:产于西屿外堑、小池角二处。石外有璞,剖其璞而石始出。石有五色,错而成文,故名。以黄者为上。土人以有眼者为贵;琢为念珠物类,以供玩赏。然石质松脆,遇北风时则皆折裂。近日挖掘殆尽,构求甚难,亦无有大如鸡卵者;不过零星细小,只可作扇坠等物而已。以余观之,殆不及寿山石远矣。

·水产

水之大者莫过于海。海为天池,所以纳百川者也;上应天星,下饶物产。传曰: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传亦约之而已。若夫析而言之,则有尔雅之书所不及详、山海之经所〔不〕能纪者焉。今澎湖一岛,四面环海,汪洋巨浸,茫无际涯,何奇不有?何怪不储?试就鱼而论,极其大可以吞龙舟,极其小可以穿针孔,更何有于天琛鲛绢、诡晖异质者哉?欲一一而详之,亦孰得而详之也!第澎人以海潮为田,以鱼蛤为命;海之所生即谷之所出,取之无禁、用之不竭,均有赖于水产。余仅就其日夕采捕常见之物,有名可称、有形可举者,类纪之而已。至于耳之所未闻、目之所未睹,无济于食货、无益于闾阎者,存而勿论焉可耳。

鳞之属

鲸鱼:一名海鳅,俗呼为海翁。身长数十百丈,虎口虾尾;皮生沙石,刀箭不能入。大者数万斤,小者数千斤。有言其背生草木,樵者误登其上,须臾转徙,不知所之。此亦荒词,无可考据也。闽大记云:最巨能吞舟;日中闪鬐鬣若簸朱旗,遒健好动,故又名鱛。闽中海错疏:海鱛喷沫,飞洒成雨。其来也形若山岳,乍出乍没;舟人相值,必鸣金鼓以怖之、布米以厌之,鱛乃逝去。否则,鲜有不罹其害者。间有自毙沙上者,土人梯而脔之,炙其皮以为油,艌船甚佳。其目珠,即明月之珠;鱛死即脱落,故死两目皆空,世罕得而获焉。澎湖于乾隆二十二年夏四月,有一鱛自毙于虎井屿湾上。土人争割其肉,约有数千斤云。今澎署大门尚有支门鱼骨一条,长数尺、大数把;其脊骨可以作碓臼,两眼亦空无目珠。澎人云:此尚是鱛之小者也。

海竖:状如海翁,其大次之;亦有千余斤及数百斤者。三月妈祖诞时,海翁来潮,必三跃而后去。跃时,水浪滔天如雨,土人所酒云此。其不可网也明矣。

龙占鱼:形似海鰂,大仅一、二斤,腌以作鯗,味亦颇佳。此乃澎鱼之上品也。

泥■〈鱼卖〉鱼:即涂魠鱼。形如马鲛而大,重者四、五十斤;口阔身黑,无鳞。澎海之鱼,推此为第一品云。初冬时出,仲春即止。康熙二十二年平台之后,提督施令输鱼规一千二百两,以为赏兵之用。及提督许良彬奏请,将此项归公,以为提督衙门之用,岁以为常。至乾隆二年四月二十五日,奉上谕永行禁革此项陋规,制宪郝遵奉出示晓谕。大哉皇言!澎民永受恩膏于无穷矣。

白腹鱼:状如涂魠而小。

马鲛:形如白腹,青班色,无鳞,有齿。又名章鮌。

长翼鱼:头光、身圆而大,有细鳞,翼甚长,重亦有二、三十斤。与涂魠同时而出,形亦颇相类。

梳齿鱼:状亦与涂魠相仿,重者七、八十斤。

鮸鱼:即敏鱼,头大,鳞大。鳞有金色。

鲳鱼:闽中海错疏:鲥之小者,其形扁。谚云:山上獐,海下鲳。言其味之美也。又闽书云:鱼游,群鸟随之,食其涎沫,有类于娼。又曰昌美也。

鲨鱼:海族志:以皮如沙得名。其种不一:有胡鲨,青色,背上有沙。大者长丈余,小者长五、六尺,鼻如锯。皮可镂为脍,槁以为修,可充方物。鲛鲨,皮可饰剑;鲨尾如剑。虎鲨,头凹而有虎文。■〈鱼狗〉鲨,头如狗。黄鲨好食百鱼,大者五、六百斤。凡鲨鱼翼鬣,取以作馔,俱名鱼翅。

狮刀鱼:背腹如刀,故名。无鳞,肉多刺,味亦美。

乌颊鱼:口尖,身扁,有鳞。黑色,故名。大寒时出。

鳓鱼:三山志:似鲥而多鲠。海错疏:鲥鳓其美在腴。鲥侈口圆脊,多鲠;大者长三、四尺,重六、七斤。鳓狭口,剑脊,亦多鲠;大者长二、三尺,重三、四斤。

鳗鱼:似鳝而腹大,有黄色、青色,春生者毒。产海中者相类而大,土人名慈鳗。

乌颊:即墨鱼也。闽书:形如鞵囊,肉白,皮班,无鳞。埤雅曰:乌鰂八足绝短,前有二须极长。集足在口,缩喙在腹。怀板含墨,遇大鱼辄噀墨溷其波以远害。遇小鱼虾过其前,即吐墨涎以致之。背有板洁白,形如布梭,轻虚如通草,可镂刻;以指剔之如粉,名海鳔鮹。

柔鱼:似乌鰂而小厚,味甘美。小者曰猴染。又小者曰墨斗,似锁管。墨斗能吐墨。

青鳞:俗名青鲫。味颇劣。

乌燕鱼:状如燕子,身有黑花;大有十余斤。

狗母鱼:身长、嘴大、尾尖,以形名也。

金目鱼:即松江之鲈四腮者也。

金梭:身圆如梭。沙梭鱼亦同类。

米鱼:身扁细鳞,重止三、四两。

乌鱼:本草名鲻鱼。闽志称:从黄河而来。冬至前捕之,名曰正头乌,肥而味美:冬至后捕之,曰回头,则瘦而味劣。吴王论鱼,以鲻为上。隋大业六年,帝出鲻鱼以赐近臣,称为奇味。

跳鱼:生海屿边泥涂中。大如指,善跳,故名。俗曰花鱼,以其身有花文化。作羹食,味颇佳。

丁香:身圆尖,长寸许。澎人用以作酱,名丁香酱。

水尖鱼:身圆而尖,嘴尖而长。

飞乌鱼:鱼疑是燕所化,两翼尚存。渔人俟夜深时,悬灯以待,乃结阵飞入舟中;舟满,则灭灯以避焉。

白带鱼:身薄而长,其形如带,无鳞。小者谓之带柳。闽中海错疏:带冬月最盛,一钓则群带衔尾而升;故市者独多。或言带无尾者,非也;盖为群带相衔而尾脱也。

赤鯮鱼:身短、头大,尾两开;赤色,有鳞。

马鞭鱼:身赤,长而扁。尾尖上有丝一条,故名。

竹叶鰮:身扁,鳞相重叠,大只二、三两。作鲑佳。

石老鱼:头圆、身扁,青色、粗鳞,大有十余斤。

鲢鱼:口小,鳞细,色白。亦有红鳞者,名红鲢。

青嘴鱼:状如龙舌,头上有一条青色。作鯗佳。

象耳:身扁,色黑,其刺最利。重有五、六斤。

鸡鱼:身扁,赤色,细鳞。形颇如鸡,故名。

莺歌鱼:乌嘴,红色,遍身皆绿如莺,故名;即鹦鹉鱼也。

刺龟鱼:身圆如球,头尖尾短,两边有小翼,有刺无鳞,形如龟。其刺如蝟,故名焉。好事者脱其皮以作灯,留为上元节赏玩,殊有可观。

鳅哥:头圆而小,红色,口上有须。

花鰋鱼:状如长翼鱼。

■〈鱼月〉鱼:身扁无鳞,尖头短尾。亦名牛牯■〈鱼月〉。

青威:遍身青色,故名。状如石脑,大有十余斤。

虎鱼:状如虎,巨口细鳞,长不满尺。肉嫩而美。

比目鱼:形如鲽沙,鳞细色紫。一目两相比乃行,故名。闽人呼为鞋底鱼,以形名之也。又谓之贴沙鱼。

章鱼:腹圆,口在腹下;八足聚生口旁,内皆有圆文凸起,紫色。春初出,夏初止。澎人以火照取;用作钓饵,亦可充馔。又一种似章鱼而大,居石穴中;人或取之,能以足粘石拒人,名曰石拒。又一种曰涂婆。

琵琶鱼:郭璞江赋名鱝鱼。身圆而扁长,尾状如琵琶,故名。有红、黑二种。无鳞,尾上有刺,能螫人,俗呼为锅盖鱼,亦以形名也。游则浮于水面,故又呼为浮鱼。

饲子饭:无细骨。可和饭饲儿,故名。

铁甲鱼:鳞硬如甲,去皮方可食。

黄翅鱼:状如乌颊,肉细味美。其翅黄,故名。

扁鱼:形如贴沙而薄。晒干作鯗,味极香美;闽人之所乐嗜者也。鲜食亦佳。一名涂剃。

金钱鱼:身圆,眼有金睛,故名。体薄多刺。

大头丁:头大尾尖,状如铁丁,故名。

牛尾鱼:状如牛尾,无鳞;身直如条,黑色。

遍身苦鱼:身有花点,细鳞,重只一、二两。

班午鱼:身有班点,细鳞;重只三、四两。

咬网狗:黑色;口歪,无分左右。状似扁鱼。

来猫鱼:头大口阔,细鳞,有花点,皮肉甚粗。

黄爵:身薄而小,多鲠。疑为黄雀所化,故名。

虾:溪、泽、江、海皆有之。磔须钺鼻,皆有断节。尾有硬鳞,多足好跃。其肠属脑,子在腹外。水母依以为眼;越绝书云:「海镜蟹为腹,水母虾为目」是也。一种龙虾,长有二、三尺,须长亦有一、二尺;刳其肉,壳可以作灯。一种红虾,大亦有一、二尺;可理为杯,名曰虾杯,多出于福清。又南海杂志云:商舶见波中双樯遥深(?),高可十余丈,意其为舟。老长年曰:此海虾乘霁晒双须耳,非舟也。鰕之种大小甚多,不能悉载。鰕本鱼族,故当从「鰕」。

(附)淡水鱼(以下数种,澎地西溪、大城北二社内水坑中有之)

鲫鱼:吕子曰:鱼之美者,洞庭之鲋。鲋,小鱼也,即今之鲫鱼。肉厚味美,性不食钓。埤雅云:此鱼旅行,吐沫如星以相即也;故谓之鲫。以其相附,故谓之鲋;易井九二所谓谷射鲋者也。本草云:诸鱼属火,独鲫鱼属土。土能制水,故有和胃、实肠、行水之功。

鳝:埤雅谓之鳗鲡鱼,本草亦名白鳝。时珍曰:背有肉鬣连尾,无鳞,有舌;腹白,脂膏甚多。生于泥中。头角焚之,可以辟蠹。说文云:鲡与鳢同。此鱼有雄无雌,以影漫于鳢而生,故谓鳗鲡;一曰鮎亦生鳗;盖其乳子三分之二为鮎、一为鳗。此说近之。

鳝:鳝腹黄,故世称黄鳝。异苑作黄■〈鱼旦〉。似蛇无鳞,体多涎沫。夏出冬蛰。凡贮以水缸,畜数百头,夜以灯照之,其蛇化者必项下有白点,遍身浮水上。当弃之勿食,食则伤人。

泥鳅:即泥鱛也。似鳝而短,无鳞;以涎自染,难握。与鱼为牝牡;庄子所谓「麋与鹿交,鱛与鱼游」是也。古云:守鱼以鳖,养鱼以鱛。盖鱛性善扰,令鱼利转;制字从鱛,得毋是乎!尔雅谓之鰼,注:鰼,寻也。寻习于泥,而厌其清水也。

斗鱼:鱼经云,状如指,长寸许。有花文,红绿相间;尾鲜红,有黄点。善斗;养盆中,令其相斗。闽书名丁班鱼。

金鱼:一谓之变鱼。春末生子,好自吞■〈口舀〉。初黑色,久乃变为红色、或白色、或红黑白相间。尾作三岐。又一种双眼凸起,尾作四岐者,谓之龙头金鱼。前古罕知。惟自宋高宗始畜。高宗畜之池中,置水银其下畜之。最大至三、四寸止矣。晋桓冲游庐山,见湖中有赤鳞鱼,即此也。

水鸡,即田鸡也。似石鳞。闽省志称:石鳞陆产,有五种;虾蟆、蟾蜍、大约、两蛤也。水鸡水产,亦有五种;尖嘴蛤、青约、青蛤、黄蛤也。世多食水鸡,而青约等罕有食者。石鳞即古仑,又名谷冻。此种澎湖所无。

龙蝨:又名水龟,状似螥螂而小,黑色、两翅、六足。秋月暴风起,从海上飞落水田中或池塘内。闽人取油盐制藏,以为珍味。余于平和旅舍中,主人设以馔;余未有尝也。

介之属

玳瑁:玳瑁状如龟,壳稍长。背有甲十二片,黑白班文,边缺如锯齿;无足,有四鬣,前长、后短。煮其甲,柔如皮。因以作器。顾玠海槎录云:老者甲厚,色明;小者甲薄,色暗。世言鞭血成班者,谬也。陆佃曰:玳瑁不再交,望卵影抱,谓之护卵。应邵曰:雄曰玳瑁,雌曰觜蠵。刘欣期交州记作虳■〈虫辟〉。刘郁西都记:玳瑁遗精,鲛鱼吞食吐出,年深结块者为「撒八儿」,价如金。澎人取玳瑁,伺其登岸伏卵时,尾而逐之;其行甚疾,众并力反其背,俾其仰卧,将石垫住四围,明早抬回剥之。重者一、二百斤,小者亦有数十斤;腌为脯鬻之,味同牛肉。

鲎:介而中圻,厥色青黑。壳甚坚,可以作杓。尾长如枪,足十二,眼在背上,口在腹下。雄小、雌大,置之水中,雄者浮、雌者沉。雌常负雄而行,虽波涛终不解散,失雄则不能独活,故号鲎媚,渔人获必双焉。腹中子如粟,可腌以为酱。闽书云,如熨斗、如便面、如惠文冠,广尺许。韩昌黎诗,鲎实如惠文,尾可为如意,烧烟可辟蚊蚋。

螃蟹,一名郭索。易说卦:离为蟹。埤雅曰:蟹行侧。故今里语谓之旁蟹。澎湖以身圆壳黄者为蟹,并无毛蟹及金钱蟹二种。

蟳:埤雅云:似蟹而大,壳黄,色青。又有金蟳,色黄;膏多于肉曰红蟳,无膏曰菜蟳。大者长尺余。

虎蟳:海族志:文有虎斑。闽部疏:色如玛瑙。其壳作狰狞斑烂,尽似虎头,因之名曰虎蟳。

蠘:闽中海错疏:蠘似蟹而大。闽书云:壳两旁尖出而多黄。螯有棱锯,利截物如剪,故曰蠘。

蟛蜞:在海岸钻穴而居。比户录云:有毛者曰蟛蜞,无毛者曰蟛蠘。

寄生:闽书云:生在蛎房、蚌蛤腹中。郭璞江赋:璅蛣腹蟹。一名璅蛣,生于曲岸中,故名曰蛣。海上有枯螺壳存者,寄生其中,负壳而走,形如蟹,四足两螯,大如榆荚。其味若虾,炒食味亦甘美。

螺:易说卦:离为螺。古字通亦作蠡,今惟作螺。本草曰:含泥在腹,二十年犹活,能伏气饮露。尔雅翼云:公输见螺,引闭其户不可开,因效之作门;文中子「圣人法蠡蚌而闭户」是也。澎之螺大者如盆、小者如米,种类甚伙;所常见者,则有巴螺、钿螺。俗云:琉球螺可饰物器,达摩螺可作杯;花螺、白螺、黄螺、红螺可作酱,俗名珠螺酱。生水田者,则曰田螺。

牡蛎:三山志:附石而生,傀儡相连如房,故名蛎房。又名蚝。韩昌黎诗:蚝相粘为山,百十各自生。岭表录异:地无石灰者,烧蛎壳为之。本草云:咸以软坚,化痰、消瘰癧结核;濇以收脱,治遗精、崩带,止嗽、敛汗、固大小肠,为肝肾血分之药。煆用,亦有生用者。

蚶:壳厚,状如瓦屋;肉紫色。岭表录异云:卢钧镇南海,改为瓦屋子。其肉曰天脔肉。有珠蚶、丝蚶、斧头蚶数种。斧头蚶大者长一尺余,形如斧。内郡蚶有埕,悉系种养;澎湖则自生于海中而已。

蛤蜊:闽书:壳白,厚而圆。海上人云:蛤蜊、文蛤皆一潮生一晕。有白蛤、赤蛤、花蛤各种。本草言:壳煆为粉,与牡蛎同功;炒药则用蛤粉。

壳菜:即淡菜也。生四明者,肉小而肥。闽中则肉小而瘦,澎湖则更瘦小矣。生海石中,以苔为根。壳长而坚硬,紫色,味颇佳。其干者,闽人呼曰干,小名沙箭。一头尖,中衔少毛,号东海夫人。又有乌投、乌投,形状俱同,但略小耳。总如珠母。

蚌:易:离为蚌蛣也。形如蛤蜊,壳厚而长。五杂俎:蚌大者如箕,海滨人习见,不足异也。尔雅:蚌闻雷则■〈疒秋〉,久则生珠;中秋无月,则蚌无胎。左思赋:蚌珠胎与月盈亏。陆佃云:蚌无牝牡,须雀蛤化成,故能生珠。专一于阴阳也。

鲍鱼:闽部疏云:附石而生,惟一壳无对;大者如手,小者如两、三指。壳有孔,土人名为九孔;即本草所称「石决明」是也。煆灰,可除肝肺风热并内外障,亦治骨蒸劳热,通五麻,解酒酸。杂俎云:即鳆鱼。而本草图经另是一种,与石决明相近耳。俗呼为将军帽。

