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志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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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卷一 

  礼仪一

  《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欲无限极,祸乱 生焉。圣人惧其邪放,于是作乐以和其性,制礼以检其情,俾俯仰有容,周旋中矩。 故肆觐之礼立,则朝廷尊;郊庙之礼立,则人情肃;冠婚之礼立,则长幼序;丧祭 之礼立,则孝慈著;搜狩之礼立,则军旅振;享宴之礼立,则君臣笃。是知礼者, 品汇之璿衡,人伦之绳墨,失之者辱,得之者荣,造物已还,不可须臾离也。五帝 之时,斯为治本。类帝禋宗,吉礼也;遏音陶瓦,凶礼也;班瑞肆觐,宾礼也;诛 苗殛鲧,军礼也;厘降嫔虞,嘉礼也。故曰,修五礼五玉,尧、舜之事也。时代犹 淳,节文尚简。及周公相成王,制五礼六乐,各有典司,其仪大备。暨幽、厉失道, 平王东迁,周室浸微,诸侯侮法。男女失冠婚之节,《野麕》之刺兴焉;君臣废朝 会之期,践土之讥著矣。葬则奢俭无算,军则狙诈不仁。数百年间,礼仪大坏。虽 仲尼自卫返鲁,而有定礼之言,盖举周公之旧章,无救鲁邦之乱政。仲尼之世,体 教已亡。遭秦燔炀,遗文殆尽。

  汉兴,叔孙通草定,止习朝仪。至于郊天祀地之文,配祖禋宗之制,拊石鸣球 之备物,介丘璧水之盛猷,语则有之,未遑措思。及世宗礼重儒术,屡访贤良,河 间博洽古文,大搜经籍,有周旧典,始得《周官》五篇,《士礼》十七篇。王又鸠 集诸子之说,为礼书一百四十篇。后仓二戴,因而删择,得四十九篇,此《曲台集 礼》,今之《礼记》是也。然数百载不见旧仪,诸子所书,止论其意。百家纵胸臆 之说,五礼无著定之文。故西汉一朝,曲台无制。郊上帝于甘泉,祀后土于汾阴。 宗庙无定主,乐悬缺金石。巡狩非勋、华之典,封禅异陶匏之音。光武受命,始诏 儒官草定仪注,经邦大典,至是粗备。汉末丧乱,又沦没焉。而卫宏、应仲远、王 仲宣等掇拾遗散,裁志条目而已。东京旧典,世莫得闻。自晋至梁,继令条缵。鸿 生钜儒,锐思绵蕝,江左学者,仿佛可观。隋氏平陈,寰区一统,文帝命太常卿牛 弘集南北仪注,定《五礼》一百三十篇。炀帝在广陵,亦聚学徒,修《江都集礼》。 由是周、汉之制,仅有遗风。

  神尧受禅,未遑制作,郊庙宴享,悉用隋代旧仪。太宗皇帝践祚之初,悉兴文 教,乃诏中书令房玄龄、秘书监魏征等礼官学士,修改旧礼,定著《吉礼》六十一 篇,《宾礼》四篇,《《军礼》二十篇,《嘉礼》四十二篇,《凶礼》六篇,《国 恤》五篇,总一百三十八篇,分为一百卷。玄龄等始与礼官述议,以为《月令》礻 昔祭,唯祭天宗,谓日月而下。近代礻昔五天帝、五人帝、五地祇,皆非古典,今 并除之。又依礼,有益于人则祀之。神州者国之所托,余八州则义不相及。近代通 祭九州,今除八州等八座,唯祭皇地祇及神州,以正祀典。又汉建武中封禅,用元 封时故事,封泰山于圆台上,四面皆立石阙,并高五丈。有方石再累,藏玉牒书。 石检十枚,于四边检之,东西各三,南北各二。外设石封,高九尺,上加石盖。周 设石距十八,如碑之状,去坛二步,其下石跗入地数尺。今案封禅者,本以成功告 于上帝。天道贵质,故藉用藁秸,樽以瓦甒。此法不在经诰,又乖醇素之道,定议 除之。近又案梁甫是梁阴,代设坛于山上,乃乖处阴之义。今定禅礼改坛位于山北。 又皇太子入学及太常行山陵、天子大射、合朔、陈五兵于太社、农隙讲武、纳皇后 行六礼、四孟月读时令、天子上陵、朝庙、养老于辟雍之礼,皆周、隋所阙,凡增 多二十九条。余并准依古礼,旁求异代,择其善者而从之。太宗称善,颁于内外行 焉。

  高宗初,议者以《贞观礼》节文未尽,又诏太尉长孙无忌、中书令杜正伦李义 府、中书侍郎李友益、黄门侍郎刘祥道许圉师、太子宾客许敬宗、太常少卿韦琨、 太学博士史道玄、符玺郎孔志约、太常博士萧,楚才孙自觉贺纪等重加缉定,勒成 一百三十卷。至显庆三年奏上之,增损旧礼,并与令式参会改定,高宗自为之序。 时许敬宗、李义府用事,其所损益,多涉希旨,行用已后,学者纷议,以为不及贞 观。上元三年三月,下诏令依贞观年礼为定。仪凤二年,又诏显庆新修礼多有事不 师古,其五礼并依周礼行事。自是礼司益无凭准,每有大事,皆参会古今礼文,临 时撰定。然贞观、显庆二《礼》,皆行用不废。时有太常卿裴明礼、太常少卿韦万 石相次参掌其事,又前后博士贺敱、贺纪、韦叔夏、裴守真等多所议定。则天时, 以礼官不甚详明,特诏国子博士祝钦明及叔夏,每有仪注,皆令参定。叔夏卒后, 博士唐绍专知礼仪,博学详练旧事,议者以为称职。先天二年,绍为给事中,以讲 武失仪,得罪被诛。其后礼官张星、王琇又以元日仪注乖失,诏免官归家学问。

  开元十年,诏国子司业韦绦为礼仪使,专掌五礼。十四年,通事舍人王嵒上疏, 请改撰《礼记》,削去旧文,而以今事编之。诏付集贤院学士详议。右丞相张说奏 曰:“《礼记》汉朝所编,遂为历代不刊之典。今去圣久远,恐难改易。今之五礼 仪注,贞观、显庆两度所修,前后颇有不同,其中或未折衷。望与学士等更讨论古 今,删改行用。”制从之。初令学士右散骑常侍徐坚及左拾遗李锐、太常博士施敬 本等检撰,历年不就。说卒后,萧嵩代为集贤院学士,始奏起居舍人王仲丘撰成一 百五十卷,名曰《大唐开元礼》。二十年九月,颁所司行用焉。

  昊天上帝、五方帝、皇地祇、神州及宗庙为大祀,社稷、日月星辰、先代帝王、 岳镇海渎、帝社、先蚕、释奠为中祀,司中、司命、风伯、雨师、诸星、山林川泽 之属为小祀。大祀,所司每年预定日奏下。小祀,但移牒所由。若天子不亲祭享, 则三公行事;若官缺,则职事三品已上摄三公行事。大祀散斋四日,致斋三日。中 祀散斋三日,致斋二日。小祀散斋二日,致斋一日。散斋之日,昼理事如旧,夜宿 于家正寝,不得吊丧问疾,不判署刑杀文书,不决罚罪人,不作乐,不预秽恶之事。 致斋惟为祀事得行,其余悉断。若大祀,斋官皆于散斋之日,集于尚书省受誓戒, 太尉读誓文。致斋之日,三公于尚书省安置;余官各于本司,若皇城内无本司,于 太常郊社、太庙署安置。皆日未出前至斋所。至祀前一日,各从斋所昼漏上水五刻 向祠所。接神之官,皆沐浴给明衣。若天子亲祠,则于正殿行致斋之礼。文武官服 裤褶,陪位于殿庭。车驾及斋官赴祠祭之所,州县及金吾清所行之路,不得见诸凶 秽及缞绖者,哭泣之声闻于祭所者权断,讫事依旧。斋官至祠所,太官惟设食。祭 讫,依班序馂,讫,均胙,贵者不重,贱者不虚。中祀已下,惟不受誓戒,自余皆 同大祀之礼。

  武德初,定令:

  每岁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圆丘,以景帝配。其坛在京城明德门外道东二里。坛 制四成,各高八尺一寸,下成广二十丈,再成广十五丈,三成广十丈,四成广五丈。 每祀则天上帝及配帝设位于平座,藉用藁秸,器用陶匏。五方上帝、日月、内官、 中官、外官及众星,并皆从祀。其五方帝及日月七座,在坛之第二等;内五星已下 官五十五座,在坛之第三等;二十八宿已下中官一百三十五座,在坛之第四等;外 官百十二座,在坛下外壝之内;众星三百六十座,在外壝之外。其牲,上帝及配帝 用苍犊二,五方帝及日月用方色犊各一,内官已下加羊豕各九。夏至,祭皇地祗于 方丘,亦以景帝配。其坛在宫城之北十四里。坛制再成,下成方十丈,上成五丈。 每祀则地祇及配帝设位于坛上,神州及五岳、四镇、四渎、四海、五方、山林、川 泽、丘陵、坟衍、原隰,并皆从祀。神州在坛之第二等。五岳已下三十七座,在坛 下外壝之内。丘陵等三十座,在壝外。其牲,地祗及配帝用犊二,神州用黝犊一, 岳镇已下加羊豕各五。

  孟春辛日,祈谷,祀感帝于南郊,元帝配,牲用苍犊二。孟夏之月,雩祀昊天 上帝于圆丘,景帝配,牲用苍犊二。五方上帝、五人帝、五官并从祀,用方色犊十。 季秋,祀五方上帝于明堂,元帝配,牲用苍犊二。五人帝、五官并从祀,用方色犊 十。孟冬,祭神州于北郊,景帝配,牲用黝犊二。

  贞观初,诏奉高祖配圆丘及明堂北郊之祀,元帝专配感帝,自余悉依武德。永 徽二年,又奉太宗配祀于明堂,有司遂以高祖配五天帝,太宗配五人帝。

  显庆元年,太尉长孙无忌与礼官等奏议曰:

  臣等谨寻方册,历考前规,宗祀明堂,必配天帝,而伏羲五代,本配五郊,预 入有堂,自缘从祀。今以太宗作配,理有示安。伏见永徽二年七月,诏建明堂,伏 惟陛下天纵圣德,追奉太宗,已遵严配。时高祖先在明堂,礼司致惑,竟未迁祀, 率意定仪,遂便著令。乃以太宗皇帝降配五人帝,虽复亦在明堂,不得对越天帝, 深乖明诏之意,又与先典不同。

  谨案《孝经》云:“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昔者周公宗祀文王于明 堂,以配上帝。伏惟诏意,义在于斯。今所司行令殊为失旨。又寻汉、魏、晋、宋 历代礼仪,并无父子同配明堂之义。唯《祭法》云:“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 宗武王。”郑玄注云:“禘、郊、祖、宗,谓祭祀以配食也。禘谓祭昊天于圆丘, 郊谓祭上帝于南郊,祖、宗谓祭五帝、五神于明堂也。”寻郑此注,乃以祖、宗合 为一祭,又以文、武共在明堂,连衽配祀,良为谬矣。故王肃驳曰:“古者祖有功 而宗有德,祖、宗自是不毁之名,非谓配食于明堂者也。审如郑义,则《孝经》当 言祖祀文王于明堂,不得言宗祀也。凡宗者,尊也。周人既祖其庙,又尊其祀,孰 谓祖于明堂者乎?”郑引《孝经》以解《祭法》,而不晓周公本意,殊非仲尼之义 旨也。又解“宗武王”云:“配勾芒之类,是谓五神,位在堂下。”武王降位,失 君叙矣。

  又案《六韬》曰:“武王伐纣,雪深丈余,五车二马,行无辙迹,诣营求谒。 武王怪而问焉,太公对曰:‘此必五方之神,来受事耳。’遂以其名召入,各以其 职命焉。既而克殷,风调雨顺。”岂有生来受职,殁同配之,降尊敌卑,理不然矣。 故《春秋外传》曰:“禘、郊、祖、宗、报五者,国之典祀也。”《传》言五者, 故知各是一事,非谓祖、宗合祀于明堂也。

  臣谨上考殷、周,下洎贞观,并无一代两帝同配于明堂。南齐萧氏以武、明昆 季并于明堂配食,事乃不经,未足援据。又检武德时令,以元皇帝配于明堂,兼配 感帝。至贞观初缘情革礼,奉祀高祖配于明堂,奉迁世祖专配感帝。此即圣朝故事 已有递迁之典,取法宗庙,古之制焉。伏惟太祖景皇帝构室有周,建绝代之丕业; 启祚汾、晋,创历圣之洪基。德迈发生,道符立极。又世祖元皇帝潜鳞韫庆,屈道 事周,导浚发之灵源,肇光宅之垂裕。称祖清庙,万代不迁。请停配祀,以符古义。 伏惟高祖太武皇帝躬受天命,奄有神州,创制改物,体元居正,为国始祖,抑有旧 章。昔者炎汉高帝,当涂太祖,皆以受命,例并配天。请遵故实,奉祀高祖于圆丘, 以配昊天上帝。伏惟太宗文皇帝道格上元,功清下渎,拯率土之涂炭,协大造于生 灵,请准诏书,宗祀于明堂,以配上帝。又请依武德故事,兼配感帝作主。斯乃二 祖德隆,永不迁庙;两圣功大,各得配天。远协《孝经》,近申诏意。

  二年七月,礼部尚书许敬宗与礼官等又奏议:

  据祠令及新礼,并用郑玄六天之议,圆丘祀昊天上帝,南郊祭太微感帝,明堂 祭太微五帝。谨按郑玄此义,唯据纬书,所说六天,皆谓星象,而昊天上帝,不属 穹苍。故注《月令》及《周官》,皆谓圆丘所祭昊天下帝为北辰星曜魄宝。又说 《孝经》“郊祀后稷以配天”及明堂严父配天,皆为太微五帝。考其所说,舛谬特 深。按《周易》云:“日月丽于天,百谷草木丽于地。”又云:“在天成象,在地 成形。”足明辰象非天,草木非地。《毛诗传》云:“元气昊大,则称昊天。远视 苍苍,则称苍天。”此则苍昊为体,不入星辰之例。且天地各一,是曰两仪。天尚 无二,焉得有六?是以王肃群儒,咸驳此义。又检太史《圆丘图》,昊天上帝座外, 别有北辰座,与郑义不同。得太史令李淳风等状,昊天上帝图位自在坛上,北辰自 在第二等,与北斗并列,为星官内座之首,不同郑玄据纬书所说。此乃羲和所掌, 观象制图,推步有征,相沿不谬。

