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秘史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1 2 3✔ 4 5 6 7 8

卷十七" 李存孝力杀四将 "

却说李嗣源与耿彪斗上三合,耿彪大怒,取鞭在手,逼开画戟,喝声:“休走!”嗣源躲身不及,中了一鞭,吐血逃走。

耿彪回营,来见葛从周说:“小将出马,正遇着李嗣源,被我一鞭,打得吐血,拨马走了。”从周说:“这是你的头功。”

耿彪说:“这样功,一百件也不算,只待活捉了李存孝,才是头功。”却说李嗣源败走回营,望父王拜曰:“真个不是存孝造反,乃是邓天王定此犯将计。”德威说:“我观存孝,是个忠臣。”晋王急叫放了存孝。存孝望父王叩头,晋王说:“不干你事,是巢贼部下邓天王定此计,险些屈杀了英雄。”存孝曰:“儿去拿得邓天王来,方见是实。”拜辞父王,经过黄河。

却说安休休四将,接着存孝,将前事问答一番。次日,存孝领兵到营前索战,葛从周问曰:“谁敢出马?”耿彪道:“小将愿去出马对阵。”即时跃马出营来,到阵前,只见存孝身不满七尺,骨瘦如柴,脸似病夫,拍马轮刀就砍,被存孝逼开刀,展猿臂,活拿耿彪过马来,一手攥着脖子,一手拿着左腿,按在马上,曲做两截,摔下马来,又来索战。军士报与从周说:“耿彪被存孝拿去,曲做两截。”从周大惊问:“谁敢再去对阵?”张龙、李虎向前进曰:“二将愿往!”领兵出营,拍马轮刀,望存孝砍来,被存孝举起毕燕檛,把张龙打成两段,李虎挺枪就刺,被存孝浑铁搠起处,登时打死,又来索战。从周大惊曰:“似此怎了!”又闪出崔受向前曰:“小将愿往!”

遂领兵出营,跃马向前,高叫:“存孝认得大将崔受么?”拍马拈枪就刺,被存孝逼开枪,大喝一声:“贼将走哪里去?”

却把崔受拿过马来,只一摔,摔做一块肉泥。杀军大半,拨马回营,四将接着,且问胜负若何?存孝说:“今日这一去,摔死崔受,曲死耿彪,逼死张龙,打死李虎,杀得他兵逃将丧。

”四将一面安排酒席,与存孝贺功,十分欣喜;—面差人过黄河,报与晋王知之。

且说晋王在帐中,与德威商议曰:“存孝过黄河,去擒邓天王,未知胜负如何?”正话间,忽报存孝差一小校飞报军情。

晋王唤至帐下,问曰:“存孝曾出阵否?”小校曰:“将军出阵,连杀四将,至后无人敢出,方始收兵回寨。”晋王问曰:“四将是谁?”小校将姓名逐一细说一遍。晋王听罢大喜曰:“吾儿果是英雄!”德威曰:“杀此四将,足显手段,破黄巢在此人身上。”又曰:“可颁赏赐劳慰,令他们用心破贼。”

晋王从议,差人赍送赏赐,再抚三军,不必轻自离营过河来此提调进攻之策。小校依命,回至本营,报存孝曰:“大王不胜之喜,今差人赍送赏赐来此,现在营外。”存孝即将赐赏给散军士,吩咐军人,过河回报。遂与四将练兵,整备厮杀,不在话下。却说军士报与从周曰:“崔受被他拿去,摔做一块肉泥!

”把满营军士,唬得魂飞天外,魄落重泉。下面闪出一将张权向前禀曰:“小将有一计,愿献麾下。”从周曰:“有何计?

”张权曰:“我这计是停兵计。总管可写一封书,差个的当军人,送与存孝,叫他停兵三日不战。第四日,先布一个长蛇阵与他破,总管领大兵四十八万顺黄河西岸,接次魏南三县及华州华阴县安营,直抵潼关,布下七十二座连珠阵,把这牧羊子赚到中间,轮流挑战,他浑身是手,能砍得许多,务要生擒这贼,碎尸万段!”葛从周曰:“此计可成大功!”急写了书,差两个军士送去。却说存孝在帐中,正与四将饮酒,把营哨军报云:“贼将差人下书。”存孝叫军士放他进来,二人禀曰:“小的是葛总营差来下书的。”将书呈上,存孝叫安休休开看,安休休念云:大齐总兵官葛从周端肃书拜大唐飞虎将军麾下:仆闻胜败兵家之常事,两军相斗,未必全捷。昨者,将军摔崔受于沙场,抾耿彪于马下,张龙、李虎相继而亡,士卒一闻,靡不丧胆。

且屯兵于黄河左右,布阵深为不便,将军既为盖壤英雄,乞停兵三日,姑待第四日,布成阵势,将军如破得此阵,某等即献长安,甘为末卒。如蒙轻挥彩颖,早赐批回,则将军宽洪之量,不浅小也!某临书不胜冰兢之至。金统四年三月,上浣从周再拜。

安休休读罢,谓存孝曰:“葛从周书词狂妄,可作一书回他。”存孝曰:“征战之际,只是论武,谁来论文?要回书则甚!只就书尾,写批‘允’一字便是。”安休休曰:“太保所见极当。存孝唤来将问曰:“尔营中,将有几百员,军有几百万。”来将曰:“我营中,将有四百余员,军有四十八万。”

存孝曰:“尔去回葛从周,这些军将,却不够我杀,叫他再去长安,领四十八万军来,不杀得他片甲无回,誓不为大丈夫!

”来将领诺,回复从周,呈上批允原书,将存孝所言,细说一遍。从周听罢,谓张权曰:“计若不成,莫若走回长安。”权曰:“存孝一勇之夫,不谙阵法,擒此人必矣!”从周依言。次日,领兵出营,一连三日,布成一字长蛇阵。且说存孝与四将,俟期打阵,探马飞报,布阵已完。第五日,存孝领四将,披挂上马,统兵直至阵前一看,只见枪刀戈戟,高高下下,旗幡金鼓,整整齐齐,犹如铁桶一般。存孝看毕,问众将曰:“尔等识此阵否?这阵布得有理,居中布着蛇头,南首布着蛇腰,北首布着蛇尾,名为一字长蛇阵,又名兔守三穴阵。”四将曰:“何为兔守三穴。”存孝曰:“若先击头,则腰尾应,若先击腰,则头尾俱应,若先击尾,则头腰俱应,必须三处俱击,方能破得。吾白领军一千击头,尔四将每二人领军一千,去击腰尾,三支军马,务宜互相救应。”

吩咐已毕,存孝领军,直从阵头击来,当先一马迎住,存孝问曰:“来将是谁?”答曰:“吾乃大将张权。”权问曰:“尔乃何名?”存孝曰:“大唐飞虎将军李存孝,尔尚不知名耶!”权大怒,拍马轮斧便砍,战不一合,被存孝一搠,打得头如粉碎,翻落马下。阵中四十八员健将,见张权落马,大喊一声,一齐跃马直逼存孝,团团围定。存孝全无惧怯,左冲右突,一搠一将,把四十八员健将尽数打死。薛铁山、贺黑虎、薛鸦滩、安休休四将,望见阵势已破,贼兵散乱,招集两支军马,合为一处,直杀入贼营。贼措手不及,葛从周慌忙上马奔逃,其余兵卒十伤八九,剩得些小卒,各自逃生,俱与从周径奔长安内去。这一阵,存孝杀了猛将五十余员,精兵四十余万,尽皆溃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两支兵杀入长蛇阵,怎见得?但见他:杀大将,连人带马;追小卒,弃甲丢枪。鞭中金盔,脑顶天庭俱粉碎;简伤铁甲,毫毛骨肉尽分张。浑铁搠动摇,恰似蛟龙现爪;毕燕檛举起,犹如猛虎攒羊。愁云黯黯尸横野,怨气腾腾血染常只为长蛇一阵,惹得祸起萧墙。正是,杀入长安无敌手,天叫巢贼一时亡。

即时取了魏南三县,夺了华州华阴,径到潼关。存孝回头看,三处人马,俱没有了。存孝问:“我军人马还有多少?”

