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下江南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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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道人寄言巡抚奏章 阁老知人英雄善任

  话说马雄来结果谢亚福的性命,忽见白眉道人走出来喝止道:“马雄休得丧他性命,本师与他还有话说。”谢亚福闻言,急抬头一看,见是白眉道人,因带怒说道:“白眉师叔,你老人家纵徒行凶,不顾同道,与我有什么话说,请赶快说了罢!”白眉道人道:“本师倒非纵徒行凶,尔家至善禅师才是居心偏护。胡惠乾那种无法无天残害百姓,尔家至善,不说他徒弟横行霸道,反怪人与他为难,还要使你们前来报仇,尔等今又打败,我不叫我徒弟伤尔性命。尔可赶快回去,与尔家至善说知,就说我知会他,叫他及早回心,好好约束徒弟,不得再行霸道。若他不信,就叫他择定日期,送个信来,或他到广东会我,或我去福建会他,与他两人比试比试。他若胜得我一拳一脚,我便拜他为师;若胜不得我,就叫他立刻身死,以代天下后世除害,尔可速回,叫他随时给我信息。”

  谢亚福听了这番话,心中大怒,恨不能爬起来,就此一拳将白眉道人打死,才出心头之恨。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已为马雄打伤,不但此时不能动弹,便终身也同废人一般,只得恨恨的说道:“白眉你不要把话说满了,难道我师还怕你不成?我此次回去,定然将你这话告知我师,使我师前来会你,那时将你打败,你可不要后悔。”白眉道人道:“就此一言,永无后悔,叫他速速前来便了。尔虽被我徒弟打伤,不但不致送命,还可以行走,不过不能与人厮杀,再也逞强不来罢了。尔休要再费心思,就此回去也罢。”说毕,白眉道人即带了马雄、方魁与高进忠三人进入禅房。这里谢亚福见他们已走进去,只得爬起来,狼狈而去。那中军在旁,带领着数十亲兵,见谢亚福独自颓然离去,也不与他为难,因听见白眉道人,叫他回福建去,所以不加阻拦。谢亚福出得西禅寺门,真是个好一场没趣,闷闷的一个人回转客寓,当即算明房饭钱,即日携了包裹,走出城雇了一只渡船,直望福建少林寺而去,与他师父报信,暂且不表。

  再说白眉道人,羞辱谢亚福回转福建去,请他师父至善禅师,当下又与高进忠道:“你此时回转抚辕,给我代向抚台大人请安,就说我着你转禀,童千斤现已打死,谢亚福亦复受伤,终身成为残废,现在使他传知至善禅师前来,我与他比试。料他断不肯来,必然约我前去,那时我到了福建,必然将他少林寺破去,免得留着他偏护门徒,为天下之害。虽然我已约定了五枚与冯道德,不日即可前来,但少林寺内,武艺高强、本领出众的,甚为不少,仅靠我等三人及尔众人,恐怕不能与他对敌,请抚台具奏进京,速请旨另派数人即日出京,赶到此地,一俟至善禅师来信,我等就可前去破寺,为这世上除害。不然,若不将这少林寺破去,将来必受害不浅。”高进忠答应着,也就即刻退了出来,与中军一同出得寺门,回转抚辕而去。这里白眉道人又命方魁将童千斤的尸体掩埋起来。

  中军与高进忠回到抚辕,先将如何打死童千斤,马雄如何点伤谢亚福,详细说了一遍,又将白眉道人所说,拟往福建少林寺去会至善,将寺破去,为世人除害,请抚台具奏,请旨简派武艺超群的大员前来协助的话,也说了一遍。曾必忠闻言,先将高进忠奖赏了一番,又命他寄语马雄,俟少林寺破去时再行升赏,先给他一个干总职衔以示鼓励。又允他照白眉道人所说,具奏请旨,简派武员帮同消灭恶霸,高进忠唯唯应命,告退出来,仍回巡捕房当差,听候差遣。当日又将马雄请到,将抚台奖赏的话告诉一遍,又叫他次日亲到辕门禀谢恩典。马雄也甚得意,次日即来谢恩。曾必忠又将他传了进去,赏励一番。当日曾必忠即照白眉道人所说之词,暨高进忠如何打杀童千斤,马雄如何点伤谢亚福各节,修成表章,用了八百里加急,限日驰递进京。果然沿途驿站马夫,不敢稍行怠慢,真个是无分日夜,飞星驰递,不过十日光景,已驰抵京城。

