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楼子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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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聚书篇六

  初出閤在西省,蒙敕旨赉五经正副本。为琅琊郡时,蒙敕给书,并私有缮写。为东州时,写得《史》、《汉》、《三国志》、《晋书》,又写刘选部孺家谢通直彦远家书,又遣人至吴兴郡,就夏侯?写得书,又写得虞太中阐家书。为丹阳时,启请先宫书,又就新渝上黄新吴,写格五戏得少许。为扬州时,就吴中诸士大夫写得《起居注》,又得徐简肃勉《起居注》。前在荆州时,晋安王子时镇雍州,启请书写,比应入蜀,又写得书,又遣州民宗孟坚下都市得书。又得鲍中记泉上书,安成炀王于湘州薨,又遣人就写得书。刘大南郡之遴,小南郡之亨,江夏乐法才别驾,庾乔宗仲回主簿,庾格僧正法持纟圭经书,是其家者皆写得。又得招提琰法师众义疏,及众经序。又得头陀寺昙智法师阴阳、卜祝、冢宅等书。又得州民朱澹远送异书。又于长沙寺经藏,就京公写得四部。又于江州江革家,得元嘉前后书五帙。又就姚凯处得三帙。又就江录处得四帙,足为一部。合二十帙,一百一十五卷,并是元嘉书,纸墨极精奇。又聚得元嘉后汉并《史记》、《续汉春秋》、《周官》、《尚书》及诸子集等可一千余卷。又聚得细书《周易》、《尚书》、《周官》、《仪礼》、《礼记》、《毛诗》、《春秋》各一部。又使孔昂写得《前汉》、《后汉》、《史记》、《三国志》、《晋阳秋》、《庄子》、《老子》、《肘后方》、《离骚》等,合六百三十四卷,悉在一巾箱中,书极精细。还石城为戍军时,写得《元儒众家义疏》。为江州时,又写萧谘议贲、刘中纪缓、周录事宏直等书。时罗乡侯萧说于安成失守,又遣王谘议僧辨取得说书。又值吴平光侯广州下,遣何集曹沔写得书。又值衡山侯雍州下,又写得书。又兰左卫钦从南郑还,又写得兰书。往往未渡江时书,或是此间制作,甚新奇。张湘州缵经饷书,如樊光注《尔雅》之例是也。张豫章绾经饷书,如《高僧传》之例是也。范鄱阳胥经饷书,如高诱注《战国策》之例是也。隐士王缜之经饷书,如《童子传》之例是也。又就东林寺智表法师写得书法书,初得韦护军?饷数卷,次又殷贞子钧饷,尔后又遣范普市得法书,又使潘菩提市得法书,并是二王书也。郡五官虞?爵大有古迹,可五百许卷,并留之伏事客房。篆又有三百许卷,并留之,因尔遂蓄诸迹。又就会稽宏普惠皎道人搜聚之。及临汝灵侯益州还,遂巨有所办。后又有乐彦春刘之遴等书,将五千卷。又得南平嗣王书,又得张雍州书,又得桂阳藩王书,又得留之远书。吾今年四十六岁,自聚书来四十年,得书八万卷,河间之侔汉室,颇谓过之矣。

卷四·二南五霸篇七

  (此篇仅存三条,皆与《说蕃》篇同)

卷四·说蕃篇八

  周公摄政,管叔欲为乱。因是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孺子。”奄君闻之,说禄父举兵。禄父及三监遂贰于公。公谓召公曰:“我摄政者,恐天下叛周也。无以告我先王。”乃奉成王命,东征克殷,杀禄父,践奄,诛其君,戮管叔,杀蔡叔,降霍叔为庶人。王既惑流言,意愈不悦。时雷电且风,禾黍尽偃,大木皆拔。王惧,与大夫启金?书。王执书泣曰:“公勤劳王家,予不知,今天动威,彰公之德。”王遂夜迎公。天乃雨反风,禾尽起。公定鼎郏辱阝。越裳氏以三象重九译,献白雉,肃慎又来入贡,献白雉。旦读书一百篇,夕则见士七十人也。鸾凤至,?荚生。公以天下既定,宜有事于河洛,示神祗之变,定人神之徵。往从之,沈壁于河,有光满河,青龙衔元甲图而出。元龟甲有赤字,公写之。书成,其赤字随灭,龟于是堕甲而去。景星见,醴泉吐,麒麟出,朱草生。王以公有勋劳于下下。九十九薨。

  召公?与周同姓姬氏。周武王之灭纣,封召公于燕。其在成王时,召公为三公。自陕以西,召公主之。自陕以东,周公主之。成王既幼,周公摄政,当国祚,召公疑之。作君?,君?不说周公。周公称汤时有伊尹,假于皇天,在太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假于上帝,巫咸治王家,祖乙时有巫贤,武丁时有甘磐保?于殷也。于是召公乃说之。召公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召公巡行乡邑,有棠树,决狱政事于其下。自侯伯庶人,各得其所,无失职者。

  齐桓公小白,雍林人。袭杀齐君无知,桓公之立,发兵攻鲁,心欲杀管仲,鲍叔谏。桓公从之,乃佯为召管仲欲甘心实用之。管仲知之,故往见桓公。桓公序礼,以为大夫任政。桓公既得管仲,鲍叔隰朋高?修政齐国,连五家之兵伐鲁。鲁庄公请献遂邑,以平诸侯。会桓公于甄,而桓公始霸焉。山戎伐燕,告急于齐。桓公救燕,遂伐山戎,至孤竹而还。卫文公有狄乱,告急于齐,率诸侯城楚丘,而立卫君。伐蔡,蔡溃,遂伐楚,楚盟而去。狄伐陈,夏会诸侯于葵丘。周襄王赐桓公文武胙,彤弓大辂。是岁秦缪入晋公子夷吾,桓公于是讨晋乱,至高梁,使隰朋立晋君而还。是时周室衰微,独齐为中国令诸侯城成周也。

  晋文公重耳生而胼胁,年十七,贤士五人,曰赵衰、狐偃、咎犯、贾佗、先轸。晋惠公卒,重耳得入。是为文公,晋人多附焉。周襄王以弟难出居郑,告急,晋乃发兵,至阳樊围温。入襄王于周。周王赐晋河内阳樊,命晋侯为伯。

  秦缪公任好即位,晋献公灭虞虢,虏虞君。秋,公自将伐晋,战于河西。晋骊姬作乱,夷吾使人谓秦求入晋公,许使百里奚,将兵送夷吾。夷吾谓曰:“若得立,请割晋之河西八城予秦。”及至已立而不予。旱,请粟于秦,缪公与之。秦饥,请粟于晋,晋因饥伐秦,使丕豹往击之,与晋惠公夷吾合战于韩地。晋君弃其军,与秦争利。还而马絷,穆公追之不得,反为晋军所围。岐山下食善马者三百人,驰冒解围,遂脱穆公。反生得晋公,献其河西地,发兵袭郑。贾人弦高持十二牛卖之,因见秦兵,献其牛曰:“闻大国将诛郑,郑君谨修守备,令臣以牛劳军士。”秦三将军相谓曰:“将袭郑,郑人已觉之,往无及已。”灭滑,晋之边邑。当是时晋文公丧尚未葬,太子襄公怒,??发兵,遮秦兵于肴,大破之,虏三将。晋文公夫人,穆公女也,曰:“缪公怨此三人于骨髓,心愿归之,我君得此快意烹之。”晋君许三将归。归至,缪公素服郊迎。哭曰:“孤不用百里奚、蹇叔之言,以辱三子,三子何罪乎?”复官秩,益厚之。使孟明等伐晋,取王官及高阝,以报肴之役。秦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也。

  楚庄王即位,不出号令,日夜为乐。有谏者死。伍举入谏不从。居数月益甚,苏从乃入谏。于是乃罢淫乐听政,任伍举苏从以政。国人悦。是岁灭戎,伐陆浑戎,遂至洛,观兵于周郊,问鼎之轻重而归。若敖反,击灭之。伐陈,杀夏徵舒。围郑,克之。引兵去三十里而避舍,遂许之平,大败晋师河上,至衡雍而归。围宋,以宋杀楚使也。宋华元出,告以情,遂罢兵焉。

  宋襄公兹甫即位,宋地陨星如雨与俱下,六?退飞。公为鹿上之盟,以求诸侯于楚,楚人许之。秋,诸侯会宋公于盂。于是楚执宋公以伐宋。冬,会于亳,以释宋公。又楚成王战于泓,宋师大败,公伤股,国人皆恐。

  昔蕃屏之盛德者,则刘德字君道。造次儒服,卓尔不群。好古文,每就人间求善书,必为好写与之,留其真本,加以金帛。士有不远千里而至者,多献其先祖旧书:《周官》、《尚书》、《礼》、《礼记》、《孟子》、《老子》,献王好之,采《周官》及诸子之乐事,作《乐记》,献八佾之舞,使弟子王定传之二十四。首表立《毛氏诗》、《左氏春秋》博士。武帝在位来朝,对辟雍明堂灵灵。故世谓之三雍对也。及诏策所问三十余事,及著乐语五均事云。天子取诸侯之士,已立五均,则市无二价,四时常均。强者不得困弱,富者不得要贫,则五家有余,恩及于小民矣。王既有雅材,因献所集雅乐。天子下大乐官常存肄之,岁时以备数。常山王禹世受河间乐,能说其义。弟子宋晔上书云:“河间王躬求幽隐,兴礼乐,盖有汉之所以兴也。王常谓人曰:‘禹凿江,通乎九谷,洒分五湖而注东海,民不怨者,利也。吾将行之。’时元俗自言饵巴豆云母,卖于都市,七丸一钱,治百病。王病服之,下蛇十余头。俗言王病乃六世余殃,非王所招也。王尝放乳鹿,仁心感天,故当遇耳。”俗形无影,献王欲以女配之,俗遁去。故武帝遣所忠问王,王辄对无影。帝曰:“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其勉之。”王知意,即纵酒听乐,又为《周制》二十篇。

  刘游好书多才艺,少时尝与鲁穆生白生申公俱受诗于浮丘伯。丘伯者,孙卿门人也。高后时浮丘伯在长安,元王遣子郢客与申公俱卒业。文帝时闻申公为《诗》最精,以为博士。元王好《诗》,诸子皆读《诗》。申公始为《诗传》,号“鲁诗”,元王亦次《诗传》,号曰“元王诗”。

