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均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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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倒

少学阴阳家诀曰:“阴阳阳阴,颠倒倒颠,体用用体,是地皆天。”圣人从无名中而天之、地之、阴之、阳之,又从而善之、恶之。人执其名既久,则以恶为嫌。嫌名者,未可与言阴阳。未可与言阴阳,则未可与言权。权者,无可无不可之至衡也。知衡者,知太平矣。 如以初分为《乾》《坤》,则牝牡也,交则为夫妇,生子然後为父母;此三名,人所安也。生六子为兄妹,而《艮》交《兑》为《咸》,得毋嫌兄淫妹耶?《否》《泰》以《乾》为君子、《坤》为小人,得毋嫌母为小人耶?我为夫,得毋嫌夫妇为寇仇耶?不嫌也。不嫌则忽言天善地恶,圣人用恶,亦可无骇矣。吾故以《反因》、《公符》明之,而中尚多有交互颠倒者,未能尽言,故先开人之嫌而後敢万一也。 所谓先天妙善、後天妙恶,非人间所口之耳之之善恶也。人以明显实有可见者为阳,以幽隐虚无不可见者为阴,此阴阳之翻车也。动静、体用、刚柔、清浊者,阴阳之性情也,而有无、虚实、往来者,阴阳之化也。气阳、血阴,形实、气虚,道阳、器阴,天虚、地实,可曰虚者定为阴、实者定为阳乎?则血、器、地、形最实,而何以阴之乎?未分为体,属阳,而静、虚属阴;已分为用,属阴,而动、实属阳。体静则阳上而阴下,用动则阳下而阴上。日太阳属火,而《离》为阴;月太阴属水,而《坎》为阳。水、木、土属阳,而有阴柔之性;火、金属阴,而有阳刚之性。可见处处有交互,则处处可颠倒也;有贯之者矣。 静则善,动则恶;体属善,用属恶;生为善,死为恶;未生为善,生後为恶。阴阳未分,则混沌为生;既分,则混沌为死。以气论之,人下地之日即属死气矣,安得任其动用而不恶乎?良以二者本一,分而不分,交互轮接,和合微细,动即静,静即动,阴中阳,阳中阴,故知善中恶、恶中善犹是也。青萝释《文殊宿曜经》曰:吉星无凶杀,则为无用不妙之善;凶杀有吉星化之,则为得用至妙之恶。泉始涓涓而终滔滔,源善而流恶;善少而恶多,则流失其初,而妙善、妙恶皆流为偏善偏恶矣,岂可以末流而诬其净阴、净阳之善恶乎? 有先天之善恶,有後天之善恶;有未生前之善恶,有已生後之善恶。圣人尊阳尊善,故一以阳为主。其未分也,阳主藏于阴而不用;其既分也,阳为主而阴为臣,阳浑于阴,使阴用事。故知天地间七曜、五行皆地所成结,则用皆地也,地有为以承天。阴者,阳之臣、阳之馀、阳之用也;恶者,善之臣、善之馀、善之用也。用即属恶,故曰天善地恶。圣人体善而用恶,地皆天,用皆体,则恶皆善也,故谓之妙善妙恶。水以浪得恶名,浪何尝非水乎? 人生以後,无善恶在有善恶中,善在恶中,体在用中,遂有善中之善,善中之恶、恶中之善、恶中之恶,从此万析,难可()缕。 无善无恶乃至善也,有善可为,即兼恶德矣。然圣人容人为此恶德者,欲以救天下已甚之偏恶也,因而有已甚之偏善。仲尼不为已甚,而亦听之,为其救也。教之立也,杀三赦一;教之行也,杀一赦三;充类致尽,则全杀全赦。圣人知全杀即全赦之不可训又不必言也,故明公理以教之。 《内经》曰:“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又曰:“膻中者,心主之宫城也。”心主即心包络,不用心而用心包络。人生後,心附意识以为用,而不生灭心在生灭心中,此亦一证也。手足疡者,意之所到,痛即到焉,则意与觉知,分而合者也。医以心藏神、肾藏精、肝藏魂、脾藏意、肺藏魄,而神为性、精为命,皆气贯人而生者也,此後天托形而分者也。生生而灵者,先天之心寓之矣。清气生浊气,浊气奉清气,而反为所累,此死狗之喻,所以欲人空尽之,而後复先天之初也。要(?)无为者至善,而不能不有为,故复见先天之君,以用臣使之官,则为即无为、恶统于善,而无善恶矣。 由此论之,于变异无定之权,而有一定不易之权,则此天统地、阳统阴、夫统妻、君统臣、体统用、善统恶之权也;谓之统天地、统阴阳、统君臣、统夫妻、统体用、统善恶,亦此权也。重体贱用,而无不用之体;重阳贱阴,而必用阴;君尊臣卑,而必使臣;重善贱恶,而必用恶,犹重君子贱小人,而必用小人。不统而用之,则恶既为恶,而善亦为恶,以用救用,道岂可少哉? 因之果之,性之相之,理之事之,即体用也。体用明,而无体、无无体,无用、无无用矣。 七情五欲,非人间教者之所谓恶乎?圣人节而化之,即统而用之矣。或欲从治医病,善因而革;或用对治医病,善革而因;或以生用杀,或以杀得生;或以顺用逆,或以逆用顺;或以善气迎人,或以恶气迎人;或俱用,或俱不用。互夺双融,俱有交互,此其概耳。知《易》之“惟变所适”,“代明错行”,则分合交互,无不可矣。吾尝曰:圣人忧人之近禽兽,而至人则忧己之不能如禽兽,盖欲全泯于无善、无恶也。至人纥之吞之,圣人蒸之炊之。体其妙善,善即无善,用其妙恶,恶即无恶。岂非不落有无之妙无妙有乎? 潜(《乾》)之潜,圣人勿用,惟以见惕立教,而以潜(《乾》)复之体,时乘六爻;禅宗专以亢潜得机用,而保任随行;老氏惟主勿用,虽曰不得已而应,然终爱惜坚忍。坚忍一发,则恶为已甚。故圣人唐唐藏藏,不轻以此机示人,当不可言,畀之无言,但著扬遏之门即藏止至之极,岂如末世雕影镂空,专言其不可言,以号能知者哉? 大氐天地已分,体从用见;枯求其体者,亦为人执于用。善不胜恶,以偏善矫偏恶,而矫病相执,是病;双扫无着,亦病。偏恶之病粗,偏善之病细,无善恶之偏病至细至粗;惟爽然于善统恶之无善恶,即能化已甚之偏。然入门何妨用已甚之偏,以胜其偏,而後亦何妨随所胜之偏?大地平沉,一切皆偏皆不偏,又何曾见有偏不偏乎?恶消而善亦不立,不立而善仍可名,不落两头,不落其不落矣。彼执已甚充类之方便,以为死法者,则矫死而後已,而终不悟耳。