  当日折差呈递值日官,转送内阁。这日陈宏谋接到这本奏章,当即敬谨代拆开来,看了一遍。此时虽得着圣天子不日将回京的消息,却未知圣驾究竟定在何日回銮,曾必忠奏请简派武员,在朝如侍卫各官,又不敢擅自作主派他们前去,颇觉为难。因将军机大臣刘墉请来,彼此商议,二人计议了一会,忽然刘墉想起两个人来,因与陈宏谋说道:“一月前圣驾巡幸浙江,在嘉兴府得了两人,一名鲍龙,一名洪福,即着他们奉旨进京,着我等先将二人留京,听候简用。鲍龙着赏给巴图鲁勇号,记名总兵,洪福着赏给都司,现在这两人尚在京中,并无差遣之处,何不着他们二人,前往广东协破少林寺呢?”陈宏谋听说道:“非老年兄提及,某倒忘却了,既有此二人在此,是好极了,正好着他们前去,借此效力建功。”二人计议已毕,即着人将鲍龙、洪福传来,告诉他们,明日即行发付咨文川资,又写了一封信,使他们二人,星夜赶赴前去。鲍龙、洪福见有此等差委,心中好不欢喜,当时就叩谢已毕,领了川给,就回到自己寓所,也无甚料理,只打了两个包裹,带了铺盖,二人即日起身,也是不分晓夜,直望广东进发。

  在路行程,不过半月。已经到了广东,即来到抚辕,将咨文书信投进,曾必忠先将咨文看过,又将陈宏谋、刘墉二人的书信,看了一遍,甚为大喜。并知道圣驾尚未回銮,当下即传鲍龙、洪福进见。鲍龙、洪福闻得传见,也就趋步进去。见了曾必忠,行礼已毕,曾必忠见他二人相貌魁梧,身躯雄壮,却是暗暗夸奖,因又将胡惠乾如何恶霸,甚至白眉道人拟赴福建捉拿至善禅师,破除少林寺的话,告诉了一遍。并命他二人,务要竭力尽忠,方不负天子知遇之恩。鲍龙、洪福也就禀道:“大人的栽培,总兵都司等,自当竭效犬马,上报国恩,下除民害,但不知何日起行?”曾必忠道:“一俟少林寺有信前来,即要一齐动身,你二人可即在本衙住下,听候差往便了。”

  鲍龙、洪福告退出来,便至高进忠那里往拜。高进忠此时已经知道,一闻他二人前来,随即请见。三人见了面,行礼已毕,分宾主坐下,彼此先谈了几句浮文,然后高进忠又将少林寺至善禅师本领如何高强,如何纵容门徒行凶作恶的话,说了一遍。鲍龙道:“据老兄说,如此若不治以国法,则百姓受害非浅。即如方才小弟,见着中丞的时节,闻他老人家所说胡惠乾那种作恶多端,行凶仗势,若非兄长前来,将他置之死地,不但方魁一家数口屈遭杀害,便是省城内的百姓,也是受害不浅。至善禅师既知他的徒弟这些行为,早该将他约束,不准他们如此才是道理,如何反去偏帮他们。无怪那一班门徒莫不倚仗师父是少林中的魁首,便在外行凶霸道。若不从为首的办起,何以惩恶霸而安贤良?白眉大师现在何处?小弟等拟于明日亲自往拜,借识慈颜,并请他老人家教导教导,指授些心法。”

  高进忠道:“家师现在住西禅寺,即当日胡惠乾与三德和尚盘据之所。他两人被杀之后,即由两县另招了妥僧在那里住持。家师就借住在那里。两位大老爷既然明日要去,待卑职领道便了。”鲍龙道:“高兄你如此称呼,使某无立身之地。什么大老爷长,卑职短,这可不是笑话?切勿如此!”高进忠道:“在官言官,这是国家的定例,某何敢越分不论尊卑?这是当得的。”鲍龙决计不行,总要他以兄弟称呼,才觉得亲近。高进忠见他如此,也就答应。于是三人颇为合意,就畅谈起来。正在谈论,忽见方魁走了进来,向高进忠道:“师父叫你立刻前去。”不知为着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三回" 约期比试锦纶下书 结伴同行白眉除害

  话说鲍龙、洪福二人,正与高进忠畅谈各节,忽见方魁走进来,向高进忠说道:“师父叫你立刻前去,有话面议。”高进忠闻言,因说道:“方师兄,你知道所为何事?可是福建有信来么?”方魁道:“正因此事,现在至善禅师差了一个徒弟,叫作李锦纶,叫他前来,约定师父下月二十到寺内比试,因此师父叫你前去说话。”高进忠道:“这李锦纶可在这里么?”方魁道:“他下书之后,便随即走了,但请师父不可违约,务要如期赶到。”进忠听说,即时进去将此话禀知曾必忠,随即同着鲍龙、洪福出了辕门。来到西禅寺,见了白眉道人,先将鲍龙、洪福二人的来意,说了一遍,然后问明至善禅师那里差来的李锦纶如何说项。

  白眉道人就将方魁说的那番话告诉一遍。因道:“他既约定日期,而且据来人所说,务要如期而至,但是五枚大师及冯道德两人,不知为着何事,至今未到。我等若先行动身,又恐到了那里寡不敌众,况且他不来此地,就是以逸待劳的主意,再者他那里必然预备妥当,专等我们前去。若欲等五枚大师与冯道德二人前来,一起同行,又不知他何日可到,即以今日算起,距出月二十,不过只有二十余日。若他们二人在月内到来,还来得及,尽二十日赶到,再迟便来不及,因此委决不下,所以叫你前来可卜一卦,看他二人何日可到。”

