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名臣事略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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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有壬序

圣元基朔方立人极,世祖皇帝混破裂而一之,广轮疆理,古职方所未半。其天地之再初乎,浑沦所锺,命世卓绝之才,实辈出辅成之。故盛德大业之所著,自颢穹生民未之有也。然而百余年来,元勋伟绩世未尽白,故老知者湮没无几,家乘志铭不能家至而徧知也。仁皇御极,敕太史传功臣,而玉堂秘奥,世莫得而见焉。监察御史赵郡苏天爵伯修辑国朝名臣事略十五卷,湖北宪刻诸梓,征叙其端。有壬在京师,早知伯修之才,而未知其有是编也。惟其培学上庠,历史属久,故考之也详,择之也审。其类例仿朱子言行录,条有征据,略而悉,丰而核,其四方之争先快覩者乎。窃惟国朝真才云集,是编才四十七人,有齐民知名而未录者,盖朱子例,嗣有所得,当续书之也。若是,则四方之快覩者不一,伯修之学其益昌矣。又不知今士大夫,用心如伯修者几人,世所望于太史氏,出于事略之外者,其将有所属乎?宪长笃礼质班,幕府李谷、王大有,职风纪,育人材,俾观者率作,是亦韩子所谓「牵联得书」者也。至顺壬申良月中议大夫、前参议中书省事相台许有壬叙。

欧阳玄序

欧序 【欧序原题作「国朝名臣事略序」,现改作此题,以保持各序题体例一致。】

应奉翰林文字赵郡苏伯修,年弱冠,即有志著书。初为冑子,时科目未行,馆下士諅言词章讲诵,既有余暇月,笔札又富,君独博取中朝巨公文集而日钞之,凡而元臣世卿墓表家传,往往见诸编帙中。及夫闲居,纪录师友诵说,于国初以来,文献有足征者,汇而萃之。始疏其人若干,属以其事,中更校雠,栉去而导存,抉隐而搜逸,久而成书,命曰国朝名臣事略。他日,余与伯修同预史属,从借读之,作而叹曰:「壮哉!元之有国也,无竞由人乎!若太师鲁国、淮安、河南、楚国诸王公之勋伐, 【若太师鲁国淮安河南楚国诸王公之勋伐「楚国」原脱「国」字,据聚珍本补。】 中书令丞相耶律、杨、史之器业,宋、商、姚、张之谋猷,保定、藁城、东平、巩昌之方略,二王、杨、徐之辞章,刘、李、贾、赵之政事,兴元、顺德之有古良相风,廉恒山、康军国之有士君子操,其它台府忠荩之臣,帷幄文武之士,内之枢机,外之藩翰,班班可纪也。太保、少师、三太史天人之学,陵川、容城名节之特,异代岂多见哉。至于司徒文正公,尊主庇民之术,所谓九原可作,我则随武子乎。嗟乎!乾坤如许大,人才当辈出,伯修是编未渠央也,姑志余所见如是云。天历己巳四月乙卯翰林待制冀郡欧阳玄谨序。

王理序

王序 【王序此序题为点校者所加。】 自古帝王有天下,或受于人,或起而取之,尧、舜禅让,汤、武吊伐,厥时义大矣。书纪虞、夏之际,易称汤、武革命,应天顺人,皆有辅佐,同心一德,后世可述焉。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传曰:「有立德立功立言,是谓不朽。」诚哉是言也。三代而降,其盛者曰汉曰唐曰宋。夫子言「革之时」,盖谓必有不得其义者矣,彼近代是也。皇元起朔方,绍帝运,接天统,资始于天,不因于人,遂大作明命,训咸宇内。一启而金人既南,辽海和辑;再启而西域率服,遂拓坤隅;三启而靖河北,秦晋戡集,河南是同,分宗子以方社,胙功臣之土;四启而庸蜀是柔;五启而江汉奄从,赵氏为臣。陆道西北见角■〈角端〉,栗海无际,舶乃旋舻。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而崇极配天矣。厥初受命,南北割裂,天气不通,二氏不享,天实丑之,乃眷北顾,俾我圣人作神民主。完颜璟割虐下民,赵叡爽盟背约,自伐丧其国家。大哉贞矣,其允时义也。易曰:「田有禽,利执言。」此之谓也。其始桓毅讨伐,虔刘戡定之;其暨肃扬恪勤,棐圉辑柔就绪之;其暨劝相富厚之,定之以上下,道之以名分,淑之以庠序,秩之以礼乐,庆之以官赏,董之以威罚,而天下成矣。列圣运于上,贤臣赞于下,穆穆明明,相须以成,相济以宁。是故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有乱臣十人,非虚言也。故论本朝辅亮之臣,其佐命垂统,或鹰扬于外,或运筹于内,有同肇迹之艰难者矣。其辅翼成化,或规模弘远,或论思密勿,有登治道之鸿熙者矣。翰林修撰赵郡苏君天爵,始为成均诸生,好访当今之故,放失遗迹,构百家行状、碑志、传赞、叙述及他文该载者,见其本末。既而仕为典籍、应奉,凡三为史氏,在职八年,遂征以所知,无所乖舛。于是纪述其故,自国初至于延佑之际,自太师国王以下,或周、召懿亲,或岐、丰旧姓,或秉义效顺,或降附后见,或策杖上谒,或征起草野,功格皇天,保乂国家,所谓名世者夫。德器优远,悉心尽职,不顾己私,所谓不朽者夫。历代以来,善始善终,未有若今日之懿者也。昔汉高之臣,皆战国之余,非南面而王之,不能毕其功,全莫我若也。光武之臣,皆生西汉,多经术之士,功定天下,不过封侯,赏莫我若也。使高、光易世而居,亦不能相反,何哉?其人异也。天生圣贤,共成大业,岂汉敢望哉。书成,凡十五卷,号名臣事略。其事之所载,尽标作者姓氏,示不相掩也。其名位显著,功在帝室,求未得者,续为后录。苏君尝闵宋氏以来,史官不得尽其职,载笔之士,多乖故实。宋人详而不端,曲文以比时。辽、金简而径,事多湮昧。于是着其故,辑其阙漏,别为辽金纪年。皇道之成,与三代同风,身为史氏,顾己职业,绎而明之,君子哉其用心也。苏氏,自唐宰相味道以文章显,宋太师、文忠公轼父子兄弟, 【宋太师文忠公轼父子兄弟「太师」原作「太史」,宋史卷三三八苏轼传云:「高宗即位,……遂崇赠太师,谥文忠。」今据改,聚珍本已校。】 称栾城焉,所从来远矣,继之者修撰君也。泰定初,故侍讲会稽袁公,荐君亮达前代文献,今侍讲蜀郡虞公,举君该洽,文辞尔雅,由是迁修撰云。至顺辛未六月辛亥赐进士出身、文林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南郑王理谨叙。

王守诚跋

王跋 【王跋此跋题为点校者所加。】 右国朝名臣事略,赵郡苏君伯修所编也,为书凡十五卷,四十又七人。惟我国家起于朔方也,则有国人族姓,服其勤劳。及定中土也,则有才臣硕辅,任其经画。凡百有为,天实相之。然犹列圣相承,历时既久,而大统始集。故世祖之用人,不以异域之臣为疑,亡国之俘为贱,拔于卒伍,聘于韦布,皆能佐一王之业,辅万世之基,致治之规,上轶隆古,何其宏远哉。槩兹在录,其从太祖之肇基王迹,事世祖之受天明命,历成宗、武宗、仁宗之继体守文,其时有后先,故人人事功或有异焉。然使昭代之典,焕乎可述,得人之际,于斯为盛。凡家传、碑志之所载者,此得以摭其略,详则具于国史。苏君学博而材周,器弘而识远,今为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天历二年二月朔旦太常博士王守诚书。

卷第一

赵郡苏天爵伯修辑 太师鲁国忠武王(木华黎) 丞相东平忠宪王(安童) ○太师鲁国忠武王(木华黎) 太师鲁国忠武王 卷一之一 王名木华黎,札剌儿氏,以戚里从讨幕北诸部有功。岁丙寅,拜左万户,进兵讨金。丁丑,封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癸未,薨,年五十四。 王生于阿难水之东,生时白气充帐,有神巫见而异之,曰:「此非常儿也。」及长,身长七尺,虎首虬须黑面,多谋略,雄勇冠一时,与博尔朮、博尔忽、赤老温俱以忠勇佐太祖,时号为掇里班曲律,犹言四杰也。 【太常元公撰世家。】 太祖军尝失利,会天大雪,失牙帐所在,卧草泽中,王与博尔朮张毡蔽之,自暮及晓竟不移足。 【世家。】 太祖一日从三十余骑行溪谷间,有羣贼突出丛木中,列射我,矢下如雨,众皆恐。王引满向贼三发三殪,徐解马鞯,两手张翳太祖,麾余骑射贼,贼引去。繇是太祖益重之。 【世家。】 克烈王可汗为柰蛮氏曲薛窟撒不剌所困,王可汗之子亦剌哈详稳继为所伤,求援于我。太祖遣王暨博尔朮、博儿忽、赤老温引兵救之,歼其众于按台之下,获甲仗辎重以还。于是王可汗见太祖圣德日隆,左右将士威声益振,患之,乃合札木哈等潜袭我。会有以其谋来告者,太祖与王等简精甲夜斫其垒,大破之。王可汗走死,诸大人闻风相率款附,诸部悉平。 【世家。】 岁丙寅,太祖即皇帝位,是岁宋开禧二年、金泰和六年也。上既即位,从容谓王及博尔朮曰:「今国内平定,多汝等之力。我之与汝,犹车之辕,犹身之臂,汝等宜体此意,勿替初心。」乃立王及博尔朮为左右万户,各以其属翊卫宸极,仪位一如诸侯王。 【世家。】 金降者屡言其主璟杀戮宗亲,荒淫殊甚。上曰:「朕兴师有名矣。」辛未,大举南入,击云中、九原诸郡,皆下之,进围抚州。时金军号四十万,陈于野狐岭之北。王抗言曰:「今敌众我寡,弗致死力未易破也。」即策马横戈,大呼陷阵。上麾诸军齐进,日未午,大破之。乘胜追至浍河堡,殭尸百余里,金兵之精锐者咸尽。壬申,薄宣德府,遂克德兴。 【世家。】 癸酉,金纥石烈执中弒其主允济,迎丰王珣立之,是为宣宗。是岁,我师至居庸关,壁坚不得入。以阇别统兵趍紫荆口,金左监军朮虎高琪来拒,不胜,遂溃,进逼中都,围之。上与皇子槊赤等分三道徇略赵、晋及齐、鲁,既还,军于大口。 【世家。又张匡衍撰行录云:金人以山后诸郡不可守,即移兵山前。是时,太祖经略山后诸州,皆平,自紫荆关领兵大入,攻涿州,州兵殊死战,昼夜急攻四十余日,拔之。又分兵自南而北,取居庸关。遂纵兵大掠,自涿以南大河以北,烟尘相望,金鼓震天,神州赤县十陷八九,中夏之民大为骚动。甲戌二月,太祖敛兵围中都, 【太祖敛兵围中都「敛」原作「剑」,据聚珍本改。】 金主大惧,献公主请和。 【献公主请和「公主」原作「公文」,聚珍本作「公主」。按元史卷一太祖纪云:「金主遂遣使求和,奉卫绍王女岐国公主」;金史卷一四宣宗纪贞佑二年三月云:「奉卫绍王公主归于大元太祖皇帝。」今据改。】 太祖许纳之,又进金银缯帛各万余两匹。王略地益都、滨、棣,皆克之。兵临霸州,史天倪、萧勃迭率众来降,王奏之,各统万户。太祖北还。其岁夏五月,金主知不能敌,遂迁河南。】 甲戌,诏王统诸军专征辽西诸郡。王次高州,卢琮、金朴率州民降。进攻北京,金守将银青元帅率众二十万来拒,与我师遇于花道,王逆击,败走之。银青婴城自守,其裨将完颜昔烈、高德玉杀银青,推乌古论寅答虎为帅,俄寅答虎举城降。王怒,欲坑之,萧阿先说王曰:「北京为辽西重镇,当抚摩以慰众望。今始降而即坑之,后讵有降者乎?」王嘉纳,以寅答虎权北京留守,复以兀叶儿权兵马帅府事以镇之。是岁,兴中府民杀守将乌里卜,推石天应为帅,天应来降,以为兴中尹。锦州张鲸杀节度使,自立为临海郡王,至是来降。 【世家。】 乙亥,诏王以鲸总北京十提领兵,从夺忽阑彻里必南征。王密察鲸有反侧意,令萧阿先监其军。至平州,鲸果称病逗留,复谋叛去,阿先执鲸,杀之。鲸弟致愤兄死,杀长吏,据锦州叛,伪称汉兴,改元兴隆,略平、滦、瑞、利、义、懿、广宁等,尽有之。王率先锋蒙古不花、权帅兀叶儿等军讨之,州郡皆复应官军,遂击红罗山,克之。 【世家。】 丙子,致陷兴中府,权帅王珣遁。王以致兵精且依崄为阻,欲设奇饵之,乃遣兀叶儿、耶律某等别攻溜石山堡,且谕之曰:「汝等急攻溜石,贼必遣兵往援,我出其不意,断其归路,可一战擒也。」又令蒙古不花别屯永德县西十里以伺之。贼闻溜石被围急,果以兵救之。蒙古不花遣骑扼其归路,且驰报王。王夜半引军疾驰,比曙抵神水,与贼遇,而蒙古不花兵亦会,前后夹击,大破之。贼遂崩溃,斩其将张东平,获首虏万三千。遂由开义县进围锦州。贼屡出战不利,乃闭门城守,月余,伪监军高益缚致出降,致伏诛。 【世家。】 丁丑,以佐命功诏封王为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赐誓券,子孙传国,世世无绝。分弘吉剌、亦乞列斯、兀鲁兀、忙兀等十军,及兀叶儿契丹、蕃、汉等军隶麾下。且谕旨曰:「太行之北,朕自经略,太行之南,卿其勉之。」遂建行省于云、燕,以图中原。王自中都南攻遂城及蠡州诸城,皆下之。蠡之役,萧阿先中流矢卒,以其子查剌代领其众。 【以子查刺代领其众「代」原作「伐」,清钞本、聚珍本均作「代」。按元史卷一五○石抹也先传附查剌传云查剌「袭御史大夫,领黑军」,石扶也先原领黑军,则查剌袭领黑军,今据改。】 是岁,东击齐,遂定临、淄、登、莱、潍、密等州而还。 【世家。又牧庵姚公撰招抚使王兴秀碑云:太祖始加兵中原,围燕不攻,而坑中山,蹂山东、河北,诸名城皆碎,已策金不能国可必灭也。自将征西,留太师、国王徇河北未下城邑。其年,卫王弒,宣宗南踰河,都大梁。兵兴,民既困征求之繁,馈餫人畜杂死道路,至不赖以生。有迟我元兵者曰:「敌乘瓮来耶?」亦有不白吾令,特诛其后服,望风畏之,不敢至者。公闻兵将至,曰:「丈夫生三十年,而劳苦耒耜,屈压极矣。今又委身饵敌,暴骨草野。且吾君已弃民,民尚谁死哉?吾有自图富贵耳。」乃以是撼三十余村之民:「汝幸从我,我能活汝。」乃将壮士数百辈,出蠡疆迎两大帅万户刘伯林、御史大夫萧公降。帅善其来,与之帜曰:「张汝之乡,我兵自敛戢不汝侵也。」大兵及城,城方力完守具,炮死萧大夫,两军奋厉,一鼓屠其城无噍类遗,而三十村无毫毛伤者。又按察使赵瑨碑云:蔚州飞狐赵氏,金帅府评事昆二子珪、瑨,珪将万夫戍飞狐,后迁刺蠡州,留瑨在乡守舍。天马南牧,度形势不支,倡县民以城下之,从太师、国王徇地至蠡,其刺犹城守,炮杀王悍将萧大夫。王恚欲坑城,公请以身赎母兄死,王哀之,并全蠡民。二碑皆姚公撰,所载蠡州事不同如此。】 戊寅,王自中都由西京击鴈门、定襄并晋高平、上党等郡,悉平之。 【世家。又行录云:初攻太原,御史大夫萧查剌麾下攸兴哥者,渤海人,雄勇过人,身当陷阵,太原遂拔。王惜其勇,授兴哥河东北路兵马都元帅。乙酉岁,武仙陷太原,兴哥战死。】 燕京行省石抹咸得不遣使来告曰:「今燕南信安贼张甫等,出没劫掠,屡为民害。请一名将,拒镇水泊。」王命萧勃迭为霸州元帅,统精兵五百往拒之。 【行录。】 己卯,以萧神特末儿为左司郎中,狼川张瑜为右司郎中。是岁,攻石州、隰州,克之。击绛,凡二十日乃下。遂至河东,金守臣弃城遁。以按察儿为前锋元帅,统蒙古军屯平阳,以备金兵。以义州监军李廷植弟李七权河东西路帅府事。 【世家。】 庚辰,由中都徇赵,至满城,金真定府主武仙举城降。以史天倪权知河北西路兵马事,仙副之。天倪说王曰:「今中原已粗定,而所过犹纵钞掠,非王者吊民伐罪意也。且王为天下除暴,岂复效其所为乎!」王曰:「善。」下令敢有擅剽虏者,以军法从事,所得老幼,咸归遣之,军中肃然,吏民大悦。至滏阳。先是,邢州节度使武贵,闻大军至,弃城遁,继闻王仁厚不杀,乃诣军门降,复其职。平邺郡, 【平邺郡「平」字原为空格,据北图藏元刻本及明钞本、清影元钞本补。】 至林州,遂轻骑入济南。严实上谒,以实权济南等路都总管。时金兵聚黄龙岗,号二十万,闻王在济南,众未集,遣步卒二万袭之。王以轻兵五百击走之。俄大军继至,遂薄黄龙。金兵盛列城北岸,王麾蒙古、汉军下马,短兵接,金兵大败,入河溺死者不可胜数,遂克黄龙。至楚丘。楚丘城小而四面皆水,王令诸军以木草填堑为道,直抵城下,总管严实先登,破之。由单州趍鲁,围东平。遣蒙古不花引兵徇河北怀、孟、卫州之地。王以东平久不下,召严实属之曰:「我料东平粮尽必弃城走。若然,汝即入城,绥辑安慰之,勿苦郡县,以败乃事也。」乃留唆鲁忽秃以蒙古军屯守之,以实权山东西路行省,王北还。 【世家。】 辛巳夏四月,东平粮绝卒饥,守将果弃城遁,唆鲁忽秃邀击之,斩首七千级。严实遂入城,建行省于府治。王弟带孙别攻洺,至是克之。五月,王在野狐岭北,宋涟水尉石珪持方物入见,贶以绣衣腰带,遣之。山东张琳、蓨县郑遵各以所部诣军自归。 【又行录云:益都张琳遣其弟赍方物来降,王以琳为山东东路益都府沧、景、宾、棣等州行都元帅府事。蓨县郑遵以枣乡二县率兵民降,以遵为节度使,行元帅府事,改蓨县为元州。】 八月,王至天德,监国公主遣其臣习里吉思劳王,且飨将士。由东胜州涉河,引兵而西。夏主李王闻之惧,遣塔海监府、汪奴哥监府遗方物,且以兵五万属焉。冬十月,复东,遂由云中历太和寨,入葭州,以石天应权行台于葭州。复击绥德,破马蹄寨,遂至延安,距延安三十里止舍。金行省完颜合达出兵三万,陈于城东, 【又行录云:合达初以平州推官来降,其后复归于金。】 蒙古不花先以骑士三千趣之。约半夜伏发,王乃令军士衔枚潜进,伏于城东两谷间。明日,蒙古不花望见金军,佯弃旗鼓走,金人追之,王出伏乘其后,鼓鼙震天,敌遂乱,追斩七千级,获马八百疋。合达退走延安,坚壁不动,围之十余日不下,乃南徇洛川、鄜州。北京权帅兀叶儿擒金枭将张铁枪,送王所,王诮让之,铁枪厉声曰:「我受金朝厚恩二十余年,今事至此,死实甘心。」王义之,欲释徽纆,诸将怒其不屈,杀之。过坊州,大飨士卒。复由丹州济河。时金已复隰州,以轩成为经略使,王引兵围之,二日而克,斩轩成。留合丑统蒙古军屯石、隰之间,以田雄权帅府事。 【世家。】 壬午秋七月,令蒙古不花引游骑出秦陇,以为声势,且视山川夷险强弱处,王率大军回云中。 【又行录云:王率兵回云中,道出太原府孟州四蹄寨,寨主刘某,金孟州太守也,王以兵围之,遂率山民来降,即日复其职,迁百姓于州,秋毫无犯。】 先是,王弟带孙、驸马按赤那演击义和寨,不拔。王至,攻之,二日而下。过西河,南击三清岩,入霍邑山堡,迁其民赵城县。薄青龙堡,金平阳公胡天作拒守, 【金平阳公胡天作拒守「作」原作「祚」,聚珍本作「作」,与金史卷一一八胡天作传合,今据改。下同。】 其裨将蒲察定住、监军王和开壁门降,迁天作于平阳。 【又行录云:王薨,定住谮天作于郡王带孙,杀之。其后,王子钹里攻西夏,定住称疾不行,复归于金,及钧州军败,为大兵所杀。】 冬十月,过晋至绛,下金荣州, 【下金荣州「荣」原作「荥」,聚珍本作「荣」,与元史卷一一九木华黎传,金史卷一六宣宗纪、卷二六地理志合,今据改。】 汾东诸堡邑,往往从风归附,王皆慰抚之。蒲郡久为金有,至是复归于我。王召天应谓之曰:「蒲为河东要害郡,我欲选一首领,顾弗能得,君才略绝众。」乃以天应权河东南北路陕右关西行台,以平阳、太原、吉、隰等处帅府,皆受天应节制。王引兵渡河,西次同州,下蒲城,入关径至长安。长安城坚,不得入,乃分麾下兀胡柰、太不花统军六千屯守之。留按赤那演断潼关,遂西击凤翔,月余不克,乃军于渭水之南。遣蒙古不花南度牛岭关,徇宋凤州而还。是岁,羣盗陷河中府,杀权行台石天应。未几,贼烧居民府舍遁。以天应子斡可袭领其众。 【世家。又行录云:初,天应闻中条山贼侯七、侯八欲夜攻袭其城,即遣部将吴权府领兵出东门,潜道左两谷间,若贼过半,即邀击之,我出其前,尔攻其后,贼可胜也。其夜,吴权府醉酒失期,故城陷,天应遇害。】 癸未春三月,王至闻喜县,疾笃,召弟带孙谓之曰:「我为国家助成大业,事干戈垂四十年,东征西讨,无复遗恨。所恨者,汴京未下耳!汝等勉之。」言讫薨。 【世家。】 庚寅冬,帝亲攻凤翔,对诸将数王之功,因曰:「使木华黎在,不令朕至此也!」 【世家。】 ○丞相东平忠宪王(安童) 丞相东平忠宪王 卷一之二 王名安童,太师、忠武王四世孙。至元二年,由宿卫官拜中书右丞相。十二年,从皇子行边。二十一年,还朝,复拜中书右丞相。二十六年,罢相。三十年,薨,年四十九。 世祖皇帝追录元勋,召入,拜宿卫官,置位在百僚上。时太夫人帖木伦以椒房之故,尝入宫中。一日,上从容问及公,夫人对曰:「安童年虽幼,公辅器也。」上曰:「何以知其然?」夫人曰:「每朝退,与前辈老成人语,未尝一亲年少轻浮子,以是知之。」上默然。 【太常元公撰世家。】 中统四年,阿里不哥平,执其党千余人,将有所裁,上犹豫未决,适公侍侧,上问曰:「朕欲尽置此属死地,何如?」公时年十六,对曰:「人各为其主尔。陛下甫定大难,而以私憾杀人,何以怀未附。」上惊曰:「卿年少,何从得此言!卿意适与朕合。」繇是大器之。 【世家。】 至元二年秋八月,制曰:「安童可光禄大夫、中书右丞相,增食邑至四千户。」公辞曰:「今三方虽少定,江南犹未纳款。臣以少年谬叨大任,恐四方有轻朝廷心。」上动容有间,曰:「朕思之熟矣,卿勿辞。」冬十月,召儒臣许衡至,后二月都堂传旨,令衡入议省事,衡以疾辞。公素闻其德义,就访于行馆与语,既还,念念不释者累日。 【世家。】 三年,上特召衡入,谕之曰:「安童尚幼,未苦更事,谨辅导之。汝有嘉谋先告安童,以达于我,我将择焉。」衡对曰:「安童聪悟,且有执持,告以古人言语,悉能领解,臣不敢不罄愚衷。但虑中有人间之,则难行,外用势力纳人其中,则难行。且臣入省之日浅,所见如此。」 【世家。】 四年春三月,公奏:「凡内外官员,宜委任老成人如姚枢等一二员,可省中议事。」上曰:「此人辈虽闲,犹当优养,其令入议省事。」 【世家。】 五年,廷臣密议立尚书省,欲以阿合马领之,乃先奏公宜进为三公。事下诸儒议,枢密商挺倡言曰:「安童,国之柱石,若然,则是与虚名而夺实权,甚不可。」众以为然,事遂已。 【世家。】 七年夏四月,公奏:「臣近言:『尚书省、枢密院宣奏,并如常制,其宏纲大务,从臣等议定,然后上闻』,已有旨俞允。今尚书众务一切径闻,似违前奏。」 【似违前奏「奏」聚珍本作「旨」,似是。】 上曰:「岂阿合马以朕颇信用,故尔擅耶。不与卿议,非是。勑如卿所言。」 【世家。】 八年,陕西行省也速迭儿建言:比由饥馑,盗贼滋多,若不显戮一二,无以示惩。勑下中书详议,公奏曰:「强窃盗贼一皆处死,恐非所宜,罪至死者,宜仍旧待报。」从之。 【世家。】 十年,奏以玉册玉宝上皇后弘吉烈氏,以玉册金宝立燕王为皇太子,兼中书令,判枢密院。 【清河元公撰勋德碑。】 中书奏断死囚五十人,公言:「臣等阅实其状,内有十三人因鬪殴杀人者,余皆无可疑。」上曰:「十三人可免死从军,其余再三审覆以闻。」 【世家。】 十一年,公奏阿合马蠹国害民数事;又以四部及大都路总管府官皆非材,乞选汰。从之。 【世家。】 十二年,勑公行中书省枢密院事,从皇子北平王行边,公在边凡十年。 【世家。】 二十一年春三月,北平王归,公亦继至,待罪南阙下,上遽召见,劳之曰:「卿在外劳瘁。」公顿首谢曰:「臣奉使无状,有尘圣德。」遂留卧内,语至四鼓而罢。冬十一月,丞相和礼霍孙罢,公复拜右丞相,加金紫光禄大夫,诏天下。 【世家。】 二十二年,监察御史陈天祥劾奏右丞卢世荣,其略曰:「人思至元初年之治,至今莫能忘也。去春,丞相安童自边还,天下闻之,室家相庆,咸望复膺柄用,再整宏纲,思仰治期,谓可立待。十一月二十八日,丞相果承恩命,复领中书,贵贱老幼,喜动京师。今丞相亦国家之名贤也,时政治与不治,民心安与不安,系丞相用与不用之间耳。又如玉昔帖木儿大夫、伯颜丞相,皆天下之所敬仰,海内之所瞻依者。朝廷果专任此三名相,事无大小,必取决而后行,无使余人有所沮挠,三相博采众议,于内外耆旧之中,取其声望素着,众所推尊者,为之参赞,则天下之才悉展效用,能者各得进其能,善者皆得行其善,诚厚天下之大本,理天下之大策。为今致治之方,莫有过于此者。又安用掊克在位,倚以为治哉。」其年世荣败,诏公与诸儒条世荣所为事,悉革罢之。 【世家。】 二十三年夏四月,中书列上所拟漕司官姓名,上谓公曰:「如平章、右丞等职,朕当亲选择之,余皆卿等责也。」公因奏言:「臣比闻圣意,欲倚近侍诸人为耳目者。今臣猥承任使,或所行非法从其举奏,罪之轻重惟上裁处。今近臣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为某职,以所署奏目付中书施行。臣谓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尝废格不行。虑有短臣于上者,幸陛下察之。」上曰:「卿言是也。今后若此者勿行,其妄奏者即入言之。」 【世家。】 初,李昶为吏部尚书,宰相素重之,凡集议必延置上座,倾听言论,会制府有异议,李遂谢病去。至是,公奏征之,不起,复奏赐田千亩。 【世家。】 宗王乃颜反,上亲讨平之。他宗室诖误者,勑公按问,多所平反。一日朝退,出自左掖门,诸免死者争前迎谢,至有执辔扶公上马者,公毅然不顾。或乘间言于上曰:「宗室虽有罪,皆太祖子孙,陛下昆弟,丞相虽尊,人臣也,柰何悖慢如此!」上良久曰:「汝等诚小人,乌知安童之所为。彼特辱之,使改过迁善耳。」 【世家。】 二十四年,上决意立尚书省,奏曰:「臣力不能回天,乞不用桑葛,别相贤者,犹或不至虐民误国。」不听。 【勋德碑。又野斋李公文集云:先是,皇子北安王尝遣使持香祠岳渎,时桑葛领功德使,使者偕参政吕公合剌以王教谕之,遂给驿传以往。其后桑葛平章尚书省事,所忌者唯丞相安童,将惎害之,诬言北安王以皇子僭祭岳渎,安童与知而不以闻,指吕公为征。世祖召问,吕公对曰:「其时桑葛主祠祭,北安王使者实同臣往求驿传,安童未尝知也。」桑葛不能对。】 二十五年,见天下大务一入尚书省,屡上中书印,不许。明年,罢相,止掌环卫。 【勋德碑。】 三十年正月十九日,以疾薨于京师乐安里第,既殡,树介者三日。上震悼曰:「人言丞相病,朕固弗信,今果丧我贤弼。」诏大臣监护丧事。 【世家。】 公生十八登庸,在相位前后二十年,视事之初,励精图治,除前日苛政,代以宽平,抑奢淫,薄税敛,举贤任能,常若不及。如丞相史天泽,左丞许衡、姚枢,参政商挺,皆引置左右,同辅庶政。由是至元之初,朝廷无事,民物日以繁息,仓廪之积,盈衍于外,海内翕然,号为极治。天子嘉之,尝曰:「安童在,朕得高枕而卧,无所事矣。」 【世家。】 公天性厚重,人莫能测。每当艰难晏治之时,夷险辱荣之际,守正不移,恬然自处。公退之余,即引诸儒讲论道义,孜孜忘倦。圣君贤臣之事,义夫孝子之行,善之当劝,恶之当惩,与夫治乱成败之由,死生忧乐之说,靡不悉究,殆二十年未尝一日少废。所居堂宇朴陋,厅厨之外,余无所构。或请建东西庑者,公曰:「屋可以蔽风雨足矣。我闻人辛苦置田宅,适以资不肖子之用耳,吾不为也。」 【世家。】 忠宪王袭累叶之勋,抱绝伦之德,膺世祖绍统之初,际圣代建极之盛。天度夙成,英猷大肆,远征近礼,广询博采,鸿儒献其所蕴,智士竭其所至。 【智士竭其所至「至」聚珍本作「知」。】 治化油然以隆,风俗淡焉以厚。至元之初,何减汉文之世。俾得展能专理,期之致宁, 【期之致宁「致」聚珍本作「敉」。】 收効所书,盖不止此。然房乔、杜晦,显烈寡传,第功累德,为唐宗臣。若忠宪王者,有立于前,或承于后,论相归贤,固当称首,古所谓社稷之臣也。嗟夫!其始出镇也谁欤?其再罢相也谁欤?议者不能不归罪阿合马、桑葛也。之二罪魁,孰与并立?良相之去朝也宜矣。世之公道,正如青天白日,云烟有时蒙蔽,真风元气,荡涤斡旋,廓乎清明,可跂而睹,忠宪王之表表在天下是也。 【勋德碑。】

