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野史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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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一"元吉逃回长安城"

  金刚与承汉曰:“要吾饶你,可修一封书,叫元吉亲自来劫寨,如拿得元吉,便是你的功劳。”承汉只得写了书,金刚叫把承汉监下。秦荣问曰:“元帅何以便知其诈也?”金刚曰:“以动静可知也。元吉虽幼,众谋士亦善用人,史为副将军,必能武艺也。承汉交马斩之,便知非仲翔。吾故反覆其尸认之,以疑其心,然后诈言识仲翔以探之,便得实也。”秦荣等皆拜称为神见。

  金刚选一有胆勇善辨军士叫去下书,只说现用承汉为先锋,明日晚间举火接应,万望尽提大军前来劫寨。军士得书,径到唐寨。左右引见齐王,说:“承汉有功,加为先锋职,特使某来下密书。”齐王问曰:“汝何人也?”其人曰:“某长安人也,流落太原。今魏将军与某同乡,故特来下书。”齐王问了的当,再叫本人回报:来日三更为期。本人去了,齐王差史仲翔带一万人马前去劫寨,齐王自为后应。

  是夜风清月白,云生东北,雾起西南,满川阴暗。齐王喜曰:“天赐成功也。”急催仲翔进时,将至北寨,寨内火起,喊杀振天。仲翔撞入,只见无人,急便退回。左有吴植、右有敬德、寻相两路军围裹将来,仲翔死战不能得出。元吉引军来救时,金刚一军杀退,仲翔死于乱军中,所领一万人马十损八九,只剩得些小败军逃回入城,唐兵再不敢出。

  却说金刚斩了魏承汉,再议攻取并州,每日使人搦战,唐兵坚守不出。次日,金刚自至北门下,立马扬鞭指城上而言曰:“汝等鼠辈,不早归降,更待何时?吾若打破城池,寸草不留。”

  正说间,裴寂在敌楼上张见金刚在麾盖之下,旁若无人,身上止披掩心甲,斜紫绿袍,欲摧土卒打城。裴寂遂招呼弩手放箭,望麾盖之下而射。金刚大惊,急勒回马时,右臂中一箭,翻身落马。城上裴寂见金刚落马,急引军出城冲出,却被吴植引军杀回,救金刚回寨。寂喝令:“三军前进,不就此时杀去,更待何时 !”指挥一齐死战。裴寂自掣刀在手,引数百骑在后掠阵。两军相合,忽然唐兵阵后西南上数百面战鼓齐鸣,寂分后兵迎之,只见敬德一军却从西南上悄地杀来。唐兵大乱,敬德背后掩杀,裴寂慌退回时,四下前后刘兵掩杀,裴寂慌退,折其人马二万,却不入城,遂向西北路上,引败残人马逃回长安去讫,敬德亦收兵回寨。

  却说金刚右臂中箭,在寨中养病,欲报一箭之仇,遂令人四面攻打。小校报知元吉:“裴寂逃入长安,刘兵大至,周回围绕,水泄不通。”元吉自登城观看,其兵八面分布整齐,军马雄伟,惊得心慌胆战,手足无措,展转无计可施。即与心腹之士蔡福商议,当夜装作军士,带至亲家眷二十八口,各人持刀勒马,元吉在前,蔡福在后,夜至三更,杀出北门而去。抹过敬德寨,众将知觉,追赶不及,已出隘口,奔上西路而去。

  比及天色微明,城内众将聚议,则不见了元吉。近诗曰:“齐王已于半夜带领妻子偷出北门、逃入长安去矣。”众皆大骇:“似此奈何?”元君宝曰:“并州,唐之城池,咽喉之地也,附庸极多。此城若失,其余难保。虽无主将留守,城池尚固,粮储充足,汝等各宜协力,闭城固守,不出交战。今齐王走入长安,不过旬月之间,必有救援;待其救兵一至,开城接应,此为上策。”众皆曰:“谨从尊命。”

  却说裴寂逃回长安,比及入城之时,元吉在后面亦骤然继至。二人共入见帝,拜于阙下,哭诉前事。帝大怒曰:“汝这竖子,损军折将,有何颜来见朕邪 !”寂告曰:“臣非敢不竭心用事,实力怯也。”帝复顾元吉,怒曰:“汝为留守,位高权重,实一方之表率,三军之司命也;安危所系,存亡所关。

  正当舍命报国,固其宜也;奈何不顾其下,私逃归国,纵敌得挺其志?并州之城谁与共守?汝须食人之食,穿人之衣,非土木之物,安可乱朕国法?”元吉曰:“一时因敬德之势难当,愚儿力怯,致获大罪,望父皇悯之。”帝听言,正在忧疑,忽报:“并州将士进一敬德画像,告称元吉逃回。金刚、敬德引兵日夜攻打,众将虽然固守,因无主帅,军心惶惶,想城下在旦夕。乞望早令秦王移兵前来,方能恢复,不然将士死无遗类矣。”帝当殿令众官展视敬德画像,果是身长九尺,铁脸圆睛,横唇阔口,满部虾须。双鼻仰掀伸杀气,虎头燕颔猛威星。镔铁幞头,红绦勒甲,手持竹节钢鞭,信是黑煞天神之状。

  帝看了半晌,心中大悲,吓得满朝文武摇头吐舌,各个心慌。此时帝怒略息,复谓寂曰:“汝与元吉罪不容诛,顾以汝是开国元勋,朕儿至亲骨肉,不忍加刑,特赦二人之罪。仍复旧职,镇守河东一路。元吉在朝,随从征伐,建功□□。”二人谢罪,唯唯而退。适李纲外入,帝谓纲曰:“朕先因元吉不省世事,特使殿内监窦诞、同右卫将军宇文歆二人辅助元吉,镇守晋阳。且晋阳雄兵数万,粮草可支十年,兴王之业,一旦被其抛弃,实所不忍。朕今只问罪于窦诞二人,此事可乎?”

  纲曰:“此皆齐王自为,挚家偷走,二将皆不预知,陛下当赦二人之罪,使其灭贼,以赎前过。”帝曰:“卿言有理,朕即免之。今刘武周据守太原,数郡皆下,一月之间,侵朕千里之地。每遣人取回秦王,有表奏报,正与王世充相拒,未见胜负,难以回军。朕甚忧惧,朝内武将,缄默不言,各无破敌之策,似此如之奈何?”纲曰:“协力足以成谋,得将足以立功。人力虽协,而左右尚未得其助,恐孤立不足以建功也。臣见陕州总管永安王多谋足智,极是勇猛,陛下可诏此人前去,必能破敌,何必拘于秦王始能建功乎?”帝遂听李纲之言,一面先发使到并州,远近各宜固守,练兵策应;一面差使往陕州,封永安王为领兵都总管。

  却说永安王李孝基自守陕州,听知元吉逃回,被武周占据数郡,官军不能破敌,旦夕忧虑,捶胸切齿,其恨如此。当日闻有使持节至,接入,其开读。其诏曰:朕承天序,缵奉鸿业,除残戡乱,未谙其理。今刘武周作害,占据太原、并州数郡,民被茶毒,唐之士民,延颈鹤望。

  朕用竦然,坐不安席,食不甘味。以御弟忠毅,追踪召虎,故特进领兵都总管,增食邑一千石。兹将天威,柔服以德,整肃三军,并州讨贼,以副朕意。武德二年五月日诏。

  孝基承诏,受了官爵,次日即下教场,训练军马,分拨队伍。以赵德为随后救应,监发粮草。遂命于筠、程权二人为参谋,陈淳为先锋,发人马五万,选定武德二年夏六月中旬出师,水陆并进,船骑双行,杀奔并州而来。

  却说金刚听知孝基领兵前来救援,聚众将商议,金刚曰:“李孝基引兵救援,其势必锐,汝诸将有何拒敌之计?”一人挺身出曰:“某顾与将军同破孝基,如反掌耳。”众视之,乃夏县人也,姓吕名崇茂,字敬夫。杀其令,自号魏主,归附于武周。武周封为太尉,相随金刚帐下。金刚大喜,即点水陆兵二万,与周荣缘领,即日进兵。听得唐兵前队已到石州下寨,祟茂令周荣督一万五千兵于河内结营,崇茂引一万五千兵于黄蛇镇下寨,前后分作三营,以拒唐兵。

  却说崇茂哨探得唐兵至近,遂拔二寨之兵齐起,列于黄蛇镇山下。唐兵大至,漫山塞野,鼓声大振。两下阵圆,崇茂引程佐、谢铎二将出马,立于阵前。遥望唐兵阵中涌出一队,红面红旗于内,上将银盔银甲,白马红袍。上首于筠,手持丈八点钢枪,下首程权,横驾宣花月斧。二匹马左右盘旋,于筠扬声大骂:“崇茂贼子,限死临头,尤拒敌天兵邪?”崇茂亦骂曰:“量汝李渊,乃贼匹夫,斗筲之辈,如何敢妄即帝位?复敢加兵于此,自送死耳。”于筠大怒,挺枪跃马而出。崇茂欲战,谢铎骤马而出曰:“看吾擒之。”谢铎挺枪来战于筠,二骑相交,约战三十余合,谢铎遮拦不住,拨回马望本阵而走,于筠挺枪拍马赶去。程佐看见谢铎输了,遂拍坐下马、轮手中金蘸斧来迎。两骑马就阵前厮杀。两将战到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崇茂阵中一员裨将姓马名雄,见程佐胜不得于筠,暗中一箭,正射中于筠马胸堂。那马负痛奔回本阵,力尽便倒,把于筠掀在地下,人马俱倒。程佐赶来到,轮起大斧,望于筠脑袋便劈。手未起处,眼前一道电光,程佐头落尸倒。

  原来是程权见于筠马回,却待接应,忽倒于前,因此飞马斩之,故救了于筠,乘势掩杀。崇茂兵大败,唐兵飞报捷音。

  来知如何?