  高进忠闻言,即走到大殿上,在佛前诚心卜了一卦,复至禅堂与白眉道人说道:“据卦所断,五枚大师与冯道德师父二人不出五日,定然来到。他二人因有一件意外事缠住,所以耽延至今。”白眉道人听说,因道:“既然如此,只好等他们五日,若再不来,只得我等先行便了。”

  原来高进忠不但相法如神,而且卦理至精,所卜无往不验。闲话休絮,此时高进忠又将鲍龙、洪福二人带入禅堂,与白眉见礼已毕。白眉道人见鲍龙、洪福二人生得相貌颇为不俗,满脸的英俊、浑身的武艺,又见他二人颇有福相,将来必作栋梁之材,心中甚是欢喜,当与他二人谈了一回,又问了些武艺。鲍龙、洪福又将平生所学的武艺,告诉白眉道人。白眉因道:“据你二位所习的武艺,若论冲锋交战,应付裕如,不过在于运用的功夫一些未学,此时却也来不及,俟将少林寺破除之后,老僧尚可传授你二人那运用的工夫。”鲍龙、洪福正要请他传授,难得他先自说出,好不欢喜,当下就拜了下去,认白眉为师,请他随后传授心法。白眉见他二人来意甚诚,也不推辞,即收为徒弟,当下就在禅堂内,与马雄、方魁陪着白眉道人闲话,直至天晚,方各告退出来。

  你道至善禅师因何不肯前来?竟不出白眉道人所料,却是何故,只因谢亚福受伤回去,自然哭诉一番,将白眉道人的话,细细告诉他一遍。当时他的徒弟方世玉,就要请他同到广东同会白眉道人,代众师兄弟报仇雪恨。至善禅师因道:“尔等不知白眉的厉害,他不出来,就是你一人前去,也不怕他那些徒弟,他既然出来多事,不必说你敌不过他,就便我与他对敌,也还不能包管取胜,而况他说话难保不存着诱我前去之心,他却暗暗再请两个有功夫的人来,如五枚大师、冯道德之类,他将我诱往广东,与我对敌,暗地里差人到此来破我这寺,我若为他所诱,那可上其大当了。不若约他前来,我就以主待客之势,又可保存这少林寺,因此我不肯前去,但使我徒弟李锦纶驰书送与白眉道人,约期出月二十,前来福建比试。”

  闲话休提,再说白眉道人,专待五枚大师、冯道德一到,便即起程,看看已到第三日,仍未见到,真是望眼欲穿,心中打定注意,若明日再不见来,只好后日先走。却好第四日,五枚大师、冯道德二人已来,当下白眉道人一见,即问道:“你们二位何以到今日才来?真是令人望穿秋水了。”五枚道:“并非耽搁日期,因道德预备起程,不意他的尊阃大病起来,他又夫妇情深,只不忍见着她病倒将她置之不问,反出远门。只得稍延数日,始以为不过数日便可痊愈,哪知一病半月才算稍好。彼时我在那里,逐日催他,无奈他恋恋不舍,直至等他尊阃病势痊愈,然后动身,却已二十余日,虽沿途赶路,也要今日才到。”

  白眉道:“二位既来,我们明日就要起程前往福建了。”五枚道:“何以如此匆促?”白眉道:“只因高进忠到此,将胡惠乾、三德二人置之死地,胡惠乾的儿子前往福建,哭诉至善禅师,当时就答应代他报仇,随即派了两个徒弟,一名童千斤,一名谢亚福来到此地。童千斤被高进忠打死,谢亚福为马雄点伤,当时我便拦阻马雄,不要伤他性命,就叫谢亚福带信回去,传知至善禅师前来,或使他寄信与我,约在何日,我便前去与他比试。当时我料他断不肯来,定然约我前去,果然不出吾之所料,前五日,他果派了徒弟李锦纶前来下书,约定出月二十请我前去比试,还要如期而至,不能有误日期。我因此盼望你二位甚急,今日已到,所以明日就要起行,不然二十就赶不到福建了。”五枚大师与冯道德二人,也就答应。白眉道人见他们答应明日起行,即令马雄到抚辕报信。高进忠闻知五枚与冯道德皆来,当即进去禀知曾必忠明日动身,前往福建。曾必忠听说,也就随时命人,到藩库内拨了一千两银子,交与高进忠,以为沿途盘费及到福建的用度;又备了一角移文、一封书信,知会福建总督;又命人将鲍龙、洪福二人传进来,令他二人立即预备,以便明日起行。鲍龙、洪福,自然唯唯应命。高进忠又将一千银子收好,当时即打好了包裹,此时白眉道人等已知曾必忠发给盘川,准于明日动身,当晚也就令各人收拾,诸事已毕。

