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楼子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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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曰:余于天下为不贱焉,窃念臧文仲既殁,其立言于世。曹子桓云:立德著书,可以不朽。杜元凯言:德者非所企及,立言或可庶几。故户牖悬刀笔而有述作之志矣。常笑淮南之假手,每蚩不韦之托人。由年在志学,躬自搜纂,以为一家之言。粤以凡庸,早赐茅社,祚土潇湘,搴帷挟服。早摄神州,晚居外相,文案盈前,书幌未辍,俾夜作书,勤亦至矣。其间屡事玄言,亟登讲肆,外陈玉铉之文,内宏金叠之典,从乎华阴之市,废乎昌言之说,其事一也;六戒多务,千乘纠纷,夕望汤池,观仰月之势,朝瞻美气,眺非烟之色。替于笔削,其事二也;复有西园秋月,岸帻举杯,左海春朝,连章离翰,虽有欣乎寸锦,而久弃于尺璧,其事三也;而体多羸病,心气频动,卧治终日。睢阳得善政之声,足不跨鞍,聊城有却兵之术,吾不解一也;常贵无为,每嗤有待,闲斋寂寞,对林泉而握谈柄,虚宇辽旷,玩鱼鸟而拂丛,蓍爱静心,彰乎此矣。而候骑交驰,仍麾白羽之扇,兵车未息,还控苍兕之军。此吾不解二也。有“三废学”、“二不解”而著书不息,何哉?若非隐沦之愚谷,是谓高阳之狂生者也,窃重管夷吾之雅谈,诸葛孔明之宏论,足以言人事,足以陈政术,窃有慕焉。老氏有言:“知我者希,则我者贵矣”有是哉,有是哉!裴几原、刘嗣芳、萧光侯、张简宪,余之知己也。伯牙之琴,嗟绿绮之长废;巨卿之骥,驱白马其安归?昔为俎豆之人,今成介胄之士。智小谋大,功名其安在哉?以金楼子为文也,气不遂丈,文常使气,材不值运,必欲师心。霞间得语,莫非抚臆,松石能言,必解其趣,风云元感,倘获见知。今纂开辟已来,至乎耳目所接,即以先生为号,名曰《金楼子》。盖士安之元晏,稚川之抱朴者焉!

卷一·兴王篇一

  粤若稽古,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分有十纪。一曰九头,二曰五龙,三曰括堤,四曰合雒,五曰连通,六曰序命,七曰修飞,八曰因穆,九曰禅通,十曰疏讫。容成氏、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连氏、赫苏氏、宗卢氏、祝和氏、浑沌氏、昊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阴康氏、无怀氏。

  太昊帝庖牺氏,风姓也,母曰华胥。燧人之世,有大迹出雷泽,华胥履之,生庖牺。蛇身人首,有圣德。燧人氏没,庖牺氏代之,继天而王首,德于木,为百王之先,都陈。至于其工,霸而不已。

  炎帝神农氏,姜姓也,母曰女登,为少典妃。游华阳,有神龙感女登,生炎帝,人身牛首,有圣德,以火承木,都陈,迁鲁。嘉禾生,醴泉出。在位百二十年。

  黄帝有熊氏,号轩辕,亦曰帝鸿,少典之子,姬姓也。又姓公孙。少典娶有?乔女附宝,见大电光绕北斗枢星照郊野,附宝孕二十月生黄帝。龙颜,有圣德。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循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受国于有熊,居轩辕之邱,乃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行其志。屈轶草生庭,佞人入则指之。又有景星、麟凤之瑞,乃以风后配上台,天老配中台,五圣配下台,谓之三公。置左右大监以治人。得宝鼎,兴封禅,帝座于元扈之上,太一下来,有大蝼如羊。帝曰,土气胜,故以土德王。在位一百年,有四妃,生二十五子。

  少昊帝金天氏,一号穷桑,二曰白帝朱宣帝,黄帝之子,姬姓。母曰女节。黄帝时有大星如虹,下流华渚。意感生少昊于穷桑,是为元嚣,姓姬氏,或云己氏。降居江水,以登帝位。以金承土,都曲阜,有凤鸟之瑞。以鸟纪官。凤鸟氏为司历正,元鸟氏为司分伯,赵氏为司至,青鸟氏为司开,丹鸟氏为司闭,祝鸠氏为司徒,雎鸠氏为司空,爽鸠氏为司寇,鹘鸠氏为司事,五雉为五工正,九扈为九农正,天下大治焉。

  帝颛顼高阳氏,黄帝之孙,昌意之子。母曰女枢,金天氏之末,瑶光之星贯日如虹,感女枢于幽房之宫。右胁有九色毛,生颛顼。以水承金,始都穷桑,徙商邱。

  帝喾高辛氏,少昊之孙,?乔极之子。生而神灵,自言其名曰逡,齿。以木承火,都亳。在位十年。元妃有邰氏,女曰姜?原,生后稷。次妃有?氏,女曰简翟,生契。次陈丰阝氏女曰庆都,生尧。次陬訾氏,女曰常仪,生子挚。挚立不善,乃立尧。

  帝尧,字放勋,一名同成育,陶唐氏帝喾之子。伊祁姓也。母曰庆都,为喾妃,出观河渚,遇赤龙而孕。寄伊长儒家产,甲申岁而生尧,丹陵也。尧眉八采,日角方目,足有元武之字,手有三河之文。丰下锐上,就之如日,望之如云。黄收纯衣,彤车白马。冬则鹿裘,夏则?葛。采椽不斫,土阶三等,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焦侥氏来献没羽,常年之人得神献若羊名曰獬豸,尧乃缉其皮以为帐,分命羲仲、和仲,日中星鸟,以殷仲春,日永星火,以定仲夏。宵中星虚,以正仲秋。日短星昴,以正仲冬。时许耳之子名曰由,字道开,一字仲武,仲武黄白色,长八尺九寸,兄弟七人,十九而隐。尧欲禅之,由乃洗耳。是后景星曜于天,甘露降于地,朱草生于囿,凤凰止于庭。以{艹?}莆?荚之瑞,都于平阳,命羲仲、羲叔、和仲、和叔掌四方,在位四十一年。洪水滔天,怀山襄陵,四岳举鲧治水,九年绩庸不成。五十年乃更咨四岳,得舜,乃在?玑玉衡,以齐七政。类于上帝,?于六宗,望于山川,辨于群瑞。尧崩,乃葬济阴城,庙居齐郡。有柏树死而更生焉。舜摄政二十八年,尧乃殂。三年,礼毕,舜避丹朱于河南,诸侯朝觐,讼狱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舜曰:“乃天命也。”初尧教丹朱棋,以文桑为局,犀象为子。

  帝舜有虞氏,龙颜大口,圆天日角,出额重鼻,足履龟文,目重瞳子,身长九尺一寸,常梦击天鼓。母曰握登,早终。瞽叟更娶,生象。象傲,瞽叟顽,后母嚣。咸欲杀舜,使舜入井,凿井旁行二十里。以孝闻。三十而帝尧问可用者,四岳咸举舜。尧于是降以女娥皇女莹配之,妻舜,以观其内。使九男与处以观其外。二女不敢以贵骄事舜亲戚,甚有妇道。尧九男皆益笃。舜耕于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耕地得金枝银节。渔于灵泽,土人皆让居。陶于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尧乃试舜五典,百官皆治,布五教于四方。尧乃老,使舜摄行天子政巡狩,得举用事,卿云出,景星见。西王母使使乘白鹿,驾羽车,建紫旗,来献白环之?,益地之图,乘黄之驷。绥耳贯胸之民来献珠虾。既陟帝位,以土承火,都平阳,命禹为司空,弃为后稷,契为司徒,咎繇为士,垂为共工,益为朕虞,伯夷为秩宗,夔为典乐,龙为纳言。庶绩咸熙,群瑞毕集,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击石拊石,百献率舞。生子商均,不肖,舜复禅禹,入九疑山,置铜剑一枚,化为砾。今济南历城有祠,太阳山有虞氏三石阙也。禹即位后十五年,舜乃殂。禹让商均,避之阳城。天下不归商均而之禹。初商均一名章?