  刘苍好经史,博学多识,恭肃畏敬。明帝重其器能,特爱异之。入为相,荐郇恁、桓荣等。其后苍数上疏,陈藩职至重,不宜久留京师。苍为人体貌长大,美须髯,腰八尺二寸,故帝言副是腰腹也。帝以所自作《光武本纪》示苍,苍因上世祖《受命中兴颂》,咸言类相如、扬雄,前世史岑也。章帝时王入朝,以王触寒涉道,使中谒者逢迎,赐王乘舆貂袭。

  刘辅性矜严,有盛名,深沈好经书,善说《京氏易》。论集经传及图谶文,作《五经通论》,儒者得以明事,世号之曰“沛王通论”。明帝甚敬重之,赏赐恩宠加异,数访问以事。京师少雨,上御云台,召尚席取卦具自卦,以《周易卦林》占之,其繇曰:“恺封穴户,大雨将集。”明日大雨,上即以诏书问辅,辅对深被知遇,诏报曰:“善哉,王次序之也。月为一卦,以当游戏,称为圣王。”

  刘羡少好学,博通经传,有威严,与诸儒讲论于白虎殿。帝以广平在北,多有边费,乃徙羡为西平王。又徙封陈王。

  刘睦少好学,博通书传。光武爱之,数被延纳。显宗在东宫,尤见幸。入则讽诵,出则执辔。中兴初,禁网尚阔,而睦性谦恭好士,千里交结,自大儒宿德莫不造门,由是声价益广。永平中法宪颇峻,睦乃谢绝宾客,放心音乐。岁遣大夫奉璧朝贺,召而问曰:“朝廷设问寡人,大夫将何辞以对?”使者曰:“大王忠孝仁慈,敬贤乐士。”睦曰:“吁!子危我也。其对以孤袭爵以来,志意衰惰,声色是娱,犬马是好。”使者受命而行。其能屈伸如此。初,靖王薨,悉推财产与诸弟。虽王车服珍宝,非列侯制,皆以为分,然后随以金帛赎之。能属文,作《春秋旨义》、《终始论》及赋颂数十篇。又书史书,当时以为楷则。及寝疾,帝驿马令作草书尺牍十首。

  曹裒好学读书,左右常恐精力为病,苦谏之。每弟兄游娱,裒独覃思经典。文学防辅相与言曰:“受诏察公举措,有过当奏,及有善亦宜以闻,不可匿其美也。”遂共表称陈裒美。裒闻之大惊,责文学曰:“修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诸君乃以上闻,是适所以增负累也。”后黄龙见邺西漳水,裒上书赞颂。性尚俭约,教敕妃妾纺绩,习为家人之事。病困,敕令官属曰:“吾寡忝宠,大命将尽。吾既好俭,而圣朝著终诰之制,为天下法。吾气绝之日,自殡及葬,务奉诏书。卫大夫蘧瑷葬濮阳,吾望其墓,常想遗风。愿托贤灵,以弊发齿,营吾兆域,必往从之。”礼男子不卒妇人之手,亟以时成东堂,堂成,名之曰遂志之堂。

  司马攸少以奇英见称,长好经书。武帝受禅,攸督帅府,镇抚中外,有佐命之勋,封齐王。初,居文帝丧,上以攸至孝毁甚,文明皇太后亲临省攸。攸毁瘠尘墨,貌不可识。太后留攸宅,抚慰旬日。及还,中诏勉攸曰:“若万一加以他疾,将复如何?宜远虑深计,不可守一意以陷于不孝。若复不从往言,当遣人监守饮食。”攸好学不倦,借人书皆为治护。攸自受国秩,表求绝御府常赐,前后十余,辄不见听。国之文武,下至士卒,分租赋以给之。疾病死亡,医药皆有差。时有水旱,国内百姓则加赈贷,须丰年乃责十减其二,国内赖之。文明皇太后临崩,谓武帝曰:“桃符性急,汝宜宏之。”诏攸当世总方岳,遂加都督青州,增封济南郡,备物典策,轩悬之乐,六佾之舞,冯紞意也。攸结气病黄暴薨。

  司马泰廉静,不近声色之宴,位至太尉,衣食有如布素。任真简率,每朝会不识者不知其王公也。事亲恭谨,居处谦和,为宗室仪表。当时诸王唯高密王泰、下邳王晁,俱以俭称。晁字子明,为太傅。

  刘休庆,少而间素笃,好文籍。文帝宠爱殊常,为立第于鸡笼山,尽山水之美。建平国职高他国一阶,为尚书左仆射,谦俭周慎,礼贤接士,明晓政事。上深信仗之。

  刘义庆为荆州刺史,性谦虚。始至及去镇,迎送物并不受。在州八年,为西土所安。撰《徐州先贤传》奏上之,又拟班固《典引》为《典序》,以述皇代之美。为性简素,寡嗜欲,爱好文义,为宗室之表。受任历蕃,无浮淫之过。善骑乘,招聚才学之士,近远必至。袁淑文冠当时,请为卫军谘议参军。吴郡陆展、东海何长瑜、鲍照等引为佐史。

  竟陵萧子良,开私仓赈贫民。少有清尚,礼才好士,居不疑之地,倾意宾客,天下才学皆游集焉。善立胜事,夏月客至,为设瓜饮及甘果。著之文教,士子文章及朝贵辞翰皆发教撰录。居鸡笼山西邸,集学士抄五经百家,依《皇览》列为《四部要略》千卷;招致名僧讲论佛法,造经呗新声,道俗之盛,江左未有也。好文学,我高祖、王元长、谢元晖、张思光、何宪、任?、孔广、江淹、虞炎、何亻?、周?之俦,皆当时之杰,号士林也。

  随郡王子隆好文章,体肥,常服芦茹丸以自消,犹无益也。

  刘安有文才,好书鼓琴,不喜弋猎狗马驰聘。行阴德,拊循百姓,沽名誉,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作《内书》二十一篇,外书甚众。又有《中篇》八篇,言神仙黄白之术,亦二十余万言。时武帝方好艺文,以安属为诸父,辩博善为文辞,甚尊重之。每为报书及赐,常召司马相如等视草,乃遣初安入朝献。所作《内篇》新出,上爱秘之,使为《离骚传》,旦受诏,日食时上,又献颂及赋。每见谈说,昏暮而罢。

  曹子建善属文,魏武帝见其文,谓植曰:“汝倩人邪?”植跪曰:“臣言出为论,下笔成章,故当面试,奈何倩人邪?”时邺铜雀台新成,武帝悉将诸子登台,使各为赋。植援笔立成,文彩可观。

  刘休元少好学,尝为《水仙赋》,当时以为不减《洛神》;《拟古诗》,时人以为陆士衡之流。频征战,皆献捷。

  刘章年二十,忿刘氏不得职。常入待燕饮,高后令章为酒吏,章自请曰:“臣将种也,请得以军法行酒。”高后曰:“可。”酒酣,章进歌舞,己而曰:“请为太后言耕田。”高后儿子畜之笑曰:“顾而父知田耳,若生而为王子,安知田?”章曰:“臣知之。”太后曰:“试为我言田意。”章曰:“深耕?既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锄而去之。”太后默然。顷之,诸吕一人醉亡,章斩之。自是后诸吕惮之,虽大臣皆依朱虚侯刘氏为强。其明年吕产欲作乱,章首先斩产,以定天下。刘非为汝南王,吴楚反时,非年十五,有才气,上书自请击吴。景帝赐非将军印击吴。吴已破,徙王江都,治故吴国,以军功赐天子旗。

  曹子文少善射御,膂力过人,手格猛兽,不避险阻,数从征伐,志意慷慨。魏武帝常抑之曰:“汝不念读书而好乘汗马击剑,此一夫之用,何足贵也?”课彰读书。彰谓左右曰:“丈夫一为卫霍,将十万骑,驰沙漠,驱戎狄,立功建号耳。何能作博士邪?”乌丸反,以子文为北中郎将,行骁骑将军。时兵马未集,唯有步卒千人,骑数百匹,用田豫计,固守要巢阝,虏乃散退。彰追之,身自搏战,射胡骑,应弦而倒者前后相属。战过半日,彰铠中数箭,意气益厉,乘胜逐北,至于桑乾。诸将以为新涉远,士马疲顿,又受节度,不得过代,不可深进。彰遂上马令军中后出者斩。一日一夜,与虏相及,击破之,斩首获生以千数。魏武喜,将彰须曰:“黄须儿竟大奇也。”

  司马承身居藩屏,躬处俭约,乘苇笨车,家无别室。王敦怀无君之心,元帝召承曰:“湘州南楚险固,在上流之要,控三州之会,是用武之国,全胜之地。今以叔父居之,如何?”承曰:“君之所命,敢有辞焉?”承行达武昌,释戎备,见王敦,敦因宴集,谓承曰:“大王雅素佳士,非将御才也。”承曰:“安知铅刀不能一割?”敦果谓钱凤曰:“彼不知惧,而学壮语,此不知武,何能为也?”

  刘长,母本张敖美人,坐贯高事,系之河内。弟赵兼因辟阳侯告吕后,后妒不肯白。辟阳侯不强争,美人已生厉王,恚即自杀。长有材,力扛鼎,乃往请辟阳侯,侯出见之,即袖金椎椎之,居处无度,为黄屋盖拟天子,擅为法令,不用汉法,以罪徙蜀,处严道,日三食,给薪菜盐炊食器席蓐,制曰:“食长给肉日五斤,酒二斗。”令故美人才人得幸者从之,乃不食而死。

  刺王旦壮大就国,为人辩略,博学经书杂说,好星历术数、倡优射猎之事,招致游士。及卫太子败,齐怀王又薨,旦自以次第当立,上书求入宿卫。上怒,下其使狱。后坐藏匿亡命,削良乡、安次、文安三县,武帝由是恶旦,后遂立少于子为太子。帝崩,太子立,是为昭帝。赐诸侯王玺书,旦不肯,哭曰:“玺书封小,京师疑有变。”兴宗室,遂招来郡国奸人,赋敛铜铁,作甲兵,数阅其车骑材官,卒建旌旗鼓车旄头,先驱郎中侍从著貂羽黄金附蝉,皆号侍中。旦从相中尉以下勒车骑,发民会围,大猎文安县,以讲士马。须期日,时天雨虹下,属宫中饮井水,井水竭,厕中豕群出,壤大官灶,乌鹊斗死,鼠舞殿端门中,殿上户自闭不可开,天火烧城门,大风壤宫城楼,折拔树木,流星下堕。王惊病,使人祠葭水台水。王客吕广等知星,为王言当有兵围城,期在九月十月。汉当有大臣戮死者,会燕仓告盖主上官桀与旦有逆谋,桀等皆伏诛。有赦令到,王读之曰:“嗟乎,独赦吏民,不赦我。”因迎后姬诸夫人之明光殿,王曰:“老虏曹为事当族,欲自杀。”以绶自绞,后夫人随旦自杀者二十余人。