海月:闽书一名蚝镜。以其圆如镜,故名。其壳一面红、一面白。亦名海镜。临海志云:海月大如镜;谢灵运诗「挂席拾海月」是也。

(附)海杂产

珍珠:说文:蚌之阴精。刘勰曰:蚌病成珠。淮南子曰:明月之珠,螺蚌之病,而我之利也;国语「珠足以御火灾」是也。通雅云:古有辟尘珠、辟寒珠、夜光珠、照乘珠。大者径寸,或出于龙鱼异物腹中,非独出于蚌也。陆佃云:龙珠在颔、蛇珠在口、鱼珠在目、鲛珠在皮、鳖珠在足、蛛珠在腹,皆不及蚌珠。沈怀远南越志:珠有九品。寸五分以上至寸八、九分者为大品,有光彩。一边小平似覆金者,名璫珠。璫珠之次,名走珠。走珠之次,为滑珠。滑珠之次,为磊砢珠。磊砢之次,为官珠、雨珠。官、雨之次,为税珠。税珠之次,为璁珠(见博物志)。澎湖岛中,蚶蚌间亦有珠,皆碎如小米;然得之亦罕,姑存其名而已。

珊瑚:说文:珊瑚,石也;生西海磐石中。李时珍曰:珊瑚生海底,五七株成林,谓之珊瑚林。居水中,直而软,见风则曲而坚,变红色,汉赵陀谓之「火树」是也。亦有黑色、碧色者;碧色者良。珊瑚初生白如菌,一岁变黄、二岁变赤;枝干交错,高三、四尺,明润如红玉。中有孔,亦有无孔者;总以枝多者为上。澎湖海中亦有一种名土珊瑚,在水中见淡红色;出水即白而枯槁,并无红润之色。且极松脆,收贮数月即自行碎折,亦海树耳。有一种黑色,极坚实;然色似牛角,亦不堪用。

石帆:类书云:即海树也。枝柯如铁,绠相勾联。以其扁薄如帆,故名。生海底礁石之上,有红、黄、黑、白数种。外有咸涎包裹,洗去其膜,即见木本。

紫菜:状如鹿角菜而细。秋时,生海底石上;潮浸则髼髼然而竖起,潮退复粘于石上。生时青色,干则变紫。郭璞江赋云:「紫菜荧晔以丛被」是也。澎人采取,捏作饼以鬻于市,名曰菜饼。

海藻:即海菜。青色,似菜而小。春时,生海底石上。或云即猴葵。色赤,大者为鹿角菜。本草云:出东海者有大叶、马尾二种。味咸,能软坚。性寒、能行水、消瘿瘤结核,治痰饮、脚气、水肿之湿热。澎地止有大叶一种。土人采其嫩者,和米煮粥食;粗而老者,采以饲猪。亦济人之物也。

昆布:俗亦名海菜。青色,大叶如菜,与海藻形亦相类。本草云:功用同海藻,而少滑耳。亦春时生海石中。

海藤:与海树同类,此乃单枝直上耳。亦有红、黑、白数种,长有三、二尺不等,亦木本。又有一种,形如铁线甚坚,光如黑漆,亦有可观。土人名曰铁线,亦生海底礁石之上。

海龙:土人名为海马。形如博古龙。身方而有棱,尾卷曲,头有一角;无鳞。长只三、四寸,小者长一、二寸。每于冬节时天寒甚,则冻死浮于海面;渔人拾之,目为珍物云。入药,功同海狗。闽人构求者众,然不可多得也。

海参:黑色;有口,无耳目、无鳞足,形如玛璜而大;长有尺许,大如把。泉郡黑参虽不及辽东刺参,而味亦颇佳。澎地虽产,而肉薄味苦,不中食,并无采用之者。考闽地近海之郡,福、兴、泉、漳、福宁各处皆产;而闽省通志并不载入,亦缺典也。

卷九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赋税纪

缘起

款项

度支

当税

·缘起(纂集闽省诸志)

赋出于田,什一而税,天下之中正;自禹贡以来无异也。秦用商鞅,开阡陌,随田之在民者而赋之,而不复问其多寡。而周之法壤,汉承其后,能轻其户税可也。乃汉不师古而袭秦,此亦田赋之一大关键也。闽盛于唐,请以唐论。唐武德二年,始定租、庸、调之法:有田则有租,有身则有庸,有家则有调。租出谷,庸出绢,调出缯、纩、布、麻。至于扬州则以钱,岭南则以米,安南则以丝,益州则以罗、绸、绫、绢,闽中盖赋钱也。肃、代而后,军旅烦兴,人户流亡,而籍仅存;按籍而责租、庸,民无所控。德宗建中元年,从宰臣杨炎议,遂更为两税法。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籍;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行商所至,税三十之一;度行货与居者,均使无侥利。居人之税,则夏、秋两征之(夏税无过六月、秋税无过十一月)。其租、庸、调诸杂徭,名目悉省。法简易,民便之,后世相因而不可易。诚以定税以丁转徙难稽、定税以亩地章易核,故两税之不可废也。

五代时,伪闽王延钧弓量田土,第为三等;高膄以给僧道,其次以给土着,又次以给流寓。其科取之法,亦仿唐两税而加重焉。宋兴,行均田法,蠲伪闽钱五千三百二十一贯、米七万一千七百余石,遂以土田高下定出产钱,而第多寡五等为人户贫富之差。两税一以产钱为宗(产钱者,田以种子论:上等种子斗约二十文,中等斗约十五文,下等斗约十文);后乃产钱失实,五等人户无足据,乃议方田、议均税。及南渡军兴,名色繁多,至主者不能尽究。此宋代田赋之大凡也。

元之科取,略采唐法。取于内郡,曰丁税、曰地税;此仿唐租、庸、调也。取于江南者,曰夏税、曰秋税;此仿唐两税法也。丁地之税,自元太宗始令诸路验成丁之数,每丁岁科粟一石,验丁五升;新户丁、验各半之。或验牛具之数、或验地土之等;丁税少而地税多者纳地税,地税少而丁税多者纳丁税。工匠僧道则验地,凡官吏商贾皆验丁。于是会计之法皆备。至元十七年,定诸路差税课程增益者上报,隐漏者罪之。皇庆元年,遣官检核江南匿田,令民以私田自实于官。三年,始免诸路自实田。大约元代税轻、税重原无定额,随其主而已。惟耶律楚材定三则之税,实中正之良规也;无如奉行之不力何哉!

明之赋税,与前代略异。明初,籍天下田地、山塘、海荡之名数分官、民二等。其系之官者,有职田、学田、废寺田、没官田、官租田。民田,则一则而已,亦分两税,夏税征银、秋税征米。官田米,本、折中半;折色米征银解京、本色米存留各仓。民田,米着以十分为率。七分征本色派仓、三分折色征银解京。惟官田内,米有一斗至一石大相悬殊者,宣德四年,下减分之诏。凡官米亩征一斗至四斗者,减十分之二;四斗一升至一石者,减十分之三。正德十四年,议以额重,官田折价轻賫轻额,民田加派耗米:于是官米皆折银解京,民米俱存留在仓;官田折解无徭役,民田征本色而有驿传、机兵、均徭等役:则是似轻而实重。于是鬻田之家急于出售,特以官则之轻而鬻之者。移重作轻,田去粮存,里胥诡飞、旁射,实始于此。弊至嘉靖之季而极矣。万历七年,履亩丈量,均匀摊补;视田高下为差,裁长补短,彼此适均。则壤成赋,民间无不税之田;计亩均粮,公家无不田之税。其后官吏更代,奸胥悉易其籍,亦无有能诘之者,可胜道哉!

今国家监古定制,筐篚有常;前代无名之征,悉从厘革。载在赋役全书,班班可考,无庸赘述。闽省官民田地、池塘、河荡等银,并本色米每亩实征银米,各州县起科则例不等;附征寺租、渔课、渡税等银,各州县科则亦不等。康熙五年,奉旨俱汇解户部,以存留充本省兵饷及经制官役俸食、驿站、宾兴、绅衿、吏承、削免匠班等项。其卫所归并州、县,屯田粮额起运存留,俱照州、县例。取民之制,实有超越千古者焉;岂唐、宋、元、明之所得而同也哉!

·款项

澎湖自康熙二十二年始入版图,其地亩,则内郡民田之例也;俱下则起科,每亩征银五分六厘一毫八丝,概不征米。其船、缯、网、沪等项,即内郡渔课之例,总入正供项下。每年除存留支本衙门俸工役食外,起解台湾府库银二百二十七两七钱二分七厘。乾隆三十二年新开当铺一所,征当税银五两,起解藩库。此外,并无附征杂项钱粮以及官租、寺租等项。此则澎湖之赋税也。所有实征名目,备开于左:

澎湖一十三澳款项:

东西澳

正额地种三石零五升、溢额地种一石四斗八升、新收地种一十一石七斗六升三合,共地种一十六石二斗九升三合,共征银六两六钱九分一厘八毫六丝。

又新收地种一百亩零六厘四毫五丝,共征银五两六钱二分一厘六毫二丝三忽。

正额杉板二只,溢额杉板八只,首报杉板八只、新收杉板三只,共征银八两八钱二分。

溢额尖艚二只、新收尖艚一只,共征银二两五钱二分。

新收小缯二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二十五两三钱三分三厘四毫八丝三忽。

嵵里澳

正额地种十石二斗、溢额地种七斗、首报地种三石五斗、新收地种六石二斗四升,共地种二十石六斗四升,共征银八两六钱六分八厘八毫。

又新收地种一百三十九亩三分六厘九毫四丝四忽,共征银七两八钱二分九厘七毫七丝五忽。

正额大网十二口、首报大网四口、新收大网二口,共征银六十三两。

正额小沪二口、溢额小沪七口、新收小沪一口,共征银四两二钱。

正额小网十口、新收小网二口、共征银二十一两。

溢额小缯二口、首报小缯一口、新收小缯五口,共征银六两七钱二分。

正额杉板八只、溢额杉板二十九只、首报杉板二十五只、新收杉板五只,共征银二十八两一钱四分。

正额尖艚船一只、新收尖艚船一只,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一百四十一两二钱三分八厘五毫七丝五忽。

通梁澳

正额地种八石四斗四升、新收地种一石一斗,共地种九石五斗四升,共征银四两零陆厘八毫。

又新收地种三十八亩三分四整六毫七丝五忽,共征银二两一钱五分四整三毫二丝。

正额杉板三只、溢额杉板八只、首报杉板五只、新收杉板三只,共征银七两九钱八分。

正额小沪二口,共征银八钱四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一十四两九钱八分一厘一毫二丝。

鼎湾澳

正额地种十二石三斗六升、溢额地种二石三斗九升、新收地种五石八斗八升,共地种二十石零六斗三升,共征银八两六钱六分四厘六毫。

又新收地种一百零九亩五分零八毫七丝五忽,共征银六两一钱五分二厘二毫一忽。

正额杉板五只、溢额杉板八只、首报杉板七只,共征银八两四钱。

溢额尖艚一只、新收尖艚一只,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溢额小缯一口、新收小缯一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正额小沪一口、溢额小沪七口、新收小沪一口半,共征银三两九钱九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三十两零五钱六分六厘八毫一忽。

赤嵌澳

正额地种二十三石六斗九升五合六勺、溢额地种七石二斗三升、新收地种六斗九升,共地种三十一石六斗一升五合六勺,共征银一十三两二钱七分八厘五毫五丝二忽。

又新收地种二十亩零七分零五毫七丝五忽,共征银一两一钱六分三厘二毫四丝九忽。

正额杉板一十三只、溢额杉板三十只、首报杉板三只、新收杉板二只,共征银二十两零一钱六分。

首报小缯一口,征银八钱四分。

正额小沪四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三十七两一钱二分一厘八毫零一忽。

林投澳

正额地种一十七石六斗、溢额地种一石二斗四升、新收地种七石八斗,共地种二十六石六斗四升,共征银一十一两一钱八分八厘八毫。

又新收地种一百三十三亩二分五厘八毫三丝,共征银七两四钱八分六厘四毫五丝一忽。

正额杉板七只、溢额杉板二十只、首报杉板十六只、新收杉板一十一只,共征银二十二两六钱八分。

正额大网二口、溢额大网二口,共征银十四两。

溢额尖艚一只,征银八钱四分。

溢额小缯三口、首报小缯二口、新收小缯九口,共征银十一两七钱六分。

溢额小沪二口、新收小沪三口,共征银二两一钱。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七十两零五分五厘二毫五丝一忽。

西屿澳

正额地种一十四石三斗五升、溢额地种五石八斗零六合七勺、首报地种一十二石六斗八升,共地种三十九石一斗八升六合七勺,共征银一十六两四钱五分八厘四毫一丝四忽。

又新收地种一百二十四亩八分三厘二毫五丝,共征银七两零一分三厘零八丝九忽。

正额杉板八只、溢额杉板二十九只、首报杉板六只、新收杉板十只,共征银二十二两二钱六分。

正额尖艚一只,征银八钱四分。

首报小网一十五口、新收小网九口,共征银四十二两。

新收小泊网一口,征银六钱三分。

正额小沪四口、溢额小沪十口、新收小沪七口,共征银八两八钱二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九十八两二分一厘五毫零三忽。

奎璧澳

正额地种二十一石八斗六升、溢额地种三石六斗五升、首报地种一石五斗、新收地种四石三斗四升,共地种三十一石三斗五升,共征银一十三两一钱六分七厘。

又新收地种一百三十八亩一分三厘八毫,共征银七两七钱六分零五毫九丝二忽。

正额杉板八只、溢额杉板一十三只、首报杉板一十五只、新收杉板一十四只,共征银二十一两。

溢额尖艚一只,征银八钱四分。

新收大网二口,征银七两。

溢额小缯四口、首报小缯一口,共征银四两二钱。

正额大沪一口,征银八钱四分。

正额小沪二口、溢额小沪二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五十六两四钱八分七厘五毫九丝二忽。

网垵澳

正额地种四石三斗六升、溢额地种四斗八升、新收地种一石二升,共地种五石八斗六升,共征银二两四钱六分一厘二毫。

又新收地种四十六亩一分二厘零七丝五忽,共征银二两五钱九分一厘六丝三忽。

正额杉板一十五只、溢额杉板十只、首报杉板一十三只、新收杉板一十九只,共征银二十三两九钱四分。

正额大网一口,征银三两五钱。

新收小沪一口,征银四钱二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三十二两九钱一分二厘二毫六丝三忽。

水垵澳

正额地种三石九斗九升、溢额地种一石三斗四升、新收地种一石,共地种六石三斗三升,共征银二两六钱五分八厘六毫。

又新收地种三十七亩五分二厘四毫五丝,共征银二两一钱零八厘一毫二丝七忽。

正额杉板九只、溢额杉板一十四只、首报杉板三只、新收杉板一十一只,共征银一十五两五钱四分。

溢额尖艚三只,共征银二两五钱二分。

新收小缯二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二十四两五钱零七厘零六丝三忽。

镇海澳

正额地种一十三石五斗九升二合、新收地种六斗七升,共地种一十四石二斗六升二合,共征银五两九钱九分零四丝。

又新收地种三十四亩三分八厘五毫,共征银一两九钱三分一厘七毫四丝九忽。

正额杉板七只、溢额杉板一十七只、首报杉板三只,共征银一十一两三钱四分。

溢额泊艚一只,征银四钱二分。

正额泊网二口,共征银二两五钱二分。

溢额小缯一口,征银八钱四分。

新收尖艚一只,征银八钱四分。

正额小沪一口、溢额小沪三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二十五两五钱六分一厘七毫八丝九忽。

瓦硐澳

正额地种一十八石四斗四升、溢额地种二石二斗、新收地种二石一斗九升,共地种二十二石八斗三升,共征银九两五钱八分八厘六毫。

又新收地种四十一亩七分一厘零五丝,共征银二两三钱四分三厘二毫九丝五忽。

正额杉板一十一只、溢额杉板一十七只、首报杉板十只、新收杉板三只,共征银一十七两二钱二分。

溢额尖艚一只,征银八钱四分。

溢额小沪三口、新收小沪二口,共征银二两一钱。

首报小缯一口、新收小缯二口,共征银二两五钱二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三十四两六钱一分一厘九毫。

吉贝澳

正额地种七石一斗六升、溢额地种一石七斗、新收地种二斗六升,共地种八石四斗九升,共征银三两五钱六分五厘八毫。

又新收地种二十亩一分八厘二毫五丝,共征银一两一钱三分三厘八毫五丝二忽。

正额杉板一只、溢额杉板一十七只、首报杉板三只、新收杉板五只,共征银一十两九钱二分。

正额大沪一口,征银八钱四分。

正额小沪四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一十八两一钱三分九厘六毫五丝二忽。

通澎计石起科地种共二百五十三石三斗零七合三勺(每石折地七亩四分七厘五毫,共折地四百五十亩零八分八厘五毫一丝五忽零八纤二沙),每石征银四钱二分,共征银一百零六两三钱八分九厘零六丝六忽。

通澎计亩起科地种共九百八十四亩一分四厘七毫二丝四忽,每亩征银五分六厘一毫八丝,共征银五十五两二钱八分九厘三毫五丝。

通澎共杉板五百二十只,每只征银四钱二分,共征银二百一十八两四钱。

通澎共尖艚一十五只,每只征银八钱四分,共征银十二两六钱。

通澎共小缯三十八口,每口征银八钱四分,共征银三十一两九钱二分。

通澎共大网二十五口,每口征银三两五钱,共银八十七两五钱。

通澎共小网三十六口,每口征银一两七钱五分,共征银六十三两。

通澎共大泊网二口,每口征银一两二钱六分,共征银二两五钱二分。

通澎共小沪六十九口半,每口征银四钱二分,共征银二十九两一钱二分。

通澎共大沪二口,每口征银八钱四分,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通澎共舶艚一只,征银四钱二分。

通澎小舶网一口,征银六钱三分。

以上通澎共征正额、溢额、首报、新收地种船网缯沪等银六百零九两五钱二分七厘。

·度支

度支者,每岁征收存留支应、起运之数也。澎湖厅员秩正六品,岁支俸银六十两。役则有额设:门子二名,岁共支工食银一十二两四钱;马快八名,岁共支工食银四十九两六钱;皂隶十二名,岁共支工食银七十四两四钱;民壮二十名,岁共支工食银一百二十四两;轿伞扇夫七名,岁共支工食银四十三两四钱。至于祭祀关圣,每岁春、秋、诞辰三祭共支银一十八两。通共应支正项银三百八十一两八钱。除支外,实应起运银二百二十七两七钱二分七厘,每年批解台湾府库,历年造册奏销在案。

·当税

乾隆三十二年,据澳民澎兴呈请开设「文荣号」当铺一间,详奉批允照例开设;年征当税银五两,起解藩库。其铺现开在妈宫市。

卷十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户役纪

户口

丁役

·户口(纂集闽省诸志)