  又按《史记天官书》等,太微宫有五帝者,自是五精之神,五星所奉。以其是 人主之象,故况之曰帝。亦如房心为天王之象,岂是天乎!《周礼》云:“兆五帝 于四郊。”又云:“祀五帝则掌百官之誓戒。”惟称五帝,皆不言天。此自太微之 神,本非穹昊之祭。又《孝经》惟云“郊祀后稷”,无别祀圆丘之文。王肃等以为 郊即圆丘,圆丘即郊,犹王城、京师,异名同实。符合经典,其义甚明。而今从郑 说,分为两祭,圆丘之外,别有南郊,违弃正经,理深未允。且检吏部式,惟有南 郊陪位,更不别载圆丘。式文既遵王肃,祠令仍行郑义,令、式相乖,理宜改革。

  又《孝经》云“严父莫大于配天”,下文即云:“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 上帝。”则是明堂所祀,正在配天,而以为但祭星官,反违明义。又按《月令》: “孟春之月,祈谷于上帝。”《左传》亦云:“凡祀,启蛰而郊,郊而后耕。故郊 祀后稷,以祈农事。”然则启蛰郊天,自以祈谷,谓为感帝之祭,事甚不经。今请 宪章姬、孔,考取王、郑,四郊迎气,存太微五帝之祀;南郊明堂,废纬书六天之 义。其方丘祭地之外,别有神州,谓之北郊,

  分地为二,既无典据,理又不通,亦请合为一祀,以符古义。仍并条附式令, 永垂后则。

  敬宗等又议笾、豆之数曰:“按今光禄式,祭天地、日月、岳镇、海渎、先蚕 等,笾、豆各四。祭宗庙,笾、豆各十二。祭社稷、先农等,笾、豆各九。祭风师、 雨师,笾、豆各二。寻此式文,事深乖谬。社稷多于天地,似不贵多。风雨少于日 月,又不贵少。且先农、先蚕,俱为中祭,或六或四,理不可通。又先农之神,尊 于释奠,笾、豆之数,先农乃少,理既差舛,难以因循。谨按《礼记郊特牲》云: ‘笾、豆之荐,水土之品,不敢用亵味而贵多品,所以交于神明之义也。’此即祭 祀笾、豆,以多为贵。宗庙之数,不可逾郊。今请大祀同为十二,中祀同为十,小 祀同为八,释奠准中祀。自余从座,并请依旧式。”诏并可之,遂附于礼令。

  乾封初,高宗东封回,又诏依旧祀感帝及神州。司礼少常伯郝处俊等奏曰:

  显庆新礼,废感帝之祀,改为祈谷。昊天上帝,以高祖太武皇帝配。检旧礼, 感帝以世祖元皇帝配。今既奉敕仍旧复祈谷为感帝,以高祖太武皇帝配神州,又高 祖依新礼见配圆丘昊天上帝及方丘皇地祇,若更配感帝神州,便恐有乖古礼。按 《礼记·祭法》云:“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鲧,殷人禘喾而 郊冥,周人禘喾而郊稷。”郑玄注云:“禘谓祭昊天于圆丘也。祭上帝于南郊曰郊”。 又按《三礼义宗》云,“夏正郊天者,王者各祭所出帝于南郊”,即《大传》所谓 “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是也。此则禘须远祖,郊须始祖。今若禘郊 同用一祖,恐于典礼无所据。其神州十月祭者,十月以阴用事,故以此时祭之,依 检更无故实。按《春秋》“启蛰而郊”,郑玄注“礼云:“三王之郊,一用夏正。” 又《三礼义宗》云:“祭神州法,正月祀于北郊。”请依典礼,以正月祭者。请集 奉常博士及司成博士等总议定奏闻。其灵台、明堂,检书礼用郑玄义,仍祭五方帝, 新礼用王肃义。

  又下诏依郑玄义祭五天帝,其雩及明堂,并准敕祭祀。于是奉常博士陆遵楷、 张统师、权无二、许子儒等议称:“北郊之月,古无明文。汉光武正月辛未,始建 北郊。咸和中议,北郊同用正月,然皆无指据。武德来礼令即用十月,为是阴用事, 故于时祭之。请依旧十月致祭。”

  乾封二年十二月,诏曰:

  夫受命承天,崇至敬于明祀;膺图纂箓,昭大孝于严配。是以荐鲦鲿于清庙, 集振鹭于西雍,宣《雅》、《颂》于太师,明肃恭于考室。用能纪配天之盛业,嗣 积德之鸿休,永播英声,长为称首。周京道丧,秦室政乖,礼乐沦亡,典经残灭。 遂使汉朝博士,空说六宗之文;晋代鸿儒,争陈七祀之议。或同昊天于五帝,分感 帝于五行。自兹以降,递相祖述,异论纷纭,是非莫定。

  朕以寡薄,嗣膺丕绪,肃承禋祀,明发载怀,虔奉宗祧,寤寐兴感。每惟宗庙 之重,尊配之仪,思革旧章,以申诚敬。高祖太武皇帝抚运膺期,创业垂统,拯庶 类于涂炭,寘怀生于仁寿。太宗文皇帝德光齐圣,道极几神,执锐被坚,栉风沐雨, 劳形以安百姓,屈己而济四方,泽被区中,恩覃海外。乾坤所以交泰,品物于是咸 亨。掩玄阙而开疆,指青丘而作镇。巍巍荡荡,无得名焉。《礼》曰:“化人之道, 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祭者,非物自外至也,自内生于心也。是以惟贤 者乃能尽祭之义。”况祖功宗德,道冠百王;尽圣穷神,业高千古。自今以后,祭 圆丘、五方、明堂、感帝、神州等祠,高祖太武皇帝、太宗文皇帝崇配,仍总祭昊 天上帝及五帝于明堂。庶因心致敬,获展虔诚,宗祀配天,永光鸿烈。

  仪凤二年七月,太常少卿韦万石奏曰:“明堂大享,准古礼郑玄义,祀五天帝, 王肃义,祀五行帝。《贞观礼》依郑玄义祀五天帝,显庆已来新修礼祀昊天上帝。 奉乾封二年敕祀五帝,又奉制兼祀昊天上帝。伏奉上元三年三月敕,五礼并依贞观 年礼为定。又奉去年敕,并依周礼行事。今用乐须定所祀之神,未审依古礼及《贞 观礼》,为复依见行之礼?”时高宗及宰臣并不能断,依违久而不决。寻又诏尚书 省及学者详议,事仍不定。自此明堂大享,兼用贞观、显庆二《礼》。

  则天临朝,垂拱元年七月,有司议圆丘、方丘及南郊、明堂严配之礼。成均助 教孔玄义奏议曰:

  谨按《孝经》云:“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明配尊大,昊天是也。 物之大者,莫若于天,推父比天,与之相配,行孝之大,莫过于此,以明尊配之极 也。又《易》云:“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郑玄注:’上帝, 天帝也。”故知昊天之祭,合祖考并配。请奉太宗文武圣皇帝、高宗天皇大帝配昊 天上帝于圆丘,义符《孝经》、《周易》之文也。神尧皇帝肇基王业,应天顺人, 请配感帝于南郊,义符《大传》之文。又《祭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祖,始 也;宗,尊也。所以名祭为尊始者,明一祭之中,有此二义。又《孝经》云:“宗 祀文王于明堂。”文王言祖,而云宗者,亦是通武王之义。故明堂之祭,配以祖考。 请奉太宗文武圣皇帝、高宗天皇大帝配祭于明堂,义符《周易》及《祭法》之文也。

  太子右谕德沈伯仪曰:

  谨按《礼》:“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 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郑玄注云:“禘、郊、祖、宗,谓祭祀以配食也。禘谓祭昊天于圆丘,祭上帝于南 郊曰郊,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伏寻严配之文,于此最为详备。虞、夏 则退颛顼而郊喾,殷人则舍契而郊冥。去取既多。前后乖次。得礼之序,莫尚于周。 禘喾郊稷,不间于二王;明堂宗祀,始兼于两配。咸以文王、武王父子殊别,文王 为父,上主五帝;武王对父,下配五神。《孝经》曰:“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 其人也。昔者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不言严武王以配天,则武王虽在 明堂,理未齐于配祭;既称宗祀,义独主于尊严。虽同两祭,终为一主。故《孝经 纬》曰“后稷为天地主,文王为五帝宗”也。必若一神两祭便,则五祭十祠,荐献 频繁,礼亏于数。此则神无二主之道,礼崇一配之义。窃寻贞观、永徽,共尊专配; 显庆之后,始创兼尊。必以顺古而行,实谓从周为美。高祖神尧皇帝请配圆丘、方 泽,太宗文武圣皇帝请配南郊、北郊。高宗天皇大帝德迈九皇,功开万宇,制礼作 乐,告禅升中,率土共休,普天同赖,窃惟莫大之孝,理当总配五天。

  凤阁舍人元万顷、范履冰等议曰:

  伏惟高祖神尧皇帝凿乾构象,辟土开基。太宗文武圣皇帝绍统披元,循机阐极。 高宗天皇大帝弘祖宗之大业,廓文武之宏规。三圣重光,千年接旦。神功睿德,罄 图牒而难称;盛烈鸿猷,超古今而莫拟。岂徒锱铢尧、舜,糠粃殷、周而已哉!谨 案见行礼,昊天上帝等祠五所,咸奉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皇帝兼配。今议者引 《祭法》、《周易》、《孝经》之文,虽近稽古之辞,殊失因心之旨。但子之事父, 臣之事君,孝以成志,忠而顺美。窃以兼配之礼,特禀先圣之怀,爰取训于前规, 遂申情于大孝。《诗》云:“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易》曰:“殷荐之上帝, 以配祖考。”敬寻厥旨,本合斯义。今若远摭遗文,近乖成典,拘常不变,守滞莫 通,便是臣黜于君,遽易郊丘之位,下非于上,靡遵弓剑之心。岂所以申太后哀感 之诚,徇皇帝孝思之德!慎终追远,良谓非宜。严父配天,宁当若是?伏据见行礼, 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今既先配五祠,理当依旧无改。高宗天皇大帝齐 尊曜魄,等邃含枢,阐三叶之宏基,开万代之鸿业。重规叠矩,在功烈而无差;享 帝郊天,岂祀配之有别。请奉高宗天皇大帝历配五祠。

  制从万顷议。自是郊丘诸祠皆以三祖配。

  及则天革命,天册万岁元年,加号为天册金轮大圣皇帝,亲享南郊,合祭天地。 以武氏始祖周文王追尊为始祖文皇帝,后考应国公追尊为无上孝明高皇帝,亦以二 祖同配,如乾封之礼。其后长安年又亲享南郊,合祭天地及诸郊丘,并以配焉。

  中宗即位,神龙元年九月,亲享昊天上帝于东都之明堂,以高宗天皇大崇配, 其仪亦依乾封故事。至景龙三年十一月,亲祀南郊,初将定仪注,国子祭酒祝钦明 希旨上言后亦合助祭,遂奏议曰:“谨按《周礼》:‘天神曰祀,地祇曰祭,宗庙 曰享。’又《内司服》:‘职掌王后之六服,凡祭祀,供后之衣服。’又《祭统》 曰:‘夫祭也者,必夫妇亲之。’据此诸文,即知皇后合助皇帝祀天神祭地祇明矣。 望请别修助祭仪注同进。”上令宰相与礼官议详其事。太常博士唐绍、蒋钦绪建议 云:“皇后南郊助祭,于礼不合。但钦明所执,是祭宗庙礼,非祭天地礼。按汉、 魏、晋、及后魏、齐、梁、隋等历代史籍,兴王令主,郊天祀地,代有其礼,史不 阙书,并不见皇后助祭之事。又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高宗天皇大帝南 郊祀天,并无皇后助祭之礼。”尚书右仆射韦巨源又协同钦明之议,上遂以皇后为 亚献,仍补大臣李峤等女为斋娘,执笾豆焉。

  时十一月十三日乙丑,冬至,阴阳人卢雅、侯艺等奏请促冬至就十二日甲子以 为吉会。时右台侍御史唐绍奏曰:“礼所以冬至祀圆丘于南郊,夏至祭方泽于北郊 者,以其日行躔次,极于南北之际也。日北极当晷度循半,日南极当晷度环周。是 日一阳爻生,为天地交际之始。故《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即冬 至卦象也。一岁之内,吉莫大焉。甲子但为六旬之首,一年之内,隔月常遇,既非 大会,晷运未周,唯总六甲之辰,助四时而成岁。今欲避环周以取甲子,是背大吉 而就小吉也。”太史令傅孝忠奏曰:“准《漏刻经》,南陆北陆并日校一分,若用 十二日,即欠一分。未南极,即不得为至。”上曰:“俗谚云,‘冬至长于岁’, 亦不可改。”竟依绍议以十三日乙丑祀圆丘。

  睿宗太极元年正月,初将有事南郊,有司立议,惟祭昊天上帝而不设皇地祇位。 谏议大夫贾曾上表曰:

  微臣详据典礼,谓宜天地合祭。谨按《礼祭法》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 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传曰:大祭曰禘。然则郊之与庙,俱有禘祭。禘庙,则祖 宗之主俱合于太祖之庙;禘郊,则地祇群望俱合于圆丘,以始祖配享。皆有事而大 祭,异于常祀之义。《礼大传》曰:“不王不禘。”故知王者受命,必行禘礼。 《虞书》曰:“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肆类于上帝,祇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 群神。”此则受命而行禘礼者也。言“格于文祖”,则馀庙之享可知矣。言“类于 上帝”,则地祇之合可知矣。且山川之祀,皆属于地,群望尚遍,况地祇乎!《周 官》“以六律、六吕、五声、八音、六舞、大合乐,以致神祇,以和邦国,以谐万 人。”又“凡六乐者,六变而致象物及天神”,此则禘郊合天神、地祇、人鬼而祭 之乐也。

  《三辅故事》汉祭圆丘仪:昊天上帝位正南面,后土位兆亦南面而少东。又 《东观汉记》云:“光武即位,为坛于鄗之阳,祭告天地,采用元始故事。二年正 月,于洛阳城南依鄗为圆坛,天地位其上,皆南向西上。”按两汉时自有后土及北 郊祀,而此已于圆丘设地位,明是禘祭之仪。又《春秋说》云:“王者一岁七祭, 天地合食于四孟,别于分、至。”此复天地自常有同祭之义。王肃云:“孔子言兆 圆丘于南郊,南郊即圆丘,圆丘即南郊也。”又云:“祭天地配。”此亦郊祀合祭 之明说。惟郑康成不论禘当合祭,而分昊天上帝为二神,专凭纬文,事匪经见。又 其注《大传》“不环不禘”义,则云:“正岁之首,祭感帝之精,以其祖配。”注 《周官·大司乐》圆丘,则引《大传》之禘以为冬至之祭。递相矛盾,未足可依。