阴阳既分,阴阳之习气即偏;阴阳生五行,五行之习气更偏。惟天统地而不二者,能生一切偏习气之物;又能用一切偏习气之物,以化一切偏习气之物,而习气即从先天之至善以俱至,更无复有善不善矣。 木妻木妻、三绝,习气也,说藐之习气更甚;黑啬、胜牡,习气也,曳尾之习气更僻;桑麦、壁履,习气也,金矢之习气更螫。以恶攻恶,恶难尽化,而言杀生以得三反昼夜之平,知而任之,讳任省事,本是恶世,具此恶炉,钅柬此恶习气,而受用此恶习气。必[A156]甲,戈铤,而战溅血者,将断灭五行耶?是待古今毁坏而後可。虽毁坏而习气之种原伏,及第二古今开时,此种复发,故八万四千辘轳前,栗驮曰:皆盗贼也。惟神武不杀以治之,知其先则超五行矣。虽然,超五行者不依然五行中乎?三教百家,有开必先,一切不相坏而大成集之,颠倒五行以法制五行,颠倒世界以法制世界,吾则有此药笼耳。权哉权哉!谁可与言? 慨世人执定字面,末师屈缚科条,故为一吐气。学者若是死心一番,自能吐气,不为一切所缚。设非利根,大悟大彻,则一往任之,病更不小,故圣人只以好学为言。

生死格

人生视死,诚大事哉!知生死,生死小矣。然营营者不大生死之事,何由知之?苟决华腴,营营相逐,如是乎忌讳生死,不闻生死之言,而日拖尸以趋死。死于宛娈金穴之缠羞鬼谵,比死于蓬室之酸邻烧纸,更难令人见,则安乐乃葬古今之石椁也。有言生死一大事者,岂非醒世第一铎乎? 大端一惧而四胜,临之以罪福,耸之以六道;故小民闻雷则颤,见神则祷。毗沙无间,犹以怖死,阴救殉财、渔色、夸权、凭生之生死。言之既熟,虽黠者拨之,而已渍于梦寐;神者权乎! 其胜之以理者曰:存亦乐,亡亦乐,是齐生死也;聚则有,散则无,是泯生死也;名立不朽,没而愈光,是轻生死也;安时俟命,力不可为,是任生死也。齐、泯、轻、任,谓之“四胜”。知其莫可谁何而立言广意以胜之,然终为生死所囿,非真知生死者也。百姓日用不知;圣人通昼夜而知,“朝闻道,夕死可矣”,知其故矣。 病庄子者曰:“劳我以生,逸我以死”,是乐死而厌生也。乐死而厌生,与贪生而惧死同。桑户之歌曰:“而(尔)已反其真,而我犹为人”。以死为反真。以生为不反真,其牿(梏)于生死又如此。何何氏曰:彼殆病世之偏重于生,故偏为此不得不然以胜之,是巧于说胜者也。其曰:“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本为我故,究重于养生,惟以逃生死之说为敌生死之势,以平其养生之怀耳!其流必爱生而避死矣。 汉老父曰:“兰以熏自烧,膏以明自灭”。此溺于曳尾、臃肿者,夫乌知龙、比、孤竹之大全其天乎?《大过》灭顶,不可咎也。亢龙两圣人,此其一乎?薰者烧,不薰者亦烧;明者灭,不明者亦灭。生死一昼夜,将贵昼而贱夜邪?方齐寿夭而叹大全天者,则陋巷不及东陵之盗,而况彭祖八百乎?蜗牛暮死,即彭祖矣。种百(柏)作祠堂者,馀文焉尔矣。必以死为名,则老父叹之,岂以全天为必不饿乎? 公和得薪之指,是殆善烧灭者也,是不待于空生死,而动不为生死所累者也,从容门生死也;知怖生死,而先烧灭以空之者,第二义最亲切者也,涂毒门生死也;知生死必然之理,自胜四胜,而学问游心者,居易门生死也。(大乘明七种生死:一曰分段,谓三界果报。二曰流来,谓有识之初。三曰反出,谓皆妄之始。四曰方便,谓入灭二乘。五曰因缘,谓初地已上。六曰有後,谓第十地。七曰无後,谓金刚心。又言人死有十二品,而切言分段、变异之二死)。 总以徵心,心即生死、不生死之原。微哉危哉,道心即人心也,惟其危,所以微。故《易》于《离》象心火,而于《习坎》言心亨。心之险也如此,险习则通矣。吾又于水火收《大过》而知虚其实之为反习之用,独立无闷,莫亲切于《大过》之送死矣。见于《复》,获于《明夷》,不获于《艮》,而亨于《坎》,以重险待处忧患之人,置之死地而後生也。习者,劳之也。惧以终始,存存慎独。左端之铭曰:“不可以忘。”不忘则精一矣,亦在乎熟之耳。 伯昏无人言不射之射,引列子登百仞之冈,临不测之渊,而列子流汗伏地,丧身失魄。何何氏为转语曰:人造九级之浮图,跳跟(踉)乎井之桁,歌笑自若;采石潭于县(悬)崖者,手足挂石,不过半寸,而缘が峋如飞。岂闻道乎?迫糊口故,遂忘生死。以死迫人,宁无别技?彼固乐于此忘生死之技也。志乐忘饥,志忧忘寐,志于虚无,自忘生死;拔生死者当知所以自诱矣。环舞室转,回流首晕。迫之以知生死之道,难;诱之以知生死之技,易。言“四胜”之生死而可以铎人,可以糊口,亦一技也。“四胜”虽以广意,意广而定,定而忘其定,则学问参悟之路,安在不可以墁九级、采县崖哉?况真熟知危微、交轮之者乎?此以知《习坎》统顿渐矣。不胜生死,则为生死累。不舍(扌舍)则不能胜,不空则不能舍(扌舍),不险则不能空。空之之法,因而成技,技熟则心一,亦一烧灭之薪也。 《易》非第一生死之道乎?又何尝不可作生死之技乎?真通昼夜而知危微、交轮之者,洞精一元之大生死,即一旬(瞬)之小生死;极深研,可以成变化而行鬼神,鬼神无如我何;阴阳在吾掌上,参之赞之,不外中和;岂特曰“人生死在十三万四千四百万年中,乃一尘之不如,何汲汲为”而以之自解也? 能熟知者,不论一端,皆足毕其生死。熟于暴虎,亦能无悔;熟于沟渎,亦成伉烈;刀锯鼎镬,非仅见节;人杀鬼杀,还债何殊?故杀身成仁,原有九等,无馀有馀,度与学度,推之信然。彼谓道死十一、德死十三、才死十五、节死十九者,此苟免之庸方,涉世取之,而终不可言生死之大道也。故虚浪以生死为小事者,必使以生死为大事而後可入道;至执生死为大事者,又必至以生死为小事而後可言大道。 世有白刃可蹈,而富贵贫贱见不破者;有富贵贫贱可破,而爱增(憎)不破者;此非真知生死之故也。故也者,生本不生,死本不死之故也。知其故,有何生死、有何富贵贫贱、有何爱憎乎?孤颂者曰:分别即生死。不生分别者,非黑雾潢流也,再三劳漉,万顷琉璃也,心心无心,知而无知矣。生死者,虚妄心也。心心无心,则无分虚妄心、真实心之心,无无心可得之心,又何处为容受生死之隙哉? 嗟乎!人无奈死于安乐,不知心心无心之真心,故忧患疾病为生死之药。生死不二,则荣辱得失何足以二?