周礼:大司寇掌民数,登其生齿。孟冬祀则献于王,王拜受之。凡以田里、贡赋、禄食、军旅、五礼、五刑,咸取诸民数也。且民数之盈缩,国家之气运系焉。而可不敬乎!自户口之籍定,而民数乃有可稽矣。或十年而一造、或五载而一编,所贵详檄人数,令上下无相蒙、里胥无奸利,则户口未有不实者也。粤稽前古,西汉率以十户为四十八口,东汉率以十户为五十二口,可准周之下农。唐人率以十户为五十八口,可准周之中次农。夫宋人率以十户为二十一口,则一家止于两口,疑无是理;必诡名于户,漏户者众也。原唐人之着为令者,民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为丁、六十为老。里立手实法:岁终具民生死与地阔狭之数,为乡帐,上之县。县上州,州上户部,为计帐,具来岁课役之数以报度支,董户口资产升降为九等。定户以仲年,子午卯酉;造籍以季年,辰戌丑未。籍成上计户,而留其二于州县。五代时,伪闽承唐;而版籍漶散,无可稽焉。

宋之户口,类分主客。主户者,土着之户;客户者,外邑之人寄庄守米者也。皆以丁力多寡科差,兼论资产。自衙前之法兴,应役之民辄至罄产;至父子兄弟各自为户,或父子二丁自残以避重差者。有司方且以增户课最,折客为主;额虽多而丁口赋税无所益,徒滋漫具文而已。南渡以后,诏州县官以生齿多寡为殿最,而冒滥之弊遂终宋之世矣。

元之户口,籍无所稽;大约额不及宋,而口数彷佛之。

明洪武三年,诏籍天下户口,各具姓名、贯址。夫家之数,谓之户帖。已着之籍,编给勘合;州县上籍于公府,而帖给之民,令有司以时核焉。岁郊祀,中书省以户籍陈坛下荐之天,祭毕而藏。十四年,颁黄册令。以一百一十户为里,推丁粮多者十户为长,余百户为十甲;甲十户名全图,不能十户名半图。城中曰坊,近城曰厢,乡都曰里。里各编一册:册首为总图;鳏寡孤独不任役者则系于百一十户之外,附图尾,曰畸舲带管。册成上户部,而省府州县,各存其一,以待会比。至十年查比丁口存亡、畜产除收,补里长之消乏,附绝户于畸舲。盖唐制户有调、丁有庸,而明之取民则惟于丁,而不于户。故每图一百一十之数,未尝灭绝,则折而补之;亦或二姓而朋一户,而户口之有登耗此也。以户言则有三等:曰民、曰军、曰匠。而民又有儒、有医,军又有校尉、力士、弓铺兵;匠又有厨役、裁缝、马、船之别。若近海有盐、寺有僧、观有道士,咸各以其业着籍。而人户以籍为断,民户归宗另爨者听异籍,惟军、匠有勾清,以异籍为规避,禁不听。诸户之中,军、民为重;而军户又视民户几三之一,其丁口几半于民籍。是何也?盖明初患兵籍之不足,民三丁抽一丁充之;有犯者辄编入籍,至父子兄弟不能相免。后乃多耗矣。以丁言,则有二等:曰成丁、不成丁。民始生登名于籍,曰不成丁;年十六,曰成丁。丁成而役,六十而免。妇女若不成丁,不役;官吏及老疾者复之,皆十年一事。自洪武至宏治,代为增减。嘉靖之季,流寇充斥,死徙流亡,衰耗极矣。万历中略增,而天启又衰。此明代户口之大略也。

国朝鉴明初抽丁、明季增户之弊,首定赋役全书,丁口开载原额、收、除、实在。康熙五十二年恩诏,但据康熙五十年丁册定为常额,续生人丁永不加赋。盖明时户有军、民、匠三等,康熙十七年于各卫所屯丁新编屯户,尽归画一。雍正十三年,奉文裁除匠户,休养生息,涵濡煦育,至今百有余年。闽省人户丁口,现有一百六十五万余千之盛,即澎湖一隅人户丁口现有二万五千八百余。闽省如此,他省可知。猗欤盛矣!

·丁役(纂集闽省诸志)

有户则有丁,有丁则有役。此力役之征,三代以来所不能易者也。然而役有重轻,代有沿革;或役其身、或征其值,于是始有丁口之赋焉。汉法:民年十五而算,出口赋;五十六而除。二十而传,给徭役;亦五十六而除;且赋之、且役之也。唐之法,五百家为乡,设乡正一人;百家为里,设里长一人。邑居者曰坊正、田野者曰村正,各有职掌。其用人之力,岁二十日、闰加二日;不役者,日为绢三尺,谓之庸。加役二十五日,免调;三十日者,租、调皆免。通役不过五十日,灾伤视所损轻重为免。岁十月,收田授田;皆里正预造簿籍上县令,稽给应退应授者。大约里正管百丁、田万亩,欲使百家仰事俯育,不致匮乏耳。此盛唐之法,可比治于三代者也。未几,世变兵起,版籍毁散。户部按籍而责租、庸,科征迫促,无复常准;规避逃亡,土着益寡。杨炎当国,乃立两税以救其弊;户以见居为籍,人以贫富为差,而杂役悉省。至宣宗大中九年,乃据人之贫富为役之重轻,作差役簿令,据簿当差。是则庸已敛而差役犹在民也,岂法不善哉,不奉法者之过也。后世因而罪杨炎两税,谓与商鞅变井田同科,岂不谬乎?五代中,伪闽为政,诸州各计口算钱,谓身丁钱;民年十六至六十放免。其后漳、泉等州,折变为米五斗。

宋兴,闽地版籍仍伪闽之旧。因取官斗较量。闽时五斗,宋得七斗三升。自是,命民岁输身丁米七斗五升,意以二升为加耗也。真宗之世,念南方地狭,两浙、福建除身丁钱四十五万贯。而漳、泉、兴以丁钱折米,无人论奏;除钱之惠,遂不及于三州。景佑三年,诏漳、泉、兴三州计丁出米最重,令主户纳米五斗,减二■〈豆斗〉五胜;客户纳米三斗,减四■〈豆斗〉五胜,定为例(■〈豆斗〉作斗、胜作升,出宋史)。盖是时庞籍为相也。原宋之法,分乡、吏二役,以人户五等科差。凡里正督财赋,户长承符帖(即明时里长、甲首),耆长、弓手、壮丁察盗贼(即明老人、弓兵、民壮),此乡役也。以衙前主官物(即明之库子、斗级、纳户、解户),人吏帖司书手掌案牍,手役散从官给趋使(即皂隶、禁子),县曹司至押录,州曹司至孔目官,下至杂职、虞侯、拣搯等人(即今秤子、铺户),此吏役也。吏役惟衙前最重;是时韩琦、司马光以及韩绦、蔡襄等前后陈之,乃衙前之役破产如故。熙宁中,有衙前越千里输内库金七钱,吏恣留难,踰年不返;神宗廉得,大伤之,议变法。于是,王安石议总州县应用雇直之数,随人户赀产高下出钱。在官,名免役钱,其坊郭等户及未成丁、单丁、女丁、寺观、品官之家,旧无役令,出半钱,名助役钱。官得钱以雇役,民输钱即讫,而巧吏之诛求一无所施,称便。因行保甲法:五家为比、五比为保,保有长;十大保为都,有都保正副,端察乡里非常,令其相保。余差,悉以税户等出钱雇募。王安石之法多不可行,惟免役一法有可行者;而温公必欲尽革之,亦过矣。绍圣以后,竟行雇募;耆户长应募者役钱多,时不给。久之遂废,而役钱遂入为上供矣。自后丁役,其流弊尚可问乎?

元代定人户为十等,立科差法;有丝料、包银、夫役三项,皆视丁力输办。其详不可考(县设坊正、乡设里正、都设主首,专以催输粮税、追会公事,后更为季役。其次为贴役、杂役)。

明代则括之户口,以籍为定。丁成而役,六十而免。妇女若不成丁,不役。年七十以上许一子侍养,免杂派役。寡妇年三十前夫亡,守志迨五十不改节者,旌其门,免家徭。品官免役,视职秩为差。官故,仍免徭三年。凡老人及里甲十年输一役,谓之正役,余谓泛役。泛役有三,以隶兵门斗。凡在官人役给使令,曰均徭;以夫、马、驴三等专接递,曰驿传;以机兵、弓兵防盗贼,曰民兵:并正役谓之四差也。洪武间,黄册编一百十户为图;十户为里长;余百户附于十户为甲首。里、甲十年输一役,始惟催征钱粮、勾摄公事及出办上供物料而已。后乃支应官府,如春秋、饮社、存恤日用诸经费,浸淫至杂供、私馈,无名百出,令里、甲赋钱以供,至嘉靖之季而极矣。隆庆四年,江西布政司请将各项差役逐一较量轻重,如力差则计代当工食之费、银差则计扛解交纳之费,加以溢耗,通计岁用几何,悉照粮敷派开载,各繇帖立限征收;异时之杂役悉革罢,名为一条鞭法。户部题允,然未有行者。至万历初年,都御史庞尚鹏始推广行之。民间征派名色,一切省除(此法即免役钱之意,亦即朱文公输纳产钱分利原额之意)。其一时无不称便者。乃未几以征银在官,适资其贪墨;仍复旧制。至额外费多,支应不给,仍令里、甲贴办,称曰班次,又为杂派,名色猥琐。遂终明之世,而莫可挽矣。

今国朝现行定例,人丁五年编审一次。凡乡绅、举贡、生员得免一身,谓之优免人丁;余曰当差人丁。每丁科里徭银每州县一则,轻重不等。康熙五十二年,恩诏征收钱粮,但据康熙五十年丁册定为常额;续生人丁,永不加赋,为盛世滋生户口。

澎湖原丁六百七十二丁,丁银照康熙二十三年题准台湾人丁征银之例,每丁征银四钱七分六厘。至雍正六年,内地丁银改为随田办纳,澎湖未有奉文。乾隆二年,奉上谕内开:澎粮厅、淡防厅均有额编人丁,每丁征银四钱有零,从前未曾裁减;亦着照台湾四县之例行,每丁征银二钱。乾隆九年,台湾老民于化龙等佥呈,恳请台地丁银照内地一体随粮办纳。巡台御史六等「为据实陈奏等事」,摺奏台属丁银匀入地粮征收一案,奉准部咨,应请闽省督抚就台属情形,悉心详查妥议,到日再议等因。于乾隆十二年,福建巡抚陈疏称,据布政司高详议,以通郡之丁银匀入通郡之田亩,酌量变通,自无偏枯,允洽舆情。至澎湖原系台邑所辖,人丁归并该县造报,因该处一隅,地皆斥卤,民藉捕鱼为业,日久相安,是以仍旧。今奉部行,于地方实有利济,自应一视同仁等因。奉部议准:将台湾及澎湖丁银自乾隆十二年为始,匀入田园征收,以免光丁苦累,钦遵办理。澎湖丁银拨归台邑田亩匀征,豁免本处地粮摊派;永沐皇仁之宽恤,抑何幸哉!

澎湖户口

东西澳:人户二百户,男九百五十六丁,女七百二十五口,共男女一千六百八十一丁口。

妈宫澳:人户二百六十二户,男九百三十四丁,女五百零六口,共男女一千四百四十丁口。

林投澳:人户三百三十二户,男一千六百五十二丁,女一千三百二十五口,共男女二千九百七十七丁口。

奎璧澳:人户二百八十二户,男一千八百六十丁,女一千三百一十口,共男女三千一百七十丁口。

鼎湾澳:人户一百七十四户,男八百七十一丁,女七百二十二口,共男女一千五百九十三丁口。

嵵里澳:人户二百五十二户,男一千四百五十三丁,女一千一百三十四口,共男女二千五百八十七丁口。

瓦硐澳:人户二百二十一户,男一千一百三十四丁,女一千零八口,共男女二千一百四十二丁口。

通梁澳:人户八十七户,男三百八十九丁,女三百五十二口,共男女七百四十一丁口。

赤嵌澳:人户一百四十六户,男七百五十丁,女六百四十二口,共男女一千三百九十二丁口。

镇海澳:人户一百一十六户,男七百三十二丁,女六百二十一口,共男女一千三百五十三丁口。

西屿澳:人户三百三十二户,男一千五百五十八丁,女一千三百三十五口,共男女二千八百九十三丁口。

吉贝澳:人户六十四户,男四百五十二丁,女三百七十四口,共男女八百二十六丁口。

网垵澳:人户二百户,男一千零五十四丁,女七百六十八口,共男女一千八百二十二丁口。

水垵澳:人户一百三十四户,男七百零五丁,女五百二十一口,共男女一千二百二十六丁口。

以上通澎一十三澳,共人户二千八百零二户,共男一万四千五百丁,共女一万一千三百四十三口,合男女共二万五千八百四十三丁口。

澎湖前项人户丁口,届编审之年,遵照章程,实力查审,汰老添壮、除故增新,总归实在。其增益丁口,则为盛世滋生,永不加赋。又于「请编台地保甲等事」案验奏准:每逢岁底造报民数之期,将台地户口开明四柱,与内地另立一条,汇摺奏报,以昭慎重等因;历来遵行在案。查澎湖乃海外孤岛,稽查诚不可以不慎也。现在每年将一十三澳人户编列保甲,给予门牌,亲行查点一次。其查点时,书役饭食、纸笔之费,俱系官为捐备,并无私毫扰累。其澳民尽皆土着,并无移居别地及别地流寓来澎,与他郡迁徙靡常者,情形迥不相同。且澎地率皆平衍,无崇岭密林可以藏奸聚匪,人亦安分守己,亦无为非作歹之事,颇称淳朴易治。官斯土者,随其俗而勿扰焉。如荀子所云,睹驱鸡而得御民之术也。则民安物驯,户盛丁增,人有乐土之歌,久之不成富庶之域也哉!

卷十一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仓储纪

总论

常平仓

社仓

武仓

·总论

澎湖海中荒岛,土性斥卤,不殖五谷,民鲜盖藏。其仰籍于仓储者,视他郡为较急;更不可不广为积储,以济民食而实海疆焉。越稽周礼,仓人掌粟,入之藏。此仓储之所由起也。而又有遗人掌乡闾之委积,以待艰厄;廪人周稽民食,以至耕三余一。国有九稔之积,故虽遇水旱之灾,而民无菜色,法至善也。迨汉宣帝时,大司农丞耿寿昌奏请边郡皆筑仓贮谷,谷贱则增价而籴以利农,谷贵则减价而粜以充食,名曰常平。嗣后,历代悉遵其制。如北齐之富民仓、宋之广惠仓、明之预备仓之类,皆其遗法也。至于社仓,则始于隋开皇三年度支尚书长孙平。其法:令民间每秋收获之日,随其所得出粟及麦,上户一石、中户七斗、小户四斗,以贫富为差。其粟麦设仓储之于社,委社司检校,名曰义仓。厥后,朱子于宋干道四年,建州岁饥,请于府得粟六百石,贷于民。是冬有年,民以粟偿官。遂仿社仓之法,储于里中,随年加息歛散。岁歉,则蠲其息之大半;大饥,则尽蠲之。凡十有四年,息溢已多;自此不复收息,止收耗米三升。所有条议,至淳熙八年奏于朝,请行于仓司。及嘉定时,真德秀又踵行于长沙,人多赖之。明侍郎王廷相言备荒之政,莫善于义仓;宜储于里社,推有德者为社长,善处事、能会计者副焉。凡出纳皆听民自为,第令登记册籍,以备稽考;而吏胥不得预焉。陈芳生云:社仓之制,专以赈贷。凡官贷者必多侵冒,贷官者必假追呼,民求民贷,必出倍息。惟此三害俱无也,故曰法之善也。然斟酌时宜,监于往古常平社仓并行于世者,则未有如今日者也。

第就澎论澎,则常平之仓谷宜多积,义仓之法所宜遵设。乃诿于土地所限,社仓既格而不行;而常平之谷现止二千石,连诸罗县拨运备粜谷一千五百石,尚不敷原议五千石之数。余于三十二年详请拨运,并请留诸邑之一千五百石者,实有见于海疆荒陬不可不预为筹备也。至于按月碾放兵米,似无关积储。然兵庆饱腾、民安粒食,于不产米之区藉此互相调剂,甚有裨益。此改米易谷运贮澎仓以为有备无患之计者,法良意美;故并备书于后,以纪列宪仁爱海疆之盛心于不朽焉。

·常平仓(在妈宫,即文仓)

澎湖自雍正五年改设厅员,于雍正七年一件「遵旨议奏事」案内,定议拨储澎湖常平仓谷五千石。当奉督宪高行司仰府严饬台、诸二县,各先拨运正供谷一千五百石,运赴澎仓;俟冬成各再运一千石,以足五千石之数。续因前厅王仁虑澎地潮湿,呈详恳将拨运澎仓谷三千石仍寄贮台、诸二邑,设遇台郡歉收之年,杉板头船只无可买运,即当行令台、诸二县将寄贮仓谷立速拨运过澎,随时粜卖等情。随奉督宪高以澎湖建仓运贮谷石一案,现准部文办理,事关奉旨,岂容延缓。行府速行酌拨台、诸二县干新上等好谷共二千石,先即运赴澎仓试贮;如或可以久贮,即呈报拨运,不可令该通判因关考成,恐将来赔补,遂捏称霉烂,以图卸责。所以雍正七年,止据台、诸二县拨运到澎仓谷二千石,尚缺三千未运者,职此之故也。惟是此案当日原议原案,因雍正九年及乾隆十年等年屡遭非常风雨,科房倒塌,案卷霉烂无存,莫从查考。是以台、诸二县原运谷二千石,自乾隆五、六两年前厅王详粜解价历久未经拨补。至乾隆二十七年,前厅张思振未知源委,以仓贮久悬,仅就二千石之数通详请拨,于二十八年就府仓拨运二千石归补。续于一件「澎湖要地等事」,前厅张又不查询原议,率行详请增贮监谷六千石。张前厅前后两详,非少即多,不中窽窍,宜乎上宪之驳饬也。嗣于二十九年,准本府抄移诸罗县检送原案一本,始知当日原议系拨五千石之数也。二十九年六月,乃再牒详本府拨运以符原议,于七月准批澎仓添贮谷石,业经核议转详,已蒙藩宪饬令,抄录从前请贮原卷,呈送察核,当即转移在案。应速检查雍正年间详题原案,备录移送,以凭转详。

俟有宪示到日,另移遵照。此覆。当于二十九年前厅张以原卷霉烂,前准本府移送诸罗县检抄原卷一本,内多挂漏;牒恳本府饬行诸邑,就近抄全送府汇转在案。以后如何转详,有无奉到宪示,未准移知,此案遂尔中止也。但改设厅员,迄今四十余年,生齿日繁,大非昔北。况海外要地,积贮宜充,即使运足五千石之数,尚虞其少。今于五千石之额,尚缺三千石之多,得不为之深虑乎?