  伏惟陛下膺箓居尊,继文在历,自临宸极,未亲郊祭。今之南郊,正当禘礼, 固宜合祀天地,咸秩百神,答受命之符,彰致敬之道。岂可不崇盛礼,同彼常郊, 使地祇无位,未从禘享!今请备设皇地祇并从祀等座,则礼得稽古,义合缘情。然 郊丘之祀,国之大事,或失其情,精禋将阙。臣术不通经,识惭博古,徒以昔谬礼 职,今忝谏曹,正议是司,敢陈忠谠。事有可采,惟断之圣虑。

  制令宰臣召礼官详议可否。礼官国子祭酒褚无量、国子司业郭山恽等咸请依曾 所奏。时又将亲享北郊,竟寝曾之表。

  玄宗即位,开元十一年十一月,亲享圆丘。时中书令张说为礼仪使,卫尉少卿 韦绦为副,说建议请以高祖神尧皇帝配祭,始罢三祖同配之礼。至二十年,萧嵩为 中书令,改撰新礼。祀天一岁有四,祀地有二。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圆丘,高祖神 尧皇帝配,中官加为一百五十九座,外官减为一百四座。其昊天上帝及配帝二座, 每座笾、豆各用十二,簋、簠、、俎各一。上帝则太樽、著樽、牺樽、象樽、壶 樽各二,山罍六。配帝则不设太樽及壶樽,减山罍之四,余同上帝。五方帝座则笾、 豆各十,簋、簠、、俎各一,太樽二。大明、夜明,笾、豆各八,余同五方帝。 内官每座笾、豆二,簋、俎各一。内官已上设樽于十二阶之间。内官每道间著樽二, 中官牺樽二,外官著樽二,众星壶樽二。正月上辛,祈谷,祀昊天上帝于圆丘,以 高祖配,五方帝从祀。其上帝、配帝,笾、豆等同冬至之数。五方帝,太樽、著樽、 牺樽、山罍各一,笾、豆等亦同冬至之数。孟夏,雩昊天上之帝于圆丘,以太宗配, 五方帝及太昊等五帝、勾芒等五官从祀。其上帝配帝、五方帝,笾、豆各八,簋、 簠、、俎各一。五官每座笾、豆各二,簋、簠及俎各一。季秋,大享于明堂,祀 昊天上帝,以睿宗配,其五方帝、五人帝、五官从祀。笾、豆之数,同于雩祀。夏 至,礼皇地祇于方丘,以高祖配,其从祀神州已下六十八座,同贞观之礼。地祇、 配帝,笾、豆如圆丘之数。神州,笾、豆各四,簋、簠、、俎各一。五岳、四镇、 四海、四渎、五方、山林、川泽等三十七座,每座笾、豆各二,簋、簠各一。五方 五帝、丘陵、坟衍、原隰等三十座,笾、豆、簋、簠、、俎各一。立冬,祭神州 于北郊,以太宗配。二座笾、豆各十二,簋、簠、、俎各一。自冬至圆丘已下, 余同贞观之礼。

  时起居舍人王仲丘既掌知修撰,仍建议曰:

  按《贞观礼》,正月上辛,祀感帝于南郊,《显庆礼》,祀昊天上帝于圆丘以 祈谷。《左传》曰:“郊而后耕。”《诗》曰:“《噫嘻》,春夏祈谷于上帝。” 《礼记》亦曰:“上辛祈谷于上帝。”则祈谷之文,传于历代,上帝之号,允属昊 天。而郑康成云:“天之五帝递王,王者之兴,必感其一,因其所感,别祭尊之。 故夏正之月,祭其所生之帝于南郊,以其祖配之。故周祭灵威仰,以后稷配之,因 以祈谷。”据所说祀感帝之意,本非祈谷。先儒所说,事恐难凭。今祈谷之礼,请 准礼修之。且感帝之祀,行之自久。《记》曰:“有其举之,莫可废也。”请于祈 谷之坛,遍祭五方帝。夫五帝者,五行之精。五行者,九谷之宗也。今请二礼并行, 六神咸祀。

  又按《贞观礼》,孟夏雩祀五方上帝、五人帝、五官于南郊,《显庆礼》,则 雩祀昊天上帝于圆丘。且雩祀上帝,盖为百谷祈甘雨。故《月令》云:“命有司大 雩帝,用盛乐,以祈谷实。”郑玄云:“雩上帝者,天之别号,允属昊天,祀于圆 丘,尊天位也。”然雩祀五帝既久,亦请二礼并行,以成大雩帝之义。

  又《贞观礼》,季秋祀五方帝、五官于明堂,《显庆礼》,礼昊天上帝于明堂。 准《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先儒以为天是 感精之帝,即太微五帝,此即皆是星辰之例。且上帝之号,皆属昊天,郑玄所引, 皆云五帝。《周礼》曰:“王将旅上帝,张氈案,设皇邸。祀五帝,张大次小次。” 由此言之,上帝之与五帝,自有差等,岂可混而为一乎!《孝经》云:“严父莫大 于配天。”其下文即云:“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郑玄注云:“上帝者, 天之别名,神无二主,故异其处。”孔安国之:“帝亦天也。”

  然则禋享上帝,有合经义。而五方皆祀,行之已久,有其举之,难于即废。亦 请二礼并行,以成《月令》大享帝之义。

  天宝十载五月已前,郊祭天地,以高祖神尧皇帝配座,故将祭郊庙,告高祖神 尧皇帝室。宝应元年,杜鸿渐为太常卿礼仪使,员外郎薛颀、归崇敬等议:“以神 尧为受命之主,非始封之君不得为太祖以配天地。太祖景皇帝始受封于唐,即殷之 契,周之后稷也。请以太祖景皇帝郊祀配天地,告请宗庙,亦太祖景皇帝酌献。谏 议大夫黎干议,以太祖景皇帝非受命之君,不合配享天地。二年五月,干进议状为 十诘十难,曰:

  集贤校理润州别驾归崇敬议状及礼仪使判官水部员外郎薛颀等称:禘谓冬至祭 天于圆丘,周人则以远祖帝喾配,今欲以景皇帝为始祖,配昊天于圆丘。

  臣干诘曰:“《国语》曰:“有虞氏、夏后氏俱禘黄帝,商人禘舜,周人禘喾。” 俱不言祭昊天于圆丘,一也。《诗·商颂》曰:“《长发》,大禘也。”又不言昊 天于圆丘,二也。《诗·周颂》曰:“《雍》,禘太祖也。”又不言祭昊天于圆丘, 三也。《礼记·祭法》曰:“有虞氏、夏后氏俱禘黄帝,殷人、周人俱禘喾。”又 不言祭昊天于圆丘,四也。《礼记·大传》曰:“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 以其祖配之。”又不言祭昊天于圆丘,五也。《尔雅·释天》曰:“禘,大祭也。” 又不言祭昊天于圆丘,六也。《家语》云:“凡四代帝王之所郊,皆以配天也。其 所谓禘者,皆五年大祭也。”又不言祭昊天于圆丘,七也。卢植云:“禘,祭名。 禘者谛也,事尊明谛,故曰禘。”又不言祭昊天于圆丘,八也。王肃云:“禘谓于 五年大祭之时。”又不言祭昊天于圆丘,九也。郭璞云:“禘,五年之大祭。”又 不言祭昊天于圆丘,十也。

  臣干谓禘是五年宗庙之大祭,《诗》、《礼》经传,文义昭然。今略举十诘以 明之。臣惟见《礼记·祭法》及《礼记·大传》、《商颂·长发》等三处郑玄注, 或称祭昊天,或云祭灵威仰。臣精详典籍,更无以禘为祭昊天于圆丘及郊祭天者。 审如禘是祭之最大,则孔子说《孝经》为万代百王法,称周公大孝,何不言禘祀帝 喾于圆丘以配天,而反言“郊祀后稷以配天?”是以《五经》俱无其说,圣人所以 不言。轻议大典,亦何容易。犹恐不悟,今更作十难。

  其一难曰:《周颂》:“《雍》,禘祭太祖也。”郑玄笺云:“禘,大祭。太 祖,文王也。”《商颂》云:“《长发》,大禘也。”玄又笺云:“大禘,祭天也。” 夫商、周之《颂》,其文互说。或云禘太祖,或云大禘,俱是五年宗庙之大祭,详 览典籍,更无异同。惟郑玄笺《长发》,乃称是郊祭天。详玄之意,因此《商颂》 禘如《大传》云大祭,如《春秋》“大事于太庙”,《尔雅》“禘大祭”,虽云大 祭,亦是宗庙之祭,可得便称祭天乎?若如所说,大禘即云郊祭天,称禘即是祭宗 庙。又《祭法》说虞、夏、商、周禘黄帝与喾,《大传》“不王不禘”,禘上俱无 大字,玄何因复称祭天乎?又《长发》文亦不歌喾与感生帝,故知《长发》之禘, 而非禘喾及郊祭天明矣。殷、周五帝之大祭,群经众史及鸿儒硕学,自古立言著论, 序之详矣,俱无以禘为祭天。何弃周、孔之法言,独取康成之小注,便欲违经非圣, 诬乱祀典,谬哉!

  其二难曰:《大传》称“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 诸侯及其太祖”者,此说王者则当禘。其谓《祭法》,虞、夏、殷、周禘黄帝及喾, “不王则不禘,所当禘其祖之所自出”,谓虞、夏出黄帝,殷、周出帝喾,以近祖 配而祭之。自出之祖,既无宗庙,即是自外至者,故同之天地神祇,以祖配而祀之。 自出之说,非但于父,在母亦然。《左传》子产云:“陈则我周之自出。”此可得 称出于太微五帝乎?故曰“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此之 谓也。及诸侯之禘,则降于王者,不得祭自出之祖,只及太祖而已。故曰“诸侯及 其太祖”,此之谓也。郑玄错乱,分禘为三:注《祭法》云“禘谓祭昊天于圆丘”, 一也。注《大传》称“郊祭天,以后稷配灵威仰”,笺《商颂》又称“郊祭天”, 二也。注《周颂》云“禘大祭,大于四时之祭,而小于祫,太祖谓文王”,三也。 禘是一祭,玄析之为三,颠倒错乱,皆率胸臆,曾无典据,何足可凭。

  其三难曰:虞、夏、殷、周已前,禘祖之所自出,其义昭然。自汉、魏、晋已 还千余岁,其礼遂阙。又郑玄所说,其言不经,先儒弃之,未曾行用。愚以为错乱 之义,废弃之注,不足以正大典。

  其四难曰:所称今《三礼》行于代者,皆是郑玄之学,请据郑学以明之。曰虽 云据郑学,今欲以景皇帝为始祖之庙以配天,复与郑义相乖。何者?《王制》云: “天子七庙。”玄云:“此周礼也。”七庙者,太祖及文、武之祧与亲庙四也。殷 则六庙,契及汤与二昭二穆也。据郑学,夏不以鲧及颛顼、昌意为始祖,昭然可知 也。而欲引稷、契为例,其义又异是。爰稽邃古洎今,无以人臣为始祖者,惟殷以 契,周以稷。夫稷、契者,皆天子元妃之子,感神而生。昔帝喾次妃简狄,有戎 氏之女,吞玄鸟之卵,因生契。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大功。舜乃命契作司徒,百姓 既和,遂封于商。故《诗》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此之谓也。 后稷者,其母有邰氏之女曰姜嫄,为帝喾妃,出野履巨迹,歆然有孕,生稷。稷长 而勤于稼穑,尧闻,举为农师,天下得其利,有大功,舜封于邰,号曰后稷。唐、 虞、夏之际,皆有令德。故《诗》曰:“履帝武敏歆,居然生子,即有邰家室。” 此之谓也。舜、禹有天下,稷、契在其间,量功比德,抑其次也。舜授职,则播百 谷,敷五教。禹让功,则平水土,宅百揆。故《国语》曰:“圣人之制祀也,功施 于人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契为司徒而人辑睦,稷勤百谷而死,皆居前代祀 典,子孙有天下,得不尊而祖之乎?

  其五难曰:既遵郑说,小德配寡,遂以后稷只配一帝,尚不得全配五帝。今以 景皇帝特配昊天,于郑义可乎?

  其六难曰:众难臣云:“上帝与五帝,一也。所引《春官》:祀天旅上帝,祀 地旅四望。旅训众,则上帝是五帝。臣曰,不然。旅虽训众,出于《尔雅》,及为 祭名,《春官》训陈,注有明文。若如所言,旅上帝便成五帝,则季氏旅于泰山, 可得便是四镇耶?

  其七难曰:所云据郑学,则景皇帝亲尽,庙主合祧,却欲配祭天地,错乱祖宗。 夫始祖者,经纶草昧,体大则天,所以正元气广大,万物之宗尊,以长至阳气萌动 之始日,俱祀于南郊也。夫万物之始,天也。人之始,祖也。日之始,至也。扫地 而祭,质也。器用陶匏,性也。牲用犊,诚也。兆于南郊,就阳位也。至尊至质, 不敢同于先祖,礼也。故《白虎通》曰:“祭天岁一,何?天至尊至质,事之不敢 亵黩,故因岁之阳气始达而祭之。”今国家一岁四祭之,黩莫大焉。上帝、五帝, 其祀遂阙,怠亦甚矣。黩与怠,皆礼之失,不可不知。夫亲有限,祖有常,圣人制 礼,君子不以情变易。国家重光累圣,历祀百数,岂不知景皇帝始封于唐。当时通 儒议功度德,尊神尧克配彼天,宗太宗以配上帝。神有定主,为日已久。今欲黜神 尧配含枢纽,以太宗配上帝,则紫微五精,上帝佐也,以子先父,岂礼意乎!非止 神祇错位,亦以祖宗乖序,何以上称皇天祖宗之意哉!若夫神尧之功,太宗之德, 格于皇天上帝,臣以为郊祀宗祀,无以加焉。

  其八难曰:欲以景皇帝为始祖,既非造我区宇,经纶草昧之主,故非夏始祖禹、 殷始祖契、周始祖稷、汉始祖高帝、魏始祖武皇帝、晋始祖宣帝、国家始祖神尧皇 帝同功比德,而忽升于宗祀圆丘之上,为昊天匹,曾谓圆丘不如林放乎?

  其九难曰:昨所言魏文帝丕以武帝操为始祖,晋武帝炎以宣帝懿为始祖者。夫 孟德、仲达者,皆人杰也。拥天下之强兵,挟汉、魏之微主,专制海内,令行草偃, 服衮冕,陈轩悬,天子决事于私第,公卿列拜于道左,名虽为臣,势实凌君。后主 因之而业帝,前王由之而禅代,子孙尊而祖之,不亦可乎?