四将答曰:“只有十三名,连我五个,共有一十八骑。”存孝道:“这十三名小军,也和我似兄弟一般好汉!且过潼关去看,径杀到霸陵川。”杀了七日七夜,存孝肚中饥饿,杀到巢营,抢些粮食,接济这十八骑人马,赶得巢兵,马不停蹄,径赶过霸陵川。葛从周怨道:“张权这贼,惹出这场大祸!”大军来到长安,葛从周叫军士快进长安城。时李存孝亦进长安城来了。

存孝原来不知是长安,若知是长安,纵有赵云包身大胆,决不敢赶进此城。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有诗为证:张权诡计纵寻常,存孝英雄不可当,一字长蛇冲破了,伫看烧毁永丰仓。

卓吾子评:

存孝一日杀耿彪、崔受、张龙、李虎四将,续破长蛇阵,杀将五十余员,精兵四十余万,而又单骑直追入长安,可谓目无劲敌矣!

卷十八" 存孝火烧永丰仓 "

话说存孝带领一十八骑将校,望着从周,追赶七日七夜,马不停蹄,过了霸陵川地面,径赶进长安城中。且说葛从周,星夜奔走入长安,进皇城,慌忙奏上黄巢曰:“臣奉我主敕命,屯兵黄河,拒住李克用二十八镇诸侯人马,臣遣孟绝海领班翻浪、彭白虎,先领一军往河中索战,探听敌兵虚实,不想李克用部下十三太保飞虎将军李存孝出战,两番交战,损却三将,败军方才回报,又被克用帅二十七镇诸侯,一拥至河岸安营调遣。李嗣源领兵对臣营南立寨,李存孝领兵对臣营北立寨,连日交锋,被存孝杀死健将无数。臣欲退入长安,奏请主上计处,张权再三定计,布阵赚杀此人。岂知存孝十分刚勇,兼通阵法,将臣阵势打破,当先杀了张权,复杀四十八员名将,驱兵一掩,我军措手不及,以此大败。臣今逃命奔回,闻得后军报说,随后尽力追臣,毕竟抢过潼关,至霸陵川地界,若入长安,决难抵敌,乞主上早早区画,慎勿迟延。”

黄巢听得大惊曰:“似此如之奈何?且传旨令守门军将,把长安城门紧闭,待明早宣集群臣商议。”

且说存孝追赶从周,望见长安城池,亦不晓是长安,只说葛从周领兵入城,与十八骑将校,也径入城中,举头一看,回顾四将曰:“这座城子却好,但不知是何府郡?”正话间,有一居民至前,存孝喝声问曰:“此城是何府郡?”民答曰:“将军原来不识,此是帝京长安城中。”存孝听罢,放开居民,私与将校曰:“不觉误至长安,倘有一支兵来围住,弓弩乱射,十八骑人马,岂不死作一团?”言毕,与众将校东冲西撞,行至永丰仓前,存孝曰:“此是屯粮之所,不如先断贼兵咽喉。”遂令将校,一齐放火,焚烧仓廒。须臾之间,烟焰腾空,风狂火烈,长安城内,照见上下通红。

黄巢正与群臣商议,忽报李存孝兵入城中,放火烧着戌字永丰仓。巢急宣问:“谁敢领兵擒拿存孝,灭此火!”班中御弟黄珪奏曰:“臣敢领兵救火,就擒存孝。”巢曰:“御弟肯与出力,联赐卿一匹浑红马,羽林军三千。”珪谢恩出了午门,即披挂上马,领兵来寻存孝,吩咐皇城守门军,不必下锁,待吾擒得存孝,即便回来。

且说存孝与众将校,看见火势猛烈,必有军兵宋救,思寻街道出城。忽然存孝坐下战马,鼻流鲜血,如何骑得?存孝见了大慌曰:“怎生是好?天色已晚。”正忙迫间,见灯光闪烁,人马无数,簇拥着大将一员,怎生打扮,但见:头戴嵌宝三叉紫金冠,身披嵌珠锁子黄金甲,衬着那猩猩血染绛红袍,袍上班班锦织金翅雕,腰系白玉带,背插虎头牌。左边袋内插雕弓,右手壶中攒硬箭,手中掿丈二铁杆枪,坐下赤鬼红鬃马。

却说李存孝见了那马,连夸数声:“好马!送马的来了!

”四将说:“现在还是他的。”存孝说:“不移时就是我骑的。

”四将看那马,端的高骏。有诗为证:

  火中照见五名驹,恍若龙飞实罕希,

  四足衬银蹅白雪,浑身噀血染红脂。

  追风千里原无价,遇主残唐信有时,

  天赐英雄非小可,扫除巢贼奠皇基。黄珪近前唱曰:“你是何人?”存孝曰:“吾乃大唐飞虎将军十三太保李存孝也!你乃何人?可通姓名。”黄珪应曰:“我本大齐皇帝御弟黄珪!”言罢,拍马拈叉就刺,被存孝逼开叉,一手拿过黄珪,望火里一摔,登时变作红龟;一手抓过五名马,翻身上马,叫曰:“我今已得骏马!黑夜寻不见长安门,众兄弟跟着俺来,待俺把这马放在前面走,信马游缰,随马到那里。”原来这马认得正阳门,把存孝驮到正阳门来。守门人听人马銮铃响,叫快开门,守门军士说:“必是大王擒得存孝回来!将门大开。存孝黑暗之中,又不觉是皇城,只疑是长安,城门开了,出得城去。乃唤众将校曰:“兄弟快来!有人开城,可以出去!”众将听得,各个勒缰,紧紧随着,已至五凤楼前,皇城下虚炬辉煌,存孝睁目观看,与众将曰:“若是长安城外,不过居民茅房草屋,或是荒郊野径,焉有此雕梁画栋?”两边军伍,摆列整齐,大声问曰:“这是那里?”