  刘胥壮大好倡乐逸游,力扛鼎,空手搏熊彘猛兽,动作无法度,故终不得为汉嗣。宣帝即位,封胥四子圣、曾、宝、昌皆为列侯,又立胥小子宏为高密王,所褒赏甚厚。始昭帝时,胥见上年少无子,有觊欲心。而楚地巫鬼,胥迎女巫李女须,使下神祝诅。女须泣曰:“孝武帝下,我左右皆伏,言吾必令胥为天子。”胥多赐女须钱,使祷巫山。及昌邑王徵复,使巫祝诅之。后王废,胥寝信女须等,数赐予钱物。宣帝立,胥曰:“太子孙何以反得立?”复使女须咒诅如前,胥宫园中枣树生十余茎,茎正赤,叶白如素,池水变赤,鱼死,有鼠昼立,舞王后庭中。胥谓姬南等曰:“枣水鱼鼠之怪,甚可恶也。”居数月,祝诅事发,自杀。

  刘荆。光武崩,飞书与东海王彊,恐说之,劝令兴兵为逆乱,乃封荆广陵,遣就国。后复呼相工谓曰:“我貌最类先帝,先帝三十得天下,我今年亦三十,可起兵未?”相者诣吏告之,后竟使巫祝诅自杀。

  刘英,交通宾客,晚节学黄老浮屠。永平八年诏:“今天下死辜,皆入缣赎。英遣郎中令诣国相曰:“过恶累积,欢喜大恩。奉送黄缣白纨三十匹入赎。”楚相以闻,诏书示诸国中,传曰:“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何嫌当有悔吝,还赎缣纨,以助伊塞桑门之盛馔。”是后英遂交通方士,十三年中,男子燕广告英作金龟玉鹄,谋反坐死,徙者以千数。

  刘端为人贼?,又阴痿,一近妇人,病数月。有所爱幸少年以为郎,郎与后宫乳,端擒灭之。及杀其子母,数犯法。汉公卿数请诛端,帝弗忍,而所为滋甚。有司比再请,削其国去大半。端心愠,遂为无訾省,封其宫门,从一门出入,数变姓名,为布衣之他国,死无子,国除。

  刘彭祖为人巧佞,卑谄足恭而心刻深,好法律,持诡辩以中人。多内宠姬及子孙。相二千石,欲奉汉法以治,则害于王家。是以每相二千石至,彭祖衣帛布单衣,自行迎除舍,多设疑事以诈动之,故二千石莫敢治,而赵王擅使使即县为贾人榷会,入多于国租税,以是多金钱。然所赐姬诸子亦尽之。彭祖不好治宫室礻几祥,好为吏上书,愿督国中盗贼。常夜从走卒行徼邯郸中,诸使过客,以彭祖险讠皮莫敢留。

  刘建游章台,令女子乘小船,以足蹈覆其船,四人皆溺,二人死。后游雷陂,天大风,建使郎二人乘小小舟入中,船覆,两郎攀船,乍见乍没,建临观大笑,令皆死。宫人姬八子,有过者辄令裸立击鼓,或置树上,久者三十日乃得衣。或髡钳以铅杵舂,不中程辄掠,或纵狼令啮杀之,建观而大笑。或闭不食,令饿死。建欲令人与禽兽交而生子,强令宫人裸而与羝羊及狗交,专为淫虐。王后父胡应为将军中大夫,疾有材力,善骑射,号曰灵武君,作治黄屋盖,刻皇帝玺,铸将军都尉金银印,作汉使节二十绶千余具,积数岁,以谋反自杀。

  刘去嗣为广川王,其殿门有成庆画,短衣大?长剑,去好之,作七尺五寸剑,被服皆效焉。有幸姬王昭平王地余许以为后,去当疾,姬阳成昭信侍甚谨,更爱之,去与地余戏,得?中刀,笞问状服,欲与昭平共杀昭信。笞问昭平,不服,以铁针针之,彊服。乃会诸姬,去以剑自击地余,令昭信击昭平皆死。去令昭信为后,幸姬陶望卿为修靡夫人,主缯帛;崔修成为贞明夫人,主永巷。昭信复谮望卿曰:“与我无礼,衣服常鲜于我,尽取善缯,匄诸宫人。”去未之信。又巧谮之。昭信知去已怒,即诬言望卿历指诸郎吏卧处,具知其主名,又言郎中令锦被疑有奸。去即与昭信从诸姬至望卿所,裸其身更击之,令诸姬各持烧铁灼望卿,望卿走,投井死。诸幸于去者,昭信辄谮杀之凡十四人。去坐徙,自杀,昭信弃市。

  刘让嗣为梁王,初,孝王有?尊直千金,戒后世善宝之,毋得以与人。让之后曰任后,闻而欲得之,让之祖母李太后曰:“先王有命,毋得以尊予人也。他物虽钜万,犹自恣王。”让直使人开府,即以尊赐任后。又王及母陈后,事李太后多不顺,有汉使者来,太后欲自言,王使谒者中郎胡等遮止闭门,太后与争门措指,太后后病薨,病时任后未尝问疾,又不侍丧。

  刘次昌为齐王,其母曰纪太后,太后取弟纪氏女为王后,王不爱,纪太后欲其家重宠,令其长女纪翁主入王宫,正其后宫,无令得近王,欲令爱纪氏女。王因与其姊翁主奸。齐有宦者徐甲入事汉皇太后,皇太后有爱女曰修成君,非刘氏子。太后怜之。修成君有女娥,太后欲嫁之于诸侯,宦者甲乃请使齐,必令王上书请娥。皇太后喜,使甲之齐,时主父偃知甲使齐以取后事,亦因谓甲,即事成,幸言偃女愿得充王后宫。甲至齐风以此事,纪太后怒曰:“王有后,后宫备具。且甲,齐贫人,及为宦者入事汉,初无补益,乃欲乱吾王家。且主父偃何为者,乃欲以女充后宫。”甲大穷,还报皇太后曰:“王已愿尚娥,然事有所害,恐如燕王。”燕王者,与其子昆弟奸新坐死,故以燕感皇太后。太后曰:“毋复言嫁女齐事者也。”事寝淫闻于上。

  刘宇壮大,通奸犯法。上以至亲弗辜,傅相连坐。久之事太后内不相得,太后上书言之,玺书敕谕。元帝崩,宇谓中谒者信等曰:“汉太臣议天子少弱,未能治天下,以为我知文法,建言欲使我辅佐天子。我见尚书晨夜极劳,若使我为之,不能也。今暑热,县官年少持服,恐无处所,我危得之,比至阙下。”宇凡三哭,饮酒食肉,妻妾不离侧。后为姬朐?遣其家告之,坐削两县。

  其功业无成者,则司马颖初起军河朔,三军毕从,每夜刀战之端,有光若火,垒中井皆有龙像。长沙王既死,增封颖二十郡,拜丞相,一如魏武九锡故事。乘舆服御,皆迁于邺。其掾步熊私曰:“虽为太弟,不得嗣也。”颖遂立邦郊兆于邺城。及败,为顿丘太守冯嵩所执。颖素为邺都所服,虑为变,伪称台使,赐颖死。颖曰:“我放逐于今三年,身体手足不见洗沐,取五斗汤来。”其二子号泣,颖叱去。浴讫,散发束首卧。命缢之,二子皆死,邺中为之悲哀。

  司马?忠毅方正,成都王颖、河间王?同攻京师,?败绩。时东海王越领中书监,虑外难已逼,潜与殿中将士收?送金墉城。成都军不彊,恨?功垂成而败之,谋其劫?,更以距颖。朝廷及东海王越惧难复作,欲遂诛?。黄门侍郎潘滔曰:“不可,将自有静之者。”征西将军张方遣将郅辅勒兵三千至金墉城收?,马负至营缢之,三军莫不为之垂涕。

  司马越少有令名,自许昌率荀?及冀州刺史丁劭讨汲桑,破之,越拜太傅。先是谣曰:“元超兄弟大落度,上桑打椹为苟作。”?亦惧逼,说越曰:“兖州天下之要,公宜自牧。”大治官舍以待越,有大星头如箕,长五六丈,起西方流东行至地,有赤散流光若血,所照皆赤。日中若飞燕者十八日。有流星若箕自东北西南行至地。越请讨石勒,且镇集兖豫以援京师。越专擅威权,图为霸业,州郡携贰,上下崩离,忧惧成疾,薨。

  刘馀初封为淮阳王,吴楚反,破后,徙王鲁,好治宫室苑囿狗马,季年好音,口吃难言,初壤孔子旧宅,以广其宫。闻钟磬琴瑟之声,遂不敢壤。于其壁中得古文经传。

  刘京性恭孝,好经学。京都莒,好宫室,穷极伎巧,殿馆壁带,皆饰以金银。数上诗赋颂德,帝嘉美之。京国中有城阳景王祀,吏民奉祠,神数下言,宫中多不便,乃复徙宫开阳。

  司马道子于府第内筑土山,穿池沼,树竹木,用功数十百万。又使宫人为酒肆酤贾于水侧,道子与亲幸乘船就其家饮宴,若在市肆,以为笑乐。子元显时年十六,为政苛刻,生杀自己,矜豪奢侈,发东诸郡免奴为客者,号曰乐属,移置京师,以充兵役。道子既失威权,遂终日昏醉不复厝意,政无大小,一委元显,元显大治兵器,聚徒十万,百姓饥馑,人情危惧,而道子元显置酒作乐,竟以此败。

  刘休佑在荆州裒刻,在所多营财货,以短钱一百赋民田,登既就求白米一斛,米粒皆令洁白,若有破折者,悉删拣不受,民间籴此米一斗一百。至时又不受米,计米责钱,百姓嗷然不复堪命。性狠戾,前后忤上非一旦。虑将来难制,遂方便杀之,谥刺王。

  刘义康性好吏职,锐意文案,是非莫不精尽。为侍中司徒,录尚书事,既专总朝政,生杀大事皆以录命断之。凡所陈奏,入无不可。方伯以下并委义康授用。由是朝野辐凑,势倾天下。义康亦自强不息,无有懈倦。府门每旦常有数百乘车,虽复位卑人微,皆被引接。又聪识过人,一闻必记,尝所暂遇,终身不忘。稠人广坐,每标题所忆,以示聪明,物议益以此推服之。爱惜官府,未尝以阶级私人。凡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无施及忤旨,即度为台官,自下乐为竭力。私置僮六千余人,不以言台。时四方献馈,皆以上品荐义康,而以次者供御。上尝冬月啖柑,叹其形味并劣。义康在坐曰:“今年柑殊有佳者。”遣人还东府取柑,大供御者三寸,因此见废。