卷第二

丞相淮安忠武王(王伯颜) 丞相河南武定王(阿朮) 丞相楚国武定公(阿里海涯) ○丞相淮安忠武王(王伯颜) 丞相淮安忠武王 卷二之一 王名伯颜,八邻氏,其父从宗王居西域。至元初,王奉使于朝,遂拜中书左丞相。七年,改同知枢密院事。十一年,复拜中书左丞相,总兵伐宋。十二年秋,入觐,拜右丞相。明年春,宋亡,第功增食邑六千户。复同知枢密院事。二十六年,进知枢密院事。三十一年,加太傅,录军国重事。是岁,薨,年五十九。至大四年,勑建庙于临安。 至元初年,王奉使天子,世祖见其貌伟,听其言厉,曰:「非诸侯王臣也,其留事朕。」遣介还报。建谋发令,才恒出廷臣上。由是上愈益贤之,勑中书右丞相安童女弟昭睿顺圣皇后之姊之女女王,若曰:「为伯颜妇,不惭尔氏矣。」拜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一时君相庆明,朝野晏清,号为极治。 【清河元公撰勋德碑。】 王姿凝峻,寡言。诸曹白事尤难决者,辞往复稠迭,王夷然如无闻,白已,举目一两语,破其归要,事以决。省中始帖帖詟服,识其为真宰辅。 【中庵刘公撰庙碑。】 十一年,复拜左丞相,总襄阳兵伐宋。上曰:「曹彬不嗜杀人,一举而定江南。汝其今体朕心,古法彬事,毋使吾赤子横罹锋刃。」王受命,驰至襄阳,诸军纂严,禡师启行。薄郢州,漂水溢涂, 【漂水溢涂「漂」原作「溧」,据明钞本、聚珍本改。】 人病于涉。王曰:「吾且飞渡大江,而惮此潢潦耶!」麾使一骑前导, 【麾使一骑前导「麾」原作「度」,据清钞本、聚珍本改。】 诸军毕济。 【勋德碑。】 郢城恃江为固,而兵精食足。耀兵不攻,潜由平江堰荡舟而过。郢将将二千人追我,王以百骑殿,郢人不敢逼,平章阿朮公适至,郢人走,王手斩其帅赵文义以徇。战禽沙洋守将,压新城而军,列沙洋俘馘城下,不应。城陷,佩沙洋降将黄顺金符,上为招讨使,炫其荣于宋人。以故江陵诸郡,相继送欵,遣别帅受之降。 【勋德碑。】 阿朮公使右丞阿里海涯来期渡江,不荅;明日又来,又不荅。阿朮自来,王曰:「此大事也,主上委吾二人,余可知吾实乎!」潜刻期而去。将自沙芜口入江,宋制置使夏贵将精兵守之。乃阳言明日围汉阳,夏贵来援,我遣奇兵袭夺沙芜口,大兵咸会江北岸。宋战舰属江中余三十里,我以白鹞千艘争阳逻堡,夏贵分兵拒战。命阿朮公挽舟逆上,载死士三千夜渡。是年十二月也。明旦,王战夏贵,江上兵夺阳逻堡,逸夏贵。诸将请曰:「贵大将而逸之,可乎!」王曰:「阳逻之捷,吾将遣使前告宋人,而贵走代吾使也。贵今来矣。」未几,果以卢州归。 【勋德碑。】 师既渡江,将佐咸贺,王曰:「天子威灵,阿朮武勇,将校用命,吾何力焉。」王陈师鄂城下,鄂恃汉阳,将战,焚其蒙冲,火照城中。明日,鄂人及汉阳人皆下,留阿里海涯守之,规取荆湖。王与阿朮等东兵,兴国、蕲、黄、南康、江州望旗辄靡,殿帅范文虎以安庆、张都统以池州来。 【勋德碑。】 二月,都督贾似道舟师十万,陈丁家洲。 【二月都督贾似道舟师十万陈丁家洲「舟」原作「州」,聚珍本作「舟」,与元文类卷二四丞相淮安忠武王碑合,今据改。又,按贾似道督师陈丁家洲在至元十二年二月,则「二月」上当书「十二年」,而将下文「七月」前之「十二年」删去。】 我士贾勇索战,军容甚盛,似道闻鼓声先遁,其师遂溃,获都督府符印,斩虏无算。太平、宁国、建康、无为、镇巢皆送筦钥,请城主。 【勋德碑。】 行省驻建康,时江东大疫,居民乏食,乃开仓振饥,发医起病。人大喜曰:「此王者之师也。」 【勋德碑。】 有诏,时方暑炽,不利行师,俟秋再举。王上奏曰:「百年逋寇,已扼其吭,风驰电击,取之恐后,少尔迟回,奔播江海,遗患留悔矣!」上语使者曰:「诏尔丞相,朕不从中制也。」 【勋德碑。】 十二年七月,诏王入朝,进右丞相,辞曰:「阿朮功多,臣宜居后。」以阿朮为左丞相,赐从战功臣爵赏有差。躬受庙谟。会诸将于淮安,同左丞相围扬州,未下。 【勋德碑。】 左丞相阿朮才勇善战,而士颇不附,王患之,乃独礼敬加异。由是众视王益敬以和,诸文武将佐,皆密悉其才用,临事遣授,各尽其当,故能所向无前,动必有成。 【庙碑。】 十月,王驰至镇江,分军三道: 【分军三道「道」原作「进」,据聚珍本改。】 参政阿剌罕以右军出建康道,参政董文炳以左军出海道,王以中军出常州道,咸会临安。 【勋德碑。】 攻常州,守将刘师勇遁,诸将请追之,王曰:「勿追,师勇所过,城守者胆落矣。」苏、湖、秀州先师果降。 【勋德碑。】 阿剌罕、文炳皆来,驻临安北。宰臣陈宜中发使来请降日,及期,宜中逃海,军进皋亭山。宋主遣其臣赍国玺奉表纳土。命董文炳入宋宫,取宋主居之别室,封库归之有司,宋灭,十三年三月也。 【宋灭十三年三月也据元史卷九世祖纪、卷一二七伯颜传,至元十三年正月甲申,宋主赵■〈日上〈丝,灬代一〉下〉献传国玉玺及降表,则宋亡当在正月,此作「三月」误。】 放散兵卫,罢易官府,军钱塘沙上三日,海潮不至,宋人以为天助。宋主求见,王曰:「未入朝,礼无相见也。」留董文炳镇临安,经略闽越。【勋德碑。】 王用兵纪律外严,而中以圣训不杀为主,威憺德怀,款附日至。或请入视降城府藏簿帐,以知金谷户口多寡,王笑曰:「是欲夤缘噬吾民耳。」乃下令,诸将士敢有暴掠及入城者,以军法论。所至犬鸡不惊,四民晏然,获来苏之望。 【庙碑。】 江左繁阜滋久,金玉锦绮,珍异奇古之玩,在所充溢,王一不挂目。宋降将有以赵氏二宗女献者,立叱去之。 【庙碑。】 四月,献宋主赵■〈日上〈丝,灬代一〉下〉、谢后、全后于上都。 【四月献宋主赵■〈日上〈丝,灬代一〉下〉谢后全后于上都据上引元史,献宋主等事在是年五月乙未朔。】 上御大安殿,降封■〈日上〈丝,灬代一〉下〉瀛国公,遣大臣告成功于太庙。上劳王,王再拜谢曰:「奉陛下成算,阿朮効力,臣何有功能。」诏以陵州、藤州增食户为六千。 【勋德碑。又汲郡王公玉堂嘉话云:宋未下时,江南谣云:江南若破,百鴈来过。当时莫喻其意,及宋亡,盖知指丞相伯颜也。】 丞相伯颜既渡江,来朝京师,谓枢密副使张易、同签赵良弼言:「都邑乃四海会同之地,贡赋之入,非漕运不可,若由陆运,民力惫矣。川渎所经,何地径便,此方今便宜,博加询访,必有知者。」至上都,入见,奏言:「江南城郭郊野,市井相属,川渠交通,凡物皆以舟载,比之车乘,任重而力省。今南北混一,宜穿凿河渠,令四海之水相通,远方朝贡京师者,皆由此致达,诚国家永久之利。」上可其奏。至至元二十四年,前太史掾边源言:「自安氏山穿渠,引汶水西北至临清,可与漳水合。」省檄都漕运副使马之贞行视、计工。自临清由东昌而南,得河故道,过景德镇至寿张,抵安氏山,袤三百里有奇,与源所言合。二十六年春正月庇役,五月即功。江淮、湖广、四川、海外诸番土贡粮运,商旅懋迁,毕达京师,赐名曰会通河。 【野斋李公文集。】 十四年,宗王失烈吉畔,诏王将兵讨之。与贼夹水而阵,久之不战,令牧马具食,贼疑而怠,俄引兵渡水,击贼,失剌吉走死。 【失剌吉走死蒙兀儿史记已指出「走死」误。按元史卷一二世祖纪至元十九年正月丁卯,「诸王札剌忽至自军中。……撒里蛮执昔里吉等,北平王遣札剌忽以闻。」是十九年时昔里吉尚在,其死当在此次被执之后。】 【勋德碑。】 十八年,诏从皇太子抚军北镇。谕太子曰:「伯颜才兼将相,行全忠孝,故命从汝。」 【故命从汝「从汝」原互倒,据聚珍本及元史卷一二七本传乙正。】 皇太子次舍,必与论天下事,待有加礼。 【勋德碑。】 别吉里迷失者尝诬王以死,是年,得诛罪,勑王临视,王与之酒,怆然不顾而回。上问其故,对曰:「彼罪自致,臣若临刑,人将不知天诛之公也。」上赏其量。 【勋德碑。】 二十二年,宗王阿只吉失律,诏王代总北军。远斥候,谨堤防,足兵食,明赏罚,不肯要功生事,将校大和,敌人远避。 【勋德碑。】 二十四年,宗王乃颜将反,报者沓至。诏王觇之,多载衣裘以往,至其境辄赐驿人。乃颜燕王,王以大义语乃颜,乃颜阳应而阴欲执王,酒阑趍出,与其从者潜分三道以逸,驿人以得衣裘故,争献马以递,遂脱追骑,以其实闻。佐上亲征,奏李庭、董士选帅汉军,得以汉法战。金刚奴、塔不歹进逼乘舆,汉军力战,贼不能阵而走。及禽乃颜,王之谋画居多。 【勋德碑。】 二十六年,进知枢密院事,总北军。讨叛王明里铁木儿,大战败之,明日搜其伏兵,追斩二千余级,驰书开喻明里铁木儿,其人奉书以泣。有潜王于上者,诏以御史大夫月吕禄代之,居王大同,以俟后命。未至军三驿,王遣使语大夫曰:「所至姑止,待我翦此寇,卿来不后。」时海都帅大兵以入,寇进我退,如是而南七日,众帅怒曰:「寇至则走,何不武若是!果惧战,胡不授军大夫而误国事也!」王曰:「海都入吾境,持重而殿,邀之则遁,诱使深入,一战可禽。诸军必欲速战,战非吾惮,果失海都,谁任其咎?」众曰:「请任之!」王麾军邀击,敌兵大败,杀虏几绝,惟海都脱走。乃召大夫至军,授印而去。 【勋德碑。】 三十年十二月,驿召至大同。上不豫。明年正月,宫车晏驾,遣使召成宗于抚军,王总百官以定国论。兵马使请日在鸣暮锺,日出鸣晨锺,问其故,对曰:「防变起也。」王曰:「汝将为贼耶!其如平日。」宰臣请诛盗内府银者,曰:「幸赦而盗,不可长。」王曰:「盗何时无,今以谁命诛人?」其守正体大多类此。 【勋德碑。又汲郡王公文集云:甲午岁正月癸巳,偕翰林诸君谒太傅伯颜,公姿威不见猛,简不失和,真魁杰人也。公初至燕,询诸何右辖曰:「翰林诸老今在者谁?」及是,历问各官寿期,今供何职。酬礼问,顾相谓,曰:「国家所以养诸老者, 【国家所以养诸老者「国」原作「朝」,据清影元钞本改。】 正以乞言论政而已。如遇事会议各顾官守,未免或偏。若集之同僚,则议论通一,为益良多。」乃知公深谋远至,气量含弘,朝廷之上军国大计,心无适不在,所谓大臣以道事其君者也。】 四月,成宗即位于上都大安殿。时亲王有违言,王陈祖宗宝训,述所以立成宗之意,辞色俱厉,诸王股栗,趍殿下拜。 【勋德碑。】 五月,加太傅、录军国重事,依前知枢密院事。上意欲王入中书,时相忌之,王呼相语曰:「幸送两罂美酒,我与诸王饮于宫前,余非所知也。」 【勋德碑。】 江南行三枢密院,行省臣累陈非便,枢密臣庇之,有诏问王。王已病,张目对曰:「罢行枢密,兵柄一归行省,于国事为完。」三院遂罢。 【勋德碑。】 王天质高厚,风神静明,英伟端大,刚介庄廉。当大任而不动,遇大论而善断。言笑有时,喜愠莫测。恒负天下之重,以神器尊安为务。仁视羣品,无间亲疏,义使众材,无比适莫。故四海公论,翕然归之。其平宋也,将二十万,犹将一人,赏罚信,纪律彰。大将禀命,仰之若神明,降人投诚,依之犹父母。未尝妄戮一卒,未尝妄残一物。货财不足移其心,声色不足惑其志。师入临安,礼贤黜罪,市肆不易,鸡犬无惊。归马萧然,囊惟衣被。毕事还朝,口不言功。连出总师,无役不最。呜呼!硕德元才,生由间气,良相名将,见诸行事。乃知宇宙之间,功名之表,自有大人也。 【勋德碑。】 天以正统命帝元,太祖皇帝奋起朔方,博尔朮、木华黎、博儿忽、赤老温四杰辅之,灭克烈、灭乃蛮、灭夏、灭金,乃有天下三分之二。宋承中华之运,西距蜀、楚,东际吴、越,尽有荆、扬、益三州之野。 【尽有荆扬益三州之野「扬」原作「杨」,据清影元钞本、聚珍本改,即扬州,下同改。】 世祖皇帝绍运抚图,肆弘大略,发兵二十万,授丞相伯颜,不三年而灭宋。圣文神武,固劳造化,隽功伟烈,实由折冲。四杰开之于其前,一相扩之于其后。国家接五帝三王之绪,保无疆历服,至于亿万维年,而功臣生分爵国,死配朝廷, 【死配朝廷「朝」聚珍本作「庙」,似是。】 有以也夫。 【勋德碑。】 ○丞相河南武定王(阿朮) 丞相河南武定王 卷二之二 王名阿朮,兀良合氏。初从父都帅公征西南夷,有功。中统三年,拜征南都元帅,将兵伐宋。至元六年,加同平章事。十一年春,入觐,拜平章政事。十二年,留守扬州,拜中书左丞相。十三年秋,两淮平,还朝,第功加食邑二千户。二十四年,薨,年五十四。 公沉几有智谋,临阵对敌,英毅果决,气盖万人。癸丑岁,从父都帅公征西南夷,率精兵为候骑,所向摧陷,莫敢撄其锋。至平大理,收诸部,降交趾,践宋境,无不在焉。其破水寨掀阐城,夺闘舰于马湖,舟指可掬,索盗马于山楪,贼将生擒。而又鏖战三湘,搴旗五阵。是皆树立之骏伟者也。尝蒙宪宗赏谕,有「阿朮未有名位,挺身奉国,特赐黄金三百两,以勉将来。」其降大任于公,兆开于先者,诚不偶然也。 【汲郡王公撰庙碑。又云:公祖讳速不台,初以质子入侍,继为百夫长。岁壬申,太祖经略中原,首攻桓州,公先登。丙子,帝会诸将于秃烈河,谕曰:「灭里吉部未附,畴为朕征之?」公即应诏,选裨将阿你出领百人为候骑,喻以方略。彼弗为备,大军至,阵蟾河上,一战而溃,遂降其众。辛巳,追灭里吉酋长霍都,与钦察战于玉峪,败之。壬午,太祖征回回国,其王委国而去,命公逐之,及于灰里河,战不利,公驻军河东,戒其众,人爇三炬以张军势,其王夜遁。继遣公将万骑,由不罕川追袭,既及,逃匿海屿,则守其要害,彼进退失据,不旬日瘐死。癸未,请征钦察,竟收其境。又与斡罗思大、小密赤思老鏖战,降之。丙戌,取撒里畏兀儿的斤、赤闵等部,又掠西蕃边部。庚寅,太宗命睿宗循宋徼而北营取河南,公亦在行。是役也,大败金将合达于三峯山。壬辰夏,睿宗还驻官山,留公总兵围汴。金主北走渡河,尾败于黄龙冈。癸巳秋,汴京降,俘金妃后、宝器献阙下。其冬,围金主于蔡。甲午,金亡。时汴梁受兵日久,岁荒民殍,公下令纵其北渡,俾就乐土。诏诸王拔都西征,以公为先锋,遂虏八赤蛮妻子于宽吉海。 【遂虏八赤蛮妻子于宽吉海「宽吉海」,元史卷一二一速不台传作「宽田吉思海」。】 辛丑,诸王拔都征兀鲁思,为所败,奏遣公督战,遂擒兀鲁思王也烈班。复从攻马札部,其主怯怜兵势张甚,诸王分五道以进,公出计挑诱至郭宁河,大军会战,不利。乃于下流木渡,直捣其城,拔之。公以岁戊申卒于秃烈河上,寿七十三。父讳兀良合歹,太祖朝,宪宗方髫龀,以公佐命故家,付之护育。及长,分掌宿卫。辛巳,扈定宗征女真国,破万奴于辽东。 【辛巳扈定宗征女真国破万奴于辽东按「辛巳」为元太祖十六年,无定宗征女真国事。元史卷二太宗纪五年癸巳,有贵由伐万奴并擒之,则「辛巳」当为「癸巳」之误。】 己酉,定宗升遐,诸王拔都与宗室大臣册立宪宗,议久未决,公以大义陈请,即定。壬子,时世祖在潜,奉诏征西南夷,命公总督军马,自旦当岭入云南境,摩些二部酋长迎降。涉金沙江,所在砦栅以次攻下之,遂取龙首关,翊世祖入大理国城。是年,分兵取附都善阐及乌爨之未附者。先是,罗部府大酋高升,集诸部兵拒战,大破于夷可浪山下。复收合余烬,婴城自守。城际滇池,三面皆水,坚崄不易攻,以炮摧其北门,乃大震钲鼓,进而作,作而止,如是七日,伺彼气靡,夜五鼓潜师跃入,众果内溃。克焉。而国主段兴智逃匿昆泽, 【段兴智原作「段智兴」,据元文类卷二三平云南碑及元史卷一六六信苴日传改。】 并擒以献。又知未降附者,远近啸聚,大为民梗。公命裨将脱伯、押真掩其右,合歹护尉掩其左,约三日围合。与其子阿朮陷阵击刺,禽狝草薙,川谷为之一空。不二年,平大理五城八府四郡,洎乌、白等蛮三十七部。兵威所加,如罗罗厮、阿伯等城,亦耒款附。乙卯秋,奉命出乌蒙, 【奉命出乌蒙「命」原作「会」,清钞本、聚珍本均作「命」,与秋涧集卷五○大元光禄大夫平章政事兀良氏先庙碑铭合,今据改。】 趍泸江,铲秃剌蛮三城。宋边将来阨,战屡交,斩获不胜计,遂通道于嘉定、崇庆间,抵合州,济蜀江。以云南平,遣使献捷于朝,还镇大理。丙辰九月,遣使招降交趾,留介不报。十月,进兵压境,国主陈光炳隔江列阵,公济江,纵兵与战,彼军大坏,得舟逸去,率止郡治七日,光炳请罪内附。己未夏,宪宗遣使喻旨,约明年正月会于长沙。是秋,率四王兵三千骑,蛮、爨万人,掠横山寨栅,辟老苍关,徇宋内地,自贵州蹂象州,突入静江府,遂破辰、沅,直抵潭州。州大出兵,断我归路,公与四王掠其后,子阿朮横击于前,尽破走之。潭州又遣兵来犯,蹙之门濠,掩溺无筭,彼气褫,不敢复出,壁城下者月余。闻世祖驻师鄂渚,寻遣曲里吉思将千人来援,仍慰劳之,由浒黄北渡。庚申夏,饮至上都。至元八年,卒,年七十三。 【年七十三「三」元史卷一二一兀良合台传及上引秋涧集均作「二」,似是。】 】 中统三年秋九月,自宿卫将军拜征南都元帅,治兵于汴。复立宿州。 【庙碑。】 至元元年八月,掠地庐江,入滁阳,自安庆经略两淮,攻取战获,军声大振。 【庙碑。】 四年八月,观兵襄阳,遂入南郡,取仙人、帖城等栅,俘生口五万人,江陵昼锁。宋人闻我斾还, 【宋人闻我旆还「闻」原作「间」,清钞本、聚珍本均作「闻」,与上引秋涧集合,今据改。】 多掠选两淮骁悍骑五千、步万人,并力邀襄、樊间。公谓诸将曰:「若不投宿江北,恐落贼便。」遂自安滩济江,独留精骑阵牛心山下,立虚寨,设疑火,夜半贼果至,伏兵发,斩首万余级。 【庙碑。】 