  总评:金刚既杀了承汉,再议攻取并州;却又被敬德悄地杀来,齐王焉得不望长安走乎?及并州进一尉迟画像,则举朝之人皆惮其威矣。非永安王前去剿灭,则武周之怙强稔恶不犹然如故哉?

卷四十二"石州唐兵败崇茂"

  却说崇茂见斩了程佐,忿怒越气,次日引军复进。程权、于筠二将双出,程权跃马持刀,立在阵前,单搦崇茂出战。崇茂大怒,自挥宝刀来斗程权。二骑相交,战到二十余合以上,不分胜负。于筠挺枪跃马,便出夹攻。崇茂败走,程权、于筠二将杀入崇茂阵中,唐将独孤怀恩驱兵掩击。

  先说于筠战马当先入阵,正遇谢铎,一枪刺于马下,往来冲突,如人无人之境。唐兵大至,杀败崇茂之兵。独孤怀恩只不见程权,于筠大惊曰:“若折了国瑞,吾亦不用命矣 !”绰枪上马来寻。行不数里,见程权就马上右手提刀、左手揪住一人而来。于筠接着问之,程权曰:“我在乱军中正逢着你的仇人,故生擒到此。”于筠问:“是夜来阵外射吾战马的裨将马雄?”于筠捉归本阵,斩头沥血,祭了死的战马。

  却说崇茂折了程佐、谢锋两个左右护臂,势孤力穷,即时程权、于筠遣人请于独孤怀恩:“如今崇茂兵败,可乘虚劫寨,拔去根本,则刘兵顿失锐气,不敢拒敌矣。”怀恩曰:“崇茂虽然折了军将,河中周荣水军不曾摇动半个。敬德后军继至,其锋难敌,倘或去劫寨,后水军登岸,截断归路,兵必自乱。”

  赵德曰:“此极容易:先交程权、于筠各引五千军伏于山谷中,如周荣不来只休,倘来时,左右两枝军马于半路间杀出,彼兵自乱矣。”永安王曰:“莫若先使小卒只做降彼,先将劫寨之事告与周荣,见火起必然来救,却令伏兵击之。”怀恩用其计,先叫程权、于筠去埋伏了,却令小卒来行此计。

  却说周荣听知崇茂折兵损将,正欲去救,忽然伏路军引数个小卒来到,荣问其故,卒曰:“我等是独孤怀恩帐前军士,为怀恩赏罚不明,故来投降,就报机密。今晚怀恩引军乘虚去劫吕将军寨,必然放火,故先来报知。”周荣听了,先使人来报崇茂。那报事的已被程权军路上截住杀了。周荣点一万军去救,自要[当]先。时部下有一将,姓邓名夏,禀曰:“小卒之言,未可轻信,倘一疏虞,水陆并皆休矣。将军宜稳守水寨,吾愿替将军一行。”周荣听邓夏之言,令将一万军行。是[夜],独孤怀恩、赵德、翟遂分兵三路,杀入吕崇茂寨中,[四]面火起,崇茂之兵大乱,寻路奔走。

  却说邓夏正行之间,望见火光冲天而起,令军即进。转过山谷,两下鼓响,左边程权冲出,右边于筠杀出,两下夹攻,崇茂之兵进退不得,于筠斩邓夏于马下。此时崇茂之兵两路俱休,周荣退下水寨五六十里,崇茂引败兵走于夏县。哨马飞报并州,然山坡后一声炮响,风卷出一面黑旗,上书“先锋敬德”四字,众将一见,各个惊闪逃散。永安王孝基见了,心中大怒,回顾诸将曰:“不就此时杀去,更待何时!千里至此,实为讨贼而来,破敌建功,在此一举。敬德虽强,匹夫之勇也,何乃一见旗影,辄自畏缩之甚邪?”即自掣刀在手,驱军前进。

  两阵对圆,敬德出马,更不打话,挺鞭便砍将来。孝基手持丈八蛇矛来架,两马相交,双器并举,斗上四十余合,不分胜负。

  敬德诈败,拨回马从小路而走,孝基勒马后追。追及一望之地,敬德见孝基来得较近,回头一鞭打孝基落于马下。步卒拥至,把孝基擒获过去。敬德以鞭稍招麾军马,一齐掩杀,各要争功,奋力向前,杀众无数,余军亦奔山僻小路而走。敬德令将孝基囚在陷车,解送定扬刘武周处。

  却说武周见解到孝基,即令人打开陷车,亲自降阶,手携孝基上殿高坐,以宾礼待之,拜为都虞侯之职。此时孝基暗思:若不听从,必受其害,只得欣然受之。武周大喜,设宴款待,赏赐特厚,另拨一宅居住。孝基拜谢,退于私宅,坐止不安,欲谋脱身,无计可施。缓步往来,游于月光之下,喟然叹曰:“吾乃堂堂大将,唐帝御弟,金枝玉叶,不能竭力恢复土地,反屈膝于臊狗奴,岂丈夫之所为乎?”从人方贵曰:“将军欲归唐乎?”孝基曰:“然,汝从事吾数年,尚不知吾之存心乎?

  为人臣而怀二心以事其主,禽兽之行,吾决不为也。今力不敌,暂时屈从,志在恢复,得睹天日,岂肯郁郁居于此乎?吾正熟思无计。”方贵曰:“将军此言,正合吾意。探闻城北一条僻路,地名临丘,二十五里可通浍州界口。莫若乘今初至,武周防备未紧,吾与将军一人一骑,装作商贾,明早偷离了北门面去。比及武周知觉,吾已走上五六十里,此万全之策也。”孝基大喜,商议已定,是夜二人不寐,睚至东方渐白,二人乃裹糇粮,轻身上马,驰至北门,则城门已开,飞腾而出。孝基曰:“此去如鱼脱网,孤鸟离笼,再不复返矣。”城内武周知觉,小卒告报逃去已远,武周亦不来追。

  却说孝基二人行了一日,近黄昏左侧,已出浍州界口。转过山坡,然后一声炮响,鼓角齐鸣,人马突然骤至。一将挺出,乃尉迟敬德也。手提钢鞭,冲至面前,大喝一声:“逆贼走向何去?”鞭起,打落孝基于马下。从人惊慌,魂不附体,亦撞下马来。随即枭了二人首级,遣人送至武周报捷。原来敬德收服夏县,正欲移兵来打晋州,恰好于此相遇,不用交锋,被敬德斩之。

  却说刘弘基在晋州,知金刚军来,在寨聚众商议。校尉吕荣曰:“北原离此六十里,依山靠水,极好屯兵。今刘兵攻并州不下,移兵来此,若彼得了北原,急难动摇。可速去据住。”

  弘基从之,即遣兵将望北原而往。人马回报:敬德已占北原,下了寨栅。弘基自到前军,果见旌旗满山,寨栅坚固。弘基自回寨,正思破敌之策,忽报刘武周又遣别将寻相抄过山后,却袭城南。弘基大惊曰:“城南乃吾积粮之处,若一失,归于何地?”连夜退兵回晋州。细作探听消息,飞报金刚寨来。金刚集众问曰:“今有何计,可破此贼?”参谋慕容钊曰:“弘基之心惧怕寻相袭城南,今回晋州,必分兵救应。今当调一军从浍州径取城南,一军取晋州。如不出迎,当以攻打,彼必瓦解。

  敬德骁勇,可攻浍州,各当一路。更以重兵应之,攻打弘基,必破矣。”金刚喜而从之,差使召敬德进兵浍州:“吾自引军继至。”

  却说刘弘基在晋州,早晚使人哨探浍州、夏县消息,只恐有兵此处暗袭。忽然于筠到,弘基以此言告之,筠曰:“放心,吾与史龙只消五千人马,自去浍州巡哨。”弘基大喜,随拨五千军马与之。于筠辞了弘基,引兵投浍州城进发。前面哨马回报:“浍州城西都是金刚之兵,约有数万。遥望中军白旗,当中一面圈金绣旗,必然金刚自至。”言犹未了,于筠长子于师德,年一十八岁,身长八尺,骤马立于父侧,听得此语,笑曰:“趁他寨栅未定,可分兵击之。”筠曰:“正合吾意。”便令:“黄昏左侧,汝可引二千五百军自浍州城北而进,吾亦引兵自南面而来。今夜月明,三更为约,各寨会合。”随即分兵两路,师德全身披挂,骤鞭绰枪上马,遥望宋金刚寨进。

  是夜,金刚引兵到浍州城边,为是敬德未至,故就此处下寨。先因中流矢,左臂疼痛,卧于帐中,周围使人护卫,环甲军守之。三更时分,忽寨中喊声大举,军中揽乱,金刚急问事故,左右报曰:“一军从寨北斩围而入,为头一将,勇不可当。”

  金刚闻之大惊,箭疮进裂,恐帐外众军惊惶,暗忍疾痛,乃诈言:“军中乱动者斩 !”不知后事还是如何?