  刘义恭镇彭城,伐鲁郡孔子旧庙柏树二十四株,经历汉晋,其大连抱者二株先倒折,土人崇敬,莫之敢犯,义恭悉遣人伐取之,父老莫不叹息。义恭性嗜不恒,与时移变,自始至终,屡迁第宅。与人游款,意好亦多不终,而奢侈无度,不爱财宝,左右亲幸者,一日乞与一二百万,小有忤意,辄追夺之。大明时资供丰厚,而用常不足。赊市百姓物,无钱可还,民有通辞求钱者,辄题后作原字。善骑马,解音乐,游行或三五百里,东至吴郡,登虎丘山,又登无锡乌山以望太湖。

  刘义宣在荆镇十年,兵彊财富,既首创大义诛元凶劭,威名盖天下,凡所求欲无不毕从。朝廷所下制度,意所不同者,一不遵奉。尝献世祖酒,先自酌饮,封送所余,其不识大体也如此。为臧质所说,俄举兵反,以第八子忄舀为辅国将军,荆州刺史,左司马竺超民辅之。王元谟舟师顿梁山洲内,东西两岸为?月城,营栅甚固。抚军柳元景据姑熟,臧质径入梁山,去元谟一里许结营。义宣屯芜湖,西南风猛,质乘风从流攻元谟西垒,冗从仆射胡子友等战失利,弃垒渡就元谟。义宣至梁山步军东岸攻元谟,元谟分遣游击将军垣护之、竟陵太守薛安都出垒奋击,大破之。军人一时投水。护之因风纵火焚其舟,乘风势猛,烟焰覆江,纵兵攻之,大众奔溃。义宣与质相失,各单舸迸走,与义宣相随船舸犹有百余艘,女先适臧质子,过寻阳入城,取女载以西奔,至江夏,闻巴陵有军,惧被钞,回入迳口,步向江陵,众散且尽,脚痛不复行。就民间僦露车自载,无复食,缘道求告,至江陵郭外,遣人报竺超民,超民具羽仪兵众迎之。时内外犹自如旧,带甲倘万余人。义宣既入城,仍出听事见客,左右翟灵宝戒使拊慰云:“昔汉高祖百败,终成大业。”而义宣忘所戒告,云“项羽千败”。众咸掩口而笑,乃于内戎服,携息忄舀及所爱妾五人,皆著男子服相随入,城内扰乱,白刃交横,义宣大惧落马,仍便步出,超民送出城外,未至郭,将士逃散都尽,唯余惟忄舀及五妾、两黄门而已。夜还向城,入南郡空廨,无床席,地寝至旦,遣黄门报超民,遣故车一乘,载送剌奸义宣至狱户内,坐地叹曰:“臧质老奴误我!”始与五妾俱入狱。五妾寻被遣出,义宣号泣语狱吏曰:“常日非苦,今日分别始是苦。”寻尽杀之。

  刘休范欲举兵袭朝廷,密与典签新蔡人许公舆谋之,上表治城楼堞,多解榜板,拟以供用。遂举兵反,虏发百姓船乘,使军队称力请受,付以先解榜板,合手装治,二三日间,使悉整办,率众二万,铁骑数百匹,发自寻阳,尽昼夜取道。大雷戍主杜道欣驰下告变,道欣至一宿,休范即已至新林。朝廷震动,步上攻新亭垒,自临城南,于前?楼上以数百人自卫,屯骑校尉黄回,见其可乘,乃伪往请降,并诈宣齐王意旨,休范大说,以二子德宣德嗣与回为质,至即斩之。

  萧遥光将败,都不复识人,孙乐祖、曹树生常心腹委付,后望见火起,问左右:“此是何火?”答曰:“下官向令人烧。”外间左右,仍问卿是谁,曹树生答曰:“是孙乐祖。”仍问曹复是谁,曹以名答,仍言左右,下官热发,可冷沈饮,并劝始安且还别省消息。于是呼?至始安,便移杀。于时名土皆在侧,见不识人,沈昭略昭光之徒,一时皆去。遥光美风姿,眉目如画,发鬓若点漆,隆准,口如含丹而足蹇,体殊肥壮,犹如三岁小儿,性聪察,善吏政,每至理朝廷大事,及扬州曹狱,动至三四更,前列倡人,后列侍女,华独照烂于其间,手捉玉柄毛扇,有时以金缕灸刀自割牛?玄而食之。每明帝有所诛杀,必先取其名。明帝大渐,托以后事。后主疑焉,常就王索宝物,王奉琥珀盘螭二枚,枚广五寸,炯然洞澈,无有瑕滓。后主怒云:“琥珀者,欲使虎来拍我也。”仍匍匐下地作羊行,遂动心疾,有时著衣?而伏地。入户扇里,王交道素壮,不胜忿怒,一旦以手扳阴,遂长数尺,屡有别舍,恒见丈夫露髻,从屋来下以啮人。俄失所在,又有杀鬼来其斋閤,?儿鞭之,流血而反。常所亲信鲜卑道儿,及阉人吴明绍,头卧道儿膝上,至四更中觅饮,已而无人矣。唤道儿又不得,唯明绍伏床下,答云:“人皆叛去。”众军悉至,于床下斩之。

  萧子响在荆州造仗,长吏司马皆以启闻。王知大怒,乃伪请入坐起,既至,坐厉声色而语曰:“身父则是天子,政复造五千人仗,此复何嫌,而君遂以上启?”二人下床叩头,拔褥刀自下斩之,甚有膂力,曾出猎头乱呼梳取刷于马上,以手捉左右衤?带,去地数尺,令料头竟乃放之。此其勇也,竟被诛。

卷四·立言篇九上

  案《祭法》,天子诸侯宗庙,皆月祭之。又有《月令》“皆荐新”,并云“先荐寝庙”。此皆是月祭正文。《国语》云:“古者先王月祭日祀,虽诸侯不得祖天子。”而宗庙在都,匈奴未灭,拊心长叫,万恨不追。昔鲁国孔氏有仲尼,车舆冠服。汉明帝锡东平王苍,光烈皇后假髻,巾衣一箧。王沈集称日?垂泣于甘泉之画,扬雄献颂于麒麟之图。遂画先君先妣之像,傅咸集画赞曰,敬图先君先妣之容像,画之丹青。曹休画其父像,对之流泣,诚可悲也。陆机有丞相像赞,大司马夫人像赞,即其例焉。窃寻《孝经》所说,必称先王,盖是先王之行,不敢以不行也。伏见台内别造至敬殿,甘旨百品,月祭日祀,又为寝室,昏定晨省,如平生焉。先帝朔望,尽哀恸哭。又宣修容奉造二亲像,朝夕礼敬,虔事孜孜,四十年中,聿修功德,追荐继孝,丁兰无以尚此。绎窃慕考妣之盛,则立尊像,供养于道场,内设花幡灯烛,使僧尼顶礼,正以乌鸟之心,系恋罔极。不厌丁年之内,遭此百忧,一同见似,甘心殒越。虽复于礼经无文,家门之内,行之已久。故月祭日祀,用遵祭法,车舆箧衣,谨同鲁圣。止令朋友知余此心。潘岳赋云:“太夫人御板舆,乘轻轩,柳垂阴,车结轨,或宴于林,或宴于?。兄弟斑白,儿童稚齿。称福寿以献觞,咸一惧而一喜。嗟夫,天下之至乐,唯斯而已矣!天下之至乐,唯斯而已矣!忽忽穷生,百年之内,曷由复如此矣。痛矣过隙,哀哉逝川,泪尽而继之以血,不知复何从陈也。”

  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以言,深于矛戟。赠人以言,重于金石珠玉;观人以言,美于黼黻文章;听人以言,乐于钟鼓琴瑟。

  俭约之德,其义大哉。齐之迁卫于楚丘也,卫文公大布之服,大帛之冠,务材训农,敬教勤学,元年有车三十乘,季年三百乘也。岂不宏之在人。

  明月之夜,可以远视,不可以近书;雾露之朝,可以近书,不通以远视。人才性亦如是,各有不同也。

  君子无邑邑于穷,无勿勿于贱。誉之而不加动,非之而不加沮,定外内之分,夷荣辱之心,立不易方,斯有恒也。

  夫言行在于美,不在于多。出一美言美行,而天下从之,或见一恶意丑事,而万民违之,可不慎乎?《易》曰:“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昔成汤教民去三面之网,而诸侯向之;齐宣王活衅钟之牛,而孟轲以王道求之;周文王掘地得死人骨,哀悯而收葬,而天下嘉之也。

  《易》言:“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论语》言:“无恒之人,不可卜筮。”故知人之为行,不可不恒。《诗》言:“无恒之人,其如飘风。胡不自南,胡不自北”者也。般输不为拙工改绳准,逄羿不为拙射变弦?,君子怀道德之有检。《诗》云:“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孔子称:“大哉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又曰:“君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伯乐教其所憎者相千里马,其所爱者相驽马。千里之马不时有,其利缓;驽马日售,其利急。所谓下言而上用者也。

  君子以宴安为鸩毒,富贵为不幸。故溺于情者忘月满之亏,在乎道者知日损之为贵。斯固诽谤之木,唐虞之道,与琼瑶之台。辛癸之祚亡,酣歌终日,求数刻之欢,耽淫长夜,聘亡归之乐。而或四知必显,五美常在,譬金舟不能凌阳侯之波,玉马不能偶骐?之迹。是犹炙冰使燥,清柿令炽,不可得也。夫骄奢者众,纵逸者多,如轻埃之应风,似宵蠹之赴烛也。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若虽有天纵,曾无学术,犹若伯牙空弹,无七弦则不悲;王良失辔,处驷马则不疾。晋平公问师旷曰:“吾年已老,学将晚耶?”对曰:“少好学者如日盛阳,老好学者如炳烛夜行。”追味斯言,可为师也。《淮南》言:“萧条者形之君,寂寞者身之主。”又云:“教者生于君子,以被小人;利者兴于小人,以润君子。”孟子言:“禹恶旨酒而乐善言。”又云:“若我得志,不为食前方丈,妾数百人。”斯言至矣。故原宪之?袍贤于季孙之狐貉,赵宣之肉食旨于智伯之刍豢,子思之银佩美于虞公之垂棘。娇淫之理,岂可恣欤!人非有柳下延陵之才,蒙庄柱史之志,其以此者,盖有以焉。虽复拔山盖世之雄,回天倒地之力,玉几为樽,金汤设险,骊山无罪之囚,五岭不归之戍,一有骄奢,三代同灭,镌金石者难为力,摧枯朽者易为功,居得其势也。