  帝禹夏后氏,名曰文命,字高密。母修已,山行见流星贯昴,意感,又吞神珠薏苡,胸坼而生禹于石坳,夜有神光,长于陇西大夏县。龙角珠庭,虎鼻大口,两耳参镂,首戴钩钤,身长九尺九寸,胸有黑子如玉斗焉,手长至膝,胫无毛,左手中十七黑子。为人敏给克勤,其德不违,其言可信。声为律,身为度。乃遂与益、后稷奉帝令诸侯百姓。伤先人父鲧之功不成受诛,乃劳身焦思,过门不入而洪水平。既陟元后,以金承土,都平阳,或营安邑,薄衣食而致孝于鬼神,卑宫室而致美于黻冕。陆行乘车,水行乘舟,泥行乘橇,山行乘

檋。神鹿出于河水,天锡元圭。乾吾国献裘,毛有五采,复荐咎繇于天,将以致禅。会咎繇终,复荐益。禹殂,葬会稽。庙中有铁さ铁荚石船,庙里有涂山神姑之象,珠玑为帐,宝玉?周华,诸庙莫及。当中山水之盛,良辰吉日,罗绮ㄚ服,满桥梁之上,皆金翠为饰,神又甚灵,彼人所敬。初,禹娶涂山氏之女,生启,三年礼毕,益避启,人不归益而归启。一名建,一名余,母化而为石。启即位,伐有扈氏,启庶兄也。夏禹氏绝,少康出于窦之中,复禹迹也。

  成汤姓子,名履,字天乙。狼星之精感黑龙而生。高天广角隆准,手有纵理,如印绶之文。丰下兑上,皙而有须,长九尺四寸八肘。凡有七号:一名姓生,二云履长,三云瘠肚,四云天成,五云天乙,六云地甲,七云成汤。成汤始居亳,从先王居,作《商诰》。汤征诸侯,葛伯不祀,汤始伐之。汤曰:“汝不能敬命,予大伐殛之,无有攸赦。”作《汤征》。伊尹号阿衡,阿衡欲干汤而无由,乃为有莘氏媵臣,负鼎俎以滋味说汤,致于王道。汤谓之曰:“自进非道也。”乃令还其本居,使人聘迎之,五反然后从之,任以国政。白狼衔剑,有神人身虎首,献玉镜、白狐九尾。诸国贡玉盘,入自北门,遇女房,作《女房之歌》。林树久不花,一旦生如凰翼。汤出,见野张网四面,祝曰:“自上下四方皆入吾网。”汤曰:“噫!尽之矣!”乃去其三面,祝之曰:“欲左左,欲右右,不用命,乃入吾网。”诸侯闻之曰:“汤德至矣,及于禽献。”当是时,夏桀为虐政淫荒而诸侯昆吾氏为乱。汤乃兴师率诸侯伐桀,败于有?氏之墟,奔于鸣条之野,乃改正朔服色,朝诸侯。崩,葬于济阴亳县东北郭,去县三里,冢高七尺。汉哀帝时遣大司空行汤冢。又说曰:殷汤无葬处。此言非焉。武丁大戊,并贤君也。周文王昌,狼星之精。母曰大任,梦长人感己,有胎。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以胎教之。溲于豕牢,生文王。龙颜虎眉,身长十尺,胸有四乳。即位为西伯,有雀生?于殷城隅。文王增修政,三年,四方诸侯皆服。崇侯谮之于纣,纣不纳。费仲又言于纣,欲诛之,纣不从。九年春三月,率六州诸侯朝于殷。崇侯虎又谮之,纣怒。囚文王于?里,虽有忧患,方修先圣之业,广解六十四卦,著其卦词,谓为《周易》,时谓西伯为圣。纣疑而未违。长子伯邑考质于殷,为纣御,纣烹之为羹,赐文王以试之。实圣当不食子羹。文王得而食焉,纣笑曰:“谁谓西伯圣者?食其子而尚不知。”纣谓西伯曰:“谮汝者,长鼻决耳也。”文王曰:“此崇侯虎之状。”纣赦文王。四十三年春正月庚子朔,文王在丰阝,九州诸侯咸朝,五纬聚房心,周之分野。时有鸟衔丹书,集于周社。王乃献洛西赤壤之国方千里,请除炮烙之刑,纣许焉。赐以弓矢?钺,使专征。天下大悦,有凤凰衔书而至,文王稽首受命。是岁即位,化被江汉之域。以受命之始年也。

  周武王发,望羊高视齿,生而有光。太公、周公作辅。武王渡河伐纣,中流,白鱼跃入舟,长一尺四寸。一说云丹鲤,未知孰是。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至于王屋,流为乌,其色赤,其声魄云。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皆曰:纣可伐也。武王曰未可。乃还归。居二年,闻纣昏乱暴虐滋甚。杀王子比干,囚箕子。太师疵、少师彊抱其乐器而奔周。戊午,师渡盟津,诸侯咸会,共行天罚。甲子昧爽,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武王左仗黄钺,右秉白旄。纣闻武王来,亦发兵七十万人距武王。纣师虽众,皆无战心,心欲武王亟入。及纣师皆倒兵以战,以开武王,武王驰之,持太白旗以麾。诸侯毕拜武王,王乃揖诸侯。诸侯毕从武王至商国。商百姓待于郊。于是天锡黄鸟之旗,遂入至纣死所,武王身射之,三发而后下车,以轻剑击之,以黄钺斩纣头,悬之大白之旗。肃■氏献石??苦矢,苦庭之国献文犀驼。命释百姓之囚,表商容之闾,命南宫括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以赈贫弱。时夷雍之子名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饿于首阳,依麋鹿以为群。叔齐起害鹿,鹿死,伯夷恚之而死。

  汉高祖刘季,父名执嘉,母曰含始,入池中浴,见玉鸡衔赤珠,名曰玉英,吞之有孕。昔孔子梦三槐间丰沛邦有赤蛇,化为黄玉,上有文曰“卯金刀”字,此其瑞矣。帝美须髯,隆准,容受直言,好谋多欲,平秦楚之难,拨乱反正,虽不修文学,而性明达聪。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初从民心,作三章之约。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定礼仪,陆贾造《新语》,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券,金匮石室,藏之宗庙。虽日不暇给,规模宏远矣。