初,公过襄阳,驻马虎头山,指顾汉东白河口谓诸将曰:「若筑垒于此,以断饷道,襄阳可图也。」议闻于朝,许焉。五年九月,筑鹿门、新城、白河等堡。 【庙碑。】 六年七月,大霖雨,汉水溢,宋将夏贵、范文虎相继以兵来争, 【六年七月大霖雨汉水溢宋将夏贵范文虎相继以兵来争按元史卷七世祖纪,范文虎援襄阳在七年九月,与夏贵援襄阳相隔一年余,不得连书「六年七月」之下。】 又遣兵出没东岸林谷间。公按观兵势,谓诸将曰:「此虚形,不可与战,宜整舟师,以备新堡。」众从之。明日,南船果趣新堡,大破之,杀溺生擒者五千,获战舰百余艘。于是治战舰,教水军,筑圜城,以逼襄阳。文虎率舟师来救,来知府以百艘泊百丈山,掣肘城役,皆邀击于灌滩,败走之。裨将矮张以军袄百舫跃入襄州,寻乘轮船顺流东走,公与都帅刘整分舣战舰以待,燃薪照江两岸如昼。公追战至柜门关,擒张,余众尽殪。 【裨将矮张以军袄百舫跃入襄州……余众尽殪按此事元史卷七世祖纪系于九年九月。】 【庙碑。】 九年三月,破樊城外郛,重围逼之。襄、樊两城,汉水出其间,宋人植木江中,锁以铁絙,中造浮梁,樊恃此为固。我以机锯断木,斧絙,燔其桥。襄援既绝,公率猛士攻而拔之。襄守将吕文焕惧而出降。 【襄守将吕文焕惧而出降按元史卷八世祖纪,吕文焕降在十一年二月。】 【庙碑。】 秋七月,奉命掠地淮东, 【秋七月奉命掠地淮东按元史卷一二八阿朮传,掠地淮东在十年,则「七月」上当书「十年」。】 抵淮扬城下,彼以千骑出战,公伏师道左,佯北,贼果乘之,擒骑将王都统。 【庙碑。】 十一年正月,公入觐,因奏兵事曰:「臣久在行间,备见宋人兵弱于昔,削平之期正在今日。」上付相臣议,久不决。公复奏曰:「今圣主临御,释乱朝不取,臣恐后日又难于今日。」上喜曰:「卿言允契朕意。」诏以兵十万付之。 【庙碑。】 秋九月,师次郢之塩山,得生口四人,问知宋沿江九郡精锐,尽萃郢江东、西两城,今欲师其间,骑兵不得护行两岸,此危道也。不若取黄家涴堡,东有河口,可由中拖船入湖,转而下江便。时雨九昼夜不息,公料大军方集,馈饷不继,水陆两间,进退无据,吾大事去矣。遂与丞相伯颜议,决意前进,遂拖舟达江,舍郢而去。 【庙碑。】 初过郢,按行舟路,经大泽中,忽骑兵千人掩至,时从骑纔数十人,公即奋槊驰击,所向披靡,彼惊走,追斩五百余级,擒范、赵二统制。攻沙洋、新城,拔之。前次复州,守将翟贵迎降。 【庙碑。】 十一月,公往觇汉口兵势,时夏贵已锁大舰扼江、汉口, 【时夏贵已锁大舰扼江汉口「锁」上原衍「鉴」字,据清钞本及秋涧集卷五○大元光禄大夫平章政事兀良氏先庙碑铭删。】 两岸备御坚严。公曰:「可回舟轮河口,穿湖中,从阳罗堡西沙武口入江夏, 【从阳罗堡西沙武口入江夏按上引秋涧集无「夏」字。】 甚便。」 【庙碑。】 十二月,大军至阳罗堡,攻之不克。公语丞相曰:「攻城下策,若分军船之半,循岸西上,泊青山矶下,伺隙捣虚,可以得志。」是夜,雪大作,黎明开霁。公遥见南岸多露沙洲,即率部曲径渡,令载马后随。宋将程鹏飞来拒战,公横身荡决,蹀血大鏖中流,败去,得船千余艘。公登沙洲,急击,攀岸步闘, 【攀崖步鬪「攀」原作「樊」,据上引秋涧集改。】 开而复合者数四,贼小却。出马于岸,遂苦战,破之,追杀至鄂南门,岸兵败走。夏贵闻公飞渡,大惊,引麾下兵三百艘先遁,余皆溃乱,我军乘之,江水为赤,阳罗堡亦拔,尽得军实。丞相议师所向,或欲先取蕲、黄,公谓诸将曰:「若赴下流,退无所据。上取鄂、汉,虽迟旬日,可以万全。」水陆趍鄂,焚其船三千艘,烟焰涨天,两城大恐,汉阳、鄂渚投兵皆降。 【庙碑。】 十二年正月,黄、蕲、江州降。公率舟师趍安庆,范文虎出降。继下池州。贾似道统兵扼芜湖,遣宋京来请和。 【庙碑。】 二月,似道师次丁家洲。公与丞相议曰:「且和议未定间,昨我船出,彼已乱射, 【彼已乱射「彼」字原脱,据上引秋涧集补。】 又执我逻骑四人,宋人无信,惟当进兵。若避似道不击,恐已降州郡今夏难守。若欲实和,俟渠自来。」遂与前锋孙虎臣对阵,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将后军殿。时我已令诸将顺江两势树炮,击其中坚,南军陈动,趣我船急进,公挺身登舰,手柁冲船,雷鼓大震,喊声动天地。我师掠彼舟,大呼曰:「宋人败矣!」似道仓皇失措,舳橹簸荡,乍分乍合,公以小旗麾将校率轻锐横击深入,宋军大败,即回棹前走,丞相以步骑夹岸掎之,追奔百五十里,杀溺死者蔽江而下。获战舰二百余艘,都督府图籍、符印悉为我有,军资器仗狼籍不胜计。是日,似道以轻舸东走扬州,夏贵走庐州。 【庙碑。】 朝廷以宋重兵皆驻江都,临安倚之为重,四月,命公围守扬州。公次真州,与南兵战珠金沙,歼其千人,获盐船三千艘。 【获盐船三千艘「船」原作「艘」,据聚珍本及上引秋涧集改。又「千」字,明钞本边改作「十」,聚珍本亦作「十」。】 既抵维扬,视扬子桥河路,漕真粟以助扬乏,即树栅断其饷道。宋都统姜才领马步二万来争,期于必取,南军夹河为阵。公麾骑士踰河,直斫姜阵,才所将多亡命叛降,余皆淮卒劲勇,养锐日久,战数合,坚不能却。我佯北,才军果逐之,我奋而回戈,万矢雨集,彼不能支,骑先遁去,我随以铁骑蹂之,追奔斩馘万八千余级。 【追奔斩馘万八千余级「馘」原作「截」,据上引秋涧集改。】 两淮镇将张世杰、孙虎臣,以兵万艘驻焦山东。七月,公登石公山,萆而望之,舳舻连接,旌旗蔽江,公曰:「可烧而走也。」遂摘抗健善彀者千人,载以巨舰,分两翼夹射。公居中,合势进击。继以火矢着其篷樯,烟焰赫赫,窘无所出。先是,虎臣命前舡悉沉铁缆于江,示以先死,至是,欲走不能。前军争赴水死,后军閧走,追至圌山,获白鹞子七百余艘。是后淮东诸城兵不敢出矣。 【庙碑。】 十月,拜中书左丞相,仍谕之曰:「淮南重地,庭芝狡狯,须卿守之。」时诸军进取临安,公驻兵瓜洲, 【公驻兵瓜洲「洲」原作「州」,据聚珍本及上引秋涧集改。「瓜州」在甘肃,与此无涉。】 彼绝应援,扬不能为后患,兵不血刃而两浙平定,公控制之力为多。 【庙碑。】 十三年二月,夏贵举淮西诸城来附,公谓诸将曰:「今宋已亡,庭芝未下,以外助犹多故也。若绝声援,塞饟道,尚恐东走通、泰,假息江海。」乃栅扬之西北丁村,拒高邮、宝应粮运,贮粟以备湾头堡,留屯新城,用逼泰州。又遣千夫长伯颜察帅甲骑三百壮湾头兵力,仍谕之曰:「庭芝水路既阻,必从陆出,宜谨备之。如丁村烽起,当首尾相应,断贼归路。」六月,姜才知高邮米运将至,出步骑五千,果犯丁村,与我兵相抗。至晓,伯颜察来援,所将皆精兵,旗帜作双赤月,大军望其尘起,连呼曰:「丞相来矣!」南军识其帜,才脱身走,追杀骑兵四百,步卒免者不满百人。庭芝挟姜才东走,公率兵追袭,杀步卒千人,仅入泰州,乃筑垒以守之。 【庙碑。】 七月,朱焕以扬州降。泰州守将开北门纳我师,执庭芝等出,继奉命戮扬州市。扬、泰既下,公申严士卒,不得入城致毫发犯。有武卫军校掠民二马,即斩以徇。其号令肃,赏罚信,有古名将风。 【庙碑。】 九月,两淮悉平。冬,北觐见世祖于大明殿,庭陈宋俘,设大燕贺。因上奏曰:「是皆陛下威德所致,臣何与焉。」第功行赏,实封泰兴县二千户。 【庙碑。】 二十三年,奉命北伐叛王昔剌木等。明年凯旋。继西征,至哈剌霍州,以疾薨。 【庙碑。】 公贵而不有其位,难而克任其责。料敌明,临几果,闻敌所在,忠勇奋发,不俟严办,跃马挺槊,陷阵深入,故士卒感服,争出死力。南征北讨,四十年间,大小百五十战,未尝败衄。其追降生擒者,皆释而不问。及处闲暇,恂恂似不能言。论者谓公智、信、仁、勇四者兼备,与孙、吴合云。 【庙碑。】 ○丞相楚国武定公(阿里海涯) 丞相楚国武定公 卷二之三 公名阿里海涯,畏吾氏。初事潜邸。至元元年,由中书省郎中参议省事。出佥河南行省,转廉访使。五年,治兵于汴,复同佥行中书省。七年,拜参知政事,兼汉军都元帅。十一年,拜中书右丞。宋亡,拜平章政事。十五年,拜湖广行省左丞相,未行薨,年六十。 公幼聪颖而辩,长躬农耕,喟然曰:「大丈夫当立功国家,何至与细民勤本畎亩。」释耒去,求读北庭书,一月而尽其师学。甚为舅氏习拉带达剌罕所异,叹曰:「而家门户其由子大。」及从事大将卜邻吉带,俾其子故中书右丞相呼鲁不花,从受北庭书,又荐其忠谨,得宿卫潜藩。己未,从济江,帝射虎未殪,公舍马而徒,挺矛舂杀之。攻鄂先众而登,禽一人还,流矢贯喉出顶。帝勇之,赐银为两半百。先是,闻吐蕃有贮甘露宝函石室藏山穴者,凡再使求之,皆为大蛇奇兽所惧莫敢,最后遣公至,无所见,竟与俱归。 【牧庵姚公撰神道碑。】 劝进之初,诸侯王议未一,惟一王塔察耳尝有书,帝忘其谁在也,顾左右问,公曰:「臣所有之。」书出而决。 【神道碑。】 至元改元,参议中书省事,发言唯以当可事宜为心,不惮伯相而阿其所志。人有小疵必白帝前,众畏其口。 【神道碑。】 五年,中书左丞刘武敏公整为策:「襄阳吾故物,由弃弗戍,使宋得窃筑为强藩。复此,浮汉入江,则宋可平。」帝大然之。征天下兵,领以元帅府,观武襄阳,城白河,别开行中书省,以先少师、文献公佥省,公为同佥。凡襄、邓、唐、申、裕在太宗世所残汉上诸州之民,避荒汴、洛间,与下户赋寡者,悉徙而南,屯田给饷。寻罢帅府。诏故平章合丹、丞相史忠武公来莅师,宋遣人馈盐茗襄阳,乃筑长围,起万山,包百丈、楚山,尽鹿门,以绝之。又城岘首,开省其上。兵兴事剧星火,公专入奏,能日驰八百里。 【神道碑。】 七年,拜参知河南行省事,兼汉军都元帅,分将新军四千六百。宋遣都统张贵、张顺,将舟师从上游送袍甲犒师,自万山接战二十里,斩顺,杀溺过所当,贵独以余众入。后水暴涨,虑贵乘出,下令军中,舟置灯篝,岸积薪槱。贵果结战舰为阵宵遁,尽燃灯薪,战四十余里,斩之柜门关。 【神道碑。】 九年,公请以西域炮攻樊城,拔而屠之,无噍类遗。襄阳甚惨,移攻具临之,且晓守帅吕文焕:「君以孤军御我数年,今鸟飞路绝。帝实嘉能忠而主信,降必尊官重赐,以劝方来,终不仇汝,置死所也。」文焕感而出降,诏公偕以入觐。 【神道碑。】 十一年,授中书右丞,同忠武公行荆湖等路枢密院。公策能籍民为兵十万,合旧军,或丞相安童、伯颜一人,将之南伐,宋社必墟。制皆从之。故太傅伯颜与忠武时皆以左丞相,赠太保阿朮以平章,与公及故平章文焕以参政行省,将大军发襄阳,将至郢, 【将至郢「至」原作「臣」,据元文类卷五九湖广行省左丞相神道碑改。】 忠武疾还。 【神道碑。】 宋宿兵数万,筑新郢,夹江为城,横铁絙,锁战舰江中,巢炮彍弩,遏我舟师。郢北黄湾岸西,去江三里所,港通藤湖达汉,敌壁其上,攻拔之,拖舟入港。丞相惟与公数十骑觇新郢,赵、范两都统鼓伏兵,发葭林,诸将仓卒有未甲者, 【诸将仓卒有未甲者「将」原作「相」,据上引元文类改。】 人人奋先,殄其一军,两将之首皆致。行克沙洋、新城,以临复,复守臣翟贵逆降,大军去而复叛。及汉阳,故平章夏贵以制置舟师陈汉口,水军千户马成为导,由己未济江沙武口涂入江,拔阳罗、青山、白湖诸壁,走贵军。鄂守臣张晏然、王该、王胜以城下。遂徇州民衣冠关会,仍其服行,乡郭帖然,无有夺菜秉者,民争德吾元仁政义声,恨服化晚。檄下汉阳、寿昌、信阳、德安。 【神道碑。】 大兵既东,分四万人戍鄂,咨公留后。自阳罗置驿,以便行商。至蔡,方请移师江陵,而荆阃安抚高世杰,将艨艟千六百艘,卒二万,规袭鄂。公分兵御之,大败之荆江口,降诸洞庭桃花滩。下岳,承制以守臣孟之绍为安抚使。即西师至公安。誓曰:「自今功者,健儿升长百夫,百夫长千夫,千夫长万夫,万夫取进止。」因南风火沙市,战城上,又战城中,屠之。江陵精锐于是焉尽,制使朱禩孙辞疾,高节度达出降。下令安集如鄂、岳。传檄归、峡、澧、常德、辰、沅、靖、荆门、随、郢、复,皆下之,官其守臣如岳。除宋苛法,衣食惸嫠。诏以世杰穷而来归。弃江陵市,禩孙征至京师死,犹没入其妻子。还公于鄂。 【神道碑。】 初,公下江陵,驿闻,大燕三日,晓近臣曰:「伯颜东兵,阿里海涯孤军戍鄂,朕尝深忧。或荆、蜀连兵,顺流而东,人心未牢,必翻城为内应,根本斯蹶,孰谓小北庭人能覆全荆。江浙闻是,肝胆落矣,而吾东兵可无后虞。」即封江陵民千家。 【神道碑。】 公移兵长沙,行拔湘阴。潭守臣植滉柱江中,自乔口至城凡十五所,皆断之。又拔城西栅,射书招其守帅李芾速下,以活州民,不然拔城屠矣!不答。乃令诸将画地分围,决隍水,以树梯冲炮铁坝石心台。百日,公中流矢,创甚,责战益急,申命诸将:「凡所由久顿兵者,卒伍前駈,诸将安行其后也。自今万夫、千夫、百夫长皆居前列,有退衄者,定以军兴法从事。」三日而拔。语诸将曰:「国家为制,城拔必屠。是州生齿繁伙,口数百万,悉鱼肉之,非帝谕伯颜『以曹彬不杀』者也。其屈法生之。」发仓以赈饿人。传檄郴、全、道、桂阳、永、衡、武岗、宝庆,江西袁,连,皆下之。 【神道碑。】 幼主面缚,公入觐贺,始庭拜平章政事。还移兵静江, 【还移兵静江「静」原作「竫」,按元史卷一二八阿里海牙传作「静」,与卷六三地理志合,此外湖广别无「靖江」,之称者,今据改,下同。】 破严关,败马都统临川、 【败马都统临川按元史卷六三地理志,静江路辖下有临桂、灵川,而无「临川」。】 陈张两总管小溶江,谕经略马暨,不下,凡攻四十余日而拔。公以静江远中土,非长沙匹,民性骜嚣,易叛难服,不重典刑之,广西它州不可言以绥徕,其坑之,市斩暨。传檄下柳、郁林、横、邕、廉、象、浔、藤、梧、贵、昭、融、宾、宜、贺、化、高、容、钦、雷为州二十,广东肇庆、 【广东肇庆「东」字原脱,据元文类卷五九湖广行省左丞相神道碑补。】 德庆、封为州三,特磨农士贵、 【特磨农士贵「士」原作「土」,据聚珍本及元史卷一二八阿里海牙传改,此名元史多见。】 南丹牧莫大秀皆请内属。乃闸全之湘水三十六所,以通递舟。承制以万户史格行宣慰司静江。 【神道碑。】 公还潭。宋余孽益、卫两王改元海中,爵以啖人,规复其旧,全、永诸州,与潭属县之民文才喻、周隆、张虎、罗飞之伦,大或集众数万,小亦千数,在在为羣,与江之北黄、蕲相煽以动,皆削平之。 【神道碑。】 宋将张世杰,传欲袭肇庆、雷, 【传欲袭肇庆雷清影元钞本、聚珍本「雷」下有「琼」字。】 诏公讨之,且略地海外,无为贼巢。过柳州岭,时暑,军士病渴,所乘马蹄地出泉,人资沃饮,至今名马蹄泉。而伪安抚赵与珞已戍海南白沙港,公航海五百里,不崇朝而至,击与珞,并获伪使冉安国、黄之纪,皆磔之。谕降琼、南宁、万安、吉阳。闻伪卫王陷南恩, 【闻伪卫王陷南恩「卫」字原脱,据清影元钞本、聚珍本补。】 公还袭走之,降方经略。会伪卫王死崖山,乃还。复谕降八番,以其酋龙文貌入觐,置宣慰司。从镇南王伐交趾,其君蹈海去,得文毅、昭国两王以归。 【神道碑。】 燧尝读望诸君书,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未尝不兴慨叹于武敏,开用兵端,视南国为奇货,思图形丹青,垂誉竹帛,于今与后者,如取诸怀。及襄阳下,方戍淮西,功已不出乎己。大师南伐,复分兵淮东,渡江捷闻,一失声而死。岂先福始祸者,诚如道家所忌耶! 【又刘武敏公碑云:始上书策宋必平,时庭臣哗然异之,以为虚国病民,未见收其成功可岁月计者,不谋一喙。而天聪独沃然,曰惟汝予同。为大兴兵如所策,围襄阳,而宋宿援师十万于郢,讫不可前。乃遣间怀伪燕郡王昌化军节度使告身、金印、牙符,声致之公,以幸吾元假手以甘心也。公奔走,待罪阙下。 【待罪阙下「待」原作「即」,据清影元钞本、聚珍本改。】 诏磔死间,俾中书移书让其谋国臣曰:「汝礼义邦,乃今出盗贼计,诬我大臣。」大赉加公,还之于军。襄阳既下,诏丞相伯颜,将数十万众,浮汉济江,俾公别将数万众,游击淮南。公锐欲济江,为首帅者累,不可,曰:「吾受诏特缀敌兵,使无西耳,济江非所闻也。」及丞相入鄂,捷至,公失声曰:「首帅束手,我乃顾成功后人。善作者不必善成,果然!」其夕愤惋以死。】 而公鼓其孤军,留戍所余,不能倍万,名城通都,身至力取,利尽海表,图地籍民,半宋疆理。最所下州,荆之南十四,淮西四,湖南九,江之西二,广西二十有一,广东、海南各四,凡五十八。自余洞夷山獠,荷毡被毳,大主小酋,棊错辐裂,连数千里,受縻听令者,犹不与存。其依日月之末光,张雷霆之余威,以会其成功者,亦一世之雄哉。今列其由省幕戎麾,与所受降,登宰相者有二;蒙古带、阿剌韩,平章十二:奥鲁赤、虎突帖穆儿、阿力、史格、吕文焕、帖穆耳不花、李庭、李恒、张弘范、刘国杰、程鹏飞、史弼,右丞四:唆突、完颜那怀、阘出、乐落也讷,左丞四:塔海、唐兀带、刘深、赵修己,参政十三:贾文备、郑也可、何玮、张鼎、樊楫、朱国宝、张荣实、囊家带、乌马耳、索罗合答耳、高达、马应龙、云从龙,都元帅、宣慰使、总管,万夫、千夫之长,又什伯。是观出其门者众多,又足征公善推劳人也。 【神道碑。】