  总评:崇茂之兵固败,然河中水军如故,有未可轻为劫寨者。钢鞭一挺,而马上随落,孝基诚无如敬德何矣。幸有方贵之计,越北门而出浍,却又落于尉迟之手,何其不用交锋而屡捷之若此也。弘基在晋,聊无破敌之策,奚益焉。

卷四十三"唐杀民部刘文静"

  原来师德军到,一涌而入,在定扬军中左冲右突,所到之处,无人敢当。远者枪刺,近者鞭打,死者无数。只望于筠兵到为外应,并不见来。四五次杀到中军,被弓射退。师德杀到天明,只听得东北鼓声大震,师德只道父兵接应,兵退看来时,尽打刘军旗号。为首一员大将,乃尉迟敬德也。跃马横鞭大叫“反贼休走 !”师德大怒,挺枪来迎,两马相交,斗到五六十合,刘兵俱进,师德部下之兵尽已溃散。师德见敬德势大,望南而走,刘兵一齐来赶。至浍州城,见后面人马看看至近,师德回头大喊一声,入刘军中,鞭起处纷纷落马。师德大胜回来。

  敬德见一人一骑,又来追赶,逼到桥边,师德勒马回头,又杀入刘军中,鞭起枪槊,死者无数。刘军又赶,又回马冲杀,如此五番,刘军莫敢近傍。师德缓缓而回。后史官有诗赞师德单马冲千军,诗云:昔日张飞喝断桥,当年从此显英豪。

  浍州城外应难敌,又见于家胆气高。

  师德自回,刘兵退去,方才于筠军马到来。原来追入山谷,走了半夜,比及寻路而来,见刘兵势大,不敢前进。于筠、师德父子相见,说厮杀一事,领兵退回城南来时,寻相之兵已入城南,安民了讫。于筠见其势大,乃投浩州去了。

  且说刘弘基听知于筠兵败,城南已失,遂尽起城中之兵出战,正与敬德相迎。弘基遣吕荣出马,与敬德交马,被敬德一鞭打于马下,突入军中,来拿弘基。弘基兵大乱,弘基死战,引数十骑夺路而走。敬德飞马追赶,擒获而回,余军溃散。敬德入城,令人请至金刚,安民已定,将弘基解送武周。武周欲令其降,弘基不屈,监禁城南狱中,发喷呕血而死。早有长史贾姬回奏唐帝,帝甚痛怜之。

  正值秦王世民遣张公瑾赍表奏言与王世充相持,世充降得李密部将姓秦名琼,字叔宝,此人武艺无比,唐将莫能对敌,谨谨相拒,不敢退兵。若拽动军马,恐世充乘虚而进。帝甚忧虑,文静进曰:“陛下宜下诏,令按兵不动,遣一舌辨之士与世充同盟,共分天下,暂时令秦王移兵向北,缓缓图之。”唐帝然之,遂叫伦文震为使,赍礼物往洛阳陈说:“刘武周侵犯中原,今吾二人讲和罢战,共分天下。望遣秦叔宝作兴兵之意,遥分其势,武周必令敬德报之。敬德若东向,则吾再出关口,可图洛阳矣。如得洛阳,君亦乘时攻伐武周,此万全之计也。”

  于是,卫尉伦文震赍名马、玉带至洛阳见王世充献毕,世充从之,便令秦叔宝虚作起兵,遥与唐为势。叔宝曰:“此是李渊惧武周、敬德之谋也,既然同盟,不得不从。吾兵且养锐气,待世民攻武周至急,乘时而取河东也。”于是下令:洛阳数郡之地,各严教练军马,选日出师。世充之意欲待唐、刘先相并吞,力乏方可图之。秦王亦收兵,缓缓而回。此时帝从刘文静之计,遂与世充罢战,秦王得还唐国。文静自是得志,出入朝廷,略无忌惮。裴寂私来见帝,言文静纵横朝廷,必有异志。帝曰:“竖子安敢乱朕法度?容缓图之。”

  却说文静与裴寂二人皆帝开国元勋,然文静才能过于裴寂甚远,又累建有奇功,而寂与帝有故旧之恩,独得宠用,位居文静之上,文静意甚不平,二人遂成隙。一日,文静与弟文起官封散骑常侍。兄弟二人会饮,酒酣之次,文静愤然发怒,以刀击其柱曰;“不斩裴寂这贼匹夫,非大丈夫 !”文起急以手掩其口,曰:“勿得乱言!此非吉兆也。”早有仆人将此言私报于寂,寂甚忿之。至是武周入寇,文静出使浍州,刘弘基被执,文仲败死,寂遂谮于帝,言文静与贼相通,被侵夺诸郡不以奏闻,无兵救援,使王师败绩,又累发怨言,诽谤圣上。帝闻之大怒,遂下文静狱中,复遣裴寂与萧瑀二人往狱讯之。文静曰:“吾昔居太原大将军府,受司马之职,与长史略等。今寂已仆射,居于甲第,宠赍不赀。臣之官职,赏赐特与众人一等。吾家囊箧却无赢余,诚不能无少望,只此便是。若言吾有反意,何人证见?”二人回报于帝,帝曰:“文静此言皆怨望之语,反情实矣,尚用谁为证见?何得无罪?”时李瑀在侧,与萧瑀力争,明文静不反,帝终不听。次日,秦王入见,为文静固请,曰:“昔在晋阳,文静先建非常之策,事成乃告与寂知之。今寂位反居其上,宠任日隆,故怀怨望,实非敢反,当以十世宥之。”帝素疏忌文静为人,顾谓秦王曰:“此人横暴,今若不除,终为后患。”秦王唯唯而退。裴寂又进曰:“文静为人多权诡,而性猜险,忿不顾难,丑言怪节,已暴验矣。今天下未靖,恐为后忧。”帝意遂决,遣人狱中取出,牵至长安市上。文静抚膺叹曰:“‘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果不妄语。今日吾死,得其证矣。”遂引颈受刑,年五十二岁,时武德三年夏四月也。史官有诗赞云:昔年文静振关中,始自太原立大功。

  凛凛唐朝谋略士,巍巍当世纳言公。

  时来首建非常计,数尽咸称说不忠。

  裴寂谮谗伤义气,令人哀怨泪痕红。

  是日斩了文静,时天昏地暗,折水扬沙,满城百姓皆为之下泪,嗟叹不已。帝令文靖尸首用棺木盛之,迁葬长安城外。

  早有细作报入金墉城来,王世充大喜,曰:“刘文静已死,吾无忧矣。”左右问其故,世充曰:“唐只此人是智略之士,而不能用,是天不欲令其平一天下也。”遂自骄大,乃矫越王侗诏,设以九锡,冕有十二旒。建天子之旌旗,金辇车驾,附以六马,备五时之副车。旄头云罕,舞八佾,设宫县,出入警跸。时有术士桓法嗣自言能决谶语,乃上孔子《闭房记书》一部。书上有一男子,手持一竿,驱羊于前。法嗣说于世充曰:“隋,杨姓也,干一为王,王处于羊之后,。乃大王代隋之符明矣。”法嗣又上庄周《人间世德充符》上下二篇,言与大王名协,明受符命,德被人间,为天子也。世充大喜,曰:“此天命也。”遂拜法嗣为谏议大夫。世充恐人不信,乃令军士罗取飞鸟,书符命于帛,系于鸟颈,放其飞,下令有能弹捕得鸟而献者,亦拜官爵。百官劝进,时纳言苏威年老,致仕在家,世充以威是隋之大臣,素有名望,每奏表必署威名。世充于东都之地,诸将皆有尊世充为帝之意。且看其事如何。

  总评:文静首倡大谋,赏不酬勋,又以谗死,而太宗不能力救,何也?曰:非不能也,不敢也。文静晋阳引寂见世民之时,有汉高、魏武之比,而未尝归心高祖;寂则高祖所厚,而世民所薄也,其不敢力谏为是也欤?为文静者,功名已着,而不能引退以全身,其才虽高,而识则浅矣。

卷四十四"废越王世充篡隋"

  此时世充知众将有推戴之意,遂使段达协於越王侗曰:“天命不常,今郑王功德甚盛,众臣会议,言隋祚已终,伏望陛下效尧舜故事,将大位传与郑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则陛下祖宗幸甚。臣等议定,今乃奏知。”侗大怒曰:“天下者,高祖天下也。若隋祚未衰,此言实不可发;若天命已改,何烦禅让?公等或祖称旧臣,或台鼎高位,既发此言,朕何赖焉!”

  段达听之,满面羞愧而出。

  至夏四月,百官聚于大殿,正在商议朝廷大事,忽见世充骤然而来,带剑上殿。侗侧目视之,世充叱曰:“视吾何为?

  非有四目两鼻,惟多智谋耳。”侗默然不答。众臣又奏:“郑王功德巍巍,宜以禅位。”侗曰:“汝等何相逼如是,教朕而舍万世不毁之基业乎?”世充厉声曰:“吾东西驰驱,累建大功,今为天子,汝怀不容之意乎?”侗曰:“谁敢不从。”世充曰:“龙潜于渊,何视人如鳅鳝也?”侗汗流满面,半晌不能言。世充乃冷笑下殿。侗退回后宫,痛哭曰:“王世充篡逆之心人皆知之,吾不能坐受废辱。”

  次日,召仆射史纲常、尚书崔维二人入后宫,侗哭曰:“王世充篡逆,请汝二人至此,一同起兵讨之。”史纲常曰:“不可。昔鲁昭公不忍季氏,败走失国,为天下之耻笑。今重权已临王世充之门久矣,内外公卿及四方之士不顾逆顺之理,皆为之效死,非一日矣。且陛下禁兵寡弱,何所资用?一旦不能隐忍,是欲除疾而疾益深;疾若深为祸不小矣,陛下不可躁暴。”

  侗取怀中黄素诏掷于地下,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吾意已决矣,便死有何惧哉 !”侗回身入。丁济谓伍尚春曰:“事已极矣!空自求诛族,当往求首,以免一死。”尚春曰:“然。”乃唤史纲常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今不先去,死在即目矣。”纲常大怒曰:“主辱臣死,天下至理,愿以杀身为报 !”聚集殿中宿卫、苍头、官僮三百人鼓躁而出。侗仗剑升辇,叱令左右送出南关。纲常伏于辇下,奏曰:“陛下欲以数百军而伐世充,是驱群羊入虎口耳,空死无益。臣非惜命,实见事之不行也。”侗曰:“吾军已行,卿勿阻当。”于是遂出。却望见段达将引樊汜、项道元等数千铁甲禁军又如云集,侗仗剑大喝曰:“吾乃天子也!汝等突入宫庭,欲截王也?”