  汉太宗恒即位,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无所增益,有不便辄弛以利民。尝欲作露台,台基已成,将构,召匠计之,直百金,乃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尝恐羞之,何以台为?”身衣弋绨,所幸慎夫人,衣不曳地,帏帐无文绣,常集上书囊以为殿帷。兵器无刃,以示敦朴为天下先。葬霸陵,皆瓦屋,不以金银铜铁为饰。因山不起坟。南粤尉佗自立为帝,召佗兄弟以德怀之,佗遂称臣。与匈奴结和亲,而背约入盗,令边备守,不发兵深入,恐烦百姓。吴王濞诈病不朝,赐以几杖。群臣袁盎等谏说虽切,常假借纳用焉。张武等受赂金钱,觉,更加赏赐以愧其心。专务以德化民,是以海内殷富,兴于礼义。断狱数百,几致刑措。至于中宗宣帝,枢机周密,品式备具,工巧器械,先代莫及。民畏其法,吏奉其职矣。

  汉世祖文叔,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生于武帝故宫,有赤光照室,影如五麟七凤。后望气苏伯阿为王莽。使至南阳,遥见舂陵城郭,曰:“佳哉美气,郁郁葱葱。”帝美须眉,身长八尺七寸,脚下有文色如银印,厚一分。更始起兵,还春陵,远望舍内火,光赫然属天。梦乘赤龙登天上,珠陛玉闼,乃以三千人破王莽百万众。及即位,故能平隗器公孙述等。在兵既久,厌武事,尝思息肩。皇太子当问攻战之事,帝谕曰:“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不对”非尔所及也。每旦视事,日仄乃罢。断远方饷异味奇珍。功臣高枕无所诛杀。引公卿讲论经理,夜分乃寐。太子谏曰:“陛下有禹汤之明,失彭聃之福,愿顾爱精神。”帝曰:“我自乐之,不为疲也。”虽身济大业,兢兢如不及。故能明慎政体,总览权纲。尝有献千里马者,帝曰:“銮旗在前,属车在后,朕乘此安之。”乃以驾鼓车。初,巡狩舂陵,父老曰:“乞蠲十年。”帝曰:“天下艰难,三年已外,岂能自保?”乃蠲三年。退勋臣,进文吏,身衣大练,色无重采。耳不听郑卫之音,手不持珠玉之扇。宫房无私爱,左右无偏恩。损池?,废戈猎,赐州国,并皆一札十行,细书成文。勤约之风,行于上下。尝著瑞火笼赋,内外匪懈。百姓宽息,戢弓矢,散马牛,信止戈为武也。

  魏武帝曹操,用师大较依孙吴之法。而因事设奇,量敌制胜,变化如神。自著兵书十馀万言。诸将征伐,皆以新书从事,临时义手为节度。从令者克捷,违教者负败。与虏封阵,意思安闲,如不欲战然。及至决机乘利,气势盈溢。故每战必克,取张辽徐晁于亡虏之中,皆佐命立功,列为名将。其馀拔出细微,登为牧守者,不可胜数。是以创造大业,文武并施。御事三十馀年,手不舍书。昼则讲军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被之管弦,皆成乐章,才力绝人。手射飞鸟,躬擒猛兽。尝于南皮一日射雉六十三头。及造宫室,缮治器械,无不为之法则。皆尽其意。雅性节俭,不好华丽。攻城拔邑,得靡丽之物,则悉以赐有功。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望施,分毫不与。四方所献,与群下共之。豫自制送终衣服,四箧而已。

  晋世祖安世,少厉高行,造次必于仁恕,未曾有过失言色于人。然而明达善谋,能断大事。暨登大阼之日,制强国,御下有礼。所以镇压内外,辑静四方,威惠参洽,文武必举,故天下服焉。承魏氏奢侈元刂弊之后,百姓思古之遗风。帝既谦俭寡欲,亦雅识时变,临朝怀恺悌,务崇简泰。有人饷雉头裘者,即令烧之。朝廷辑睦,兴居可观。故威服强吴,规模宏远,虽飨国未久,德洽于民矣。其后惠怀丧乱,中宗东渡,所谓五马俱渡江,一马化为龙者也。

  宋高祖德舆,清简寡欲,严整有法度。未尝视珠玉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绮丝竹之音。宣州尝献琥珀枕,光色甚丽。时诸将北征,以琥珀治金疮。帝大悦,命捣分赐诸将。平关中,得姚兴从女,有盛宠以废事。谢晦谏,即时遣出。财帛皆在外府,内无私藏。宋台建,有司奏东西堂施局脚床银涂钉,帝不许。使用直脚床,钉用铁。诸主出适,遣送不过二十万,无锦锈金玉,内外奉禁,莫不节俭。后孝武帝大明中,坏帝所居阴室,于其处起玉烛殿,与群臣观之,床头有土障,壁上挂葛灯笼。广州所部二千石,有献入筒细布,一端八丈。帝既见,恶其精丽劳民力,即付所司弹牧守,以布还之,并制领南勿作此布。帝素有热疾,并患金疮,末年尤剧。坐卧常须冷物,而未能得。后人献石床。帝见善之,寝其上,即觉极以为佳。乃叹曰:“木床犹用功不少,况乃镌石。”即还其人,亦令毁之。帝始游军彭城,置酒命纸笔,赋诗曰:“先荡临淄寇,却清河洛尘。华阳有逸骥,桃林无伏轮。”于是群才并作也。

  宋太祖义隆,年十四,身长七尺五寸,好读史书,善楷隶,能文章。温和有人君之德,及南面负?,深以子民为先,台殿堂宇,无所改易,为吏长子孙,居官成姓,号明法令。时人谓有建安永平之风。每至诸侯王宴集,必先论国家政务。自朝讫晡,乃设食,令而语人曰:“千乘之君,幼居人贵,吾所以未便设食,令此辈稍知饥寒也。”经巡历至上库,谓左右曰:“此库内大有钱,殊可羡愿。”左右曰:“此县官之物耳,何羡愿耶?”帝曰:“此皆国家之物,吾奉先帝之祀,常惧羞之。四方丰稔,仓粟皆红,省租赋米五钱也。”

