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秘史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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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却说李忠引残军奔走长安,入朝见帝奏曰:“小臣陷住岑彭,押至半途,被敕赐反将苏成夺去,杀害军兵,臣不能抵敌,故此败还。乞我王姑宥!”王莽闻奏大怒,曰:“能捉不能押,则有怠慢之心,以欺皇上!”喝令擒下处斩。窦融急出奏曰:“苏成世之勇将,小可难敌。用人之际,不可损坏军将,乞陛下仁有!”帝准奏,遂赦其罪。再令押军二十万,搬运粮草,送往寨门。李忠谢恩出朝,即起军粮回寨。  行经数日,至颍川山口。遥望一队军马飞奔赶来,唬杀李忠,惶惶无措。至近视之,乃岑彭领军截路。李忠欲接战,岑彭叫曰:“吾助王莽之时,汉起白水,其势力极小,吾与累战长安,终不能胜彼之敌。今汉虽受困昆阳,比于白水之战力增万倍。将军难与天违,莫若弃王归汉,以全一世之名。若不愿从,吾必夺粮。将军若空回营去,王寻为将不明,兼此二理所厌,必见处斩。岂不功名两失,而身受辱哉?愿将军思之。”

  李忠听罢,低首无言,喟然叹曰:“非吾不能全忠,实难与天意相违!”遂下马施礼,将二十万粮草并众军马,悉顺归汉。

  岑彭遂与苏成引李忠军马,护送人城。光武迎接,大喜,谓彭曰:“因祸而反福也!”后有诗赞曰:赤心耿耿贯长虹,百战昆阳第一功。  夺辂反军归凯日,扬鞭策马气豪雄。

  却说王寻于寨中听知李忠降汉,急写表文,令吕傲赍报朝廷。吕傲上马行经数日,至长安入朝。近臣奏知王莽,言元帅王寻令人上表。王莽宣至,吕傲呈上表曰:臣领陛下敕旨,取拔昆阳,克志励精,心怀惕惕。日伏兵于西城,夜整军于北塞。晨昏击战,旦夕操戈。杀将士于疆场,尸横山积;斩军兵于塞野,血涨河流。蔽日愁天,昏云黑地。

  因此数月之余未能攻破。臣等非不坚志,奈汉兵骁勇,势力难驱。前者捉获岑彭,令末将李忠解送陛下亲馘。不意途逢贼子,抢夺囚车,以致功劳埋没,名誉掩藏。又闻陛下着解军粮济臣之急,亦被反将岑彭驱服李忠降汉,粮车草辂,俱夺入城,使臣等众军束手无措。今刘秀兵多食广,日益威名。臣不辞万罪,敢渎天颜,愿陛下再发大兵,协同攻击,则妖人可破于旦夕矣!  臣王寻诚惶诚恐,稽首顿首百拜。谨表上闻。

  帝览表大惊,谓诸近臣曰:“若此之失,如之奈何?”吕傲奏曰:“塞军劳苦,累战数月,俱未蒙赏。粮草又被汉军夺去,众皆失望,恐一朝心变,难以服之!乞我主参详。”帝闻奏,传旨,令:“吕傲押送老牛膳羊往寨赏军,再起大军二万,同往助击”。吕傲谢恩出朝,即点大兵押送老牛十万,膳羊十万。前行至昆阳山中,一阵大风,其羊皆化为石。众皆大惊。

  再至西山过河,老牛皆投入水。众将束手无言,空回营塞而去。

  有诗为证:国衰妖孽至,势败祸相缠。

  羊化为江石,牛奔入渚渊。

第二十九回

  却说光武与众将议曰:“王兵虽弱,不禁大敌,有此妖人怪助,何日可解重围?”冯异曰:“主公勿虑,臣举一人,可除妖害。”光武曰:“公举何人?”异曰:“旧日汉臣马忠之子马援,字文渊,现为陈州太守。能使硬铁飞锸,远过百步。

  若得此人至日,纵使妖牌聚兽,其锸能破,牌碎妖亡,则昆阳不战而解矣!”光武同冯异上马,往陈州而去。

  却说马援正于厅堂理事,手下禀曰:“府外有一先生,来谒太守,未敢擅入。”马援出迎,乃师父严子陵也。接入后堂,施礼坐毕,问曰:“师父此来何意?”子陵曰:“大汉文叔,昆阳受困,不能解脱,君肯救助,王军必败。且文叔宽仁智士,若兴汉室之后,决以重酬,君意何如?”援曰:“吾父原任汉臣,既师父亲至,愿往相扶。”正话之间,一阵风过,见有红光贯日,子陵乃袖占一课,谓援曰:“今日午后,文叔必至也。

  ”马援听说,即安排位次,与子陵双骑出迎西门而去。  却说光武约行十数里之地,遥望一簇人马摆道而来。至近视之,乃故人子陵也,忙跳下马施礼。马援伏于光武之前。光武问曰:“此何官长?”子陵曰:“吾弟子马援也。”光武听罢,忙近抱起,谓曰:“久仰将军,未能一会。”援曰:“未获远迎,乞我主宥罪!”光武谓子陵曰:“秀经数年,不能成就汉业,奈何治之?”子陵曰:“搏虎先投其食,钓鱼先投其饵,君若不有昆阳,王军百万难破敌之。今幸困守于城,尽引其兵攻袭,破之大势已去,彼何能为取长安,正易于反掌耳,岂足忧哉!”言讫,遂邀入城。马援急令设宴,筵会三日,马援点军三千,同光武等行至昆阳,入城而去。有诗为证:末入飞熊兆幕帷,已求贤士拯时危。