卷第三

太师广平贞宪王(吕禄那演) 太师淇阳忠武王(月赤察儿) 枢密句容武毅王(土土哈) ○太师广平贞宪王(吕禄那演) 太师广平贞宪王 卷三之一 王名玉昔,阿尔剌氏,赐号月吕禄那演。初袭父职为右万户。至元十二年,拜御史大夫。二十四年,将兵平乃颜,以功加太傅。二十九年,加录军国重事、知枢密院事。三十一年,进太师。元贞元年,薨,年五十四。 公小字玉昔,迨至贵显,宠以不名,赐号月吕禄那演,译云能官也。 【高唐阎公撰勋德碑。】 国初官制简古,置左、右万户,位诸将之上,首以公之祖博尔朮居右。 【博尔朮,赠太师,谥武忠,善战知兵。太祖在潜,共履艰危,征伐四出,无往不从。时诸部未宁,每遇武忠警夜,寝必安枕,寓直于内,与语或至达旦。蔑里期之战,风雪迷阵,再入敌中,求太祖不见,急趍辎重,则御勒已还,卧憇车中,闻武忠至,曰:「此天赞我也。」及得天下,君臣之分益密。武忠既老,以病薨。子孛栾得袭爵。】 公弱岁袭爵,统按台部众。器量宏达,襟度渊深,莫测其际。世祖闻其贤,驿召赴阙,见其风骨庞厚,解御服银貂以赐。国朝重太官内膳之选, 【国朝重太官内膳之选「太」原作「天」,据聚珍本及元史卷一一九玉昔帖木儿传改。】 特命公领其事。侍宴内殿,公起行酒,诏诸王妃皆执妇道。 【勋德碑。】 至元十二年,拜御史大夫。公长台宪,务振宏纲,弗亲细故。兴利之臣,欲援亡金旧制,并宪司入漕府;他日,当政者又请以郡府之吏,互照宪司检底,公言:「风宪所以戢奸,若是,有伤监临之体。」其议乃格。 【勋德碑。】 公事上遇下,一本于诚。事有廷辨,当雷霆之下,辞益鲠直,天颜为之霁威。 【勋德碑。】 二十四年,宗王乃颜叛东鄙,世祖躬行天讨,命公总戎以先之。大驾至半道,则公已退敌,僵尸覆野,数旬之间,三战三捷,获乃颜以献。诏选乘舆駞畜百蹄劳公,公谢曰:「天威所临,犹风偃草,臣何力之有。」驾还,留公剿绝余党,执其酋金家奴,献俘于朝,同恶数人,戮之军前。明年,乃颜余烬哈丹秃鲁干复叛,再命公出师,两与敌遇,皆败之,追及两河,威乘破竹,敌众大衄,酋长遁去。时已盛冬,声言驻兵俟春方进,忽倍道兼行,过黑龙江,径捣巢穴, 【径捣巢穴「径捣」原作「往构」,据元文类卷二三太师广平贞宪王碑改。清钞本、聚珍本「构」均作「捣」。】 杀戮殆尽,其酋莫知所终,夷其城郭,镇抚遗黎而还。国家承平日久,变生肘腋,贻九重宵旰之忧,公英猷载奋,不期月而三叛悉平。诏悯其劳,加太傅、开府仪同三司,申命御边杭海。 【勋德碑。】 二十九年,加录军国重事、知枢密院事,宗藩帅钺一切禀命于公。特赐步辇入内。位望之崇, 【位望之崇「崇」原作「荣」,据清钞本、聚珍本及上引元文类、元史卷一一九玉昔帖木儿传改。】 廷臣无出其右。 【勋德碑。】 三十年,成宗以皇孙抚军北边,公为辅行,请授储闱旧玺,诏从之。 【勋德碑。】 鼎湖上仙,公奉銮驭而南,宗室诸王毕会上都,定策之际,公起谓皇兄晋王曰:「宫车远驾已踰三月,神器不可久虚,宗祧不可乏主。畴昔储闱符玺既有所归,王为宗盟之长,奚俟而弗言。」王遽曰:「皇帝践祚,愿北面事之。」于是宗亲大臣合辞劝进,公复坐曰:「大事已定,吾死且无憾。」惟公一言,合臣民共戴之诚,成先皇付托之意。 【勋德碑。】 上即位,进秩太师,佩以尚方玉带宝服,还镇北边。 【勋德碑。】 元贞元年冬,议边事入朝,两宫锡宴,酬酢尽欢,如家人父子然。还镇有期,不幸遘疾,以十一月某日薨。 【勋德碑。】 ○太师淇阳忠武王(月赤察儿) 太师淇阳忠武王 卷三之二 王名月赤察儿,许慎氏。至元十八年,由宿卫官拜宣徽使。三十年,拜知枢密院事。明年,加太保、录军国重事,枢密、宣徽使如故。大德四年,进太师。至大元年,拜和林行省右丞相,封淇阳王。四年,朝京师,薨,年六十五。 王性仁厚俭勤,事母备诸孝敬。资貌英伟,望之如神。世祖雅闻其贤,复闵其父之死事也,年十六召见,容止端重,奏对详明,上惊喜曰:「失烈门有子矣。」 【王曾大父博尔忽,自太祖蚤年已见神圣,委心臣事,大业肇基,身余百战,竟薨于敌。是时官制简古,止为第一千户。大父脱欢,嗣父官,佐宪宗,四征不庭,日辟土疆。父失烈门,恒镇徼外,后征六诏,怀服诸蛮,遘疾薨于军。】 即命领四怯薛太官。怯薛者,国制分宿卫供奉之士为四番,番三昼夜,凡上之起居饮食,诸服御之政令,怯薛之长皆总焉。 【清河元公撰勋德碑。】 至元十七年,长一怯薛。明年,诏曰:「月赤察儿秉心忠实,执事敬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晓畅朝章,用辄称旨,不可以其年小而迟其官,可代线真为宣徽使。」 【勋德碑。】 二十六年,上讨反者于杭海,皆陈,王奏曰:「丞相安童、伯颜,御史大夫月吕禄,皆尝受命征战,三人者臣不可以后之。今勍贼逆命,敢御天戈,陛下怜臣,赐臣一战。」上曰:「乃祖博儿忽佐我太祖,无征不在,无战不克,其勋大矣。卿以为安童辈与尔家同功一体,各立战多, 【各立战多「多」清钞本及元史卷一一九月赤察儿传作「功」。】 自耻不逮。然亲属櫜鞬,恭卫朝夕,俾予一人,不逢不若,尔功非小。何必身编行伍,手事斩馘,乃始快心邪。」 【勋德碑。】 二十七年,桑葛既立尚书省,簧鼓上听,杀异己者,箝天下口,以刑爵为货而贩之,咸走其门入贵价以买所欲,贵价入,则当刑者脱,求爵者得,不四年,纪纲大紊,人心骇愕。尚书平章政事也速答儿,王之太官属也,潜以其事告王,王奋然奏劾。桑葛伏诛。上曰:「月赤察儿口伐大奸,发其蒙蔽。」乃以没入桑葛黄金四百两、白金三千五百两,及水田、水硙、别墅赏其清强。 【勋德碑。】 桑葛既败,上以湖广行省西连番洞诸蛮,南接交趾岛夷,延袤数千里,其间土沃而人伙,畬丁溪子善惊好鬪,非贤方伯不能抚安。王举哈剌哈孙荅剌罕,以为其省平章政事,凡八年,威德交孚,飞声海外,入为丞相,天下称贤。 【勋德碑。】 二十八年,都水使者请凿渠西导白浮诸水,经都城中,东入潞河,则江淮之舟既达广济渠,直泊于都城之汇。上亟欲其成,又不欲役及细民,敕四怯薛人及诸府人与凿。 【敕四怯薛人及诸府人与凿「与」聚珍本作「兴」。元史卷一一九月赤察儿传云:「敕四怯薛人及诸府人专其役」,则似作「兴」是。】 所司高深之,分赋之,刻日使毕。王率其属,着役者服,操畚锸,即所赋以倡,趋者如云,依刻而渠成,赐渠名通惠河,而河为公私大利。上语近臣曰:「是渠,非月赤察儿身率众手,成不亟也。」 【勋德碑。】 成宗登极,制曰:「月赤察儿尽其诚力,深其谋谟,抒忠于国,流惠于人,可加开府仪同三司、太保、录军国重事,枢密、宣徽使如故。」 【勋德碑。】 大德四年,拜太师。初,金山南北,叛王海都、笃娃据之,不奉正朔,垂五十年,时入为寇。恒命亲王统左右部宗王诸帅,屯列大军,备其冲突。五年,朝议北师少怠,纪律或失,命王亚晋王以督之。是年,海都、笃娃入寇,我为五军,王将其一,锋交,军颇不利。王视之怒,披甲持矛,身先陷阵,一军随之,出敌之背,五军合击,敌大崩溃,海都、笃娃遁去,王亦罢兵归镇。赏功诛罪, 【赏功诛罪「诛罪」原作「谋罪」。按元文类卷二三太师淇阳忠武王碑作「诛辠」,「辠」即「罪」字,今据改。】 恩威服于敌人。厥后笃娃来请臣附,时武宗亦在军,王遣使与武宗及诸王将帅议曰:「笃娃请降,为我大利,固当待命于上,然往返再阅月,必失事机。事机一失,为国大患,人民困于转输,将士罢于讨伐,无有已时矣。笃娃之妻,我弟马兀合剌之妹也,宜遣报使,许其臣附。」众议为允。既遣,始以事闻,上曰公深识机宜。既而马兀合剌复命,由是叛人稍稍来归。 【勋德碑。】 十年冬,叛王灭里铁木儿等屯于金山,武宗帅师出其不意,先踰金山。王以诸军继往,压之以威,啖之以利,灭里铁木儿乃降。其部人惊溃,王遣秃满铁木儿、察忽将万众深入,其部人亦降。察八儿者海都长子也,海都死,嗣领其众,至是,我军掩取妻子及其部人,两部凡十余万口。 【勋德碑。】 至大元年,王遣使奏曰:「诸王秃苦灭本怀携贰,而察八儿游兵近境,叛党素无悛心,倘合谋致死,则垂成之功顾为国患。臣以为,昔者笃娃先众请和,虽死,宜遣使安抚其子款彻,使不我异。又诸部既已归明,我之牧地不足,宜处诸降人于金山之阳,吾军屯田金山之北,军食既饶,又成重戍,就彼有谋,吾已捣其腹心矣。」奏入,上曰:「是谋甚善,公宜移军阿答罕三撒海地。」王既移军,察八儿、秃苦灭欲奔款彻,不敢纳,去留无所,遂相率来降,于是北边以宁。 【勋德碑。】 上诏王曰:「公之先佐我祖宗,常为大将,攻城战野,勋烈甚着。公国之元老,宣忠底绩,清谧中外。朕昔入继大统,公之谋猷又多。今立和林等处行中书省,以公为右丞相,依前太师、录军国重事,特封淇阳王,佩黄金印。宗藩将领,实瞻公麾进退。其益懋乃德,悉乃心力,毋替所服。」 【勋德碑。】 四年,王入朝,仁宗燕之于大明殿,眷礼优重。九月六日,疾病,敕御医数辈诊疗,越三日薨。 【勋德碑。】 ○枢密句容武毅王(土土哈) 枢密句容武毅王 卷三之三 王名土土哈,钦察氏。世为钦察国主,国亡,率其种人入宿卫。至元十四年,王将兵北伐,有功,除同知太仆院事,改卫尉院事,领羣牧司事。二十二年,拜枢密副使,摄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大德元年,迁同知枢密院事。是岁,薨,年六十一。 公钦察人,其先系武平北折连川按答罕山部族,后徙西北绝域,有山曰玉理伯里,襟带二河,左曰押亦,右曰也的里,遂定居焉,自号钦察。其地去中国三万余里,夏夜极短,日暂没辄出。 【日暂没辄出「辄」原作「辍」,据清钞本、聚珍本改。按缪荃孙据本传所辑静轩集卷三枢密句容武毅王碑即作「辄」。】 川原平衍,草木盛茂,土产宜马,富者有马至万计。俗衽金革,勇猛刚烈,盖风土使然。公之始祖曲年,高祖唆末纳,曾祖亦讷思,世为钦察国王。太祖征蔑乞国,其主火都奔钦察,遣使谕亦讷思曰:「汝奚匿予负箭之麋?亟以相还,不然祸且及汝。」亦讷思谓使者曰:「逃鹯之雀,翳荟犹能生之,吾顾不如草木耶!」岁丁酉,宪宗在潜邸,奉命薄伐,兵已扣境,公之父班都察举族迎降,从征麦怯思国。世祖征大理、伐宋渡江,率其种百人侍左右。以其俗善刍牧,俾掌尚方马畜,岁时撞马湩以进,其色清彻,号黑马乳,因目其属曰哈剌赤,盖华言黑也。中统初,同气有阋墙之衅,靖乱第功,赏银百两。公年逾弱冠,亦以功受银五十两。班都察卒,乃袭父职,备宿卫。 【高唐阎公撰纪绩碑。】 宗室海都粤自先朝,畔涣朔方,国家根本之地在北,诏遣皇子北平王率诸王镇守之。至元十四年,诸王脱脱木、失烈吉叛,北平诸部暨祖宗所建大帐,尽为所掠。公请为国宣力,率兵讨叛,以其年三月,败敌将脱耳赤颜于纳兰不剌,邀诸部以还。夏四月,应昌部族只儿瓦角??构乱,脱脱木闻之,引兵相应,中途遇公,将会战,擒其侦高者数十骑,敌乃引退。只儿瓦角??势孤不能振,寻即殄灭。夏六月,闻敌驻秃兀剌河,驰至河上,追奔逐北,三宿而后返。秋八月,复败敌于斡欢河,获所掠祖宗大帐,北平部众悉追还之。 【纪绩碑。】 诏公率钦察骁骑千人,从大军北伐。十五年正月,追失烈吉过金山,擒扎忽角??等以献。继败宽折哥等,被创力战,获辎重羊马甚众。 【纪绩碑。】 有旨,钦察种人,或隶诸王,或在民编,皆命析出,隶公部伍。于是户给楮币二千缗,岁赐粟帛,择材堪宿卫者,从事辇毂。 【纪绩碑。】 二十三年,置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公以枢密副使摄都指挥使,卫之官属,听以公宗族将吏为之。夏六月,海都兵犯金山,诏公与大将朵儿朵怀共为守御计。 【纪绩碑。】 二十四年春,东藩诸王乃颜叛,阴结其属也不干、胜剌哈于北边,谍者二人至军中,为公所执,尽得其情,遣使以闻,且言:「宜召胜剌哈等赴阙。」一日胜剌哈设宴,召公及朵儿朵怀,朵儿朵怀将往,公止之曰:「彼包藏祸心,吾属至,必被擒,大军谁与统属?」遂不往。寻有旨令胜剌哈入朝,将东道进。公言于北安王曰:「若辈分地在东,脱有不虞,是纵虎入山林也。」乃命从西道进。既而有言也不干叛者,众欲先闻于朝,然后发兵。公言:「兵贵神速,吾尽忠于国,当临事制宜。若彼果叛,兵至可即屠之,否则与约而还。」众以为然。即日启行,公为前锋,疾驱七昼夜,渡秃兀剌河,与也不干战于孛怯岭。彼大败,俘获无算,也不干仅以身免。 【纪绩碑。】 世祖亲征乃颜,闻也不干败走,遣使谕公收其余党,沿河而下。遇叛王也铁哥军万骑,击走之,获乃颜羣牧马畜,擒叛王哈儿鲁等,献俘行在所,悉诛之。钦察、康里之属,自叛所来归者,即以付公,始置哈剌鲁万户府,钦察之散处安西诸王部下者,悉令公统之。 【纪绩碑。】 冬十月,乃颜余党复萌,成宗时在储闱,诏命公扈从往征之。十一月,兵至海剌,诛叛王兀塔海等,降其部曲。 【纪绩碑。】 二十五年,诸王也只里部众为叛王火鲁哈孙所掠,遣使告急。公复奉命从成宗率师往援。夏五月,与敌战于兀鲁灰,彼军败衄,也只里部众尽复。师还,至哈剌温山,闻叛王哈丹轶我边鄙,宵济贵烈河,大败敌军,哈丹脱身以窜,辽左诸部悉为我有,乃置东路万户府,镇守其地。 【绩纪碑。】 二十六年春,从皇孙晋王征海都。夏六月,兵抵杭海岭,敌先据险,我师失地,为敌所薄,军士随溃。公一军独前鏖战,久之,翼卫晋王而出。行至信宿,闻袭骑在后,公选精锐为殿,设伏以待之,袭骑闻之,遂不敢进。秋七月,世祖巡幸北边,褒谕公曰:「惟昔圣祖肇基,失利于王罕,一二荩臣同饮班朮河水者,至今称之。卿赤心卫社稷,驰誉朔南,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卿其勉旃。」还至京师,会宴羣臣,复谕公曰:「朔方人来,海都有言『杭海之役,使彼边将人人善战如土土哈,吾属安所措矣。』凡有功将士,可令入见,朕欲面加优赏。」公言:「庆赏之典,蒙古将士宜先之。」世祖曰:「卿毋饰让,若辈诚居汝曹之右,盍效汝曹力战邪!」明日,召诸将士,颁赏有差。 【纪绩碑。】 二十八年秋,公率哈剌赤万人,北猎汉塔海,敌众将入寇,知公在边,遂引去。 【纪绩碑。】 二十九年秋,略地金山,虏海都之党三千余户,还驻和林。 【纪绩碑。】 三十年春,有诏进取乞里吉思。师次欠河,氷行数昼夜,至其境,尽收五部之众,屯兵镇守之。遣使奏功,进秩龙虎卫上将军,仍给行枢密院印,以便文移。夏五月,海都闻公取乞里吉思,引兵至欠河,复为公所败,擒其将孛罗察。一岁之间三着隽功。 【纪绩碑。】 成宗即位,以边圉事重,须公镇守,有旨无预朝会。 【纪绩碑。】 元贞二年秋,宗室诸王附海都者,率众来归,边民惊扰,往往逃匿山谷。公率兵直抵金山玉龙罕界,馈饷资粮,安集众庶,导诸王岳木忽等入朝。 【纪绩碑。】 公为将鸷猛,先期制敌,应变如神,尤善激昂士气,临阵誓师,人百其勇。至若出司阃钺,入赞机枢,忠国大计,知无不言。古之所谓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于公见之。 【纪绩碑。】