瞑眩之,在乎终食,极乎颠沛,而造次为尤细,此圣人之勘生死也。谁倾轧我?谁事刂刃我?颉扌委莎,非我之恩人乎?人生不觏忧患,不遇疾病,则一隙蜗涎皆安乐椁也。是故以忽之机煅之,忽即造次之电拂也。不能转变即生死矣,果然撩起便行,又何牵绊相干涉耶? 以《易》观之,动静即生死,逆变顺变,无往非忽,而无方无体者。生死自生死,可出可入,凫泛,风扇霆鞭,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弄丸县(悬)寓(、宇),惟不浪死虚生以负天地,故当然者无不可为。为而不有,亦不自曰“我为而不有”者也。即此便足左验,宁在周禁废一切,而专事生死,炼一灵之所往乎?是即以求出生死为幂蒙,是即以知生死为鬼牖矣,亦一流之道术也。 商丘之水火也,丈人之蹈波涛也,皆蜣螂之丸、螟蛉之祝也。实无而成,<辶王>女(汝)亦就。执坐脱立亡为胜义者,九峰久摒挡矣。此达人所以笑临死留诗偈为貂尾也。乡里自好,逝能坦然,圣贤应化,或示风(讽)感;而知生死无生死者,全不亻系()乎此。舍利、青莲,总呵作怪;塔铭、碑记,後饰成风。启予知免,当观其闲;元起易箦,何多事耶?然今人不能一橛,不能知,而藉达人之见地以恣其生,尚忍言乎?孔子“知生”一语,足为骨髓铭旌之格。 格曰:道不可闻,死无不可;以不闻闻,闻其在我。

奇庸

为善世而言其法,然贵义;为善法而善其言,然贵玄。义贵精而笃实者绳之,玄贵变而托虚者又执之。安得闻不绳之义、不执之玄,玄亦义、义亦玄乎?道何分,法亦何分,而言法者分之,因成言法之法。言必求行其法,求行必求胜,胜必好奇;究未必行,亦未必胜,止有奇齿牙而已。 吾一启口,窃伏自悲。始而玄者扫其义,义者曰吾守吾庸;已而玄者以奇高庸,庸者亦好奇以相高。又安知人之习奇为庸,其至庸者实至奇乎?舍(扌舍)庸而好奇者,好奇之奇,犹矢溺也。两丸循环而不蛾(俄)顷息,奇也不奇?裸四肢而窍其面,奇也不奇?不奇而後中庸,则天地先好奇之甚矣。好奇者又不自知其所以庸即所以奇也,而好言人之所不能言,知人之所不能知,以为夺人之良、穷人之技莫我若。若者,适自遁于鬼(魅),惊愚民耳。吾请问之曰:天之外何若?虽善言者言天之外有万八百天,万八百天之外又何若?彼无不穷者,不得已而塞责曰:“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然所以存而不论者,彼依然不能知不能言也。此不待以亡俚不通之瓦甓木屑,已塞断其口矣。道止在乎夺人、穷人乎哉?况有意为反人元断,倍谲诡以夺人、穷人于唇取给之间,多凑一句,以为奇嬴乎? 惠施不高于隐之无为谓乎?画鬼(魅)易,画犬马难。诱人之权,二者未尝不可,而作意死守其权,则相万矣;自命闻道,而堂堂然以虚骄实,凌驾一世,受享而不惭,则万相万矣。畏数逃权,以无作窟,历稽其实,毫不相应,则以其所遁者饰之,逆知千年中谁是知言之子舆,足以知吾所遁。那伽本空,谁能解兑(脱?)?吾故处之以不惭,不惭则愈高,愈高则人愈不敢测犯,犯者祸之曰谤,以是藏身,善保其遁耳!义不能遁,不敢临驾,略近乎庸,然语究竟,则又茫然。嗟乎,谁是究竟乎?一悟则永不须学者,锢万劫之铁围山也。 谓人学天,人谓之外;今谓人自学心,心即天也。天亦自学,天不学则何以日日左旋、老不歇心邪?毋乃老天之习未除邪?日日虚,日日实;日日义,日日玄;以心还天地,天地还心,如是为一如是可耳。圣人曰:人在此天地间,则学天地而已矣。尽人事以不负天地,则言人事而天地之道可推矣;人能尽其所见见之事,而不可见者坐见之,则往来之道可推矣;知天地、人事之往来,而昼夜、生死、呼吸一矣。 掌修词(辞)立其诚之榘,故奇而以庸命之。“罕言”者,恐人之好奇而掠虚也,掠虚则规影真空以蠲免,而诡脱真空之计最矣。真空即实。真安于庸而好实学者,何实而非空乎?自杂玄黄,桥起庸有,帅气践形,一寓于万,藏云云于云云,今以实徵其虚,彼乌能遁?必曰无所为、不能言、不能知者,此训故也。终日以不能言、不能知者,匿形设械,莽莽人上,恐落一草,则实际质对之地,何能藏拙?此亦自厌久矣。人惟不知虚实之一,故为遁者之奇所云雾,而互相欺以死。呜呼哀哉!天地以奇予人,而不能知天地之所以奇;人当以庸安于天地间,而不能自知其所以庸。知其所以为庸人者,真奇人矣。 言奇庸者自叹曰:道无奇庸,言有奇庸。奇庸犹兵法之奇正也,有正而不用奇者乎?惟其有正,故能以奇胜也。无正则奇何所施?奇庸庸奇,犹动静之一交一轮,相反相因者也。玄玄而不精义者,专恃大黄将军,而厌用仲景三百九十七法者也。是欲以人为锁结,而自为荚蟹也。空之者,不为所累也;破家荡巢,奇兵也。不为所累,则正正之师,而中庸先生颔之矣。执破荡之言以言奇,先为奇累,岂知神奇者乎?好奇则必不能心空,以名鬼缚之也;然好庸亦不能心空,以缩鬼缚之也。凡人好庸者,苟庸耳;苟庸又不如苟奇者之尚以能空为奇矣。惟无庸无奇、即庸即奇、奇命而安庸者(庄子奇命、倚人即奇命奇人),乃能实空,实空则可以不空。以奇金刚杵,化庸火宅;以庸甘露瓶,成奇香水海,是曰奇教,是曰庸宗,是曰神奇铎,是曰玄庸椎,是曰玄名教,是曰中庸第一奇义。 宗一公曰:愚不肖庸而不中,嗜欲而已;贤智中而不庸,意见而已。两皆不合中庸之道,皆不足坏中庸之道,何也?便嗜欲则不敢立意见,立意见则不敢纵嗜欲,以有忌惮也。惟以意见纵嗜欲,则无忌惮之小人,最善匿影;惟时中者乃能决破之。然则如何?以天下万世为心,毋自欺而好学,则在药病中,风吹不着矣。 客难之曰:君贵庸也,而言奇庸之言何其奇?君不奇,吾不信也。 曰:吾奇其庸而庸其奇,吾奇其语而庸其心。语虽奇,乃实语也;心能庸,则虚心也。以虚自处,以实待人,而人犹不信其为庸言,吾知过矣。吾叹夫专秘其偏曲之一奇,而不肯不?出一救奇庸之奇剂,故忘其过。後世或有忘其过而用其剂者乎?未可知也。 西方有异芥,得其种而粪之,冬而采其子,末之以投肴簌(蔬)中,其辛能散人之膈,而ぴ怵怵焉,初不自知其惊而适也。越人好之,专而秘之,其子孙相传而家贫。客来,以盂饲客,客吞之,如刺沸其胡,终身病痉,此足以知专秘之不可独用也夫!