  虽无灭楚三英杰,也有陈平六出奇。

  那光武于昆阳城聚集大军十万,号为二十万之多,问子陵曰:“师父可施何计,破此危急?”子陵曰:“王寻兵按西门,可令吴汉、岑彭、臧宫引军一万,往北从西,劫王邑之寨,使此二将不能出战。令贾复、姚期领军三千,望西山下埋伏。令马援领军三千,与巨无霸搦战,诈败引至西山,举旗为号,四下伏兵并起,一齐掩杀。主公与马武、傅竣卓茂引军六万,乘势后袭,则无霸可擒矣。”光武大喜,曰:“师父雄才,犹高吕望!”即令众将各领大军埋伏去讫。

  却说王寻令无霸领军百万为前队,王邑、严尤领军五十万为中队,王寻领军二十万为末队。至城下,叫汉军出阵。马援出马,身披青龙水银甲,头顶雉缨百宝盔,手提丈八枪,坐下青鬃马,立于阵前,骂曰:“妖邪贼子!三合捉汝,显我英雄!  ”无霸曰:“无名贼子,敢来对阵!”援曰:“吾汉朝历代功臣,陈州太守马援将军是也。”无霸令廉丹出马,二人交不两合,廉丹败走。无霸奋怒,抡刀直取,二人交战十合,马援诈败,无霸迫近,又战三合,马援败走,引至西山下。旌旗展处,坡后伏兵并起,金鼓齐鸣,喊声叫杀。姚期、贾复二人西边夹攻,无霸困于垓心,不能冲出。姚期叫曰:“怪颜妖贼,早下受降,免遭擒斩!”无霸大怒,横刀再战。姚期、贾复、马援三人夹攻,无霸抵敌不住,拿起聚兽牌,正欲敲动,被马援略起飞锸,大喝一声,锸中牌响,碎作飞散。姚期急扯弓望无霸脑后一箭,化作狼烟而起。黑云内,昏蒙不见。有诗为证:万甲藏胸壮气昂,马前一跃破天荒。

  飞锸略起狼烟散,害国妖人聚兽亡。

  又言巨霸诗曰:力赛英雄项楚王,可怜一命丧昆阳。

  纵教聚兽能驱虎,岂敌垓前大会场!

第三十回

却说王寻、王邑见杀巨无霸,急退兵回寨。姚期、贾复、马援促兵追赶,撞阵冲杀。岑彭、臧宫、吴汉、杜貌、纪敞、刘隆等伏兵四起,擒捉王寻。

  光武见胜,急引傅竣马武、卓茂大军六万,合并击杀。

  城中鼓噪而出,内外合攻,喊呼战杀,声动天地。王军大溃,走者自相践踏,伏尸百里。

  时雷声大作,屋瓦皆飞,雨倾如注,水涨河漫。山中虎豹,足战心惊。天为助雨,水为不流,士卒赴溺死者数万之余。惟王邑、严尤轻骑,乘死人渡水逃去。光武等尽获其军实辎重,盔甲珍宝,不胜其数。后人有诗曰:蔼蔼征云蔽日光,天愁地位鬼神藏。

  血流河涨尸山积,尤胜垓前困楚王。

  却说严子陵解脱昆阳之难,私奔出城,潜入山中,隐名避世。

第三十一回

  却说光武收军入城,设宴会将,赏劳诸军。惟不见子陵,甚怀忧切。邓禹曰:“主公少虑,子陵素爱隐乐,不求闻达。

  今为主公解除急难,喜不自胜,必归山避世去也,可暂舍之。

  ”光武从劝,遂写表文,令人申奏更始。表曰:昔高皇创业,徒步布衣,仗三尺剑而安天下,则有张良、萧何、韩信三杰之谋,而楚竞不能与之争也。不意吕后专权,操机设变,斩忠臣而戕骨肉,则天下几平息矣!幸文帝颇闻善政,继续江山。传至平卑,贼臣握柄,夺其位而弒其身;殒其名而灭其姓。盖为昏蒙弱甚,不能制理奸谋,使祖宗万载洪基,一旦堕于莽贼!天下纷纷,生民涂炭,秀幸存于白水起集义兵,效文王聘姜渭水,窃高祖拜将郊坛,略服南阳,少安兵甲,遂立陛下为君,以嗣先王之业。庶不失乎天下之望,而有利于社稷之福!今尚寇害未除,安危难一,愿陛下亦宜励精图治,刻志于朝,纳直去奸,参谋决略,务致太平,则臣等之万幸矣。

  谅陛下圣德仁威,不劳臣虑。今秀昆阳击拔,旦夕操戈,久困寇攘之围,不能施征服释。城粮盘尽,兵卒饥亡,感上天垂恤孤穷,幸济危途之急,顿使阳回幽谷,枯木生梯!略集众兵,锐精日益。破无霸于西山,斩王寻于北野,雷风大作,雨注成河。赶王邑、严尤轻骑渡走;驱廉丹、吕傲溺水淹亡。唬虎豹于山崖,伏尸骸于坡上。声震天阙,威鸣地府。秀苟全一胜,略获娱情,毕陛下仁恩所被,而致臣等之幸也!臣秀诚惶诚恐,顿首,稽首,百拜,谨奉表上闻。

  更始览表大喜,欲飞诏加封刘秀功劳。时八名贼臣朱鲔等,见秀表奏大获胜功,乃私相计议曰:“今刘秀兄弟掌握兵权,威名日甚,恐圣上宠他之能,厌吾之保莫若嘱帝除之,使吾等得为重用。”众皆然之。遂私入后殿见帝,阴谗其事。