卷第四

丞相兴元忠宪王(完泽) 丞相顺德忠献王(答剌罕) 平章鲁国文贞公(不忽木) 平章武宁正宪王(彻理) ○丞相兴元忠宪王(完泽) 丞相兴元忠宪王 卷四之一 王名完泽,土别燕氏。中统三年,以大臣子选侍东宫,遂拜詹事。至元二十八年,尚书省罢,拜中书右丞相,加太傅、录军国重事,居相位十三年。大德七年,薨,年五十八。 中统三年,封皇子为燕王,领中书省,是为裕宗,诏选王府僚属,闻公之贤,即以应选。久之,署东宫詹事长。入筹帷幄,出掌环卫,小心畏慎,夙夜在公,裕皇甚器重之。一日会宴宗室,指公语众曰:「先正有言,为人上者,当务亲善远恶,善人如完泽岂易得哉!」 【高唐阎公撰勋德碑。又云:公祖土薛乘时草昧, 【公祖土薛乘时草昧「土薛」原作「士薛」。按元史卷一三○完泽传作「土薛」,聚珍本改译作「图萨」,「图」、「土」音近,且清钞本下文即作「土薛」,今据改。下同。】 从太祖起朔方,平诸部。岁壬辰,太宗大举伐金,六师趍休,先期命睿皇由陕右进,以土薛为前锋,取道金、房,绝汉上流,略襄阳、方城而北,破金卒二十万于阳翟。金亡,有事于蜀,袭武林、兴元、阆、利诸州,拜都元帅。辛丑,取成都,诛宋将陈隆之,西蜀以平。父线真,早侍潜邸,中统元年,天戈北举,捍御不虞,率身先之,还拜宣徽使。四年,进中书右丞相。时朝制草创,登政府者多宿儒耆德,相与吁谟庙堂,皆经国永图。】 鹤驭上宾,仍主东宫卫兵。 【仍主东宫卫兵「仍」字,明钞本眉注:「仍」作「乃」;清钞本原作「乃」,校作「仍」。】 成宗以皇孙伐叛北方,诏公总治军旅辅行者凡再。 【勋德碑。】 至元末,奸臣窃弄威福,事败伏辜,端揆难其人,博选于众,无以踰公,乃拜中书右丞相。登进善良,湔除弊法,朝政涣然一新。方权奸之炽,分遣使者,乘传诸道,以会计为名,肆为掊克,公私骚然,公为奏请自中统初积岁逋悬,一切释而勿论,迄今人赖其利。 【勋德碑。】 公承玉几末命,参定大策,内禀皇太后睿谋,外合宗亲大臣之议,居冢宰统百官者踰三月,古之所谓不动声气,措天下于泰山之安,惟公足以当之。 【勋德碑。】 成宗纂承大统,首议加上祖考尊谥,致隆福长乐之养,分宝展亲,大赉四海, 【大赉四海「赉」原作「资」,据北图藏元刻本、明钞本、清钞本改。】 凫□□□之治, 【凫□□□之治按三空格原文漫漶。北图藏元刻本、明钞本、清钞本均自「凫」字始脱四字,聚珍本改此四字为「朝廷」二字,畿辅丛书本则改补作「岛夷天下」四字。】 一以倚公。 【勋德碑。】 公在相位,上体渊衷,勤恤民隐,数下宽大之诏,散财发粟,以巨万计,宣布皇仁,斯亦至矣。 【勋德碑。】 大德四年,加太傅、录军国重事。内秉钧衡,外综边务,位望益崇,股肱心膂之托益重。 【勋德碑。】 天佑皇元,宗臣硕辅,禀灵河岳者,不为不众。若夫忠荩传家,荐履上台,绩用着于累朝,处中书十有二考,惟公一人。当其四罪咸服,治底雍熙,既彰世祖知人之明。至于运佐重光,元贞载造,偃革以宅南交,睦族以协万邦,拯灾救患博施济众,克广圣朝安民之惠,致君唐虞之效,昭然在人耳目矣。 【勋德碑。】 ○丞相顺德忠献王(答剌罕) 丞相顺德忠献王 卷四之二 王名哈剌哈孙,斡罗那氏。至元九年,朝廷录勋臣后,拜宿卫官,袭号答剌罕。二十二年,拜大宗正。二十八年,拜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大德二年,拜江浙行省左丞相。是年,入拜中书左丞相。七年,拜右丞相。十一年夏,升和林宣慰司为行省,王以太傅行省事。至大元年,薨,年五十二。 王甫及岁,而识悟异凡儿,目不视戏。稍长,善骑射,尤习国书,闻儒者谈辄喜。 【中庵刘公撰勋德碑。】 至元壬申,世祖录勋臣后,一见异之,命袭号答剌罕。 【王曾祖启昔礼,以英才遇太祖于龙飞见跃之际, 【以英才遇太祖于龙飞见跃之际「英」字原文漫漶。北图藏元刻本、明钞本、清影元钞本、清钞本亦均阙此字。按元文类卷二五丞相顺德忠献王碑云:「忠武(即启昔礼—引者)重厚有英才,遇太祖皇帝于龙飞见跃之际」,今据补「英」字。】 知可汗将袭之,趣告帝为备,果至,我兵纵击,大破之,寻并其众。以功擢千户,锡号答剌罕。时官制惟左、右万户,次千户,非勋戚不与。答剌罕,译言一国之长。帝谓侍臣:「彼家不识天意,故来相害,是人告我,殆天所使,我许为自在答剌罕矣。」祖博理察,从睿皇取汴、蔡,灭金。丙申,锡分邑顺德。考囊加台,从宪宗伐蜀,戊午,薨于军。】 长宿卫百人,夙夜共职惟谨。尝从猎,马踬伤面,上直如常,帝命医视,眷益重。【勋德碑。】 甲戌冬十月,帝猎三不剌归,语皇太子曰:「答剌罕非常人比,可善遇之。」江左平,赐廉、钦二州,益其邑。 【勋德碑。】 乙酉,拜大宗正。时郡县囚盗诈者,上宗正决,属当遣使决死囚诸道,王重按狱词,小不具,悉令覆勘,奏决者仅六十人耳。寻赦下,所活数百人。大同民羣鬪,欧鹰房三人死,近臣以变闻。帝怒,亟遣王治,止坐其首鬪者。京师有以伪造楮币连富民百余家,王尽释之。保定诸郡旱,民当输米京师,多以轻资就籴,有司摭为奸,欲没其产赏告者,王得其情,皆纵去,曰:「舍贵就贱,民便事集,又何罪为。」 【勋德碑。】 柄臣擅威福益横,知王恶己,忌之,数曲为邀致,竟不一往。其家僮冒禁杀牛,有司莫敢诘,王致以法,益忌。谋挠王以多事,奏请江南囚亦隶大宗正莅决,王曰:「彼间民教令未孚,若一切绳之,恐生乱。」帝是之而止。 【勋德碑。】 辛卯,帝念湖广失治,欲遣近臣往,莫宜王。台臣奏:「答剌罕在宗正,决狱平,即去,恐难其人。」帝曰:「彼地朕尝驻跸,治非斯人不可。」王遂行,授湖广省平章政事。 【勋德碑。】 湖广南瞰交趾、占城,西掖蜀,西南接南诏,东连吴、会,境壤且万里。而八番两江蛮獠,布溪峒间,虺蛇起伏跳踉,小戾则相雠杀,攻剽无时,故治视他省剧甚。王至,审利病,度先后,简僚佐,抚兵民,威行德流,善遂顽革,钱粟刑狱,井井有条。 【勋德碑。】 自宋时有巨盗啸党,出没湖湘,殆二十年不可制。王选士付以方略,悉擒诛之。江州隶江西省,有猾民饵官府恣虐,凡剽船江中羣盗,皆与为根穴交通。王知状,径缚以来,百救莫施,卒寘于死,远近震悚。 【勋德碑。】 壬辰,置行枢密院,兵民政分,势不相营,奸寇伺发,溪洞以閧。王入觐,列其不便,罢之。帝问王:「人言廉访官反挠吏治,朕已令视之。卿谓若何?」王曰:「宪司职纠奸弊,贪吏所疾,妄为谤耳。」帝以为然。 【勋德碑。】 边将征交趾,出其境,王戒曰:「无扰吾民。」有夺民鱼菜者,杖其千夫长,一军肃然。乃上奏曰:「往年远征无功,民疮痏未苏,乃复有事,非国善谋也。」又发湖湘富民,屯田广西,为图交趾计。王以徙民瘴乡,事固难成,必且怨叛,遣使密奏。吏抱券请署, 【吏抱券请署「券」字,元史卷一三六本传作「卷」,似是。】 不答。俄使还报罢,民大悦。已而,广西元帅府请募南丹户五千,屯田襟要,谓「士不死瘴疠,馈饷有余,蓄实空荒之地,为邕管之蔽,制诸蛮,控交趾,其利有六。」王喜,与之牛、种、农器,置长统焉。闻诸朝,到于今便之。 【勋德碑。】 湖广旧无夏税,柄臣援唐、宋末世为征,王曰:「衰弊之政,圣朝可行耶!」竟奏罢。常、澧、辰等州大水,漂民庐,多死者,王亟发廪为之赈慰,凡灾皆如之。 【勋德碑。】 甲午春正月,世皇登遐,王谨斥候,戒不虞,境内宁肃。 【勋德碑。】 大德戊戌九月,朝于上都,帝嘉其绩,授光禄大夫、左丞相,行省江浙。视政凡七日,纲举七十余事,民风吏习,翕然为变。入为中书左丞相,杭之耆庶,伏地攀泣,马不得前。 【勋德碑。】 王既当钧轴,益以天下自任。每退食,延见四方宾使,访以物情得失,吏治否臧,人材显晦,年谷丰歉,采可行行之。凡论议,先以国典,参以古制,揆以时宜,必当而后已。其可否事,犹元化之运,顺无留滞。惟不言利,不喜变更,一以节用爱民,重名爵为务。 【勋德碑。】 京师未有孔子庙,而国学寓他署,王喟曰:「首善之地,风化攸出,不可怠。」乃奏营庙学,尝躬为临视。既成,朝野瞻耸,选名儒为学官,奏遣近臣子弟入学,而四方来学者益众。又郊祀久未遑,王总羣议奏行之。 【勋德碑。】 辛丑,同列以或者议倡言:「世祖以神武开一统,功盖万世。陛下未有伐国拓地之举,以彰休烈。西南夷八百媳妇国弗率, 【西南夷八百媳妇国弗率「媳」字原脱,据清影元钞本、聚珍本补。】 可命将往征。」王谓:「山峤小夷,去中国辽绝,第可善谕向化。苟将非其人,未见所利。」弗听。竟奏发湖广兵二万人,丁壮役馈挽数十万,将失纪律,果无功而还。诸蛮要击,饥疫相仍,比至,将士存者纔十一二。会赦,有司议释将罪,王曰:「徼名首衅,陷失士马,非常罪比,不诛无以谢天下。」奏诛之。 【勋德碑。】 癸卯秋,拜中书右丞相。王常言治道先守令,至是选抡益详,时号得人。定官吏赃罪十二章,及丁忧、婚娉、盗贼等制,禁献户及山泽之利。每岁春大驾幸上都,王必留守,其重可知已。时帝疾连岁,权移中闱,羣邪交扇,势焰翕忽,王以身维之,奸不得逞,事以无挠。 【勋德碑。】 丙午,加开府仪同三司、监修国史,置僚属,奏修功臣传。 【勋德碑。】 冬十有一月,帝弗豫,王入侍医药,出总宿卫,且理几务。诸藩王欲入侍疾,王拒之。 【勋德碑。】 丁未春正月,宸御晚驾。时武宗抚兵居北,王封府库,称疾卧阙下,理几务如故。中闱以奸臣谋,绝北道驿,欲行祔庙礼,王格其事,密记授使间走,踰两驿始得传,驰报武宗。诸怀诈者数欲害王,王不为动。内外懔懔,视王以安。会仁宗擒灭其党,发使迎武宗。四月,仁宗及皇太后如上都,王继往。五月,武宗即位,加太保、录军国重事。 【勋德碑。】 和林控北边,始置宣慰,时诸部落降者百余万口,乃罢宣慰,诏王以太傅为左丞相行省事,赐楮币十五万缗,黄金赢十二镒,白金二千五百两,帛四百端,乳马六十疋。至和林,获盗米商衣者,即斩以徇,攘窃屏息,行旅为便。分遣使发廪赈降口,复奏请钱七千三百万缗,帛称是,易牛、羊给之,又给网数千,令取鱼食。远者厄大雪金山,命诸部置传车,相去各三百里,凡十传,馈米数万石,牛、羊称之。又度地立两仓,积米以待来者,全活不可胜纪。有饥乏不能达和林,往往以其男女弟侄易米以活,皆赎归之。和林岁籴军饷恒数十万,主吏视利缪出纳囊橐,滋弊久矣,立法遏其源。称海屯田废弛,重为经理,岁得米二十余万斛。益购工治器,择军中晓耕稼者,杂教部落。又浚古渠,溉田数千顷。谷以恒贱,边政大治。 【勋德碑。】 至大改元,帝赐大帐如亲王制,诸藩禀命戎事,则以宴之,仍赐酒米百斛,天下倾耳以俟复召。是冬十一月,遘疾,召其属曰:「吾不起矣,不得报国矣!汝曹各自勉。此间金谷勿遗朝廷虑。」 【勿遗朝廷虑「遗」原作「违」,明钞本、清钞本校改作「遗」。按元文类卷二五丞相顺德忠献王碑作「勿贻朝廷虑」,元史卷一三六本传作「毋贻朝廷忧」,则作「遗」是,今据改。】 其属以闻,帝惊愕,命医偕其子脱欢行。以闰月某日薨于和林,天雨木冰连日。帝大伤悼,敕大兴尹买葬地昌平阳山南原,曰:「使天下后世,知吾贤相尔。」 【勋德碑。】 王神宇靖伟,简重寡言,不见喜愠,望之俨然,知其为公辅器。其在宗正也,从世皇北巡,平宗王乱,初入叛境,王率三百骑,猝与敌遇,徐整骑突出敌背,连彀矢殪数人,敌披靡,帝壮之。其在中书也,引儒生讨论坟典,至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皋陶、稷、契、伊、傅、周、召之为臣,叹曰:「人生不知书可乎!」乃馆士教其子学。由是而观,王之文武志略,本乎天性,奋身逢时,发于至诚。故其事业之见于世,刚明正大,岿巍炜烨如此。呜呼!古所谓大臣者,王为无愧矣。 【勋德碑。】 皇元圣圣相承,天佑生贤,相臣将臣,炳烈相望,人才于斯为盛。若夫怀远图而略近功,先大纲而后小数,蕴江海之量,负山岳之重,不威而令行,不言而人服,处难而无所惑,履变而不可夺,端委雍容而朝廷尊安,天下受其赐,惟忠献王其人乎! 【勋德碑。】 ○平章鲁国文贞公(不忽木) 平章鲁国文贞公 卷四之三 公名不忽木,康里氏。由国学生擢利用少监,出为燕南提刑按察使,召为参议中书省事,历吏、工、刑三部尚书,拜翰林学士承旨。至元二十八年,拜中书平章政事。三十一年,出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将行,留为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事。大德二年,加行御史中丞,领侍仪司事。四年,薨,年四十六。 康里,则汉高车。 【康里则汉高车「则」,聚珍本、畿辅丛书本及元史卷一三○不忽木传均作「即」。】 其国内属,质贵族子十人,燕真年最少,世祖时犹王也,庄圣太后遣之入侍,尝同卧起,寒暑饥渴,曾不告劳。公其元子, 【公其元子「元」上引元史作「仲」。】 幼事裕庙于东宫,后因简拔卫士子,廪以官帑, 【廪以官帑「官」原作「宫」,据聚珍本改。】 俾师赞善王恂,公在其间。恂从北征,太傅、魏国许文正公辞中书左揆,拜集贤大学士、国子祭酒,敕冑子与尝游恂门者,皆从之学。公年十二,颖慧强敏,志力兼人。太傅非旬休不至家,恐妨授徒,每令诸生直日,以谢客至。公则持书崇朝放夕,坐中门不移,否则拥篲播洒,褰帘操杖。出必乘马导前,无马徒从,循循安之。其敬以孝,犹子事父,唯恐斯须仁义之言不闻,道德光辉不接也。太傅异之,易其国言不忽木者为时用,字用臣,固已见期用世。他日诵说余力,纂记为帙,上起唐、虞,下讫辽、金,帝王名谥,统系岁年,在位久近,皆能闇诵。帝尝试之,其应无滞。 【牧庵姚公撰神道碑。】 举国学生驿致上都,布官中书,宥密宪台,公少利用监。出副燕南河北道提刑按察使,寻真为使。或讼静之守臣盗官帑廪, 【或讼静之守臣盗官帑廪「静」,点校本元史卷一太祖纪校改作「净」,且云:「净」又作「静」或「靖」,今统改作「净」,以别于辽阳行省、甘肃行省之静州及湖广行省之靖州。】 静隶河东山西道,彼自有使,勑不遣,俾公即按,归报合旨,赐楮帛为千千五百。 【赐楮帛为千千五百按聚珍本及元史卷一三○本传作「赐白金千两钞五千贯」。】 【神道碑。】 二十年,宣政使桑哥方见亲宠,茶漕卢世荣阿以进言:「臣能使天下赋入倍其旧十。」帝以问公,对曰:「汉、唐聚敛之臣如桑弘羊、刘晏,世主初亦赏其纳忠,及后赋国病民, 【及后赋国病民「赋」清钞本校改作「贼」。】 为吏曹历工曹转刑曹,凡三为尚书,其位士师,用狱惟理诘折,俾自屈服,不加搒掠。 【神道碑。】 河东山西道宪使贷母钱天府,约岁输羊为角如干千、马为蹄如干百,至则悉赋所部州县而抑其估,为民所讼,勑公鞠于大同。入境,岁荒,发廪而始治狱,得其不法百余事,罪当死,服辞皆具,迩臣与有故者,为之解脱,顾谗公以问狱行,不俟报可而擅发廪,率作违制,帝曰:「出使之臣,身见岁恶,须请而发,民殍死矣!何罪?唯移囚至京师。」公节陈欵辞,百无一遗,制人覆问:「使搒掠汝乎?」对以「未尝。」曰:「未尝,则汝受其辜何枉!」遂尸之市。 【神道碑。】 战将某有功北陲,求钦察之奴人者,皆良为兵,隶己麾下,制可,乃多取编氓入籍。中书遣佥行省臣王国用核之,为所厘正什七。彼遂谗其专行,不奉诏。帝怒斩之,刑曹受成命矣,公入陈:「勑惟以钦察之奴人者出而为兵,未闻以编氓奴籍钦察。或西域、河西诸人例此,杂取编氓以益其军,则天下之户耗矣。国用之忠宜旌,何罪而诛。」譬解数四而免。 【神道碑。】 北京地大震,陷城郭,压死人民不可纪极。勑遣一国人平章振恤之,即其地,娶三妻归。公入间: 【公入间「间」清钞本改作「闻」,似是。】 「既失上遣大臣救灾之旨,且觖民望。」其人庭辨不服,至以詈妇人言者相加,公曰:「汝妾事盗杀臣之子,又为盗杀臣制服,孰为非夫,孰为非夫!」其人汗愧噎默莫对,会太官将午举皆趍出,帝顾谓左右曰:「若人平时似不能言,及其辨事,吐辞锋出,人有不及婴者。」 【神道碑。】 二十四年,桑哥愤中书杀世荣,奏立尚书省,尽统中书六曹,诬杀参政杨居宽、郭佑,中外为之不寒而凛。大为勾考,无遗利矣。势焰熏天,求及门者如辐辏毂。自平章而下,省退则送归其第,一旦,独延公至堂,貌敬而忌忮日深。讽巨商伪为讼冤,入大珠货公,及拒不受,伺其退食,必欲罪其不坐刑曹,阖省叩请而免,遂疾。帝还自上都,辇载其弟野礼失班,谓曰:「而兄必以某日来迎。」果以某日公立道周,见其孱瘠,曰:「卿躭苦于书致者,顾当国臣。」问禄几何,对以满病告者率不给。帝曰:「其父童丱事朕,恪勤至死。是又朕所教育,贫不能家,何以告为,其尽以给。」且厚赐之。 【神道碑。】 二十八年,桑哥伏诛。帝畋漷北,召至行殿,废是省,还六曹中书,欲用为丞相,公辞:「丞相惟国人义为。曩籍盗杀臣获黑簿,尽疏入贿其家主名,东宫之臣,唯无完泽。」帝尝誉曰:「佳儿,我将赉汝,如斯人者义为。」乃以为中书丞相,拜公平章政事。恩眷日隆,大政疑令,动见谘诹。引右丞何荣祖同平章,屏弃凶邪,崇拔善良,饬为吏者皆亲经术,一蠲苛虣之法,人心熙洽,以为复见中统、至元初治。 【神道碑。】 时方改提刑按察为肃政廉访,上都留守司木八剌沙不便之,入言:「同知西京臣言:河东山西廉副受赇楮泉为千者五十。」欲因以废诸司。帝召问公,奏曰:「是事诚有,彼何为不陈省台?上都留司何与而知此?必告者得罪其司,为此诬言,缓其事耳。设廉副受赇,罪止其身,天下宪司,何与而尽去之。」帝意乃释。 【神道碑。】 中书平章麦朮丁请复立尚书省,专领户、工、刑三部,召公至上都议,公诘曰:「阿黑马尝以领部分中书户、工败,为制国用使又败,为尚书省又败,则并归中书,终以奸赃狼戾,以取诛籍。后桑哥立尚书省,尽夺六部,其威虐贪墨益极,亦就枭夷。既废复置,将効尤两人耶!」制是之。 【神道碑。】 塔剌海求征考中书钱谷逋悬,省臣请入止之,公曰:「无庸,急则宸衷必疑,有所覆护,宜听其为。若曹小人,旋踵而败。」未旬月,果以贿诛。 【神道碑。】 或请征海国流求与加包银江南,公曰:「吾元疆理天下,四表之间,横目穷发,何所不臣,何资鱼鰕之国,始广土众民哉。况冒至险航不测,出万有一安之途,未必利也。始包银出于河朔未平,真定守臣以公需数敛烦民,会其岁费征之,以纾急一时,其后天下例之。至宪庙定制,户率赋银四两,中统唯听如数入钞,实轻其旧之半。今江之南履亩而税,输酒醋课及他乡里门徭水马驿递,又增包银,则重敛矣,民将不堪。」事为之止。 【神道碑。】 公每上直,从容献纳,疑者释,危者安,诬者得以白。上尝论为君之难:「以一身临四海,统万机,一或逸弛,则民受其殃。」公对曰:「诚如圣谕,向使在昔帝王,咸知儆戒,力行善政,则羣生何患不遂哉!」又论:「老臣有言,天下事如圆枘方凿,能少宽之,无往不可。」公曰:「人臣当以身徇国,难易在所不计。废道违忠,以求耦从,则国家奚所赖耶。」上奇赏之。 【瓠山王公撰墓志。】 癸巳冬,彗出东北,上夜坐斋宫,延勋旧大臣,问所以弭之之道。既退,公独前奏:「臣闻之师,天象垂儆,代有之,圣帝明王,遇灾省惧。汉孝文二年日食,诏求直言,辅不逮,辞切义正,具在方册。」乃诵其辞,甫至「天下治乱,在予一人,惟二三执政犹股肱也。其悉思过失,丐以启告,务省徭费以便民。」上拱坐,以手加额,曰:「朕诚意已萌,卿其覼诵之。」诸大臣复进,令再诵。公奏曰:「圣人之心,与天地通,灾不难弭。若桑哥者,素捷给,特试用之,弥弥奸恶,肆毒吏民,中书不敢诘,台察未尝纠,因一人之言,即正其罪,天下称快。臣知圣心与天地通,而汉文有所不及。今星芒之儆,咎在臣下。」详论欵接,自四鼓逮翌早进膳,辍盘珍手赐之。其忠恳之志,应事敷言,类如此。 【墓志。】 三十一年,帝不豫。故事,非国人元勋子孙已极贵者,不入侍。惟公尝药,以及弥留,无顷刻不在侧,有少故出,犹必求之。其后格天发引,成庙继极,其为升祔太室,请谥南郊,皆公领之。上以先朝旧臣,猷为倚毗,礼遇益优,诏令修行,法制因革,皆出其手。 【碑道碑。】 大德二年,加行御史中丞。乃力新风纪,推择士子有令望者,皆置廉使。为政不皎皎以干誉,惟存大节,遵立台初诏以行,不繁其令。一郡守子受赇,迫使证父,公曰:「持宪之臣,职在宣化清俗,所以厚人伦也。今使证父,何以兴孝天下。罪其子,则父视人已腼面目。」宥密臣取人玉带,惟奏入赃废弃终身,御史轻之,则晓曰:「大臣贪墨,古人唯曰『簠簋不饰』,盖不忍暴其恶,非苟私之,所以励廉耻也。今而曰轻,将与小夫贱隶同笞辱乎,非『刑不上大夫』古人制律之本也。」人多其平恕。 【神道碑。】 四年,徽仁裕圣太后崩,公因过哀,所苦增剧,上使其弟式马理图偕尚医视之,知其无及,但附奏谢而已。乃申顾祝,索酒满自变量觞以薨。天子震悼,远近士夫,抚几伏筵哭失声,曰:「缝掖方以扶植圣道,仰如乔岳,不谓今也无依。往矣!哲辅亡矣!来固有位其相矣,非吾党矣,行吾将谁尚矣!」都城之民为之罢市。 【神道碑。】 公自为相,左右两朝,位至军国,显融极矣,被服唯儒生。公退未尝废书,自号静得,得君而不恃,得人而不满,居高位自卑若不足。天下视其身进退,为庙堂重轻者十年。 【神道碑。】 公经德迪虑,明允笃诚,动叶矩度,而未尝为近名之事。至于故旧之义,虽久不渝。奖拔士类,寸长必录。其行业表表,当百世不泯。 【墓志。】 ○平章武宁正宪王(彻理) 平章武宁正宪王 卷四之四 王名彻理,衍只吉氏。由宿卫擢利用监卿。至元二十八年,拜御史中丞。明年,拜福建行省平章政事。大德元年,拜江南诸道行御史大夫。七年,拜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九年,入拜中书平章政事。是岁薨,年四十七。 公生六岁而孤,母夫人蒲察君,介介自持,动以礼节,亲戚不敢干以非义,教子读书,天质粹美,不勤外傅,六经二氏,悉涉源委。以故聪明开益日多,才略兼人,恒以匡君经国自期。 【牧庵姚公撰神道碑。】 至元十有八年,入见,帝赐之问,而奇其对,进侍帷幄,时询民情,细微敷告无隐。 【神道碑。】 一诸侯王称兵东北,帝自将征,入其地矣,军中夜惊,公出抚遏,人识言音,喧咈一寂。跳梁既平,为奏兵余之民,艰窭剥肤,不赈恤之,将不生活,赖赐谷帛牛马脱寒饥者,亡虑数十万人。 【神道碑。】 擢利用监,古武库也,匪简在帝心人者,不以付之。 【神道碑。】 二十有三年,诏求逸遗于江之南,且省其俗。时相方急治赋,鬻民学田,官有其直,令既行矣,公则止还诸学,用为完庙养贤之须。归以事闻,制甚嘉可。 【神道碑。】 二十有四年,桑葛分中书庶务立尚书省,初为平章,后为丞相。凡昔盗杀臣,为领部。为制国用使,为尚书省,所逋钱粟,并归中书,举诬为中书失征,杀其二相。大为计局,钩考毫厘,诸省承风,鄂省已剧,浙省尤酷。延蔓以求,失其主者,逮及其亲,又失,代输其邻,追系收坐,岸狱充牣,搒掠百至。或关夫三木,责妻市酒以偿。民不堪命,自经裁与瘐死者,已数百人。虐焰熏天,诸王贵戚,亦莫谁何,无不下之。独公奋然数其奸赃, 【独公奋然数其奸赃「公」字原脱,据元文类卷五九平章政事徐国公神道碑补。】 帝初未然,益犯威颜,言色俱厉。帝以为丑诋大臣,失几谏礼,怒遣左右批其颊,辩不为止,曰:「臣非有仇于彼而然,直不忍其罔上自私。敢因雷霆一击,遂尔结舌,使明帝有不受言之名,臣实愤耻。」帝意始解,命将卫士百人,控鹤倍之,入籍其家,得金宝衍溢栋宇,他物可资计者,将半内帑。罪既彰白,始钤其人,诸系计局者皆出之。又命籍党恶,浙省诸臣,平章、左右丞、参政乌马、蔑列、忻都、王济等家,并桑葛之姻,鄂省要束木,皆醢以谢天下,以成其狱。凡四过徐,不入其家。为帝所忠,怒御史台臣不善瘅恶,坐观致此,其自当汝罪,皆曰夺职、追禄、杖,三者唯命。江浙平章,夙有怨于台,乘其凭怒,自傍激之,谓湖北廉使,功臣诸孙,盗烧钞八百定,堂帖二十下,容奸数年,赃终未入,抱案帝前,示曰:「稽是可见悞。」裂卷为两,缝半印,公曰:「缝用印者,以杜罔欺。汝为宰相,持半印案以讼人,余半乌在。」其人言塞。帝顾骂而起,台辩始释。 【神道碑。】 拜平章政事,行省福建,赐为两金五十、银五千。令行禁止,民便安之。惟汀、漳剧盗积岁未平,公身将诸戍之兵,申明约束,不贪胜,不蹂禾稼,不入民舍,惟张皇武威,过栅不攻,示以整暇,昼则合围山中,夜则税野,偃旗仆鼓。贼或伪降,觇其何为,乃丰酒肉饮食,晓曰:「汝昔由不堪污吏侵暴,潜逃居此,能弃险而还耕桑,则平民矣。吾安忍被汝反名,而加诛夷,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而利其财。」悉纵归之。他栅闻者,相率以出。其渠欧狗,日浸南犇,大兵随之,偷生坞中,其党缚致于军,血锋刃者纔是一馘。自是,方三千里枹鼓不鸣,正席其堂画诺而已。 【神道碑。】 帝不豫,公归京师,尝药晨夕,俄然宾天,与诸侯王大臣,定策禁中,遣使逆成宗龙庭,入践天位。 【神道碑。】 大德之元,拜江南诸道行御史大夫。一日,召其都事贾钧谓曰:「明诏责使肃清宣明风俗教化,而刀笔流为御史者,肆为苛虐,惟急征赃,以多为功,至迫子证父、妻证夫、弟证其兄、奴告其主,败风教者。我实行之,汝宜以是出训其属。」帝闻之,以为得职风纪大体,微意栢台。 【神道碑。】 七年,改浙省平章政事,其治如台,门无私谒。以转粟京师多资东南,居天下什六七,而松江填淤岁久,富民利之,当水出涂筑为围田,以故弥漫浸灌,沮洳广远,民不可稻。公发卒数万浚决,揵石堤之,导水入海,使复其故。凡身董役,经时而成,民得良田若干万顷,至今赖之。 【神道碑。又吴松江记云:岁甲辰,前海运千夫长任仁发,以吴松江故道陻塞,使震泽之水,失其就下性,为浙西居民害,垂二十年。概然上疏,条其利病疏导之法。中书省以闻,特命平章彻理公董其役。公乃相其山川形势之宜,高深广挟之度,工役之数,钱谷之费,畚锸之用,饮食之需,命民索陶乘屋,厚稾秸以防其卑湿,为医药以防其疾疫,时作辍以防其倦怠。上以诚感下,下以诚应上,民乃欢呼四集,乐于趍事赴功。始于大德八年冬十一月望前二日,西自上海县界吴松旧江,东抵嘉定石桥,洪迤逦入海,长三十八里一百八十一步三尺,深一丈五尺,阔二十五丈,役夫为数一万五千,为工一百六十五万一千六百七十有奇,至九年二月晦毕工。复置闸窦,启闭以时,物无疵疠,民无夭阏,而事竟集。】 九年,召入平章中书,赞右丞相,专力一心,爕和庶政,希致隆平。纔一寒暑,责异己相曰:「方帝不豫,而乃阿中专决,吾诚不忍汝见败国以丧元也。」遂疾不出,以十月八日薨。立朝之士,在野之民,赍咨咸曰:「古人有言:『昊天不吊』,『歼我良人』。矧巨臣哉!」盖棺之日,最其家,楮缗不满二百,而债券积多至十万。大臣清贫无公比伦,足昭炳白乐施为仁不富之实。既贵显矣,妣夫人杖之,受不敢逃,其孝又何如也。 【神道碑。】