全偏

众盲之于象也,尾之、蹄之、牙之耳,况抚铁牛以为象乎?不二如如,全牛矣。空全牛其不二者,以全而适得不全之牛。执浑浑噩噩之不二,而厌广广蕤蕤之万不二,犹盲之梦铁牛也。立马于前而得之,又何不可仪氏奇中、帛氏口齿、谢氏唇、王(丁)氏身中,备此于东门京乎?大人合并(亻并)以为公。合并(亻并)诸偏,偏亦不偏矣。 凡学非专门不精,而专必偏,然不偏即不专。惟全乃能偏。偏而精者,小亦自全;然不可匿小之足全,而害大之周于全也。容专门之自精,而合并(亻并)统之,是曰公全。公全能容偏精,而偏精必厌公全,必驾公全之上。盖公全者,知而安于无知;致无知之知,而不自诿于“不知为不知”。人之于世也,愤以乐之而已矣,故其充实不可以已。充实者,所以空虚者也。其立法也,因万物之自为法,极高深而无高深可见,无中、边而中道立,平为表而备纵衡(横),一切容之,一切集之,一切化之,厌我亦听,驾我亦听,天之用日月也,土之用五行也。世遂以公全不如偏精,井蛙耳! 天容物之芸芸也,犹道容百家众技之效能也,虽不全之偏,何所不可?而精偏日变,其变亦精,疾舞也,快口也,齿便嚼舌,手便自击,而爱疾快为捷法;既传捷法,即是不精之死法,而自以其偏,求胜天下,自尊于天地,天地冤乎哉!拱而掷包,不如独臂之远;雕者察秋毫,不如斜规之审。辕驶旁疾,风力侧受。全而偏者,锋其(端),利其,激以为救,过而合中也。 上下二《经》,以二《过》收水火,与《养》《孚》对。以公因反因论之,《大过》送死,独立不惧,所以养生也;《小过》宜下,过恭、过哀、过俭,所以中孚上达也。孔子以小过为权,佛以大过为权。人生过偏于此,故过偏于彼救之。仲尼不为已甚,以人受天地当然之中也。佛善用已甚,以天地坏後未分前者对治之,适用余反因即正因之道。韩子曰:“法行狗信,虎化为人”。以狗诫虎,以虎诫人。有已甚者而不为已甚者,正得其中。嗟乎!标季陷溺,牢不可破,不得已示脱离,不得已投毒药,局局苦心,无所回避,而末流又执其毒药,县(悬)竿货此一技,岂不哀哉?果得其全,虽异类,中行可矣。 或曰:犹有至人,圣人遂为全乎?曰:至人所以为至人,正以让圣人之所为耳。圣人至至人而不住至人,暇计及于独为至人,何至之有!至者,高飞而至地也;圣者,口之而使人<耳壬>(听)之者也。大概至人明独,君子明教,圣人明贯,恒三而一,恒一而三,全矣。 本先生曰:孔子之教,尊上用中,详于下学,以前民也;有大过人之才,而不尽用。佛以无上教人无住;有大过人之智,而多半谲权。老子专惜之不用耳。孔子尽性、知命而罕言,言学以正告者也;老尊命以殉性,反言者也;佛尊性而夺命,纵横倍仵者也。 佛好言统,老好言泯,大成摄泯于随、贯而统自覆之,何[A18M][A18M]为?以天地未分前之玄览,折中于天地已分後之黄理,圜裁方成。道常统变,是知无常变之大常;以虚用实,是谓无虚实之公全。而尽用、不用者,皆专明无所不可用之体,而实略言实用之具,乃反因之畸用,而无用之讠失用也。要在知无对待之真一,以贯对待中。天覆性教,而率赖修明。贯因、泯因,切在随因。直下即权,何远之有?知有华即无华,即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矣。庭柏之法身,犹唐棣之法身也。画藐姑于尧孔之胎,则莲花之法身显矣;画药王于须弥之顶,则杏树之法身显,而报化之形知所以践矣。 容貌词(辞)气,曾子之唯所以践也;博文约礼,颜子之卓所以践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庄子所以践其臣子也;志在《春秋》,圣人所以践其孝无终始也。格物、物格,《大学》之三心所以一践也。格莫如讼,讼莫如自讼,畏其志而无讼,此谓知至是知终也。故曰:以《易》主《春秋》、《春秋》宰《易》,而六经之用皆礼矣。礼也、体也、理也,弄丸之一也。 哀公问成身,孔子曰:“不过乎物。”古之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相示而已矣。四端遮信,信所以志其四端也。正用在南,火薪其物,礼所以物其仁义智信而形其无形也。阴阳即形下矣,而谓之道,岂非上藏于下而无上无下者乎?称(其继)则善之,举其成则性之。惟法(善?)继道,惟君子继天地。不践何继?不成何践?毗卢者,践河沙之形者也;太一者,践天地之形者也;太极者,践卦爻之形者也;火冰(水火)者,践衣食之形者也。形有大小,践无大小。格破内外,何心何物?格践而致用矣,不言致用则圣人出世何为乎?三句本一句也,单提则偏,而末句不妨单提者,以好学烧空中之火,始终以一实藏二虚之天也。 托偏自快者讥好大者曰:“以有涯之生,而必求全为无涯之知,何为乎?”此言是也,不知能公全者,于一源头知沃焦,于地心中知众源,圣人岂数万物而知其数,备其变乎?芮一画前之荧荧萧,则无不烛耳。一画前燎然,则随分无不可肴蔌(蔬),而亦不以一画前自画也。藉庄子“有涯”二语,乃自掩其陋而惰耳。知生即无生矣,知生即无生而肆之,则生即无生之累,更无涯矣;反以当知之道艺为无涯而斥之,岂知非无涯之道艺,谁足以医古今无涯之生累邪?指远峰之天半者,正所以愧高者使不息、囿卑者使帖服也,况苍苍乎?何得不致公全之遍知,以知终继知至乎? 至与终本一,至与终必二。本一者,充类之极也。一在二中者,充类无所不用其极,极而复回者也。致遍而不得不用其适当,以与万世节之。此格践之学,止教其教,而天天性性矣。株驹也,<厂孝>(<广孝>)豁也,皆以养有涯之生也。天之人以吻,使之自咀,走之以声,相尽于不可以已。圣人加楔耳,之耳。各因以为业,安之以名,情田为奥,业在学、耕,最上者业玄,业各有工不工。惟天无业,惟天不工,惟天无不业、无不工,是天乃业业而工工也。必以不业居尊乎?诟咀而咀,诟声而声,吾不服也,违天不祥! 华严归于事事无碍法界,始结一真法界。可见中谛统真、俗二谛,而中谛、真谛要以妙其俗谛。俗谛重在邪正,必能明物察伦,以分别其希,始能由仁义行,以存其无分别之希。俗谛立一切法之二,即真谛泯一切法之一,即中谛统一切法之一即二、二即一也。打翻三谛,全体滚用,明中有暗,不以暗相遇,直下轮开为不落有无之有,则一在二中明矣。故教以明性天,而性天寓于教。好高颟顸,误人最甚,古德有时如此,不过为权立顿宗、夺下情见之入门方便耳。