且说黄巢同文武官员,正在此高处观望救火,急候黄珪消息,顾问左右,猛然听得五凤楼前喧闹,左右忙启曰:“大王倒未见回,存孝人马反杀进楼下,怎生是好?”巢顿足大惊,问曰:“卿等何计可施?”文武曰:“此人谁可抵敌?我主只可招安,封他极品官职,方才得退。”巢亲自望下呼存孝曰:“唐主无道,不识贤良,尔何枉立功劳,将军若肯顺联,任选高官!”存孝听得,亦不答话,回顾将校曰:“今已见巢,不可错过,尔等哄他说话,待吾取出弓来,一箭射死这贼,万全之功,何用厮杀?”安休休遂呼巢曰:“你等既要吾等归顺,封何官职?便可说。”巢曰:“尔众兄弟,俱封并肩一字王。

”言未毕,存孝取弓在手,搭箭当弦。有诗为证:五凤楼前势俨然,英雄误入策非全,神威信是无人敌,一箭先教射巨天。

却说存孝一箭,射中黄巢的平天冠,黄巢一时惊倒,昏闷在地,文武各官扶起,只见一箭拴在冠顶之上,巢却未死。被此一惊,半晌方苏,睁目顾众文武曰:“此贼可恨!”即传旨曰:“每门添军一万,健将十员,牢把城门,擒拿此贼,万剐凌迟,以雪朕恨!”左右领旨,随即传令,添兵选将,不在话下。

且说存孝,望见黄巢中箭,疑是已死,领众将校出了皇城,但闻出令,添兵选将,喊声不绝。存孝曰:“原来巢贼未死,倒反添兵守门。”安休休曰:“我等数人,彼众我寡,焉能对敌?趁今天色微明,快出城去!”存孝曰:“尔言正是!”方与众将速行,忽有二将领兵拦阻去路。存孝喝曰:“来将何人?

敢拦去路!”为首一将答曰:“吾名李罕芝!”又一将曰:“吾名傅存审!”罕芝曰:“尔莫非李存孝么?吾正奉命拿你!

”存孝大怒,拍马向前,罕芝就使浑铁棒,望存孝打来。存孝攒住铁棒,罕芝便夺存孝浑铁搠,却摇不动。存孝见罕芝铁棒,使得颇重,便觉此人亦是好汉,不可伤害,只将毕燕檛棒上一击,震破罕芝手虎口,罕芝丢棒躲开,存孝将棒一扭,扭成桶箍,丢于地下。二将看见存孝,果然英勇,下马便拜曰:“太保将军,吾二人情愿归降。”存孝曰:“既是真心,吾与二位八拜交结,何敢相轻?”二将大喜拜谢,存孝遂下马来拾起铁棒,用手一熨,依然挺直,付与罕芝。原来二将部领三千军马,便与存孝十八骑,合为一处,遥望光太门来。存孝一马当先,行至门边,尚未开锁,举手一抓,将锁打为两截,大开城门,招呼众将人马,一涌冲出长安城外。逸狂诗曰:抾棒浑如铁桶圆,立降二将卒三千,长安非是无弓箭,天祐英雄获万全。却说李存孝人马正行间,哨马报道:“黄桑店有邓天王人马阻路。”存孝怒曰:“我为这贼,往长安跑了一遭,却在这里!”人报邓天王曰:“当日在河中府,生擒孟绝海的将军,在此索战!”邓天王说:“为人生死,自有天数,此时只得向前对阵。”绰枪上马,来到阵前。时存孝看见邓天王,身高丈五,披挂十分齐整:戴一顶紫金冠,披一副黄金甲,穿一领蜂红袍,弯一张皂雕弓,插几支狼牙箭,坐下骆驼大的黄骠马,使的是二丈四尺画杆方天戟。恍忽天神下降,犹如陆地金刚。

存孝高叫曰:“来将莫非假装我劫俺大哥的营寨者么?”

邓天王答曰:“然也!”存孝曰:“好生下马受死!”邓天王大怒,拍马挺戟就刺,被存孝逼开戟,喝声:“奸贼走哪里去?

”只见旌旗战马空归去,活捉天王过马来。又好似:瘦豺狼攀翻了一只白额虎,海东青坠落了一个贴天鹅。

那时,存孝把邓天王拿到营中,叫六将把他斩了首级,见我父王。邓天王放声大哭。存孝说:“你这大汉,如何怕死?

”天王道:“我这一哭,非是怕死,我只因有两件事不足,故此大哭。”存孝问:“是那两件事不全?”邓天王告曰:“我第一件,家有八十岁的老母,黄金未曾入柜;第二件,是我本事不全,方天戟略展一展,就被太保所擒。”存孝问曰:“你是那里人氏?”天王答曰:“我是曹州人。”存孝曰:“我今饶你性命,你休要顺黄巢,径回曹州去,一来侍奉你八旬老母,二来把你本事学全了来见我。”遂令军士取披挂还他。邓天王拜辞了存孝,上马径回曹州去了。却说晋王,与二十七镇诸侯,在黄河营中,打听得葛从周布成阵势,约令存孝打阵,被存孝冲破阵势,杀死无数名将,又攻破葛从周营寨,从周逃命,径奔长安,存孝亦领人马,随后赶去。晋王当下听得大惊,与德威曰:“敌既大败,存孝孤军追赶,吾等大军,岂可在此久停?”德威曰:“存孝英勇,虽然无事,亦须接应,乘此破竹之势,长安克期可复矣!”晋王遂即传令二十七镇诸侯,各个收拾,拔寨起程。一声炮响,大军便离营寨,过黄河,晓行暮宿,不觉早至霸陵川,即令安营驻扎,以待存孝动静。

且说存孝亦与六将并三千人马,自离黄桑店,行到霸陵川,闻知父王大队军马于此安营屯扎,径至营前拜见。晋王问曰:“吾儿你这一向往哪里去?”存孝答曰:“儿为寻拿邓天王,往长安跑了一遭。”晋王又问曰:“你有功无功?”存孝曰:“听儿说来。儿自过黄河,扭死耿彪,摔死崔受,逼死张龙,打死李虎,破长蛇阵,杀死张权,诛巢将四十三员,得了魏南三县,抢了潼关,夺了霸陵川,一十八骑人马,误入长安,火烧戌字永丰仓,复夺五名马,摔死巢弟黄珪,杀进正阳门,直抵五风楼,射了黄巢一箭,又收傅存审、李罕芝,打破光太门,兵到黄桑店,活捉邓天王,这都是此行事迹,不知是功否?”

众诸侯曰:“这都是没遮挡的功!”晋王大喜,即令排宴贺功,不在话下。

且说黄巢,自李存孝冲出长安,甚是忧惧。次早升殿,急宣尚让、齐克让、傅景样、傅道昭、边彦随、柳彦璋、葛从周两班文武商议曰:“朕被李存孝赶进城中,烧毁仓廒,杀死御弟黄珪,至五风楼前射朕一箭方退去。今出城,若见了李克用,与各镇诸侯合兵来攻,为祸不小,将如之何?”葛从周奏曰:“臣有一计,今闻李晋王统领大队军马,已在霸陵川安营,日夕只是饮酒为乐,并不整理军务,军无约束,士卒懈担臣保我主,亲统大军,率将出征,晋王昏醉营中,必无准备,我军乘夜劫寨,破他栖址,再整军兵厮杀,必获全胜。但不知主上意见如何?”巢曰:“朕有天下,亦是用卿计取,今日之计,岂不信用?”传旨点起大军十万,安排銮驾,克日带领文武众官,跟随御驾亲征。但见:金瓜密布,铁斧齐排,方天画戟成行。龙凤绣旗作队,旗旄旌节,一攒攒绿舞红飞;玉镫雕鞍,一簇簇珠围翠绕。飞龙伞,散青云紫雾;飞虎旗,盘瑞霭祥烟。左侍下一代文官,右侍下满排武将,虽是妄称天子位,也须伪列宰臣班。

头戴一顶冲天转角明金幞头,身穿一领日月云肩九龙绣袍,腰系一条金箱宝嵌玲珑玉带,足穿一对双金显缝云根朝靴。

黄巢方才出得长安道上,忽一道人,身穿黄衣,手执拐棒,当道而立,跟驾卒校喝逐不退。待巢驾至近前日:“黄巢!尔用吾宝剑多年,今日可还吾去。”巢怒,喝令:“军校捉下!