  更始听罢,沉吟不敢形发。部将刘稷闻之,立起怒曰:“更始何不仁也!伯升兄弟为此东征西讨,北伐南攻,受尽百千汗马之劳,图成大事。又推义让之心,推居帝位。今汝安平宴享,彼甘士卒之身,而反言欲害之,是何理耶!”更始闻言,即宣刘稷至殿,喝令擒下斩首,不容再说。

  刘演急上奏曰:“陛下且止,今王莽未除,不可先坏己将,恐众士异心,难同举略。乞陛下仁有!”朱鲔在傍谮曰:“陛下斩者尤当,今刘演兵威势大,与稷同谋,欲夺陛下之权。就彼兄弟之职,陛下可将二人除之,以绝身边之患。”更始准奏,令将演、稷一同斩首。武士得令,推下金阶。刘演仰天叹曰:“令吾大事已成,恨未能扫除内贼,以清国政,则虽死而无憾矣!”言罢,引颈受刃。有诗为证:威名凛凛震华夷,四海来苏望义旗。

  一旦命罹奸佞手,忍声抛恨殒丹墀。

  却说光武于昆阳闻知兄演被贼臣朱鲔谮杀,顿使魂飞气绝,闷倒于地。众将急救,多时方醒。放声大哭曰:“吾兄扬威四海,声震京华,不意被贼子所害,失我群行!”众将闻悲,俱各掩泣。

  是日,光武思兄被害,坐卧不安,即起军驰诣宛城,安服更始。诸州官属悉出接迎。秀端容厉色,不容交接私语,众皆畏服。及至朝见,更始和颜悦色,低声相应,未尝以取伐昆阳之功为念,亦未以兄之见害为怀。孝服不思,丧哀不举,饮食坐笑如常。惟枕席之上则有涕泣而已。更始见其宽宏如此,大惭而愧之,遂拜秀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仁主之心于此可见。

第三十二回

  却说王邑、严尤走至长安。入朝见帝,泣而言曰:“臣该万死!围守昆阳,被严子陵设计,引马援数将,能使飞锸,打破聚兽牌,杀死先锋无霸。却斩元帅王寻,不觉风雷迅作,雨下成河,将卒军兵悉遭淹溺,惟臣等乘死人渡水,幸得残生,乞陛下将何御治?”王莽闻说,心惊胆战,无计可施,乃长叹曰:“吾起大军百万,拟立成功,岂料败于妖人之手!而致有今日之忧哉!”顿足捶胸,吁嗟不已。

  退朝闷坐,若醉若痴,终日不能饮食,但以鱼鳆酒啖而已。

  玩读兵书,亦无情意。倦困昏庸,凴几伏寐,不复安于枕席,而时有惕之惶惧。有诗为证:默默无言欲断魂,捶胸跌足懒倾樽。  当时若不回头早,今日应知有此颦。

  那光武起军攻拔长安,以邓禹为元帅,岑彭、姚期为先锋,马武、杜貌为左右使。是日,统领大军十万,战将百员,炮响一声,齐跃上马出城。旌旗蔽日,尘土遮天。约行数里,忽前一队军兵,飞跃走近,当头二将望光武,忙奔下马,伏呼万岁。

  光武曰:“汝等何方将士?”答曰:“臣乃成纪隗、嚣周宗是也。闻主公举兵灭寇,小臣二将先破陇西、武都二郡,带领军士十万,特来迎接,乞主公纳用。”光武大喜,遂封二将为左右引驾师。二人谢恩,上马前行。

  却说茂陵公孙述闻汉兵临聚大军于成都,自称辅汉将军兼益州牧,前来迎秀。至武关,欲攻关。三辅将邓晔、于匡二人知汉兵至,急开关门迎入。于是诸州郡县,不征自降,各称汉将。应接献贡粮者,难悉其数。

  至潼关,未闻献接。邓禹即写下战书,令将射入关上。书曰:禹闻秦朝失政,贼子当权,盖以斯、高二佐之奸而致。扶苏非命之死,是天之所以速秦之灭也。今奸臣王莽,弒戳平皇,夺帝位自尊。苛法复兴,天下仓生失望,士卒罹灾,以致旱涝不均,贼荒竟起。今吾主刘秀,圣智明君,德泽高沾于四海,仁风远播于群芳。略集义兵,起兵白水,欲为先王雪恨。黎庶清忧,感天神之佑助,赖将士之匡扶,掠郡攻城,望风仆偃。

  杀苏雄于泚水,斩王将于昆阳。诸县官军,悉称汉应。今武关已下,潼关岂能存?如书到日,早省开降,莫待火急燃眉,悔思晚矣!大汉元帅邓禹谨书。

  把关首将接书,读罢,三思而叹曰:“非吾不能全忠,乃天意也,人岂违哉!”遂令军卒开门,亲出关外迎接。望光武伏于马前,告曰:“小将接迟,恕臣万死!乞主公恩宥。”光武大喜,问曰:“汝何姓名?”答曰:“小将祭遵是也。”言罢,请入关中,安下军马。有诗为证:皂盖朱幡拥翠貂,风威肃草动山遥天河未挽兵先洗,城郭咸归将已饶。

第三十三回

  却说王莽设朝,会众文武,正议败兵之事。忽大使奏曰:“我主事急!祭遵把守潼关献降,纳秀兵马,都入关下寨,乞陛下早发兵御,莫待临城难与攻掠。”王莽闻奏大惊,急令苏献为元帅,邳彤为先锋,尽起御林大军二十万,名将数十员,御驾亲征出城。至长乐坡屯驻。