神迹

神而明之,不可迹也。迹迹者泥,不泥则迹亦神矣。偏言迹,其神失;偏言神,其神亦尘。以不生灭之神寓生灭之迹,以增减之迹存不增减之神。以不迹迹,以不神神;迹仍可以救迹,神祗贵于传神。知此者,知圣人真有大不得已者乎? 六经传注,诸子舛驰,三藏、五灯,皆迹也;各食其教而门庭重——门庭,迹之迹也。名教寓神于迹,迹之固非,犹可以循;真宗者,欲忘其神迹,迹之则毫厘千万里矣。 庄子实尊六经,而悲“一曲”“众技”,“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故以无端崖之言言之,其意岂不在化迹哉?若泥其平泯而任之,则民泯仁义,不泯嗜欲,是人而兽也;养生为全天,则颜不如彭矣。 尝试论之,自五帝以前,道术止贵知足,而安于相忘。老子之言,先出于《管子内业》篇,而《艺文志》又别载《内业》之书,则上古久相传者,明矣。醇醇闷闷之生民,防其嗜欲,则知足为急,而易以相忘。其後智巧渐出,圣人不得不烦(繁)为节文以劳之,使乐费其智巧以养生,而他乱不作;此以凿救凿之道也。司马迁徒见其迹,以为儒者“博而寡要,劳而无功”,又乌知其“神而明之”之本要,而无功之功在万世乎?日月江河之法,与日月江河同尽而已矣;所以为法,即所以为日月江河者,岂有生灭邪? 永平之榆木党(傥?)来白马,而奘、显继取,与传注等。佛愍人之缠缚嗜欲,不得已示雪山苦行,立一脱离之亟,犹伯夷可以不饿而以饿立清极,屈原可以不沉水而以必沉立忠极也。佛之心止欲人出生死、利害之家耳。泥其桑下马麦之迹,则近于墨子之“天下不堪”矣。 禅宗以机迫直心,诱疑激顿,能救颂习之汗漫。若守其上堂小参、狐嗥鬼穴片臬(呓)之迹,专售海外之禁方,何异于别墨之“倍谲”“不仵”乎? 理学出而以实虚,已又慕禅之玄;而玄其言以胜之者,皆不知天地之大而仲尼即天地也,其所执之实与玄,皆迹也。金锁玄关,闪烁电拂,惟在扃逼之,幂蒸之;而扩充学问,遂在所略。既与教分,则专家捷巧之技,以回避为高玄。且曰傍教说禅,昔人所诃,不知离教与宗,早已迹其教而迹其宗,魈夔甚踔,自其磷(火旁)火,区瞀(雨头)甚矣!傍禅说禅,不当诃耶?贩禅涂说,不当诃耶? 说以救世,贵通其变;合并(亻并)为公,如何可望?不过曰人皆有为我无为,尊之曰无为,诚尊于有为矣。好尊者,因守无为之迹,六分之,犹然六迹也。惟天无为,而七曜五星皆有为以承天;惟君无为,而百职司皆有为以事君;惟心无为,而耳目手足各效技能以奉心。岂能令举世皆无为乎?一家皆无为则一家废,一国皆无为则一国废。故学者有为而始能无为。专主无为以督责天下之学者,而网捕有为者,是安知有生以後当然之则,其无为者在有为中,所以无为者,为即无为,犹心忘手、手忘笔之行押书也?世既不知真无为之所为,于是遂尊伪无为者。恶赜以为易简,非真易简也。《则阳》曰:“匿为物而愚不识,大为难而罪不敢,重为任而罚不胜,远其涂而诛不至,民知力竭,则以伪继之。日出多伪,士民安取不伪?”子休早知後世好高争胜,诬民之弊必至此矣。老氏流为惨敫者,为其坚忍也。橛者坚忍已甚,又设陷虎之机,迅利险毒,其流必中卤莽之祸。今又以伪教伪,惟我独尊,成一北宫黝矣。弊可胜痛哉? 儒之弊也,迂而拘,华而荏;以故鲜能神化,通昼夜而知者寥寥。然循序门堂,道德寓于文章,学问事功,皆不容以多伪,孰与自欺欺人而无忌惮者乎?彼非始愿欺也,专主空悟,禁绝学问,惟争忽以胜;胜不可得,目瞢(瞢)焉以老,无可自食,不得不护此技以食。既难真者,欲不自欺欺人,其可得耶?是殆不如二乘、净土,说戒、讲经为其职也。 公是非曰:道德、事功、学问、文章,本一也,後日益分,分则好高。其道愈高,其伪愈多。惟学问九真而一伪,淹洽者、疏漏者,博能约者、博未约者、统博约者,大小精粗,分毫莫掩。故圣人藏“何言”于“行生”,寓“罕言”于“雅言”,可以化人,可以养人,可以深造。官肢效功,而不知帝力,非必榜真君而割奴隶也。诊九候者,惟讯大小溲,时其饮啖,此岐黄哉!愤竭忘忧之药,内外始终备矣,圣人惟立中道而县(悬)其高者,以学传神,迹偏于下而达于上,神游于下而上无上,究竟难言何上何下。以言设施,设施大哉! 吾所谓补救其弊者,正以代明错行,无一不可也:厚貌饰情,方领矩步,食物不化,执常不变,因因循循,汨汨没没,非霹雳覃以氵勺发之,纵横侧出以波翻之,坐牛皮中,几时抑搔苛痒乎?是谓以禅激理学。 晤(悟)同未悟,本无所住,《易》《庄》原通,象数取证,明法谓之无法,犹心即无心也,何故讳学,以陋橛株?是谓(以理学)激禅。 惟我独尊之弊,可以知白守黑之药柔之,是谓以老救释。 然曳尾全生之说既深,惟有退缩、死于安乐者,偃溷偷匿,匿焉已;又藉口谷之学,以苟免为明(哲)。悲乎,悲化山河大地而肉矣,是谓以释救老。 嗟乎!各便一察,各神其迹,必不肯虚心以全矣。 解曰:山自山,海自海,补毋乃迂?又解曰:丘陵本乎山,百川至于海,况山无不可登,海无不可泛,即不尽登、不尽泛,而禁人言山有苏迷、海有沃焦,岂不倍(悖)哉?谁其直天地之气,见天地之心,心尽自知,五至三无,慎和其中,以劳天下,通乎时变,厚载以不息,是谓天符,是谓神化,是谓真宗。 动忍者,专直之锥也;愤竭者,倚天之剑也。大畜即空空也,直塞即泯应也,戒慎即放旷也,扩充即保任也。有、无二无,无、二亦无。谓直有一“有”,不知有“无”也,可;死生息耳,曷足道哉?已无生死,又何不可为哉?可而不可,不可而可;出为无为,则为出于不为;万即一,一即万;神与迹不二矣,何断何别?庖丁、轮扁,皆无为为也。因二以济,握天符乎何有? 今而後儒之、释之、老之,皆不任受也,皆不阂(碍)受也。迹者不信,不必与语;神者专己守残,而不欲其全,此为可慨。何不曰天地大矣,或亦当有此无用之用,如新考河源吐蕃,与河源大雪山等,金鱼火鸟,增益二千五百星者乎?姑一听之,庸何伤?