余察看澎地形,乃备文详府,仰恳轸念海外要地,不可不为有备无患之计。查照旧卷,转请列宪檄饬台、诸二县各拨正供好谷一千五百石来澎,以足原议之数焉。又查仓内,于乾隆二十四年一件「为仓贮无几等事」:五月内据诸罗县运到谷一千五百石收贮仓内,以备平粜之用,流交在仓。三十二年十二月内,准本府关移,奉宪饬将此一千五百石之谷发粜,将价解府发诸邑买补归款等因。查目下米价平减,不敷买补,未敢遽行出粜,有亏成本。牒详本府,请将诸邑所运「仓贮无几等事」现存澎仓谷一千五百石抵作诸邑「遵旨议奏」案内未运澎谷一千五百石之项;在诸邑将来得免再运之费,而澎仓亦免粜解之繁。若必俟将来价贵,将现存之一千五百石出粜解价归还诸邑,则澎湖祗有存贮正供谷二千石,实不足为有备无患之需也。奉准府批:查前府详请将澎湖添贮谷三千石在于彰邑供谷内拨补之处,现奉粮道宪批驳,案未归结。贵厅所议,即将诸邑现存澎仓之一千五百石抵作应运之谷,原属可行;应俟本案详定,再将台邑之一千五百石应动何项拨运,酌筹妥协,再行移知牒详议转可也。此复。查此案三十三年并详藩宪奉批:查诸邑乾隆二十四年运澎备粜一千五百石,原系存贮澎仓备粜之项。今既查明米价平减、民食充裕,自未便贱价滥粜,转恐将来无谷接济之虞。仰候咨明大部,俟该地米价昂贵,另行粜解买补归款造报。至应运增贮澎仓正供谷三千石,既称现详粮道驳查,未经批准,即遵照道檄指驳情节,作速归案,分晰详候粮道覆核移司立等议转饬遵。事关预贮,该府务须迅速妥办详覆,慎勿再延等因。屡奉批驳,不得如数运贮者,皆因前厅王仁从前借潮湿推卸,不肯实贮足额之所致也。使任地方之责者尽如此居心焉,则地方亦何赖于是也哉!

·社仓

社仓者,朱子称其为近古之良法,不可不行者也。澎湖自雍正六年改设厅员,雍正八年十二月内为一件「遵旨密奏等事」案内,准本府牒开,照依事理,善于劝导,趁此大有之年,多方劝输积贮,使贮蓄有资,地方不扰;将劝过谷石,造册出具仓收送府,以凭汇转等因。此澎湖奉行劝捐社仓之始也。又于雍正九年于「钦奉上谕事」,檄饬劝捐。嗣后递年奉行办理。

缘澎湖不产稻谷,并无澳民捐输。自雍正九年前厅王仁捐起,至乾隆十六年分止,各官捐谷并武营各官所捐,共积谷二百五十九石。即于十六年八月十八日,准本府陈关移于一件「为遵旨详议具奏事」内开:澎湖厅原存报部官捐积社,共谷二百一十五石,原奏计入台属额存官民捐社赎潮(?)共谷四万八千一百六十五石之内。今澎湖系属台邑地方,似应将该厅谷石归入台邑拨贮三万石数内造报,以符额数。今据台湾县详称:卑职查得澎分宪仓存捐积社谷二百一十五石,归入卑县拨贮三万石数内造报;相应拨载下县等因。前厅何器于十六年十一月,将二百一十五石社谷碾米,移澎营抵作拨台谷石。其时,实存二百五十九石之数。除拨台邑外,实存乾隆十一年以后捐谷四十七石。又十八年六月同前事:据台湾县详请,将澎湖社积乾隆十一、十二两年分社谷八石拨县等由。前后二次共拨台邑官捐社积谷二百二十三石,尚存三十六石,奉文改作溢捐谷石,归入常平仓内存贮。此澎湖社仓奉行未行之始末也。向使前厅何器果能轸念民食、体恤地方,自应委曲详请列宪,澎湖既属台邑地方,今台邑贮社谷至三万石之多,是台邑处处皆有社仓,则澎湖亦不可不设社仓,自应分贮也。请将三万石之内,分贮三十分之一来澎,亦应得一千石之数。何致将澎积社谷反拨台邑,致令产米之地仓有余粮,不产米之处反无粒贮。在上宪仁慈,澎民均属台邑赤子,断不忍令其独处向隅,未有不俯准者也。乃不出此,以致良法美意格而不行,是谁之责耶!

·武仓

武仓者,即按月碾支澎营兵米之仓也。向来澎营拨哨赴台运米,到澎储仓,支给兵食。其改米易谷者,则自乾隆二十年前厅王祖庆禀请始也。禀称:澎地不产稻谷,惟藉客米贩澎,以资民食。第海疆风信靡定,每致市米缺乏,深以为忧。犹赖澎协两营每月台运兵米六百石,依期散给,互相调剂。今自本年以来,每每逾期;二千兵目,岂能枵腹以待?伏查澎协兵米每年通计七千二百石,妈宫现有武仓十间,今俱空设;但前人既建武仓,当年自必备贮兵米。缘澎地潮湿,贮米易致霉烂,遂起按月赴台运米之例。不知按月台运,岂无风阻,似于海疆究非尽善之道。卑职谬议:请自秋季为始,改米为谷,先运秋、冬二季谷七千二百石,存贮武仓;遵照兵饷之例,令文员掌管,按月碾米,公同营员散给。俟秋季之米给完,冬季之米将动;预行具文申请,择天气晴和之候,派拨哨船赴台运载来年春季之谷三千六百石存仓。如此源源相接,不特按月兵米有资,即使飓风阻滞,客贩不通,而一月、半月之间,民食亦暂藉兵糈而有济。一转移间,兵民两益。易米为谷,似于定例无违等情。奉藩宪德「为据禀饬议事」详奉两院宪奏准,乾隆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督宪喀「为遵旨议奏事」:准户部咨开:福建司案呈:内阁抄出闽督喀奏请澎湖兵米谷石预先拨运一季积贮澎仓一摺,本年十一月初五日奉朱批:该部议奏。本月初七日抄出到部。臣等查澎湖兵食,向例按月领运,往来不能如期,官弁兵丁不免有守候之虞;相应仰恳天恩,俯准预先一季拨运谷石积贮澎仓,责令澎湖通判掌管,按月碾米,会同营员依期散给。该处现有仓廒无须另建,而以米易谷,先为运贮,不过略为转移,亦非更定章程;俾台湾、诸罗二县并免碾米之繁,澎湖戍守各兵均得备贮之益等因前来。伏查兵丁口粮,例应按月散给。如先期领运,诚不免侵蚀之虞;而临时不能接济,兵丁又有守候之苦。闽省澎湖地方孤悬海岛,兵糈米石向在台、诸二县按月领运,而海洋风信靡常,哨船往返不能刻期即至,兵丁之待食者,自不能散给如期。今据该督等奏请预拨秋、冬二季谷七千二百石储仓,俟秋季散完、将动冬季之时,即请拨运来年春季,以资接济,自应如该督等所奏办理。惟是澎湖向运兵米,今改运谷石为数较多,且预领一季存贮,仓粒最关紧要,自应责令文员加谨收贮,毋令亏缺。至碾米散给,仍会同武弁按月支领,毋得徇情预借;并令该管道府按例盘查,如有亏短挪移情弊,即行揭报查参。再查此项兵米,系按月散给。预运一季存仓为时无几,即地气潮湿,何至不能收贮;遽请改易谷石,其中有无情节?应令查明报部可也等因。本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奏本奉旨:依议。二十一年五月,督宪喀准户部咨开:查澎湖四面环海,地本潮湿,虽预贮一季存仓,为时无几,但计自季前领运,迨按月散给,即一季之兵粮,亦必得备预四、五月之久。春夏海气薰蒸,恐米性易致霉变,是以议请改易谷石;且以米易谷,按二谷一米,与例相符,原属因地制宜,并无别有情节。该督既将澎湖地方情形声覆,并无别有情节,应毋庸议。相应移咨该督转饬遵照办理可也等因。同前事,于二十一年六月前厅张埰详称奏准澎营兵米七千二百石,今改米为谷,计需一万四千四百石。照运澎平粜事例,每谷一石水脚银三分,核算约需四百二十余金。再碾谷斗级、砻夫工食,亦无所出。向来运米来澎,系两营弁目自备哨船,运回散给。今改归文员办理,是否仍用哨船,饬兵目协同赴运,抑或雇募民艘?卑职通盘筹及。查向例协营赴台运米所需脚费,但系台、诸二县给发。该县额设有斗级,其斗级应拨归澎仓使用;所需车船脚费及斗级工食,可否饬令台、诸二县解给归县报销等由详请宪示。奉两院宪批藩宪查议。于二十四年六月奉藩宪德奉督宪杨、抚宪吴批准,如详移行遵照内开:为此牌仰该厅官吏遵照,将澎营应运预备谷七千二百石,照澎仓按年收贮常平仓之例,速饬台、诸二县务将好谷先拨杉板头船运载,令该二营同该厅各拨诚实队目人役协同赴台领运,回澎交收贮仓。所有自台运谷到船、装载至澎、盘收入仓一切车船脚费,在于台属各案垦耕应陞未陞各田园追存充公谷石变价银内,照数拨用,事竣造册报销。统自预备谷石运足澎粮厅碾米给兵、澎营停止往台运米后,即令澎营照领运兵米例,按月派拨弁目自备哨船赴台领运兵谷回澎,交收贮仓,以资接济。其自台领谷到船运至澎湖妈宫水口盘收入仓,悉令营中兵目自备料理。该厅每于该二营领运兵谷之时,着拨妥役随同营船前往押运回澎,以免纷更。其按月领运兵谷,照领米之例,营中备具文领移送给发查核,毋庸该厅年终与二县清算。所有斗级一项,该厅循照澎仓碾粜民食之例,一体酌办;预运谷数,务照原奏办理。倘仓廒果有不敷,即于常平仓内酌拨通匀收贮等因。又同前事,于乾隆二十四年九月十六日,澎协镇叶相德据二营详请转详各宪,奉批查议。藩宪德查得澎湖协叶副将详,据该二营呈请按月派拨哨船赴台领支兵米谷石,不特船只不敷,抑且费无所出,恳请统令台、诸二县改拨杉板头船载运等由,奉宪批司立速查议详夺。本司念系预备之谷为数既多,是以议如所请,将应运前项谷石,照澎仓常平仓之例,行令台、诸二县先拨杉板头船载运,一切车船脚费饬令台府查台属垦耕各案田园充公价银内拨用。而该营自行议详请,俟备贮谷石运足之日,澎粮厅碾米给兵,澎营停止往台领运粮米,然后接载按月之谷石;忽欲一并派拨杉板头船为之运载,不顾有无船脚之费,惟图一己之安逸,背议率详。今该营原应派拨哨船赴台关支之兵谷,脱然事外耶?且每月运谷止一千二百石,需船不过二只,按月轮流派运,何至每年用船三十余只,辄行诿卸耶?等由。本年十月二十九日,奉督宪杨批:此案现准水师提督咨请再查,照提督来咨及前指情节,悉心确查,从长筹酌妥确,另议详夺。藩宪德奉批再议:遵查澎协二营兵米,向系营中派拨哨船赴台领运,散给兵食。今改米运谷,自应照例办理。但全年运谷一万四千四百石,较之从前运米七千二百石为数倍多,需船亦必加倍。且该营战舰现在议裁三只,除每年届期修造外,其存营船只又须派拨分巡、总巡、汛守以及渡载饷银、班兵,差务络绎,按月领运兵谷诚有乏船之势。所有该二营按月应运兵粮谷石,似应照提督咨请,将诸罗县存贮笨港仓谷每年拨出一万二千六百石,用杉板头船按月载运,直抵澎湖交收,接济兵食;仍令该二营暨澎粮厅各派拨诚实队目人役,协同赴台、诸各县仓领押运回收贮。至诸罗县应运内地兵米粟石,仍就府治仓存谷石,配搭府治商船载运,似属彼此两便。其澎协左营秋季分应兑台湾县仓兵谷一千八百石,并请一例派拨杉板头船载运到澎盘收;再由台湾县仓并诸邑笨港仓运谷载至澎湖妈宫水次盘收入仓。一切车船脚费,据称每月需钱二十五千二百文,年共需钱三百余千文;既不便派之于兵,又未便征之于民,且台属各案垦耕粟石变价充公银两有无莫定,似应请于司库扣收各营截随银内按月通匀照数发给台、诸二县承领给发。统俟年终,将按月实需确数造册送司,核明详销。其从前台、诸二县每米一百石,贴米一石五斗变价充用之处,永行革除,毋许队目再行故掯勒贴。该二县亦不得浮征累民,致干察究等因。又乾隆二十四年十二月,前厅王欐「为谨呈蒭荛等事」摺禀:二十五年五月二十四日,台防厅宋清源案准本府关开,蒙藩宪德宪牌奉督宪杨批:据澎湖通判王欐摺禀,澎协二营每年应需兵粮谷一万四千四百石,照依递年运贮常平仓之例,令杉板头船由笨港直运澎湖;或照配运内地兵眷米谷之例,令鹿耳门同知派拨商船就近装载赴澎接济等缘由。奉批:查台湾各县派运内地兵眷米谷,概系配给商船运载;而澎湖二营兵谷派拨哨船领运,致误巡防,办理原不画一。但澎湖兵谷一例,配给商船运载赴澎之处,有无累商?是否妥协?仰布政司会同粮驿道再行查议详覆察夺。奉此,查澎湖应运兵谷,先奉两院批司查议,业经议照提督咨请,将诸罗县存贮笨港谷石拨用杉板头船就近运澎,并台湾粟一体派拨杉板头船载运;奉宪批示在案。兹奉前批,合行查议,仰府逐一确查妥议详覆等因。蒙此,转移查详备关到厅。准此,敝厅查台属杉板头船,例无由南北各港给照直达澎、厦,惟按年澎湖常平仓谷三千石系由鹿耳门给单出口。兹查前项澎营兵谷,例应哨船装载,若令杉板头小船赴笨运府,再行给单转运到澎,不但周折,而杉板头小船亦多此差累,似属未便。若自台渡厦商船照配运内地兵眷米谷之例,给予免单,令其装运,在商船自台渡厦顺道到澎交卸,与赴内地交卸事同一辙,并无扰累,尚属妥便等由。于四月十四日,牒详本府核转,奉藩宪德详奉两院宪允准商运,转饬遵行在案。此澎湖兵米改易谷石配搭商船顺道运澎之源委也。

按澎哨当运米之日,于乾隆二十二年十一月内宁字十一号哨船赴台运米四百四十石,在洋遭风飘至广东碣石地方,丢水粮米二百石五斗;是年十二月内绥字十三号哨船赴台运米四百四十石,全船飘没无踪,米石军器一尽沉失,淹殁兵丁二十二名;二十三年正月内宁字十四号哨船赴台运米四百四十石,在大屿洋面遭风击碎,米石军器一尽沉失。后来补造战船、补运米石、恤赏淹殁兵丁,虚糜国帑七、八千金。且尔时一连三个月,哨船无米到澎接济,即民船之杉板头亦因风阻滞,并无一船贩运米石来澎发卖。而澎地又不产米谷,人情惶惶,二千戍兵争买民间杂粮,以致民亦无食;地瓜干每斤卖钱五、六十文,即番薯藤、绿豆皮亦争食殆尽。兵民交困,个个啼饥,地方几至不宁。至今澎民言之,犹令人心悸也,可不惧哉!纵商运有失,所配不过一百二十石、九十石之数,所失犹少,于兵糈无误,何致有妨民食?此商运之所以可行而兵哨之不能赴运者,其明征也。即杉板头船一项,无论例不许自笨港直达澎湖,而当北风盛发之时,亦不能负重载运,以致有失,则杉板头船之运亦非可恃也。荷蒙列宪体察澎湖情形,因地制宜,改米为谷,易哨运为商运,至今一十余载,源源接济,兵庆饱腾、民安粒食,地方无饥困之忧、战舰获巡防之益,一举而众善皆备,此真可以永远遵行而万世莫易者也。彼道傍訾议者,亦蛇足而已。是诚何心也哉?

卷十二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艺文纪

文所以载道也。文而不衷于道,以之治己,则无补于身心性情;以之问世,又无关于国计民生。虽盈编累赎,月露风云,君子不取也。澎湖自开辟以来,向为荒裔,鳄岛彝洲、蛋烟蛮雨,固无所谓诗书、礼乐、政事、文章也;自康熙二十二年讨平郑逆,乃隶版图,至今将近百年,醇风渐染、雅化薰陶,尽洗文身陋俗,郁郁乎几与中土相等。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时义大矣哉。所有开疆辟土,远虑深谋,见乎章奏;问俗采风,易直慈谅,形于歌咏。以及流寓,经由文人墨士或文或诗,有裨世教,有益人心者,辑而录焉。中读之者于地方之险要、民俗之苦勤,莫不一目了然。是亦可以兴矣!