  次日一早,高进忠便同着鲍龙、洪福,带了包裹行囊,来到西禅寺会齐,当下又与五枚大师及冯道德二人见过礼。于是白眉道人、五枚大师、冯道德、马雄、高进忠、鲍龙、洪福、方魁等八人,一齐出了西禅寺,所有行囊包裹,自有挑夫搬运,不一会出了城,雇了海艇,大家上船,赶路往福建进发。却好顺风,到了十八日,已到马江,海艇便停泊下来。高进忠开发船钱,大家上岸,不过半日,就到了省城,当下寻了客店,暂且住下。高进忠即取出移文书信,亲往督辕投递。福建总督接了移文,先看了一回,知系奉旨的要事,又将曾必忠的信看过,即刻传高进忠进内问话。高进忠入见,先行了礼,然后将一切以上情节,备细禀明。因道:“卑弁等此来系钦奉圣旨,前来除灭少林寺。二十这日还求大人酌派武员,带领亲兵前往才好。诚恐卑弁等有照顾不到之处,至该恶徒乘间逃脱。”福建总督当时也就允诺,高进忠退出,仍回客寓。福建总督见高进忠走后,即刻命传中军,精选督辕亲兵五百名,于二十日一早,就率领前往少林寺,将该寺四面围住,如见寺内有乘间逃出之人,务必妥为协拿,毋任漏网,此系奉旨要案,不可有误。那中军应允,也就退出,挑选精锐亲兵,以备二十前去围寺。高进忠回至客店,又将面请制台发兵护卫的话,告知白眉道人。白眉道人道:“我等后日一早前去,在大家主见是一齐进去,还是分头进去?”五枚大师道:“在我看来,我等分头前去,你可对敌至善禅师,我便去敌方世玉,冯道德去抵敌洪熙官,只要将这三人敌住,其余诸人便让他们厮杀,谅也不难擒获,不过所虑者他寺内不知有无埋伏。”白眉道人道:“在我看来,这倒不必顾虑,我等与他对敌,须同他说明,要在大庭广众中比试,不可暗地伤人。至善是个好胜的人,既见我等说出此话,就算有暗地埋伏,也不肯使用的。”大家齐道:“此说甚好!”毕竟如何大破少林寺,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四回" 扫除恶霸不认同门 力敌仇雠击杀至善

  话说白眉道人等,大家商议妥当,拟分头前往,各敌各人,一宿无话。隔了一日,到二十日一早,大家扎束停当,饱餐了一顿,各带兵器即一齐前往,分头去敌。

  且说至善禅师,自李锦纶回来后,知悉白眉道人准于二十日到,早已预备起来,专等他们前来拼个你死我活。到了十五日以后,即派众徒弟在各处打听。十八这日,已由他的徒弟,打听回来说是白眉道人还同着五枚大师、冯道德等共计八人,已经到了此地。至善禅师闻得五枚等也齐同来,心中便有些惧怯,因与众徒弟道:“此次白眉约请多人,显系与我等有势不两立之意,他既不看我们同道,我等也须奋勇与他对敌,不可示弱于他,宁可一拳一脚,被他打死,一刀一枪,被他们杀了,却万不可做出那种乞怜的情状。”众徒弟齐道:“我等自当谨遵师命,只要心齐力因,又何怕他人多,我等当效死节,与他们厮杀便了。”方世玉更是仗着自己有刀枪不入的武艺,他却毫不畏惧。大家也商议定了,只等二十日白眉道人等前来。

  到了二十这日,至善禅师一早便起来,众徒弟也就各人扎束停当,无不摩拳擦掌,准备厮杀。正等待间,忽闻一阵呐喊之声,几乎震动山岳。至善不知何意,正要着人出去打听,只见两个道人,匆匆忙忙进来报道:“师父,不好了,现在总督衙门,调了官兵,将这寺前后四面围了起来。”至善一闻此言,更加惊慌失措,暗道:“官兵既围寺,我等今日必定难逃此难,但事已如此,不可挽回,只得与他们拼一拼罢。”正自暗道,又见两个人进来。说道:“现在外面有七八个人,指明要师父亲自出去会话。”至善一听,知是白眉等已来,当即带了徒弟方世玉、洪熙官、李锦纶、李亚松、郑亚红、林亚胜共计七人,还有十数个小徒弟,皆手执利刃,一齐出来,到了大殿,眼见白眉道人、五枚大师、冯道德等人站在大殿院落以内。

  白眉道人见至善禅师率领众徒弟出来,当下喊道:“至善,你约我今日比试,我等可谓不负你所约了。”至善因道:“白眉,我与你同门同道,你为什么不念师兄弟的情谊,任纵门徒杀害我徒弟胡惠乾、三德、童千斤及谢亚福等人,这是何故?”说着依然是怒容满面,气势汹汹。白眉道人道:“俗语说得好,人不知已罪,牛不知力大,但你责备我任纵门徒杀害你的徒弟,你可知你徒弟无恶不作,残害百姓?你不严加约束,反依着他们任意行凶,还要给他们报仇雪恨,你既能包庇门徒行凶作恶,我便能任纵徒弟除害。天道循环,理所必然之势。”五枚大师也说道:“自从你徒弟将牛化蛟、吕英布打死,那时我就再三排解,好容易这件大祸消灭无形,你就该约束门徒,再不准他们行凶霸道。那胡惠乾竟敢那样作恶,广东省内被他残害的不知凡几,若再不将他除去,不但百姓受害不浅,亦难体上天好生之德。你并不知道罪己,反要怪人任纵门徒,终不然我等的徒弟,也要与你的徒弟一样横行霸道,才算不是任纵么?”