”道人举起拐棒,望巢一打,巢即仆地,道人化阵清风而去。

左右扶起黄巢,半晌方醒,腰间不见混唐宝剑。巢怒,击杀左右数人。离了长安,军马日行三十里歇息,与众文武曰:“朕军缓行,早歇者欲养力,临阵不致疲倦耳!”文武曰:“我主所见极是,但劫营须要迅速,又宜出其不意。”巢曰:“然!

”遂令军马趋行,赶到霸陵川。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逸狂诗云:巢贼亲征李晋王,道人夺剑数当亡,皇天眷德分明报,强暴何曾得久长。卓吾子评:

火爇珪骸,箭穿巢顶,不必言其勇,降收傅、李为相契,放邓天王而归养其母,抑何其孝且义也,敬服敬羡!

卷十九" 德威遣将灭黄巢 "

却说晋王,正与众诸侯饮酒,只见中军帅字旗,摆了三摆。德威即问军士曰:“有风吹动,无风吹动?”军士禀曰:“无风自动。”德威即袖占一课,禀晋王曰:“此事不祥,臣观长安道上,杀气冲天,今晚必是黄巢领兵来劫营寨。”晋王曰:“此事怎了?”德威复占一课,笑曰:“此是唐主洪福,大王不必挂心,黄巢把天下送还唐主也。他若只在长安不出,几时攻得城门?乞大王赐臣令剑,待臣提调三军,离了霸陵川,存个空营,设备悬羊擂鼓,饿马摇铃,四面八方埋伏军马。他不来便罢,若来到此,见是空营,必自慌逃乱,等至天明,臣在中军放炮,四面伏兵齐出,叫他片甲不回·。”晋王大喜,即解腰间宝剑,交与德威,说道:“令剑在此,各镇诸侯、十三太保、部下一应将卒,敢有不服调遣者,先斩示众。”德威接剑在手,指定晋王曰:“大王亲自领兵十万,南首埋伏,不许妄动,等待天明,听中军炮响,方许杀来。”

晋王即领兵而去。德威又指大太保李嗣源、二太保李嗣昭,领兵十万,北首埋伏。又指郓州赫连铎、华州韩鉴、曹州曹顺、兖州周顺四节度使等,领兵十万,东首埋伏。又唤十一太保康君利、十二太保李存信等,领兵十万,西首埋伏。各听中军炮响,一齐杀出,如有私放黄巢走者,斩首号令。于是,众军诺诺连声,各领兵分路而去。

却说存孝,向前跪曰:“军师分兵已毕,那一路要用我去埋伏?”德威曰:“非是不用将军,恐怕你此去擒不得黄巢。兵法云:将在谋而不在勇。将军平日有勇无谋,故此不敢轻用。

”存孝曰:“愿立军令状!如此去擒不得黄巢,任斩吾首,以献军前。”德威大喜曰:“既肯立下军令状,汝即同六将并三千飞虎兵,往长安大道密松林里埋伏,且不要上将之头,只要黄巢之首,即是头功。”存孝得令,即领三千飞虎军,依计而去。逸狂有诗赞周德威云:德成授计勇南公,兵伏长安大道中,天使黄巢来送死,劫营半夜入牢笼。

卷二十" 灭巢山黄巢自刎 "

却说黄巢与葛从周人马,不分昼夜,正来到霸陵川,远晋王营寨不上十余里路,即令众军安营。黄巢曰:“今晚三更时分,好去劫营。”不觉天色已晚,三更时分巢即催督人马而进。葛从周曰:“不可妄动,且差小军前去探听他有准备否?然后进兵。”巢曰:“此言极是!”即差小军前去,不移时,即回报曰:“晋王营里打八更了!”巢大怒曰:“自古至今,只有五更,那有八更之理?”从周曰:“晋王今宵合休矣!”巢曰:“怎见得?”从周曰:“晋王是个酒色之徒,只顾饮酒为乐,不思整理军情,以致军士不肯用心,错打更数。”即喝令众军用心努力,一声炮响,众军杀进营来。只见:地上插旗惟伏兔,营中打鼓是悬羊。

黄巢大惊,从周曰:“中了贼人之计。”急令诸军快走。

于是众人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正走之间,不觉天色渐明,忽听得周德威营中一声炮响,领兵杀出,四面八方,团团围住巢军。只听得喊声大振,金鼓齐鸣。恰正是:战鼓咚咚,好似春雷震地;旌旗闪闪,犹如晓雾漫空。昨夜里,黄巨天喜入生门,这时节,葛从周难寻活路。黄巢部下众军,心惊力乏,不敢恋战,各自逃生。周德威后面,只顾杀来。葛从周等策马投南而走,不料南首晋王领兵杀出。君臣倒戈,望北面逃,不料李嗣源催兵杀来。君臣又投东而走,只见赫连铎等四路军马杀将出来。于是从西路杀出,正遇康君利等一支兵杀来。从周同黄巢力战君利,方得脱身。

却说黄巢从西路走了,晋王问:“是哪个在西路埋伏!”

军士报曰:“是康君利、李存信埋伏在西路。”晋王叫刀斧手拿下二人枭首。德威曰:“待擒了巢贼,再斩未迟。”却说黄巢杀出霸陵川,望长安大道而走,且与众将曰:“喜得一夜不曾见飞虎将军。”七将答曰:“存孝不来,君臣尚在一处;存孝若来,彼此各寻活路。那时顾不得了。”言末尽,只见草坡中,闪出那飞虎旗来。尚让、齐克让、傅道昭、景祥、柳彦璋、柳彦随、葛从周见了是存孝旗号,各自逃生。这七将后来投入朱温部下,此处不提。

却说六将叫曰:“哥哥!兀的那逍遥马上,穿黄袍的,就是黄巢!”存孝飞马赶上。此时,只有黄巢同侄黄勉,二人逃进山来。前有一支兵阻路,首将问:“来者何人?”黄巢含泪答曰:“吾是长安大齐王!”那将就马上称曰:“原来陛下到此?臣是金顶太行山大将韩忠,请我主到牛皮宝帐暂时歇马,臣去生擒存孝来问罪!”黄勉说:“这海口贼,见存孝也是死的,不如及早逃生。”却说存孝赶来,正遇韩忠。存孝说:“来将好好顺我,饶你一命!”韩忠大怒,举斧劈来,被存孝逼开斧,抓过马来,望山下一摔,摔做一堆肉泥。

黄巢与黄勉正行间,黄勉在后,自思:“我跟着这昏君走,存孝赶来,连我也是死的,我不如把步心一枪,将他挑下马去,取了首级,献与唐将,将功赎罪,岂不是好!”两匹马行来,只见路旁有一石碑,上有两行大字,写道:“灭巢山,鸦儿谷,正是黄巢合死处。”黄巢对黄勉说:“这是灭巢山、鸦儿谷,鸦入巢而巢必破,我命定是难逃!昔日项羽自刎乌江,将首级与乡人吕马通,今你我本是嫡亲,待我刎下首级,与你前去献上唐将,永受富贵。”言罢,拔剑在手,仰天长叹数声自刎,头落于地。”逸狂诗云:灭巢山上鸦儿谷,篡贼应知数已终,自刎难消天下怨,至今啼鸟恨无穷。