卷第五

中书耶律文正王(楚材) 中书杨忠肃公(惟中) ○中书耶律文正王(楚材) 中书耶律文正王 卷五之一 王名楚材,字晋卿,辽东丹王突欲八世孙,金尚书右丞文献公履之子,为燕京行省员外郎。岁乙亥,城降,遂属国朝,扈从征伐诸国。辛卯,拜中书令。癸卯,薨,年五十五。 公以明昌元年六月二十日生,文献公通术数,尤邃于太玄,私谓所亲曰:「此子吾家千里驹也,他日必成伟器,且当为异国用。」因取左氏之「楚虽有材, 【楚虽有材按今本左传襄公二十六年作「虽楚有材」。】 晋实用之」,以为名字。 【平章宋公撰神道碑。】 公生三岁而孤,母夫人杨氏诲育备至,稍长知力学,年十七,书无所不读,为文有作者气。 【神道碑。】 金制,宰相子得试补省掾,公不欲就,章宗特勑就试,则中甲科,考满授同知开州事。贞佑甲戌,宣宗南渡,丞相完颜承晖留守燕京,行尚书省事,表公为左右司员外郎。明年,京城不守,遂属国朝。 【神道碑。】 太祖素有并吞天下之志,尝访辽宗室近族,至是征诣行在。入见,上谓公曰:「辽与金为世雠,吾与汝已报之矣。」公曰:「臣父祖以来,皆尝北面事之,既为臣子,岂敢复怀贰心,雠君父耶!」上重其言,处之左右,以备谘访。 【神道碑。】 己卯夏六月,大军征西,禡旗之际,雨雪三尺,上恶之,公曰:「此克敌之象也。」 【神道碑。】 庚辰,上驻驿于西域寻斯干城。时二月、五月朔,微月皆见于西南,公因别造庚午元历进之,其进表云:「汉、唐以来,其书大备,经元创法,无啻百家。其气候之早晏,朔望之疾徐,二曜之盈衰,五星之伏见,疏密无定,先后不同,盖建都立国之各殊,或涉历岁年之渐远,不得不为差也。唐历八徙,宋历九更,良以此夫。金用大明,百年纔经一改。此去中原万里,不啻千程,昔密今疏,东微西着,以地遥而岁久,故势异而时殊。今以二月、五月朔,微月皆见于西南,较之于历,悉为先天,诚所未闻而未见也。若夫汉、唐以来,历算之书备矣,俱无此说。以是论之,月惟至晦则一日不见,是二十九日有月也。岂圣人命月之意本诸此乎!今以星历考之,是年正月、四月虽皆为大尽,盖亦未有朔日见月者也。」 【张都燕居丛谈。】 是岁冬,大雷,上问公,公曰:「梭里檀当死中野。」已而果然。梭里檀,回鹘王称也。 【神道碑。】 国初未有历学,而回鹘人奏五月望夕月蚀,公言不蚀,及期果不蚀。明年,公奏十月望夜月蚀,回鹘人言不蚀,其夜月蚀八分。上大异之曰:「汝于天上事尚无不知,况人间事乎!」 【神道碑。又丛谈云:庚辰岁,公在寻斯干城,当五月望,以大明历考之,太阴当亏二分,食甚子正,时在宵中。是夜候之,未尽初更而月已蚀矣。盖大明之子正中国之子正也,西域之初更西域之初更也,西域之初更未尽时,焉知不为中国之子正乎!隔以万里之远,递迟一时,复何疑哉。此唐一行师有里差之说,谓千里互差一时者是也。二书所载不同。】 壬午夏五月,长星见西方,上以问公,公曰:「女真国当易主矣。」逾年而金主死。于是每将出征,必令公预卜吉凶,上亦烧羊脾骨以符之。 【神道碑。】 行次东印度国铁门关, 【行次东印度国铁门关「国」原作「骨」,明钞本校作「国」,清钞本、聚珍本均作「国」,与元文类卷五七中书令耶律公神道碑合,今据改。】 侍卫者见一兽,鹿形马尾,绿色而独角,能为人言:「汝军宜早回。」 【汝军宜早回按「军」字,上引元文类作「君」,元史卷一四六本传作「主」,似作「君」是。】 上怪而问公,公曰:「此兽名角端,日行一万八千里,解四夷语,是恶杀之象,盖上天遣之以告陛下。愿承天心,宥此数国人命,寔陛下无疆之福。」即日下诏班师。 【神道碑。】 丙戌冬十一月,灵武下,诸将争掠子女财币,公独取书数部、大黄两駞而已。既而军士病疫,唯得大黄可愈,所活几万人。 【神道碑。】 燕京多盗,至驾车行刼,有司不能禁。时睿宗监国,命中使偕公驰传往治。既至,分捕得之,皆势家子,其家人辈行赂求免,中使惑之,欲为覆奏,公执以为不可,曰:「信安咫尺未下,若不惩戒,恐致大乱。」遂刑一十六人,京城帖然。 【神道碑。】 己丑,太宗即位,公定册立仪礼,皇族尊长,皆令就班列拜。尊长之有拜礼,盖自此始。诸国来朝者,多以冒禁应死,公言:「陛下新即位,愿无污白道子。」从之。盖国俗尚白,以白为吉故也。 【神道碑。又李微撰墓志云:「己丑秋,公奉遗诏立太宗,择定八月二十四日,诸皇族毕至。至二十二日,尚犹豫不决,公曰:「此社稷大计,若不早定,恐生他变。」睿宗曰:「再择日如何?」公曰:「过此日皆不吉。」至日,公与睿宗翼太宗登宝位。】 时天下新定,未有号令,所在长吏,皆得自专生杀,少有忤意,则刀锯随之,至有全室被戮襁褓不遗者,而彼州此郡,动辄兴兵相攻。公首以为言,皆禁绝之。 【神道碑。】 自太祖西征之后,仓廪府库无斗粟尺帛,而中使别迭等佥言:「虽得汉人亦无所用,不若尽去之,使草木畅茂,以为牧地。」公即前曰:「夫以天下之广,四海之富,何求而不得,但不为耳,何名无用哉!」因奏:「地税、商税、酒、醋、盐、铁、山泽之利,周岁可得银五十万两, 【周岁可得银五十万两「十」原作「千」,据上引二书改。按本传下文云:「自庚寅年定课税所额,每岁银一万定」,可证作「十」是。】 绢八万匹,粟四十万石。」上曰:「诚如卿言,则国用有余矣。卿试为之。」乃奏立十路课税所,设使副二员,皆以儒者为之,如燕京陈时可、宣德路刘中,皆天下之选。因时时进说周、孔之教,且谓「天下虽得之马上,不可以马上治」,上深以为然。国朝之用文臣,盖自公发之。 【神道碑。】 先是,诸路长吏兼领军民钱谷,往往恃其富强,肆为不法。公奏:「长吏专理民事,万户府总军政,课税所掌钱谷,各不相统摄。」遂为定制,权贵不能平。燕京路石抹咸得不激怒皇叔,俾专使来奏,谓公「悉用南朝旧人,且渠亲属在彼,恐有异志,不宜重用。」且以国朝所忌,诬构百端,必欲置之死地。事连诸执政,时镇海、粘合重山实为同列,为之股栗,曰:「何必强为更张,计必有今日事!」公曰:「自立朝廷以来,每事皆我为之,诸公何与焉?若果获罪,我自当之。」上察见其诬,怒逐来使。不数月,会有以事告咸得不者,上特命公鞠治,公奏曰:「此人倨傲无礼,狎近羣小,易以招谤。今方有事于南方, 【今方有事于南方「南方」,明钞本、清钞本均校改作「南邦」,似是。】 他日治之亦未晚也。」 【神道碑。】 辛卯秋八月,上至云中,诸路所贡课额银币,及仓廪物斛文簿,具陈于前,悉符元奏之数。上笑曰:「卿不离朕左右,何使钱币流入如此,不审南国复有卿比者否?」公曰:「贤于臣者甚多,以臣不才,故留于燕。」即日授中书省印,俾领其事,事无巨细,一以委之。 【神道碑。】 宣德路长官、太傅秃花,失陷官粮万余石,恃其勋旧,密奏求免。上问:「中书知否?」对曰:「不知。」上叱出,使白中书省偿之。仍勑:「今后凡事先白中书,然后奏闻。」 【神道碑。】 中贵苦木思不花奏拨户一万,以为采炼金银、栽种蒲萄等户,公言:「太祖有旨,山后百姓与本朝人无异,兵赋所出,缓急得用。不若将河南残民贷而不诛,可充此役,且以实山后之地。」上曰:「卿言是也。」又奏:「诸路民户今已疲乏,宜令土居蒙古、回鹘、河西人等,与所在居民,一体应输赋役。」皆施行之。 【神道碑。】 壬辰春,车驾至河南,诏陕、洛、秦、虢等州山林洞穴逃匿之人,若迎军来降,与免杀戮。或谓:「此辈急则来附,缓则复资敌耳。」公奏给旗数百面,悉令散归已降之郡,其活不可胜数。 【神道碑。】 国制,凡敌人拒命,矢石一发,则杀无赦。汴京垂陷,首将速不角??遣人来报,且言此城相抗日久,多杀伤士卒,意欲屠之。公驰入奏曰:「将士暴露凡数十年,所争者土地人民耳。得地无民,将焉用之!」上疑而未决。复奏曰:「凡弓矢、甲仗、金玉等匠,及官民富贵之家,皆聚此城中,杀之则一无所得,是徒劳也。」上始然之,诏除完颜氏一族外,余皆原免。时避兵在汴者,户一百四十七万。 【时避兵在汴者户一百四十七万按元史卷一四六本传作「时避兵居汴者,得百四十七万人」,似是。下文戊戌年云:「初籍天下户,得一百四万」,则聚汴之户当不可为一百四十七万。】 仍奏选工匠、儒、释、道、医、卜之流,散居河北,官为给赡。其后攻取淮、汉诸城,因为定例。 【神道碑。】 初汴京未下,奏遣使入城,索取孔子五十一代孙袭封,封衍圣公元措, 【索取孔子五十一代孙袭封封衍圣公元措按明钞本眉批「重封字」。元文类卷五七中书令耶律公神道碑亦只一「封」字。】 令收拾散亡礼乐人等。及取名儒梁陟等数辈,于燕京置编修所、平阳置经籍所,以开文治。 【神道碑。按遗山元公上公书云:夫自汉、唐以来,言良相者,在汉则有萧、曹、丙、魏,在唐则有房、杜、姚、宋,数公者,固有致太平之功,而当时百执事之人,毗助赞益者,不为不多。盖天下大器,非一人之力可举,而国家所成就人材者,亦非一日之事也。必藉学校教育、父兄渊源、师友讲习,三者备而后可。喻如修明堂揔章,必得梗楠豫章之材,预为储畜数十年之间,乃能备一旦之用,非若起寻丈之屋,欂栌椳楔杂出于榆柳槐柏,可以朝求而暮足也。窃见南中大夫士归河朔者,在所有之,圣者之后,如衍圣孔公;耆旧,如冯内翰叔献、梁都运斗南、高户部唐卿、王延州从之;时辈如平阳王状元纲、东明王状元鹗,滨人王贲,临淄人李浩,秦人张徽、杨奂、李庭训,河中李献卿,武安乐夔,固安李天翼,沛县刘汝翼,齐人谢良弼,郑人吕大鹏,山西魏璠,泽人李恒简、李禹翼,燕人张圣俞,太原张纬、李谦、冀致君、张德辉、高鸣,孟津李蔚,真定李冶,相人胡德珪,易州敬铉,云中李微,中山杨果,东平李昶,西华徐世隆,济阳张辅之,燕人曹居一、王铸,浑源刘祁及其弟郁、李仝,平定贾庭扬、杨恕,济南杜仁杰,洺水张仲经,虞乡麻革,东平商挺,渔阳赵着,平阳赵维道,汝南杨鸿,河中张肃,河朔勾龙瀛,东胜程思温及其从弟思忠,凡此诸人,虽其学业操行参差不齐,要之皆天民之秀,有用于世者也。百年以来,教育讲习非不至,而其所成就者无几。丧乱以来,三四十人而止矣。乃今不死于兵,造物者挈而授之,维新之朝岂无意乎!诚以合下之力,使脱奔走之役,而聚养之,它日求百执事之人,随左右而取之,将不能少助合下萧、曹、丙、魏、房、杜、姚、宋之功乎!】 时河南初破,被俘虏者不可胜计,及闻大军北还,逃去者十八九。有诏:「停留逃民及资给饮食者皆死,无问城郭保社,一家犯禁,余并连坐。」由是百姓惶骇,虽父子兄弟,一经俘虏,不敢正视,逃民无所得食,踣死道路者,踵相蹑也。公从容进说曰:「十余年间,存抚百姓,以其有用故也。若胜负未分,虑涉携贰;今敌国已破,去将安往?岂有因一俘囚,罪数百人者乎!」上悟,诏停其禁。 【神道碑。】 金国既亡,唯秦、巩等二十余州连岁不下,公奏:「吾人之得罪逃入金国者,皆萃于此,其所以力战者,盖惧死耳。若许以不杀,不攻而自下矣。」诏下,皆开门出降,朞月之间,山外悉平。 【神道碑。】 甲午,诏括户口,以大臣忽覩虎领之。国初, 【国初原作「虎初」,据聚珍本及上引元文类改。】 方事进取,所降下者,因以与之,自一社一民,各有所主,不相统属,至是始隶州县。朝臣共欲以丁为户,公独以为不可。皆曰:「我朝及西域诸国,莫不以丁为户,岂可舍大朝之法,而从亡国政耶!」公曰:「自古有中原者,未尝以丁为户。若果行之,可输一年之赋,随即逃散矣。」卒从公议。时诸王大臣及诸将校所得驱口,往往寄留诸郡,几居天下之半,公因奏括户口,皆籍为编民。 【神道碑。】 乙未,朝议以回鹘人征南,汉人征西,以为得计。公极言其不可,曰:「汉地、西域相去数万里,比至敌境,人马疲乏,不堪为用。况水土异宜,必生疾疫。不若各就本土征进,似为两便。」争论十余日,其议遂寝。 【神道碑。】 丙申秋七月,忽覩虎以户口来上,议割裂诸州郡分赐诸王贵族,以为汤沐邑。公曰:「尾大不掉,易以生隙。不如多与金帛,足以为恩。」上曰:「业已许之。」公曰:「若树置官吏,必自朝命,除恒赋外,不令擅自征敛,差可久也。」从之。是岁,始定天下赋税,每二户出丝一斤,以供官用;五户出丝一斤,以与所赐之家。上田每亩税三升半,中田三升,下田二升半;水田亩五升。商税三十分之一。盐每银一两四十斤。已上以为永额,朝臣皆谓太轻,公曰:「将来必有以利进者,则已为重矣。」 【神道碑。】 国初,盗贼充斥,商贾不能行,则下令,凡有失盗去处,周岁不获贼,令本路民户代偿其物,前后积累动以万计。及所在官吏取借回鹘借银,周年则倍之,次年则并息又倍之,谓之羊羔利,积而不已,往往破家散族,至以妻子为质,终不能偿。公请于上,悉以官银代还,凡七万六千定。仍奏定,今后不以岁月近远,子本相侔,更不生息,遂为定制。 【神道碑。】 侍臣脱欢奏选室女,勑中书省发诏行之,公持之不下。上怒,召问其故,公曰:「向所刷室女二十八人,尚在燕京,足备后宫使令。而脱欢传旨,又欲徧行选刷,臣恐重扰百姓,欲覆奏陛下耳。」上良久曰:「可。」遂罢之。又欲于汉地拘刷牝马,公言:「汉地所有,茧丝、五谷耳,非产马之地,若今日行之,后必为例,是徒扰天下也。」乃从其请。 【神道碑。】 丁酉,汰三教僧道,试经通者,给牒受戒,许居寺观,儒人中选者,则复其家。公初言:「僧道中避役者多,合行选试。」至是始行之。 【神道碑。】 时,诸王贵戚皆得自起驿马,而使臣猥多,马悉乏,则豪夺民马乘之,城郭道路骚动。所至则须索百端,供馈稍缓,辄被棰挞,馆人不能堪。公奏给牌札,乃定饮食分例,其弊始革。 【神道碑。】 诸路官府自为符印,僣越无度,公奏并仰中书省依式铸造,由是名器始重。 【赵衍撰行状。】 戊戌,天下大旱蝗,上问公以御之之术,公曰:「今年租赋,乞权行倚阁。」上曰:「恐国用不足。」公曰:「仓库见在可支十年。」许之。初籍天下户,得一百四万,至是逃亡者十四五,而赋仍旧,天下病之。公奏除逃户三十五万, 【公奏除逃户三十五万「户」原作「民」,据畿辅丛书本及上引元文类改。】 民赖以安。 【神道碑。】 燕京刘忽笃马者,阴结权贵,以银五十万两扑买天下差发;涉猎发丁者,以银二十五万两扑买天下系官廊房地基、水利、猪鸡;刘庭玉者,以银五万两扑买燕京酒课;又有回鹘以银一百万两扑买天下盐课。 【又有回鹘以银一百万两扑买天下盐课「万」字原脱,据聚珍本及上引元文类补。】 至有扑买天下河泊、桥梁、渡口者。公曰:「此皆奸人,欺下罔上,为害甚大。」咸奏罢之。尝曰:「兴一利不若除一害,生一事不若减一事。人必以为班超之言盖平平耳,千古之下,自有定论。」 【神道碑。】 公自庚寅年定课税所额,每岁银一万定,及河南既下,户口滋息,增至二万二千定, 【增至二万二千定「至」字原脱,据上引元文类及元史卷一四六本传补。】 而回鹘奥都剌合蛮扑买课税,增至四万四千定,公曰:「虽取四十四万亦可得,不过严设法禁,阴夺民利耳。民穷为盗,非国之福。」而近侍左右,皆为所啖,上亦颇惑众议,欲令试行之。公反复争论,力不能夺,乃太息曰:「扑买之利既兴,必有蹑迹而篡其后者,民之穷困,将自此始矣!」 【神道碑。】 公正色立朝,不为少屈,欲以身徇天下,每陈国家利病,生民休戚,辞色恳切,上曰:「汝又欲为百姓哭耶!」 【神道碑。】 上素嗜酒,晚年尤甚,公数谏不听,乃持酒糟之金口曰:「此铁为酒所蚀,尚致如此,况人之五脏,有不损耶!」上悦,赐以金帛,仍勑左右日进酒三锺而止。 【神道碑。】 辛丑春二月,上疾笃,脉绝,诸药不能疗,皇后不知所以,召公问之。时奸臣窃政,鬻狱卖官,专令回鹘控治诸国,公对曰:「今朝廷用非其人,天下罪囚必多冤枉,故天变屡见,宜赦天下。」因引宋景公荧惑退舍之事,以为证。后亟欲行之,公对曰:「非君命不可。」顷之,上少苏,后以为奏,上不能言,首肯而已。赦发,脉复生。冬十一月,上勿药已久,公以太一数推之,不宜畋猎,奏之数回,左右皆曰:「若不骑射,何以为乐!」猎五日而崩。 【行状及汲郡王公文集云:太宗仁厚有余,言辞极寡,服御俭素,不尚华饰。委任大臣,略无疑贰。性颇乐饮。及御下听政,不易常度。当时政归台合,朝野欢娱,前后十年,号称无事。】 壬寅春,后以储嗣问公,公曰:「此非外姓臣所敢知,自有太宗遗诏在,遵而行之,社稷幸甚。」 【墓志。】 奥鲁剌合蛮方以货取朝政,执政者亦皆阿附,唯惮公沮其事,则以银五万两赂公,公不受,事有不便于民者,辄中止之。时后已称制,则以御宝空纸付奥都剌合蛮,令从意书填,公奏曰:「天下,先帝之天下,典章号令,自先帝出。必欲如此,臣不敢奉诏。」寻复有旨,奥都剌合蛮奏准事理,令史若不书填,则断其手。公曰:「军国之事,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与焉!事若合理,自是遵行;若不合理,死且不避,况断手乎!」后以公先朝勋旧,曲敬惮焉。 【神道碑。】 公天资英迈,迥出人表,虽案牍满前,左酬右答,咸适其当。平居不妄言笑,及一被接纳,则和气温温,令人不能忘。素不嗜酒,间与宾僚宴集,终日端坐。平生不治生产,及其薨也,人有谮之者曰:「公为相二十年,天下贡奉皆入私门。」后使卫士视之,库藏惟名琴数十张,古今书画、金石遗文数千卷而已。笃于好学,不舍昼夜。尝诫其诸子曰:「公务虽多,昼则属官,夜则属私,亦可学也。」 【神道碑。又陵川郝公文集云:当太宗临御之时,耶律楚材为相,定税赋,榷宣课,分郡县,籍户口,理狱讼,别军民,设科举,推恩肆赦,方有志于天下。而一二不逞之人,投隙抵罅,相与排摈,百计攻讦,乘宫围违豫之际,恣为矫诬,卒使楚材愤悒以死。】 国家承大乱之后,天纲绝,人理灭,所谓更造夫妇,肇有父子者,信有之矣。加以南北之政,每每相戾,其出入用事者,又皆诸国之人,言语之不通,趣向之不同,当是之时,而公以一书生,孤立于庙堂之上,而欲行其所学,戛戛乎其难哉。幸赖明天子在上,谏行言听,故奋袂直前,力行而不顾。然而其见于设施者,十不能二三,而天下之人,固已均受其赐矣。若此时非公,则人之类又不知其何如耳。 【神道碑。】 ○中书杨忠肃公(惟中) 中书杨忠肃公 卷五之二 公名惟中,字彦诚,弘州人。国初,奉使西域。岁乙未,用兵汉上,领军前行中书省。癸卯,拜中书令。壬子,出为河南经略使,迁陕右四川宣抚使。己未,王师伐宋,拜江淮宣抚使。是岁薨,年五十五。 金末,公以孤童子事太宗,自知读书,有胆略,太宗器之。弱冠,衔命使西域三十余国,宣畅威灵,敷布条要,俾皆籍户属吏,数年而归,乃有大用意。 【郝文忠公撰神道碑。】 廓出太子伐宋,命公于军前行中书省,克宋枣阳、光化等军,光、隋、郢、复等州,及襄阳、德安府,得名士数十人。收集伊、洛诸书载送燕都,立周子祠,建太极书院,俾师儒赵复等讲授,公遂知性理学,慨然欲以道济天下。 【神道碑。又周子祠堂记云:初周子祠祀之礼,盛于江左而未至于河朔,公领中书,始嗜其学,乃建太极书院于燕都,立周子祠,以二程、张、杨、游、朱六子配食,岁时释奠。又刻太极图、通书、西铭于祠壁,请云梦赵复为师儒,右北平王粹佐之,选俊秀之有识度者为道学生。】 耶律楚材罢,遂以公为中书令。太宗崩,太后称制,公以一相负任天下。 【神道碑。】 定宗即位,平阳道断事官斜彻横恣不法,诏公宣慰,公按诛之。出一府绳擉,莫不健其决。 【神道碑。】 金亡,恒山公武仙溃于邓州,其余党散入太原、真定间,据大明川,用金开兴年号,众至数万,出没劫掠数千里,诏会诸道兵讨之,不克。公仗节开谕,降其渠帅,其党悉平。 【神道碑。】 宪宗即位,上以太弟镇金莲川,开府承制封拜,奏公为河南道经略使。初灭金,以监河桥万户刘福为河南道总管,尽有金源故地。福贪鄙残酷,害虐遗民二十余年。公至,召福听约束,福称疾不至。公命设大梃于坐,复召之,使谓福曰:「尔不奉诏,吾以军法行事。」福以数千人拥卫见公,公即握大梃击踣之,数日福死。百姓鼓舞称快,河南大治。 【神道碑。】 迁陕右四川宣抚使,以诸军帅横侈病民,郭千户者尤甚,杀人之夫而夺其妻,其子告公,馘之以徇,关中肃然。公语人曰:「吾非好杀,国家纲纪不立,致此辈贼虐良民,无所控告。不去不仁,何以为仁乎!」 【神道碑。】 岁己未,上总统东师,奏公为江淮京湖南北等路宣抚使,俾建行台,以先启行,宣布恩信,蒙古、汉军诸帅并听节制。师还,薨于蔡州。公出入柄用者三十年,天下畏其勇而怀其仁。 【神道碑。】 皇朝诞膺天命,奄奠区夏,经略海外,既一再传,始究内治。用公为相,与天下休息。公乃恢张规模,维系纲纪,诛鉏凶渠,爱养黎献,整领衣冠,收藏典籍,斯民得以迓续遗命,吾道赖以不亡,天下复见中国之治,繄公力焉。 【神道碑。】