  至善被他二人责备了这一番话,也知是自己徒弟不是,但事已至此,不得不老羞成怒,因大怒道:“你等体得巧辩,既已到此,难道还惧怕你不成?今日我便与你等势不两立。”说着,手舞朴刀,即向白眉道人砍来。方世玉见师父已经动手,也就舞动双刀前来助战。大家交起手来,白眉道人大声喊道:“至善,我还有话说,我们是对敌,还是混杀?若是对敌,我便与你二人比试一回,俟分了高下,或是你把我砍伤,或是我将你杀死,随后再换别人。若要混杀,我们就大家一齐杀起来,皆听你便。”至善说道:“既是如此,我便与你比试,”说着,便命方世玉退下,自己就向白眉道人杀来。白眉道人即便招架,两个人皆是一样的朴刀,但见至善一刀,向白眉劈面砍来,白眉将手中刀向上一架,拨在一旁,随即一刀,还向至善肩膊砍去。至善也急急架开,两人一来一往,真个如蛟龙戏水、卧虎翻身,好不厉害。彼此战了二三十回合,只见白眉道人将手中刀一起,一个进步,直奔至善胸膛刺去,至善便将手中刀在白眉刀上一扣。白眉见他来扣,即一个大翻身,刀口向上,刀背向下,即怀中一收,复望外一送,认至善咽喉刺来。至善见来势甚猛不及招架,急望后一退,白眉一刀落空,用力过猛,便向前一倾,险些儿跌下去。至善一见,即刻将手中刀执定了,刀尖向上,“噗嗤”一声直刺过来。白眉正向前倾,见至善的刀已到了面前,急急将刀向上一架,不提防用力太甚,虽将至善的刀打落在地,自己的刀,也抖落地下,两人手中,俱无利刃。

  此时至善见手中刀被他打落,也不去拾刀,当即一拳认定白眉劈空打来,白眉便举手相还。二人又使其拳脚往还。只见白眉第一着用了个老鹰探爪,顺势双手齐下,向至善两太阳穴点进。至善急转身,用了个鲤鱼翻身,让开了老鹰探爪,顺势一腿,名为棒打双桃,白眉即将双足一顿,离地有五六尺高,躲过棒打双桃,顺手就是泰山压顶,向至善天灵盖压下。至善急急的向前将身子一纵,变为蜜蜂进洞,将泰山压顶让开,急转身使个狂风扫落叶,白眉也就用个疾雨打残花。至善复使了个叶底偷桃,白眉又用了个风前摆柳,两个人真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不分胜负。

  看看打到五六十个回合,只见至善头一埋,向前一纵,直向白眉胸前撞来,白眉见他用这头拳,知道他再无别法,用这煞手着了,当下也不让避,即将肚腹,向外一挺,说声来得好!便迎了上去。却好至善的头正撞在白眉的小腹上,若是别人,被他这一头拳,早已五脏俱裂,死于非命。你道为何?他这一头撞来,起码有八百斤重,因他将浑身力量,全用在这头上,所以如此厉害,哪知白眉的内功却比至善好。至善的外功胜白眉,内功却还不及。白眉在先虽将肚腹一挺,去迎他的头拳,直至至善一头撞来,他反将肚皮一吸,望后便退,说也奇怪,至善的那颗头,就同钉在他肚腹上一般,再也拔不下来。不但拔不下来,还要跟着白眉后退。至善心中此时暗悔道:“我大不该用这煞手着前去撞他,今番我性命难保了。”

  正在暗想,已被白眉拖到一丈多远,忽然白眉又运动内功,复将小腹望外一挺,把他放倒下来,“砰”一声,至善已跌倒在地上。白眉见他已倒在尘埃,暗道:“我此时再不用煞手还待何时。”一面暗想,一面伸出两个指头,正要去点他致命。那边方世玉见师父被白眉打倒,不禁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又见白眉手无寸铁,即刻舞动双刀,大声喝道:“白眉你休得伤我师父性命,我方世玉前来与你对敌。”说着,如疾风暴雨般杀来。白眉大师正要招架,那边五枚大师也就喝道:“方世玉,你休得逞强,本师前来会你。”说着即刻跳了过来,并不用刀,却是手执双股宝剑,只见她两口剑分开,直向方世玉两把刀迎去,方世玉便与五枚大杀起来。

  那白眉见五枚敌住方世玉,仍去结束至善的性命,哪知至善不等白眉结束,早已呜呼哀哉。你说为何?原来他的头撞在白眉腹上,先被白眉吸住,望后拖了一丈多远,那时他的脑部已经受伤,后来又被白眉将小腹望外一挺,将他放倒在地上,就这力量,最少也有六七百斤,他不曾提防,忽向后面一个坐地,跌落下去,就此伤动五脏,所有心肝脾肺肾,全个儿崩裂开来,登时就死于非命。白眉道人再近前一看,见他已死,也就不再去点他的致命,当下便大声喊道:“你等听着,至善今已被本师打死,要命的,须速退便饶,立誓从此改邪归正。若再执迷不悟,也照你师父的榜样,可莫怪本师下此毒手。”话犹未完,那边洪熙官早舞动戒刀杀了过来。不知洪熙官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五回" 众禅师大破少林寺 高进忠回转广东城