黄勉取了首级,正遇存孝赶到,黄勉叫曰:“太保饶命,小将特献黄巢首级。”存孝问曰:“你是何人?”勉曰:“吾是黄巢御侄黄勉。”说犹未了,晋王人马已到,存孝望父王拜曰:“儿赶黄巢到灭巢山、鸦儿谷,逼死黄巢,有巢侄黄勉,斩了首级,献在此处。”晋王令黄勉来见,问:“黄巢怎么肯死?”黄勉答曰:“被臣步心一枪,刺下马来,斩了首级,献与大王,将功折罪。”晋王问:“你是什么官职?”勉答曰:“巢在日,不拘侄儿外甥,都是一字并肩王。”晋王问曰:“巢贼在位几年?。”勉曰:“在位四年。”晋王曰:“这等你也受了四年的富贵,我手下有五百家将,十三太保,只有一个亲儿,其余都是义子,学你这不忠不孝、无恩无义之徒,败坏人伦,怎么是了?”叫刀斧手:“与我拿去斩首示众!”晋王令人拿黄巢的首级来看,果然眉横八字,牙排二齿,鼻生三窍。

叫周德威曰:“这人怎么生得如此怪相?”德威曰:“昔日僖宗主人,因嫌他貌丑,将他叉出朝门,巢即作了反词,反上金顶太行山,只得半载,聚下饿夫五百万,夺了东西二京。大王不要看他,早进长安城,打扫三宫六院,遣官拨将,往西祁州请驾还朝,安抚万民。”未知后事何如,且听下回分解。逸狂诗曰:百岁人生草上霜,无端妄觊作君王,龙袍挂体殊尊贵,鸦谷捐身亦惨伤。

  血水逆流河涌涨,魂灵悲切日无光,

  早知黄屋居难久,何似林泉乐更长。

又有诗讥黄勉曰:

  黄勉全无叔侄情,忍将巢首献唐营,

  忘恩慕禄天垂鉴,立斩辕门大义明。

卓吾子评:

虽僖宗数有还朝之日,而克用赦罪之报亦尽矣!破黄巢,复长安,纲目大书,以序其绩。噫!克用得为全人耳!

卷二十一" 程敬思接驾还朝 "

却说李晋王传令,殄除黄巢余党,安抚百姓,号令军士秋毫无犯,居民安堵。一面设宴,庆贺功劳,一面差人,肃清宫殿。与众诸侯宴罢,就令城外屯扎,伺驾还朝,请旨发落。诸侯依令安扎去讫。晋王命程敬思往西祁州,迎帝还京,又令李存孝同往保驾,敬思拜别晋王,径往西祁州而来。

且说唐僖宗在西祁州,日夜焦思,每言及兵变辄唏嘘泪下,不知何日能复故都。又一日,宣郑畋问曰:“朕命程敬思宣皇兄帅藩镇诸侯破巢,未有见报,此事不知如何?”畋奏曰:“臣时常差人探听,晋王自河中府会兵,屡战屡胜,必有捷音,陛下不须烦闷。”君臣谈议未毕,忽殿下一官,捧一表进曰:“晋王李克用差臣程敬思,资表迎接圣驾归长安登位,伏候圣旨。”帝闻奏不胜大喜,即宣程敬思上见,拜舞毕,帝曰:“卿至直北往回,风霜劳苦,晋王音问如何?细说一番。”敬思奏曰:“臣奉命往直北,调李克用会兵河中府,先败葛从周,次即洗荡黄巢,复取京师。今差臣来启请皇上,进长安,以政天下。”帝又问:“破巢何人功居第一 。”敬思奏曰:“晋王部下十三太保五百家将,惟第十三太保、飞虎将军李存孝英雄无敌,已上他功居第一。晋王特令存孝同来保驾,今存孝亦在午门外候旨。”帝曰:“既在此,宣来见朕。”须臾,存孝人至殿前拜舞。帝命抬头,看曰:“此等人,焉能成此功绩?”

敬思奏曰:“此人貌虽微小,且有奇能,陛下不知,臣当细奏。

”遂将存孝所历战功,一一奏与帝听,帝亦不准信。帝谓敬思曰:“且待存孝跟驾有功、回京查实功绩,然后论赏。”存孝、敬思叩头谢恩出朝。

次日传旨,令文武百官收拾起行,出了西祁州,存孝披挂在马上,紧随车驾,正行之次,前军飞报,一支人马,拦住去路,声言与黄巢报仇,要劫车驾。帝闻传报大惊,程敬思下马奏曰:“贼兵挡路,主上可命存孝剿擒。”帝即传旨。存孝拍马,直至前队,大声喝曰:“何处贼徒,敢拦圣驾!”那将曰:“吾乃齐主族兄黄豹、黄虎,特来报仇,你是何将?”存孝曰:“吾是大唐飞虎将军李存孝。”黄豹听罢,轮刀直取存孝,被存孝一搠,死于马下。黄虎来迎,亦被一搠,死于阵后。贼将五十余员,齐声向前混杀,被存孝一搠一个,连搠死二十八将,余将见事不济,勒马冲突而走,军卒尽皆星散。

帝在车上看见,十分欢喜,谓敬思曰:“卿奏存孝之功,朕甚不信,今见此阵,果然勇猛无敌,论功第一,更又何疑?

”急宣存孝来见,直至御前。帝曰:“朕今车驾复转长安,朕怜卿劳苦,封卿为大唐护国勇南公之职,待朕还朝,再赐宴赏。

”存孝叩头谢恩毕,帝命催趱前行。

且说晋王准备接驾已久,正与诸将说话间,忽报马禀曰:“车驾已到,离城不远。”晋王忙令召集众诸侯,文官武将,一齐拥出长安,迎接圣驾入城。帝升御座,晋王引众朝贺,帝受礼毕,传旨改今年为光启元年。宣晋王上殿,抚慰勤劳,仍享晋王之爵,另赐并、沁、辽、朔四州之地,所输赋税,以克禄享。就于太原府内,建造王宫,出入半朝銮驾。命程敬思、郭景除、周清、史敬思各文武官,护送皇兄上并州,永享富贵,少慰朕怀。晋王叩头谢恩,复奏曰:“诛灭黄巢,非臣之能,一则主上洪福,二则众将效力,但臣部下,智借周德威,勇赖李存孝,存孝已蒙封赏,惟德威与诸节镇诸将,莫不尽忠竭力,望我主圣鉴。”帝曰:“俱有封赏,皇兄可令各官候朕出旨。

”晋王欣喜出朝。帝次日传旨,封周德威为大司马,即日随朝。

诸节使照仍前职,另行颁赏。其余文武将校,具各封赏,设宴庆赏,各就任所,勿留京师。当下,众诸侯文武于午门外,听罢圣旨,伏阙谢恩讫,二十七镇诸侯,先出京城。

晋王次日,亦收拾人马,径上并州。乃唤存孝吩咐曰:“吾领王爵,汝封国公,主上之恩,无以加矣!你可领一支人马,巡视河北,吾领一支人马,巡视河南。一则安抚百姓,二则搜剿贼党,俱至汴梁城北门外,淤泥岗上取齐,不得违令。”存孝领诺。次日话别,存孝曰:“父王若先到汴梁,儿不在面前,朱温设计诡骗,切宜提防,不可误中奸计。”晋王曰:“此事不妨,但吾儿宜早来会!”言毕,遂各分头取路而去。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后人感僖宗长安复登宝位,有诗为证:一从兵变避西祁,几向斜阳哽咽悲,鬓发虚过新岁月,梦魂常绕旧宫闱,青琐忽传唐将捷,黎民重睹汉官仪,舆图此日归天府,四海颙颙乐际熙。卓吾子评:

圣驾中途又遇巢党黄豹、黄虎拦截,若非存孝保护,恐又不免。唐家社稷重新,非存孝之功而何?