  其十难曰:所引商、周、魏、晋,既不当矣,则景皇帝不为始祖明矣。我神尧 拔出群雄之中,廓清隋室,拯生人于涂炭,则夏禹之勋不足多;成帝业于数年之间, 则汉祖之功不足比。夏以大禹为始祖,汉以高帝为始祖,则我唐以神尧为始祖,法 夏则汉,于义何嫌?今欲革皇天之礼,易太祖之庙,事之大者,莫大于斯,曾无按 据,一何寡陋,不愧于心,不畏于天乎!

  以前奉诏,令诸司各据礼经定议者。臣干忝窃朝列,官以谏为名,以直见知, 以学见达,不敢不罄竭以裨万一。昨十四日,具以议状呈宰相,宰相令朝臣与臣论 难。所难臣者,以臣所见独异,莫不胜辞飞辩,竞欲碎臣理,钳臣口。剖析毫厘, 分别异同,序坟典之凝滞,指子传之乖谬,事皆归根,触物不碍。但臣言有宗尔, 岂辩者之流也。又归崇敬、薛颀等援引郑学,欲芜祀典,臣为明辩,迷而不复。臣 辄作十诘十难,援据坟籍,昭然可知。庶郊禘事得其真,严配不失其序,皇灵降祉, 天下蒙赖。臣亦何顾不蹈鼎镬?谨敢闻达,伏增悚越。

  议奏,不报。

  至二年春夏旱。言事者云:太祖景皇帝追封于唐,高祖实受命之祖,百神受职, 合依高祖。今不得配享天地,所以神不降福,以致愆阳。代宗疑之,诏百僚会议。 太常博士独孤及献议曰:

  礼,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凡受命始封之君,皆为太祖。继太祖 已下六庙,则以亲尽迭毁。而太祖之庙,虽百代不迁。此五帝、三王所以尊祖敬宗 也。故受命于神宗,禹也,而夏后氏祖颛顼而郊鲧。缵禹黜夏,汤也,而殷人郊冥 而祖契。革命作周,武王也,而周人郊稷而祖文王。则明自古必以首封之君,配昊 天上帝。唯汉氏崛起丰沛,丰公太公,皆无位无功,不可以为祖宗,故汉以高皇帝 为太祖,其先细微也。非足为后代法。

  伏惟太祖景皇帝以柱国之任,翼周弼魏,肇启王业,建封于唐。高祖因之,以 为有天下之号,天所命也。亦如契之封商,后稷之封邰。禘郊祖宗之位,宜在百代 不迁之典。郊祀太祖,宗祀高祖,犹周之祖文王而宗武王也。今若以高祖创业,当 跻其祀,是弃三代之令典,尊汉氏之末制,黜景皇帝之大业,同丰公太公之不祀, 反古违道,失孰大焉?夫追尊景皇,庙号太祖,高祖、太宗所以崇尊之礼也。若配 天之位既异,则太祖之号宜废,祀之不修,庙亦当毁。尊祖报本之道,其坠于地乎! 汉制,擅议宗庙,以大不敬论。今武德、贞观宪章未改,国家方将敬祀事,和神人, 禘郊之间,恐非所宜。臣谨稽礼文,参诸往制,请仍旧典。

  竟依归崇敬等议,以太祖配享天地。

  广德二年正月十六日,礼仪使杜鸿渐奏:“郊、太庙,大礼,其祝文自今已后, 请依唐礼,板上墨书。其玉简金字者,一切停废。如允臣所奏,望编为常式。”敕 曰:“宜行用竹简。”

  贞元元年十一月十一日,德宗亲祀南郊。有司进图,敕付礼官详酌。博士柳冕 奏曰:“开元定礼,垂之不刊。天宝改作,起自权制,此皆方士谬妄之说,非礼典 之文,请一准《开元礼》。”从之。其年十月二十七日,诏:“郊礼之议,本于至 诚。制礼定名,合从事实,使名实相副,则尊卑有伦。五方配帝,上古哲王,道济 烝人,礼著明祀。论善计功,则朕德不类,统天御极,朕位攸同。而于祝文称臣以 祭,既无益于诚敬,徒有渎于等威。前京兆府司录参军高佩上疏陈请,其理精详。 朕重变旧仪,访于卿士,申明大义,是用释然。宜从改正,以敦至礼。自今已后, 祀五方配帝祝文,并不须称臣。其余礼数如旧。”

  六年十一月八日,有事于南郊。诏以皇太子为亚献,亲王为终献。上问礼官: “亚献、终献合受誓诫否?”吏部郎中柳冕曰:“准《开元礼》,献官前七日于内 受誓诫。辞云:‘各扬其职,不供其事,国有常刑。’今以皇太子为亚献,请改旧 辞,云‘各扬其职,肃奉常仪’。”从之。

  十五年四月,术士匡彭祖上言:“大唐土德,千年合符,请每于四季月郊祀天 地。”诏礼官儒者议。归崇敬曰:“准礼,立春迎春于东郊,祭青帝。立夏日迎夏 于南郊,祭赤帝。立秋后十八日,迎黄灵于中地,祭黄帝。秋、冬各于其方。黄帝 于五行为土,王在四季,土生于火,用事于木,而祭于秋,三季则否。汉、魏、周、 隋,共行此礼。国家土德乘时,亦以每岁六月土王之日,祀黄帝于南郊,以后土配, 合于典礼。彭祖凭候纬之说,据阴阳之书,事涉不经,恐难行用。”乃寝。

  元和十五年十二月,将有事于南郊。穆宗问礼官:“南郊卜日否?”礼院奏: “伏准礼令,祠祭皆卜。自天宝已后,凡欲郊祀,必先朝太清宫,次日飨太庙,又 次日祀南郊。相循至今,并不卜日。”从之。及明年正月,南郊礼毕,有司不设御 榻,上立受群臣庆贺。及御楼仗退,百僚复不于楼前贺,乃受贺于兴庆宫。二者阙 礼,有司之过也。

志·卷二 

  礼仪二

  隋文帝开皇中,将作大匠宇文恺依《月令》造明堂木样以献。帝令有司于京城 安业里内规兆其地,方欲崇建,而诸儒争论不定,竟议罢之。炀帝时,恺复献明堂 木样并议状,属迁都兴役,事又不就。终于隋代,季秋大享,恆在雩坛设祀。

  高祖受禅,不遑创仪。太宗平定天下,命儒官议其制。贞观五年,太子中允孔 颖达以诸儒立议违古,上言曰:“臣伏寻前敕,依礼部尚书卢宽、国子助教刘伯庄 等议,以为‘从昆仑道上层祭天’。又寻后敕云:‘为左右阁道,登楼设祭。’臣 检六艺群书百家诸史,皆名基上曰堂,楼上曰观,未闻重楼之上而有堂名。《孝经》 云:‘宗祀文王于明堂’。不云明楼、明观,其义一也。又明堂法天,圣王示俭, 或有翦蒿为柱,葺茅作盖。虽复古今异制,不可恆然,犹依大典,惟在朴素。是以 席惟飐秸,器尚陶匏,用茧栗以贵诚,服大裘以训俭,今若飞楼架道,绮阁凌云, 考古之文,实堪疑虑。按《郊祀志》:汉武明堂之制,四面无壁,上覆以茅。祭五 帝于上座,祀后土于下防。臣以上座正为基上,下防惟是基下。既云无四壁,未审 伯庄以何知上层祭神,下有五室?且汉武所为,多用方士之说,违经背正,不可师 祖。又卢宽等议云:上层祭天,下堂布政,欲使人神位别,事不相干。臣以古者敬 重大事,与接神相似,是以朝觐祭祀,皆在庙堂,岂有楼上祭祖,楼下视朝?阁道 升楼,路便窄隘,乘辇则接神不敬,步往则劳勚圣躬。侍卫在旁,百司供奉。求之 典诰,全无此理。臣非敢固执愚见,以求己长。伏以国之大典,不可不慎。乞以臣 言下群臣详议。”侍中魏征议曰:“稽诸古训,参以旧图,其上圆下方,复庙重屋, 百虑一致,异轸同归。洎当涂膺箓,未遑斯礼;典午聿兴,无所取则。裴頠以诸儒 持论,异端蜂起,是非舛互,靡所适从,遂乃以人废言,止为一殿。宋、齐即仍其 旧,梁、陈遵而不改。虽严配有所,祭享不匮,求之典则,道实未弘。夫孝因心生, 礼缘情立。心不可极,故备物以表其诚;情无以尽,故饰宫以广其敬。宣尼美意, 其在兹乎!臣等亲奉德音,令参大议,思竭尘露,微增山海。凡圣人有作,义重随 时,万物斯睹,事资通变。若据蔡邕之说,则至理失于文繁;若依裴頠所为,则又 伤于质略。求之情理,未允厥中。今之所议,非无用舍。请为五室重屋,上圆下方, 既体有则象,又事多故实。下室备布政之居,上堂为祭天之所,人神不杂,礼亦宜 之。其高下广袤之规,几筵尺丈之制,则并随时立法,因事制宜。自我而作,何必 师古。廓千载之疑议,为百王之懿范。不使泰山之下,惟闻黄帝之法;汶水之上, 独称汉武之图。则通乎神明,庶几可俟,子来经始,成之不日。”议犹未决。

  十七年五月,秘书监颜师古议曰:

  明堂之制,爰自古昔,求之简牍,全文莫睹。始之黄帝,降及有虞,弥历夏、 殷,迄于周代,各立名号,别创规模。众说舛驳,互执所见,巨儒硕学,莫有详通。 斐然成章,不知裁断。究其指要,实布政之宫也。徒以战国纵横,典籍废弃;暴秦 酷烈,经礼湮亡。今之所存,传记杂说,用为准的,理实芜昧。然《周书》之叙明 堂,纪其四面,则有应门、雉门,据此一堂,固是王者之常居耳。其青阳、总章、 玄堂、太庙及左个、右个,与四时之次相同,则路寝之义,足为明证。又《文王居 明堂》之篇:带以弓蜀,祠于高禖。下九门磔禳以御疾疫,置梁除道以利农夫, 令国有酒以合三族。”凡此等事,皆合《月令》之文。观其所为,皆在路寝者也。 《戴礼》:“昔周公朝诸侯于明堂之位,天子负斧扆南向而立。明堂也者,明诸侯 之尊卑也。”《周官》又云“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堂一筵。”据其 制度,即大寝也。《尸子》亦曰:“黄帝曰合宫,有虞氏曰总章,殷曰阳馆,周曰 明堂。”斯皆路寝之征,知非别处。大戴所说,初有近郊之言,复称文王之庙,进 退无据,自为矛盾。原夫负扆受朝,常居出入,既在皋库之内,亦何云于郊野哉? 《孝经传》云“在国之阳”,又无里数。

  汉武有怀创造,询于搢绅,言论纷然,终无定据,乃立于汶水之上而宗祀焉, 明其不拘远近,无择方面。孝成之代,表行城南,虽有其文,厥功靡立。平帝元始 四年,大议营创。孔牢等乃以为明堂、辟雍、太学,其实一也,而有三名。金褒等 又称经传无文,不能分别同异。中兴之后,蔡邕作论,复云明堂太庙,一物二名。 郑玄则曰:“在国之阳,三里之外。”淳于登又云:“三里之外,七里之内,丙巳 之地。”颍容《释例》亦云:“明堂太庙,凡有八名,其体一也。”苟立同异,竞 为巧说,并出自胸怀,曾无师祖。审夫功成作乐,理定制礼,草创从宜,质文递变。 旌旗冠冕,古今不同,律度权衡,前后不一,随时之义,断可知矣。假如周公旧章, 犹当择其可否;宣尼彝则,尚或补其阙漏。况郑氏臆说,淳于謏闻,匪异守株,何 殊胶柱?愚谓不出墉雉,迩接宫闱,实允事宜,谅无所惑。但当上遵天旨,祗奉德 音,作皇代之明堂,永贻范于来叶。区区碎议,皆略而不论。

  又上表曰:“明堂之制,陛下已发德音,久令详议。但以学者专固,人人异言, 损益不同,是非莫定。臣愚以为五帝之后,两汉已前,高下方圆,皆不相袭。惟在 陛下圣情创造,即为大唐明堂,足以传于万代,何必论户牖之多少,疑阶庭之广狭? 若恣儒者互说一端,久无断决,徒稽盛礼,昔汉武欲草封禅仪,博望诸生,所说不 同,莫知孰是。唯御史大夫倪宽劝上自定制度,遂成登封之礼。臣之愚诚,亦望陛 下斟酌繁省,为其节文,不可谦拒,以淹大典。”寻以有事辽海,未暇营创。

  永徽二年七月二日,敕曰:“上玄幽赞,崇高而不言;皇王提象,代神功而理 物。是知五精降德,爰应帝者之尊;九室垂文,用纪处天之业。且合宫、灵府,创 鸿规于上代;太室、总章,标茂范于中叶。虽质文殊制,奢俭异时,然其立天中, 作人极,布政施教,其归一揆。朕嗣膺下武,丕承上烈,思所以答眷上灵,聿遵孝 享,而法宫旷礼,明堂寝构。今国家四表无虞,人和岁稔,作范垂训,今也其时。 宜令所司与礼官学士等考核故事,详议得失,务依典礼,造立明堂。庶旷代阙文, 获申于兹日;因心展敬,永垂于后昆。其明堂制度,令诸曹尚书及左右丞侍郎、太 常、国子秘书官、弘文馆学士同共详议。”

  于是太常博士柳宣仍郑玄义,以为明堂之制,当为五室。内直丞孔志约据《大 戴礼》及卢植、蔡邕等义,以为九室。曹王友赵慈皓、秘书郎薛文思等各造明堂图。 诸儒纷争,互有不同。上初以九室之议为是,乃令所司详定形制及辟雍门阙等。

  明年六月,内出九室样,仍更令有司损益之。有司奏言:

  内样:堂基三重,每基阶各十二。上基方九雉,八角,高一尺。中基方三百尺, 高一筵。下基方三百六十尺,高一丈二尺。上基象黄琮,为八角,四面安十二阶。 请从内样为定。基高下仍请准周制高九尺,其方共作司约准一百四十八尺。中基下 基,望并不用。又内样:室各方三筵,开四闼、八窗。屋圆楣径二百九十一尺。按 季秋大飨五帝,各在一室,商量不便,请依两汉季秋合飨,总于太室。若四时迎气 之祀,则各于其方之室。其安置九室之制,增损明堂故事,三三相重。太室在中央, 方六丈。其四隅之室,谓之左右房,各方二丈四尺。当太室四面,青阳、明堂、总 章、玄堂等室,各长六丈,以应太室;阔二丈四尺,以应左右房。室间并通巷,各 广一丈八尺。其九室并巷在堂上,总方一百四十四尺,法坤之策。屋圆楣、楯、檐, 或为未允。请据郑玄、卢植等说,以前梁为楣,其径二百一十六尺,法乾之策。圆 柱旁出九室四隅,各七尺,法天以七纪。柱外余基,节作司约准面别各余一丈一尺。 内样:室别四闼、八窗,检与古同,请依为定。其户依古外设而不开。内样:外有 柱三十六,每柱十梁。内有七间,柱根以上至梁高三丈,梁以上至屋峻起,计高八 十一尺。上圆下方,飞檐应规,请依内样为定。其屋盖形制,仍望据《考工记》改 为四阿,并依礼加重檐,准太庙安鸱尾。堂四向五色,请依《周礼》白盛为便。其 四向各随方色。请施四垣及四门。