  梁高祖武皇帝,生而灵异,有圣德。颈光龙液,舌文八字,顶垂带重丘,额照日象,有文在手曰武帝并上讳三字。始在髫发,便爱琴书,容止进退,自然合礼。常与儿童斗技,手无所持,蹑空而立,观者击节,咸共称神。及遭献太后忧,哭踊大至,居丧之哀,高柴不能过也。每读孝子传,未曾终轴辄辍书悲恸。由是家门爱重,不使垂堂。登于晚年,探赜索隐,穷理尽性,究览坟籍,神悟知机。读书不待温故,一阅皆能成诵忆。所以驰聘古今,备该内外,辨解联环,论精坚白。沛国刘?,当时马郑。上每析疑义,雅相推揖,深沈静默,不杂交游,所与往来,一时才隽。至于得人,门称多士。居宇精肃,常有烟雾。垂廉拱帐,望者竦然。六义四始,尤解礼体;登高必赋,莫非警策。弱冠升朝,令问籍甚。太尉王俭,齐国阿衡,钦上风雅,请为户曹属。司徒竟陵王,齐室骠骑,招纳士林,待上宾友之礼。范云时为司徒记室,深慕上德,自结神游,驱车到门。顷日骤至,上尝旦往报云,云闻街衢洒扫,唤呼清道。俄闻笳鼓之声。云意天子出幸南苑,寻乃上遣通焉。心独怪之,未敢言也。上哲于知人,虑无遗事。历司徒法曹祭酒掾,会友辅仁之职。永明九年,出为镇西讽议,西上述职。行过牛渚,直暴风卒起,入泊龙渎,既波浪不可静,登岸逍遥,四望梁山,瞻眺墟落。见一长老,披儒服至,揖上曰:“君龙颜虎步,相不可言。天下方乱,四海未一,安苍生者其在君乎?”上笑之曰:“观公长者,不容见戏。”俄而风静,此夕竟届姑熟。永明十年,太祖登遐。上始承不豫,便即言归。轻舟仍发,州府赠遗,一无所受。齐随郡王苦留一宿不许。得单艇望星上路,犯风冒浪,兼行不息。虽狂飙地发,高浪天涌。船行平正,常若安流。舟中之人皆称神异。及舟漏临没,叫不辍声,鹊头戍主周达奉上一船,奔波就路,至京不逾二旬,自在途便不盥栉,寝食俱废,焦忧易形,视人不识。望宅奉讳,气绝良久。既葬,呕血数升,水浆不入口者四日,忧服之内,不复尝米,所资粗麦,日中二溢。再拜山陵,杖而后起,涕泪所洒,松为变色。及号思庐室,未当见齿,仍留山陵。因欲隐遁。太傅宣武王苦谏乃止。有桑门释僧辉,不知从何来也。自云有许负之法,通名诣上,见而惊曰:“檀越顶有伏龙,此非人臣之相。贫道所未见也。若封泰山,愿能见觅。”上笑而不答。此后莫知所之。齐明密敕上为雍州领兵,往救新野。仍即发引,振旅长途,号令清严,所过秋毫不犯,信赏分明。士卒咸思尽命。凡公私行旅,多停大雷,辄逾信次,不肯时发。上军浦口,值风起浪生,沿流溯波,无敢行者。军直兵启:风浪大,不可冒,宜入浦待静,兼应解周何郎神。上曰:“周公瑾何无忌。在昔勤王,如我今日,亦复何异?尔若有灵,当令风静。”因打上鼓催进。行途未远,便波恬风息。于是利涉,常乘便风。汉沔谷贵,百姓多饥。上赈救乏绝,阖境不匮。九月九日,上出讲武,时士女观者远近毕至。中间忽暴风起,烟尘四合。当上所居,独白日清照,有紫云特起。始齐高在府梦著屐,上太极殿,三人从,一从齐武,一人齐明,一人张天地图而不识。意言是太祖子弟。及践阼,尝与太祖密谋,谓太租曰:“我辛苦得天下,而祚不传孙。我死,龙子当得。龙子死,当属阿度。此后当还乡。”子孙遂至大霸。及太傅援京邑,夜在越城假寐,忽梦见一大人,著朱衣,牵三匹马来。太傅因骑一匹,腾空半天而坠。次衡阳王,一马踊过屋而落。后上骑一匹,因化成龙,遂飞上天。此幽赞神明,吉之先见。及受终太祖,允恭宝历。台城内起至敬殿,庶羞百品,若殷荐焉。其中隋珠和璧,圆渊方井,侔于宗庙。上晦朔恒号恸哽绝,躬至寝门,若文王之为世子也。又奉为太祖,于锺山起大爱敬寺。又奉为献后,起大智度寺。即位五十年,至于安上治民,移风易俗,度越终古,无得而称焉。又作联珠五十首以明孝道云。伏寻我皇之为孝也。四运推移,不以荣落迁贸,五德更用,不以贵贱革心。临朝端默,过隙之思弥惭;垂拱岩廊,风树之悲逾切。齐洁宗庙,虔事郊?。言未发而涕零,容弗改而伤恸。所谓终身之忧者,是之谓也。盖虞舜夏禹,周文梁帝,万载之中,四人而已。

卷二·箴戒篇二

  末喜,桀之妃,美于色,薄于德。乱孳无道,女子行丈夫志,身常带剑。桀尝置末喜于膝上。喜谓桀曰:“群臣尽憎妾之贵,乃以益慢于君。君威衰,令多不从,皆以妾为乱君,愿赐死。”桀于是大怒,行苛法,赐与嬖妾,侈益无度,府藏空虚。誉者昌,谏者亡,群下杜口,莫敢正言。造酒池可以运舟,一鼓而牛饮者三千人。于酒池醉而溺死者无数。于是末喜笑之以为乐。

  夏桀作为?台瑶室,象牙之席,白玉之床以处之。

  夏桀淫于妇人,求四方美女,积之后宫。俳优侏儒狎徒,能为奇玮戏者,聚之于傍,造烂漫之乐。

  夏桀尝凿霍山通于渊关。

  夏桀时两日并出,黑光遍天,摄提之星失其常所。伊洛水竭,天雨血,月流精。火神回禄,见于黔隧。

  昔夏后既衰,妖精并见,蜚鸿满野,夷羊在牧。

  殷帝乙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与之博,令人为行。天神不胜,乃戮辱之。

  殷武乙无道,尝为革囊盛血,仰而射之,命曰射天。猎于河渭之间,暴震而死。

  殷帝纣囚西伯?里,西伯乃献兽。黄金目,毛如织锦,玉女骇鸡犀,九江大贝,青狐元豹,黄熊白虎,因费仲献纣,纣喜之。

  殷帝纣淫虐,王子比干谏弗听,剖其心十二穴,破而观之。

  帝纣垂胡长尺四寸,手格猛兽。爱妲己色,重师涓声。狗马奇物,充?刃后庭。使男女裸形相随,为长夜之饮。时人为之语曰:车行酒,骑行炙。百二十日为一夜。

  帝纣时,木林之地宵陷为池,池生淫鱼,取而食之,池一夜而竭,得淫鱼数百,大悦之。锡之宫人。宫人悉淫乱。

  帝纣时,天雨丹血布及石。大者如瓮,小者如箕。

  周厉王好利近荣公。大夫内良夫谏之,王怒问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喜曰:“能弭谤矣。”召公曰:“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川溃伤人,人亦如之。故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瞍教诲,耆艾修之。”王不听,于是莫敢出言。