  于是禁军面面相观,皆不敢动。段达唤樊汜曰:“郑王养汝何用?正为今日之事也。若己一败,汝等全家诛灭也。”樊汜乃掣剑在手,顾与段达:“当杀也,当缚之?”达曰:“郑王有命,是要死的,不要活的。”樊汜捻枪在手,径奔辇前。侗叱曰:“匹夫敢无礼也 !”言未毕,一枪刺中侗胸堂,撞出辇来。

  樊汜大叫曰:“奉君命杀无道昏主 !”又再一枪刺于背上,透出,侗死于辇傍。伍尚春见了,捻枪迎杀,被樊汜杀死,众皆杀得四散。使人报王世充,世充人见侗已死,佯作大惊之状,以头撞车辇而哭。随即四下通报各大臣,世充曰:“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将天子尸首用棺木盛贮,停于偏殿。”杨侗亡年二十二岁。

  世充会大臣定拟弑君之罪,尚书令左翊曰:“独斩段达以谢天下。”世充久之曰:“再思其次。”靖曰:“惟止于此,不知其次。”世充曰:“樊汜大逆不忠,杀其主上,推出剐之,夷其三族。”樊汜大叫曰:“非吾之罪,段达传郑王之教杀君!”

  世充令先割其舌,至死含糊而骂,尽夷三族。后来史官有诗为证:忆昔当年王世充,弑君当阙赭袍红。

  却将樊汜夷三族,欲使黎民尽耳聋。

  段达等议立新君,皆劝王世充就郑正统,以安众心。世充犹三让,乃遣诸将以兵清官,遂龙戎服,法驾前引,鼓吹入宫。

  每历一门,从者必呼。至东上阁,换了衮冕,然后向就正殿即皇帝位。建元开明,国号为郑。乃封其兄世衡为秦王,世伟为楚王,世恽为齐王。诸族之中依次封职。立子玄应为皇太子,玄恕为汉王,其余大小官员各有封爵。每出则轻骑而往,皆无警跸,游历衢肆,行人但令其止立,徐谓其百姓曰:“故时天子居于九重,在下之情,无由究察。世充非贪位者,本救时耳。

  三若一州刺史而已。自是事皆亲览,当与士人共议之。”毕竟还是如何?

  总评:东都诸将虽有推戴世充之意,然世充自分讵可胁隋正统?

  樊汜辈顾乃弑越王于辇下,是大逆也;世充乘此而就位,是亦一大逆也。故斩樊汜以谢天下,尤当斩世充以谢越王,则两人之公案定矣。

卷四十五"李世绩复归大唐"

  当年五月,王世充弑隋王侗,谥曰恭皇帝,自立为帝,国号为郑。大小官员拜舞,咸称万岁。

  早有人报入长安,秦王惊曰:“王世充为帝,实心腹之大患也,为祸不小。今日征伐有名矣,非吾亲征不可。”遂上表于帝,一面遣李靖至太原迎敌武周,一面起唐兵十万、粮草数千辆,皆置车箱于其上。命史岳、王常为先锋,陶武钦、马三保为护卫。兵离了长安,望洛阳进发。正行之次,忽报窦建德结连突厥,侵唐相州,刺史吕珉战败而死。进攻卫州,执河北大使淮安王李神通同安长公主,及黎阳守将李世绩。世绩之父徐盖、魏征数人皆被擒获,其锋甚锐。秦王听闻大惊,曰:“世勋为吾腹心,何如亦降夏邪?失了一臂,令吾旦夕不安。”

  正议间,忽见一人轻弓短箭、独马单骑而来,众视之,乃世绩也。投见秦王,滚鞍下马,拜伏地下。秦王曰:“汝事建德,复来见吾,欲作奸细邪?”世绩曰:“臣与魏征本魏降将,幸蒙不弃,荷国重恩,安敢有负殿下。特因势力不敌,被奸计所赚,不得已而降之,暂为安身之计,志在复仇。喜得建德释以不死,使吾仍居旧职,保守黎阳。又[复]拜魏征为起居舍人。恐吾有叛,遣人执吾之父为质,长随为贺,以耆老礼待之甚厚,是以难为行动。”秦王曰:“汝今此来何意?”世绩曰:“专为义气而来,特报消息。”秦王曰:“汝用何计可脱?”

  世绩曰:“吾与魏征、郭孝恪二人计议,待建德去征河南,则掩其不备,劫斩其营,随领其众。并得吾父及建德所据州郡,皆归于唐。不料建德自得黎阳之后,昼夜提防最紧,号令甚严,以此所谋不轨。每闻殿下与郑相持,被其将秦琼勇猛,不能取胜。并州诸郡又被刘兵所攻,臣闻之,坐卧不安,今因公抽身,不远千里而来,以慰殿下之望。秦琼与吾皆是魏臣,交结极厚,殿下可修书一封,吾装作云游道人,私离了夏,前去洛阳,询见叔宝,陈说利害,务使同归于唐,可敌敬德,可复并州数郡之地,而洛阳不久亦归于殿下矣。”秦王曰:“人皆言公降夏,吾独不信,知公秉性忠贞,今果然矣。若得如此,社稷之福也。

  然父子之道乃天爱也,茂功无以吾为念,而割其天爱,待与令尊大人得尽其恩义,世民再从听教。今以河北之事付于足下。”

  世勋乃拜谢,便欲行,秦王曰:“再聚一宵,来日相饯。”

  长孙无忌入见秦王曰:“茂功乃天下之奇才也,在唐尽知军中虚实,若使北归建德,执其父为质,而以重用世绩,必倾心事之,来攻我军,势必危矣。望殿下苦留,休教此去从建德。

  建德若斩其父,世绩必与父报仇,力攻建德矣。”秦王曰:“不然,使人杀其父,吾独用其子,不仁也;留之而不使去,以绝父子之道,是不义也。吾宁死不为不义之事,况此去必成大功,何以留为?”众皆感叹而去。秦王请世绩饮至半夜,秦王曰:“今闻公之行,使吾如失左右手,虽龙肝凤髓亦不甘味也。”

  世绩曰:“殿下勿忧,臣专为说叔宝而去,不日必副所望矣。”

  世绩相别而去,自趱程回乐寿,入见建德。施礼已毕,建德曰:“足下几时归于何处?”世绩曰:“自幼好游猎,持弓试箭,漫兴郊原,若久不出,体必生病。昨者闲行数日,探听消息。老父幸蒙慈念,世绩不胜愧感。”建德曰:“令尊在此,汝可晨昏以尽人子之道,吾以此待听教诲矣。”世绩拜谢。

  却说世绩自归夏后,建德使守黎阳,略无叛意,因劝建德进攻滑州。滑州刺史姓王名轨,为家奴所杀,持其首级投降建德。世绩曰:“奴杀其主,大逆之道也,焉有此理?当斩之以警其下。”建德从之,即斩其奴,而将轨首复[送]滑州。滑州吏民感悦,即日请降。于是其旁州、县皆望风归附,建德从世绩之计也。世绩言必合于理,建德深自嘉纳,由是上下协心,君臣一体,虽有微隙,亦无猜忌之意。

  却说世绩暗思:临别秦王,许以干功归唐。欲求脱身,无计可施。是夜闲行于月光之下,长吁短叹。忽见一人自外而入,笑曰:“茂功何故如此?有何不决之事,何不与我商议,而自苦也?”视之,乃魏征也。世绩请坐,而谓之曰:“世绩之所叹者,因吾父在夏,恨无脱身之计也。”征曰:“汝何不乘此先自逃去,吾即往建德处上表,密言汝归心不定,恐有变动,宜为提备。建德知觉,汝已自去远矣。倘加罪令尊,先令长史苏谨当殿陈奏其便益,建德无谋之辈,必被其瞒过。此人与吾生死之交,知建德非真王,常怀去国之心,亦欲同我归唐,未得其由。若托他为腹心,必能保护令[尊][无]事,足下忠孝能两全矣。”世绩一面收舍行装,次日[魏]征入见建德,具奏世绩归国之事。建德曰:“吾自有计留之。”

  却说世绩,平明带领郭孝恪等数十骑,轻弓短箭,装为游猎之状,径出南门,望官道进发。当日建德正论世绩事未定,左右来报:世绩带数十人从南门已遁去了。建德听言大惊曰:“世绩果去矣 !”众皆愕然,一将挺身出曰:“世绩叛夏归唐,可诛其父,某顾将三千铁骑,当生擒世绩,献与陛下。”众视之,乃曹旦也。曹旦要赶世绩如何?