  哲人君子戒盈思冲者何也?政以戒惧所不睹,恐畏所不闻,况其甚此者乎?夫生自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忧惧之所不加,宠辱之所未至。粤自龆龀,便作邦君,其天姿卓尔,则河间所以高步,穷凶极悖,广川所以显戮,致之有由者也。锡瑞蕃图,执玉秉圭,春朝则驱驰千乘,秋谒则仪百辟,江都广川,可以意者耳。请论之,一曰骄,二曰富,三曰淫,四曰忌。幼飨尊贵,骄也;名田县道,富也;歌钟盈室,淫也;杀戮无辜,忌也。夫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况倍此者邪?夫贵而不骄者鲜矣,骄则轻于宪网,富则恃于金宝,淫则惑于昏纵,忌则轻于生杀。既不知稼穑之艰难,又不知民天之有本,徒见珠玑犀甲之玩,金钱翠羽之奇。动容则燕歌郑舞,顾眄则秦筝齐瑟。谓与椿鹄齐龄,宁知?华易晚,覆其宗社,曾不三省;损其身名,不逢八议。异矣哉,古之欲月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无为不善而怨人。刑已至而呼天,身不善而怨人,不亦反乎?刑至而呼天,不亦晚乎?太公曰:“夫为人恶闻其情,而喜闻人之情;恶闻已之恶,喜闻人之恶。是以不必治也。”

  鸟与鸟遇则相躅,兽与兽遇则相角,马与马遇则???是,愚与愚遇则相伤。天之生此物,多其力而少其智。智者之谋,万有一失;狂夫之言,万有一得。是以君子取狂夫之言,补万得之一失也。行人不休息于松柏而止于杨柳者,以松柏有幽僻之穷,杨柳有路侧之势故也。

  君子当去二轻取四重:言重则有法,行重则有德,貌重则有威,好重则有观;言轻则招罪,貌轻则招辱。

  周公没五百年有孔子,孔子没五百年有太史公。五百年运,余何敢让焉?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斯言至矣。正当不穷似智,正谏似直,应谐似优,秽德似隐。尝谓人曰:“诸葛武侯桓宣武并翼赞王室,宣威遐外,此鄙夫之所以慕也;董仲舒刘子政深精《洪范》,妙达《公羊》,鄙夫之所以希也;荣启期击磬纵酒行歌,斯为至乐,鄙夫之所以重也。何者?请试论之:夫以武侯之贤,宣武之智,自天佑之,盖有以然也。假使逢文明之后,值则哲之君,不足为鄙夫扶毂,岂青紫之可望邪?东方鼠虎之谕,斯得之矣。及仲舒之学术,子政之探微,见重元光之初声,高建始之末,通宵忘寐,终日下帷,不有学术,何以成器?川溜决石,可不勉乎?驰光不留,逝川倏忽。尺璧非宝,寸阴可惜。文武二途,并得俦匹。启期击磬,彼独何人,宁止伯鸾之诗,将同威辇之咏。一以我为马,一以我为牛,庄周往矣,嗣宗长逝。吾知宇宙之内,更有人哉。

  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何者?夫儒者列君臣父子之礼,序夫妇长幼之别;墨者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剪,采椽不斫,冬日以鹿裘为礼,盛暑以葛衣为贵;法家不殊贵贱,不别亲疏,严而少恩,所谓法也;名家苛察缴绕,检而失真,是谓名也;道家虚无为本,因循为务,中原丧乱,实为此风,何邓诛于前,裴王灭于后,盖为此也。

  裴几原问曰:“西伯拘而阐《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孙子之遇庞涓,韩非之值秦后;虞卿穷愁,不韦迁蜀,士嬴疾行,夷齐潜隐,皆心有不悦,尔乃著书。夫子实尊千乘,搴帷万里,地得周旦,声齐燕?,豪匹四君,威同五伯。玳簪之客,雁行接踵;珠剑之宾,肩随鳞次。下帷著书,其义何也?殊为抵牾,良用于邑。予答曰:“吾于天下亦不贱也,所以一沐三握发,一食再吐哺,何者?正以名节未树也。吾尝欲棱威瀚海,绝幕居延,出万死而不顾,必令威振诸夏,然后度聊城而长望,向阳关而凯入。尽忠尽力,以报国家,此吾之上愿焉。次则清酒一壶,弹琴一曲,有志不遂,命也如何?脱略刑名,萧散怀抱,而未能为也。但性过抑扬,恒欲权衡称物,所以隆暑不辞热,凝冬不惮寒,著《鸿烈》者,盖为此也。又问之曰:“子何不询之有识,共著此书,曷为区区自勤如此?”予答曰:“夫荷旃被毳者,难与道纯绵之致密;羹藜含糗者,不足论太牢之滋味。故服??之凉者,不苦盛暑之郁烦;袭貂狐之暖者,不知至寒之凄怆。子之术业,岂宾客之能?。斯盖以莛撞钟,以蠡测海也。予尝切齿淮南不韦之书,谓为宾游所制,每至著述之间,不令宾客?之也。

  余见宰人叹曰:“伊尹与易牙同知调鼎,而有贤不肖之殊。”既而叹曰:“无识之徒,尚以伊尹方易牙,余何有哉?”退而复叹曰:“碧庐似玉,猗顿别之;白骨似牙,离娄别之。猗顿离娄,千年不曾遇,牙骨之怨,何时当弭?余见人为?,叹曰:”龙之为物也,谓之四灵,而亦为?;鱼之为物,谓之五协,而又为?。抑乃有萃之调鼎,潇湘之开国欤!退而复叹曰:“灵龟五色似玉金,不免为?霍,余何有哉,余何有哉!”

  饱食高卧,立言何求焉?修德履道,身何忧焉?居安虑危,戚也;见险怀惧,忧也。纷纷然,荣枯宠辱之动也,人其能不动乎?仲尼其人也,抑吾其次之,有佞而进,有直而退,其宁退乎?予不喜游宴淹留,每宴辄早罢,不复沽酌矣。

  大虚所以高者,以其轻而无累也。人生苟清而无欲,则飘飘之气凌焉。

  捣衣清而彻,有悲人者,此是秋士悲于心。捣衣感于外,内外相感,愁情结悲,然后哀怨生焉。苟无感,何嗟何怨也?

  长沮浴,桀溺问焉:“今日浴佳耶?”曰:“佳。”长沮曰:“浴须浴其内,然后其表。五脏六腑,尚有未洁,四支八体,何为者耶?夫浴者,将使表里洁也。内苟含瑕,何遽浴耶?”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相斗。一儿曰:“我以日初出去人近。”一儿曰:“日中近。”一儿曰:“日初出如车盖,至中裁如盘盂,岂不近者大,远者小?”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至日中有如探汤,此非远者凉,近者热耶?”孔子亦不知。日中天而小,落扶桑而大,为政亦如是矣。须日用不知,如中天之小也,虽赫赫然,此盖落日之治,不足称也。

  居家治理,可移于官,何也?治国须如治家,所以自家刑国。石奋之为家可矣,若谓治国异治家者,则条章不治,民无依焉。故治国者亲民,若治家也。心不可欺物,不可示物。不欺不示,得其衷也。欺之则物不信,示之则民骄矣。自家刑国,自国刑家,可无失矣。

  见善则喜,闻恶则忧,民之情也。苟无忧喜,其惟圣人乎!若无喜而不喜,无忧而不忧,盖何足称也?

  白鸟蚊也,齐桓公卧于柏寝,谓仲父曰:“吾国富民殷,无余忧矣。一物失所,寡人犹为之悒悒,今白鸟营营,饥而未饱,寡人忧之。”因开翠纱之帱,进蚊子焉。其蚊有知礼者,不食公之肉而退,其蚊有知足者,觜公而退;其蚊有不知足者,遂长嘘短吸而食之,及其饱也,腹肠为之破溃。公曰:“嗟乎,民生亦犹是。”乃宣下齐国,修止足之鉴,节民玉食,节民锦衣,齐国大化。

  夫斗者,忘其身也,忘其亲者也。行须臾之怒,而斗终身之祸,然而为之,是忘其身也。

  入是国也,言信乎群臣,则可留也;行忠乎群臣,则可仕也;泽乎百里,则富可安也。

  凤无司晨之善,麟乏警夜之功,日月不齐光,参辰不并见,冰炭不同室,粉墨不同橐,有之矣。

  古语云:“不鉴于镜而鉴于人,鉴镜则辨形,鉴人则悬知善恶。”是知鉴于人胜鉴乎镜矣。

  楚王之食楚也,故爱楚四境之民;越王之食越也,故爱越四境之民。天子之食天下也,吾是以知兼爱天下之民矣。

  成瓦者炭,而瓦不可以得炭;润竹者水,而竹不可以得水。蒿艾有火,不烧不燃;土中有水,不掘无泉。百梅能使百人酸,一梅不足成味也。

  孔文举言:“武王伐纣而悬之白旗,汉祖入关,子婴不死。武王历年,止有白鱼之瑞;汉祖祥应,其瑞不一。是则汉祖优而武王劣也。”殷洪远云:“魏武兴师,本由亲举;汉祖初起,本是乱兵。此则魏武优于汉帝。”蒋子通言:“汉祖取天下如登山,光武取天下如走丸。当寻邑百万,振古未闻,滹沱河冰,身面流血,岂其易也?”凡如此例,有书不如无书,委之煨烬,于事为宜矣。

  往者承华殿灾,诏问高堂隆:“此何灾?”隆曰:“殿名崇华,而为天灾所除。是天欲使节俭,勿复兴崇华之饰也。”

  君子有三患:未之闻,患弗得闻。既闻之,患弗能学。既学之,患弗能行。君子有四耻:有其位无其言,君子耻之;无其行,君子耻之;既得之又失之,君子耻之;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耻之。

  制将之法,必使驰张从时。事疑则争生,势侔则乱起。所以萧樊被于缧绁,信布见于诛夷。驭将之间,可不深慎之?