  其先夏后氏衰,有二龙止于夏庭。曰:“余褒之二君也。”帝杀而埋其?。王代莫敢视。厉王发而观之,使妇人裸而讠?之。?化为元龟。后宫未龀者遭之。既笄而孕褒贬矣。

  周幽王嬖爱褒姒,褒姒生子白服。废太子而立之,用褒姒为后。

  褒姒者,周宣王时歌云::“??白服,实亡周国。”宣王下国内有白服者杀之。时褒姒初生,父母不养而弃。白服者闻婴儿啼,因取以奔褒。后褒人以姒赎罪,因名褒姒焉。

  西周君奔秦,蹶角受罪,遣献其邑。秦受其献,归其君于周。周赧王卒,降为西周武公。

  秦始皇闻鬼谷先生言,因遣徐福入海求玉蔬金菜,并一寸椹。

  秦二世即位,自幽深宫,以鹿为马,以蒲为脯。

  汉昌邑王贺。初,昭帝崩,无嗣。霍光徵贺典丧,到济阳求长鸣鸡卵五百枚。道买积竹杖,过宏农,使大奴宋善以衣车载女子行,居道上不素食,常私买鸡豚。汉有二玺,贺受之大行前,就次发玺不封。初至国都不哭,言嗌痛不能哭。后即位二十七日见废。

  汉昌邑王贺尝召皇太后御果下马,使官奴服之。

  汉昌邑王贺尝封奴二百余人,常与居禁闼,使中御府令高昌奉黄金千斤赐侍中,君卿取十妻。

  汉昌邑王尝梦青蝇之矢积西阶东可五六石,以屋板瓦覆,发视之,青蝇之矢也。以问龚遂,遂曰:“宜进先帝大臣子孙亲近以为左右,如不忍昌邑故人,信用谗谀,必有凶咎。愿诡祸为福,皆放逐之。臣当先逐矣。”

  汉昌邑王在藩时,有大鸟集于宫中。血污王坐席,其怪如此。

  汉昌邑王贺在藩尝见大白狗戴法冠,问左右,左右皆曰不见。后王即位二十七日见废。

  汉哀帝即位,宠任董贤。均田之制,从此堕壤。百姓讹言,持筹相惊,被发徒跣而走。汉氏衰矣。

  汉哀帝时,董贤母病。长安厨给祠具。道中过者皆饮酒,为贤治器成,奉御乃行,赐及苍头奴婢,人十万钱。

  汉桓帝常在南宫长秋和曜殿上作乐。

  汉桓帝时,黄龙千秋万岁殿皆被灾。

  汉灵帝本侯家宿贫,即位,常叹曰:“桓帝不能作家居,都无私钱。”乃卖官自关内侯、虎贲、羽林各有差。私令左右卖公卿钱,公钱千万,卿钱五百万。

  汉灵尝藏寄小黄门常侍钱,累数千万。

  汉灵帝尝铸铜人四,列于苍龙元武阙外。

  汉灵帝时,铸四钟,皆受二千斛,悬于玉堂及云台殿前。

  汉灵帝起?圭灵昆苑,以珉玉为壁,以博山柏节为床。

  汉灵帝尝于西园弄狗,著进贤冠带绶。

  汉灵帝时作列肆于后宫,使采女贩卖,更相盗窃,斗争之声闻于人间。帝著商贾服,饮宴于其间。

  汉灵帝时养驴数百,帝自骑之,驱驰遍京师。有时驾四驴入市里。

  汉灵帝时,黄巾贼起。帝自称无上将军,耀兵平乐馆。上设九叶盖,盖皆安九子真金铃,珠玉之饰称是也。

  汉灵帝时,乐城门灾,延及北阙。度道烧嘉德和曜殿,广阳门外屋自壤,收天下田亩十钱以治室。

  魏明帝于列殿北立八坊,诸才人以次第处其中。贵人夫人以上,转南附焉。其名拟百官之数,帝常游宴在内。

  魏明帝时徙长安锺虡骆驼铜人承露盘。盘折,铜人重不可致,留于霸城。大发铜铸人二,号曰翁仲,列坐司马门外。

  魏明帝时铸黄龙凤凰各一,龙高四丈,凤高三丈,余置内殿前。

  魏明帝时引谷水过九龙前,为玉井绮阑,蟾蜍含受,神龙吐流。岁首建巨兽,鱼龙曼延,弄马倒骑,如汉西京之制。

  魏明帝起土山于芳林西北陬,使公卿皆负土,捕禽兽置其中。群臣穿方举土,面目垢黑,沾体涂足,衣冠了鸟,以崇无益,其所以不能兴国也。

  魏明帝作延休殿、永宁殿、昌宴殿。

  魏齐王芳,不亲万机,耽淫内宠,日延倡优。迎六宫家人留止内房,尝于芙蓉殿前裸袒相逐,又于凌云台曲施帷,见九亲妇女,芳临宣曲观,呼小优郭怀袁信,使入帷共饮酒。清商令令狐景曰:“先帝持门户急,今陛下日将后妃游戏无度,乃至共观优倡裸袒为乱,恐不可令皇太后闻。臣不爱死,为陛下计耳。”芳曰:“我作天子,不得自在耶?向使先帝使外人淫内侍,子孙岂不众多?太后何与我事!“使人缚景烧铁灼之,举体皆烂。

  魏齐王芳日延倡优,及司马昭初入朝,司马师将有问鼎之志。芳与左右小臣谋,因昭辞杀之,勒其众以退。昭既入,芳方食栗,优人唱曰青头鸡,青头鸡者,鸭也。芳惧不敢发。

  晋惠帝衷为太子时,武帝宴群臣于式乾殿,欢甚。卫?被酒,拊帝座云。此座可惜。帝悟,乃佯言曰:“公醉耶?”后朝臣多言衷不可立。及即位,后为赵王偷所篡。

  晋惠帝昏酒过常,每见大官上食有蚶,帝惨然作色曰:“自令勿复制此,縻费人力。”

  宋景和子业,孝建之太子也。即皇帝位,兴改制度,或取之前史。谢庄为诔宣妃文曰:“赞轨尧门,方之汉钩弋也。”帝下庄于狱,乃发贵妃墓,纵粪于孝建冢曰:“查妇奴何意生我?”孝建多昏纵,故有查奴之目。太后临卒,遣人召帝,帝曰:“病人间多鬼,不可往。”太后怒曰:“引刀破我腹,那得生如此儿!”其不孝皆此类也。

  宋苍梧王昱,尝置射雉场二百处,翳中帷帐,皆绿红锦为之。金银镂弩牙,玳瑁帖箭。

  宋苍梧王,钤凿锥锯之徒不离左右。尝以槌槌人阴破,左右见之有敛眉者,大怒,令此人袒膊正立,以矛夹刂刺膊洞过。

  宋苍梧王昱尝于七月七日乘露车往新安寺,从昙庆道人饮酒。

  宋苍梧王昱尝饮酒醉于仁寿殿东阿毡幄中,时杨玉夫见昱醉无所知,乃与杨万年同入毡幄中,以千牛刀斩之。

  齐武帝尝与王公大臣共集石头烽火楼,令长沙王晃歌子夜之曲,曲终,辄以犀如意打床,折为数段。尔日遂碎如意数枚。

  齐武帝内殿则张帷杂色锦复帐,帐之四角为金凤凰衔九子铃,形如二三石瓮,垂流苏珥羽,其长拂地,施画屏风,白紫貂皮褥,杂宝枕,金衣机,名香之气充满其中。外宴既毕,则环而卧。