  却说光武知王莽兵至,急引大军出坡对阵。王莽出马谓光武曰:“秦传汉,汉传王,天数然也,非吾霸夺。子若肯罢战休兵,即指潼关为界,东属刘氏,西属王朝,立马两国,何不可乎?”光武曰:“若欲和兵两国,除有平帝子婴并刘氏三千余口活却还我,实时罢战。”马武出曰:“王莽反贼!记得教场比试,嗔嫌丑汉马武将军否?”王莽怒而叫曰:“谁拿丑汉?”邳彤应声而出,手提方天戟,坐下雪蹄马,立于阵前,大叫言曰:“汝纵有拔山之力,过天之势,今日定欲拿汝,以复王寻之仇!”马武大喜,纵马提刀,直取邳彤。二人交锋,激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王莽军中急令王瞻、李顺、孙通、高密、李建、李颜宗、王卿、王焕、王武一齐助战。九将听旨,飞奔入阵。  光武见王军助阵,亦令姚期、陈竣刘垄傅竣朱佑、冯异、岑彭、祭遵、景丹、王常等一齐混战。王军大败,岑彭活捉苏献。王莽拨回马走,光武引兵追赶。王莽入城,令卒闭紧,光武众将一齐围上。

  九月戊申,城内窦融献开宣平西门,迎接汉兵。光武传令:“不许伤害百姓。如违者即斩”。众将肃然而进,毫无干犯。

  邳彤知军入城,急令东宫王禹开东门走讫。光武引众军放火烧着午门及未央宫,搜王莽家属,皇亲国戚尽皆诛戮,惟不见王莽。光武传令晓谕百姓:“如有隐藏王莽,九族皆诛。有拿获送献者,千金赏赐,许令诸人入宫搜捉”。时有客人姓吴,被王莽罚钱赏军,不能还家。听得谕旨许人民共搜,即提菜刀一把,寻入东宫而去。  却说王莽见火连内禁,急至宣室,旋席随斗而坐,乃叹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今汉兵以火焚宫,吾避于此,岂奈我哉?”庚戍旦,复于渐台之上,闭阁而坐。至申时,吴公搜入宫内,寻见有高台二所,殿阁深宫,四围水绕,乃曰:“王莽必在此台之上。”放下吊桥而过,至上阁内殿,见着黄袍玉带,以脚排开莽门,进前拿住王莽,谓曰:“贼子今遭吾手。”王莽告曰:“吾将锦包袱赐汝,内有宝物,乞留残命!

  ”吴公接着锦包袱,又扯下台。

  忽太尉李清走至,将吴公打倒,拿下王莽,出见光武请赏。

  光武大喜,正欲赏清,吴公走至,告曰:“小人拿住王莽,被彼抢来,乞主公详察。”光武曰:“汝有何证?”吴公曰:“小人有。”吴公遂将锦包袱献上。光武解开视之,乃国朝玉樱邓禹曰:“今日江山还归吾主!”光武大笑,遂赏吴公万钱,吴公叩首拜谢而出,乃曰:“为此贼久淹于是,使吾抛妻数载,弃母多年,今日才偿旧恨,得转家乡!”言讫,遂回而去。  却说光武,是日与众将士登于渐台殿上,书曰“十二帝王之灵”,摆列香烛于席,祭雪仇恨。将王莽、苏献推跪神位之前,听宣祭奠。令敕文官高声朗读,其祭文曰:汉室山河,二百余年。平皇势弱,贼子当权。弒君杀父,抗敕违宣。秀恢天下,聘士求贤。奸臣捉至,细割刀千。一酬君恨,二雪父冤。香花祭毕,圣祖升天。  祭毕,将苏献斩首,莽凌迟细割,分散其尸。争相杀者数十人,以莽首悬于城下。百姓观者,或掷之于地,或切食其舌,人人共恶而诛之。后言王莽诗曰:百计徒劳苦战疆,江山依旧属刘皇。

  粉身碎骨诚堪恨!击首抛骸亦可伤。

  斗酒何能称奠祭,荒碑谁为泣铭堂。  当时解省回头早,免使龙泉剑下亡。

  那光武大设筵会,宴贺功臣。众将饮于席上,唧唧哝哝,欲立光武为帝。光武知其意,仗剑出席而言曰:“汝等众人,再有交头接耳,胡乱言者,即斩。”吓得众将无一敢言。更始坐于长安,众臣朝拜礼毕,加封秀为大司马,着行司隶校尉,于前殿整修宫府,与秀等诸将议事于内。朝罢,各散。

  时八贼朱鲔等议曰:“今刘秀破却王莽,国家重柄都在其手,兼其部下诸将不离左右,我等将何奈之?”胡殷曰:“我有一计,可害其命。”鲔曰:“汝有何计?”殷曰:“来朝奏帝,令刘秀部下诸将,封出各郡为官,使刘秀身无一措,不能成立大事,然后慢而图之,何难之有!此乃张良左迁诸侯之法也。”朱鲔听言,大喜。  次日,入朝见帝,奏曰:“今刘秀破除王莽,皆其部将之力,建此大功,陛下若不封出为官,恐惹众臣之怨,乞陛下圣鉴。”更始准奏,敕令尚书省检功加职,擢出各处为官。是日传旨,令其众将各封外郡职守,不得久停于府。各谢恩毕,邓禹曰:“此又贼臣之计,欲害主公,故散吾众将,彼得行事。

  ”光武曰:“纵乃贼臣之计,不可违逆圣旨。”众将忍声听命,各登任所。光武送至灞陵桥,泪下分手,自叹回府而去。邓禹谓众将曰:“汝等须从旨命,暂散为官,务宜精探消息,匡救主公。不枉汝等英雄之志,中于贼子之谋!”言罢,各赴任去。  却说胡殷见散刘秀之将,乃大喜,谓众曰:“果中吾之计也!”众答曰:“虽然散其众将,奈刘秀帝之宠臣,何能杀害?