译诸名

译者,释也、铎也;译诸名者,一诸名也。名者,命也,命呼之而人知之。呼者,声之化出者也。始化也而化,化生于俄,是以谓之化;倒人曰,而立人其旁,一生一死之名也,制字者苦心哉!化本同而无不┆,┆必译以同之。同者,通也。诂家之离落塞路久矣,玄家旷之。旷,是矣,而不译其所以旷,则旷犹然塞也。吾旷其所以诂,诂其所以旷,小借六义之转注、假借而通矣,况其大乎? 所号“所以”者,答“可以”、问“何以”者也,本一也。“一”者,无也。“无”者,天垂气之象也。无即生“有”,用先右手,因以为谐;旁死、哉生,变化莫如月,故曰“月以为量”。是则有也者,有而无者也,从无之中而推之。生生之皆气也,气(К)者,天象而为[1234]也。气凝而成天地,天地之虚仍是未凝之气,相代而化,旋出入而橐焉。凝者,疑也、嶷也、亻疑也。天地之虚,橐于人之虚,名其虚曰心。虚,丘墟也,天地无不丘墟也。人可知矣。 名之“心”者,星之闭音、生之(蕊)形也。心虚而神明木妻之,故灵,名其灵曰知。“灵”者,象窗棂,象云气之零零,而以巫神之者也。心之官则“(思)”,用其知也。主风,脑为风府,从门。“想”则从相生矣。帅气而之焉曰“志”,其起曰“意”──物起于喑噫,而音其心也;其藏曰“识”──戈县(悬)音而帜讠志之,转假而言其相识之职者也。道家谓意主比和,属土;意者,和合性情者也。心生曰“性”;草木出土曰生,物之始得于天者,天命之矣。“情”由性地发生,东方之色青,丹生于土,故因其声;性因情显,犹火附木生也。 “仁”,人心也,犹核中之仁,中央谓之心,未发之大ぼ也。全树汁其全仁,仁为生意,故有相通、相贯、相爱之义焉;古从千心,简为二人。两间无不二而一者,凡核之仁必有二坼,故初发者二芽,所以为人者亦犹是矣。体其理曰“礼”,神示之,从{曲豆},豆始之也。以其理裁而宜之曰义,“义”者,我也;仪,戟也。古义、我、俄通声;从戈,取其裁断有金刚之勇也。知之曰“智”,古从矢、口,加于焉,加自焉,气出而自呼之也。巽入申出而信(伸)之于心曰“信”,古异(巽)、申、信同声,或作亻口,口如心之人也。 由中曰“忠”,如心曰“恕”。外内合而和其中曰“和”;养莫切于禾,故以为声。对父母曰“孝”,爻,效、学、教、觉之本也。兄弟曰“悌”,次第称之,让人先也。存存曰“敬”,敬以(芋弯钩口)声,与极通,所当极极然者;亟者,手承口而恭立之象也。无妄曰“诚”,自成也;加言者,修词(词)立其诚也。不诚者情,锺情莫如女,亡亦容伪,故“妄”从之,无妄则诚。诚、真同声,真、直亦同声,化形登天之说妄矣。 翁翁(嗡嗡)言之曰性命曰道德。“道”者,指共由之路,首首然,然,无非是而有公是者也。“德”者,直心无不自得也。“理”者,通称也,里以田土始分而记之曰里;理者,玉之孚尹旁达、文理可以密察者也。 程(张)子曰:心,统性情者也。朱子曰:心者,人之神明。慈湖引心之精神是谓圣,此足贯矣。旧说曰:性者,心之生理而宅于心,言心而性具。言性者,以周乎水火草木也;必言心者,贵人也,人能弘道者心,言性以表心,言心以表人也。心兼形、神,性则虚而偏满矣。通言之,则偏满者性,即遍满者心,未有天地,先有此心;邈邈言之,则可曰太极,可曰太一,可曰太无,可曰妙有,可曰虚满,可曰实父,可曰时中,可曰环中,可曰神气,可曰烟カ(氤氲),可曰混成,可曰玄同。以其无所不禀,则谓之为命;以其无所不生,则谓之为心;以其无所不主,则谓之为天──天亦虚也,物物皆有天,勿泥苍苍也。故释之曰真我,曰法身,曰真常,曰正法眼藏,曰无位真人,曰空劫以前自己。从此而因事表理,因呼立名,因名立字,则千百亿名千百亿化身皆法身也,岂有二哉?人或执其名字而不知其一,故不能贯,好自以为贯;又或执名字而翻之<番支>(播)之,以新人之耳目,以自尊一宗;狸之首以虎,之尾以豹,无不可者。夫乌知一之本千万,听其千万之本一乎?标理者理,已胶;标心者执心,亦胶。可以昕天,可以平仪,可以水臬,可以夕桀,贵观其通也。不落阶级而阶阶级级,有何参差而参参差差。从而析之,百法不足析矣。 概以质言,有公心,有独心;有公性,有独性。独心则人身之兼形、神者,公心则先天之心而寓于独心者也;公性则无始之性,独性则水火草木与人物各得之性也。戴蒙曰:太一片(爿)而为阴阳,阴阳各一其性;分而为五行,五行各一其性;ゾ而为万物,万物各一其性。五行,变化之父母也,不相易性,况于物乎?惟人得天地之中,冲阴阳之和,聚五行之秀,万善具焉,万物备焉。鸟兽之生也,游者狎于水而不溺,走者驰于野而不踬,然终于此而已矣。人之生也,自赤子不能求其母,自是而进,皆学焉而後能之,无所不学则无所不能。此无所不学则无所不能者,即“不虑而知”“不学而能”者也,是人之性也,是独性也。所以为独性者,无始以前之公性也。杨时乔恶心宗,恶其私己也。私己者,以不知有公心耳。圣人知私心横行之弊,而表其空空之公心以天之,故不专标性命而以时学铎人。 铎诗曰:叶节以化,芒无不容。七气因二,四行用中。发舞于南,根量于北钟。雨风于土曲,浃洽于三雍。下学上达,是谓公心之太宗。 “学”,古作{文子}(),从爻。爻从二。者五也,天地之交也。加天地二画而口之,则“吾”字之声义矣,其声则呵呵也。古无家麻韵,乌乌(呜呜)翁翁(嗡嗡)犹今之哇哇也。考《藏》中阿与、遏同声,乃黄锺之本,所谓阿字门一切法不生而实具一切法,故人下地得此一声,此万国风气之所同也,本于脐轮之喉音,而发则为角。 东方为帝出之雷门,南方为礼乐发扬之地,西方为金声之位,冬则闭口,为贞元、亥子之方。故“学”、“觉”为角,“礼”、“仁”、“人”为徵变兼喉舌;“道”“德”为正徵,“知”为商之独韵,“心”则闭口矣。“义”即“我”,古通声,皆喉也。 五,中数也,人位也,土也,思也,风也。土以用神,而无专气,分属南北,即为水火,而金即附火,木即附水。“精”、“识”、“命”属水,“神”、“心”、“性”属火,而风以动静合之。人心不用而用心包络,丙火藏肾壬而用丁火,有所以为心识者,谓之天根,二而一者也。 故圣人取象,二土为“卦”,加卜焉;二为“爻”,以其肴列,後加月焉。“彖”即豚,言全体;爻言分体也。、彖声转,古<辶彖>即,可证也。 以人身当爻,则心正当二之中,此义至精,绝非强解。{文子}()从子当学,子即效父,即谓之孝。“学()”也者,爻也、孝也、效也、教也、觉也,一以交万,人以交天,而自觉、觉人之也;兼参悟、诵读、躬行,合外内、本末,无所不具者也。古原通用,後“学()”分老部,作“学”以别之。学()即教(),《记》引《兑命》曰:“学学半”,则明证矣。後加、加左右二手作学,又加攴作教,或作。学有效义,有觉义,音亦相转。人效天地,乃大功效。自觉觉世,乃尽孝之分量。近世赵凡夫辈专尊叔重,附会秦篆,主于分别,岂知古人之渊源哉?