  齐武帝时宫内深密,不闻端门鼓漏声,乃置钟于景阳楼上。宫人闻钟,则起装饰也。

  齐武帝有宠姬何美人,死,帝深凄怆。后因射雉登岩石以望其坟,乃命布席奏伎,呼工歌陈尚歌之,为吴声鄙曲,帝掩叹久之。赐钱三万,绢二十匹。

  齐武帝数幸琅邪城,宫人常从之早发,至湖北埭,鸡始鸣。

  齐武帝尝于内殿环卧,合歌姬舞女,奏乐于帷幔之前,为欢曲则拊几称佳,起哀声则引巾拭泪。

  齐武帝时隐灵寺雕饰炫丽,四月八日皆往,往以宦阍防门,有礼拜者,男女不得同日至也。僧尼并皆妍少,俗心不尽,或以箱簏贮奸人而进之。后为觇伺所得,并皆诛死。

  齐武帝时内人出家,为异衣,住禅灵寺者,犹爱带之如初。

  齐郁林王初废明帝,其文则内博士韩兰英所作也。兰英号韩公,总知内事,善于文章,始入为后宫司仪。

  齐郁林王,武帝嫡孙,嗣位之日,与妃何氏书,题作一喜字,又作三十许细喜字绕四边。

  齐郁林王昭业既嗣位,武帝有甘草杖,宫人寸断用之。

  齐郁林王尝取武帝衣箱开之,有金射雉玻?黎贯纳等,悉赐左右。

  齐郁林王既嗣位,恒在内与宦者及宫人戏,以玉为堕,公以金掷之。

  齐郁林王既嗣位,尝夜中与宦者共刺鼠,至晓皆用金银钗,以金花兽红纶为襦。

  齐郁林王既嗣位,常列胡伎二部,夹阁迎奏,极意赏赐,动百数十万。

  齐郁林王既嗣位,赏赐无度,武帝库储垂尽。尝开主衣库,与皇后宠姬观之,又给阉人竖子各十数人,随其所欲,恣意辇取。取诸宝器,以相剖击破碎之,以为笑乐。

  齐郁林王时,有颜氏女,夫嗜酒,父母夺之入宫为列职。帝以春夜命后宫司仪韩兰英为颜氏赋诗曰:“丝竹犹在御,愁人独向隅。弃置将已矣,谁怜微薄躯。”帝乃还之。

  东昏侯宝卷,黑色,身才长五尺,猛眉出口。

  齐东昏侯时,后宫遭火之后,更起仙华神仙王寿殿,刻画雕彩,青金铅带,锦幔珠帘,穷极巧丽。

  齐东昏侯以青油为堂,名琉璃殿,穿针楼在其南,最可观望:上施织成帐,悬千条玉佩,声昼夜不绝,地以锦石为之,殿北开千门万户,又有千和香,香气芬馥,闻之使人动诸邪态,兼令人睡眠。

  齐东昏侯初于宫中取空辇行之,绕台如天子仪服,自捉玉手版,金梁路带。

  齐东昏侯于芳乐苑诸楼观壁上画男女淫亵之状,又于苑中立市,太官则每旦进酒肉,杂使宫人屠沽。

  齐东昏侯宝卷潘氏服御极选珍宝,琥珀钏一只直七千万。

  齐东昏侯尝为潘妃御车,制杂色锦伎衣,缀以金花玉镜。

  齐东昏侯潘妃尝著衤尔裆?。

卷三·后妃篇三

  夫以坤维厚载,实配乾道;月以阴精,用扶阳德。故能辅佐天子,求贤审臣。二妃擅于虞朝,十乱兴乎周室。其所以卜世隆长,诚有以矣。

  有虞二妃者,帝尧之二女也,长曰娥皇,次曰女英。四岳荐舜于尧,尧乃妻之以二女以观厥内事。舜于畎亩之中,事瞽叟,不以天子之女故而骄盈怠慢,犹谦让恭俭,思尽妇道。辜叟使涂廪,舜归告二女:“父母使我涂廪,我其往。”二女曰:“衣鸟工往。”舜既治廪,瞽叟焚廪,舜飞去。舜入朝,瞽叟使舜浚井,舜告二女,二女曰:“往哉,衣龙工往。”舜往浚井,石殒于上,舜潜出其旁。迨既纳于百揆,宾于四门,选林木入于大麓,每事常谋于二女。舜既嗣位,升为天子,娥皇为后,女英为妃,封象于有庳。二妃聪明贞仁,舜陟方死于苍梧,号曰重华。二妃死于江湘之间也。

  汤妃有{新女}氏之女也,殷汤娶为妃,生三子,太丁、仲壬、外丙,亦明教训、致其功。太丁早卒。丙壬嗣登大位,妃领九嫔后宫有序,咸无妒?冒逆理之人。伊尹为之媵臣,与之入殷,卒致王功。君子谓有{新女}明而有序。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贤女为君子和好众妾,其有{新女}之谓也。

  光烈阴后丽华,南阳新野人也。初汉世祖适新野,闻后美,心悦之。后至长安,见执金吾车骑甚盛,因叹曰:“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汉世祖时,追爵谥阴贵人父为宣恩侯。