  话说洪熙官见白眉道人将至善打死,当下舞动戒刀,拼命杀来。其余如李锦纶、李亚松、郑亚红、林亚胜等人,皆蜂拥杀到,这边如冯道德、马雄、高进忠、方魁、鲍龙、洪福等人,也一齐迎敌上去,当时也不问各人对敌各人的话,大家便混杀起来。那边五枚大师敌住方世玉,只见他两人,真个是你来我往,你要我的心肝,我要你的五脏,若论内功,是五枚大师胜于方世玉,若论刀枪不入、铁骨钢筋,则是方世玉胜于五枚。却好两个人杀个对手,彼此杀得兴起,世玉着着认定五枚致命,前去伤她。五枚亦处处留神,寻他的照门,你道这是何说?大凡有功夫的人,不论他外功内功,练就铁骨钢筋、刀枪不入,他却有一处照门,诸如浑身皆不怕刀枪乱砍,那照门上面,不必说是刀枪,即用一个指头在那里点这一下,即刻就要送命。所以大凡这种人,刻刻都要护着这个地方,唤作照门,其实就是致命处。五枚大师寻了一会,只见方世玉只管奋勇力敌,终不见他背转身来,五枚大师已看出破绽,便去试他一试,看他如何。主意打定,即将手中双股剑先向他虚击一剑,复转身跳至方世玉的背后,起一腿,便向方世玉的谷道上踢来。方世玉见五枚一脚,认定谷道上来踢,心中吃了一惊,赶急掉转身躯,一面杀,一面骂道:“无耻的贱货,你好不知耻,偏向老子这里来打。老子的这里,与你这贱货前面的相仿,老子不过是圆的,留着撒污,不像你那扁的要去养汉子。”

  原来五枚大师是个女尼,此时被方世玉这一番无耻的羞辱,心中好生大怒,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也大声怒骂道:“好大胆的畜牲,你胎毛未干,乳牙未脱,胆敢戏侮本师。不要走,吃我一剑!”说着一剑刺来,方世玉并不畏惧,只管招架,哪知五枚大师另有个主意,见他一刀迎接上来,即刻将手中剑,用足十二分力,先向后一收,复一剑刺了过去,趋势将他的刀打落在地,自己的剑也扔在地下,因道:“方世玉,敢与我比拳脚么?”方世玉杀得兴起,只想要送她性命,哪里还顾得防人?当下也就说道:“五枚,你休得逞强,与我比试拳脚,还惧怕你不成么?”两下分立了门户,你一拳,我一脚,登时比较起来,方世玉着着抢先,五枚大师却着着让后,方世玉不知是何用意,却也不管,只顾拳脚并施。五枚大师也只顾招拦架格,却一着不让他沾身,两人斗了有三十余个回合,猛然见五枚大师向后一倒,方世玉以为她是脚下因物绊倒,难得有这机会,便抢一步前进,左脚尖一起,便向五枚大师裆下阴户上踢来。五枚大师看得清切,暗骂:“好孽畜,你死在目前,还不知道,尚敢戏弄本师?”一面暗想,一面口中喊道:“孽畜来得好,不要走,看本师的腿到了。”说着一个圈脚,由方世玉背后两臀上打来,乘势翻起脚尖,向上一挑,认定方世玉的谷道上踢去。方世玉毫不提防,就这一脚踢中谷道上的照门,登时也就爬不起来,复又认定他谷道,再挑一脚。说也奇怪,方世玉登时也就呜呼哀哉了。

  大家此时见已将两个本领最好的置之死地,各人心内好生喜悦。只见冯道德敌住洪熙官,高进忠战住李锦纶,鲍龙、洪福双敌郑亚红,马雄迎着李亚松,方魅力敌林亚胜。看看方魁抵敌不住,欲败下来。白眉道人一见,正要上去相助,忽见林亚胜手起一刀,向方魁砍来,方魁不及招架,肩膊上中了一刀,当下负痛跳出圈外。林亚胜不舍,急急追来,白眉道人一见,大声喝道:“休得有伤吾徒!本师前来会你。”话犹未毕,已到了面前,手起刀落,一刀向林亚胜砍来,林亚胜赶着招架,斗未数个回合,早被白眉道人一刀砍中头颅,死于非命。郑亚红与鲍龙、洪福二人力斗,虽说郑亚红武艺精强,究竟难敌两只猛虎,先被鲍龙打中一鞭,只打得口吐鲜血,复被洪福赶上,一刀结束了性命。李亚松敌住马雄,两人也算不相上下,争奈李亚松见他们大半皆死,心中不免惊慌,早被马雄赶上,一刀刺中大腿,顿时跌倒在地,当有人将他捆缚起来。只剩洪熙官仍在那里与冯道德恶斗,看看也抵敌不住,正思虚砍一刀急欲逃走,冯道德哪里肯舍他过去,也便翻进一刀,向洪熙官胸膛刺来。洪熙官又赶着招架。此时冯道德见众人都在那里袖手旁观,惟有自己尚未取胜,心中一急,大喊一声道:“洪熙官还不给我早早去见阎罗天子!”一声未定,早见一刀砍中肩窝,也就当时跌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当下也有人将他捆缚起来。于是白眉道人等见众恶徒俱已诛殁除尽,其余那些小徒也就不与他为难,便一同往寺内各处搜查,看看有无别人在此。搜查一遍,并无别人在此。