  总评:王世充弑君夺位,秦王讨之,师出有名。且世绩非降夏,暂为安身之计,志在复仇耳。即使北归建德,此去必成大功,兹秦王所深信而不以为疑也。及与魏征面策,却假游猎之状以还国,其果不忘临别之言乎。

卷四十六"苏世长结连朱粲"

  建德部下诸将中只有曹旦不快世绩,常有谗谮之意,故要去赶。言犹未了,仆射苏谨进曰:“世绩,唐臣,不忘其主也,更有何罪?陛下可赦其父,以劝为臣之节。”建德喜曰:“事主不忘其本,真天下之义士也,何以追回?”曹旦曰:“世绩归唐,是纵虎伤人也,今后为祸,陛下休怨。”建德曰:“世绩非负义之人也。”曹旦曰:“彼各为主,岂容人情邪?”建德国:“使归致主,以全其忠,特赦其父,以全其孝。此等之人,吾甚敬之,汝等皆可学之。”建德叱退曹旦,不肯交赶,遂赦其父徐盖,听其自便。加封魏征为中书令。后来史官有诗为证:孝子忠臣常是偏,徐公两事尽周全。

  君仁故有谋臣直,弃暗投明自古传。

  丽泉赞一绝云:茂功原自是英雄,叛夏归唐两尽忠。

  威镇河东谋涉远,当时忠孝有谁同。

  当时报入长安,世绩复归于唐,帝大喜,乃遣使修好建德。

  建德即以淮安王神通及公主等令人护送归于京师,自是唐、夏和好,略无侵犯。

  却说世绩带领郭孝恪等数十骑离城而去数里之地,藏秦王之书一封,明珠十颗,内有一颗夜行珠,能照一里之远,并盔甲、兵器、衣服、鞍马尽付孝格,吩咐数言,如此如此。孝恪领命,率数骑辞别世绩,径往西北一路,未知何处去了。只撇下世绩一人,头戴儒冠,身披道服,腰系麻绦,脚穿草履。腰间拴下几个药葫芦,装作云游道人,径往汴州。世绩先遣使拜见秦王,叫秦王致书楚王朱粲:使朱粲起兵侵郑,牵动世充之势。世充知有南患,逼近巢穴,恐吾兵前犯,首尾不能相顾,必不敢动兵。虽有叔宝勇猛无敌,不日必得归唐,世充、武周易为缚耳。长孙无忌日:“茂功远去,未知虚实,不可遽信其言,恐其中有诈。”秦王曰:“彼曾已许言,必不负吾,此实金石之论,安得不信。恐叔宝必落世绩彀中,须得一人出使楚国,修其和好,则吾事济矣。”谏议大夫苏世长进曰:“朱粲与臣旧有一面之交,致书赍奉金帛,凭三寸不烂之舌,陈说利害,无不从矣。”秦王大喜,即修书遣苏世长行。

  却说楚国朱粲,亳州城父人也。初为县吏,大业中从军伐贼于长白山,亡命去为盗,号可达,自称为迦楼罗王,领众十万,度淮着竟陵、沔阳,所至残戮无遗瞧。僭号楚帝,建元为昌达。攻拔南阳。义兴末年,与山南抚慰使马元规战,官军大败,收其余众,复振至二十万。所克郡县皆发藏粟以食,迁徒无常,只聚毁城郭,不务稼穑,专以劫掠为资。于是人大饥馁,死满道路,其军亦匮,乃掠小儿蒸食。粲且戒其徒曰:“味之甘美,岂有过于人乎?他国若知,亦只恤吾,因无储食,故如此而已。”勒其部下掠得妇人孩子,分享军士。隋著作佐郎陆从典、通事舍人颜愍楚谪居南阳,粲初引为宾客,后及食两家,于是诸城恐惧,尽皆逃散。时显州首领杨士斿、田瓒二人起兵攻粲,旁郡响应,战于淮源。粲大败,遂挈带士卒奔往菊潭,遣使乞降于唐。帝纳其降,诏令仍居楚地,号称楚王。

  当日正与侍臣议事间,忽报唐遣谏议大夫苏世长至楚,粲使人接入,引至金阶,分宾坐定。粲曰:“仁兄自别之后,再不会面,未知足下归于何处?”世长曰:“某见唐帝神文圣武,以膺大统,应天顺人,以宰制中原。秦王扫清六合,席卷八方,万里倾心,四方仰德,实乃天命所归,非人力可为。以此小弟投奔唐主,授以谏议大夫之职。今奉秦王之命,遣吾赍书投拜。”

  楚王接书,折开视之,书曰:唐秦王李世民顿首再拜书楚王仁兄殿下:伏自晋阳一会,从往城父为县佐之后,寒喧屡隔,积有数年,仰德之私未尝少替。迩者猾臣王世充弑君夺位,人人得而诛之,今兄之勇扫荡贼酋,功最居右,天下共知。既称楚帝,其地伏赖以安,兄以上顺天心,归投唐室。父皇旧恩,授兄王节,以复其地。今世充上负逆天之罪,侵犯大唐之境,王兄倘不弃旧日之情,即兴一旅之师,上以报我父之恩,下以救苍生之急,使故隋帝虽在九泉,亦不泯王之德,同擒此贼,以祭恭帝,雪其天下之恨幸甚。所得其地与王共之。世民兵旅之绊,不及迳造,专遣谏议大夫苏世长赍书千愤,不胜惭愧,伏乞电鉴不宣。

  楚王看书已毕,安排筵宴,款待故人。酒阑,粲曰:“足下请回,以复王命,不劳王师,只我自去擒贼,献捷于唐。”

  世长辞别而去,粲遂选定人马,前伐郑国。

  却说李世绩带领数人,各将黄金数斤,辞别秦王去了。在路行了数日,暗想:“今吾去说叔宝,使直忠烈,难以一时口说,须用一奇计方可行事。今已至洛阳界口,当用何计而行?”

  原来苏威,隋之老臣,现归世充,仍居太师之位,极得宠爱。

  贪财爱利,凡事贿赂此人,必得如意。世绩欲往拜见,共谋叔宝之事。

  正在踌躇,忽听路人传言:有一军官,带领士卒押送粮车,于路上往来。世绩询究何人,时人答曰:“此人乃魏降将,姓程名知节。因李密战败北邙,亡归于郑,世充遂以重用,令其催趱粮草,实世充股肱之人也。”世绩喜曰:“吾事济矣。知节、陆德明,与吾俱是一体之人。今二人在世充处,若往投见,必动故旧之情,陈说时势利害之事,何愁叔宝之不归乎。”遂趋前进,果见人马粮车纷然而来。世绩从林间突出,叫声:“知节贤弟,不见多时 !”

  知节一见,认是世绩,即滚鞍下马,纳头便拜。知节曰:“仁兄别来无恙?听闻兄在黎阳败绩,今现居于何处?因甚到此?”世绩曰:“弟可屏去左右,吾有一事从汝商议。因建德执父为质,使吾复守黎阳,吾与魏征设计,得以归唐。现秦王与郑相持,叔宝极其勇猛,不能取胜。想世充非真命之主,久后必败,知贤弟在此,必念旧情,因与秦王谋计,致书奉金,令足下谋说叔宝同归大唐,不失封侯之爵。”知节日:“吾与秦王昔在老君堂内,吾以月斧砍之,因见八爪金龙,不能砍入,知是真命之主。若投彼处,恐其怀着旧恨,则吾将安往?”世绩曰:“汝所言差矣,昔之在魏,彼此各事其主,实臣子之职耳,安有怀恨之理。今秦王宽洪大度,求士如雨,吾料叔宝忠烈之人,难在一时口说,弟有何计,引得同归于唐,必得重用,弟请勿疑。”知节曰:“既然如此,吾有计较:太师苏威与吾至密,陆德明甚是相托,汝但放心,容缓图之。”世绩曰:“秦王遣某以此事托足下,若得事成,画像凌烟,垂名不朽。”

  遂向囊中取出黄金百斤,付与知节。知节曰:“事未成功,安敢受禄。”世绩曰:“此非酬德之礼,特与足下任从支用,以行事耳。”知节方始受之,曰:“仁兄回启秦王,若是叔宝领兵出战,切须坚壁固守,按兵不动,旬日之间,其事成矣。须要打听虚实,兄当疾来叔宝处再会。”言毕,世绩辞别而去。

  却说知节受得黄金,归至营中,展转无计可施,遂见叔宝,乘暇以言挑之曰:“魏公李密,与世绩、魏征数人投唐去后,惟我二人来投郑主。今世绩在唐为秦府军师,魏征为长史,数人皆得重用。今思我二人虚负盖世英雄,超□将略,择非其主。

  世充弑君夺位,天下为仇;况又信用谗佞,杀戮忠良,吾每望之不似人君。今闻秦王世民仁慈大度,下士惟诚,纳谏如流,用人不弃,此兴帝王之气象。今唐、郑相攻,尊兄若不早定大计,异日死于不义,悔之晚矣。”叔宝曰:“为人臣止于忠,今既投郑,而生二心,是不忠也,难与后世为臣子之法。汝匆多言,再言必斩 !”知节惶恐而退。归家未及半晌,忽陆德明至。德明素与知节极厚,接入书院。坐定茶毕,德明见知节面有忧色,德明曰:“弟有甚事不决?面有忧色,何也?”知节曰:“吾有心事,共汝商议,汝勿露言。”德明曰:“但说无碍。”知节曰:“因见世充非真明之主,适自叔宝而来,说其归唐,略有不从之意,反以见怒,作事不成,是以忧耳。”

  总评:唐、夏和好,略无侵犯,实世绩两尽其忠故耳。苏世长结连朱粲,令其侵郑,以牵动世充之势,此计亦绩之为也。彼叔宝盖世英雄,倘得引其归唐,则郑国虚无人矣。吾不审知节一言之挑,即能成事否。

卷四十七"世绩云游访叔宝"

  德明曰:“汝欲归唐,吾当出首 !”知节泣拜曰:“君若如此,吾族皆休矣 !”德明曰:“吾今二人刎颈之交,安肯负汝?前言特戏之耳。吾亦欲归唐,争奈郑主待吾已厚,不忍去之。”知节曰:“兄言错矣,世充虽升兄为汉王之师,王玄恕却无尊师之礼,轻贤慢士,兄岂不羞乎?况今南有朱粲之兵,西有大唐,朝夕对敌,又有梁主李轨侵掠不止。人有离心,上下相忌,其势不能久持。吾与兄长有日俱填沟壑,有何利益于此间乎?可速为归计。”德明曰:“汝言极是,吾安得不从焉?”