  汉明德马皇后,身长七尺二寸,方口美发。

  梁宣修容本姓石,扬州会稽上虞人。粤自周仕卫,入赵徙温。有石化字士风者,与渤海诸石同出而异源,仕吴为中书令。生鉴字子奇,晓仰观见知于王隐,游寓卒于历阳,葬于会稽。王父元恭,宋?明中仕至武骑常侍,考灵宝,齐永明中为奉朝请。修容诞中粹之至和,涵祥明之纯气。贤明之称,女师之德,言为闺门之则,行为椒兰之表。以升明元年丁已六月十一日生,生而紫胞,朝请府君以为灵异。年数岁能诵《三都赋》、《五经指归》,过目便解。同生弟妹各二人,为家之长,朝请永明之朝,密勿王事。与茹法亮纪僧真对直,多在禁省,不得休外。处分家计,专以仰委,号为女王。拊循弟妹,闺门辑睦。隆昌元年,齐世祖因荀昭华荐以入宫,时值少主失德,好为虐戏,手刺禽鸟,必敛容正色。少主非直深加严惮,乃反赐金钱,前后无算。每对之而泣,人问之故,答曰:“朝请府君陈夫人在家,供奉未足用,此何为有?”诸尼入台斋会,乃密以达之,径寄南金数百两还家,此人仍负之而趋。其人后肉袒衔璧,乃云:“不忆有此。”及建武之时,始安王遥光聘焉,专掌内政,承上接下莫不得中。遥光非王氏不被礼遇,每因哂戏之际,同类多侮慢王氏,修容每尽礼谨肃。王氏恒酾酒酹地曰:“将使自天佑之,吉无不利。”东昏之世就遥光求金,既而献之,乃从容谏曰:“盗憎主人,民恶其上,生于乱世,将使贵人不能贪无厌之求,不如早而勿与。”遂不见信。后遥光还东第,又谏曰:“驷马高盖,其忧实重。少主贪虐,不过欲得州城,不如称老归第于事为善。若其不尔,悔将何及!”又不纳。及遥光破败之后,其子诩等并多踬弊,悉皆赡恤,饥寒俱解。天监元年,选入为露采女,赐姓阮氏,进位为修容。于是辨物书数,诏献?童?。初习净名经义,备该元理,权实之道,妙极沙门。末持杂阿毗昙心论,精研无比,一时称首。三十年中,恒自讲说,自为《杂心讲疏》,广有宏益,绎始习方物名,示以无诳。及在幼学,亲承慈训。初受《孝经》,正览《论语》《毛诗》,及随绎数番,指以吏道,政无繁寡,皆荷慈训。时值水旱,变食深忧,居常俨敬,无喜愠之色。恭俭仁恕,未尝疾言。亲指至于醴酏品式、衣裳制度。家人有善,莫不仰则。先是丁朝请之忧,毁瘠过礼,见者不复能识。母陈氏继而艰,故攀号恸绝,殊不胜哀。乃刻木为二亲之像,朝夕虔事。每岁时伏腊,言必随泪下。从母净粲法师,常所供奉,及粲师迁神,孺慕过礼,异姓之服,礼不过缌,气朔难改,缠悲愈切,孝思不匮,繄此类欤!随绎归会稽,或谓衣锦归乡,古今罕例,询求故实,赡恤乡党,扶老携幼,并沐恩猷。修容既在昆弟之长,抚育两弟,备加训戒。及两弟云亡,诸侄十有人余人,皆禀规勖,有庶生之妹,爱均同产。及殒殁之后,收养诸甥复隆。恒日季妹为台采女,每隔岁时,未有书翰,必流涕忘食。及采女告殂,因此感气,孝乎惟孝,友于兄弟。实见斯言,抱孙之爱。垂慈尤笃,孙方诸、方等、方规、方智、含贞、含介、含芷等,爰自翦■,躬亲襁育,居家恤隐,不严而治。御下以和而傍无游手,刀尺绮缟,各尽其业。方诸、含贞等婚嫁,皆躬自经始,旬日之中,内外众事,爰及礼仪。一时举办公家发遣,启台悉停外,及馈人失礼,接之弥笃。每语绎曰:“吾垂白之年,虽亲所闻见,然而德不孤,必有邻。且妒妇不惮破家,况复甚于此者也!”于是爱接弥隆。又善许负之术,曾正会登楼,还语人曰:“太尉今年必当不济。”时静惠王尚康胜,咸以为不然。曰:“行步向前,气韵殊下。若其不尔,不复言相!”其年末,静惠王薨。及昭明入朝,又云:“必无嗣立之相。”俄而昭明薨。兼善云气,初至九派,云:“天文不利,南方更将有妖气。”时李敞既新平,谓必无敢继踵之者,言之甚正。无何之间,而刘敬宫反。尝有银带被匣,左右就边?攵之,将近盈把,乃笑而言曰:“此人后身,会当更属我。”初无一言呵责,值吉日良辰,大小萃聚,并令相次起舞,感恩流惠,爰及童稚,每戒绎曰:“言出于近,千里必应。士之生世,束修而已。广则难周,无劳交结。玉尚待沽,而况人乎?勤营功德,恒事赈赐,此为上也。”又躬自礼千佛,无隔冬夏。人不堪其苦而不改其德。常无蓄积,必行信舍。京师起梁安寺,上虞起等福寺,在荆州起禅林祗洹等寺,浔阳治灵丘严庆等寺,前后营诸寺佛宝帐百余领,躬事后素,亲加雕饰,妙于思理,若有神功。性好赈施,自春及冬,无日而怠。往年谷粒腾涌,蒙袂而济者不可胜言,方固南山,永期眉寿,绎?结幽?,奄罹偏罚。大同九年太岁癸亥六月二日庚申死于江州之内寝,春秋六十七。自孟夏弗豫,有遗旨:金银珠玉不许自随,凡厥凶事,每存俭约。神色审正,终始不扰,卜远有期,诏曰:“能施盛德曰宣,可谥宣。信至京都,梁安、宣业、福成、定果、灵光、正觉等寺同皆号哭,如丧亲戚焉。及渚宫、祗洹、禅林等寺,又如此也。绎始学弱年,患眼之始,衣不解带,冬则不近炎火,夏则不敢风凉。如此者离寒暑也。每大官供进,并以准取钱,纤毫已上,皆施宣业寺。数年之中,僧徒众食,并是丰饱。绎闻元獭有祭,丹鸟哺粮,矧乃禽鱼,犹能感动,况禀含灵之气者也。东入禹川,西浮云梦,冬温夏冫青,二纪及兹。昏定晨省,一朝永夺。几筵寂寞,日深月远。触目屠殒,自咎自悼。昔溯淮?,侍奉舟舻;今还宫寺,仰瞻帷?莫。顾复之恩,终天莫报。陟岵之心,鲠慕何已。树叶将夏,弥切风树之哀;戒露已濡,倍萦霜露之盛。过隙难留,川流不舍。往而不还者年也,逝而不见者亲也。献年回斡,恒有再见之期;就养闺闱,无复尽欢之日。拊膺屠裂,贯裁心髓,日往月来,暑流寒袭,仰惟平昔,弥远弥深,烦冕拔懊,肝心屠裂。攀号??臆,贯截骨髓。窃深游张之感,弥切苍舒之报。每读孟轲皇甫谧之传,未尝不拊膺哽恸也。读诗人劳悴之章,未尝不废书而泣血也。乙丑岁之六月,气候如平生焉。冥然永绝,入无瞻奉,慈颜缅邈,肝胆糜溃。贯切痛绝,奈何奈何!

卷四·终制篇四

  吾企及推延,岂能及病。偶属炎夏,流金煎石,气息绵微,心用惝恍,虑不支久,方从风烛。夫有生必有死,达人恒分。棺椁之造,起自轩辕。周室有墙翣之饰,旌铭之仪。晋文公请隧,桓司马石椁,甚非谓也。送终之礼,思以裁之。观荀卿、不韦、淮南、崔实、王符、仲长,其制书旨,本自不同,俱非厚葬,孱若一也。高平刘道真,京兆挚仲治,并遗令薄葬。杨王孙遗令裸葬,晋代江应元又然。樊靡卿言葬礼唯约,沐浴并终制令掘??,气绝令两人?尸即??。止妇人之送,禁吊祭之宾。后亡者不得入藏,不得封树。裴潜遗令曰:“墓中唯置一座,瓦器数枚。”皇甫士安言:“以??裹尸,覆卷三重,麻绳约二头,置尸灵床上,择不毛之地,坑讫去床下尸而已。”石苞曰:“死皆敛以时服,不得敛?,不得兼重,又不得设床帐盟器,不得起坟种树。”郝昭曰:“吾为将数见发冢,取其木为攻具,知厚葬之无益。汝必敛以时服也。”并敕子曰:“吾生素餐,日已久矣。可葬为小椁,裁容下棺。”张奂遗令:“措尸灵床,幅巾而已。”卢植敕其子:“以单帛附身,葬于土穴。虽制度不同,同归于薄也。”赵岐画晏婴、叔向、子产、季札,生不能及,死而画之,甚非所以。晋成帝曰:“山陵之事,一从节俭。陵中唯洁净而已,不得施涂车刍灵。此事虽大,又可谕小。吾之亡也,可以王服周身,示不忘臣礼。《曲礼》一卷,《孝经》一帙,《孝子传》并陶华阳剑一口以自随。此外珠玉不入,铜钱勿藏也。”田国让求葬于西门豹侧,杜元凯求葬于蔡仲冢边,杜藏求葬于蘧伯玉之侧,梁伯鸾求葬于要离之旁。彼四子者,异乎吾之意也。山地东北隅,始生山陵小墓之前,可以为冢。已具别图,庶魂兮有奉,归骨有地,然圹中石屏风、木人、车马、涂车、刍灵之物,一切勿为。金蚕无吐丝之实,瓦鸡乏司晨之用,慎无以血胪腥为祭也。