  ”朱鲔曰:“吾有一计,使刘秀自杀。”众问曰:“汝何计也?

  ”鲔曰:“见今诸州盗贼竞生,劫财杀命,可奏上更始,着其巡按河北。但与三五百人跟往,刘秀若到,贼必杀之而劫其财,岂不自送命乎?”张昂曰:“刘秀仁扬天下,德播万方,人皆瞻仰而服,岂有害彼之心?若果欲行,可令一人假装刘秀,先往河北诸州,拷刑官吏,勒骗军民,使刘秀到日,人皆共恶而诛之,方能害也。”众将大喜,遂依其计而行。

  惟胡殷貌类刘秀,即日私离京地,假扮巡行。经州过县,俱要羊酒接迎,拷逼官民,勒财捎物。有陈词告状者,不令近见。凡出街市百姓观者,俱要低首,两旁不许抬视。牌至怀州,报知太守张国期,言:“司马刘秀,各处查刷官吏,拷逼军民,有钱者得活,无钱者受灾,太守亦要预备,免遭刑戮”。国期听罢而言曰:“人道刘秀德量齐天,今行此不仁不义之事,乃得一虚名耳!”言未讫,人报刘秀已至。国期大怒。急引壮军五百,各披盔甲,上马前迎。行经数里,到一山坡,遥望刘秀摆道而来。国期接上,仍依法礼而行,看其动静果否。刘秀曰:“汝何不备羊酒远迎,故此迟来?即有慢上之心!”喝令重打。  国期见果有如是,大叫:“众军下手。”言罢,一齐拥出,四围掩杀,吓得胡殷勒马急回军走。国期催赶追上数里未及,即罢兵回府。  胡殷走至长安,见众人,具说前事,各皆大喜。谓曰:“刘秀此回,必遭吾计。”遂入朝见帝,奏曰:“今河北州郡,盗贼群生,黎民遭害。陛下可令大司马刘秀,巡抚州县百姓,庶保天下太平,我主安居帝位。”更始准奏。即传旨赍敕。令司马刘秀领军五百,亲往河北巡抚,待按完复命。

  时朱鲔八贼急先令人报知洛阳太守,言:“光武不仁,可用机暗杀,以贵酬功。”是日,光武领敕上马离朝,径往河北进发。众军前呼后拥,地震山惊。行近洛阳地方,令人赍牌报知太守,已临城下。董期忙奔出接。迎至馆驿,设席宴待。

  至日天晚,董期唤出一人,名焦休雄,谓曰:“今上司文书,言光武不仁,令吾暗害其命,汝若能干是事,赏银十锭。

  后报朝廷,再加官职。”休雄曰:“太守严命,小人即行。”

  遂藏短剑于身,径人驿去。故言排席为由,潜于窗子之下。夜静二更,见光武秉烛独坐,玩观《刺客荆轲之传》,喟然叹曰:“刺客好无决断,误汝性命!”休雄听罢,胆战心惊,不知书内有此说话,只疑道破,慌忙伏于其前,告曰:“不干小人之事,乃太守董期,接奉上司文书,言爷爷不仁,故使小人为刺,暗害爷爷,乞留残命!”光武曰:“前番来者非吾,乃贼臣胡殷假扮出巡,故使天下官民怨归于我。”休雄曰:“若爷爷肯恕小人之罪,小人先往各州郡县,备说情由,使不枉负爷爷之德。”光武曰:“此乃贼臣之计,非汝之罪也。但下次休行是事。”休雄叩首谢恩,急奔诸州报说情由。  次日牌到怀州,张国期太守急整兵马,自领僚属官吏,出城远迎。光武问曰:“汝等何处官吏?”答曰:“怀州太守张国期,带领本府官吏人马,迎接主公。”光武曰:“怀州至此,路途甚远,汝何是远迎耶?”国期曰:“昨日焦休雄报说前日案临,非主公亲体,乃贼臣胡殷假装计害。今主公亲临,小尹故速远迓,乞大恩宥罪!”光武大喜,遂令前行至城人府。国期亲整察院,请入安坐,大设席宴。有诗为证:屏开丹孔雀,褥隐绣鸳鸯。

  玉盏斟琼液,金炉爇宝香。

第三十四回

  光武正宴间,忽人报说“祸事已到,请太守将何御拒?”

  国期闻说,慌忙无措,问曰:“何处军兵?”答曰:“碗子城混天大王,今兵马都已入城,请太守急作区处。”唬得光武等各个惊惧!国期急备人马防御,同光武急出视之。见其从西门街摆队飞来,当头一将,头顶金盔,身披锁甲,手提丈八蛇矛,坐下骆驼神骥。见光武,忙奔下马,拜伏于前。光武见是大将姚期,即回惊作喜,邀入衙内。各施礼毕,问曰:“旨命着汝为官,何起兵至此?”期曰:“自长安与主公别后,日夜萦系,并未赴登任所,只于碗子城聚兵探信。今闻主公巡按河北,领军三千,特来保护驾往,庶免主公忧惧。”光武大喜,宴罢,同往河北。

  从白渡经过黄河,至东山下。小军报曰:“前有大队军兵,两员大将拦住去路,主公将何治之?”光武闻听,亲出探视之,乃冯异、王霸,亦言:“未赴任官,只于是处屯军,探知主公消息,特往跟随。”光武闻言大喜,遂令合兵前往。  至近邺城,县官各出迎接,安于司坐,大设宴席。凡所过州郡,考察官吏,黜陟能否,平遣囚徒,除莽苛政,吏民皆悦,各个争持羊酒,迎接宴劳,秀皆不受。

  却说南阳邓禹,闻秀巡按河北,杖策急追。赶至河北,令人报知光武。光武急出迎接,携手并人。至公厅,各施礼毕,光武曰:“破除王莽,吾得专封拜赠,先生远来,宁欲仕乎?