  夫陶犬无守夜之警,瓦鸡无司晨之益。涂车不能代劳,木马不中驰逐。

  势者君之舆,威者君之策,臣者君之马,民者君之轮。势固则舆安,威定则策劲,臣从则马良,民和则轮利。

  猎猛虎者,不于北苑;钓鲸鱼者,不于南池。何则?园非猛虎之薮,池非鲸鲵之处也。责罢者以举千钧,督跛者以及走兔,驱骐骥于庭,求猿猱于槛,犹倒裘而索领也。

  诸子兴于战国,文集盛于二汉,至家家有制,人人有集。其美者足以叙情志,敦风俗;其弊者祗以烦简牍,疲后生。往者既积,来者未已。翘足志学,白首不遍。或昔之所重今反轻,今之所重,古之所贱。嗟我后生博远之士,有能品藻异同,删整芜秽,使卷无瑕玷,览无遗功,可谓学矣。

  夫聪明疏通者戒于太察,寡闻少见者戒于壅蔽,勇猛刚强者戒于太暴,仁爱温良者戒于无断也。

  世有习干戈者贱乎俎豆,修儒行者忽行武功。范宁以王弼比桀纣,谢混以简文方赧献。李长有显武之论,文庄有废庄之说。余以为不然。余以孙吴为营垒,以周孔为冠带,以老庄为欢宴,以权实为稻粮,以卜筮为神明,以政治为手足。一围之木持千钧,五寸之扌建制开阖,总之者明也。

  颜回希舜,所以早亡;贾谊好学,遂令速殒。扬雄作赋,有梦肠之谈;曹植为文,有反胃之论。生也有涯,智也无涯,以有涯之生,逐无涯之智,余将养性养神,获麟于金楼之制也。夫石田不生五谷,构山不游麋鹿,何哉?以其无所因也。故龙藉风而飞,龟由火而兆,有其资焉。常善利物,无弃人也。富贵不可以傲贫,贤明不可以轻暗。夷吾侈而鲍叔廉,其性不同也;张竦洁而陈遵污,其行不齐也。然而终能相善者,盖无弃人之谓也。或说人须才学,不资矜素。余谓不然。昔孔文举有言:三人同行,两人聪隽,一夫底下,饥年无食,谓宜食底下者,譬犹蒸一猩猩,煮一鹦鹉耳。此盖悖道之言也,宁有是乎!祢衡云:荀?强可与语,余人皆酒瓮饭囊。魏时刘陶语人曰:智者弄愚人,如弄一丸于掌中。

  晋中朝庚道季云:廉颇蔺相如,虽千载死人,凛凛如有生气;曹蜍李志,虽久在世,厌厌如九泉下人。皆如此,便可结绳而理,并抑抗之论也。

  魏长高有雅体,而才学非所经。初官出,虞存嘲之曰:“与卿约法三章,谈死、文笔刑、商略抵罪。”魏怡然而笑,无忤色。更觉长高之为高,虞存之为愚也。

  卞彬为《禽兽决绿》云:“羊淫而狠,猪卑而挛,鹅顽而傲,狗险而出”皆指斥贵势。其《虾蟆科斗赋》云:“纡青拖紫,出入苔中”,以比当时令仆也;“科斗唯唯,群浮暗水。唯朝继夕,聿役如鬼”比令史咨事也。非不才也,然复安用此才乎?

  萧贲忌日拜官,又经醉自道父名。有人讥此事,贲大笑曰:“不乐而已,何妨拜官;温酒之谈,聊慕言在。”了无怍色。贲颇读书而无行,在家径偷祖母袁氏物,及问其故,具道其母所偷。祖母乃鞭其母。出货之,所得余钱,乞问乃沽酒供醉。本名涣,兄弟共以其忄佥,因为呼贲,此人非不学,然复安用此学乎?

  世人有才学不胜朋友,而好作文章,苦辱朋友,此谓学螳螂之?,运?吉蜣之甲,何足以云?吾少读兵书,三十余年,搜纂数千,止为一帙。菁华领袖,备在其中。性颇尚仁,每宏解网,重囚将死,或许伉俪自看,城楼夜寒,必绨袍之赐。狴牢并遣,犴圉空虚。盗者更鸣,还取将军之帐;奸夫改往,复锡舍人之车。由来此事,差非一揆。但性颇狷急,或有不堪,不欲蕴蓄胸襟,须令豁然无滞。将令士庶文武,见我所怀,兵法军令,省而不烦,此言当矣。乃为法三章:一曰叛者,去燕就楚,从魏入韩,说赵王之阴谋,烧邺都之仓廪,故曰叛者死。二曰不附,夫不附者,功成欲受其禄,事乱欲避其祸,玉节犹建,或可畏威,金汤倘覆,急须奔走,虽招厚禄,常欺脂膏,空加隆遇,不酬国士。当小寇冯陵,勤王以及,岂可见拒?抑扬横议,出入异辞,故曰不附者死。三曰违令,麾之不进,鼓之不止,应追白虎,反入青龙,我举正正之旗,彼往亭亭之地,我攻却月,彼向横云,百万之师,复何益也?然而李广数奇,或非深失;庞涓战死,偶值伏兵。故曰违令者抵罪。

  曾子曰:“昔楚人掩口而言,欲以说王,王以为慢,遂加之诛。”卫太子以纸闭鼻,汉武帝谓闻己之臭,又致大罪。二者事殊而相似,时异而怨同。

卷四·立言篇九下

  魏明修许昌宫,作景福、承光、永宁、昌晏、百子、延休诸殿,筑建神芝观,又作长寿、康乐、永休、宜昌诸堂,建承露、{般金}穿、虞渊池,激引流川,蛟龙吐水。珍木芳草,周环后庭。鸣呼!足称过差者矣。

  老子云:“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而人莫能向生之徒也。”夫水之性也,寂寥长迈,此其本性也,其波涛鼓怒,颓山穴石,盖有以云耳。

  金樽玉盆,不能使薄酒更厚;鸾舆凤驾,不能使驽马健捷。有是哉,右手吹竽,左手击节,必不谐矣。

  《吕览》云:“衣人在寒,食人在饥。”陈思王云:“投虎千金,不如一豚肩;寒者不思尺璧,而思襁衣足也。千里之路,不可别以准绳;万家之邦,不可不明曲直。”

  凡为善难,任善易。奚以知之?今与骥俱走,人不胜骥矣。若夫居于车上,骥不胜人矣。夫人主亦有车,无去其车,则众善皆尽力竭能矣。

  秋旱寒则冬必暖,春雨多则夏必旱。天地不能两,而况于人乎?天道圜而地道方。何以说天道之圜也?精气一上一下,圜周复杂,无所稽留,故曰天道圜。何以说地道之方也?万物殊类殊形,皆有分职,故曰地道方。

  夫以众勇,无所畏乎孟贲矣;以众力,无所畏乎乌获矣;以众视,无以畏乎离娄矣;以众智,无以畏乎尧舜矣。此君人者之大宝也。

  有以乘舟死者,欲禁天下之船;有以用兵丧其国者,欲偃天下之兵。譬之若水火,能善用之则为福,不能善用则为祸。义兵之为天下良药也,亦大也。

  夫吞舟之鱼不游清流,鸿鹄高飞不就茂林。何则?其志极远。牛刀割鸡,矛戟采葵,甚非谓也。

  昔有假人于越而救溺子,越人虽善游,子必不生矣;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虽多,火必不灭矣。远水不可救近火也。

  夫奔车之上无仲尼,覆车之下无伯夷。故号令者,国之舟车也,安则廉贞生,危则争鄙起矣。

  管仲有言:“无翼而飞者,声也;无根而固者,情也。”然则声不假翼其飞甚易,情不待根其固非难。以之垂文,可不慎欤?

  古来文士,异世争驱,而虑动难固,鲜无瑕病。陈思之文,有才之隽也,武帝诔云:“尊灵永蜇”,明帝颂云:“圣体浮轻”。浮轻有似于蝴蝶,永蜇可拟于昆虫,施之尊极,不其嗤乎!

  夫翠饰羽而体分,象美牙而身丧,蚌怀珠而致剖,兰含香而遭焚,膏以明而自煎,桂以蠹而成疾,并求福而得祸。衣锦尚?,恶其文之著也。

  夫辟狸之不可使搏鸡,?牛之不可使捕鼠。今人才有欲平九州、并方外,责之以细事,是犹用铁斤剪毛发也。

  夫据?窥井,虽通视不能见其情,借明于镜以照之,则分寸可察也。吞舟之鱼荡而失水,则制于蝼蚁,离其处也;猿?失木,擒于狐狸,非其所也。故十围之木持千钧之屋,五寸之楗制九重之城,岂其才之足任哉?所居得其要也。

  子曰:“耳听者学在皮肤,心听者学在肌肉,神听者学在骨髓也。”翟人以丰狐元豹之皮献晋文公,公叹曰:“皮美以自罪。”人有积醉寐亡裘者,宋君曰:“醉足亡裘乎?”答曰:“桀醉亡天下,而况裘乎?”有人谓中行文子曰:“此啬夫也,公何不就其舍?”文子曰:“吾尝好音,此人遗我鸣琴;吾尝好佩,此人遗余玉?。非爱吾以礼者也。”

  子曰:“涤杯而食,洗爵而饮,可以养家客,未可以飨三军。兕虎在后,隋珠在前,弗及掇珠,先避后患。闻雷掩耳,见电瞑目。耳闻所恶,不如无闻;目见所恶,不如无见。火可见而不可握,水可循而不可毁。故有象之属,莫贵于火;有形之类,莫尊于水。身曲影直者,未之闻也。用百人之所能,则百人之力举。譬若伐树而引其本,千枝万叶,莫能弗从也。

  剥牛皮?享以为鼓,正三军之众,然为牛计,不若服轭;狐白之裘,天子被之在庙堂,为狐计,不若走于平泽。

  行合趣同,千里相从;趣不合,行不同,对门不逢也。

  江出岷山,河出昆仑,泾出王屋,颍出少室,汉出嶓冢,分流同注于东海,出则异,所归者同也。

  登高使人欲望,临深使人欲窥,处使然也。射则使人端,钓则使人恭,事使然也。或吹火而然,或吹火而灭,所以吹者异也。

  善为民者树德,不善为民者树怨,然政不必然也。专用聪明,事必不成;专用晦昧,事必有悖。一明一晦,得之矣。

  殷亡焚众器皆尽,惟琬琰不焚。君子则唯仁义存而已矣。

  夫一妻擅夫,众妾皆乱;一臣专君,群臣皆弊。其可忽哉!