卷二十二" 存孝力服王彦章 "

却说勇南公李存孝,与李晋王分别,领兵巡视河北,所过秋毫无犯,百姓欢悦。不觉早至寿章县淤泥河经过,却有本处一人,姓王名彦章,身长一丈,蓬头跣足,手使一条浑铁篙,聚集二十余人,驾一支船,在此翦径劫掠营生,当下闻得李存孝军马来到,乃曰:“人人说李存孝勇猛,今日要见他。”一面拦住去路。小卒来报存孝曰:“前面有十数猛汉阻路。”存孝向前问曰:“你是何人?敢阻吾路。”答曰:“吾浑铁篙无敌大王王彦章!尔乃何人?速献买路钱,放你过去。”存孝曰:“吾乃大唐护国勇南公李存孝,谁不知名?”彦章曰:“吾闻你勇猛无敌,原来只是如此,快留买路钱去!”存孝曰:“你浑铁篙有多少重?”彦章曰:“一百二十斤。”存孝笑曰:“只一百二十斤,我哪得买路钱来与你。”彦章大怒,两手举篙,望存孝头上打来,存孝伸手,攥住铁篙,王彦章不肯放手,夺存孝的篙,恰似蜻蜒摇石柱一般,存孝用手一拖,把彦章连人带篙,拖上岸来。存孝说:“我在马上,他在马下,不显我是好汉,连人带篙望淤泥河只一摔,有百十步远,存孝领兵过河北去了。

王彦章在水里钻出头来,爬上岸,披挂上马赶来。存孝正行,报说:“摔下水的人,又领众赶来了。”存孝说:“这水手,也是个好汉,待我与他比手,试他本事如何?”勒回马来,王彦章一马当先,轮枪望存孝刺来,被存孝连人带马逼住了,将搠轻轻的打去,彦章用力架隔不住,把浑铁枪逼得一似桶箍般圆。存孝曰:“本待打死你,见你没甚本事,饶了你这一命罢!”彦章放马逃生,跑去有数里之地,放声大哭曰:“你众人各散了罢,我在死里复生,若存孝在世十年,我十年不出,存孝除非死了,我王彦章才敢出名。”自此彦章径上寿章县隐姓埋名去了不题。却说晋王巡狩河南,大军行到汴梁城泥脱岗,晋王传令安营,等存孝的兵来到。且说汴梁节度使朱温,正坐堂上,忽一人进报:“北门外泥脱岗,今早李晋王到了,在那里安营。”

朱温大叫:“看马取军器来,拿这李克用老贼报昔年鸦馆楼夺带之仇,未为不可。”朱义向前说:“哥哥!岂不知那李存孝的利害?他一怒,直杀到五凤楼前,你若恼了他,杀进汴梁城来,那时悔之已晚。”正在此疑惑,不移时,人报:“李存孝不在营里。”朱温听得没有存孝,就定一计,写了一封书,叫朱义将书去请晋王来赴宴,等他来时,两厢埋伏强壮,饮酒间击金杯为号,托舞剑杀这老汉。

朱义持书径往泥脱岗来。见晋王叩头道:“汴梁节度使朱温,差臣上书。”将书呈上。晋王拆开来书观,看其来意。书云:钦差镇守汴梁城节度使朱温,顿首百拜上大唐恩主大王麾下,臣自鸦馆楼不能强效容悦,批鳞获咎,诚有不堪,故弗敢再叩帐下,径回信地。惟大王谅臣斗筲,弗屑较焉,则幸甚耳!近日,渠魁就戮,帝驭重旋,使天下士马休息,黎民复见天日,大王诚不世之元勋也。正愧无以贺功,讵意驾临封域,温实不知,未获拜趋道左,谨涓某日,肃具小筵,只迎队仗,敬与拂尘,少倾葵藿,伏乞俯赐光临。温无任瞻仰之至。谨启。

晋王看书毕,喜不自胜,即许来日赴会。朱义出营,暗说:“你这老汉若来,教你来时有路去无门!”晋王叫周德威领一支兵马保护赴会,周德威谏曰:“自古道,仇人相会,筵无好筵,会无好会。臣讲一个故事,请大王听着。昔日秦穆公,会天下诸侯,齐到临潼县斗宝。当时,吴王生三子。正宫生一子,名姬光。偏富生二子,一名姬僚,一名庆忌。吴王染疾,命姬光去临潼斗宝。姬光奉父命,斗宝未回,吴王薨,文武百官扶姬僚登位。姬光回国,欲图大位,姬僚防之,每日披(犭唐)猊铠甲,弓刀不能伤体,相随出入,有三千执戟郎官,五百骠骑大将。后姬光拜孙武子为师,伍子胥为将,君臣定计,设一炙鱼会,请姬僚赴会,众臣力谏,姬僚不从;只见一臣姓专名诸,左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剑,右手持一尾包祸胎的炙鱼,奔上姬僚殿来。姬僚唤当驾官曰:‘急与朕擒下此人,怎敢带剑上殿!’专诸将剑拆为两段,近前奏曰:‘臣安敢带剑上殿,原是木剑用银箔贴得如此光耀,特用来拆鱼耳!’遂向姬僚面前,用木剑把炙鱼头割下,望空中抛起,只见那鱼头,在半空中随风飞舞。不下,姬僚仰首视之,不料专诸向炙鱼腹中拔出一把鱼肠剑,望姬僚项下,直刺透铠甲而死,遂扶姬光登位。原来吴姬光有天下之福,亦赖孙武子有盖世之谋,使之然耳!今日大王欲赴此会,与此故事无异。”未知晋王意下何如,且听下回分解。逸狂诗云:唐室衰微各镇强,朱温设计害贤良,临行不听忠言谏,醉后君臣受祸殃。

卓吾子评:

假令存孝不死,则彦章终身不出矣。悲夫!朱温设计请宴,周德威引姬光事以喻之,必有疑虑,克用不从其竦,真酒徒耳!

卷二十三" 朱温火烧上源驿 "

当日周德威力谏晋王休去,晋王不听,急遣程敬思、史敬郭景铢、周清四将,领三千人马,保护前去赴会,上马而行。

却说朱义先回,报说晋王慨然应允,须臾便到。义问曰:“此来将他如何处置?”温曰:“彼必然兴兵带将,若果有人马到此,令五百家将,伏于宅子前后,放炮为号,准备厮杀;如无军来,已在两壁厢埋伏刀斧手,击金钟为号,就筵前杀之。

”计会已定,及巳牌时分,温兄弟二人出城远接。只见一彪人马,簇拥而来。近前但见晋王,头戴金盔,身披金甲,坐于马上,旁边数个大汉,各执腰刀一口。朱温迎接入城,邀入公厅,分君臣礼,参拜已毕,叙尊卑坐下,温举杯相劝,酒至数巡,朱温进厅去更衣,只见玉銮英,急到厅前,满眼流泪,叫道:“皇兄谁着你进此城来?”晋王曰:“是朱温请我来。”銮英曰:“他非是请你,他实有杀你之心,前后宅内,都埋伏强壮兵士,饮酒中间,击金钟为号,舞剑就要杀你,你可提防!”