  ”禹对曰:“非也。但愿主公威德加于四海,臣得效尺寸之功,垂功名于竹帛,臣之愿也。”光武大笑,遂留同宿。禹进书一缄,呈与光武,书曰:昔文王治世施仁政,诸侯来朝。纣王续基,好淫佚,忠臣弃国。今我主亲破王莽,天下未安。赤眉起青续之南,铜马聚滹沱之北,中原扰乱,群庶号悲。且朝中更始,乃弱寡常才,不自听断。诸将皆庸人屈起,志在财币,角胜争鸣,威力相残,疾侮忠良。非有明智奇谋,远图深虑,欲尊主于安民也,但朝夕自快而已。主公素有大德,已立威名。诸士闻风远至,万民仰德欢迎,军政肃齐,信明赏罚。臣愚浅虑,主可精详,欲为今之早计,莫如延揽英雄,悦服民心,观归社稷。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则天下不足定也。臣邓禹顿首百拜,谨奉书。  光武览书读罢,大喜,因令邓禹常宿帐中,与定计议。每使诸将等军要,皆询访于禹,以当其才。邓禹复进曰:“臣闻邯郸城小,枪贼果系汉室宗枝,若主公到彼,其人必降。”光武依言,遂与众将领军前行。

  至邯郸下寨,令人报知。刘林忙出城接,邀入后衙施礼,各叙宗派。则光武为兄,刘林弟也。是日,大设宴待。刘林问姚期众将:“今朝廷更始若何?”众答曰:“更始不明信谗,八贼嫉贤妒能,颠颓国政,使天下纷纷而无定也!”林曰:“君既不明,难任重责,莫若于此佐立吾兄为帝,以众人望,汝等若何?”众将闻说,齐声相应,曰:“公言极当!”遂选日邀光武坐于正堂,众将列班于下。林谓秀曰:“哥皇起义除奸,身经万战,未被恩酬显爵,返遭贼计所侵!况且更始非明智之君,信谗毁直,使天下英雄豪杰悉皆失望,恐一朝有变,则国属他人,而费吾哥之力也。依愚所见,哥皇请就此为君,以从众愿。”言讫,众将一齐拜舞,顿首山呼。光武见刘林串同众将逼立为君,顿颜大怒,拔剑欲砍。刘林忙走一旁,吓得众将四散躲闪。光武怒气冲冲,还寨去讫。

  却说刘林见光武不从,独于厅上闲坐。报曰:“有一先生来谒大王。”刘林遂出迎接。见其状貌非俗,有若神仙之像,问曰:“先生来者有何贵干?”先生答曰:“吾因观望贵气,寻至于此,故敢冒谒尊颜,乞姑恕罪!”林曰:“既有是言,敢烦一相。”“先生曰:“观足下之相,不过王公之位,岂当是哉!”再游观望,谓曰:“贵气落于南市。”刘林遂与同出衙寻。行至南街上尤庵前,见一卖卦先生铺上书着“成帝子刘子瑜,新居北市卖卦”。二人入铺,望卖卦先生伏呼万岁。刘林遂请至衙,问曰:“主公因何自苦于是?”答曰:“吾因王莽篡国,隐姓一十八年。今日略定,方才显露。”是日,刘林遂立王朗子为帝,改号兴隆元年,国号大汉皇帝。以国师桓法钦为左丞相,桓就克为右丞相,王赤龙为元帅,御弟刘林、张美、李献为末将,四围城门紧闭。

  光武知意,急领军至城下,叫刘林问故。刘林曰:“前者立汝为君,险被所害。今已立却成帝之子刘子瑜也,免劳后顾。

  ”光武曰:“既然如是,敢问皇帝圣关多少?”林曰:“二十八岁也。”光武曰:“兄弟错矣!成帝在位二十六年,寿四十六崩;传位哀帝,在位七年,寿二十六岁崩;又立平帝,在位五年,寿十四岁,被王莽鸩杀;再立子婴三年,王莽十五年,算至此,则子瑜四十六岁也,岂不诈乎?兄弟休信他人惑言,多是王莽枝叶,故假我汉名养锐,以嗣王莽之业,可不自察?”王郎子听说,大叫曰:“吾非汉室子瑜,众将岂能掩饰,肯立我哉?汝虽刘姓,乃假汉妖人,非正枝叶!”言罢,叫众将:“谁敢先出,拿此反汉刘秀。”忽元帅王赤龙应声出曰:“小将愿敌。”言罢,自变量员猛将,五百雄兵,飞身上马。使一柄大杆刀,立于阵前,叫小将对敌。姚期出马,二人交战十合,赤龙败走。张美、李献二人,忙出交战。姚期战无数合,二人败走不禁。光武率兵赶杀,其将都入城去。光武叫曰:“刘林兄弟,休被他人诱惑,骨肉相戕!可早省察,共佐更始,立祖宗之业,显后世之名。”刘林不听,紧闭城池。

  光武分兵围守一月,尚未降服。王郎子问众将曰:“刘秀兵多将勇,何以退之?”刘林曰:“主公勿虑,河中府大枪贼处,有军十万,乃吾兄刘庭也。臣往求借,彼必相助。若得此兵,至日可破刘秀。”王郎子曰:“今被困守月余,正在危险,汝若往借,须要急回助救。”林曰:“不劳致嘱,臣当竭力匡扶。”言罢上马,冲出阵去,前望河中进发。