  知节曰:“只有叔宝不从,汝留在汉王处,道其无一事郑,彼必致疑,离间上下,叔宝铁石心肠亦不能自存矣。”德明曰:“吾必同力相助。”知节即将百金共德明迳送苏威,称言叔宝每出兵交战,则唐兵坚壁固守,恐有内变,公当度之。苏威受得其金,每言叔宝难用,恐有贰心,汉王玄恕亦谮叔宝。自此世充遂疑叔宝久不建功,又不进兵,欲遣人执叔宝诣金墉问罪。

  叔宝闻之大惊,亦不自安。正在犹豫之间,忽见一人,儒巾道服、麻履丝绦、腰系数个药葫芦远远而来。视之,乃故人徐世绩也。叔宝接见,便动故旧之思,延入营中。施礼已毕,世绩曰:“世绩自别贤弟许久,不想贤弟名已冠世,威风搌动关中。忆昔相从,多蒙教诲,至今感德不忘。贤弟归于郑王,大获全功,洛阳之士莫不嗟服。”叔宝曰:“听闻尊兄弃唐归夏,事于建德。如此装饰,得非林下道人者乎?”世绩曰:“耳目较近,可逼去左右,吾有密事于汝商议。吾非学道之人,今奉秦王之命,令吾拜见足下,谋以大事,恐人致疑,故如此改装,云游四方,人不识耳。”遂献上秦王手书。叔宝折开视之,书曰:唐秦王李世民端肃书奉大德秦将军足下:盖闻天生不世之君,必有不世之臣,是以微子去殷,韩信归汉,彼皆畏天知命,观存亡之符,见废兴之事,故能成功于一时,垂业于万世也。今王世充弑君夺位,天人共怒;况此贼诡诈,器度浅狭,妄语咒誓,乃死巫妪耳,岂拨乱之主乎?将军之所共知。今洛阳内乱,梁楚临郊,王侯共逐,人民离怨,四境分崩。吾父皇自历霜雪,与士卒同其甘苦,先定长安,经营河北,英豪云集,百姓风靡。不闻古人有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佐’?

  将军诚能悟成败,早定大计,则转祸为福,在一时之间矣。今南有朱粲之兵,西有李轨之患,将军居其中,首尾不能相卫,美玉陷在污泥,良可惜矣。盖王者迭兴,千载一会,今若归唐,必居重任。扫清宇宙,得济斯民,垂名竹帛,画像凌烟,岂不美哉。特献黄金百斤,乞惟将军择其便宜。谨书。

  叔宝看书毕,笑曰:“深感秦王厚惠,只吾身在此,心亦在此,秦王岂知我哉?今私受其金,是不义也;背主而去,是不忠也。吾以死为期,安肯为不忠不义之事乎?”因却不受。

  世绩曰:“弟言差矣!凡大丈夫处世,不分轻重,非大丈夫。

  吾意王世充待弟万不及秦王。今三路之兵相攻,世充已欲加罪足下进退无由。吾以旧契,特来尽情诉告,何故坚意执滞?弟请度之。”叔宝曰:“吾知秦王留心于我,然吾既事郑主,不可背之,容某从容计策,然后方去。”世绩曰:“事在危迫之际,其势已见,尚何疑乎?”

  正商议间,家童入报:汉王之师陆德明相探。叔宝叫世绩只在屏风后权避,叔宝出接至帐幕。施礼已毕,德明曰:“吾有事来相告,未审将军知否?”叔宝曰:“何事?实不知之。”

  德明曰:“今南楚朱粲侵郑,一日二次来报,军情甚紧。郑主欲回军顾家,见唐兵坚壁不战,恐有蹑后之患,事在不决。

  深疑将军迟滞不进,别有二心,旦夕倘生不测,故不避铁钺,特来剖露。”叔宝长叹一声,曰:“此事惟天可表!吾以忠心事主,何有异心?必甚人在郑主处谮言,离间君心,使吾上下猜忌,谋败其事。此乃反客待主之计,君既疑臣,必致以死;虽知是计,无可奈何 !”德明曰:“足下今视世充犹如腹心,吾见世充之视足下如草芥矣。大丈夫处世当轰轰烈烈,早决去就,安忍屈膝下贱,似女子行事,甘受其辱乎?”

  叔宝正在犹豫,忽将军李君宝、田留安二人并至,亦言其事。叔宝请于后堂会饮,忽报程知节来见,叔宝曰:“君等只此少待,吾去见咬金,看其说甚言语。”知节曰:“日前小弟陈说世充利害,早作归计,尊兄不听,今日果有此事,如之奈何?”叔宝曰:“方才德明众人在此,正言此事。吾请在后堂,汝可相见,商议其事。”知节遂入,与众人共饮。世绩从屏风后佯言曰:“汝等欲叛郑归唐,吾先去见郑主,报知其事。”

  知节、德明二人先已会意,但笑而不言,君实变色,怒曰:“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吾宁就死,不受世充野狗奴之辱也!

  即先杀汝,以绝口祸,次后投唐。”君实拔佩剑欲杀世绩,叔宝向前扯住君实之手。夫知件命加何?

  总评:归唐之说,叔宝不即相从,故知节陈说利害,苏威受金离间,无非欲其蚤作归计,成功于一时,垂业于后世耳。哪知叔宝坚心事郑,不肯遽有异志。盖世充固非真命之主,而宝实为忠贞之臣矣。

卷四十八"秦叔宝弃郑投唐"

  叔宝曰:“茂功实为吾事,不辞跋涉,来此干功,恐君等奸谋,故避在屏后。今见众言,俱各披肝沥胆,真情相诉,特以言戏汝,勿得躁暴。”于是君实遂按剑在手,怒气方息。世绩曰:“吾非为利禄而来,专为此事,欲见君等。今天所赐愿必酬矣。”

  叔宝见众人皆有去郑之意,遂出秦王之书,令众观之,众人不胜喜悦。世绩顾叔宝曰:“足下曾闻徐文远之事否?”叔宝曰:“某实不知之。”世绩曰:“徐文远贤明之士,昔至东都,见于世充,即拜之。或人问曰:‘君见李密,尝有傲慢之心,今一见世充而先拜之,何也?’文远曰:‘魏王君子,能容贤士;郑主小人,能杀故人。我如何不先拜之?’文远之言,众所皆知,今足下为何不决大事,而为妇人之情、死填沟壑乎?

  今有刘武周手将尉迟敬德极是英雄,天下无敌,一月之间,夺唐千里之地,唐将皆不敢当。我在秦王面前开了大言:除兄可为敌手。是以秦王专盼足下,犹昔先主之候孔明也。”叔宝曰:“公奖誉太过,孔明乃一军师,吾何敢当?”世绩曰:“若比孔明,诚有不同,以吾观之,足下过于关、张远矣。有此英才,而不弃暗投明,归唐破刘,人笑足下怕在敬德鞭下而死,故不敢去。果实如此,莫若回乡,修真养命,何居此乱邦,事贼为伴乎?”叔宝曰:“想尉迟敬德有勇无谋之辈,岂足介意。”

  世绩曰:“汝实不惧,则同吾去挂总管之印,擒获敬德,复唐故地,位必列王侯之上,垂芳名于不朽,岂不美哉。”

  叔宝听闻,拍手怒曰:“吾意已决,誓先杀此贼,以显清名。青茂功回复秦王,明日出兵对阵,自有计较。明人不作暗事,吾在阵上辞别郑主,即自归唐。”知节众人听罢皆拜,愿随鞭镫。商议已定,世绩辞别回去,叔宝遂令李君实、田留安二将星夜逃回洛阳,搬取五家老小,装作客商,潜地出城,俱往投秦王处。二人辞别而去。丽泉诗云:多语多言众所箴,要将顽石变成金。

  非因巧计移琼志,焉得恩功简帝心。

  世绩归见秦王,言叔宝明日出战、与郑相离之事。秦王喜曰:“叔宝来归,大事必济,吾无忧矣。”世绩曰:“殿下当效汉高祖拜韩信之礼待之。”秦王曰:“谨从尊教,但吾居王位,难行天子推毂之礼,待其来日,以桃园结义待之如何?”