道艺

心有天游,乘物以游心,志道而终游艺者,天载于地,火丽于薪,以物观物,即以道观道也。火固烈于薪,欲绝物以存心,犹绝薪而举火也。乌乎可?圣人知之:欲禁制之,先鼓舞之,劳其生而养之,因以费其智巧,节宣其气而隐其情,使乐受其声施,而渐渍于不识不知之则。四民首士,四教首文,天下风气必随诵读之士所转。革之以因,逆之以顺,直现南秘北之礼地,以穆其无南北之智天。通圆中,秉正中,而措其时中,是以寓罕于雅,无行不与,但好学之铎,而道不容声矣。 《易》则天人、性命之消息也,《春秋》则公是非之权也。雅言惟诗书艺礼(执本字,陆文裕说。愚考《说文》即艺,引《诗》我黍稷;《汉王子侯表》宛朐侯,师古音,颜鲁公作艺,吴慎之作):《书》诫之而必《诗》兴之,《礼》拘之而必《乐》乐之,圣人诱人之游心以存存也。读明允之《诗论》,盖苦心哉! 通昼夜,知终始,俟深造之自得;而修词(辞)立诚之教,一张一弛,外内合致,癯腴互适,流峙相鲜。安置贤知、愚不肖共此苑囿,而各自哜嚅。以为迂阔,莫切切于迂阔;以为烦(繁)琐,莫帖帖于烦(繁)琐。人人有安生奉法之乐,天下固已太平矣。 印度之教,自小学十二章而外五明、内五明,皆有离亻去诵习、文殊问字。《华严》善知众,入般若门,地上无所不知能,而正等入妙。佛不住佛,而仍寓菩萨。众生之香、光、声、色也,性命之<走菊><走>(麴)也。声音文字为缘,入之两端,内外相感,因所入而入之,此即天地交轮之矣(天地间惟阴阳、水火两端,心、意识亦两端,而意土如《坤》《艮》。性藏心,命藏肾。眼通鼻耳口身,与意土同分,总归见闻。密衍言,性命以心识为根,以见闻为用。细核之,实有此理)。其抑之为割泥者,迫人反闻,见无体之至体耳。 世士袭濡唇,依通数墨,浮见钩锁,翳起空华(花),握龊筌蹄,诵法未能蒸氵音,况能瞠醢目而又之耶?故用乌场水,剥肤浣,正以聚火燎门,用师十倍。及乎豁<厂孝>(豁)反掌,任用家珍,则学问乃古今之盐酱也。悟同未悟,宁废学耶? 讵知後世之门庭张网者,偶窃一知半见,谓入悟门,便住门限上,登曲录床,此生不可复下。习便遮遣,偏畏多闻,三学十支,挥斥禁绝。一语及学,则为之赤;稍涉质(核),曰落教家矣、义路矣,何况通三教、收一切法乎?甚至贿人缀集,篝灯肆习,而惟恐人知。天地本逍遥游,何苦乃尔?此皆未能洞彻,自顶,故依傍揣摩,为专门之旧条令所误。神钱挂树,相绐取食,终以自讳,固焉尔矣! 理学怒词章、训故之汨没,是也;慕禅宗之玄,务偏上以竞高,遂峻诵读为玩物之律,流至窃取一橛,守臆藐视,驱弦歌于门外,六经委草;礼乐精义,芒(茫)不能举;天人象数,束手无闻。俊髦远走,惟收樵贩。由是观之,理学之汨没于语录也,犹之词章训故也。 禅宗笑理学,而禅宗之汨没于机锋也,犹之词章、训故也。所谓切者槁木耳,自谓脱者野兽耳。夫岂知一张一弛、外皆是内之真易简,绝待贯待、以公统私之真无碍乎?夫岂知华严一乘,即别是圆,无一尘非宝光,无一毛非海印乎?此为究竟、当然、本然之大道,馀皆权乘或权之权也。 石火不击,终古石也,言贵悟也;然无灰斗以扩充之,石虽百击,能举火耶?是糟粕而神奇寓焉。外内合矣,合不坏分。外学多,内学一,即多是一,即分是合,见天下之至赜而不可恶,正以外内交格,一多通贯,而无内外无中也。一有天地,应有俱有矣,本不分内精而外粗也。甍瓦之与偃厕,皆屋之应有者也。甍瓦一天地也,偃厕一天地也。将尊而废乎?尊栋而废阶乎?胶内而不闻道,何异于胶外之不闻道乎? 知道寓于艺者,艺外之无道,犹道外之无艺也。称言道者之艺,则谓为耻之,亦知齐古今以游者,耻以道名而托于艺乎?子瞻、浃(夹),言之详矣。真智、内智,必用外智;性命、声音,人所本有;可自知也。寓(、宇)内之方言称谓、动植物性、律历古今之得失,必待学而後知;其曰本自具足者,犹赤子可以为大人也。玄言者,略其“可以”,而肖其语耳。据实论之,赤子之饭与行必学而後知,谓赤子可以笔、可以书则然,责赤子不学持笔而能作书乎?欲离外以言内,则学道人当先从不许学饭始!而好玄溺深者语必讳学,即语学亦语偏上之学,直是畏难实学而踞好高之竿以自掩耳! 爱一恶赜,胶柱已甚。人独当(当独)有一心,四官四支(肢)、三百六十骨节太多,何不废之?天当止有天,不当有日月星,可乎哉?中原吴楚语言不同,以生来所学之不同也。入一国不通一国之语,何以过化,又能合并(亻并)百家乎?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事事无碍,则一切俱无碍。缝衤定(绽)可也,芸钅矍可也,铅黄攻苦亦可殊于作务乎?有生以来,无非事也,无非务也。辟之何辟?讳之何讳?若悟无言无隐之时行物生,即悟精义入神之何思何虑。笔无一尘,倾湫倒岳,汗牛充栋,正是空空。理学有仿禅药语,勒禁无意者,直未透禅耳!况知圣人言先,洞翻三谛而藏于缘,因直日之天地适中以前民用者哉? 质论人之独性,原是无所不学则无所不能之性,而公性即和其中。毕生死者,无为而无不为,在此海中,即用海水,岂有一世无所用,而蟠窟弄泥者?况合十世古今,总此一心,乌乎内之,乌乎外之?吾故一语断之曰:天下无一非障,而知之则无一足障也。下地即见色闻声,乳自外取,先当障乳,何乃独冤诗书邪?死门夺人卖锋,不过便其倒仓法耳!读书知见助阿赖识,大慧尝欲一刀者,说火欲热,犹恨不酷,果其持种者断,山河毁矣。所云能所俱忘者,能即无能、所即无所也。国王出家,则家随之出;心王一转,则心数十弟子俱转。知见何曾非般若?心、意识本非有二,读吾公因反因,则朗然矣。然锁人出生死之幡竿,以黑胜白,故利于人之不朗然,以受彼之牢笼耳! 入门贵专,故宜困之。若见破公因反因,直下原是旧时人。