  辟雍,按《大戴礼》及前代说,辟雍多无水广、内径之数。蔡邕云:“水广二 十四丈,四周于外。”《三辅黄图》云“水广四周”,与蔡邕不异,仍云“水外周 堤”。又张衡《东京赋》称“造舟为梁”。《礼记·明堂位》、《阴阳录》云: “水左旋以象天。”商量水广二十四丈,恐伤于阔,今请减为二十四步,垣外量取 周足。仍依故事造舟为梁,其外周以圆堤,并取《阴阳》“水行左旋”之制。

  殿垣,按《三辅黄图》,殿垣四周方在水内,高不蔽日,殿门去殿七十二步。 准今行事陈设,犹恐窄小。其方垣四门去堂步数,请准太庙南门去庙基远近为制。 仍立四门八观,依太庙门别各安三门,施玄阃,四角造三重魏阙。

  此后群儒纷竞,各执异议。尚书左仆射于志宁等请为九室,太常博士唐等 请为五室。高宗令于观德殿依两议张设,亲与公卿观之。帝曰:“明堂之礼,自古 有之。议者不同,未果营建。今设两议,公等以何者为宜?”工部尚书阎立德对曰: “两议不同,俱有典故。九室似暗,五室似明。取舍之宜,断在圣虑。”上以五室 为便,议又不定,由是且止。

  至乾封二年二月,详宜略定,乃下诏曰:“朕以寡薄,忝承丕绪。奉二圣之遗 训,抚亿兆以初临,驭朽兢怀,推沟在念。而上玄垂祐,宗社降休,岁稔时和,人 殷俗阜。车书混一,文轨大同。检玉泥金,升中告禅,百蛮执贽,万国来庭,朝野 俱娱,华夷胥悦。但为郊禋严配,未安太室,布政施行,犹阙合宫。朕所以日昃忘 疲,中宵辍寝,讨论坟籍,错综群言,采三代之精微,探九皇之至赜,斟酌前载, 制造明堂。栋宇方圆之规,虽兼故实;度筵陈俎之法,独运财成。宣诸内外,博考 详议,求其长短,冀广异闻。而鸿生硕儒,俱称尽善,搢绅士子,并奏该通。创此 宏模,自我作古。因心既展,情礼获伸,永言宗祀,良深感慰。宜命有司,及时起 作,务从折中,称朕意焉。”于是大赦天下,改元为总章,分万年置明堂县。明年 三月,又具规制广狭,下诏曰:

  合宫听朔,阐皇轩之茂范;灵府通和,敷帝勋之景化。殷人阳馆,青珪备礼; 姬氏玄堂,彤璋合献。虽运殊骊翰,时变质文,至于立天中,建皇极,轨物施教, 其归一揆。考图汶上,仅存公玉之仪;度室圭躔,才纪中元之制。属炎精坠驾,睿 宫毁籥,四海沦于沸鼎,九土陷于涂原。高祖太武皇帝杖钺唐郊,收钤雍野,纳祥 符于苍水,受灵命于丕山。飞沈泳沫,动植游源。太宗文皇帝盟津光誓,协降火而 登坛;丰谷断蛇,应屯云而鞠旅。封金贷岭,昭累圣之鸿勋;勒石丸都,成文考之 先志。固可以作化明堂,显庸太室。傍罗八柱,周建四门,木工不琢,土事无文, 丰约折衷,经始勿亟,阙文斯备,大礼聿修。

  其明堂院每面三百六十步,当中置堂。按《周易》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 策一百四十有四,总成三百六十,故方三百六十步。当中置堂,处二仪之中,定三 才之本,构兹一宇,临此万方。自降院每面三门,同为一宇,徘徊五间。按《尚书》, 一期有四时,故四面各一所开门;每时有三月,故每一所开三门;一期十有二月, 故周回总十二门。所以面别一门,应兹四序,既一时而统三月,故于一舍而置三门。 又《周易》三为阳数,二为阴数,合而为五,所以每门舍五间。院四隅各置重楼, 其四墉各依本方色。按《淮南子》,地有四维,故四楼。又按《月令》,水、火、 金、木、土五方各异色,故其墙各依本方之色。

  基八面,象八方。按《周礼》“黄琮礼地”。郑玄注:琮者,八方之玉,以象 地形,故以祀地。则知地形八方。又按《汉书》,武帝立八觚坛以祀地。登地之坛, 形象地,故令为八方之基,以象地形。基高一丈二尺,径二百八十尺。按《汉书》, 阳为六律,阴为六吕。阳与阴合,故高一丈二尺。又按《周易》,三为阳数,八为 阴数。三八相乘,得二百四十尺。按《汉书》,九会之数有四十,合为二百八十, 所以基径二百八十尺。故以交通天地之和,错综阴阳之数。以明阳不独运,资阴和 以助成;阴不孤行,待阳唱而方应。阴阳两顺,天地咸亨,则百宝斯兴,九畴攸序。 基每面三阶,周回十二阶,每阶为二十五级。按《汉书》,天有三阶,故每面三阶; 地有十二辰,故周回十二阶。又按《文子》,从凡至圣,有二十五等,故每阶二十 五级。所以应符星而设阶,法台耀以疏陛,上拟霄汉之仪,下则地辰之数。又列兹 重级,用准圣凡。象皇极之高居,俯庶类而临耀。

  基之上为一堂,其宇上圆。按《道德经》: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侯王得 一以为天下贞。又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按《汉书》:太极 元气,函三为一。又曰:天子以四海为家。故置一堂以象元气,并取四海为家之义。 又按《周礼》,“苍璧礼天”。郑玄注:璧圆以象天。故为宇上圆。堂每面九间, 各广一丈九尺。按《尚书》,地有九州,故立九间。又按《周易》,阴数十,故间 别一丈九尺,所以规模厚地,准则阴阳,法二气以通基,置九州于一宇。堂周回十 二门,每门高一丈七尺,阔一丈三尺。按《礼记》,一岁有十二月,所以置十二门。 又按《周易》,阴数十,阳数七,故高一丈七尺;又曰阳数五,阴数八,故阔一丈 三尺。所以调兹玉烛,应彼金辉,叶二气以循环,逐四序而迎节。堂周回二十四窗, 高一丈三尺,阔一丈一尺,二十三櫺,二十四明。按《史记》,天有二十四气,故 置二十四窗。又按《书》,一年十二月,并象闰,故高一丈三尺。又按《周易》, 天数一,地数十,故阔一丈一尺;又天数九,地数十,并四时成二十三,故二十三 櫺。又按《周易》,八纯卦之本体,合二十四爻,故有二十四明。列牖疏窗,象风 候气,远周天地之数,曲准阴阳之和。

  堂心八柱,各长五十五尺。按《河图》,八柱承天,故置八柱。又按《周易》, 大衍之数五十有五,故长五十五尺。耸兹八柱,承彼九间,数该大衍之规,形符立 极之制。且柱为阴数,天实阳元,柱以阴气上升,天以阳和下降,固阴阳之交泰, 乃天地之相承。堂心之外,置四柱为四辅。按《汉书》,天有四辅星,故置四柱以 象四星。内以八柱承天,外象四辅明化,上交下泰,表里相成,叶台耀以分辉,契 编珠而拱极。八柱四辅之外,第一重二十柱。按《周易》,天数五,地数十,并五 行之数合而为二十,故置二十柱。体二仪而立数,叶五位以裁规,式符立极之功, 允应刚柔之道。八柱四辅之外,第二重二十八柱。按《史记》,天有二十八宿,故 有二十八柱。所以仰则乾图,上符景宿,考编珠而纪度,观列宿以迎时。八柱四辅 之外,第三重三十二柱。按《汉书》,有八节、八政、八风、八音,四八三十二柱。 调风御节,万物资以化成;布政流音,九区仰而贻则。外面周回三十六柱。按《汉 书》,一期三十六旬,故法之以置三十六柱。所以象岁时而致用,顺寒暑以通微, 璇玑之度无愆,玉历之期永契。八柱之外,修短总有三等。按《周易》,天、地、 人为三才,故置柱长短三等。所以拟三才以定位,高下相形;体万物以资生,长短 兼运。八柱之外,都合一百二十柱。按《礼记》,天子置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 八十一元士,合为一百二十,是以置一百二十柱。分职设官,翊化资于多士;开物 成务,构春厦藉于群材。其上槛周回二百四柱。按《周易》,坤之策一百四十有四, 又《汉书》,九会之数有六十,故置二百四柱。所以采坤策之玄妙,法甲乙之精微, 环回契辰象之规,结构准阴阳之数。又基以象地,故叶策于坤元;柱各依方,复规 模于甲子。

  重楣,二百一十六条。按《周易》,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故置二百一十六条。 所以规模《易》象,拟法乾元,应大衍之深玄,叶神策之至数。大小节级拱,总六 千三百四十五。按《汉书》,会月之数,六千三百四十五,故置六千三百四十五枚。 所以远采三统之文,傍符会月之数,契金仪而调节,偶璇历以和时。重干,四百八 十九枚。按《汉书》,章月二百三十五,闰月周回二百五十四,总成四百八十九, 故置四百八十九枚。所以法履端之奥义,象举正之芳猷,规模历象,发明章、闰。 下璟,七十二枚。按《易纬》,有七十二候,故置七十二枚。所以式模芳节,取规 贞候,契至和于昌历,偶神数于休期。上璟,八十四枚。按《汉书》,九会之数有 七十八。又按《庄子》: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司马彪注:天地四方为六合。 总成八十四,故置八十四枚。所以模范二仪,包罗六合,准会阴阳之数,周通气候 之源。枅,六十枚。按《汉书》,推太岁之法有六十,故置六十枚。所以兼该历数, 包括阴阳,采甲乙之深微,穷辰子之玄奥。连栱,三百六十枚。按《周易》,当期 之日,三百有六十,故置三百六十枚。所以叶周天之度,准当期之日,顺平分而成 岁,应晷运以循环。小梁,六十枚。按《汉书》,有六十甲子,故置六十枚。构此 虹梁,遐规凤历,傍竦四宇之制,遥符六甲之源。牵,二百二十八枚。按《汉书》, 章中二百二十八,故置二百二十八枚。所以应长历之规,象中月之度,广综阴阳之 数,傍通寒暑之和。方衡,一十五重。按《尚书》,五行生数一十有五,故置十五 重。结栋分间,法五行而演秘;疏楹叠构,叶生数以成规。南北大梁,二根。按 《周易》太极生两仪,故置二大梁。轨范乾坤,模拟天地,象玄黄之合德,表覆载 以生成。阳马,三十六道。按《易纬》,有三十六节,故置三十六道。所以显兹嘉 节,契此贞辰,分六气以燮阴阳,环四象而调风雨。椽,二千九百九十根。按《汉 书》,月法二千三百九十二,通法五百九十八,共成二千九百九十。所以偶推步之 规,合通法之数。是知疏椽构宇,则大壮之架斯隆,积月成年,则会历之规无爽。 大梠,两重,重别三十六条,总七十二。按《淮南子》,太平之时,五日一风,一 年有七十二风,故置七十二条。所以通规瑞历,叶数祥风,遥符淳俗之年,远则休 征之契。飞檐椽,七百二十九枚。按《汉书》,从子至午,其数七百二十九,故置 七百二十九枚。所以采辰象之宏模,法周天之至数。且午为阴本,子实阳源,子午 分时,则生成之道自著;阴阳合德,则覆载之义兹隆。

  堂檐,径二百八十八尺。按《周易》,乾之策二百一十六,《易纬》云,年有 七十二候,合为二百八十八,故径二百八十八尺。所以仰叶乾策,远承贞候,顺和 气而调序,拟圆盖以照临。堂上栋,去基上面九十尺。按《周易》,天数九,地数 十,以九乘十,数当九十,故去基上面九十尺。所以上法圆清,下仪方载,契阴阳 之至数,叶交泰之贞符。又以兹天九,乘于地十,象阳唱而阴和,法乾施而坤成。 檐,去地五十五尺。按《周易》,大衍之数五十有五,故去地五十五尺。所以拟大 《易》之嘉数,通惟神之至赜,道合万象,理贯三才。上以清阳玉叶覆之。按《淮 南子》,清阳为天,合以清阳之色。

  诏下之后,犹群议未决。终高宗之世,未能创立。

  则天临朝,儒者屡上言请创明堂。则天以高宗遗意,乃与北门学士议其制,不 听群言。垂拱三年春,毁东都之乾元殿,就其地创之。四年正月五日,明堂成。凡 高二百九十四尺,东西南北各三百尺。有三层:下层象四时,各随方色;中层法十 二辰,圆盖,盖上盘九龙捧之;上层法二十四气,亦圆盖。亭中有巨木十围,上下 通贯,栭、栌LR、勣,藉以为本,亘之以铁索。盖为鸾鷟,黄金饰之,势若飞翥。 刻木为瓦,夹纻漆之。明堂之下施铁渠,以为辟雍之象。号万象神宫。因改河南县 为合宫县。诏曰:

  黄轩御历,朝万方于合宫;丹陵握符,咨四岳于衢室。有虞辑瑞,总章之号既 存;大禹锡珪,重屋之名攸建。殷人受命,置阳馆以辨方;周室凝图,立明堂以经 野。用能范围三极,幽赞五神,展尊祖之怀,申宗祀之典。爰从汉、魏,迨及周、 隋、经始之制虽兴,修广之规未备。朕以庸昧,虔膺厚托,受寄于缀衣之夕,荷顾 于仍几之前。伏以高宗往年,已属意于阳馆,故京辅之县,预纪明堂之名;改元之 期,先著总章之号。朕于乾封之际,已奉表上尘,虽简宸心,未遑荣构。今以鼎郊 胜壤,圭邑奥区,处天地之中,顺阴阳之序,舟车是凑,贡赋攸均,爰藉子来之功, 式遵奉先之旨。