  至蒲关令人报知。刘庭急出迎接,施礼坐毕,刘林具说借军之事。庭曰:“起军容易,奈少先锋当阵,将何如耶?”言未讫,一将飞出应曰:“小将可往先锋。”视之,乃上将邳彤也。刘庭大喜,遂令邳彤领军一万前行,刘庭、刘林领军九万后往。行经数日,至邯郸城下。光武急分兵对阵。姚期出马谓曰:“吾与汝素无仇,何故逆天助寇,枉费劳力乎!”邳彤曰:“为王新室服仇,故来擒汝,早下马降,可全生命!”姚期大怒,跃马横刀,杀人其阵。二人交战二十合,不分胜负,各将军回阵,来日再决。邳彤领王莽太子王禹撞至城下,叫开门,救兵都至。王郎子于城上望见,认是东宫王禹,思放其人,恐泄己事,遂攀弓搭箭,射死王禹,堕于马下,不放邳彤军入。邳彤见射死王禹,痛哭却兵,冲杀出阵,奔往他方而去。

  却说刘庭、刘林后军将至,光武亲领大军对阵。王郎子见救兵都至,急放城中一万人马出助。两下夹攻,光武大败,引军回走,王郎子同桓法钦、刘庭、刘林引军急赶。光武望南而走,小军赶曰:“前有三员大将,领军拦路。”光武大惊,至近视之,乃臧宫、王貂、贾复是也。有诗为证:尘途逢主主逢臣,臣主相逢喜自新。

  携手并归军营里,君臣相遇古难亲。

第三十五回

  却说贾复等三将迎着光武,邀入台城,安抚百姓,顿歇军兵。忽听炮响一声,桓法钦引军围城。光武曰:“此处久困,何能退之?”禹曰:“此城无粮,不可虚守,莫若乘其未备,早开走出,再作区处。”光武从之。遂引众将等军,弃城出走。

  奔至元城将近,小军报曰:“前有大将领军拦路,如之奈何?”光武闻报,叹曰:“吾今休矣!”忽见其将飞至,叫曰:“小臣耿纯,特来迎接,主公休得惊惧。”光武大喜,遂同入城。纯令大设筵宴席待光武。忽人报曰:“王郎子兵至。”光武谓众将曰:“谁能退却王兵?”耿纯大声应曰:“臣有一计,可立斩王郎子。”光武问:“将军何计?”耿纯曰:“王郎子未知臣佐主公,今既兵来,臣领本部人马一千五百,内藏贾复、臧宫,远远迎接,彼必无备。主公引军后至,内攻外掠,必破之也。”光武大喜,遂引军前去。

  约行十里之地,迎着王郎子兵,问曰:“汝等何人?”耿纯曰:“吾等特来迎接圣驾,休得阻当。”王兵遂放其人。再至第三队,被其挡住,不容进见。臧宫、贾复等俱入中队,见其拦挡不放,乃大喝一声,齐呼杀进。光武听知,急引大军助阵,里应外合,叫杀连天。姚期、冯异、王霸撞入其阵,两军混战,王兵大败。王郎子、桓法钦挡敌不住,忙拨马走。姚期等率军赶杀,追将数里未及。  光武急令鸣金收军,入城安歇。邓禹谓众将曰:“今虽胜此一阵,王兵未曾伤折,倘若聚会,必乘势败来攻,使吾不备,汝等务宜谨守。”言未讫,急听炮响一声,桓法钦将城围上。

  耿纯进曰:“渔阳海马贼刘显处,有军十万,其人亦系汉皇枝叶,主公可往求借。若得此兵至助,必破王郎子也。”光武曰:“奈贼寇紧围,不能勾出!”纯曰:“臣夜开南门,与王兵对敌,主公开北门出往,何足忧哉!”光武大喜。

  至夜二更,纯引兵开南门,大喊一声,鸣金击鼓,叫杀连天。光武引众将开北门,飞走而去。耿纯两下正厮杀间,有军卒报知桓法钦,言:“光武开北门走出去矣,尚何空战?”法钦闻报,急收军赶。  却说光武奔行十里之遥,忽听山坡后炮响一声,军骑拥出,当头一将,领兵截路。见光武龙颜凤准,是帝王之像,即下马施礼,问曰:“公非汉刘文叔乎?”光武曰:“然也。”其人闻说,忙伏顿首告曰:“臣接慢迟,乞主公宥罪!”光武携起,问曰:“将军何姓?”答曰:“臣乃幽州刺史耿弇是也。”光武大喜。忽听后军追至,耿禽急令子耿耳退兵,齐护光武入城。

  引见刘显,接至后堂施礼,各叙宗派。显乃光武之叔,问曰:“贤侄为何忙奔于此?”光武垂泪而言曰:“秀因巡按河北,至邯郸城,不意刘林被人哄惑,言王郎子是刘子瑜,扶立为帝。

  又至河中串诱刘庭,共起大军,反汉助王,与秀争锋。秀兵寡难敌,故投叔处借兵,乞念祖宗之仇,急相援济。倘或成功,虽泉下亦不忘也。”刘显听罢,亦垂泪谓秀曰:“吾有大军十万,即起往救。”令弟刘李点兵,自陪宴待光武。  忽人报:“有别驾至。言奉御来,要投谒见,未敢擅入。  ”显令唤至,接于厅上。施礼毕,其人见光武,不言而出,暗统大军一千,将衙围祝光武知,急令众将披挂,与刘显上马,出衙见别驾苗曾。光武问曰:“汝等围此衙者,有何故也?”