言毕銮英进去,却躲在屏风后面。不移时,朱温上厅问曰:“大王才与贱荆说什么话?”此时,晋王酒已醉了,把銮英讲的话,都说与朱温去。温答曰:“怎敢杀君?”晋王曰:“既无此心,再斟酒来!”銮英在屏风后听道:“这老汉把我讲的话,都讲与这老贼,他若不得杀你,定来杀我!”回到房内,自缢而死。

却说朱温把金钟连击三下,只见两厢跑出八个大汉,各仗宝剑一口,急上厅来。晋王曰:“果然是有害我之心!”朱温起身答曰:“这样闷酒吃不下,因此唤这八人舞剑,与大王开怀饮数杯。”晋王说:“最好!着他进厅里来舞。”朱温想:“这老贼死时到了!”便令八人进厅来舞剑。程敬思道:“此事不谐。”史敬思道:“不妨,有吾在此!”绰起素罗袍,拔剑在手,大叫:“你们的剑,不是这等舞,待我舞与你看!”

把剑挡住八口剑。正是,眼观酒器为兵器,手把旌旗当酒旗。

五百家兵喊声大振,将宅子四面围定。是时,敬思独战八将,不移时,五人中剑,三人尽皆走了。朱温手五军器,意欲逃走,周清、史敬思二人挟住,将两口剑放在朱温颈上,喝曰:“好好放我君臣出去,万事皆休,如其不然,即便砍下你的头来!

”朱温惊得魂不附体,恐被所伤,暗思此事不谐,随唤开门,放他君臣出去了,再作区处。

却说开了宅门,敬思力挟朱温,出了宅门,君臣三人,半醉半醒,扶晋王上马,急来上源驿逃生。是时五月天气,日已沉西。却说朱温密唤武将杨彦洪听令,遂与彦洪曰:“李克用虽出宅门,安能出得此城?今君臣都在上源驿,汝今晚点军一千,围住馆驿,四门放火,不问是谁,尽皆烧死,务要一更举事,吾亦自引精兵一千接应。”杨彦洪受计,便去点军,取干柴引火之物,搬于馆驿门首,到晚间军人放起火来。只见馆驿四围皆火,上下通红。正是,老君推倒炼丹炉,一块火山连地发。有诗为证:梁晋初争结怨深,上源驿内拓天心,只因克用贪杯误,死难忠臣万古倾。

逸狂诗王

  欲报私仇请晋王,汴梁赴会不提防,

  席间舞剑鸿门宴,醉后真言御妹亡。

  智勇挟温门得出,酩购宿释火辉煌,

  若非天赐倾盆雨,毕竟君臣受祸殃。

驿夫报曰:“四面火起,怎么是了?”此时,晋王醉而方醒,始张目援弓而起,君臣四人,急跑出厅来。只见火焰对面逼来。程敬思醉眼昏矇,倚定中庭,抱住屋栋,即时烧死。晋王放声大哭,复叹曰:“吾君臣不想死于此处!”忽然一声霹雳响处,大雨倾盆,满驿之火,尽皆浇灭。馆夫对晋王曰:“幸天赐大雨,火已灭焰。”晋王说:“若非此雨,我与众人皆死于驿中!”于是四人上马,乘电光而行。行不数步,温又领人马挡住去路。史敬思持枪直取朱温,战上数合,朱温败走。史敬思直杀至升仙桥,又杀一阵,郭景铢同君臣三人,斩关出了北门。

晋王命周清偷路,抄去老营调兵,急来接应。朱温大兵,一声炮响,抢上升仙桥来,郭景铢回马不迭,连人带马跌下桥去,水淹而死。朱温赶出城来,史敬思叫曰:“大王急急逃生,臣回去挡他一阵!”勒回马来,挺枪直刺朱温。朱温把枪一晃,八十四将一拥齐来。史敬思大怒,枪挑名将一十六员落马。回头看时,晋王把马勒向高阜处,看二人厮杀。敬思叫:“大王为何不走!”晋王曰:“君臣们死同一处,岂宜独生乎?”史敬思曰:“大王不可迟延,我今拒敌,你急急放马逃生,臣再回去挡他一阵!”勒回马,挺枪力战,众将并来,史敬思整战了一夜,又冲朱温三阵,此时人马困乏,冲路便走。王忠挺枪赶来,把敬思左胁下一刺,敬思大怒,拨转马,用右手举起枪,把王忠挑于马下。于是,敬思左胁下血如泉涌,敬思大怒,枪挑名将八员落马,急来见晋王曰:“臣今中伤了!”跳下马来,拔剑割下素袍半幅,塞了枪眼,用勒甲绦系了,翻身上马,大叫晋王曰:“臣今再去对他一阵,你急急放马逃生罢!”勒回马挺枪直刺朱温,梆子响处,四下众箭齐发,敬思枪眼痛得难禁,只得自刎于马上。后来史官有诗赞云:血染征袍半幅红,敬思犹自与争锋,汴梁冲阵身遭厄,自刎咸称死尽忠。又有诗云:

  再三力劝晋王逃,不顾金枪血染袍,

  贾复令名垂汉代,将军今日誉尤高。

晋王见史敬思自刎身亡,放马逃生。比及天晚,朱温掣刀,招转人马大至。晋王亲自兜弓,连射一十二箭,正中一十二将,翻鞍落马而死。晋王再去取箭,袋内已自无了。朱温追急,晋王仰天大叹曰:“吾今老迈,死于此地矣!”忽听得东北角上,喊声大振,闪出两面飞虎旗,旗下一员大将,虎皮袍,(犭唐)猊甲,乃是勇南公李存孝也。毕竟不知如何救得晋王,且听下回分解。逸狂有诗,单赞存孝来救晋王:不识奸谋恋酒杯,损兵折将可哀哉!

幸而飞虎将军至,救得残躯老命回。

卓吾子评:

  朱温抱不臣之心,辄欲杀害忠良,非特报仇,抑忌功高耳!

然克用酒徒,不听德威之谏,又负銮英之言,遂致损折三将,虽烧不死,可胜愧死!