  夫明堂者,天子宗祀之堂,朝诸侯之位也。开乾坤之奥策,法气象之运行,故 能使灾害不生,祸乱不作。眷言盛烈,岂不美欤!比者鸿儒礼官,所执各异,咸以 为明堂者,置之三里之外,七里之内,在国阳明之地。今既俯迩宫掖,恐黩灵祇, 诚乃布政之居,未为宗祀之所。朕乃为丙巳之地,去宫室遥远,每月所居,因时飨 祭,常备文物,动有烦劳,在于朕怀,殊非所谓。今故裁基紫掖,辟宇彤闱,经始 肇兴,成之匪日。但敬事天地,神明之德乃彰;尊祀祖宗,严恭之志方展。若使惟 云布政,负扆临人,则茅宇土阶,取适而已,岂必劳百姓之力,制九筵而御哉!诚 以获执蘋蘩,虔奉宗庙故也。时既沿革,莫或相遵,自我作古,用适于事。今以上 堂为严配之所,下堂为布政之居,光敷礼训,式展诚敬。来年正月一日,可于明堂 宗祀三圣,以配上帝。宜令礼官、博士、学士、内外明礼者,详定仪礼,务从典要, 速以奏闻。

  永昌元年正月元日,始亲享明堂,大赦改元。其月四日,御明堂布政,颁九条 以训于百官。文多不载。翌日,又御明堂,飨群臣,赐缣纁有差。自明堂成后,纵 东都妇人及诸州父老入观,兼赐酒食,久之乃止。吐蕃及诸夷以明堂成,亦各遣使 来贺。载初元年冬正月庚辰朔,日南至,复亲飨明堂,大赦改元,用周正。翼日, 布政于群后。其年二月,则天又御明堂,大开三教。内史邢文伟讲《孝经》,命侍 臣及僧、道士等以次论议,日昃乃罢。

  天授二年正月乙酉,日南至,亲祀明堂,合祭天地,以周文王及武氏先考、先 妣配,百神从祀,并于坛位次第布席以祀之。于是春官郎中韦叔夏奏曰:“谨按明 堂大享,唯祀五帝。故《月令》云:‘是月也,大享帝。’则《曲礼》所云‘大享 不问卜’,郑玄注云‘谓遍祭五帝于明堂,莫适卜’是也。又按《祭法》云:‘祖 文王而宗武王。’郑玄注云:‘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故《孝经》云: “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据此诸文,明堂正礼,唯祀五帝,配以祖宗及五 帝、五官神等,自外余神,并不合预。伏惟陛下追远情深,崇禋志切,于明堂祀, 加昊天上帝、皇地祇,重之以先帝、先后配享,此乃补前王之阙典,弘严配之虔诚。 往以神都郊坛未建,乃于明堂之下,广祭众神,盖义出权时,非不刊之礼也。谨按 礼经:其内官、中官、五岳、四渎诸神,并合从祀于二至。明堂总奠,事乃不经。 然则宗祀配天之亲,杂与小神同荐,于严敬之道,理有不安。望请每岁元日,惟祀 天地大神,配以帝后。其五岳以下,请依礼于冬、夏二至,从祀方丘、圆丘,庶不 烦黩。”从之。时则天又于明堂后造天堂,以安佛像,高百余尺。始起建构,为大 风振倒。俄又重营,其功未毕。证圣元年正月丙申夜,佛堂灾,延烧明堂,至曙, 二堂并尽。寻时又无云而雷,起自西北。则天欲责躬避正殿。宰相姚璹曰:“此实 人火,非是天灾。至如成周宣榭,卜代逾长;汉武建章,盛德弥永。今明堂是布政 之所,非宗祀也。”则天乃御端门观酺宴,下诏令文武九品已上各上封事,极言无 有所隐。左拾遗刘承庆上疏曰:

  臣闻自古帝王,皆有美恶,休祥所以昭其德,灾变所以知其咎,天道之常理, 王者之常事。然则休祥屡臻,不可矜功而自满;灾变奄降,不可轻忽而靡惊。故殷 宗以桑谷生朝,怀惧而自省,妖不胜德,遂立中兴之功;辛纣以雀生大鸟,恃福而 自盈,祥不胜骄,终至倾亡之祸。故知灾变之生,将以觉悟明主,扶持大业,使盛 而不衰。理须祗畏神心,惊惧天诫,饬身正事,业业兢兢,则凶往而吉来,转祸而 为福。昔殷汤祷身而降雨,成王省事以反风,宋公忧荧惑之灾,而应三舍之寿,高 宗惩雊鼎之异,而享百年之福,此其类也。

  自陛下承天理物,至道事神,美瑞嘉祥,洊臻狎委,非臣所能尽述。日者变生 人火,损及神宫,惊惕圣心,震动黎庶。臣谨按《左传》曰:“人火曰火,天火日 灾。”人火因人而兴,故指火体而为称;天火不知何起,直以所灾言之。其名虽殊, 为害不别。又《汉书·五行志》曰:“火失性则自上而降,及滥焰妄起,灾宗庙, 烧宫馆。”自上而降,所谓天火;滥焰妄起,所谓人火。其来虽异,为患实同。王 者举措营为,必关幽显。幽为天道,显为人事,幽显迹通,天人理合。今工匠宿藏 其火,本无放燎之心:明堂教化之宫,复非延火之所。孽煨潜扇,倏忽成灾,虽则 因人,亦关神理。臣愚以为火发既先从麻主,后及总章,意将所营佛舍,恐劳而无 益。但崇其教,即是津梁,何假绀宫,言存汲引?既僻在明堂之后,又前逼牲牢之 筵,兼以厥构崇大,功多难毕。立像弘法,本拟利益黎元,伤财役人,却且烦劳家 国。承前大风摧木,天诫已显;今者毒焰冥炽,人孽复彰。圣人动作,必假天人之 助,一兴功役,二者俱违,厥应昭然,殆将缘此。

  臣以为明堂是正阳之位,至尊所居,展礼班常,崇化立政,玉帛朝会,神灵依 凭。营之可曰大功,损之实非轻事,既失严禋之所,复伤孝理之情。陛下昨降明制, 犹申寅畏之旨,群僚理合兢畏震悚,勉力司存,岂合承恩耽乐,安然酺宴?又下人 感荷圣德,睹变憎惶,神体克宁,岂非深悦。但以火气初止,尚多惊惧,余忧未息, 遽以欢事遏之。臣恐忧喜相争,伤于情理。故传曰:“可忧而为乐,取忧之道。” 又古者有火,祭四墉。四墉,积阴之气,祈之以禳火灾。火,阳之气,欢乐阳事, 火气方胜,不可复兴阳事。臣闻灾变之兴,至圣不免,聿修其德,来患可禳。陛下 垂制博访,许陈至理。而左史张鼎以为“今既火流王屋,弥显大周之祥”,通事舍 人逢敏奏称,“当弥勒初成佛道时,有天魔烧宫,七宝台须臾散坏。”斯实谄妄之 邪言,实非君臣之正论。晻昧王化,无益万机。夫天道虽高,其察弥近;神心虽寂, 其听弥聪。交际皇王,事均影响。今大风烈火,谴告相仍,实天人丁宁,匡谕圣主, 便鸿基盆固,天禄永终之意也。伏愿陛下乾乾在虑,翼翼为怀,若涉巨川,如承大 祭,审其致灾之理,详其降眚之由,无瞢天人之心,而兴不急之役。则兆人蒙赖, 福禄靡穷,幸甚,幸甚。

  则天寻令依旧规制重造明堂,凡高二百九十四尺,东西南北广三百尺。上施宝 凤,俄以火珠代之。明堂之下,圜饶施铁渠,以为辟雍之象。天册万岁二年三月, 重造明堂成,号为通天宫。四月朔日,又行亲享之礼,大赦,改元为万岁通天。翼 日,则天御通天宫之端扆殿,命有司读时令,布政于群后。其年,铸铜为九州鼎, 既成,置于明堂之庭,各依方位列焉。神都鼎高一丈八尺,受一千八百石。冀州鼎 名武兴,雍州鼎名长安,兗州名日观,青州名少阳,徐州名东原,扬州名江都,荆 州名江陵,梁州名成都。其八州鼎高一丈四尺,各受一千二百石。司农卿宗晋卿为 九鼎使,都用铜五十六万七百一十二斤。鼎上图写本州山川物产之像,仍令工书人 著作郎贾膺福、殿中丞薛昌容、凤阁主事李元振、司农录事钟绍京等分题之,左尚 方署令曹元廓图画之。鼎成,自玄武门外曳入,令宰相、诸王率南北衙宿卫兵十余 万人,并仗内大牛、白象共曳之。则天自为《曳鼎歌》,令相唱和。其时又造大仪 钟,敛天下三品金,竟不成。九鼎初成,欲以黄金千两涂之。纳言姚璹曰:“鼎者 神器,贵于质朴,无假别为浮饰。臣观其状,光有五彩辉焕错杂其间,岂待金色为 之炫耀?”乃止。其年九月,又大享于通天宫。以契丹破灭,九鼎初成,大赦。改 元为神功。

  圣历元年正月,又亲享及受朝贺。寻制:每月一日于明堂行告朔之礼。司礼博 士辟闾仁谞奏议曰:

  谨按经史正文,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惟《礼记·玉藻》云:“天子听朔于南 门之外。”《周礼·天官·太宰》:“正月之吉,布政于邦国都鄙。”干宝注云: “周正建子之月,告朔日也。”此即《玉藻》之听朔矣。今每岁首元日,于通天宫 受朝,读时令,布政事,京官九品以上、诸州朝集使等咸列于庭,此则听朔之礼毕, 而合于《周礼》、《玉藻》之文矣。而郑玄注《玉藻》“听朔”,以秦制月令有五 帝五官之事,遂云:“凡听朔,必特牲告其时帝及其神,配以文王、武王。”此郑 注之误也。故汉魏至今莫之用。按《月令》云“其帝太昊,其神勾芒”者,谓宣布 时令,告示下人,其令词云其帝其神耳。所以为敬授之文,欲使人奉其时而务其业。 每月有令,故谓之《月令》,非谓天子月朔日以祖配帝而察告之。其每月告朔者, 诸候之礼也。故《春秋左氏传》曰:“公既视朔,遂登观台。”又郑注《论语》云: “礼,人君每月告朔于庙,有祭谓之朝享。鲁自文公始不视朔。”是诸候之礼明矣。 今王者行之,非所闻也。按郑所谓告其帝者即太昊等五人帝,其神者即重黎等五行 官。虽并功施于人,列在祀典,无天子每月拜祭告朔之文。臣等谨检《礼论》及 《三礼义宗》、《江都集礼》、《贞观礼》、《显庆礼》及祠令,并无天子每月告 朔之事。若以为代无明堂,故无告朔之礼,则《江都集礼》、《贞观礼》、《显庆 礼》及祠令,著祀五方上帝于明堂,即《孝经》“宗祀文王于明堂”也。此则无明 堂而著其享祭,何为告朔独阙其文?若以君有明堂即合告朔,则周、秦有明堂,而 经典正文,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臣等历观今古,博考载籍,既无其礼,不可习非。 望请停每月一日告朔之祭,以正国经。窃以天子之尊,而用诸侯之礼,非所谓颁告 朔、令诸侯、使奉而行之之义也。

  凤阁侍郎王方庆又奏议曰:

  谨按明堂,天子布政之宫也。盖所以顺天气,统万物,动法于两仪,德被于四 海者也。夏曰世室,殷曰重屋,姬曰明堂,此三代之名也。明堂,天子太庙,所以 宗祀其祖,以配上帝。东曰青阳,南曰明堂,西曰总章,北曰玄堂,中曰太室。虽 有五名,而以明堂为主。汉代达学通儒,咸以明堂、太庙为一。汉左中郎将蔡邕立 议,亦以为然。取其宗祀,则谓之清庙;取其正室,则谓之太室;取其向阳,则谓 之明堂;取其建学,则谓之太学;取其圜水,则谓之辟雍。异名而同事,古之制也。 天子以孟春正月上辛日,于南郊总受十二月之政,还藏于祖庙,月取一政班于明堂。 诸侯孟春之月,朝于天子,受十二月之政藏于祖庙,月取一政而行之。盖所以和阴 阳、顺天道也。如此则祸乱不作,灾害不生矣。故仲尼美而称之曰:“明王之以孝 理天下也。”人君以其礼告庙,则谓之告朔;听视此月之政,则谓之视朔,亦曰听 朔。虽有三名,其实一也。

  今礼官议称“经史正文无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者。臣谨按《春秋》:“文公六 年闰十月,不告朔。”《谷梁传》曰:“闰,附月之余日,天子不以告朔。”《左 氏传》云:“闰月不告朔,非礼也。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人之道, 于是乎在矣。不告闰朔,弃时政也。”臣据此文,则天子闰月亦告朔矣。宁有他月 而废其礼者乎?博考经籍,其文甚著。何以明之?《周礼·太史》职云:“颁告朔 于邦国。闰月,告王居门终月。”又《礼记·玉藻》云:“闰月则合门左扉,立于 其中。”并是天子闰月而行告朔之事也。

  礼官又称:“《玉藻》,‘天子听朔于南门之外。’《周礼·天官·太宰》, ‘正月之吉,布政于邦国都鄙。’干宝注云,‘周正建子之月,告朔日也。’此即 《玉藻》之听朔矣。今每岁首元日,通天宫受朝,读时令,布政事,京官九品以上、 诸州朝集使等咸列于庭,此听朔之礼毕,而合于《周礼》、《玉藻》之文矣。《礼 论》及《三礼义宗》、《江都集礼》、《贞观礼》、《显庆礼》及祠令,无王者告 朔之事者。臣谨按《玉藻云》:“玄冕而朝日于东门之外,听朔于南门之外。”郑 注云:“朝日,春分之时也。东门、南门,皆谓国门也。明堂在国之阳,每月就其 时之堂而听朔焉,卒事,反宿于路寝。凡听朔,必以特牲告其时帝及其神,配以文 王、武王。”臣谓今岁首元日,通天宫受朝,读时令及布政,自是古礼孟春上辛, 受十二月之政藏于祖庙之礼耳,而月取一政,班于明堂,其义昭然,犹未行也。即 如礼官所言,遂阙其事。