卷第六

总帅汪义武王(世显) 万户严武惠公(实) 万户张忠武王(柔) 元帅张献武王(弘范) ○总帅汪义武王(世显) 总帅汪义武王 卷六之一 王名世显,字仲明,巩昌人。金季以战功擢千夫长,累迁巩昌府便宜总帅。金亡踰年,始属国朝,职仍旧。寻赐金符,伐蜀有功。癸卯岁卒,年四十九。 公系出汪骨族,贞佑二年,西北臲卼,阶战功起家为千夫长,八转领同知平凉府事。正大四年,领陇州防御使,进征行从宜,分治陕西西路行六部郎中。西南调度窘迫,公发家赀,率豪右助边,邻郡效之,军饷以之不绝。六年,以巩州冲要之地,升巩昌府,改兼治中,转同知,兼参议帅府机务。是时,所在残灭,饥疫荐臻,公与便宜总帅完颜仲德,拥将士吏民出保石门。九年,仲德勤王东下,公拜便宜总帅,制旨大约属以社稷为念,公感泣自奋。至于粮械,莫不精赡。明年,京城变,郡县风靡,公独为之坚守。越三年,犹按堵如故,而外攻不弛,谓其众曰:「宗祀已矣,吾何爱一死!千万人之命悬于吾手,平居享高爵厚禄,死其分也,余者奚罪。与其自经于沟渎,姑徇一时之节,孰若屈己纾斯人之祸。」会顿兵城下,率僚佐耆老,持牛羊酒币迎谒焉。曰:「吾征讨有年,所至皆下,汝独尔耳,何也?」对曰:「有君在上,卖国市恩之人,谅所不取。」王大说,勑其下丝发无所犯。盖乙未冬十月四日也。旦诣行帐,宠之以章服,职仍故。即日南征,鸠士马截嘉陵,蹴大安,未几觊旋,迭承奖赉。 【杨文宪公撰神道碑。又蜀郡虞公文集云;国家龙兴朔漠,威行万方,金源日蹙,吏士守者,或降或死且尽,不能成军。山东、西之间豪杰并起,据保城壁,大抵非金署置之旧。巩昌汪氏据高制远,统郡县数十,胜兵数万,号曰便宜都总帅,栅石门为金守者三世, 【栅石门为金守者三世「世」原作「出」,清钞本作「世」,与元文类卷三五汪氏勋德录序合,今据改。】 及我兵攻巩昌,则金亡已三岁矣。汪氏犹为金发丧,登陴哭三日。因皇子阔端以自归,太宗察其诚,仍以便宜都总帅镇故地,取蜀之役,资粮甲兵之赋,终始毕给,功多之纪,它将鲜俪焉。此讳世显者所以封陇右王也。王有子七人,孙十又九人,多居将相官,封公者九人。传五世,兄弟子孙百八十余人,总军巩昌者既世其职,余多大官。】 丙申,备前锋进次大安南,田、杨诸蛮结阵来援,公麾轻骑五百挠之,众乱,首尾不相藉,溃走。日暮,南将曹将军潜兵作掎角计,公单骑往突之, 【公单骑往突之「往」原作「马」,明钞本校改作「往」,清钞本、聚珍本、畿辅本均作「往」,与明宋廷左辑杨奂还山遗稿卷上总帅汪义武王世显神道碑合,今据改。】 格杀数十辈。黎明,军合,殪其主将。王嘉叹之,赐名马、佩刀。公退语所亲曰:「吾已撤蜀之藩篱,行寝其堂奥矣。」 【神道碑。】 丁酉春,夜入武信城,灯市帖然,出其不意,全获府库,遂蹂资、普。 【神道碑。】 戊戌,军葭萌之南,都统青涧刘阻山为栅,公选数百骑夺栅而入,多所俘杀,得其辎械。乘胜赴资州,壁山间识公旗帜,骇怖奔逸,钞嘉定、峨眉以归。 【神道碑。】 己亥秋,俾隶塔海公节制。道险霖雨阻潦,攀木缘磴,彻开州。闻蜀军列万州南岸,公伺夜伏兵上流,舟北岸以疑之,既而由上流皷革舟而下,袭破之。追奔逐北,直抵夔峡,公返而搏之, 【公返而搏之「搏」上引还山遗稿作「揉」,似是。】 几无噍类。踄巫山,与援军还,复剿三千余级。比春,分兵掖江引还。及涪州,修浮梁,信宿而办,以济南道之师。环攻崇庆,守者开门延敌,他将莫能支,公提戈首出,人服其胆勇,蕲并力以拔其城。天大暑,乃罢。秋觐,帝数其功,赐金符,公拜谢曰 【公拜谢曰「拜」下原衍「曰」字,据清钞本及上引还山遗稿删。】 :「实陛下威德所致,臣何预焉。」上乐其知体,首肯者再四。 【神道碑。】 辛丑,蜀帅陈隆之自称百万众,驰书索战。十月五日,公略地成都,薄城而阵, 【薄城而阵「薄」原作「傅」,据上引还山遗稿及元史卷一五五本传改。】 彼屡战屡却,坚壁不出,公晓以祸福。十二日夜,田显缒城效欵,觉之,公曰:「事急矣!」叱梯城入救,军民从显而出者七十余口,获陈隆之斩之。五日,公领精锐五百,捣汉州,州兵三千出战,城闭尽陷。三日,军毕集;又三日,克之。露布以闻,王击节咨赏,仍赐田显符印。 【仍赐田显符印「符印」,北图藏元刻本、清影元钞本、清钞本及上引还山遗稿均作「钱物」,明钞本原脱此二字,边补作「钱物」。】 【神道碑。】 癸卯春,公且疾,忽被召,即戒首途。既见,锡虎符,擢便宜总帅,手札付秦、巩、定西、金、兰、洮、会、环、陇、庆阳、平凉、德顺、镇戎、原、阶、成、岷、迭、西和等二十余州,事无巨细,惟公裁决。以忧深责重,疾再作,竟不起。 【神道碑。】 公器局宏远,资仁孝。奉养太夫人,斯须靡忘,征南得旨酒,不远数千里载归,以备滫瀡。处丧不御酒肉,劬劳之日,必致斋荐祭。喜儒术,闻介然之善,应接无少倦罢,羁人寒士至,解衣推食,生馆死殡,各得其所。还自蜀,辇书数千百卷,而图画半之。士卒必与同甘苦,如父兄之于子弟,然临阵整肃,无敢干者。悯新民未辑,刑清役寡,纵所不免,犹度力缓期,不至急暴,上下相安,不闻告讦。或有牵连,议从宽释,同属异主者,多尽力购聚之。每事先立规程,而后处之。以及讼庭驿舍,则静若隆平时。休沐对客,命觞雅歌投壶而已。燕居逸游,若不胜衣,遇敌先登,刈旗斩将,勇压三军,虽古名将无以加矣。 【神道碑。】 ○万户严武惠公(实) 万户严武惠公 卷六之二 公名实,字武叔,泰安长清人。金季据东土,岁庚辰,籍所部州民来归,太师、国王承制授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省事。甲午,朝于和林,授东平行军万户。庚子薨,年五十九。 公幼警悟,略知读书。及长,志节豪宕,不治生产,为人美仪观,喜交结,好施与,落魄里社间。屡以事被系,侠少辈爱慕之,多为出死力,以故得脱去。 【遗山元公撰神道碑。】 癸酉秋,国兵破中夏,已而北归,东平行台调民为兵,以公为众所伏,署百夫长。明年春,泰安张汝楫据灵岩,遣别将攻长清,公破走之,以功授长清尉,戊寅六月,摄长清令。八月,宋人取益都,乘胜而西,行台檄公备刍粮,为守御计。公出督租,比还而长清陷,寻以兵复之。有谮于行台者,谓公与宋有谋,行台疑公,以兵围之,公挈老幼壁青崖,依益都主将以避之。宋因以公为济南治中,分兵四出,所至无不下,于是太行之东,皆公所节制矣。 【神道碑。】 庚辰三月,河南军攻彰德,守将单仲力不支,数求公救,公请于主将,主将逗留不行,公独以兵赴之,比至而仲被擒。公知宋不足恃,七月,谒先太师、国王于军门,挈所部彰德、大名、磁、洺、恩、博、滑、浚等州户三十万以献,太师承制拜公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省事。其年,进攻曹、濮、单三州,皆下之。 【神道碑。】 偏将李信留镇青崖,尝有罪惧诛,乘公出征叛降于宋,公兄及夫人杜氏皆遇害。辛巳,公以兵复青崖,擒信,诛之。进攻东平,守将和立刚弃城走,公入居之。 【神道碑。】 壬午,宋将彭义斌说青崖晁海叛,公之家人复被略去,义斌军西下,郡县多为所胁。乙酉四月,遂围东平。公间遣人会大将孛里海军,军久不至,城中食且尽,乃与义斌连和,义斌亦欲藉公取河朔,而后图之,请以兄事公。时麾下众尚数千,义斌不之夺,而青崖所掠则留不遣。七月,义斌下真定,道西山与孛里海等军相望,分公以帐下兵,阳助而阴伺之。公知势已迫,即速趣孛里海军而与之合, 【即速趣孛里海军而与之合「速」原作「连」,据畿辅本改。「速趣」元史卷一四八本传作「急赴」。】 战始交,宋兵崩溃,乃擒义斌。不旬月,先所失部分尽复之。是冬,郡王带孙取彰德;明年,取濮、东平;又明年,太师攻益都,凡公之功,所在皆为诸道之冠。 【神道碑。】 庚寅四月,朝于牛心之帐殿,天子赐之坐,宴享终日,锡公虎符,宠以不名,又数数目公,顾谓侍臣言:「若严公者,真福人矣。」 【神道碑。】 甲午,朝于和林城,授东平路行军万户,偏裨赐金符者八人。初,公之所统有全魏十分、齐之三、鲁之九,及是,画境之制行,公之地,于魏则别为大名,又别为彰德,齐与鲁则复以德、兖、济、单归于我。 【神道碑。】 丁酉九月,诏命公毋出征伐。当是时,公以百城长东诸侯者十五年矣。始于披荆棘,扞豺虎,敝衣粝食,暴露风日,挈沟壑转徙之民,而置之袵席之上,以劝耕稼,以丰委积。公帑所积,尽于交聘燕享祭祀宾客之奉,而未尝私贮之。辟置俊良,汰逐贪墨,颐指所及,竭蹷奉命,不三四年,由武城而南,新泰而西,行于野则知其为乐岁,出于涂则知其为善俗,观于政则知其为太平官府,而公之心力亦已尽矣。上亦雅知公不便鞭马,念其功而悯其劳,优恤如此。 【神道碑。】 公病风痹久,人有劝迎良医者,笑曰:「人岂不死耶?得无疾痛以没足矣。」 【神道碑。】 公既握兵柄,颛生杀,时年已长,经涉世故,乃更折节自厉,间亦延致儒士,道古今成败,至前人良法美意,所以仁民爱物者,辄欣然慕之。故虽起行伍间,严厉不可犯,至于仁心为质者,亦要其终而后见也。 【神道碑。】 初,彰德既下,又破水栅,郡王怒其反复,驱老幼数万欲屠之。公曰:「此国家旧民,吾兵力不能及,为所胁从,果何罪耶?」王从公言,释不诛。继破濮州,复欲屠之,公言:「百姓未尝敌我,岂可与兵人并戮之。不若留农种,以给刍秣。」濮人免者又数万。其后于曹、于定陶、于楚丘、于上党,盖未有不然者。大兵由武休出襄、邓,公时在徐、邳间,以为河南破,屠戮必多,乃载金缯往赎之,且约束诸将,毋敢妄杀,有所卤获,必使之骨肉完保。灵壁一县,当废者五万人,公悉救之。兵人既素服公言,重为资币所诱,故皆全济。中有求还乡里者,悉纵遣之。是冬,大饥,生口北渡者多饿死,又藏亡法严,犯者保社皆坐,逋亡累累,无所于托,僵尸蔽野。公命作糜粥,盛置道旁,人得恣食之,所活者不知几何人矣。 【神道碑。】 初,公之部曲有亡归益都者数十人,益都破,皆获之,人以为必杀,公一切不问。王义深,义斌之别将,闻义斌败,将奔河南,凡公族属之在东平者,皆为所害,河南破,公获义深妻子,厚为赒恤之,送还乡里,终不以旧事为嫌。其能人之所难能又如此。 【神道碑。】 东州既为乐土,四外之人托公以为命者,相踵也。公为之合散亡,业单贫,举丧葬,助婚嫁,多求而不靳,屡至而不厌,肉骨之赐,盖有不胜书者。故闻公之讣,远近悲悼,野哭巷祭,旬月不能罢。古所谓爱如父母,敬如神明者,于公见之。 【神道碑。】 帝王之兴,天将举全所覆者而畀之,时则有魁伟宏杰之士,为之倡大义,建大事,一六合之同异,定羣心之去就。初贞佑南渡,豪杰乘乱而起,四方之人无所归命,公据上流,握劲兵,威望之着,隐若敌国,人心之所以为楚为汉者,皆倚之以为重。至是,晓然知天命所在,莫敢有异志。国家亦藉之,以成包举之势,非天使之倡大义,建大事,以应兴王之迹,其能若是乎! 【神道碑。】 ○万户张忠武王(柔) 万户张忠武王 卷六之三 王名柔,字德刚,易州定兴人。金季累迁中都留守、行元帅府事。国兵至,被执,授河北东西等路都元帅。金亡,入觐,遂迁万户,将兵伐宋。中统三年,以年老乞致仕,封安肃公。至元三年,城大都,起判行工部事,进封蔡国公。五年,薨,年七十九。 公少倜傥不羁,读书略通大意,工骑射,尚气节,喜游侠。金贞佑间,河朔扰攘,土寇蜂起,公聚族党数千家,壁西山东流埚,选壮士,团结队伍以自卫,远近惮之,莫敢犯。以功授定兴令,累迁清州防御使。中都路经略使苗道润表其材,加昭勇大将军,遥领永定军节度使,权元帅右都监,行元帅府事。兴定初,道润为其副贾瑀所害,瑀不自安,遣使者以好辞告公曰:「吾得除道润,以君正直不以兵力党恶人故也。」公怒叱使者还白瑀曰:「汝贼吾所事,不即送死,乃敢以此言相戏耶!」遂檄召道润部曲,会易水之军市川,告以复雠之意,众因罗拜,推公为长。事闻,迁中京留守,兼知大兴府事,时戊寅夏五月也,公年二十有九。 【王文忠公撰神道碑。又陵川文集云:初,中都经略使苗道润,与其副贾瑀有隙,一日,从数骑出,瑀伏甲射之,颠于道左,从者骇散。有何伯祥者,独下掖之,道润懑绝,不能乘。伏发前突,伯祥奋枪大呼,杀数人,贼乃遯去。遂取道润所佩金虎符以出令,疾足间道闻诸朝。乃命易水公靖安民代道润,伯祥因事之。是岁兴定元年也。明年,靖公卒,伯祥以符节归公。】 方会兵攻瑀,而国朝大军出紫荆关,遂率所部战于狼牙岭,马跌被执,见主帅立而不跪,左右强之。公叱曰:「彼帅也,吾亦帅也,大丈夫死即死,终不偷生为它人屈!」帅壮而释之。其散卒稍稍来集,主帅恐公为变,质二亲于燕,公叹曰:「吾受国厚恩,不意猖獗至此。顾忠孝不两立,姑为二亲屈。」遂委质焉。未几,复旧职,建斾而南,下雄、易、安、保诸州。然犹不忘道润之冤,必欲诛瑀,而瑀据孔山台,拒命自若,遂攻之。台无井泉,汲山下,公先断其汲道,瑀乃降。公缚瑀,剖心以祭道润,时人义之。 【王文康公撰墓志。】 戊寅冬,徙治满城。城小而缺,真定帅武仙会真定、深、冀兵数万来攻, 【会真定深冀兵数万来攻「真定」原作「镇定」,据金史卷二五地理志、元史卷八五地理志改。下同。】 适令军出,帐下才数百人,公以老弱妇女乘城,帅壮士突出敌后,毁其攻具。且策其师老而怠,从数骑策马挟槊大呼入围,敌皆披靡。复使缘山张旗帜,声言救至,曳柴扬尘鼓噪以进。敌大溃,追击,遗尸数十里。乘胜攻完州,下之。 【州倅甄全慷慨就戮,公义而释之,升为守。】 祁阳、曲阳等帅皆来降,遂围中山。仙遣其将葛铁枪来救,战于新乐,飞矢中公颔,落其二齿,公拔矢以战,大破之,斩首数千级。仙犹畜憾,遣藁城令刘成将兵来侵,公生获成而复纵之。 【墓志。】 己卯秋八月,南掠地至皷城,单骑入城,谕以祸福,鼓遂降。进攻深泽、宁晋诸县,皆下之。由是深、冀以北、真定以东三十余城,莫不听命,缘山反侧鹿儿、和和、野狸、狼山诸砦,相继望风纳款。公之威名震河朔矣。 【墓志。】 初,公在乡里,闻贾瑀以军三千掠其境,当馈而起,潜入行间,伺其行及半,奋踊大呼,多所杀伤,众疑其有伏,委仗而遁。信安张甫亦尝以数千人围之,时全军悉出,所留无几,公三分之,更番接战。甫与公相闻而不识也,因问:「张君安在?」公绐应曰:「适出且还,我曹卒隶耳。」甫惧乃退。保定王子昌阻水为固,它将莫敢近,公冒险径渡,出其不意,生擒之以归。其勇略类如此。 【滹南王公撰勋德碑。】 邻境帅仆散张哥者,素与公不相能,既而为麾下所杀,公闻之曰:「彼虽有过,然长上也。奈何擅杀之!」卒穷其主名,斩首以徇。 【神道碑。】 丁亥春,以满城地隘不能容众,乃移镇于保。保当南北之冲,乱后荒空者十余年。公乃刬荆榛,立市井,通商贩,招流亡,不数年,官府第舍奂然一新。向者,井泉咸卤,不可饮食,遂引鸡距、一亩二泉,凿城门而入,疏为长河,以流秽浊。楼观相望,陂池映带,若图画然,遂为燕南一大都会。 【墓志。】 初,州之庙学在保塞故堙之北,及公开府,则夹两阛阓,嚣然坌哄,殆非清庙居神之所。遂于东南得爽垲地,谋迁神居,鸠工赋役,殿庑一新,讲肄之舍,庖藏之所,以次具举,高广其旧几于倍蓰。又为奎文楼于南,凿璧水于西。岁戊午春,告成,迎神于庙,释奠以落之。 【陵川文集。】 壬辰,天兵渡河。明年,汴降,诸将争取金缯,公独入史馆,收金实录、秘府图书,仍访求乡曲耆旧、望族十余家,若高户部夔,李都运特立,赵礼部三子贽、克刚、克基,杨翰林子恕、壻贾庭扬,护送北归。其薄汴梁,蹙归德,陷汝南,攻徐、邳,公莫不身先士卒,横槊转鬪,大小数十战,未尝败衄。 【墓志。又遗山元公撰勋德第二碑云:京城之役,守者屡出接战,我军不能前,公跃马横戈而出,大呼诸帅,即驰入阵中,呼声所及,无不披靡。