·疏

陈海上情形疏靖海侯施琅(晋江人)

郑成功倡乱二十余年,恃海岛为险,蔓延鸱张,荼毒生灵,故当时不得不从权折地绝其进取之路。嗣而皇上广开德意,招徕抚绥,渐散其党。成功疑惧,乃遁踞台湾,以为兔窟。康熙元年间,兵部郎中党古里至闽,臣备将逆岛可取之势面乞代奏,复上疏密陈。荷蒙俞旨,仰藉天威,数岛果一鼓而平;逆孽郑经逃窜,负嵎恃固。去岁朝廷遣官前往招抚,未见实意归诚。从来顺抚逆剿,大关国体,岂容顽抗而止。伏思天下一统,胡为一郑经残孽盘踞绝岛而折五省边海地方尽为界外,以避其患。况东南膏腴田园及所产渔盐,最为财赋之薮,可资中国之润,不可以西北长城、塞外风土为比。倘不讨平台湾,匪特赋税缺减,民困日蹙;即防边若永为定制,钱粮动费加倍,输外省有限之饷,年年协济兵食,何所底止?又使边防持久,万一有惧罪弁兵及冒死穷民,以为逃逋之窟,遗害叵测,似非长久之计。且郑成功之子有十,迟之数年,并皆长成;假有一、二机觉才能,收拾党类,结连外岛、联络土番,羽翼复张,终为后患。我边海各省水师虽布设周密,以臣观之,亦仅能自守。若使之出海征剿,择其精锐习熟将卒实亦无几;况后此精锐者老、习熟者疏,何可长恃?臣蒙皇上逾格擢用,荷恩深重,分应灭贼,以尽厥职。每细询各投诚之人及阵获一、二贼伙,备悉贼中情形,审度可破之势。故敢具疏密将台湾剿抚机宜,为我皇上陈之。

查自故明时,原住澎湖百姓有五、六千人,原住台湾者有二、三万,俱系耕渔为生。至顺治十八年,郑成功挈去水陆伪官兵并眷口共计三万有奇,为伍操戈者不满二万。又康熙三年间,郑经复挈去伪官兵并眷口约有六、七千,为伍操戈者不过四千。此数年彼处不服水土病故及伤亡者五、六千,历年渡海窥伺被我水师擒杀亦有数千,相继投诚者计有数百。今虽称三十余镇,并系新拔,俱非夙练之才;或辖五、六百兵,或辖二、三百兵不等。计贼兵不满二万之众,船只不及二百号,散在南北二路,垦耕而食,上下相去千有余里。郑经承父余业,智勇不足,战争匪长。其各伪镇亦皆碌碌之流,又且不相联属。贼众耕凿自给,失于操练,终属参差不齐。内中无家口者十有五、六,岂甘作一世鳏独,宁无故土之思?但贼多系闽地之人,其间纵使有心投诚者,既无陆路可通,又乏舟楫可渡,故不得不相依为命。郑经得驭数万之众,非有威德制服,实赖汪洋大海为之禁锢。如专一意差官往招,则操纵之权在乎郑经一人,恐无率众归诚之日;若用大师压境,则去就之权在乎贼众,郑经安能自主。是为因剿寓抚之法。大师进剿,先取澎湖以扼其吭,则形势可见、声息可通,其利在我。仍先遣干员往宣朝廷德意,若郑经势穷向化,可收全绩。倘顽梗不悔,俟风信调顺,即率舟师联■〈舟宗〉直抵台湾,抛泊港口,以牵制之。发轻快船只,一往南路打鼓港口,一往北路蚊港、海翁窟港口,或用招诱、或图袭取,使其首尾不得相顾,自相疑惑。疑则其中有变,贼若分则力薄、合则势蹙。于以用正、用奇,相机调度登岸,次第攻击。臣知己知彼,料敌颇审;率节制之师,贾勇用命,可取万全之胜。倘贼踞城固守,则先清剿其村落党羽,抚辑其各社土番,狭隘孤城,仅容二千余众?用得胜之兵而攻无援之城,使不即破,将有垓下之变,贼可计日而平矣。

夫兴师所虑,募兵措饷。今沿边防守经制及驻劄投诚闲旷官兵,皆为台湾而设;听臣会同督提诸臣挑选习熟精锐,用充征旅,无事征募动费之烦。此等兵饷,征亦用、守亦用,与其束手坐食于本汛,孰若简练东征于行间?至修整船只,就于应给大修银两领收,可无额外动支。船未足用,则浙、粤二省水师亦为防海设立,均可选用。仍行该省督提选配官兵,各举总兵一员领驾协剿;每船用惯熟澎湖、台湾港路柁梢数人,即于福建投诚官兵内挑选分配。不足则将投诚兵汰其老弱,别募熟于海道之人补额。因此,见在额给粮饷不须分外加增,无烦夫役挽输,安配定妥,以候风期。毋论时日,风信可渡,立即长驱。利便之举,诚莫过于此者。但水路行兵,出海水深,利用大船;进港水浅,利用小哨。今当新造小快哨一百只,以为载兵进港及差拨哨探之用。又当新造小八桨二百只,每大船各配一只,到台湾临敌登岸之时,可以盘载官兵,蜂拥而上。其小快哨每只新造只用价银四十两,小八桨每只新造只用价银一十五两,二项共该用银七千两,为费不多。若台湾一平,则边疆宁靖,防兵可减,百姓得享升平,国家获增饷税,沿边文武将吏得安心供职,可无意外罪累,一时之劳、万世之逸也。

密陈航海进剿机宜疏施琅

臣荷皇上特恩起用,以臣深知水性、贼情,专畀进剿海逆之责。受事以来,练兵整船,靡敢刻懈。然用兵之法,不得不熟审详慎。古者行兵多用奇计,声东击西,兵不厌诈,非可直道而行。去冬具疏请以今年三、四月微北风进兵,盖为郑逆奸细颇多,使贼知我舟师必用北风而进,然后出其不意而攻之。臣在在密用间谍乱其党羽,自相猜忌。自去年逆艘纠集澎湖,欲抗我师,据险以逸待劳。设我舟师到彼,必由澎湖西屿头,然后转帆向东北而进,正值春、夏之交,东北风为多,我船尽是顶风、顶流,断难逆进;贼已先站立外堑、内堑,接连娘妈宫,俱居我上风、上流,其势难以冲击取胜,故不可不虑及此也。所以前议微北风之候,犹恐未能万全。且水道行兵,专赖风信、潮水,非比陆路任意驰驱可以计定进止。臣日夜抚心熟筹,莫如就夏至南风成信,连旬盛发,从铜山开驾,顺风平浪,船得联■〈舟宗〉齐行,兵无晕眩之患。逆贼纵有狡谋,斯时反居下风、下流,贼进不得战、退不能守。澎湖一得,更知贼势虚实;直取台湾,便可克奏肤功。倘逆孽退守台湾,死据要口,我师暂屯澎湖,扼其吭、拊其背,逼近巢穴,使其不战自溃,内谋自应。不然,俟至十月,乘小阳春时候,大举进剿,立见荡平。此乃料敌制胜所当详细一一披陈者也。

然臣切有所请者,督臣姚启圣调兵制器,奖励士卒,精敏整暇,咄嗟立办,捐造船只,无所不备。矢志灭贼,国尔忘身,坚图报称,非臣所能力止。惟是生长北方,虽有经纬全才,汪洋巨浪之中恐非所长。矧抚臣吴兴祚见在陞任,即有新抚臣初到视事,恐未识闽疆情形。臣之缌缌谓督臣宜驻厦门居中节制,别有调遣,臣得端统前进,行间将士知有督臣后趱粮运策应,则粮无匮乏之患、兵有争先之勇,壮志胜于数万甲兵。今若与臣偕行,征粮何以雇趱?封疆何所仰赖?安内攘外,非督臣断难弹压缓急。臣故密疏入告,使督臣闻知,必以臣阻其满腔忠荩。仰冀皇上密行温谕督臣,免其躬亲偕行。臣同督臣操练水陆精锐官兵充足三万,分配战舰,尽可破贼。但臣仅掌有水师提督印信,未奉有征剿台湾之敕谕。伏望迅赐颁发,以副转睫师期,俾得申严号令,用以节制调度。所有督臣题定功罪赏格,赐臣循例而行,则大小将士咸皆凛遵。至于师中参酌,见有同安总兵官臣吴英,智勇兼优,竭忠自许,可以为臣之副,尤望恩加奖励。又有兴化总兵官臣林承、金门总兵官臣陈龙、平阳总兵官臣朱天贵、海坛总兵官林贤、留闽候补总兵官臣陈昌、江东副将臣詹六奇、随征左都督臣李日■〈火呈〉等,俱堪冲风破浪,勇敢克敌,共勷捣巢。藉我皇上天威丕着,丑类游魂何难殄歼!

航剿灭贼,关系臣之一身承当,责任何等綦重!以故凡贼之形势、风之顺逆、事之区画,亟当十分详审,以图万全。况出汪洋大海之外,非敢轻举妄动,苟且从事,致负眷顾之隆。臣当会商将军合词具题,而将军海务情形非所谙晓,又恐奸细窥探泄漏,是以自将战略师期,密疏上闻。

请决计进剿疏施琅

郑逆抗拒颜行,深费皇上宵旰南顾之忧。臣兹复荷圣恩起用,非重臣以水师提督之任,实用臣进平台湾之逆患。兼面奉天语温谕剿灭台湾,以免生灵涂炭。衔命以来,兼程疾趋,即于去岁十月初六日抵厦门视事;点验船兵,全无头绪,焉敢妄举进剿。时欲具疏入告,恐伤寅恭和衷。故日以继夜,废忘寝食,一面整船、一面练兵,兼制造器械,躬亲挑选整搠;至今年四月终,方称船坚、兵练,事事全备,移请宁海将军臣喇哈达、侍郎臣吴努春到厦门看阅。此时将士人人思奋,臣即于五月初五日会同督臣姚启圣统率舟师开驾至铜山,以俟夏至后南风成信,联■〈舟宗〉进发。第督臣以五月初一日准部咨「进剿海贼关系重大」之旨,随转意不前;而三军侧听,并尽解体。臣自初七日起,日与督臣决计进取,力争十余日。至十六日,将军、督臣抵铜山到臣营所,臣面恳将军转劝督臣,乘南风进剿,以成摧枯拉朽之势。奈督臣终执旨意,以督提同心合意为辞。臣故不便违抗,姑听督臣主疏展期,实非臣之本意。此将军、督臣亲到铜山所目击,而共悉臣衷也。

本月初九日,承准兵部劄付内开:宁海将军喇哈达等疏称:总督、提督称南风不如北风。臣深为骇异。切思臣当日在铜山与将军、督臣并无言及「南风不如北风」之语,日与督臣争执南风进剿。不惟三军皆悉其情,即通省士庶亦皆共晓。且督臣日遣各总兵劝臣,权依督臣之议。今将军、督臣具疏,竟不分晰明白,陷臣推托不前;若非皇上宽置不究,则臣先后疏章自相矛盾,欺诳君父,罪当万死矣。夫南风之信,风轻浪平,将士无晕眩之患;且居上风、上流,势如破竹,岂不一鼓而收全胜?臣见督臣坚意难以挽回,故聊遣赶缯快船二十三只,令随征总兵臣董义、投诚总兵臣曾成、提标署左营游击事臣阮钦为并各镇营千把等官,领驾前往澎湖,了探贼息。据其回称:义等奉令遵于六月初四日午刻从古雷洲开船,至初五日未时到澎湖猫屿;时各船未便轻进,湾泊花屿。初六日黎明,率各船由虎井过狮屿头,了见刘国轩贼艘尽泊于妈宫;贼见我船,大船概起头帆,小船尽起大帆,贼遂出赶缯二十余只,驾出西屿头。又有八罩贼船十余只,由南面而来。我船恐众寡不敌,本日未时传炮收回,各船于初七日到大境,初八日到厦门港归汛等情。据此,则此行遣发巡哨船只来去无阻,见有明据矣。乃坐塘笔帖式谭木哈图具题「大兵水面度日、逆贼窥望空隙」之疏,殊非真知灼见,臣全不解其故。以臣生长滨海,总角从戎,风波险阻,素所经历;且荷简命前任水师提督,阅历至今。岂有海面形势、风信水性,犹不畅熟胸中,而笔帖式乃更胜于臣乎?

盖贼中情形,臣屡得旧时部曲密信。称台湾人人惶惑,兼以刘国轩恃威妄杀,稍有隙缝,全家屠戮,人人芒刺在背。间有心欲向义,奈隔绝汪洋,难以朝呼夕应,未敢轻举。此端,便是可破、可剿之机。又此六月二十八日,据守口兵丁递送澎湖长发贼柳胜、林斗二人赴臣军前投诚。询据柳胜等供称:原坐杉板头船过来投诚。澎湖新旧烦船、鸟船、赶缯双帆艍各船有一百一、二十只,刘国轩、林陞、江钦等贼众六千余;内有家口旧贼约二千,其余俱系无眷口新附之众。私相偶语,提督不嗜杀人,俟大军到,便瓦解归顺。有伪萧一镇下将领谋议,候出娘妈宫操船,乘势驾舟投诚;被其知觉,立杀头目九人。因探闻我兵船自铜山撤回归汛,彼故调贼二千余回台湾耕种,今仅留贼四千在澎湖配船防守等语。据此,则贼中虚实又已得其详矣。且臣更以贼中之情形言之。昔之伪镇营蚁附胁从,皆受郑成功、郑经父子结恩旧人,笼络相依。今刘国轩暴戾操权,动辄杀人,以威制人,谁肯甘为几肉?是我舟师未到澎湖,权犹在刘国轩一人之主持;我舟师若抵澎湖,势难遏各伪镇、伪卒之变乱。则踞守澎湖逆贼,纵有万余,内多思叛;驱万贼万心之众,以抗我精练勇往之师,何足比数?虽刘国轩轻命死敌,于人心猜忌之际,靡不自溃;则可破、可剿之机,又无加于是。

今我皇上若以俟有可破、可剿之机,温旨下颁,则汪洋巨浸之中,谁肯效命七尺之躯而殚力三窟之险,势必藉旨意为居奇,迁延岁月,虚糜浩费;所谓筑舍道傍、三年不成。是贼终无可破、可剿之日矣。矧夫按兵不动,善以抚谕,刘国轩沐猴鸱张,操纵自如,志得意满,断无输诚向化之念。其中有伪镇营贼众有心归正,而迩来台湾各港禁锢严密,一船不许出港,虽有谋叛隐情,亦难通报。故非联■〈舟宗〉进发,疾行扑击,安有自甘献俘?坐待贼亡,竟在何时?在督臣减贼之念实切,惜乎生长北方,水性海务非其所长,登舟之际,心摇呕吐;所以前疏恳留督臣居中调度,盖为此也。中有一、二视此畏途,未免低徊,以致督臣疑惑不决。臣虽庸愚,料敌颇效。前于康熙二年间海逆猖獗,皇上特差兵部郎中党古里到闽问臣机宜,当即决意进攻厦门。时督臣李率泰亦以臣过于担当,然则两岛竟为臣克平。旋于康熙六年十一月,为「边患宜靖、逆贼难容等事」具题,未奉俞旨,乃使逆孽于甲寅年有燎原之变。郑经虽死,留此余党,负踞绝岛。臣丁年六十有二,血气未衰,尚堪报称;今不使臣乘机扑灭,再加数年,将老无能为;后恐更无担当之臣,敢肩渡海灭贼之任。是以,臣鳃鳃必灭此朝食。惟是台湾残孽未歼,故溢设镇营官兵糜费钱粮,贻累民生未苏;况所设水师镇营,原为航海捣巢之用。今就中挑选精兵二万有奇、大小战船三百号,尽堪破贼,可以无用陆师;徒相牵制,卒难成功。若陆师之中,间有勇敢效忠、熟练海务能将,容臣调选一、二,以为臂指,共勷大举之需。

伏思臣累受国恩,奉召进京,即宠擢内大臣之列,豢养十余载。今复谬荷起用,寸功未效,又叨更晋官衔,特赐御膳:亘古臣子未有受君恩如是也。即赴汤蹈火,臣志所不辞。倘荷皇上信臣愚忠,独任臣以讨贼,令督、抚二臣催趱粮饷接应,俾臣整搠官兵,时常在海操演;勿限时日,风利可行,臣即督发进取,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何难一鼓而下!事若不效,治臣之罪。臣朴质武夫,一片图报微诚,惟知钦遵天语煌煌,责臣必破台湾,克奏肤功。臣以君命为重,故当克尽臣职,不禁烦琐激切沥陈,断不敢以浮言饰辞,冒昧陈于君父之前。伏乞皇上睿鉴。

飞报澎湖大捷疏施琅

臣自去年六月同督臣姚启圣在铜山停师回汛,刘国轩侦知,自回台湾,留拨伪镇营等船兵扼守澎湖,不时来往调度。今年四、五月,知臣乘南风决计进剿,就台湾贼伙选拨精壮敢死者及抽调草地佃丁民兵,将洋船改为战船,凡各伪文武等官所有私船尽行修整,吊集来澎湖,大小炮船、鸟船、赶缯船、洋船、双帆艍船合计二百余号,贼伙二万余众,仍将伪镇营等官兵各眷口监羁台湾红毛、赤嵌二城,坚其死战。刘国轩亲统倾巢之众,复来澎湖,将娘妈宫屿头上下添筑炮城二座,风柜尾炮城一座,四角山炮城一座,鸡笼山炮城一座,东西嵵内一列炮台四座,西面内外堑、西屿头一列炮台四座,牛心湾山头顶炮台一座;凡沿海之处小船可以登岸者,尽行筑造短墙,安置腰铳,环绕二十余里,分遣贼众死守,星罗綦布,坚如铁桶。

臣总统镇营舟师,将各大小战船风篷上大书将弁姓名,以便备知进退先后,分别赏罚。于六月十四日辰时,由铜山开驾进发。十五日申时,到猫屿、花屿。有守汛贼哨数十余只见臣舟师将到,即奔回澎湖。时值天晚,将船湾泊八罩水垵澳;遣官坐小哨到将军澳等岛,安抚岛民。十六早,进攻澎湖,逆贼排列船只迎敌。臣标署右营游击蓝理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署后营游击曾成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署左营游击张胜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二等侍卫吴启爵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同安城守右营游击赵邦试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海坛镇标中营游击许英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铜山镇标右营游击阮钦为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此数船首先冲锋破敌,直入贼■〈舟宗〉,攻杀贼炮船二只、赶缯船六只,贼伙斩杀殆尽,其船放火烧毁。又用炮火攻击,立刻沉坏贼鸟船一只、赶缯船二只。副锋臣标右营千总邓高匀配水陆等官兵坐鸟船一只,烽火营游击王祚昌匀配水陆等官兵坐鸟船一只,臣标署右营守备方却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金门镇标中营游击许应麟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金门镇标右营守备林芳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臣标随标功加守备李光琅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用炮火攻击,打沉贼鸟船一只、赶缯船二只,贼伙溺死殆尽。时值南潮正发,前锋数船逼近炮城,贼艘齐出合围;臣恐数船深入难出,自将坐驾船直冲入贼■〈舟宗〉,兴化镇臣吴英继后夹攻,焚杀伪扬威将军援剿左镇沈诚统辖前锋镇姚朝玉、义武镇陈侃、戎旗五镇陈时雨、伪协将弁大小贼目计七十余员,伪水师总督林陞中箭三枝、中鹿铳二门,左腿被大炮打折,立即载回台湾。贼众焚杀溺死计二千余众。遂救出数船,臣右眼被铳击伤,眼睛未坏。因天色将晚,收出西屿头洋中抛泊。十七日早,将全■〈舟宗〉舟师复收泊八罩水垵湾,严申军令,查定功罪,赏罚官兵。十八日,进取虎井桶盘屿。十九日,臣坐小赶缯船往澎湖内外堑、嵵内细观形势。二十、二十一日两日,故用老弱骄兵之计,用赶缯双帆艍船分二股假攻嵵内、内外堑,以分贼势。