旧为读书度日之人,依旧为读书度日之人。佛入中国,有不读孔子之书者乎?《净名疏》云:天竺语释迦为能文、为能儒。《大论》云:尔时有佛名释迦文。其曰摩那博迦,直化身耳。云栖以五祖戒後身必不为东坡者,此非然也,牛腹马胎无不可,而不能为东坡耶? 请立那迦不住平等之格曰:言道术者,百分之九十八皆矜高而厌学者。九十八之八为好文章,其九十则以扫除为藏拙者也。世之文章不可语于学问,至求博学、精义兼通之士,则万分之一尚不可得;而暗与道合、具体而偏者,百容一二。何则?虚易而实难也。即博学之病,病不过老牖下,孰与悟门之病,诳惑横行,而僭第一坐乎?若无公格,那迦大定是第一饰羞之障面也。风(讽?)世正经,谁举分数而扶甲乙之公格哉?伪甲不如真乙,天壤矣。欲挽虚窃,必重实学,即大悟者以学为养,中下人多,教主广被,乌有考钟伐鼓,日日拈花,而鞭扫日星理数之学,贱而弃之,乃为尊乎? 孔子自“一贯”“无言”数章外,不当有言;《诗》《书》《礼》《乐》之删述,何为此宿瘤鼠瘰也哉?自明者视之,诗书礼乐即圣人之正寂灭道场也,以为善世立教之苦心者,犹未在也?若不知此,何以为悟?不过护其所便,而垄断门庭耳!道德、文章、事业,犹根必、必枝、枝必叶而花。言扫除者,无门吹橐之唐煨火也。若见花而恶之,见枝而削之,见而斫之,其根几乎不死者!核烂而仁出,甲折(坼)生根,而根下之仁已烂矣。世知枝为末而根为本耳,抑知枝叶之皆仁乎?则皆本乎一树之神,含于根而发于花。则文为天地之心,千圣之心与千世下之心鼓舞相见者,此也。 修词(辞)立其诚,曾养知否?气贯虚而为心,心吐气而为言,言为心苗,托于文字。圣人之文章即性道,非今人所溺之文章也。学道人即博即约,日益日损,即谓之本无损益而不碍损益,则凡自一技一能以至至玄之道,皆不可执,岂特文字耶? 易一艺也,禅一艺也。七曜、四时,天之艺也。成能皆艺;而所以能者,道也。寂音曰:“川之方至,益也;水落石出,损也。使其无所益也,何所损哉?不识字者与之书,则辨画不暇,识字者直答其指,岂为字累?口忘舌而能言,手忘笔而能书,果真扫除者也。”愚笑曰:此犹词费矣。尽两间是大圆镜智,尽两间是闺阁中物。但知知解起处,即用知解为俦侣。谷响、春风,有何非天游乎?果信生即无生,应信学即无学。 程正公谓读书为玩物丧志;慈湖因象山谓六经注我,而遂以文行忠信非圣人之书,则执一矣。象山甚言当求诸己耳,正公逼人笃信耳。夫乌知不能开眼者,独坐更丧志乎?此为救病言之也。执此而禁人诗书,则六经必贱而不尊。六经既不尊,则师心无忌惮者群起矣。 “皋、夔、稷、契所读何书?”此语虽塞人而实强词也。上古穷理尽性,俯仰远近皆其书也。後有典故,尚不肯学,而欲生知哉?至于师心之祸,甚于守糟粕之弊,岂特一二倍哉?圣人收拾万世聪明人,正在诗书礼乐足以养之、化之,鼓舞不倦。《剥》《复》之後,继以《无妄》《大畜》,即是修词(辞)立诚;《大畜》多识,乃能日新。此虚实并济,穷源用流,穷流逄(逢)源之妙也。 今皆以扫除是道,市井油嘴皆得以鄙薄敦诗书、悦礼义之士,为可伤叹。故不得已而破其偏,以为入门可也。权巧出楔,使之扫除亦可,使之痴迷亦可。无着真宗,法岂可执乎?圣人且欲换人之嗜欲,使之节焉已矣;先畜之,而後能束之。自立地之法盛行,可以今日入此门,明日便鞭笞百家,而自掩其畏难失学之病,故往往假托于此。而理学家先挥文章、事业二者于门外,天下聪明智能多半尽此二者,不畜之而欧(驱)之,此白推(椎)所以日轰轰,而杏坛所以日灰冷也。愚故欲以横竖包罗、逼激机用,补理学之拘胶,而又欲以孔子之雅言、好学,救守悟之鬼话;则错行环轮,庶可一观其全矣。 虚高者以学为习气。不知人生以後,一切皆有而无在其中,性在习中。天地既分,天地亦有习气,五行之习气更重矣。一切皆病,一切皆药,学正“回习还天”之药。溺学者,药病也;而忌学者,根病与药病相投,其病难治,故须以圣人中道药之。 习气之说,圭峰为教乘妙说,晦堂了了矣。吾尝曰:不能除而必言除之,适得其平。若悟得天地未分前者,事事无碍,何须管带?管带亦无碍矣。 德性、学问本一也,而专门偏重,自成两路,不到化境,自然相訾,今亦听之。先祖曰:读书安分,是真修行,是真解脱。枣拍(柏)曰:其知弥高,其行弥下。顿悟门自高于学问门,说出学字,则似个未悟道底。嗟乎,道是甚麽?悟个甚麽?<囗力>地一橛,鹞过新罗,尚守定得意,挂在面上以教人乎?真大悟人本无一事,而仍以学问为事,谓以学问为保任也可,谓以学问为茶饭也可。尽古今是本体,则尽古今是工夫。天在地中,性在学问中。寡天无地,乃死天也。学道人守住净妙境界,即是恶知恶见。 《涅经》所云:不作字句相,不作闻相、佛相、说相,名无相相。此谓消归一心,随他一切相而无相矣。《宗镜》曰:唯是一心,卷(扌卷)舒同际。或见纸墨文字,嫌卷轴多;但执寂默无言,欣为省要:皆是迷心犭旬(徇)境,背觉合尘,不穷动静之本原,靡达一多之起处。偏生局见,惟惧多闻,如小乘之怖法空,似波旬之难众善,以不达诸法真实性故。盖有表诠有遮诠,或夺下情见,一机入路。今时学者,既无智眼,又阙多闻,偏重遮非之词,不见圆常之理,奴郎莫辨,真伪何分?如弃海存沤,遗金拾砾。《华严论》云:滞名即名立,废说即言生,并是舍(扌舍)己犭旬物。只爱门风紧峻、问答尖新,发狂慧而守痴禅,迷方便而违宗旨,此病更深,理学家亦且堕之。夫岂知三藏五车现前,不挂元字脚乎?然一种执著字面人,无法可医,只得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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