  臣又按《礼记·月令》,天子每月居青阳、明堂、总章、玄堂,即是每月告朔 之事。先儒旧说,天子行事,一年十八度入明堂:大享不问卜,一入也;每月告朔, 十二入也;四时迎气,四入也;巡狩之年,一入也。今礼官立义,王惟岁首一入耳, 与先儒既异,臣不敢同。郑玄云:“凡听朔告其帝。”臣愚以为告朔之日,则五方 上帝之一帝也。春则灵威仰,夏则赤熛怒,秋则白招拒,冬则叶光纪,季月则含枢 纽也,并以始祖而配之焉。人帝及神,列在祀典,亦于其月而享祭之。鲁自文公始 不视朔,子贡见其礼废,欲去其羊,孔子以羊存犹可识其礼,羊亡其礼遂废,故云: “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汉承秦灭学,庶事草创,明堂、辟雍,其制遂阙。汉武帝封禅,始造明堂于太 山,既不立于京师,所以无告朔之事。至汉平帝元始中,王莽辅政,庶几复古,乃 建明堂、辟雍焉。帝祫祭于明堂,诸侯王、列侯、宗室子弟九百余人助祭毕,皆益 户、赐爵及金帛、增秩、补吏各有差。汉末丧乱,尚传其礼。爰至后汉,祀典仍存。 明帝永平二年,郊祀五帝于明堂,以光武配,祭牲各一犊,奏乐如南郊。董卓西移, 载籍湮灭,告朔之礼,于此而坠。暨于晋末,其马生郊,礼乐衣冠,扫地总尽。元 帝过江,是称狼狈,礼乐制度,南迁盖寡,彝曲残缺,无复旧章,军国所资,临事 议之。既阙明堂,宁论告朔。宋朝何承天纂集其文,以为《礼论》,虽加编次,事 则阙如。梁代崔灵恩撰《三礼义宗》,更无异文。《贞观》、《显庆礼》及祠令不 言告朔者,盖为历代不传,其文遂阙,各有由绪,不足依据。今礼官引为明证,在 臣诚实有疑。

  陛下肇建明堂,聿遵古典,告朔之礼,犹阙旧间,钦若稽古,应须补葺。若每 月听政于明堂,事亦烦数,孟月视朔,恐不可废。

  上又命奉常广集众儒,取方庆、仁谞所奏,议定得失。当时大儒成均博士吴扬 吾、太学博士郭山恽曰:“臣等谨按《周礼》、《礼记》及《三传》,皆有天子告 朔之礼。夫天子颁告朔于诸侯,秦政焚灭《诗》、《书》,由是告朔礼废。今明堂 肇建,总章新立,绍百王之绝轨,树万代之鸿规,上以严配祖宗,下以敬授人时, 使人知礼乐,道适中和,灾害不生,祸乱不作。今若因循颁朔,每月依行,礼贵随 时,事须沿革。望依王方庆议,用四时孟月日及季夏于明堂修复告朔之礼,以颁天 下。其帝及神,亦请依方庆用郑玄义,告五时帝于明堂上。则严配之道,通于神明; 至孝之德,光于四海。”制从之。

  长安四年,始制:“元日明堂受悲,停读时令。”中宗即位,神龙元年九月, 亲享明堂,合祭天地,以高宗配。礼毕,曲赦京师。明年驾入京,于季秋大享,复 就圆丘行事,迄于睿宗之世。

  开元二年八月,太子宾客薛谦光献《九鼎铭》。其《蔡州鼎铭》,天后御撰, 曰:“羲、农首出,轩、昊膺期。唐、虞继踵,汤、禹乘时。天地光宅,域中雍熙。 上天降鉴,方建隆基。”紫微令姚崇奏曰:“圣人启运,休兆必彰。请宣付史馆。” 从之。五年正月,幸东都,将行大享之礼。太常少卿王仁忠、博士冯宗陈贞节等议, 以武氏所造明堂,有乖典制,奏议曰:

  明堂之建,其所从来远矣!自天垂象,圣人则之。蒿柱茅檐之规,上圆下方之 制,考之大数,不逾三七之间,定之方中,必居丙巳之地者,岂非得房心布政之所, 当太微上帝之宫乎?故仰叶俯从,正名定位,人神不杂,各司其序,则嘉应响至, 保合太和。

  昔汉氏承秦,经籍道息,旁求湮坠,详究难明。孝武初,议立明堂于长安城南, 遭窦太后不好儒术,事乃中废。孝成之代,又欲立于城南,议其制度,莫之能决。 至孝平元始四年,始创造于南郊,以申严配。光武中元元年,立于国城之南。自魏、 晋迄于梁朝,虽规制或殊,而所居之地,常取丙巳者,斯盖百王不易之道也。

  高宗天皇大帝纂承平之运,崇朴素之风,四夷来宾,九有咸乂。永徽三年,诏 礼官学士议明堂制度,群儒纷竞,各执异端,久之不决,因而遂止者,何也?非谓 财不足、力不堪也。将以周、孔既遥,礼经且紊,事不师古,或爽天心,难用作程, 神不孚祐者也。则天太后总禁闱之政,藉轩台之威,属皇室中圮之期,蹑和熹从权 之制。以为乾元大殿,承庆小寝,当正阳亭午之地,实先圣听断之宫。表顺端闱, 储精营室,爰从朝享,未始临御。乃起工徒,挽令摧覆。既毁之后,雷声隐然,众 庶闻之,或以为神灵感动之象也。于是增土木之丽,因府库之饶,南街北阙,建天 枢大仪之制;乾元遗趾,兴重阁层楼之业。烟焰蔽日,梁柱排云,人斯告劳,天实 贻诫。煨烬甫尔,遽加修复。况乎地殊丙巳,未答灵心,迹匪膺期,乃申严配。事 昧彝典,神不昭格。此其不可者一也。又明堂之制,木不镂,土不文。今体式乖宜, 违经紊礼,雕镌所及,穷侈极丽。此其不可者二也。高明爽垲,事资虔敬,密迩宫 掖,何以祈天?人神杂扰,不可放物。此其不可者三也。况两京上都,万方取则, 而天子阙当阳之位,听政居便殿之中,职司其忧,岂容沉默。当须审考历之计,择 烦省之宜,不便者量事改修,可因者随宜适用,削彼明堂之号,克复乾元之名,则 当宁无偏,人识其旧矣。

  诏令所司详议奏闻。

  刑部尚书王志愔等奏议,咸以此堂所置,实乖典制,多请改削,依旧造乾元殿。 乃下诏曰:“古之操插皇纲、执大象者,何尝不上稽天道,下顺人极,或变通以随 时,爰损益以成务。且衢室创制,度堂以筵,用之以礼神,是光孝享,用之以布政, 盖称视朔,先王所以厚人伦、感天地者也。少阳有位,上帝斯歆,此则神贵于不黩, 礼殷于至敬。今之明堂,俯邻宫掖,此之严祀,有异肃恭,苟非宪章,将何轨物? 由是礼官博士、公卿大夫,广参群议,钦若前古,宜存露寝之式,用罢辟雍之号。 可改为乾元殿,每临御宜依正殿礼。”自是驾在东都,常以元日冬至于乾元殿受朝 贺。季秋大享祀,依旧于圆丘行事。十年,复题乾元殿为明堂,而不行享祀之礼。 二十五年,驾在西京,诏将作大匠康纻素往东都毁之。纻素以毁拆劳人,乃奏请且 拆上层,卑于旧制九十五尺。又去柱心木,平座上置八角楼,楼上有八龙,腾身捧 火珠。又小于旧制,周围五尺,覆以真瓦,取其永逸。依旧为乾元殿。

志·卷三 

  礼仪三

  封禅之礼,自汉光武之后,旷世不修。隋开皇十四年,晋王广率百官抗表,固 请封禅。文帝令牛弘、辛彦之、许善心等创定仪注。至十五年,行幸兗州,遂于太 山之下,为坛设祭,如南郊之礼,竟不升山而还。

  贞观六年,平突厥,年谷屡登,群臣上言请封泰山。太宗曰:“议者以封禅为 大典。如朕本心,但使天下太平,家给人足,虽阙封禅之礼,亦可比德尧、舜;若 百姓不足,夷狄内侵,纵修封禅之仪,亦何异于桀、纣?昔秦始皇自谓德洽天心, 自称皇帝,登封岱宗,奢侈自矜。汉文帝竟不登封,而躬行俭约,刑措不用。今皆 称始皇为暴虐之主,汉文为有德之君。以此而言,无假封禅。礼云,‘至敬不坛’, 扫地而祭,足表至诚,何必远登高山,封数尺之土也!”侍中王珪对曰:“陛下发 德音,明封禅本末,非愚臣之所及。”秘书监魏征曰:“随末大乱,黎民遇陛下, 始有生望。养之则至仁,劳之则未可。升中之礼,须备千乘万骑,供帐之费,动役 数州。户口萧条,何以能给?”太宗深嘉征言,而中外章表不已。上问礼官两汉封 山仪注,因遣中书侍郎杜正伦行太山上七十二帝坛迹。是年两河水潦,其事乃寝。 至十一年,群臣复劝封山,始议其礼。于是国子博士刘伯庄、睦州刺史徐令言等, 各上封祀之事,互设疑议,所见不同。多言新礼中封禅仪注,简略未周。太宗敕秘 书少监颜思古、谏议大夫硃子奢等,与四方名儒博物之士参议得失。议者数十家, 递相驳难,纷纭久不决。于是左仆射房玄龄、特进魏征、中书令杨师道,博采众议 堪行用而与旧礼不同者奏之。

  其议昊天上帝坛曰:“将封先祭,义在告神,且备谒敬之仪,方展庆成之礼。 固当于坛下止,预申齐洁。赞飨已毕,然后登封。既表重慎之深,兼示行事有渐。 今请祭于泰山下,设坛以祀上帝,以景皇帝配享。坛长一十二丈,高一丈二尺。” 又议制玉牒曰:“金玉重宝,质性贞坚,宗祀郊禋,皆充器币,岂嫌华美,实贵精 确。况乎三神壮观,万代鸿名,礼极殷崇,事资藻缛。玉牒玉检,式韫灵奇。,传 之无穷,永存不朽。今请玉牒长一尺三寸,广厚各五寸。玉检厚二寸,长短阔狭一 如玉牒。其印齿请随玺大小,仍缠以金绳五周。”又议玉策曰:“封禅之祭,严配 作主,皆奠玉策,肃奉虔诚。今玉策四枚,各长一尺三寸,广一寸五分,厚五分。 每策五简,俱以金编。其一奠上帝,一奠太祖座,一奠皇地祇,一奠高祖座。”又 议金匮曰:“登配之策,盛以金匮,归格艺祖之庙室。今请长短令容玉策,高广各 六寸。形制如今之表函。缠以金绳,封以金泥,印以受命玺。”又议方石再累曰: “旧藏玉牒,止用石函,亦犹盛书箧笥,所以或呼石箧。今请方石三枚,以为再累。 其十枚石检,刻方石四边而立之。缠以金绳,封以石泥,印以受命玺。”又议泰山 上圆坛曰:“四出开道,坛场通义,南面入升,于事为允。今请介丘上圆坛广五丈, 高九尺,用五色土加之。四面各设一阶。御位在坛南,升自南阶,而就上封玉牒。” 又议圆坛上土封曰:“凡言封者,皆是积土之名。利建分封,亦以班社立号。谓之 封禅,厥义可知。今请于圆坛之上,安置方石,玺缄既毕,加土筑以为封。高一丈 二尺,而广二丈,以五色土益封,玉牒藏于其内。祀禅之土,其封制亦同此。”又 议玉玺曰:“谨详前载方石缄封,玉检金泥,必资印玺,以为秘固。今请依令用受 命玺以封石检。其玉检既与石检大小不同,请更造玺一枚,方一寸二分,文同受命 玺,以封玉牒。石检形制,依汉建武故事。”又议立碑曰:“勒石纪号,显扬功业, 登封降禅,肆觐之坛,立碑纪之。”又议设告至坛曰:“既至山下,礼行告至,柴 于东方上帝,望秩遍礼群神。今请其坛方八十一尺,高三尺,陛仍四出。其禅方坛 及余仪式,请从今礼。仍请柴祭、望秩,同时行事。”又议废石阙及大小距石曰: “距石之设,意取牢固,本资实用,岂云雕饰。今既积土厚封,足与天长地久。其 小距环坛,石阙回建,事非经诰,无益礼义,烦而非要,请从减省。”

  太宗从其议,仍令附之于礼。

  十五年,下诏,将有事于泰山,复令公卿诸儒详定仪注。太常卿韦挺、礼部侍 郎令狐德棻为封禅使,参考其议。时论者又执异见,颜师古上书申明前议。太宗览 其奏,多依师古所陈为定。车驾至洛阳宫,会有彗星之变,乃下诏罢其事。

   

  高宗即位,公卿数请封禅,则天既立为皇后,又密赞之。麟德二年二月,车驾 发京,东巡狩,诏礼官、博士撰定封禅仪注:

  有司于乾封元年正月戊辰朔。先是,有司斋戒。于前祀七日平旦,太尉誓百官 于行从中台,云:“来月一日封祀,二日登封泰山,三日禅社首,各扬其职,不供 其事,国有常刑。”上斋于行宫四日,致斋三日。近侍之官应从升者,及从事群官、 诸方客使,各本司公馆清斋一宿。前祀一日,诸卫令共属:未后一刻,设黄麾半仗 于外壝之外,与乐工人俱清斋一宿。

  有司于太岳南四里为圆坛,三成、十二阶,如圆丘之制。坛上饰以青,四面各 依方色,并造燎坛及壝三重。又造玉策三枚,皆以金绳连编玉简为之。每简长一尺 二寸,广一寸二分,厚三分,刻玉填金为字。又为玉匮一,以藏正座玉策,长一尺 三寸。并玉检方五寸,当绳处刻为五道,当封玺处刻深二分,方一寸二分。又为金 匮二,以藏配座玉策,制度如玉匮。又为黄金绳以缠金玉匮,各五周。为金泥、玉 匮、金匮。为玉玺一枚,方一寸二分,文同受命玺,封玉匮、金匮。又为石感, 以藏玉匮。用方石再累,各方五尺,厚一尺,刻方石中令容玉匮。感旁施检处, 皆刻深三寸三分,阔一尺。当绳处皆刻深三分,阔一寸五分。为石检十枚,以检石 感,皆长三尺,阔一尺,厚七寸。皆刻为印齿三道,深四寸。当封玺处方五寸, 当通绳处阔一寸五分。皆有小石盖,制与检刻处相应,以检擫封泥。其检立于感 旁,南方、北方各三,东方、西方各二,去感隅皆七寸。又为金绳以缠石感, 各五周,径三分。为石泥以泥石感,其泥,末石和方色土为之。为距石十二枚, 分距感隅,皆再累,各阔二尺,长一丈,斜刻其首,令与感隅相应。

  泰山之上,设登封之坛,上径五丈,高九尺,四出陛。坛上饰以青,四面依方 色。一壝,随地之宜。其玉牒、玉匮、石感、石检、距石,皆如封祀之制。又为 降禅坛于社首山上,方坛八隅,一成八陛,如方丘之制。坛上饰以黄,四面依方色。 三壝,随地之宜。其玉策、玉匮、石感、石检、距石等,亦同封祀之制。

  至其年十二月,车驾至山下。及有司进奏仪注,封祀以高祖、太宗同配,禅社 首以太穆皇后、文德皇后同配,皆以公卿充亚献、终献之礼。于是皇后抗表曰:

  伏寻登封之礼,远迈古先,而降禅之仪,窃为未允。其祭地祇之日,以太后昭 配,至于行事,皆以公卿。以妾愚诚,恐未周备。何者?乾坤定位,刚柔之义已殊; 经义载陈,中外之仪斯别。瑶坛作配,既合于方祇;玉豆荐芳,实归于内职。况推 尊先后,亲飨琼筵,岂有外命宰臣,内参禋祭?详于至理,有紊徽章。但礼节之源, 虽兴于昔典;而升降之制,尚缺于遥图。且往代封岳,虽云显号,或因时俗,意在 寻仙;或以情觊名,事深为己。岂如化被乎四表,推美于神宗;道冠乎二仪,归功 于先德。宁可仍遵旧轨,靡创彝章?