臣于二十二日两申军令,分股进发。遣臣标随征都督陈蟒、魏明、副将郑元堂,领赶缯双帆艍船五十只为一股,从东畔嵵内直入鸡笼屿四角山,为奇兵夹攻;又遣臣标随征总兵董义、康玉、外委守备洪天锡领赶缯双帆艍船五十只为一股,从西畔内堑直入牛心湾,作疑兵牵制。将大鸟船五十六只居中,分为八股;每股七只,各作三叠。臣居中为一股,兴化镇神吴英领一股居左,平阳镇臣朱天贵、臣标前营游击何应元合领一股居右,金门镇陈龙领一股在次左,臣标署中营参将罗士鉁、署右营游击蓝理、署后营游击曾成合领一股在次右之右,署铜山镇臣陈昌领一股在次左之左,海坛镇臣林贤领一股在末右,厦门镇臣杨嘉瑞领一股在末左,尚有船八十余只留为后援。臣督率严阵指挥,直向娘妈宫扑剿。贼各处炮城及迎敌炮船、鸟船、赶缯大小各船,四面齐出迎敌,每贼炮船安红衣大铜炮一位,重三、四千筋,在船头两边安发烦二十余门不等、鹿铳一、二百门不等,炮火矢石交攻,有如雨点。烟焰蔽天,咫尺莫辨。首冲破敌陷阵,乃海坛镇臣林贤、平阳镇臣朱天贵、前营游击何应元、海坛镇标左营游击吴辉、千总蔡琦凤、海坛镇标右营守备林正春、副锋臣标前营千总林鹏、海坛镇标右营游击江新、围头营游击陈义、平海营游击郑桂、海坛镇标中营游击许英等,其分遣东西二股官兵船只继进夹攻互击。自辰至申,我师奋不顾身,抵死击杀。贼被我师用火桶、火礶焚毁大炮船十八只,击沉大炮船八只,焚毁大鸟船三十六只、赶缯船六十七只、洋船改战船五只;又被我师火船乘风烧毁鸟船一只、赶缯船二只。逆贼并力死斗,势穷难支,用火药藏于船舱,发冲心炮自焚炮船九只、鸟船一十三只。贼惊危势急跳水,得获鸟船二只、赶缯船八只、双帆艍船二十五只。焚者焚、杀者杀,伪征北将军曾瑞、定北将军王顺、水师副总督左虎卫江钦、统领右先锋陈谅、戎旗二镇吴潜、援剿右镇郑仁、援剿后镇陈启明、宣毅左镇邱辉、护卫镇黄联、后劲镇刘明、折冲左镇林顺斗、璧宿镇施廷、亲军水师三镇薛衡、水师一镇萧武、水师二镇陈政、水师四镇陈立中、提督中镇洪邦柱、中提督右镇尤俊、中提督后镇杨文炳、中提督亲随一镇陈士勳、左龙骧中协黄国助、右龙骧左协庄用、侍卫中镇黄德、侍卫右协蔡智、侍卫骁翊协蔡添、侍卫领旗协林亮、侍卫左总辖毛兴、勇卫中协张显、勇卫左协林德、勇卫右协陈士勋、勇卫前协曾遂、中提督领兵协吴略、中提督左协林德、中提督前协曾瑞、中提督领旗协吴福、中提督前锋协陈陞、中提督总理协陈国俊、右武卫右协吴逊、右武卫随征二营梁麟、水师二镇前锋副将李富、水师二镇左营副将张钦、水师三镇右营副将林耀、援剿右镇右营廖义、援剿前镇前锋营庄超、折冲镇左营陈勇、左提督后镇左营王受等四十七员。其余伪协营领兵监督、翼将、、正副总班、总理、监营候缺将小头目,焚杀溺死约计三百余员。焚杀、自焚、跳水溺死贼伙约计一万二千有奇,尸浮满海。总兵朱天贵被炮穿胁立死,游击赵邦试亦被炮击脑立死,总兵林贤被箭轻伤,左臂总兵吴英被鹿铳轻伤右耳。贼止剩有小炮船三只、小鸟船二只、赶缯船十一只、双帆艍船十五只脱出北面吼门遁走,讯知刘国轩乘小快船亦从吼门而逃。时值黄昏,难以追杀。在山伪将军梁毅中镇杨德、游兵镇陈明、果毅后镇吴禄、中提督前镇黄球、壁宿镇杨章、侍卫后镇颜国祥、中提督中协副总兵张显、骁翊营副将洪良佐、统领右先锋领兵副总兵李锡、右先锋营副总兵黄显、右虎卫领兵副总兵江高、果毅镇下左营林新、左虎随征营副将黄豹、左虎副将江篇、游兵镇中营周烈、前营副将刘隆、果毅后镇右营副将林好、旗鼓中军严泽、亲随营正总班阮恢、中提督下副将李芳、管理大炮副将林武、前镇下随征副将汤兴、前镇下左营副将蔡穆、戎旗二镇右营副将吴陞、果毅中镇正领兵副将曾胜、中营副将杨杰、左营副将吴振、右营副将陈李、随征营副将黄桂、前锋营副将张佐春、参将杨彬、伪提督后镇领兵中军徐其昌、果毅后镇左营林和、左翼将廖冬、神威营林启、后镇左营杨壮、壁宿镇随征参将洪存光、候缺亲随营参将王建、游兵镇亲随标参将郑泗、随标参将何正、前镇正领班参将林兴、冲锋正总班参将黄峨、左虎卫正领游击林尾、副领都司邱陞、璧宿镇旗鼓正中军游击林朝晖、宣毅左镇左营邱睿、果毅中镇下游击王寿、吴旋、赖淑、郑应、一正领游击黄寿、二正领游击林明、三正领游击林畅、陈贤、王招、四正领游击陈胜、游兵镇中营游击陈恕、前营游击薛舅、随标营施辰、果毅后镇领兵洪陞、坐营中军刘斌、翼将杨胜、亲随营将徐秋、随征营将曾春、游击郑先庚、前镇随征游击颜潜、左翼游击钱孟乔、左副领游击林盛、掌标游击陈奕、小监营游击戴耀、左副总班都司黄陞、右副总班都司黄义、侍卫监营林仕、领旗营陈寅、旗鼓中军林赞、果毅中镇下都司郑辛、王友顺、何荣、黄桂、李陞、吴麟、管炮都司陈凤、璧宿镇下正总理候缺都司林英、杨劝、宣令守备林玉、监营守备陈和、副总班守备林麟、副总班守备杨瑞、周明、黄登、中提督下二领林辉明、三领梁三老、果毅中镇下守备沈云隆、许福、柯伟、陈仕、陈定、郑兴、陈銮、林长、陈德元、蔡兴、洪禄、林凤、林甫、陈万、蒋凤、谢吉、康顺、张福、王麟、曾良、陈月、陈尾、游兵镇中营守备李忠、前营守备朱义、随标营守备黄二、林彩、许五、林泰、管炮守备林换、李受、前镇下守备吴传、胡哲、龚耀、陈新、提督后镇冲锋总班陈斌、候缺亲随营王飞龙、正总班曾道兴、副总班欧兴、都司高陞、陈进、果毅后镇下司总陈贵、杨美、陈桂、总班周虎、中提督下司总林爱、都司林三、侍卫下副领陈祺、游兵镇下亲标营千总胡进、黄琏、随征千总李四、朱都、王雄、果毅后镇下都司杨龙、蔡珀、监营林龙、璧宿镇下都司刘明、许佐、总班程雄、赵和、红旗官沈冬、陈胜、果毅后镇下司总谢里、蔡明、正总班洪忠、柳赐、正总理黄三、副总理许攀、随征正总班张猛、红旗官许卯、何煌、陈胜、董兴、总司黄贵等共一百六十五员,带贼众四千八百五十三名,倒戈投降。臣仰体皇上好生之德,宥其自新,俱已发令薙发;伪镇营赏以袍帽,贼众给以银米,用彰我朝廷不嗜杀鸿恩,以策后效。

是役也,逆贼盘踞海岛四十余载,荼毒生灵,蹂躏版图,致廑皇上宵旰之忧。臣体圣衷,誓心灭此净尽;故虽带伤负创,贾勇扑剿。舟师自十四日深入汪洋巨浸之中,水天相连。稽古以来,六月时序,澎湖无五日和风,怒涛山高,变幻莫测。今抵澎旬余日,海不扬波,俾臣得以调度,七日夜破贼。且二十二日进师,午刻潮涨,较多四尺,莫非上天垂佑、皇上弥天之福,故使扼守澎湖巨魁、巨镇精锐逆贼巨舰,不数日而全军覆没。虽各镇将弁目士卒戮力用命,实赖皇上天威丕振。督臣姚启圣捐造船只、捐养水兵,与臣共勷大举;仍又亲来厦门弹压,殚心催趱粮饷,挽运不匮,加以厚资犒赏将弁,三军莫不激励思奋。今日克取澎湖之大捷,皆督臣赏赉鼓舞之功,乃有此成效也。

拟即乘胜进剿。但台湾港道纡回,南风狂勇,深浅莫辨,似应少待。八月或十月,利在北风,进取万全,倘有机会可破,臣立即进师。三军关系綦重,尤当倍加慎密,不敢轻举妄动。澎湖为台湾咽喉,今澎湖既已克取,台湾残贼,必自惊溃胆落,可以相机扫荡矣。但二穴克扫之后,或去、或留,臣不敢自专;合请皇上睿夺,或遴差内大臣一员来闽与督臣商酌主裁,或谕督、抚二臣会议,俾臣得以遵行。

更有请者,臣奉有钦颁功罪格例,赏罚期必严明。行间将士首先冲锋破敌,自当题叙;如逡巡不前,法岂容宽?必宜分别依格究处。惟赏功一项,臣前题明暂取二万五千两,布政司才发一万六千两,尚少九千两。此番官兵用命,血战者多,必须从优奖励;仰候银两,遵照格例赏赉。又见在进剿台湾,尤切需赏功银两,以昭信赏,用鼓士忾。〔巨惟有矢志捐躯,竭图杀贼。至赏功之需,臣委实贫乏,无用捐助应用。伏祈皇上敕部移咨督臣,迅行酌给。如投诚官兵中有自愿农者,臣查其原籍,即行该府县安插;老弱者,亦在黜汰。若欲入伍者,粮饷在所必需;应动何项钱粮?并乞〕敕部咨会督臣拨给策应,使投诚之众各得其所,而无流离之叹。台湾逆孽势必望风归附;荡平之后,仍遵旨裁汰。

此十六、二十二等日水陆官兵攻杀贼众死亡者计三百二十九员名、带伤者计一千八百余员名,悉被炮火攻击,以致伤亡甚多。臣将被伤官兵按其轻重,一等伤每名给银三两、二等伤每名给银二两、三等伤每名给银一两,以资药费;死亡者酌给银两,以备殡殓。此项银两,臣暂为挪应;容备造发给数目细册,送部稽核发给还项。至于格外优恤,出自皇仁。其重伤官兵不能荷戈者,臣俱已拨船载回厦门,延医调治。其所少兵额,另咨督臣就于陆师挑选前来,补足精兵实数,时常操演,克期合■〈舟宗〉进发。至于分派冲锋、副锋、镇营将弁配坐鸟船、赶缯船,鸟船每船或配大小将弁闲员及外委弁员二、三十员不等,赶缯船每船或配十员、八员不等。又如镇将所领一股,每股鸟船七只,其中分配水陆将弁首先跳船焚船者尚多其人,疏内未得逐一概列;容臣荡平台湾奏凯之日,拟定功罪,胪列在事文武官兵员名,备造清册,开报请叙。其投诚伪镇营缴到伪关防、牌劄与夫得获船只、大炮、甲器、旗帜等项,查所获红衣大铜炮十二位,每位重有四、五千筋,炮子大者二十二、三筋,中者十七、八筋,次者十四、五筋;鉎铁大炮二位,每位重七千余筋,用炮子三十余斤。尚有焚毁炮船所配之炮,俱已沉落在海,见在寻捞。其余大小发烦炮火、甲器等物,容查明一并造册缴部,以听查察。

·书

论台镇不可移澎书(代)蓝鼎元(漳浦人)

腊月望三日,连接宪翰在函及马守备、安游击口述钧谕,令某暂驻台湾,不可遽尔班师。窃惟此时台中大定,署镇黄总兵足资弹压;以某越俎久淹,自顾亦觉无谓。况当局已议台镇移澎,更设副将;是一总兵处此尚嫌其多,而某又为蛇足,独留不去,竟以贪恋鸡肋,殊堪羞惭。

裁营减兵之说,台人闻知,颇有嚣嚣窃笑者。某告以廷议未定,必待督抚提臣遵依具奏,方可施行。兹奉宪檄,减兵及裁回将弁名数,某尚秘不宣露,望早晚或有变更。若果台镇移澎,则海疆危若累卵;部臣不识海外地理情形,凭臆妄断,视澎湖太重。意以前此癸亥平台,止在澎湖战胜,便尔归降。今兹澎湖未失,故台郡七日可复。是以澎湖一区为可控制全台,乃有此议。不知台之视澎,犹太仓外一粒耳。澎湖不过水面一撮沙堆,山不能长树木,地不能生米粟,人民不足资扞御、形胜不足为依据,一草、一木皆需台、厦。若一、二月舟楫不通,则不待战自毙矣。

台湾沃野千里,山海形势,皆非寻常;其地亚于福建一省。论理尚当增兵,易总兵而设提督,五营方足弹压;乃兵不增而反减,又欲调离其帅于二、三百里之海中,而以副将处之乎?台湾总兵果易以副将,则水陆相去咫尺,两副将岂能相下;南北二路参将,止去副将一阶,岂能依听调遣?各人自大,不相统属,万一有事,呼应不灵,贻误封疆,谁任其咎!以郭子仪九节度之师,而不立元帅统摄,尚且师徒溃散;况今日耶?

澎湖至台虽仅二百余里,顺风扬帆,一日可到。若天时不清,台飓连绵,浃旬累月,莫能飞渡。台中百凡机宜,鞭长不及。以澎湖总兵控制台湾,犹执牛尾一毛欲制全牛,虽有孟贲、乌获之力,总无所用。何异欲弃台湾乎?台湾一去,漳、泉先为糜烂,而闽、浙、江、广四省俱各寝食不宁,山左、辽阳皆有边患。某庸愚无识,以为此土万万不可委去。若遵部议而行,必误封疆。

某杞人妄忧,中心如焚,非特为桑梓身家之虑。惟望恕其狂瞽,且赐明示解惑焉。

论哨船兵丁换班书

台澎水师换班之兵,自当悉数遣发,不使私留一人。谕旨当遵,令亦不敢违也。但哨船中舵、缭、斗、碇各兵,则有不可更易者。盖阖船性命,关系数人之手。而台、澎洋面,横截两重,潮流迅急;岛澳丛杂,暗礁浅沙,处处险恶,与内地迥然不同。非有十分熟悉谙练,夫宁易以驾驶哉!内地所来换班之兵,虽晓水务,毕竟礁脉生疏,不可依赖;而习熟可赖之舵工、水手,则内地水师各营俱欲留以自用,谁肯舍己让人?纵令换班于远,势必以疏劣尝试,苟且塞责。以朝廷战舰、官兵,供斯人美锦学制之具,希图徼幸于万一,盖亦危矣。幸得苟安无事,以庶几港道渐熟,转瞬三年瓜期又至,终不能长有此人。不幸而中流风烈,操纵失宜,顷刻之间,不在浙之东、广之南,则扶桑天外,一往不可复返。即使收入台港,礁线相迎,不知趋避,冲磕一声,奋飞无翼。以朝廷战舰、官兵断送于换班舵、缭之手;是良法美意,适以倾人性命。斯亦当宁所恻然伤心不忍听闻者也。

夫事有经权、法有通变,与其悔之于后,何如慎之于初。执事经济宏深,忠诚为国;不识尚有转圜之机,可于此中略为筹画否?上则缮疏入告,次则设法酌留;依阿隐忍,坐观其敝,谅高明必不出此。惟执事留意焉!

·议

各汛口查船粘连印花议胡建伟(三水人)

案准台湾府关奉饬议汛兵私刻木戳,挂验船只,作何杜绝一款。伏查木戳原非印信、关防可比,汛口挂验,诚不足以昭信守也。若船只过口,必需待用印信、关防;则汛口离署远近不一,往返盖印,势必守候需时。是欲绝弊,而反以累民矣。但木戳虽不足为凭,又不可不用,以专汛口之责成。卑职愚见,莫善于印信、关防与木戳粘连交用一法之为妥也。请嗣后凡属汛口,令该管文武衙门预用印花,于中间挨顺填明号数,或一百张、或五十张,给发汛口兵役收领备用。俟用完再请。于挂验时将年月日、船户姓名填注印花内,实贴该船牌照之上;该汛即于印花骑缝处钤盖木戳,使印花木戳搭连可查。该管文武衙门设立循环印簿,发交汛口,将贴过印花数、月日、船户姓名,一一填明簿内,送该管衙门查核,则印花得免盗贴之弊。如汛口与衙署相近之处,竟可专用印信、关防,其印花、木戳均可不用。如蒙准行之后,尚有查出并无印花、但用木戳者,即以私刻论罪。并出示遍行晓谕,俾通省船只商民,人人共知;纵有私刻木戳,亦无所用之,固可不禁而自绝也。如是办理,汛口兵役既各有责成,不能委卸,亦无私刻盗用之虞矣。

卑职管见如斯,是否可采,伏候宪台酌夺批示。倘蒙允准,仰恳即赐通饬,以便通行。

·序

捐创澎湖书院序

原夫书院之设,所以辅胶庠之教之所不逮也。我国家如意作人,振兴士类,于学校之外,凡省会建置书院,发帑金以资膏火,法良意美。士生于今,抑何幸哉!因而府、厅、州、县与夫通都巨镇,薄海遐陬,靡不踵事而兴,以为士人敬业乐群之所。艺林精舍,遂遍宇内焉。

澎湖学隶台郡,远阻大洋。风声逖听,人无奋志,学鲜良师,实胶庠之教所不逮也。百年以来,风气未开,守土者岂能辞其责耶!余下车伊始,即进诸生而较阅之,间多秀杰;但识解梏,于见闻未能远到耳。继而月有课、季有考,公余之暇,与之讲求读书之法、举业之式。甫经数月,渐有成就。惟是仆仆往来,奔走道路而无游息居学之安,余甚悯之。爰与都人士谋所以创兴书院之意,众志佥俞,欣然报可;随禀明台湾学政张宪并达知郡守秦公,均以为地方应办之事,深加奖劝。

嗟乎!道待人行,义因时起。天将霖雨,山川出云,岂偶然哉?谨捐俸廉百金,以为诸君倡。念我澎贤,夙称好义,衿耆士庶与夫客寓斯土者,其各踊跃乐捐,以勷斯举;俾翬飞鸟革,以翼我士林。凡岁中修脯之需、膏火之费,均有赖焉,则幸甚也。昔文翁守蜀,昌黎刺潮,皆以兴学为先,懃懃恳恳,而不能以自已者何也?记曰:能为师而后能为长。使诗书之道废、礼乐之教荒,而欲人人亲其亲、长其长,野有敦睦之行、庭无雀鼠之讼,岂可得哉?余虽学殖疏浅,不足以振起人文、仪型多士,而于化民成俗之道,则断断以是为当务之急也。是为序。

·引

重修关帝庙引

余莅澎之三日,循例谒神。恭诣武庙,见其栋宇倾颓,中心测然。夫修举废坠者,守土之责也,余亦何辞!但此意蓄而未伸。传曰:先勤民,而后致力于神。将与地方事宜次第举行耳。及晤总戎林公、戴公,已先得我心:谆切具陈厥举,嘱余权舆肇始,各捐俸廉以倡。嗟乎!事以义举,而四方响应者,其心同也。矧关圣之德播在人间,普天率土以至海隅日出,庸夫愚妇,罔不尊亲焉。非心同乎?是役也,众志佥俞,凡我属兵民、衿士以及四方商贾游历斯土者,随愿捐输,以勷厥工。庶庙貌重新,言言翼翼,以福我澎疆者,宁有既耶?是为引。

·记

创建西屿义祠记

国家于郡邑地方,咸建设无祀坛祠,每岁致祭,所以慰幽魂也。况风师鼓浪没命于波臣者,可不有以妥侑之乎?