  世绩曰:“此极有理。”

  却说叔宝与知节商议定计,遂按兵不动。只见秦王出兵列阵,令人索战,小卒每报世充,世充曰:“黄口孺子之辈,安能当我叔宝乎?”仍命叔宝领兵拒敌。只见一人,面如枣色,圆眼虬髯,紫袍金带,象简当胸,众视之,乃太师苏威也。苏威向前奏曰:“今叔宝坚辞固守,犹豫不进,恐怀不测。”世充惊曰:“吾待叔宝不薄,安有此事?”苏威曰:“日前人报唐军师徐世绩投见叔宝营中,不知说甚言语,飞马而去。旬日之间,见叔宝按兵不动,观其动静,莫非其中有变?陛下当亲行以驭诸将,胜负在此一举。今朱粲侵扰边疆,拟在回兵,若我战胜,则与议和回兵,若败,则分兵设疑,守吾境界,撤旅旋师。”世充大悦,遂传令亲行,誓杀唐兵。

  却说叔宝、知节二将领兵前行,与唐相敌。至邮州九曲,列开阵势。世充遣人催战,只见二将带领人马往西奔走,离却百步之远,勒马回阵,滚鞍下马,望世充纳头便拜,曰:“臣荷陛下不弃,委以重任,非臣不欲终身事主,以报大德,因见陛下外假仁义,内多猜忌,听信谗言,谋杀臣等,恐有功不赏,徒劳无益,实非托身之处。今臣从此拜辞,归事别主,望陛下勿以臣等为念。”世充正欲启言,二将即翻身上马,已奔唐阵去了。世充大怒,遂勒兵逐之。秦王亲自立马阵前看见,遂手持两色招旗,麾动二阵人马并进。两下夹攻,郑阵大乱,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世充败归本阵。

  却说叔宝、知节二人参见秦王,拜伏于地。秦王大喜,即以手扶起二人,叙其间阔之情。秦王曰:“忆昔金墉一会,荷蒙释放,至今铭刻不忘,每怀报德,无由得会。今承下顾,大慰生平之望。”叔宝曰:“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其君耳。每自愧不能奉事殿下,顾乃屈膝于郑,诚肉眼无瞳,不识其主。忽接见茂功,得睹华翰,便知殿下有宽洪之量,仁慈之德,留心臣等,故不自忖度,与知节弃暗投明。今世充奔还洛阳,失却臣等股肱,不足为事,亡在旦夕矣。刘武周、敬德势虽猖撅,吾二人志在擒获,以报殿下大德。”秦王曰:“诚得如此,则富贵与君臣共有之。”知节曰:“臣在魏时,已知殿下真仁明之主,只是不能趋拜。今见殿下不念其旧恶,诚心相待,愿施犬马之报,虽肝脑涂地,万死亦不辞也。”秦王曰:“吾无异心,君等勿疑。”遂设宴款待。

  酒至数巡,忽报辕门外有十数骑到。众视之,果见一队游猎之人,轻弓短箭而来,见了秦王,滚鞍下马,视之乃李君实、田留安也,搬送五家老小,骤然而至。秦王以礼接入,与叔宝相见,叔宝问曰:“德明家小如何亦来此处?”知节备言其事。

  正议论间,又报辕门外有一秀士,儒巾道服,其人不俗,轻身趋入,不知何人。秦王心下大疑,令人接入,拜见以礼。

  秦王问其来意,德明未及回言,叔宝向前告曰:“此人是郑主次子汉王之师,姓陆名德明也。与臣一体之人,见世充非真主,每每用计,使数子归唐,皆赖此人之力也。教臣先来报知,今始至此。”秦王骇然,执德明之手曰:“久仰尊名,今幸得睹。

  闻贵州之人皆愿倾心以投郑主,君何独回心见某也?”德明曰:“方今天下汹汹,民有倒悬之急。德明愿从仁义之主,以安天下,特背王氏以投明公。”

  秦王大喜,遂令德明与众相见。是日宰牛杀马,开设筵宴,效着桃园结义故事,分班而坐。叔宝、世绩年长,居于首座,知节、德明次之,君实、留安二人坐于左右。六人共饮,秦王自作主宴,觥筹交错,鼓乐骈阗。世绩曰:“殿下开设此宴,乃龙虎相逢,君臣聚会,诚千载之奇逢也。”秦王举杯,言曰:“今日得会一文四武,皆赖茂功之力,当满饮此杯。”茂功拜受,一饮而尽。次至叔宝面前,秦王曰:“吾与足下结生死之交,虽然异姓,名爵不同,敬足下之德耳。汝年长于我,愿拜为兄。”叔宝曰:“臣无寸箭之功,何敢受此?”世绩曰:“昔汉高祖拜韩信为元帅,奉投推轮。韩信感其大恩,后来九里山前灭项定刘,成其大功,开汉四百年之基业。今我王拜汝为兄,欲以重用,志在恢复唐之故地,故效桃园之事,结生死之交,足下亦如关、张之事刘备,韩信之事高祖,建功树业,以酬其德足矣,何必却人来意?”叔宝曰:“殿下既待臣以手足之情,则臣之答殿下自当犬马之报,何必如此 !”秦王只以兄呼之。丽泉诗云:知节秦琼不暗行,阵前辞主入唐营。

  若非世绩求贤士,谁与高皇定太平。

  王世充见二将投唐,陆德明辞去,知上下心离;又见南楚朱粲兵势紧急,是夜分兵保守边城,潜军以退。秦王探知,遂决意西归,留总管郑善果领兵三万以防世充入寇。未知如何?

  总评:叔宝弃郑投唐,非茂功之力何以至此?秦王效桃园之事,结生死之交,诚千载奇逢也,叔宝焉能不如关、张之事蜀,韩信之事汉乎?却又有知节、德明辈云龙风虎,一时共事,世充更借谁人为助,而不潜师以退也哉?

卷四十九"叔宝污敬德画像"

  秦王拔寨而起,回兵直至长安。大军屯于霸陵州,秦王引众将回至西府。次日,朝见父皇,拜舞已毕,帝曰:“吾儿东征西讨,削平海内,今日回来,大慰所望。”秦王曰:“儿远离膝下,有失晨昏之仪,望父皇赦儿不孝之罪。”帝曰:“汝因王事靡监,不遑宁处,何罪之有。”秦王曰:“儿与王世充相拒,每日厮杀,互有胜负。忽接见玉音降临,始知刘武周猖獗入寇,每欲移兵前敌,恐世充乘虚而入,难以回军。正在犹豫,忽值李世绩来到,二人会计,著令郑善果领兵三万以防世充入寇,因引世充原降魏将秦叔宝、程知节,并副将李君实、田留安及汉王之师陆德明五人同来此处,破武周必矣。”

  因引进见帝。帝见五人威风凛凛,志气昂昂,皆统驭之材,即封叔宝为马军总管,程知节、李君实、田留安为统军,陆德明为秦府长史,俱随秦王征伐。五人谢恩已毕,帝曰:“今刘武周与突厥、王行本三处结连为患,其锋甚锐难敌。汝弟元吉逃回长安,关中军民恐惧。宜弃太原与河东,只谨守关西而已。”

  秦王曰:“太原,王业所基,国之根本;河东,人民殷实,京城粮草多托于此,若委而弃之,臣窃为之愤恨。愿再加京兵数万,必擒武周,复却汾晋之地,请父皇勿忧。”帝曰:“武周有一名将尉迟敬德,有万夫不当之勇,一月之间夺唐千里之地,势如破竹。边廷守将画其形像,进献于朕,以示威猛。”

  遂令群臣,将敬德轴像当殿高挂。众将见此像,俱各畏猛惊惧,独有叔宝拜称:“请笔。”帝曰:“卿请笔如何?莫非欲赞诗于其上乎?”叔宝曰:“臣有用处。”遂举笔望画上纵横污之。

  帝曰:“卿如何污之?”叔宝曰:“陛下夸敬德如天神一般,无人可及,以臣观之,只一野匹夫,不足挂意,臣愿擒此贼,以报陛下。”帝曰:“卿乃汉之樊哙,朕之虎将也。”遂赐酒赏花,以嘉其志。于是下诏,发关中精兵十万,以益秦王,使击武周。命李世绩为军师,秦琼为保驾。

  秦王辞帝出朝,次日至教场中调遣军马。秦王顾谓世绩曰:“今刘武周遣宋金刚、尉迟敬德侵吾数郡,其势非同小可,汝等有何妙策?”世绩挺身言曰:“武周深入吾境,兵骁将勇,利在速战,可将天下人马分为十二军,每军以一总管领之,一将副之。通敌则各自用命,督之以战;闲暇督之以耕。互相耕守,以老其师,使吾不战而武周自困矣。”秦王曰:“此只可敌得一路之兵,更有突厥、王行本二处,何以敌之?”世绩曰:“突厥与吾唐已通好,想受武周贿赂,不得已假意从之。吾已使郭孝恪先去讲其和好,退却胡兵,此一路不足为敌;再使李靖领一军去攻王行本,使其无相救援;次分一军前去抄掠粮道,又分两军更换出入,东征西击,以劳其兵,令武周首尾不能相顾;我王亲统大军,择其要害,坚壁不战,且耕且守,以成犄角之势。待其疲劳,将有思归之意,则举大军邀而击之,一鼓而可擒矣。”秦王曰:“此妙论也。”[遂]从世绩之计,设置十二军,分管诸将,皆取星宿为名。每一军主将一员,副将一员,催耕督战,训练精熟,则所向无敌。

  十二州道星军总管名目:第一万年道参旗星军,总管以秦叔宝领之;第二长安道鼓旌星军,总管以程知节领之;第三富州道玄戈星军,总管以侯君集领之;第四醴州道井泉星军,总管以马三保领之;第五同州道羽林星军,总管以李靖领之;第六华州道游骑星军,总管以刘正道领之;第七宁州道折威星军,总管以段志玄领之;第八岐州道平道星军,总管以李君实领之;第九幽州道招摇星军,总管以罗士信领之;第十西麟道苑游星军,总管以陶武钦领之;第十一怪州道天纪星军,总管以殷开山领之;第十二宜州道天节星军,总管以田留安领之。

  当日秦王任世绩为军师,授麾节,挂大元帅印,总督诸军,调遣各道人马,随王保驾征伐。果见英雄猛将,赛过天兵。将有孙、吴之略,战有百万之师。是时粮储充足,武事咸修,选定夏四月丙寅日出师,以图武周。未知胜负如何。

  总评:叔宝等五人皆统驭之才,孙、吴之略也,擒武周而复汾晋,非其难事。向并州进敬德图像,众视之无不畏慑,独叔宝一举笔而污之,其雄心猛气,目中更有何人?世绩分天下为十二军,互相耕战,以老其师,武周其能深入吾境乎?