汝南之役,金兵阵于南门外,决死战,宋兵瞻望不进。公率步卒二十余,涉水入阵,莫有当其锋者。徐州之役,攻久不下,宋人出战,公率死士五十人逆击之,敌退走,明日急攻,城随陷,论功第一。邳州之役,诸军筑垒,环其外,城中危迫,溃围而出,望见公旗帜,即犯别帅军,公率兵救之,又犯一军,公复救之,敌竟败,而诸军赖之以全。】 甲午,入觐,上劳之,历数战勋曰:「某军之胜,汝之功也;某州之拔,又汝之功也。」如亲见之,乃论功行赏,升万户,易金虎符。公于江、淮遇战,辄颖脱深入,斩将刈旗,折馘执俘而出。 【墓志。又勋德碑云:枣阳之役,公夺外城据之,城中人启南门出,诸军为木栅御之,公绕出其后,敌大溃。曹武之役,公出其不意,度九里关,宋兵觉,由西山翼而下,我军方休,猝为所围,公单骑突围而出,遂屯曹武北长封岭,缘山保聚皆攻下之,斩宋统制官十三人。黄州之役,州西有大湖,与江通流,公攻下之,得战舰万艘,顺流而下,循江接战十日,乃至城下,宋水陆并进,我军合攻之,不战而溃,州东门御备甚坚,公率死士,奋戈而入,守者请和,乃班师。滁州之役,公率锐卒先登,城遂拔。】 己亥,诏公以本官节制河南路兵马。初,乙未、丙申间,诸道所统,仍金之旧,保居燕、赵之交,分隶无几。辛丑,特诏还之,升州为府,锡名曰顺天,别作一道,赐御衣数袭、尚厩马百、所乘大宛名马二。 【墓志。】 大河自汴已失堤障,南放分流为三,杞为中潬,南接涡、涣,东连淮、海,浩瀚无际。宋人恃舟楫之利,驻亳、泗, 【驻亳泗「亳」原作「毫」,据清钞本、畿辅本及元史卷一四七本传改。】 犯汴、洛,以窥河南。大帅察罕以公威名素为敌人所畏,奏公揔诸军镇杞。公乃相地形以杀水势,筑为连城,分戍战士,结浮梁以通往来,远斥候以防冲突。津要既固,奸谋坐折,濒河居民始得耕稼矣。久之,移镇亳社。亳去杞又五百里,四面皆黄流,非舟楫莫能至。公至之日,葺民居,建府第,城壁悉甃以甓,又为桥梁,以通归德,人民坌集,商旅舟车往来,如承平时。宋人睨视莫敢犯。 【墓志。】己未,扈从渡江。十一月,奉旨总领蒙古、汉军城白鹿矶。公别遣将掠地千里,南至潭州。庚申二月,还自江上。 【墓志。】 公气貌雄毅,御军严整,号令所及,将士凛然,恩信素厚,赏罚分明,旌麾所指,士争前死,敌莫敢反顾。故所向有功,前无坚阵。 【神道碑。】 公将南渡也,语于众曰:「吾战争二十年,杀人多矣,宁无冤滥?自今非对垒不复杀。」卒如其言。遇他将俘囚将被戮者,亦曲为劝谕而活之。降人亲属散落他所,则百方购求,必得而后已,或求于我,亦未尝不与也。 【勋德碑。】 军兴以来,贫人或有所假贷,势家出子钱要利,如羊生羔,岁辄倍之,往往卖田宅、鬻妻子不能偿。公与真定史侯奏乞民间子钱,至倍而止,不得展转滋胤,朝廷从之 【神道碑。】 公性喜宾客,每闲暇,辄引士大夫与之谈论,终日不倦。岁时赡给,或随其器能任使之。 【神道碑。】 公尝以家人数千口,出为齐民。高阳公张甫、元帅牛显之徒,皆尝与公为敌,既殁,其妻子流离不能自存,公皆厚加收恤。其周急济困之义,皆毅然为之。 【墓志。】 ○元帅张献武王(弘范) 元帅张献武王 卷六之四 王名弘范,字仲畴,万户忠武王第九子。初,代其兄摄顺天府事。中统三年,授行军总管,从征李璮。至元改元,授顺天路总管。移守大名。六年,兵围襄阳,授益都行军万户。改亳州万户。宋亡,拜江东道宣慰使。请逐益、卫两王,遂拜蒙古、汉军都元帅。十六年冬,岭海平,入觐。十七年,卒,年四十三。 王年二十余,其兄顺天府总管弘略上计行朝,留摄其府事,吏民服其明决。时内附甫定,蒙古军所过辄为暴,王曰:「国朝自有法制,我奉行之。」执暴者决以杖,入其境无敢犯者。顺天者故保州,以忠武故升府,名后有所避,又改今名曰保定云。 【蜀部虞公撰庙堂碑。】 中统三年,李璮叛济南,亲王哈必赤、丞相史天泽帅诸军讨之,以王为行军总管,且行,请毡帐于忠武,忠武曰:「汝欲即安耶?」不与。乃命之曰:「璮违天必败,汝勉之。虽然,璮剧贼也,围城勿避险地,险则己无懈心,兵必致死。主者虑其险,苟有来犯,必赴救,可以立功。汝必勉之。」 【汝必勉之「必」道园学古录卷一四淮阳献武王庙堂之碑作「则」。】 及围城,王军城西,璮出军突诸将,独不向王军,王曰:「吾固受教矣。我易受攻而彼不至,谓我弗悟也。」乃筑长垒,内伏甲而外为壕,开东门以待。夜浚其壕加广,璮不知也。明日,果拥飞桥来攻,桥不足踰壕,军陷,其得陵壕者,突入垒门,遇伏皆死,降两贼将。璮詟遂败死。论功王最多。忠武闻之曰:「真吾子也。」或言于朝曰:「璮所以得为乱者,尽专兵民之权故也。」以此间诸侯,诸侯果不自安,遂罢其子弟之在官者,王亦例解总管。 【庙堂碑。】 至元二年,移守大名。未上,微服行民间,察其所患苦,见仓吏收民租,视所当输倍蓰,怨言载道。明日视事,首取而治之,民大悦。是岁,大水,庐舍且尽,租税无从出,王辄免之,计相以专擅罪王,王请入见,奏曰:「臣以为朝廷储小仓,不若储之大仓,非擅免也。」上曰:「何说也?」王曰:「岁以水不收,而必责之民,府仓虽实,而民死亡尽,明年租将安出?活其民,使均足于家,岁取有恒,非陛下府库乎!此所谓大仓也。」上曰:「知体,其勿问。」 【庙堂碑。】 六年,大括诸道兵,益围宋襄阳。益都兵,璮所教也,号勇悍难制,度诸帅无足统之者,乃以王为益都淄莱等路行军万户。丞相伯颜命王军鹿门,断粮道,绝郢、复之援。主者曰:「鹿门有张九,汉水以东无虑矣。」于是,王言于丞相曰:「今规取襄阳,周于围而缓于攻者,计待其自毙乎?然而夏贵乘江涨送衣粮入城,我无御之者。而江陵、归、峡行旅休卒,道出襄阳南者相继也,宁有自毙之时乎!若筑万山以断其西,立栅灌子滩以绝其东,则庶几毙之之道也。」奏用其言,因移王军万山,令严恒无懈意。一日,出东门与诸将较射,大出敌兵猝薄城,诸将曰:「彼众我寡,请婴城自守。」王曰:「嘻,我与诸军在此何事,敌至将不战耶?敢言退者死!」即被甲上马横戈立,遣偏将李庭当其前,他将将六百人攻其后,亲率二百骑为长阵敌之,步阵间陈而待。王下令曰:「闻鼓皆进击,未皷勿动。」敌麾众入阵,我不为动,至再且却,王曰:「彼再进再却,气衰矣!」鼓之,前后奋击,宋师大败,得奔还者无几。 【庙堂碑。】 八年,筑一字城,进逼襄阳。破樊城外郛。九年,命攻樊城,流矢中王肘,王束创见主帅曰:「襄在江南,樊在江北,我陆攻樊,则襄出舟师来救,终不可取。若截江道,断救兵,水陆夹攻之,则樊必破,而襄亦下矣。」从之。明日,复出率锐卒先登,遂拔樊。襄阳降,以宋将吕文焕入觐。上嘉之,有锦衣、白金、宝鞍之赐,将校行赏有差。 【庙堂碑。】 十一年,丞相伯颜帅师伐宋,命王率左部诸军循汉江,东略郢而南。十二月,攻武矶堡,取之。大兵渡江,王为先驱。宋相贾似道以其师军芜湖,其帅孙虎臣军丁家洲。王转战而前, 【王转战而前「王」字原脱,据上引道园学古录补。又,宋相贾似道军芜湖以下事在至元十二年,下文之「十二年」当移置「宋相」前。】 大兵继之,贾似道师溃。王前行宣布威德,所过降下,师次建康。上遣使谕丞相毋轻敌贪进,其少驻以待。王进说曰:「圣恩待士卒诚厚,今敌已夺气,亡在旦夕,过自迂缓, 【过自迂缓「缓」原作「绝」,据聚珍本及上引道园学古录改。】 资敌得为计,非策也。将军治阃外,急缓之宜难制以渝度,乘破竹之势,取之无遗策矣。」丞相然之,即日自驰驿至上前,面论形势,得旨进师。 【庙堂碑。】 十二年,师次瓜洲,分兵立栅,夺其要害守之。扬州都统姜才者,宋之名将也,所统士有部落种人,自为一军,劲悍善战,至是以二万人出扬子桥,都元帅阿朮与王当之,两军夹水而陈。王以十三骑绝渡冲之,阵坚不动,王引却以诱之,其骁将本回纥人,铠仗甚异,跃马出众,奋大刀直前趣王,王还辔反迎刺之,应手顿殪马下,立阵者同口驩叫,震动天地。而敌人亦不觉失声,遂溃走,追杀转至城南门,斩首万余级,其自相蹂践与陷壕水溺死几尽,比得入城十无一矣。王素善槊,此战众尤服其奇隽焉。于是宋将张世杰、孙虎臣悉其国力,率水军阵于焦山南北,将致死于我。我师合击之,兵交,王之一军横冲其旁,宋师大败。宋自是不复能军矣。追奔于圌山之东,王夺其战舰八十,俘馘以千数。上功,改亳州万户,赐名拔突云。 【庙堂碑。】 是年冬,丞相伯颜次临安之长安镇,中书左丞董公文炳左出京口,由海道会之,王亦将兵而左,师次宋郊。丞相遣使约降宋主,宋主幼,其大臣难于削号称臣,请以伯侄为礼,往返未决。王将命入城,数其柄臣之罪而诘之,遂屈服,竟取降表来上。 【庙堂碑。】 宋亡,其主既归朝,而十三年浙东又叛,王力疾讨之。师次台州,遣人持书往谕,守将杀使焚书,我师怒拔之。众请屠城,王不许,诛其首祸者而已,台民至于今感之。 【庙堂碑。】 十四年,拜江东宣慰使。其民新脱锋镝,王抚安之,期月境内称治。 【庙堂碑。】 十五年,王入觐,请于上曰:「宋主既降,而其将张世杰奉其庶兄益王昰与弟广王昺南奔,既立昰于闽而卒,又立昺于海上,宜致讨焉。」乃拜蒙古、汉军都元帅以行,陛辞奏曰:「国朝之制,无汉人典蒙古军者。臣汉人,恐乖节度,猝难成功。愿得亲信蒙古大臣与俱。」上曰:「尔忆而父与察罕之事乎?其破安丰也,汝父欲留兵守之,察罕不肯,师既南,而城复为宋有,进退几失据,汝父至不胜其悔恨也。由委任不专,今岂可使汝复有汝父之悔乎。尚能以汝父宣力国家之心为心,则予汝嘉。今付汝大事,勖之哉!」面赐锦衣、玉带,又辞曰:「遗爝未息,延命海渚,奉词远征,无所事于衣带也。苟以剑甲为赐,则臣也得以仗国威灵,率不听命者,则臣得其职矣。」上壮之,出尚方宝剑、名甲,听自择其善者。既拜赐,又谕之曰:「剑,汝副也,有不用命者,以此处之。」且行,荐李恒为己贰,从之。至扬州,选将校,发水陆之师二万,分道南征。以弟弘正为先锋,戒之曰:「汝以骁勇见选,非私汝也。军法重,我不敢以私挠公。汝慎之。」弘正所向克捷。王进攻三江寨,寨据隘乘高,不可近,乃连兵环之,寨中惧,人持满以待。王下令下马治朝食,若将持久者。持满者疑,不敢动,而它寨不虞也。忽麾军连拔数寨, 【忽麾军连拔数寨「忽」原作「忿」,清钞本、聚珍本均作「忽」,明钞本校作「忽」,与上引道园学古录合,今据改。】 回捣三江,尽拔之。至漳州,亲攻其东门,命将佐攻南门、西门,敌应之,乃乘虚入其北门,破之。鲍浦寨南濒海,王曰:「陆攻之必走海。」令弘正围以骑,它将攻其南门,又拔之。海濒之郡,若潮若惠皆团结盘互,王威声所至,恩信济之,无不内附。 【庙堂碑。】 十六年正月庚戌,由潮阳港乘舟入海道,至甲子门,获宋斥候将都统刘青、顾凯,乃知广王所在。辛酉,至崖山。而它将自外省调至者,虽隶所部,然侪视不相下,有骄蹇意,几敢违其号令,王以军法斩其最甚者一人,众皆慑服听命。时宋人侨居海中,环列千余艘碇之,建楼橹其上,隐然坚壁也。王引舟师当之,然其地两山东西对立,其北浅,舟胶不可进。我师由山之东转而南入大洋,始得与之薄,又出骑兵断其汲路,烧其宫室,而宋益困蹙无所容矣。世杰有甥韩在王军中,三使招世杰,世杰不从。甲戌,恒自广州至,舟小,更授以二海战船,守北面。二月癸未,我师将战,或请以炮攻之,王曰:「火起则舟散,不如战也。」明日,四分其军,分处其东南北三面,王自将一军相去里许,下令曰:「宋舟西舣崖山,潮至必东遁,急攻之,勿令得去,闻吾乐作乃战,违令者斩。」先麾北面一军乘潮而战,不克,李恒等顺潮退。乐作,宋人以为且宴,少懈,王舟犯其前,南众继之。王命高构战楼于舟尾,以布障之,命军士负盾而伏,令之曰:「闻金声起战,先金而妄动者死。」敌矢傅我舟如猬,伏盾者不动。舟将接,鸣金撤障,弧弩火石交作,顷刻并破七舟,宋师大溃。宋臣以其主广王赴水死,获其符玺印章。张世杰北突吾军而遁,令李恒追至大洋,不及。世杰走未至交趾,风坏舟,与将士尽溺死。于是岭海悉平,宋无遗蘖矣。磨崖山之阳,纪功而还。 【庙堂碑。又牧庵撰左丞李恒庙碑云:宋幼主出降,其将相陈宜中、张世杰扶益王昰、卫王昺浮海趍福,立益王,元以景炎,闽、广诸州应者十五,郡县豪杰亦争起兵。公出定反地,大破吴浚军十万南丰,浚走如张文虎,复合兵十万,又破之,兜港伏尸三十里。浚走,合其相文天祥瑞金,又大破之。天祥走据汀,别将孔遵穷追,并破赵孟瀯军,复其州而还。天祥复陷汀,行收兵出兴国,又击走之,追四百里,及之空坑,降其众二十万,禽赵时赏以下文武将吏数百人。益王殂,庙以端宗。世杰复立卫王,元以祥兴,移栅海中崖山,近去潮、广治四百里。公进复梅、循、英德与广之清远,走王道夫,击凌震海上,获船三百艘,禽将吏宋迈以下二百人。又破其余军茭塘。江淮省亦遣都元帅张弘范至自漳,与共围崖山。势计穷蹙,度不能国,资政陆秀夫抱卫王蹈海死,获其金玺,其将吏死焚溺者十万余人。翟国秀、凌震皆降,世杰遁去,风坏舟,死海陵港,南海平。】 十月,入朝,赐宴内殿,慰劳良厚。然王以瘴疠疾作矣,上命尚医护视,日以状闻,遣近侍临议用药,曰:「吾有国事待其谋画,必尽伎速愈之。」敕卫士坐其门,曰:「九拔都病甚矣,非必不可不见者,宣诏止之可也。」疾革,沐浴易衣冠,俾左右扶至中庭,面阙再拜,返居室,酌酒作乐,与亲戚宾客为别,遗言毋厚葬。出南征时赐剑与甲,以畀嗣子珪曰:「汝父以是立功,其佩服毋忘。」语竟,端坐而薨。 【庙堂碑。】 王素敏悟,喜读书,过目辄识大义,歌诗尤慷慨。身长七尺,修髯如画。机明气锐,言辨捷出,勇略绝人。轻财下士,拔材于众,己不以为惠。尚气节,敦信义,与人交,久而益敬,刚直自将,不为势位所屈,虽临之以威,而辞气洒落,理辩愈明。初,丞相伯颜至建康,大会诸将,出库金行赏,而王后至,丞相曰:「祖宗之法,凡以军事会集,罪加后,虽贵近材勇,无所贷,尔何敢后?」众错愕。王徐进曰:「临战未尝后,受赏耻居先,何为不可?」丞相为之俛首。其能片言解疑误,类如此。簿录宋内府金帛,行省都事夹谷之奇与焉,既而多所遗失,或因以诬之奇,将就考验。王曰:「之奇名士,行义有素,何可以此议之。」请以本身官爵及家帑保其必不然者,其后诬果明。南征时,宋文丞相天祥之军在潮之五坡岭,弘正掩击获之,缚文丞相以至,桩以戈使拜,不屈,王释之,待以客礼。吏士或谏王曰:「敌人之相叵测,不可近。」王曰:「忠义人也,保无它。」求族属被俘者,悉还之。及囚京师,闻王薨,至为之垂涕。 【又玉堂嘉话云:至元十二年十二月,临安降, 【至元十二年十二月临安降按宋降在至元十三年正月,此为从玉堂嘉话之误。】 度宗二庶子为陈宜中、文天祥、张世杰拥入许浦江口,时有黑龙见,因改号景炎。十六年,为帅臣张弘范破灭于崖山口,执文天祥至大都囚之,上屡欲赦出相之, 【上屡欲赦出相之「上」原作「王」,据秋涧集卷九七玉堂嘉话改。按玉堂嘉话成书于至元二十五年前,对忽必烈自不当称「王」。】 竟不从。十九年十二月九日,戮于燕南城柴市。】 在海上得宋礼部侍郎邓光荐,礼之,于家塾以为子师,尝戒其子曰:「居官律己廉慎,则公明自生,御众赏罚信用,则人致力,不怀报怨之心,怨亦自释。」此三言者,皆王素躬行者也。凡行军,非对敌未尝敢妄杀。吏卒有病者,必为亲视医药;不幸死,必转送其家。凡赐与,即分颁士卒。麾下有功,赏或不时得,则慨然曰:人宣力如此,而受抑如彼,后或解体,将谁与共功乎!」甚者为之涕泣陈说,不得请不止,故人乐为之用。及为元帅,虽有所刑戮,亦必为之恳恻申谕。仁闻既着,薨之日,天下莫不伤悼痛惜焉。 【庙堂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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