乙酉九秋二十三日,飓风陡发,浪同山涌,击碎通洋船只,数不胜指;而湾泊于澎湖西屿内外堑被难者,不下三十余船,淹毙人口至一百二十余人之多。此诚历年来所未有之奇灾异厄也。孤魂渺渺,永与波涛相上下、谁实祀之?总戎戴君特兴义举,于西屿内堑、外堑适中之地,创建祠宇,招溺者之孤魂而普祭。由是灵有所依,鬼〔可〕无馁,而非仁人君子之用心而能若是乎?余于今岁仲春,始来分守斯土。闻之适洽余怀,遂与护协镇林君共赞成之。鸠工庀材,两越月而告成。从此昭兹来许,厥祀克绵;而戴君恻隐之怀,不且与祠宇常存勿替耶?是为记。

文石书院落成记

文石者,澎产也。产于澎而重于世,此石之所以可贵也。石何以贵?以文为贵也。

然文之见贵于人,亦自有辨。凡物之文,华而不实者,纵绘云绚藻,烘染精工,而柔脆难久;实之不存,文亦何取?惟文石之文,以坚贞之质,着斑斓之耀;五色纷纶,应乎天则五纬昭,应乎地则五行位,应乎人则五常叙而五教彰,充实光辉,发越而不可掩。斯文之所以可贵也。君子观此,因以得为学之道焉。夫石之由璞而发于山也,如人之自蒙而就于塾也。石必择土之良者而授之治也,如人必择师之贤者而从之游也。始而琢磨、继而攻错,久之而雕刻之形痕迹俱化,以几于纯粹以精之候;亦如学者之始而训诂、继而服习,久之而渐摩之至义精仁熟,不知不觉升堂入室,进乎圣贤之域。怀瑾握瑜,不亦一艺林之纯璧也哉!

昔汉称成子遇异人,受以文石吞之,因而明悟,遂为一代儒宗。后以授五鹿充宗,亦为通儒。噫!一文石也,二公获之,俱以文显如此。然则生于斯、长于斯,萃山海之灵而孕奇毓瑰者,又当何如也?澎之人士,从此居业得所、游息有方,而无言庞争杂之累。春夏诗书、秋冬礼乐,以砥砺其心性、润泽其文章,处则为有道之士,出则为有用之儒。记曰:君子比德于玉。岂欺我哉!行将圭璋特达,以上应当宁之求,当与夏瑚、商琏辉映于清庙明堂之上矣。纬地经天,斯文为至文也。石云乎哉?书院之名,因有取焉。

是役也,经始于丙戌之孟冬,落成于丁亥之孟夏。所有助赀宣力者,例得备书以垂永久。是为记。

增建关圣庙头门仪门记

澎湖关圣庙,乃康熙二十三年平台后所建,以主斯土之祀者也。但时值草创,规模未备,且岁久飘摇;丙戌秋,余与协营林、戴二君圯者复之、剥者墁之,画栋雕甍,业已一律维新矣。兹协镇许公谓当今武庙与阙里并重,庙制未宏,非所以肃祀事而答神贶。况去年岁时丰美、海屿安澜,兵民辑睦,何莫非仰赖神庥之所致也。治民祀神,非守土之责耶?因与余谋所以廓其制焉。两营诸同事,亦欣然报可。遂各捐廉俸,增建头门一进三间,门内东西翼以两廊各三间;又增建仪门一进三间,门内东西亦建两廊各二间,以为祭祀时各官至止听候行礼之所也。其天井阶除,铺砌砖石,俱各修整相称焉。噫!道待人行,时至义起。许公之诚意如斯,其所见者远矣。是役也,肇于丁亥之季冬、成于戊子之仲春,越两月而告成。从此,庙貌森严,规模宏敞;神所凭依,其在斯乎?所有助财宣力者,并备书于匾,以垂永久云。是为记。

·赋

观海赋澎湖厅周于仁(西蜀孝廉)

读书而周知万汇,穷居而备悉九寰;祗能心识乎名物,尚未目及夫班班。予也生长西蜀,求志盘阿;造车结网,闭户为多。间有所适,千里还轲;名山大川,阅历几何!

迨窃贤书,长绥斯握。历云间之漓屼,辨泾渭之清浊。睹流沙之黄河,盼插天之华岳。惊寒风之裂肌,讶坚冰之须斫。由秦晋而达神京,益惊心乎卓荦。集万国之冠裳,拱宸居之云倬;极人物之殷繁,兼车马之喧轕。苟株守乎穷乡,终鸿观之罔觉。

忆余春秋五十有五,谒选届期,再治我辅;熟路兮轻车,越山兮度浦。及铨授永春,庭对圣王,三觐天颜,感兴欲舞。衔命就道,幽燕齐鲁。经泰岱之旁,率济水之浒。观亦云多,指不胜数。由淮入吴,天堑雄图。击楫瓜步,载酒西湖。仙霞峻极,闽浙机枢,虽人物之不异,却言语之大殊。浦城登舟,尤溪入陆。石吼兮滩高,山连兮岭复。心悸兮忡忡,身疲兮仆仆。长林兮森森,丰草兮蓼蓼。希味兮悦口(如荔子、海味等),奇观兮豁目。崎岖历尽,乃至桃源。铜符初绾,事剧且烦。譬之驽力,惧不胜辕。复承简命,调我镛州。路当冲要,刑政须修。人豪地胜,有暇亦游。望龟山兮仰止,搜玉华兮穷幽。谓纵观之已极,宁赊望而他求!

甫越期年,胡又量迁。澎湖重地,海岛孤悬。捧檄遄征,再历兴泉。厦门暂憩,詹吉登船。淼淼大洋,从兹挒舵。非山而浪拥千峰,无花而波开万朵。不雨而风激如霖,摇星而眼迷似火。时起雾而腾烟,间堆垠而列垛。正子午于星经,防风颿之相左。中有二沟,尤称奇特;红沟兮如丹,黑沟兮似墨。形稍窳而不平,势横流而若仄。傍绿水之清泓,亘万古而不忒。潮既往而旋来,日应时而合刻。穷睇盻于汪洋,觉畴昔之言海,不啻乎管窥而蠡测。炯炯然合五十载之睹记传闻,不觉于斯而有得。

嗟嗟!观属于目,理通于心。量可有容兮,吾观其大;虚乃能受兮,吾观其深。观岂徒然哉?扩所观以服政兮,又何难当明圣之世而尧舜乎斯民?独鄙人识闇而才疏兮,愧有志而未能。

文石赋(有序)

澎湖产文石,在外堑山麓,掘地劈石得之。外其丑恶,经磨砻而文出。其文与质,不一其色;淡而不浓,浅而不艳。其形大小不伦,欹陷棱斜,尖突异状,绝无方圆平直者。其直低昂不一,佳者倍之。为念珠,重而凉,不宜于冬;余亦堪为案头玩具云。

考文石之托始兮,韫于璞而深藏。迨畸人之穿凿兮,乃由暗而之章。色清淡而不艳兮,形多棱而少方。不可点而成金兮,不可餐而为粮;不可为图而作篆兮,不可为器而荐香;不可入药而供丹灶兮,不可作砚而伴文房。胡争取之若鹜兮,致厥直之常昂?购之无谓兮,弃之何伤!

石若艴然而自鸣曰:君不吾取,吾为君宣。吾闻君子不责人以全美,不没人之微贤。矧吾粹品出自天然,质莹莹而不驳,性硜硜而恒坚。不追琢而自丽,不粉饰而成鲜。含云带雾,染黛浮烟。依海岛而储秀,历寒暑而永年。匪自衒以求售,偏竞羡而投钱。曾杂珍奇于五都之市,几供玩悦于七宝之前。士逢知己而自贵,物经赏识而益妍。君不吾取,吾无憾焉。余闻其言,叹异者久之;乃恍然曰:非石之贵,惟文为贵。文不雷同,故其色各出;文不柔靡,故其质常贞;文不好异而矜奇,故浅淡而不可厌;文不悦人而逢世,故平常而不可轻。惟其如是,是以取之。

呜呼!一石之微,尚以文见重于海隅;况士君子斯文自任,怀瑾握瑜!选珪璋兮黜碔砆,探英奇于崑仑之巅、识卞璞于荆山之区。视兹石又当何如也?

·诗

澎湖文石歌福建藩台钱琦

茫茫元气虚空鼓,长波汗漫蛟鼍舞;忽然蓬莱失左股,幻结澎湖拥仙府。秀灵磅礴孕扶舆,沧桑阅历成今古。遂有宝气磨青苍,知是奎星堕沙渚。雷电追取敕神丁,冰雪琱锼运鬼斧;合则成璧分如珪,员或应规方就矩。藓斑隐跃渍璘璘,螺文屈曲旋楚楚。或如端溪鸲鹆眼,或如炎洲翡翠羽;苍然古色露精坚,秀绝清姿工媚妩。几案有时烟云供,光怪犹作蛟龙吐。底用珊瑚采铁网?那复夜光夸悬圃。我来海外搜奇材,谁料眼中尽尘土;尘土尘土何足数,此石莫共匣剑处。犹恐神物不自主,夜半飞腾作风雨。

乙酉三月十七夜,渡海遇飓,天晓觅澎湖不得,回西北帆,屡濒于危,作歌以纪其事台南厅孙元衡(桐城人)

羲和鞭日日已西,金门理楫乌鹊栖。满张风帆夜济海,天吴镇静无纤翳。东方蟾蜍照颜色,高低万顷黄琉璃。飞廉倏来海若怒,■〈秃胃〉颷鼓锐喧鲸鲵;南箕簸扬北斗乱,马衔罔象随蛟犀。暴骇铿訇两耳裂,金甲格斗交鼓鼙。倒悬不解云动席,宛有异物来诃诋。伏艎僮仆呕欲死,胆斗沥尽挛腰脐。长夜漫漫半人鬼,舵楼一唱疑天鸡。阿班眩睫痿筋力,出海环珓频难稽。不见澎湖见飞鸟,鸟飞已没山转迷。旁罗子午晷度错,陷身异域同酸嘶。况闻北嶕沙似铁,误尔触之为粉齑(澎湖山南有北嶕,下为铁板沙)。回帆北向岂得已,失所犹作中原泥。浪锋舂汉鷁首立,下漩涡臼高桅低。怒涛内溅顶踵湿,悔不脱壳为凫繄。此事但蒙神鬼力,窅然大地真浮稊。翠华南幸公卿集,从臣旧职咸金闺。挂冠神武踪已迈,愿乞骸骨还山谿;读书有儿织有妻,春深烟雨把锄犁。

危舟得泊,晚饭书怀

大海狂澜惊转舵,金山到似解重围。此生不道有来日,欲往何如成独归。麤粝儒餐初定痛,萧疏旅鬓忽知非。百年好是双行脚,梦绕湖山旧翠微。

海波夜动,焰如流火,天黑弥烂,亦奇观也

乱若春灯远度萤,坐看光怪满沧溟。天风吹却半边月,波水杳然无数星。是色是空迷住着,非山非鬼照青荧。夜珠十斛谁抛得?欲掬征闻龙气腥。

客以海图见遗,漫赋一篇,寄诸同学

中原十五州,无地托我足。衔命荷兰国,峭帆戴海腹。披兹瀛壖图,岛屿纷可瞩。回身指南斗,东西日月俗。飓风怒有声,骇浪堆蓬幅。涤汔终古心,瀇瀁万里目。毫厘晰舟舆,稊米辨岩谷。道奔裸体人,市莽连云竹。览者睫生芒,闻之肌起粟。寄语平生亲,将毋尽一哭。

抵澎湖澳

孤岛如稊一苇航,情怀跋扈与相羊。身随云鸟投清墈(洋少浅,曰清水墈),夜鼓天风过黑洋。翠蟹胎鱼堪入馔(海蟹翠色,沙鱼胎生),竹湾、花屿(俱澎湖山名)有飞觞。此间未是埋忧地,贯月浮查正渺茫。

红夷剑歌

海潮迅澓千丈波,宝剑出匣悲风多。剑身三尺菖蒲叶,文成蝌蚪星辰罗。耿耿光明拖疋练,潢潢气势翻长河。绕膝柔如弓抱月,铮然脱手锵鸣珂。壮士斫石迸阴火,应声解物无延俄。寒灯照夜老蚊泣,冷雨入屋神龙歌。长须遗民向我说:儿时丧乱沦于倭;长历荷兰诸绝国,酷嗜长剑情靡他。蕃禁例同盗神器,得此逋窜遭蹉跎。渡海中流鬼物夺,雷公雷母频撝诃。归向中原乃拂拭,照见头发霜为皤。良工导我开生面,千金装饰十年磨。佩之邪心除已尽,世人不敢轻摩挲。我有墨兵久不用,睹此神物心平和。愿见圣人舞干羽,喜逢宇内销兵戈。遗民掀髯发长啸,太平对此将如何!万事不平今已矣,掉头蹈海双滂沱。

黑水沟

气势不容陈茂骂,奔腾难着谢安吟。十洲遍历横洋险,百谷同归弱水沈。黔浪隐樯天在臼,神先涌櫂日当心。方知浑沌无终极,不省人间变古今。

飓风歌

九瀛怪事生微茫,瘴母含胎飓母长。虹篷出水势倾堕(断虹饮水,称为破篷,主风),云车翼日争回翔(云如车轮,主风)。须弥山下风轮张,狞悍熛怒天为盲;塕然于扶桑之木末,吞吐夫天地之巨洋。訇哮簸荡鼓神力,不崇朝而周回于裸人之绝国、黑齿之穷乡。■〈风劦〉■〈风孛〉■〈风夫〉■〈风夬〉无不有,一一堁堀尘飞扬。突如神兵交万马,崩若秦家天地瓦。颴飍起中央,沙砾尽飘洒。鳌身贔屭拄坤轴,羲毂轩轩欲回輠。怒鲸张齿鹏奋飞,涸鳞陆死盐田肥。嗟哉!元龟入壳避武威,伏虫尽蹂蹸。植物将谁依,东门大鸟何时归?我闻山头磐石坠海水,夔鼓轰腾五百里。战舸连樯吹上山,乖龙罔象迫迁徙,万人牵之返于沚。呜呼!海田幻化良如此。又有麒麟之飓火为妖,■〈风屯〉■〈风屯〉爚爚如焚烧。黄发遗民一再见,阖门坚壁逃蒸熇。青青者黄黄者黑,死海破块山枯焦。飞廉狂痴肆其虐,祝融表里夫谁要。帝天不下听,仰首空云霄;举笔用纪其事为长谣。昨者估客归,为言落漈事(入溜为落漈)。遭此四面风,淜滂无由避。连山陂合远埋空,涌嶂划开惊裂地。木龙冥郁叫幽泉(海船下用直木称为木龙,神实栖之。忽有异声,则云木龙叫,主凶),桅不胜帆柁出位。闪闪异物来告凶,鬼蝶千群下窥伺。赤蛇逆浪掉两头,白鸟掠人鼓双翅。天妃神杖椎老蛟,攘臂登樯叱魔祟(名妈祖棍,可驱水怪)。事急矣,划水求仙,披发执箸虚摇船。牛马其身蹄其手,口衔珠勒加鞍鞯。雷霆一震黄麻宣,金鸡放赦天所怜。扶欹尽仗六丁力,中原一发投苍烟。芒刺在背钳在口,自量归渡霜盈颠。为举一杯酹南斗,胡为乎职司喉舌而箕张其口?圣人御极不鸣条,噫此厉气焉能久!雄兮雌兮理则均,强为区别楚人狃。花信何妨廿有四,扶摇不碍万盈九。动物神功齐雨阳,南风薰兮愠何有?愿箕察所好,刚柔用其中。戢威自艾安尔宫,三年不波,万国来同。吾将查乘贯月,历四荒八极、徜徉而东。

过澎湖屿巡台御史景考祥(汲县人)

渺矣澎湖屿,海中天一涯。岛开环四面,民聚约千家。风剥山无树,潮侵石有花。捕鱼生计足,不解植桑麻。

登大嶝山巡台御史范咸(仁和人)