  当下高进忠便与督辕中军说道:“现在这少林寺业已破去,众恶徒亦皆除尽,就烦大老爷上院,先行禀知这寺院房屋是否焚毁?抑接留在此间另招高僧住持。已死尸身,即饬该县从丰收殓。”中军到此即刻回转行中,禀明一切,复又来至寺中与众人说明。白眉道人即与五枚大师及冯道德等人,出了少林寺回转客寓。方魁虽中一刀,幸亏伤得不重,白眉道人又取出刀伤药给他敷上,令他静养数日好动身回广东。所有寺内的尸身,自有闽侯两县前来料理,不必细表。

  高进忠次日又至督辕禀见,请本省制台将大破少林寺杀死至善禅帅、方世玉等五名,拿获二名现寄闽侯两县监牢之内,并将破少林寺的人名具奏请旨。义将之请移知广东巡抚,以便回去销差。当下制台俱皆应允,并奖赏高进忠一番,停了两日,高进忠便去亲领移支书信。制台又赏了五百两银子,作为川资。当时高进忠领了下来,叩谢已毕,即禀辞即日动身,回转广东销差。出了辕门,回至客店与白眉道人说明一切,预备明日动身。白眉道人道:“我等现在不回广东,免得往返,就此与五枚大师、冯道德、马雄四人径往四川,较为便当,又何必再回广东,仍要由广东回去?就是你与方魁、鲍龙、洪福四人回去罢。好在我等又不想做官,又不想受爵,何必往返路程呢?”

  高进忠见白眉道人等其志已决,也就不敢勉强,只好听其自然。惟有鲍龙、洪福二人恋恋不舍,白眉道人见其意甚殷,因道:“你们二人,不必如此,我们后会有期。我看你二人有此本领,也可以博取功名富贵,不必再学运用功夫了。况且至善已死,方世玉已亡,除了他二人,现在走遍天涯,没有再如我等的本领。我等俱是出家人,又有谁来与你作对?但是随后尽忠报国这四字,须要刻刻在心,不可贪恋爵禄,有负国恩,要紧要紧,切记切记,此外无言可嘱,你二人好自为之便了。”鲍龙、洪福二人,唯唯听命。

  次日白眉道人、冯道德、五枚大师、马雄四人,即带了些盘缠,就由福建回转四川而去。高进忠等,依依送别,不免有一番惜恋之情,这也不必细表。白眉道人等走后,高进忠、方魁、鲍龙、洪福也就回转广东销差,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回" 顽梗既除八方向化 帝德何极万寿无疆

  话说高进忠等四人,由福建动身,在路行程约有半月光景,这日已到广东,当即上院,卸了行囊,即与鲍龙、洪福三人,进禀到内销差。曾必忠一闻他们回来,随即传见。他三人见礼已毕,高进忠先将福建总督的移文书信,取出来呈递上去。曾必忠看了一遍,大喜,因又将大破少林寺的细情,向高进忠备细问了一遍。高进忠也就细细禀告。曾必忠又道:“难得诸位建此大功,为民除害,本部院自当具奏请奖便了。”鲍龙当下说道:“蒙大人的恩典,总兵虽未面奉谕旨前来协助去破少林寺,但既奉陈刘两位中堂的钧命,此时事已办毕,也应及早回京销差,求大人示下何日动身,俾总兵等遵行便了。”曾必忠道:“你们二位请稍等两日,本部院拟将奏折修好,不派当差进京,就请你二位敬谨带去。也不过三五日便可修成。那时本部院再招呼你们两位便了。”当下鲍龙、洪福也就唯唯退下,即住在督辕听候回京。方魁自然回家,不必细说。

  那胡惠乾的儿子胡继祖,现在闻知至善禅师已为白眉道人杀死,又大破了少林寺。他那片报仇之心,也就不作此想。

  广东省城内的人民闻知白眉道人大破少林寺,杀死至善禅师等人,无不欢声载道,皆以为从此消除了天下之害。白安福及机房中人,更加喜悦,大家又集资恭赠抚台一面匾额,并厚赠鲍龙、洪福、高进忠三人。方魁的酬劳,较鲍龙等更加一倍。过两日,曾必忠的奏章业已修好,这日传出话来,着鲍龙、洪福次日动身回京。鲍龙、洪福得了这个消息,即日便进去禀辞,曾必忠也就传见,相见之下,曾必忠先褒奖了一番,然后取出两封书信交与鲍龙道:“你回至京中,可将这两封书信分投陈中堂及刘中堂,这书内皆是说你们的功劳,请他二位在圣上面前保举你们。”鲍龙将书信收好,曾必忠就摆设香案,拜发奏章,也交鲍龙敬谨驰递。鲍龙当即收好表章,复又与洪福谢了曾必忠保奏之恩,然后告辞出去。到了次日一早即出去辕门,高进忠等亦殷情送别,彼此虽不免有些依依惜别之情,只得一揖而别。鲍龙、洪福即刻上马,直望北京进发。在路行程非止一日,已驰抵京,探望圣天子是否已经回銮。