卷二十四" 田令孜弄权封爵 "

却说朱温遥望,认得是李存孝旗号,军士到来,胆碎心惊,遂自引兵走回汴梁城。众军自相践踏,各个逃生。朱温吩咐把门军官,坚闭城门。存孝追至门边,大骂奸贼,待我回去见过父王,再来擒你。遂回到营中,拜见晋王说:“救父来迟,恕儿之罪!昔日在长安分路,曾说父王兵先到,安营等儿,儿兵先到,安营候父王,倘朱温来请罪,切不可去,今日果中其计。

”晋王曰:“几乎与你不相见也!今此一阵,程敬思烧死驿中,郭景铢淹没桥下,史敬思带伤勒死,大折人马,今汝来,实是羞耻,此仇如何可复?”存孝曰:“此皆吾父轻敌之失,自取之祸。今儿去擒此贼来,碎尸万段,以雪父王之恨,以报三将之仇!”晋王曰:“不可!此贼入城,坚闭不出,急难取胜,若擅举兵相攻,则天下孰能辨其清白哉!且彼得以辞矣。不如暂回太原,差人赍本,奏知圣上,再来擒此贼,亦未为晚。”

言讫,遂与存孝奔太原而去。却说朱温进了汴梁城,惊得魂不附体,自言这祸惹得不校忽闻军人来报:“晋王人马,都上并州去了。”方始心安。却说朱义对朱温曰:“哥哥与李克用结下仇隙,势不两立,倘奏准朝廷,合兵讨罪,如何是好?”温曰:“正虑此事,吾弟有何良策?”义曰:“目今现有十年粮草,可立招军旗号,招募天下英雄好汉,事成则为帝王,事不成,纵有晋兵来敌,何惧之有?”温曰:“所见有理。”即日立起招军旗号,果然旬日之间,四方之士,云集蚁聚,招军一万余人。

时有黄巢旧将七人,乃尚让、齐克让、傅道昭、郭景祥、柳彦璋、柳彦随、葛从周等,共领本部人马七万来降。朱温大喜,遂纳重用,令设宴相待。酒至数巡,温谓从周曰:“今吾招军买马,积草屯粮,欲报李克用夺带之仇,列位有何妙策?

”从周曰:“大人志在复仇,欲图天下,今克用受封天下都招讨,各镇军马,俱服调用,兼且他是王位,其势甚大,今大人只一节度使之职,威权不等,也须得个王位才好。”温曰:“汝言虽当,安能致此?”从周曰:“此事甚易,今僖宗宠一宦官,姓田名令孜,现任吏部尚书,朝廷政务,咸听处分,无有不当,大人何不修一封书哀告他?他见词致恳切,更有奇珍异宝为贽,必然荐用,得个王位。可差尚让、齐克让星夜上长安去,及早图之,此事必谐。”温欣然从之,即将玉带二条,宝珠二颗,命尚、齐二将,星夜径上长安。二人来到田令孜府前,对军士曰:“烦乞报与老爷知道,说有故人相访。”军士报入府内,令孜道:“唤他进来!”二人入见曰:“大人别来无恙?”令孜沉吟牛晌,遂问曰:“二足下何人也?”二人曰:“长安曾会,何故失忘?我等乃尚让、齐克让也。”令孜曰:“今居何处?”尚让曰:“我二人在汴梁城节度使朱温部下,充一都尉,今大人乃朝廷柱石之臣,不胜仰望,特差我等前来问安,奉书在此。”令孜接书,拆开视之。书曰:汴梁节度使朱温顿首百拜,致书于大相国田丞相阁下。身护碧纱,已列金瓯之姓字;望崇赤舄竚弘玉鼎之勋名。庆溢朝端,声传海外。恭惟相公阁下,嵩精挺质,昴秀凝姿,诚当代之股肱,宦林之乔岳也。温滥司节使,调理军民,第职小而权微,奈将顽而卒惰。特修短启,聊贡輶仪,敬驰献于台端,幸筦存乎阁下。更恺乐施荐拔,得并爵于太原,曲赐吹嘘,早颁恩于汴水。仰祈电烛,无任冰競。

令孜看罢大喜,随即收下金宝等物,且曰:“吾有主意,来日便奏,虽不得加封王位,必有赏赐,待圣旨出来,自有旨意,吾当私封朱温为梁王,再密铸一印与之。汝二人还至汴梁,令温立过旗号,即自假称梁王,引兵反来,我这里里应外合,谋夺大位,有何不可?”商议已定,随令尚让、齐克让私宅安歇。

次日,天色微明,僖宗升殿,令孜早朝礼毕,出班奏曰:“迩来黄巢反乱,皆赖朱温调取各镇诸侯,尽行剿灭,各镇诸侯俱受封爵,惟有汴梁朱温有大功勋,兼是贵戚,陛下何不升彼官职,使将士感德,上下归心,实安社稷之一计也。”帝闩:“朱温欺君罔上之贼,朕每欲诛之,因朕妹玉銮英在彼处,故且停止,今联妹已死,与彼无亲,岂可升他官职?”令孜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必计较亲疏,只论功绩,既不升他官职,只赐田宅亦可。”帝曰:“看卿之面,便赏无主闲田三百顷,无人住的宅子三百间,令彼自去耕养。”令孜拜谢,领旨出朝,到府拆开旨意,加封朱温为大梁王,赐他盖造王殿宫室,黄旌白钺,以专征伐,私铸一颗梁王樱命二人星夜径奔汴梁城来。朱温安排香案,迎接圣旨,宣读旨意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即位以来,天下晏然。冒失樱锋,既用人于扰攘之际,分封锡爵,当报功于太平之时。迩者,黄巢作叛,骚动干戈,今幸殄除,实有赖尔汴梁节度使朱温。今特封汝为大梁王之职,仍守汴梁,于戏!盛典既行,大闲益懋,务使宗社奠安,边烽永息。宜体朕意,尔惟钦哉!宣罢旨意,朱温山呼谢恩礼毕,两手加额,不胜之喜曰:“吾今得受梁王之职,大有威权,皆汝二人之功。”尚让即将令孜前言告之。朱温大喜曰:“即口立起梁王旗号,别选良匠,盖造王府,臣下进见,悉呼千岁,凡出入悉依王者之例。”朱温大行不仁,重敛于民,百姓不胜其苦。

早有细作报入太原,此时,晋王粮已丰足,军马车仗器械,一切皆备,正欲讨贼,又听得这个消息,心中大怒,连骂数声昏君,朱温此贼,有甚功劳,便赐梁王之职。于是遣大太保李嗣源,径上长安,表奏朱温谋为不轨之罪,然后讨贼。一者出师有名,二者实欲报汴梁损将之仇。原来令孜受了朱温金宝,嗣源之表三上,皆为所匿,不以奏闻。近有人报令孜曰:“晋王领兵与存孝自来见帝。”令孜心生一计。次早僖宗升殿,令孜进曰:“太原李克用造反,陛下早为定计。”僖宗听罢大惊,汗流浃背,放声大哭曰:“不想此人亦反,谁可敌之?”遂与众文武商议,众皆默然。未及一日,三番告急。田令孜奏曰:“克用作反,为祸不小,非黄巢之比,满朝将校,皆非敌手,今朱温汴梁屯兵,有数十万之众,兵精将猛,可宣入朝,以敌克用。”帝即便遣官召之。

却说朱温在汴粱,欲谋为帝,无计可施,聚众谋土,正商议间,忽报田令孜差田虎至。温差人接入,田虎礼毕,将书呈上。朱温见书大喜,曰:“此天枯我,当成大事。”次日,朱温即遣尚让等七人,带领精兵三十万,打着晋王旗号,反出汴梁,只言晋王之兵,逢城抢城,逢县夺县,势如破竹,无敢当其锋镝。不日直抢至霸陵川,安了营寨。哨马报知朝廷,僖宗大惊,慌问众臣:“竟如何处之?”欲知后事毕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逸狂诗云:梁假晋兵谋不轨,奸臣卖国实欺天,昏君蒙昧极如此,唐祚何能可保全?

卓吾子评:

僖宗昏昧,奸臣弄权,遂致田令孜假封朱温为梁王,使温诈称晋兵作叛,谋为不轨,恐后来贻害不校

1 2 3✔ 4 5 6 7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