卷五十"郭孝恪谋退北虏"

  却说郭孝恪自别世绩,星夜赍书径去边塞,寻见西突厥曷沙那可汗。此可汗乃始毕可汗之弟,袭其兄位,而为西突厥,居于北地,其势亦锐。孝恪进见,献上真[珠]十颗,玺书一封。加封曷那可汗为归义王,借兵进攻北突厥。

  当日西突厥接了玺书,受唐爵号,又见上夜明珠十颗,心中大喜,遂望西再拜谢恩,设宴管待孝恪。西突厥可汗曰:“上国天使远来,有劳跋涉。欲借兵攻北,不知用兵几何?”孝恪曰:“将在谋而不在多,只消精骑五百、战将一员同我前去,足以为用,其功可见。”西突厥曰:“据足下所言,可选一大将同去攻北。吾将士虽多,奈眼前无一勇敢之人。”言未尽,只见阶下一人应声出曰:“大王何待臣下之薄也?臣虽不才,愿统一军替大王出力,助唐为用。若北突厥可汗自至,臣必生擒之;若不自至,臣必杀北兵大半。臣今令北兵不敢犯规吾西与唐矣。如不应其言,甘灭九族。”众视之,其人乃挞里忽也。

  可汗大喜曰:“如得卿助唐攻北,孤何忧哉 !”于是封挞里忽为右副元帅,便令领兵五百与孝恪同行,进攻北虏。二人领命辞别,行了数日,孝恪乃令西兵改装物色,俱与北兵打扮相似,或五十、或一百为一队,各使手将管领,昼伏夜行。将近北突厥之营,孝恪遂将白鹅翎令众人各插一根于盔上,以为号记,至晚则认得是自家人马。吩咐众人曰:“今吾与元帅奉命攻北,汝众各宜勉力,依吾暗号:若听雁声一叫,则奋力向前呐喊厮杀;若闻鹿声一鸣,则收军衔枚,认归一处,潜躲勿战,使其自杀可也。”众人皆起拜曰:“愿效死战。”孝恪是夜将酒令众人尽饮。夜将三更,披挂上马,直走北突厥寨,冲开鹿角,直杀入寨中,径奔中军,来杀可汗。

  原来北军中又以车仗穿连不断环绕,不能得进。孝恪与挞里忽诸将在中军驰骤纵横,逢者便杀,各寨尽皆鼓哨,烽火如星,喊声大振。忽见营中喊起,人马惊乱,不能分辨,自相混杀践踏,死者不计其数。孝恪从南门而杀出,北兵莫敢当。挞里忽引军接应,孝恪领众骑已回到征南山去。北兵恐有埋伏,不敢追袭。比及天明,北寨收点人马,三停折了一停。不知哪路兵来。慌聚众商议,即分开人马,四下巡绰,跟究声息。遂遣使持檄去报定阳刘武周处,取回人马,防御不测。

  却说郭孝恪与挞里忽引兵隐入征南山,每使人探听消息。

  忽报北虏遣人往武周处调回人马,孝恪拍手笑曰:“李世绩军师真圣人也!神机妙算,人不可及。今北虏兵回,武周之势必孤,果中吾计矣。”即谓挞里忽曰:“今赖汝成功,请从此相别。汝可引兵边上往来寻绰,若擒得一卒,送至唐营,论名给赏。归报可汗,勿与北虏相攻,结成仇恨,恐人议论我唐移祸于汝。吾之秦王神武,必不相负,异日自当报德。”孝恪与挞里忽别,挞里忽执手垂泪,不忍相离。挞里忽叹曰:“某居夷地,将谓吾主乃当世之英雄,天府之国。今观见中国人物,实衣冠繁华之所。吾欲弃夷归夏,恨未有计,力不及耳。”孝恪曰:“元帅且竭力事之,相见有日。”洒泪而别。孝恪领数十骑自回长安去,挞里忽与五百人马还西突厥去了。丽泉诗云:三处连兵扰大唐,茂功施计散胡羌。

  更深劫寨人难辨,谁想中间暗号藏。

  郭孝恪还报大唐,秦王此时已知北突厥兵退去,料刘武周之势必孤。于是整顿军马,调遣将士,尽提大兵,自龙门渡河,前去汾州之介休县。

  探马飞报入刘营,宋金刚升帐,众将议曰:“今唐秦王李世民领兵已到汾州,前军阵于介休之西,离柏辟关只隔四十里下了营寨。早乞发兵破敌。”金刚问于众将:“谁可领兵迎敌,以探虚实?”言未绝,一人挺身言曰:“某虽不才,愿领兵前迎,以擒世民,致于麾下,如拾芥耳。”金刚视之:其人身长九尺,面如噀血,虎体狼腰,豹头猿臂。德州人也,姓寻名相,是金刚帐前一员骁将。时刘武周付军旅之事,听金刚自行选调军马。当日金刚听其言大喜,加[封]副先锋,拨马步军二万,一同慕容威、耶律师光连夜便起,飞奔介休而来。

  秦王兵屯汾州下寨。寻相与慕容威、耶律师光共议进敌之策,慕容威曰:“来日可严整队伍,大展旌旗,吾只消一阵,叫世民拱手来降,唐兵不战而自走也。”寻相大喜,当晚传令来日四更遣饭,平明进兵,务要队伍齐整,人马威猛,旗幡金鼓,各依次序。当日使人先下战书,次早两军相近,列成阵势于汾州之野。刘兵远见对阵唐兵甚是勇猛,三通鼓罢,寻相乘马而出,慕容威、耶律师光两个押住阵脚。探了出军,前请对阵。主将打话,唐兵阵中门旗开处,殷开山、李君实分左右而出,各持兵器,立于两旁。次后唐将一对对分列。在门旗影里中央,秦王金盔、金甲、金装披挂,乘马而出。望见对阵三将威猛,若天神之状,秦王问左右曰:“此何人也?”答曰:“认旗上中央面赤红须者,乃是副先锋寻相,左右二人者,一个是副将慕容威,一个是耶律师光。”秦王曰:“此皆臊狗之辈,何足为事。”于是立马阵前,使人通传曰:“休放冷箭,秦王在此。”慕容威、师光马上答曰:“殿下今为秦王,何自轻邪?

  万一有损,切勿懊恨。”秦王以鞭指而骂曰:“汝等狗辈,侵吾境界,誓不共戴天同日月也。早早退还州郡,来降吾唐,免汝等一死。”寻相曰:“汝等敢冲突唐兵否?”

  言未毕,师光骤马挺枪而出,秦王背后殷开山一斧直取师光。秦王视之曰:“真虎将也 !”师光只待要走,慕容威弟慕容盛见师光遮拦不住,挥刀纵马而出,秦王背后马三保看见,一骑马、一口刀飞出。殷开山大喊一声,一斧砍师光于马下,慕容盛大惊,措手不及,被马三保一刀斩之。二将拍马来战寻相、慕容威,二人慌入本阵。秦王鞭鞘一指,大势军马一齐掩杀,各道总管俱进,各要争功,奋力向前,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秦王大获全胜。

  却说寻相败归本营,慕容威曰:“世民料吾军败,人马懈怠,必然今夜来劫寨。可自把军分两路,从小路径过,却去乘虚劫唐寨。另伏马军于寨外,左右而击之。”寻相答曰:“此机正与吾合。”遂传令与穆雍、阮赞两个副将听计,相曰:“你一人各领军五千,抄去汾州湖山之后,但见唐兵望我寨而来,汝二人便进兵去劫唐寨,不可轻进。如唐兵不来,便撤兵回。”

  穆雍、阮赞自去选拨军马五千行计。相与威曰:“吾与汝各领一军伏于寨外,寨中虚堆柴草,只留数人。如唐兵到,放火为号,其余刘兵皆分为两人。”摽拨已定,各自准备去了。

  却说秦王在寨中,唤殷开山、马三保二人:“先听吾令!”

  秦王曰:“你二人各领本部人马去劫刘寨。”殷开山曰:“寻相亦深明兵法者也,料吾乘败,必来劫寨,如何不防备了?”

  秦王笑曰:“吾正欲寻相等算吾来也,彼必有兵伏于松山之后,待吾军去,彼必来劫吾寨矣。吾欲令汝二人领兵前去,过湖山扎住,任刘兵来吾寨。汝看火起,却分兵为两下:殷开山拒住山口,却叫三保领兵杀回,必遇刘兵也,却欲刘兵败走回寨,乘势攻之,彼必自相掩杀,可全胜矣。”

  开山与三保一同领计去了。秦王又唤史岳、王常各领一军,伏于湖山要道,放过刘兵,却从刘兵来路杀奔刘寨而去。二人领计去了,却唤丘师利、向善志、陶武钦、武士虐四将分布四寨,四面以击刘兵。秦王乃虚立寨棚,寨中堆积柴草,以备号火。秦王领诸将退于后寨,以观动静。毕竟还是如何?总评:三处兵连扰唐,若谋退北虏,则武周之势必孤,此孝属寻见西突而借兵以攻北也。幸有挞里忽助唐为用,卒至成功。骁将寻相,料唐必来劫寨,吾亦乘虚劫其寨,殆明兵法者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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