卷四·戒子篇五

  东方生戒其子以上容,首阳为拙,柱下为工,饱食安步,以仕易农。依隐玩世,诡时不逢。详其为谈,异乎今之世也。方今尧舜在上,千载一朝,人思自勉,吾不欲使汝曹为之也。

  后稷庙堂金人铭曰:“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崔子玉座右铭曰:“无道人之短,无说已之长。施人慎勿念,受恩慎勿忘。”凡此两铭,并可习诵。杜恕家戒曰:“张子台视之似鄙朴人,然其心中不知天地间何者为美,何者为恶。敦然与阴阳合德。作人如此,自可不富贵,祸害何因而生?”

  马文渊曰:“闻人之过失,如闻亲之名。亲之名可闻而口不可得言也。好论人长短,忘其善恶者,宁死不愿闻也。龙伯高敦厚周慎,谦约节俭,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忧人之忧,乐人之乐。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之。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裴松之以为援此戒,可谓切至之言,不刊之训。若乃行事得失,已暴于世。因其善恶,即以为戒云。然戒龙伯高之美言,杜季良之恶行,吾谓托古人以见意,斯为善也。

  王文舒曰:“孝敬仁义,百行之首,而立身之本也。孝敬则宗族安之,仁义则乡党重之。行成于内,名著于外者矣。未有干名要利,欲而不厌,而能保于世,永全福禄者也。欲使汝曹立身行己,遵儒者之教,履道家之言,故以元默冲虚为名,欲使顾名思义,不敢违越也。古者{般金}盂有铭,几杖有戒,俯仰察焉。夫物速成而疾亡,晚就而善终。朝华之草,戒旦零落,松柏之茂,隆冬不衰。是以大雅君子恶速成,戒阙党也。夫人有善,鲜不自伐;有能,寡不自矜。伐则掩人,矜则陵人。掩人者人亦掩之,陵人者人亦陵之也。

  陶渊明言曰:“天地赋命,有生必终。自古圣贤,谁能独免?但恨室无莱妇,抱兹苦心,良独惘惘。汝辈既稚小,虽不同生,当思四海皆为兄弟之义。鲍叔敬仲,分财无猜。归生伍举,班荆道旧。遂能以败为成,因丧立功。他人尚尔。况共父之人哉?颖川陈元长,汉末名士,身处卿佐,八十而终。兄弟同居,至于没齿。济北?稚春,晋时积行人也。七世同居,家人无怨色。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汝其慎哉!

  颜延年云:“喜怒者,性所不能无。常起于褊量,而止于宏识。然喜过则不重,怒过则不威。能以恬漠为体,宽裕为器,善矣。大喜荡心,微抑则定;甚怒倾性,小忍则歇。故动无响容,举无失度,则为善也。欲求子孝,必先为慈;将责弟悌,务念为友。虽孝不待慈,而慈固植孝;悌非期友,而友亦立悌。夫和之不备,或应以不和,犹信不足焉,必有不信。倘知恩意相生,情理相出,可以使家有参柴,人皆由损。枚叔有言:”欲人不闻,莫若不言;欲人不知,莫若勿为。御寒莫如重裘,止谤莫若自修。《论语》云:“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单襄公曰:“君子不自称也,必以让也。恶其盖人也。吾弱年重之中朝,名士抑扬于诗酒之际,吟咏于啸傲之间。自得如山,忽人如草。好为辞费,颇事抑扬,末甚悔之,以为深戒。”

  向朗遗言戒子曰:“贫非人患,以和为贵。汝其勉之,以为深戒。酒酌之设,可乐而不可嗜。声乐之会,可简而不可违。淫华怪饰,奇服丽食,慎毋为也。

  曾子曰:“狎甚则相简,庄甚则不亲。是故君子之狎足以交欢,其庄足以成礼也。”

  子夏曰:“与人以实,虽疏必密;与人以虚,虽戚必疏。帅人以正,谁敢不正;敬人以礼,孰敢不礼。使人必须先劳后逸,先功后赏。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必使长者安之,幼者爱之,朋友信之。是以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近,至于远也。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可不慎乎!

  处广厦之下,细毡之上,明师居前,劝诵在后。岂与夫驰聘原兽同日而语哉!凡读书必以五经为本,所谓非圣人之书勿读。读之百遍,其义自见。此外众书,自可泛观耳。正史既见得失成败,此经国之所急。五经之外宜以正史为先谱牒,所以别贵贱,明是非,尤宜留意。或复中表亲疏,或复通塞升降,百世衣冠,不可不悉。

  任彦升云:“人皆有荣进之心,政复有多少耳。然口不及,迹不营,居当为胜。”王文舒曰:“人或毁己,当退而求之于身。若己有可毁之行,则彼言当矣;若已无可毁之行,则彼言妄矣。当则无怨于彼,妄则无害于身。又何反报焉。且闻人毁己而忿者,恶丑声之加己,反报者滋甚,不如默而自修也。”颜延年言:“流言谤议,有道所不免。况在阙薄,难用算防。应之之方,必先本己。或信不素积,嫌间所为;或性不和物,尤怨所聚。有一于此,何处逃之。日省吾躬,月料吾志,斯道必存,何恤人言。任假每献忠言,辄手怀草,自在禁省,归书不封,何其美乎!入仕之后,此其勖哉!昔孔光有人问温室之树,笑而不答,诚有以也。”

  高季羔为卫之士师,刖人之足。俄而卫有蒯聩之乱,刖者守门焉。谓季羔曰:“于此有室!”季羔入焉。既追者罢,季羔将去,问刖者曰:“今吾在难,此正子报怨之时,而子逃我何?”曰:“曩君治臣以法,臣知之。狱决罪定,临当论刑,君愀然不乐见于颜,臣又知之。君岂私于臣哉!天生君子,其道固然。此臣之所以待君子。”孔子闻之曰:“善哉为吏,其用法一也。”

  归义隐蕃为豪杰所善,潘承明子翥与之善。承明问曰:“何故与轻薄通,使人心震面热?广陵阳竺,幼而有声,陆逊谓之必败,令其兄子穆与其别族。季丰年十五,宾客填门,乃曰神童,而遂无周身之防,果见诛夷。相国掾魏讽有盛名,同郡任览与讽善,郑衮谓:“讽奸雄,心以祸终,子宜绝之。”讽果败焉。王仲回加子以?贾楚,朱公叔寄言以绝交,此有深意,最宜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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