  人莫能左画方,右画圆。以骨去蚁,蚁愈多;以鱼殴蝇,蝇愈至。弓矢不调,则羿不能中也;六马不和,则造父不能致远;士民不亲,则汤武不能必胜。夜光之璧,黄彝之尊,始乃中山之璞、溪林之干,及良工琢磨则登廊庙之上矣。加脂粉则宿瘤进,蒙不洁则西施屏,人之学也亦如此,岂可不学邪?世莫学驭龙而学驭马,莫学治鬼而学治人,先其急务也。若使南海无采珠之民,昆山无破玉之工,则明珠不御于椒室,美玉不佩乎衤韦裳也。

  锯齿不能咀嚼,箕口不能别味,?耳不能理音乐,屩鼻不能达芬芳。画月不能樗望舒之影,休足不能有寻常之步。跨孺子之竹马,不免于劳脚;剥玉蚌以盈案,无解于虚腹。图敖仓以救饥,仰天汉以解渴,指水不能赴其渴,望冶不能止其寒。陶犬无守夜之警,瓦鸡无司晨之益。涂车不能代劳,木马不能驰逐,皆所忽也。亦犹草木有龙胆、狗脊、虎掌、獐牙而非四兽也。雨以时降则谓之甘,及其失节则谓之苦。秦氏昼悬衡石,王莽夜御灯火,庶事弥以乱矣。

  菁茅,薪草也,《书》尊其贵;王雎,野鸟也,《诗》重其辞;羊雁,贱畜也,《礼》见其质;?棘,鄙木也,《易》以定刑。所谓常善救物,故无弃财,而况人身,取人诚如是也。

  阿胶五尺,不能止黄河之浊;弊?径尺,不足救盐池之氵卤。

  殷洪远云:“周旦腹中有三斗烂肠。”

  桓元子在荆州,耻以威刑为政。与令史杖,上梢云根,下拂地足,余比庶几焉。《诗》云:“宜民宜人,受禄于天。”

  书称:“立功立事,可以永年。”君子之用心也,恒须以济物为本,加之以立功,重之以修德,岂不美乎?

  楚人畏荀卿之出境,汉氏追匡衡之入界,是知儒道实有可尊。故皇甫嵩手握百万之众而不反,岂非儒者之贵乎?

  擎虞论邕元表赋:“日通精以整,思元博而瞻。”元表拟之而不及,余以为仲治此说为然也。蔡邕言:“忠臣不用,用臣不忠;善言不入,入言不善;罪人无刑,刑人无罪。”傅元言:“宠臣大柄,其君则病;宠臣过隆,其君则聋。王良造父不能同车而驭,伯喈叔夜不可并琴而弹。是知人君不可分权也。人君当以江海为腹,林薮为心,使天下民不能测也。徒有其声,而无其实,若鱼目之珠入市而损价,斫冰为璧,见日而销也。

  王怀祖之在会稽居丧,每闻角声即洒扫,为逸少之吊也。如此累年,逸少不至。及为扬州,称逸少罪,逸少于墓所自誓不复仕焉。余以为怀祖为得,逸少为失也。怀祖地不贱乎逸少,颇有儒术。逸少直虚胜耳,才既不足以为高物,而长其狠傲;隐不违亲,贞不绝俗,生不能养,死方肥遁,能书何足道也?若然,魏勰之善画,绥明之善棋,皆可凌物者也。怀祖构怨宜哉。主父偃之心,苏季子之帛,自于怀祖见之。

  尧问舜:“紫舌之民,不可与语,若何?”曰:“君若远鉴,必知通塞,紫舌之民,何难合同?”余以为善对。故管仲曰“放老马,得迷道;随蚁壤,得水穴”也。

  韩昭侯使吏行县之南门外,有黄犊食苗。昭侯下令曰:当苗时禁牛马入田。乃得南门黄犊,人以为神。

  人心不同,有如其面。昔燕昭重乐毅而惠王疑其能;魏武诛文举而曹丕收其集,刘向刘歆立言相反,郗?郗超所奉各异,而况九族乎,百姓乎?处于堂之阴,而知日月之次序也;见瓶中之氵晷,而知天下之寒暑也。鼓不预于五音,而为五音之主;水不预于五味,而为五味之和;将军不预于五官,而为五官之督也。兰生空谷,不为莫用而不芳;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先针而后缕,可以成帷盖;先缕而后针,不可以成衣服。有是哉!

  公沙穆曰:“居家之方,唯俭与约;立身之道,唯谦与学。”

  世人有忿者题其门为“凤”字,彼不觉,大以为欣,而意在“凡鸟”也。有寄槟榔与家人者,题为“合”子,盖人一口也。人有骂奴而命名风者,凡虫也。如此皆为听察焉。

  夫目察秋毫,不见华岳;耳听宫徵,不闻雷庭。君子用心必须普也。故糜鹿成群,虎豹所避;众鸟成列,鹰隼不游。若临事方就,则不举矣。渴而穿井,临难铸兵,并无益也。非直是矣,复须适时用矣。鲁人有身善屦,妻善织缟,而徙于越。或谓之曰:“子必穷矣:夫屦而履,越人跣行;夫缟而冠,越人被发。盖无益矣!”

  夫水澄之半日,必见目睫;动之半刻,已失方圜。静之胜动,诚非一事也。

  良匠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明师授人书,不能使人。搜寻仞之陇,求干天之木;望牛迹之水,求吞舟之鱼,未可得也。

  曾子曰:“患身之不善,不患人之莫己知。”丹青在山,民知而求之;善珠在渊,民知而取之;至道在学,而人不知就之,惑夫!吾假延晷漏,常虑奄忽,幼好狂简,颇有勤成,诸生孰能传吾书者,使黄巾绿林,不能攘夺,炎上润下,时为保持,则关西夫子,此名方丘;东里先生,梦中相报。

  曹植曰:“汉之二祖,俱起布衣。高祖阙于细微,光武知于礼德。高祖又鲜君子之风,溺儒冠不可言敬,辟阳淫僻,与众共之。诗书礼乐,帝尧之所以为治也,而高帝轻之。济济多士,文王之所以获宁也,高帝蔑之不用。听戚姬之邪媚,致吕氏之暴戾,果令凶妇肆??酷之心。凡此诸事,岂非寡计浅虑?斯不免于闾阎之人,当世之匹夫也。世祖多识仁智,奋武略以攘暴,兴义师以扫残,破二公于昆阳,斩阜赐于汉津。当此时也,九州鼎沸,四海渊涌,言帝者二三,称王者四五。若克东齐难胜之寇,降赤眉不计之虏。彭宠以望异内陨,庞萌以叛主取诛,隗戎以背信躯毙,公孙以离心授首。而乃庙胜而后动众,计定而后行师。于时战克之将,筹画之臣,承诏奉令者获宠,违命犯旨者颠危。故曰建武之行师也,计出于主心,胜决于庙堂。故窦融因声而景附,马援一见而叹息。”诸葛亮曰:“曹子建论光武,将则难比于韩周,谋臣则不敌良平。”时人谈者亦以为然。吾以此言诚欲美大光武之德,而有诬一代之俊异。何哉?追观光武二十八将,下及马援之徒,忠贞智勇,无所不有。笃而论之,非减曩时。所以张陈特显于前者,乃自高帝动多阔疏,故良平得广于忠信,彭勃得横行于外。语有曲突徒薪为彼人,焦头烂额为上客,此言虽小,有似二祖之时也。光武神略计较,生于天心,故帷幄无他所思,六奇无他所出,于是以谋合议,同共成王业而已。光武称登禹曰:“孔子有回而门人益亲叹。”吴汉曰:“将军差强吾意。”其武力可及而忠不可及,与诸臣计事常令马援后言,以为援策每与谐合,此皆明君知臣之审也。光武上将非减于韩周,谋臣非劣于良平,原其光武策虑深远,有杜渐曲突之明。高帝能疏,故张陈韩周有焦烂之功耳。黄琼言光武创基于冰泮之中,用兵于枳棘之地,有奇功也。或曰:光武之时,敌宁有若项羽者?余应之曰:“昔马援见公孙述,自修饰作边幅,知无大志,推羽之行。皆较然可见,而胡有疑也?”仲长公理言世祖文史为胜,晋简文言光武雄豪之类,最为规检之风,世诚以为子建言其始,孔明扬其波,公理导其源,简文宏其说。则通人之谈,世祖为极优矣。

  一兔走街,万夫争之,由未定也。积兔满市,过者不顾,非不欲兔,分已定矣,虽鄙人不争。故治国存乎定分而已。

  河上公序言:“周道既衰,老子疾时王之不为政,故著《道德经》二篇,西入流沙。至魏晋之间,询诸大方,复失老子之旨,乃以无为为宗,背礼违教,伤风败俗,至今相传,犹未祛其惑。皇甫士安云:世人见其书云“谷神不死,是谓元牝”,故好事者遂假托老子以谈神仙。老子虽存道德、尚清虚,然博贯古今,垂文述而之篇,及礼传所载,孔子慕焉是也。而今人学者,乃欲弃礼学,绝仁义,云独任清虚,可以致治,其违老子亲行之言。

  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古人之风也。修天爵以取人爵,获人爵而弃天爵,末俗之风也。古人之风,夫子所以昌言。末俗之风,孟子所以扼腕。然而古人之学者二,今人之学者有四。夫子门徒,转相师受,通圣人之经者谓之儒,屈原宋玉枚乘长卿之徒,止于辞赋则谓之文。今之儒博穷子史,但能识其事,不能通其理者,谓之学。至如不便为诗如阎纂,善为章奏如柏松,若此之流,泛谓之笔,吟咏风谣,流连哀思者,谓之文。而学者率多不便属辞,守其章句,迟于通变,质于心用。学者不能定礼乐之是非,辩经教之宗旨,徒能扬榷前言,抵掌多识。然而挹源知流,亦足可贵。笔退则非谓成篇,进则不云取义,神其巧惠笔端而已。至如文者,惟须绮?纷披,宫徵靡曼,唇吻遒会,情灵摇荡,而古之文笔,今之文笔,其源又异。至如彖、系、风、雅,名、墨、农、刑,虎炳豹郁,彬彬君子,卜谈四始,李言七略,源流已详。今亦置而弗辨。潘安仁清绮若是,而评者止称情切,故知为文之难也。曹子建、陆士衡,皆文士也,观其辞致侧密,事语坚明,意匠有序,遗言无失。虽不以儒者命家,此亦悉通其义也。遍观文士,略尽知之。至于谢元晖,始见贫小,然而天才命世,过足以补尤。任彦升甲部阙如,才长笔翰,善辑流略,遂有龙门之名,斯亦一时之盛。夫今之俗,?绅稚齿,闾巷小生,学以浮动为贵,用百家则多尚轻侧,涉经记则不通大旨。苟取成章,贵在悦目,龙首豕足,随时之义;牛头马髀,强相附会。事等张君之弧,徒观外泽;亦如南阳之里,难就穷检矣。射鱼指天,事徒勤而靡获;适郢首燕,马虽良而不到。夫挹酌道德,宪章前言者,君子所以行也。是故言顾行,行顾言。原宪云:“无财谓之贫,学道不行,谓之病。”末俗学徒,颇或异此。或假兹以为伎术,或狎之以为戏笑。若谓为伎术者,犁?干眩人,皆伎术也。若以为戏笑者,少府斗获皆戏笑也。未闻强学自立,和乐慎礼,若此者也。口谈忠孝,色方在于过鸿;形服儒衣,心不则于德义。既弥乖于本行,实有长于浇风。一失其源,则其流已远,与其不陨获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不畏君王,不累长上,不闻有司者,何其相反之甚。

  王仲任言:夫说一经者为儒生,博古今者为通人,上书奏事者为文人,能精思著文连篇章为鸿儒,若刘向扬雄之列是也。盖儒生转通人,通人为文人,文人转鸿儒也。

  子思云:尧身长十尺,眉乃八采;舜身长六尺,面颔无毛。禹汤文武及周公,或勤思劳体,或折臂望阳,或秃?背偻,圣贤在德,岂在貌乎?