  却好圣天子自从重游平山堂之后,就取道淮安,到了济宁,舍船登岸,与周日清缓缓而行,在路上遇有名胜之地,及民间之疾苦,无不游玩拯救,真如古者天子巡幸的规模,但不过微服巡幸与銮舆迥然不同。一路行来,走了一个多月,已安抵京中。在京文武诸臣,闻得圣驾已回,自然出郊跪接,恭请圣安,诸臣见了圣颜,虽是南巡日久并无风尘之色。文武诸臣私心窃喜,莫不颂圣天子福德齐天。

  圣天子见诸臣忠勤王事,也是喜动天颜,当下回宫之后,次日早朝,文武百官,三呼已毕,圣天子垂询诸臣,有何事面奏。当下陈宏谋、刘墉将广东巡抚曾必忠奏请派人协破福建少林寺,并在先已有高进忠将胡惠乾杀死各节,因即着令鲍龙、洪福二人前去的话,奏了一遍。圣天子大喜,因问道:“近来曾否接到福建、广东两省督抚奏章,不知福建少林寺曾否破去?朕心甚念。”陈宏谋、刘墉又奏道:“臣等一经接到该督抚奏章,自当敬谨恭呈御览,以舒广念。”圣天子退朝,百官散朝。却好次日,内阁即接到福建总督的奏折,陈宏谋、刘墉当即呈送内殿,恭请圣览。圣大于将来折看了一遍,知少林寺至善禅师及方世玉等人,均由白眉道人、五枚大师、冯道德等格杀净尽,并知此次鲍龙、洪福、高进忠等人不避艰险异常出力。圣天子看罢,当即着令陈宏谋先在军机处存记,俟接到广东巡抚表章,究竟高进忠等如何出力,再行赏奖。陈宏谋退下。

  隔了有十天光景,鲍龙、洪福业已到京,当下鲍龙、洪福闻知圣上已经回京,即日就到内阁先递了表章,然后去遏见陈宏谋、刘墉两位大臣,将曾必忠的书信取出递进。当下即蒙传见,鲍龙、洪福随即进见,行礼已毕,又谢了提拔之恩,站立一旁禀道:“总兵等蒙中堂提拔,前往广东协助高进忠等,去到福建同破少林寺,捉拿至善和尚,刻已一律破灭,此次白眉道人、五枚大师及冯道德、马雄、高进忠等人,尤为出力,总兵等不过聊为帮助,并无微劳,乃蒙广东抚台曾大人,逾格保奏,请旨奖赏。总兵等实无微劳足录,不敢妄邀圣恩,还求中堂钧鉴。”陈宏谋、刘墉道:“曾大人这封信上,甚夸你们功劳卓著,本阁亦甚可喜,想他的表章奏上,定然也是如此保举。你们既有此功劳,圣上自然要破格奖励的,你们亦不必过于谦让,悉候圣意便了。”鲍龙、洪福当即又复叩谢,这才退出。

  次日早朝,陈宏谋、刘墉即将曾必忠的奏折禀递上去,圣天子便在龙案上展开一看,见上面皆是奏称高进忠捉拿胡惠乾、三德如何猛勇,如何出力,以后去破少林寺,高进忠又如何出力。及白眉道人、鲍龙、洪福等皆是勇猛可嘉,不畏艰难,与寻常出力不同。圣天子看罢大喜,当即说道:“高进忠等既如此出力破除凶徒,朕心甚喜,另有旨奖赏。”当下退朝,百官散朝。后来高进忠任了总兵,并赏给巴图鲁勇号,鲍龙赏给记名提督,洪福亦赏给副将,马雄、方魁均赏给都司,福建广东两省督抚,亦加一级,陈宏谋、刘墉给赏赐大学士,周日清亦赏给一等御前侍卫大臣。

  从此君民一德,朝野同心,真个是一人劳而万民享其安,一人忧而天下共享乐,以致穆清交泰,一道同风。万民蒙利乐之休,四海仰升平之福,于是蛮夷入贡,万国来朝,使天下之人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此其所以穆穆皇皇,巍巍荡荡,垂亿万年有道之宏基,而且德并唐虞、道隆文武,攘攘而来,熙熙而往,真个是天下一家,中国一人,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书》有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此言真不虚矣,因作诗以颂之,诗曰:

  天子当阳抚万邦,一人有庆兆民康。

  君推文武雍熙瑞,臣迈菱龙佐弼良。

  四海俱安歌帝德,九重高拱仰垂裳。

  钦哉万寿无疆业,喜气庚歌拜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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