瞥见山坳翠欲流,葱茏密树景清幽。岚光迥与群峰别,海色遥看四面收。日暮碧云惊异彩,雨过寒气逼深秋。天南锁钥横江外,不放鲸鱼夜出游。

三月二十五日渡海纪所见

海门峡如束,放舟还趁潮。岛屿渐以远,仰视惟云霄。天与水为一,远颿同秋毫。极目杳无际,意气惨不骄。问程藉指南(放洋全以罗经定方向),出海称人豪(船主曰出海)。亚班揽篷索,上下等悬猱(占风、望向者曰亚班,缘篷桅而上,登降盘旋,了无怖畏)。巨浪拍天起,比似桅樯高。龙骨(船底大木曰龙骨)从上过,一落轻于毛。远望峻岭矗,水沸山岳摇。柁师噤不语,谓是鲲鱼尻。喷沫散作雨,十里闻腥臊。转瞬无所睹,但觉心旌愮。晚霞日初落,星斗何迢迢!夜黑青磷生,非鬼亦非妖;焰焰千万点,谁将十斛抛?此景洵奇绝,坐看过中宵。鸡鸣天欲曙,华影掀波涛;天吴与紫凤,野火春风烧。万顷荡金碧,蛟鼍争潜逃。动心复駴目,快事倾醇醪。幸逢圣御宇,海宴无飘颻。生平见未见,恣意夸同曹。得藉沧溟力,永静番俗嚣。归将画蓬壶,游仙足解嘲。笑语金华人,局蹐虚鸣镳。

二十六日晚泊澎湖

计程问澎湖,取道疑已远。沿洄逾七更,花屿杳难辨。金乌已西落,风微柁欲转;黑沟惊狂澜,横洋畏屯蹇。传闻弱水近,东去不复返(桐城孙元衡赤嵌集:台与厦藏岸七百里,号曰横洋。中有黑水沟,色如墨,故曰黑洋,险冠诸海。或言顺流而东,则为弱水;自来浮去之船,无一还者)。岂必饱鱼腹,窃自轻轩冕。藤緪数百尺,用试水深浅(大洋中欲下碇,用铅锤试水,棕藤草三緪,约长六、七十丈)。俄见白鸟飞,色喜定残喘(台海使槎录云:近岛屿,则先见白鸟飞翔)。澳岛三十六,卷石非绝巘。潮势觉已平,欠伸求息偃。收篷且寄泊,努力进餐饭

西屿落霞台道庄年(秀水人)

残照无多日渐沉,建标散绮满高岑。不随孤鹜飞江浒,偏逐归鸦落树林。赛过垂虹几条锦,掩将新月一钩金。欲餐自揣惭中散(选诗:中散不偶世,本是餐霞人),鞅掌风尘俗满襟。

泊澎湖西屿台湾举人陈辉

海中青屿里,一片带春烟。水上浮奇石,天涯泛小船。波回苍霭外,村在白沙边。客棹经过处,怀人意惘然。

泊澎湖巡台御史张湄(钱塘人)

大嶝门外渡横洋,群山灭影流汤汤。天水相交上下碧,中间一叶凌波扬。少焉红沟映霞赩,倏忽黑蛟翻怒墨;陆离班駮黑彩腾,绘画乾坤须五色。针盘远指天南交,苍茫四瞩心悁劳。直上桅尖索西屿,亚班趫捷如飞猱。澎湖环岛三十六,历历人烟出渔屋。未须沧海成桑田,结网临渊食粗足。我来收泊妈宫湾,舳舻此立凝邱山。三夜惊涛舂客枕,梦魂跌宕雷霆间。是时望雨忧如渴,极目园畴断余嶭。北风可但济行船,唤起痴龙驱旱魃。

渡海纪行胡建伟(三水人)

时维二月中和节,天气晴明浪澄彻。鹭门待济匝月余,一朝理楫心怡悦。鸣锣击鼓舟师迎,拔碇许许欢同声。抓桅整缭候风信,四面飘飘扬旗旌。港绕山回指大嶝,两峰对峙如门径。絮絮钟磬出云端,共言此地颇幽胜。探奇未暇蜡屐登,订游约爽虎溪僧(虎溪僧曾约余舟过,游大嶝山)。好山看遍且观海,眼界开豁心神凝。停桡忽向寮罗(地名)捭,呀呻无风亦簸洒;更兼海气涌臊腥,重晕头眩轻也备。守风七日藉风便,倏忽千里茫无边。岛屿青青四山失,只见上天下水相胶连。浑沦囊括地轴逸,洗濯星辰浴日月;有如混沌未分之两仪,朔南何方东西昵。余皇巨舰轻于毛,一叶泛泛随波涛;后船瞥见前船底,彷佛露出鲲鱼尻。形形色色见未见,灼灼烁烁闪流电。似燹非燹磷非磷,云乃咸气浮光夜炫煽。认副驾(渡洋官船为正驾,余船为副驾),招邻舟,火号高烧明星流。天鸡未鸣天已白。茫茫飞渡黑水沟(海中有黑水如沟);黑水之沟黑逾墨,蛟鲸宫阙龙伯国。任尔铜船铁梢公,每每过之生喘息。我曾泛历江与湖,自谓大观难为徒。睹此爽然翻自失,川渟渎渚等盃盃。浩浩落落有如此,一腔豪气何时已。酒酣夜半击楫歌,刮起黄头尽倾耳。最怜徐福三千人,昔年过此曾问津;求仙采药那可得,至今漆齿作文身。八十年前驱鳄战(谓平郑逆也),凶人革心先革面;九州之外又九州,尽入版图要荒甸。置官命吏沧溟东,捧檄万里乘长风。坎险如夷履平地,丈夫如此亦豪雄。

到澎湖境

舟人告我水中沚,青青一点小于米;此是澎湖西屿头,好向望楼遥瞪视。七更洋走十二时,白鸟翻飞冁然喜(使槎录云:近岛屿则有白鸟飞)。渔火星星渐渐明,到境不过三十里。风微卸蓆下橹摇,齐心协力力足恃。引緪探浅复量深,恐防沙线与礁址。大船进港本来难,恰值今宵好潮水。四角仔、金龟觜,港口如门屹山峙。纷纷吏役懽相迎,红纱夹岸笼灯俟。连日惊心千尺涛,足踏实地乐无比。从容就馆谒诸生,殷勤问俗挈大指。一十三澳民颇惇,浇漓只有妈宫市。

文石

石产于澎瀛之西屿,居人采取,琢为人物、花卉、鸟兽、鱼虫、圆璧、方圭、念珠、手串,色色皆备,以供案头雅玩。闽中人士过此者,莫不购求焉。斯亦大块之菁华、一方之贵重欤!

地灵何处不仙洲,且看文章点石头。宝气陆离威凤舞,金光灼烁锦龙浮。好将阅世存双眼(石以有眼者为佳),未许违时老一坵。海外自来多瑰异,愿随方物备共球。

其二

辉山润木最精神,雅重儒林席上珍。几度沉埋封草莽,一朝磨琢出风尘。不愁抱泣同和氏,转恐抛奇有魏人。藻采更饶坚确性,问从何处觅缁磷?

其三

光华日月着文石,肯共雕虫小巧争?镇物本来资厚重,补天由此费经营。树从玄圃花常满,种向蓝田玉自生。丝竹一时诉合奏,大成犹藉振金声。

其四

大作圭璋小念珠,方圆随意总规模;镂光错彩如三棘,夺目怡神亦五都。成子汉庭推硕学,充宗文苑颂鸿儒(二公俱遇异人授文石吞之,后大明悟,遂为一代名儒)。琅玕肺腑璠璵品,价重连城出海隅(时建书院,额名「文石」)。

澎湖歌

藐兹澎湖一孤岛,幅员百里弹丸小;九州不入禹贡图,开辟以来置不道。荷兰驱逐伪郑平,设官命吏名斯肇。台阳喉咽壮藩维,金、厦户庭资障堡。宅澳为村一十三,民居错落晨星渺。岁不十雨月千风(多风、少雨之地),波翻浪覆势倾倒。匝时咸水涨漫天,白日昏昏尽窅窅。流沙一片恍飞霜,草未逢秋已尽黄。地无高冈与陵麓,又无溪涧与桥梁;又无飞禽与走兽,又无花木与箐篁。织紝不事无麻苎,丝帛不出无蚕桑。三农最重无牟麦,五谷最贵无稻粱。爨粪为柴仗牛矢(土人烧牛粪,呼为牛柴),薯干作食呼薯米(唤薯干为薯米)。土瘠民贫何处无,未有土瘠民贫到如此!只合乘潮讨海为新畲,扬帆掉桨为犁锄;张缯挂网为稼穑,戳按塞沪为篝车。多黍多蜃颂蜃蛤,千仓万箱祝虾鱼。不祭田祖祭龙伯,吹邠击鼓水中瀦。俗俭勤、人椎鲁,熙熙恬恬风近古。不崇佛教绝僧尼,寺观禅林目未睹。渔者恒渔农者农,饥食渴饮安井伍。更无雀鼠讼譸张,公庭清晏如召、杜。论文时亦聚诸生,诗书善气溢眉宇。千里一圣百里贤,化导在人须鼓舞。割鸡惯笑子游刀,家弦户诵并中土(时余兴学课文,生童大加奋励)。惟有妈宫市上颇不驯,言庞事杂多游民;草窃无聊兼牙侩,鳏兵蜂聚重为邻。赫赫炎炎尽烈火,厝薪不徙势必焚。溱洧有蕳野有蔓,鹑奔狐走鸟兽群。从此洗心先革面,海宇清宁看虎变。褊心杞国日焦忧,只手欲挽狂澜溅。勿云蕞尔无重轻,半壁东南关帝眷。作此长歌备采风,形势兴情一目见;告我凡百诸君子,勿弃刍荛下里谚!

除夕作

白酒黄柑共劝酬,岁除清燕也风流。明朝考历欣添算,此夕传杯笑举筹。暖气迎春炉火活,寒香送腊岭梅幽。占年何事凭龟卜,海晏河清是有秋。

元旦次前韵(丁亥岁)

震行坎止递相酬,律转东皇大化流。万国朝元严鹄立,五更待漏听鸡筹。阳回澎海韶光普,春到湖山淑景幽。满酌屠苏人尽醉,椒花银胜祝千秋。

立春日作

农祥晨正肇今朝,有脚阳春到海峤;但愿均调多雨露,更祈清晏绝风颷(澎地多风少雨,故云)。洞庭酒酌黄柑满,粉暑花明白画饶(地无花卉,仅植得美人蕉二株)。澳社十三人尽乐,秧歌齐唱舞翘翘。

其二

九十春光第一朝,十分和气满孤峤;祥开紫陌迎新贶,瑞拥青旛拂曙颷。宝字帖来人事快,土牛鞭罢岁华饶。瞻云海国思罗胜,莫笑坡公老插翘。

其三

春应尧蓂六叶朝,东风何地不员峤。仙龄浪侈三千岁,花信难忘廿四颷。白首横钗喧戴胜,青郊行酒羡杯饶。从今天地多生意,甲拆勾萌渐长翘。

其四

宦游闽地八春朝,远驻澎瀛海外峤。旧雨萦怀舒柳眼,故园入梦忆梅颷。及瓜方代星初易(澎地海疆,三年报满),剪彩相遗俗尚饶。株守一官虚岁月,风流何日扈鸡翘?

十三澳诗

文澳

粉署何嫌冷似冰(厅署在澳内),东西分卫蔚云蒸(澳即东、西卫)。少躬稼穑先畴美,多羡鱼盐旧业增。屋结海隅邻叔敖,人夸豪气拟陈登。案山头看鲲游浪,会向风雷化大鹏。

妈宫澳(即东、西卫澳)

岂特雄封一马头(澎地铺舍、往来商船,皆萃于此),重洋天堑此咽喉。西援泉厦连犄角,东护台阳控上游。遣戍干城歌肃兔,编氓环堵类居鸠。自维海甸分符重,夙夜难忘驭远猷。

鼎湾澳

沙回港绕锦相联,海阔银河落九天。鼎峙中分庐上下(澳有上、中、下三社),湾开四面地方圆。潭边月载求鱼艇,水淈人耕立鹤田(潭边、水淈,皆社名)。礼让易兴缘俗朴,书声时听和春弦。

林投澳

行春按部过林投,人物丰盈里社休。东石(社名)风晴看鹭翥,西溪(社名)浪暖起龙游。大夫计富惟询马,比户能封在畜牛(地多牛羊)。海国太平真乐土,安居渔佃即仙洲。

奎璧澳

奎璧光芒本列星,化作人间应地灵。俗尚渔樵知力穑,户敦仁让喜横经。城当北拱瞻辰极,湖自东连浴日溟(城北、湖东,皆社名)。红罩、青螺皆瑞气(红罩、青螺,亦皆社名),乾坤何处不清宁!

嵵里澳

四边无树浪为花,猪母云趋落水涯(猪母落水,社名)。看褊鱼龙思结网,荡摇星斗快乘槎。石泉(社名)日丽眠黄犊,铁线(社名)风劲卷白沙。傍岛倚垵爰作室,晨星三五是邻家。

赤嵌澳

赤嵌红毛旧日城(台郡亦有赤嵌城),文身陋俗久全更。十洲海外逢清晏,百忍堂前好弟兄(澳内张姓,最称敦睦)。羡有多鱼频入梦,漫劳春鸟唤催耕。官闲到处询民隐,巷舞衢歌咏太平。

镇海澳

屹立洪涛镇海门,星分棋布壮声援。雷鸣百里风云会,豹变重溟雨露屯。港仔(社名)行春车驾犊,旗头(社名)击楫浪腾鲲。苍茫极目浮天水,缥渺蓬壶粒米痕。

通梁澳

乱石磊砢砌作墙(磊砢石,俗名老古石),绸缪人事拟苞桑。钓来烟雨龟蒙棹,牧遍阿池卜式羊。海绝鲸波逢道泰,民无鳄梦觇官良。采风闲听沧浪咏,步入通梁过大仓(社名)。

瓦硐澳

四澳星连萃北山(赤嵌、镇海、通梁、瓦硐四澳,统名北山),瓦硐看遍顿开颜。鸡窗夜照青藜火,鱼网朝围绿水湾。港尾(社名)地饶花蛤盛,城前(社名)人乐鹭丝闲。豚肩斗酒春风社,白叟黄童带醉还。

西屿澳

一屿孤悬澎岛西,小门(屿名)风乱水云迷。珊瑚海底鱼龙护(外堑海中有珊瑚树,番人曾到采不获,说有蛟龙守此云),文石山头凤鸟啼(澳产文石,居人琢为麟凤玩器)。夜半横礁(社名)喧挂网,春深合界(社名)课耕犁(堑分内外)。

吉贝澳

地隆元武壮坤维,鏁钥难忘保障思。「吉」字有礁藏铁板(澳北铁板沙一带,形如「吉」字,最为险要),贝文无价重金蠵(蠵即玳瑁,皮可饰物,以黄金色为尚)。风晴日丽神山现,浪卷台驰海角迷。边徼自来天设险,烟台烽火慨红夷(澳北有红毛炮台旧址)。

八罩澳(即网垵、水垵二澳)

八罩澎南海外村,也凭渔艇当田园。珠玑(海出蚌珠)映月寻花屿(岛名),玳瑁乘潮(澳多玳瑁,大者重百余斤)戳挽门(汛名)。九夏望雷消飓母,三秋祈雨长薯孙(澎地雨水最少)。往来商舶安澜渡(此地泊船最险),马腹鞭长可勿论(远驻口岸,稽查颇难)!

同戴文炜、林五云两总戎阅红毛城旧址,因怀靖海侯赋

颓墉依旧纪红毛,露冷云寒野鼠嗥。负固夜郎曾自大,恢张天网更谁逃?鲸鲵势绝波涛静(世传郑成功为鲸鱼妖氛),台、厦勳悬日月高。世盛永无烽火警,太平黼黻属吾曹。

牛柴(澎地并无薪木,以牛粪炊爨,土人呼为牛柴)

漫云牛后逊鸡声,粪出呼柴亦令名;跨灶人惊烟缕缕,登山谁听斧丁丁。输他榾柮原无累,剩得扊扊更有情。虽不用燔郊上帝,力能调鼎着和羹。

薯米(澎无稻粱,居人以薯干供食,因名为薯米)

番薯当米度年华,鼓腹安闲海外家。义士不须劳指囷,将军何事慨量沙。笑殊香秔供天府,喜并山芋唤地瓜(闽人呼番薯为地瓜)。一自岛隅分种后,风流随处咏桃花(红白相参为桃花米)。

文石(次胡别驾原韵)范君倓(浙江人)

澎湖一岛类瀛洲,石韫山辉品望优;敲凿得来文自显(产于山之根,破璞而石始出),磨礲琢就彩应浮。漫嗤落落输双琥,最爱粼粼重九邱。海屿只今非易觅(石已采取殆尽),十分珍贵胜鸣球。

把玩低徊妙入神,他山怎与比儒珍。连珠的烁浑悬薏(谓有眼为重),五色晶莹那染尘?讵似梧台藏大宝,还同禹穴探游人。休言坚润难如玉(冬寒风燥,常易裂),磨琢功深却不磷。

谁云海外妄邀名,虹气光随日月争。象物宛然传睿巧,摹人彷佛极经营。莫嫌琭琭零星见,须识莹莹大块生。不必价增踰十万,留情人尽布芳声。

分明声价等明珠,玉振于今绍圣模。案上生花排笔阵(有做成笔架玩好者,甚佳),日边浮尹诵琼都。九疑覆去传金简,五鹿吞来见硕儒。从此文名增海甸,璠璵应贡凤城隅(时建书院以「文石」为名,故云)。

澎湖孝廉张五典(泾阳人)

三十六岛知何似?数点烟矼数石矶;出海来占风信好,时时白鸟傍人飞。

澳口新晴日未斜,拍天碧水浸红霞;拨船三板乘风软,礁屿东西拣石花。

文石书院诗(并序)

澎岛无学宫,别驾胡勉亭先生出俸钱,构讲院。公余辄课诸生,官府、山长兼之矣。诗以纪之。

寸莛由来许叩钟,植林开磵谢长供。千间广庇劳工部,六百还捐自曼容。何翅经师推北海,应从天下说中庸。移情我亦随烟櫂,悟得琴心在众峰。

与文石诸生

海边无事偶相过,递引深杯且和歌;风雨闭门黎进士,记从笠底识东坡。

题澎湖屿唐时人施肩吾

腥臊海边多鬼市,岛夷居处无乡里;黑皮年少学采珠,手把生犀照咸水。

澎湖台郡丞齐礼物(奉天人)

海外遥闻一岛孤,好风经宿到澎湖。蛏含玉舌名西子,蚌吸冰轮养绿珠。荡漾金波浮玳瑁,连环铁网出珊瑚。登临试问沧桑客,犹有田横义士无?

西屿落霞(台郡八景之一)台湾道高拱干(陕西人)

孤屿澎湖近,晴霞返照时。秋高移绦树,海晏卷朱旗。孙楚城头赋,刘郎江上诗。淋漓五彩笔,直欲补天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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