  苗曾曰:“报小长安杀兄苗蒙之仇!”光武闻言,大怒,率兵拒至。忽王郎子兵至,冲杀入城,光武众将一齐拥战。邓禹见其兵大,两相夹攻,急令众将领兵共保光武,冲杀出阵,奔投东海而去。王郎子、苗曾夹攻刘显,冲得各逃四散,收军闭城。

  郎加苗曾为本部太守,镇抚渔阳。  却说众将引军二百,保护光武出走,诈称王郎子兵过。行经数日,至近海地,小卒报曰:“前有一员勇将,领军飞来,乞主公观是何人?”光武大惊。其将奔至,见是光武,滚鞍下马,拜伏于地,言“主公何故若此?”光武认是坚谭,急为携起,二人相抱涕泣,哭诉前因。坚谭曰:“臣与主公别后,旦夕忧怀,故假名于海上为盗,探望消息。今闻主公出巡河北,与王郎子厮战,特来寻护,不觉幸遇于此!”言讫,遂令合兵一处,暂行歇息,再当前进。有诗为证:山隔万重音信杳,月明千里故人来。

  人生聚散犹萍梗,或向风前浪里回。

  坚谭、光武合兵前行至一村庄。谭见光武面带饥色,遂屯驻人马,令军侍膳。忽听喧哗之声,一队军至。光武惊惧,急欲披挂,见其至近,乃贾复引军来也。二人大喜,遂将麦饼献与光武。光武问曰:“此物何处得来?”复曰:“臣于王郎子军中夺来,见主公饥饿,故敢进献。”光武笑曰:“将军真乃虎口夺食!”忽姚期、王霸、冯异、马成、耿耳俱领残军赶至,光武大喜,遂合兵前行。  至三河县,耿耳进曰:“此属幽州之地,乃臣父所管之民,主公可诈言赶捉刘秀,人城安下,臣有区处。”光武许之,遂入城安讫。耿耳对县官实将其事告知,县官大喜,遂出参见。

  城内百姓人等,知是光武,各皆欢顺。有诗为证:刘君勒马过三河,州县笙箫乐绮罗。  四海仰瞻苏雨露,万民俱唱太平歌。

第三十六回

  却说光武于城内才安半月之余,又被桓法钦赶至,将城围祝光武引军弃城出走,法钦挡住谓秀曰:“汝早下马受降,免使朝攻暮击。同扶汉室江山,如不愿从,立时斩首。”姚期等一齐大骂:“奸贼诡徒!假吾汉室之名,贪荣立寇,若擒到手,把作王莽一般,分尸碎首!”法钦大怒,骂其众将曰:“弱寡孤穷,安持大众!”邓禹曰:“群鸦小啄,岂敌凤凰!”

  光武催军搦战。鼓噪旗幡。众军交马,杀得天昏地惨,鬼哭神号。光武将虽雄勇,奈三千兵卒,岂敌二十万之军!光武正在危乏,力气不加,仰天叹曰:“常道真天子下降,咸有百灵相助。今吾累困贼兵,何无应乎?”言未讫,忽正南上狂风大作,飞石扬沙,王将军卒,各皆掩面四散。其后耿奔引领三千大军,冲阵混杀,王军大败逃走。邓禹急令收军。耿弇进曰:“主公勿虑,今辽东乌桓国有军数万,臣同耿弇往彼求借,接助主公,斩除此贼,早安天下之民。”光武许之。耿弇父子上马去讫。

  光武领军从西南而往,经过州县,俱属王郎所管。行至昆阳,邓禹晓会诸将,诈称王郎子兵至,立于城下,叫上开门。  遂入衙安下,即令县官高户急炊饭食。高户与手下议曰:“恐是刘秀军兵,待饭熟后,探听虚实,方可与食。”但见军来累累催逼,高户愈生疑心,不令与食。其军各人乱抢,高户言曰:“正是刘秀兵也!”急入后衙擂鼓,催军围捉。光武知之,慌忙披挂上马,引众将往南门急走。高户领军赶袭。光武正至门下,高户叫城上放下砍戕。姚期闻说,纵马飞至门下,奋手一托,光武遂免其害,有诗为证:略举擎国手,支持汉乾坤。

  若此英雄汉,谁堪与比论。

  光武等走出其城,邓禹曰:“为此一餐小食,险失国家大事!”正欲前行,忽听王郎军至,勒马复奔南走。晨餐宿夜,不敢入城。或食于道旁,或安于空舍。奔至芜蒌亭时,天寒日冻,光武甚有饥色。冯异径往民家求得豆粥一碗,进与光武,略充腹馁。  再至曲阳传径过,闻王郎子领兵后赶,从者皆有恐惧之心。

  行至滹沱将近,小军报曰:“前有大河阻隔,上无桥梁,下无船渡。又听王军后赶,如之奈何?”光武闻报,乃长声叹曰:“前阻后逼,天亡我也!”王霸进言解曰:“臣乞往视,看可渡否?”光武令其急往。王霸飞至河边,见江水泛涨,浪滚滔天,安能得渡?乃仰天祝曰:“吾主刘秀,仁德塞乎四海,与民除灭妖奸。奈贼兵势大,力寡难敌,战败逃此经过,又逢大江阻隔,不能得渡。愿天怜佑,护过此河,免亡贼兵之手!”

  祝罢,回报。光武忙相谓曰:“河可渡否?”王霸恐惊众将,乃徐言跪而进曰:“冰坚可渡。”跟护官属听知皆喜。光武笑曰:“侯吏莫妄说也。”遂促兵前往。果见河水冻合。光武大喜,即跃马纵辔而过。王郎催兵赶至河畔,见光武渡水而走,众将一齐争功,竞奔跃过。未及至中,忽一阵风过,冻水粉碎,王郎十万军兵共溺河死。有胡曾诗曰:光武经营业未兴,王郎兵急势相凌。  须知后汉功臣立,不及滹沱一片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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