  按《周礼》:“筮人掌三易,夏曰连山,殷曰归藏,周曰周易”,解此不同。按杜子春云:“连山伏羲也,归藏黄帝也。”予曰按礼记曰:“我欲观殷道,得坤乾焉”,今归藏先坤后乾,则知是殷明矣。推归藏既是殷制,连山理是夏书。

  铭颂所称,兴公而已。夫披文相质,博约温润,吾闻斯语,未见其人。班固硕学,尚云赞颂相似,陆机钩深,犹称碑赋如一。《杨泉赋序曰》:“古人作赋者多矣,而独不赋蚕,乃为《蚕赋》,是何言与?楚兰陵荀况有《蚕赋》,近不见之,有文不如无述也。”

  黄金满笥,不以投龟;明珠径寸,岂劳弹雀。

卷五·著书篇十

  《连山》三秩三十卷

  《金楼秘诀》一秩二十二卷

  《周易义疏》三秩三十卷

  《礼杂私记》五秩五十卷

  右四件,一百三十二卷,甲部

  《注前汉书》十二秩一百一十五卷

  《孝德传》三秩三十卷

  《忠臣传》三秩三十卷

  《丹阳尹传》一秩十卷

  《仙异传》一秩三卷

  《黄?尔自序》一秩三卷

  《全德志》一秩一卷

  《怀旧志》一秩一卷

  《研神记》一秩一卷

  《晋仙传》一秩五卷

  《繁华传》一秩三卷

  右一十一件,二百一十一卷,乙部

  《孝子义疏》一秩十卷

  《玉韬》一秩十卷

  《贡职图》一秩一卷

  《语对》三秩三十卷

  《同姓同名录》一秩一卷

  《式苑》一秩三卷

  《荆南志》一秩二卷

  《江州记》一秩三卷

  《奇字》二秩二十卷

  《长州苑记》一秩三卷

  《玉子诀》一秩三卷

  《宝帐仙方》一秩三卷

  《食要》一秩十卷

  《辩林》二秩二十卷

  《药方》一秩十卷

  《补阙子》一秩十卷

  《谱》一秩十卷

  《梦书》一秩十卷

  右一十八件,一百六十卷,丙部

  《安成炀王集》一秩四卷

  《集》三秩三十卷

  《碑集》十秩百卷

  《诗英》一秩十卷

  右四件,一百四十四卷,丁部

  《内典博要》三秩三十卷

  已上六百七十七卷

  夫安亲扬名,陈乎三德;立身行道,备乎六行。孝无优劣,能使甘泉自涌,邻火不焚,地出兼金,天降神女,腾麏自扌夔,啸虎还仁,陈?黄雀之祥,禽兼赤石之瑞,孟仁之笋出林,中华之梓生屋,感通之至良可称。

  余中年承乏,摄牧神州,戚里英贤,南冠俊髦。车如流水,俱踵许掾之门;人同连璧,咸登乐尹之馆。

  老聃贵弱,孔子贵仕,陈骈贵齐,杨朱贵己,而终为令德。

  春风秋月,赏心乐事。净竹节之船,驱桂条之马。

  洛城之前,犹有甄侯之馆。

  孝德传序曰:“夫天经地义,圣人不加。原始要终,莫逾孝道,能使甘泉自涌,邻火不焚,地出黄金,天降神女,感通之至,良有可称。”

  《上〈忠臣传〉表》曰:“资父事君,实曰严敬。求忠出孝,义兼臣子。是以冬温夏冫青,尽事君之节;进思将美,怀出奉之义。羲轩改物,殷周受命,三能十乱,九棘五臣,靡不夙夜在公,忠为令德。若使缙云得姓之子,姬昌鲁卫之臣。是知礼合君亲,孝忠一体,性与率由,因心致极。臣连华霄汉,凭晖日月。三握再吐,夙奉紫庭之慈;春诗秋礼,早蒙丹?之训。宣帝褒德麟阁,画充国之形;显宗念功云台,图仲华之象。”

  《〈忠臣传〉序》曰:“夫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之人之大宝曰位。因生所以尽孝,因位所以立忠。事君事父,资敬之礼宁异;为臣为子,率由之道斯一。忠为令德,窃所景行。且孝子列女逸民,咸有列传,至于忠臣,曾无述制。今将发箧陈书,备加讨论。”

  《忠臣传·谏争篇序》曰:“富贵宠荣,人所不能忘也;刑戮流放,人所不能甘也。而士有冒雷庭,犯颜色,吐一言终,知自投鼎镬,取离刀锯,而曾不避者,其故何也?盖伤茫茫禹迹,毁于一朝;赫赫宗周,灭成禾黍。何者?百世之后,王化渐颓,钦若之信既尽,解网之仁已泯,徒以继体所及,守器攸归。出则清警传路,处则凭玉负?。事无暂舛,意有必从,所谓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未尝知忧,未尝知惧。况惑褒人之巧笑,迷阳阿之妙舞,重之以刳?,用之以逋逃。亦有倾天灭地,污宫潴社之罪;拔本塞源,裂冠毁冕之衅。于是策名委质,守死不二之臣,以刚肠疾恶之心,确乎贞一之性,不忍见霜露糜鹿,栖于宫寝;麦穗黍离,被于宗庙。故沥血抽诚,披胸见款,焦烂于危年,甘灭亡于昔日,冀桐宫有反道之明,望夷无不言之恨,而九重悬远,百雉严绝,丹心莫亮,白刃先指,见之者掩目,闻之者伤心。然后鸣条有不收之魂,商郊致白旗之戮。”

  《忠臣传·死节篇序》曰:“自非识君臣之大体,鉴生死之宏分,何以能灭七尺之躯,殉一顾之感。然平路康衢,从容之道进;危涂险径,忠贞之节兴。登平路者易为功,涉险途者难为力。从容之用,世不乏人;忠贞之概,时难屡有。”

  《〈丹阳尹传〉序》曰:“传曰大夫受郡,《汉书》曰:‘尹者,正也。’及其用人,实难斯授。广汉和颜接下,子高自辅经术。孙宝行严霜之诛,袁宏留冬日之爱。自二京板荡,五马南渡,固乃上烛天文,下应地理,尔其地势可得而言。东以赤山为成皋,南以长淮为伊洛,北以钟山为华阜,西以大江为黄河,既变淮海为神州,亦即丹阳为京尹。虽得人之盛,颇愧前贤;而眄遇之深,多用宰辅。皇上受图负?,宝历惟新,制礼以告成功,作乐以彰治定,岂直四三皇五六帝,孕夏陶周而已哉?若夫位以德叙,德以位成,每念忝莅京河,兹焉四载,以入安石之门,思勤王之政,坐真长之室,想清谈之风。求瘼余晨,颇多暇景,今辍采英贤,为《丹阳尹传》。”

  《全德志序》曰:“老子言全德归厚,庄周云全德不刑,吕览称全德之人,故以全德创其名也。此志隆大夫为首。伊人有学有辩,不夭不贫,宝剑在前,鼓瑟从后,连环炙?果,雍容卒岁,驷马高车,优游宴喜。既令公侯踞掌,复使要荒蹶角,入室生光,岂非盛矣。若乃河宗九策,事等神钩;阳雍双璧,理归元感。南阳樊重,高阁连云;北海公沙,门人成市。咨此八龙,各传一艺;夹河两郡,家有万石。人生行乐,止足为先。但使樽酒不空,坐客恒满,宁与孟尝闻琴,承睫泪下;中山听乐,悲不自禁同年而语也。

  《全德志论》曰:“物我俱忘,无贬廊庙之器;动寂同遣,何累经纶之才。虽坐三槐,不妨家有三径;但接五侯,不妨门垂五柳。使良园广宅,面水带山。饶甘果而足花卉,葆筠篁而玩鱼鸟。九月肃霜,时飨田?;三春捧茧,乍酬蚕妾。酌斗酒而歌南山,烹羔豚而擎西缶,或出或处,并以全身为贵;优之游之,咸以忘怀自逸。若此众君子,可谓得之矣。

  《怀旧志序》曰:“吾自北守琅台,东探禹穴,观涛广陵,面金汤之设险,方舟宛委;眺玉笥之干霄,临水登山。命俦啸侣,中年承乏,摄牧神州,戚里英贤,南冠髦俊,荫真长之弱柳。观茂宏之舞鹤,清酒继进,甘果徐行,长安群公,为其延誉,扶风长者,刷其羽毛。于是驻伏熊,回驷命邹湛;召王祥。余顾而言曰:斯乐难常,诚有之矣。日月不居,零露相半,素车白马,往矣不追;春华秋实,怀哉何已。独轸魂交,情深宿草。故备书爵里,陈怀旧焉。

  《职贡图序》曰:“窃闻职方氏掌天下之图,四夷八蛮,七闽九貉,其所由来久矣。汉氏以来,南羌旅距,西域凭陵,创金城,开玉关,绝夜郎,讨日逐。睹犀甲则建朱崖,闻葡萄则通大宛,以德怀远,异乎是哉。皇帝君临天下之四十载,垂衣裳而赖兆民,坐岩廊而彰万国。梯山航海,交臂屈膝,占云望日,重译至焉。自塞以西,万八千里,路之狭者,尺有六寸。高山寻云,深谷绝景,雪无冬夏,白云而共色;冰无早晚,与素石而俱贞。逾空桑而历昆吾,度青邱而跨丹穴。炎风弱水,不革其心;身热头痛,不改其节。故以明珠翠羽之珍,细而弗有;龙文汗血之骥,却而不乘。尼丘乃圣,犹有图人之法;晋帝君临,实闻乐贤之象。甘泉写阏氏之形,后宫玩单于之图,臣以不佞,推毂上游,夷歌成章,胡人遥集,款关蹶角,沿溯荆门,瞻其容貌,讯其风俗,如有来朝京辇,不涉汉南,别加访采,以广闻见,名为职贡图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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