  妾谬处椒闱,叨居兰掖。但以职惟中馈,道属于蒸、尝;义切奉先,理光于蘋、 藻。罔极之思,载结于因心;祗肃之怀,实深于明祀。但妾早乖定省,已阙侍于晨 昏;今属崇禋,岂敢安于帷帟。是故驰情夕寝,睠嬴里而翘魂;叠虑宵兴,仰深郊 而耸念。伏望展礼之日,总率六宫内外命妇,以亲奉奠。冀申如在之敬,式展虔拜 之仪。积此微诚,已淹气序。既属銮舆将警,奠璧非赊,辄效丹心,庶裨大礼。冀 圣朝垂则,永播于芳规;萤烛末光,增辉于日月。

  于是祭地祇、梁甫,皆以皇后为亚献,诸王大妃为终献。

  丙辰,前罗文府果毅李敬贞论封禅须明水实樽:“《淮南子》云:‘方诸见月, 则津而为水。’高诱注云:‘方诸,阴燧,大蛤也。熟摩拭令热,以向月,则水生。 以铜盘受之,下数石。’王充《论衡》云:‘阳燧取火于日,方诸取水于月,相去 甚远,而火至水来者,气感之验也。’《汉旧仪》云:‘八月饮酎,车驾夕牲,以 鉴诸取水于月,以阳燧取火于日。’《周礼·考工记》云:‘金有六齐。金锡半, 谓之鉴燧之齐。’郑玄注云:‘鉴燧,取水火于日月之器也。’准郑此注,则水火 之器,皆以金锡为之。今司宰有阳燧,形如圆镜,以取明火;阴鉴形如方镜,以取 明水。但比年祠祭,皆用阳燧取火,应时得;以阴鉴取水,未有得者,常用井水替 明水之处。”奉敕令礼司研究。敬贞因说先儒是非,言及明水,乃云:“周礼金锡 相半,自是造阳燧法,郑玄错解以为阴鉴之制。仍古取明水法,合用方诸,引《淮 南子》等书,用大蛤也。”又称:“敬贞曾八九月中,取蛤一尺二寸者依法试之。 自人定至夜半,得水四五斗。”奉常奏曰:“封禅祭祀,即须明水实樽。敬贞所陈, 检有故实。”又称:先经试验确执,望请差敬贞自取蚌蛤,便赴太山与所司对试。”

  是日,制曰:“古今典制,文质不同,至于制度,随世代沿革,唯祀天地,独 不改张,斯乃自处于厚,奉天以薄。又今封禅,即用玉牒金绳,器物之间,复有瓦 樽秸席,一时行礼,文质顿乖,驳而不伦,深为未惬。其封祀、降禅所设上帝、后 土位,先设飐秸、瓦甒、瓢杯等物,并宜改用裀褥罍爵,每事从文。其诸郊祀,亦 宜准此。”于是昊天上帝之座褥以苍,皇地祇褥以黄,配帝及后褥以紫,五方上帝 及大明、夜明席皆以方色,内官已下席皆以莞。

  三年正月,帝亲享昊天上帝于山下,封礼之坛,如圆丘之仪。祭讫,亲封玉策, 置石感,聚五色土封之。圆径一丈二尺,高九尺。其日,帝率侍臣已下升泰山。 翌日,就山上登封之坛封玉策讫,复还山下之斋宫。其明日,亲祀皇地祇于社首山 上,降禅之坛,如方丘之仪。皇后为亚献,越国太妃燕氏为终献。翌日,上御朝觐 坛以朝群臣,如元日之仪。礼毕,宴文武百僚,大赦改元。初,上亲享于降禅之坛, 行初献之礼毕,执事者皆趋而下。宦者执帷,皇后率六宫以升,行礼。帷帟皆以锦 绣为之。百僚在位瞻望,或窃议焉。于是诏立登封、降禅、朝觐之碑,各于坛所。 又诏名封祀坛为舞鹤台,介丘坛为万岁台,降禅坛为景云台,以纪当时所见之瑞焉。

  高宗既封泰山之后,又欲遍封五岳。至永淳元年,于洛州嵩山之南,置崇阳县。 其年七月,敕其所造奉天宫。二年正月,驾幸奉天宫。至七月,下诏将以其年十一 月封禅于嵩岳。诏国子司业李行伟、考工员外郎贾大隐、太常博士韦叔夏裴守贞辅 抱素等详定仪注。于是议:

  立封祀坛,如圆丘之制。上饰以玄,四面依方色。为圆坛,三成,高二丈四尺, 每等高六尺。坛上径一十六步,三等各阔四步。设十二陛,陛皆上阔八尺,下阔一 丈四尺。为三重壝,距外壝三十步,内壝距五十步。燎坛在坛东南外壝之内,高三 尺,方一丈五尺,南出陛。登封坛,圆径五丈,高九尺。四出陛,为一壝,饰以五 色,准封祀。禅祭坛,上饰以金,四面依方色,为八角方坛,再成,高一丈二尺, 每等高四尺。坛上方十六步,每等广四步,设八陛。其上坛陛皆广八尺,中等陛皆 广一丈,下等陛皆广一丈二尺。为三重壝之大小,准封祀。为埋坎,在坛之未地外 壝之内,方深取足容物,南出陛。朝觐坛,于行宫之前为坛。宫方三分。壝二,在 南。坛方二十四丈,高九尺,南面两陛,余三百各一陛。封祀、登封,五色土封石 感为圆封,上径一丈二尺,下径三丈,高九尺。禅祭,五色土封为八角方封,大 小准封祀制度。所用尺寸,准历东封,并用古尺。诸坛并筑土为之,礼无用石之文。 并度影以定方位。登封、降禅,四出陛各当四方之中,陛各上广七尺,下广一丈二 尺。封祀玉帛料,有苍璧,四圭有邸,圭璧。禅祭有黄琮,两圭有邸,无圭璧。

  又定登封、降禅、朝觐等日。准礼,冬至祭天于圆丘,其封祀请用十二日。准 东封祀故事,十二日登封,十三日禅祭,十四日朝觐。若有故,须改登封已下期日, 在礼无妨。

  又辇舆料云:封祀、登封,皇帝出乘玉辂,还乘金辂。皇太子往还金辂。禅祭, 皇帝、太子如封祀。又衣服料云:“东封祠祭日,天皇服衮冕,近奉制,依《贞观 礼》服大裘。又云:衮冕服一具,斋服之;通天冠服一具,回服之;翼善冠服一具, 马上服之。皇太子衮冕服。又斋则服远游冠,受朝则公服远游冠服,马上则进德冠 服。

  当时又令详求射牛之礼。行伟、守贞等议曰:“据《周礼》及《国语》,郊祀 天地,天子自射其牲。汉武唯封太山,令侍中儒者射牛行事。至于余祀,亦无射牲 之文。但亲舂射牲,虽是古礼,久从废省。据封禅礼,祀日,未明十五刻,宰人以 銮刀割牲,质明而行事。比銮驾至时,牢牲总毕,天皇唯奠玉酌献而已。今若祀前 一日射牲,事即伤早。祀日方始射牲,事又伤晚。若依汉武故事,即非亲射之仪, 事不可行。”诏从之。寻属高宗不豫,遂罢封禅之礼。

  则天证圣元年,将有事于嵩山,先遣使致祭以祈福助,下制,号嵩山为神岳, 尊嵩山神为天中王,夫人为灵妃。嵩山旧有夏启及启母、少室阿姨神庙,咸令预祈 祭。至天册万岁二年腊月甲申,亲行登封之礼。礼毕,便大赦,改元万岁登封,改 嵩阳县为登封县,阳成县为告成县。粤三日丁亥,禅于少室山。又二日己丑,御朝 觐坛朝群臣,咸如乾封之仪。则天以封禅日为嵩岳神祇所祐,遂尊神岳天中王为神 岳天中皇帝,灵妃为天中皇后,夏后启为齐圣皇帝;封启母神为玉京太后,少室阿 姨神为金阙夫人;王子晋为升仙太子,别为立庙。登封坛南有槲树,大赦日于其杪 置金鸡树。则天自制《升中述志碑》,树于坛之丙地。

  玄宗开元十二年,文武百僚、朝集使、皇亲及四方文学之士,皆以理化升平, 时谷屡稔,上书请修封禅之礼并献赋颂者,前后千有余篇。玄宗谦冲不许。中书令 张说又累日固请,乃下制曰:

  自古受命而王者,曷尝不封泰山,禅梁父,答厚德,告成功。三代之前,罔不 由此。越自魏、晋,以迄周、隋,帝典阙而大道隐,王纲弛而旧章缺,千载寂寥, 封崇莫嗣。物极而复,天祚我唐,武、文二后,应图受箓。洎于高宗,重光累盛, 承至理,登介丘,怀百神,震六合,绍殷、周之统,接虞、夏之风。中宗弘懿铄之 休,睿宗沐粹精之道,巍巍荡荡,无得而称者也。

  朕昔戡多难,禀略先朝,虔奉慈旨,嗣膺丕业。是用创九庙以申孝敬,礼二郊 以展严禋,宝菽粟于水火,捐珠玉于山谷。兢兢业业,非敢追美前王;日慎一日, 实以奉遵遗训。至于巡狩大典,封禅鸿名,顾惟寡薄,未遑时迈,十四载于兹矣。 今百谷有年,五材无眚,刑罚不用,礼义兴行,和气氤氲,淳风澹泊。蛮夷戎狄, 殊方异类,重译而至者,日月于阙廷;奇兽神禽,甘露嘉醴,穷祥极瑞,朝夕于林 御。王公卿士,罄乃诚于中;鸿生硕儒,献其书于外。莫不以神祇合契,亿兆同心。 斯皆烈祖圣孝,垂裕余庆。故朕赖宗庙之介福,敢以眇身,颛其克让。是以敬奉群 议,弘此大猷,以光我高祖之丕图,以绍我高祖之鸿烈。永言陟配,追感载深。可 以开元十三年十一月十日,式遵故实,有事太山。所司与公卿诸儒详择典礼,预为 备具,勿广劳人,务存节约,以称朕意。

  于是诏中书令张说、右散骑常侍徐坚、太常少卿韦绦、秘书少监康子元、国子 博士侯行果等,与礼官于集贤书院刊撰仪注。

  玄宗初以灵山好静,不欲喧繁,与宰臣及侍讲学士对议,用山下封祀之仪。于 是张说谓徐坚、韦绦等曰:“乾封旧仪,禅社首,享皇地祇,以先后配飨。王者父 天而母地,当今皇母位,亦当往帝之母也,子配母飨,亦有何嫌?而以皇后配地祇, 非古之制也。天监孔明,福善如响。乾封之礼,文德皇后配皇地祇,天后为亚献, 越国太妃为终献。宫闱接神,有乖旧典。上玄不祐,遂有天授易姓之事,宗社中圮, 公族诛灭,皆由此也。景龙之季,有事圆丘,韦氏为亚献,皆以妇人升坛执笾豆, 渫黩穹苍,享祀不洁。未及逾年,国有内难,终献皆受其咎,掌座斋郎及女人执祭 者,多亦夭卒。今主上尊天敬神,事资革正。斯礼以睿宗大圣贞皇帝配皇地祇,侑 神作主。”乃定议奏闻。上从之。

  旧礼:郊祀既毕,收取玉帛牲体,置于柴上,然后燔于燎坛之上,其坛于神坛 之左。显庆中,礼部尚书许敬宗等因修改旧礼,乃奏曰:

  谨按祭祀之礼,周人尚臭,祭天则燔柴,祭地则瘗血,宗庙则焫萧灌鬯,皆贵 气臭,同以降神。礼经明白,义释甚详。委柴在祭神之初,理无所惑。是以《三礼 义宗》等并云:“祭天以燔柴为始,然后行正祭。祭地以瘗血为先,然后行正祭。” 又《礼论》说太常贺循上言:“积柴旧在坛南,燎祭天之牲,用犊左胖,汉仪用头, 今郊用胁之九个。太宰令奉牲胁,太祝令奉圭璧,俱奠燎薪之上。”此即晋氏故事, 亦无祭末之文。既云汉仪用牲头,头非神俎之物,且祭末俎皆升右胖之胁。唯有 《三礼》、贺循既云用祭天之牲左胖,复云今仪用胁九个,足明燔柴所用,与升俎 不同。是知自在祭初,别燔牲体,非于祭末,烧神余馔。此则晋氏以前,仍遵古礼。 唯周、魏以降,妄为损益。缘告庙之币,事毕瘗埋,因改燔柴,将为祭末。事无典 实,礼阙降神。

  又燔柴、正祭,牲、玉皆别。苍璧苍犊之流,柴之所用;四圭骍犊之属,祀之 所须。故郊天之有四圭,犹祀庙之有圭瓚。是以《周官典瑞》,文势相因,并事毕 收藏,不在燔例。而今新礼引用苍璧,不顾圭瓚,遂亦俱燔,义既有乖,理难因袭。 又燔柴作乐,俱以降神,则处置之宜,须相依准。柴燔在左,作乐在南,求之礼情, 实为不类。且《礼论》说积柴之处在神坛之南,新体以为坛左,文无典故。请改燔 为祭始,位乐悬之南,外壝之内。其阴祀瘗埋,亦请准此。

  制可之。自是郊丘诸祀,并先焚而后祭。

  及玄宗将作封禅之礼,张说等参定仪注,徐坚、康子元等建议曰:

  臣等谨按显庆年修礼官长孙无忌等奏改燔柴在祭前状称“祭祀之礼,必先降神。 周人尚臭,祭天则燔柴”者。臣等按礼,迎神之义,乐六变则天神降,八变则地祇 出,九变则鬼神可得而礼矣。则降神以乐,《周礼》正文,非谓燔柴以降神也。案 尚臭之义,不为燔之先后。假如周人尚臭,祭天则燔柴,容或燔臭先以迎神。然则 殷人尚声,祭天亦燔柴,何声可燔先迎神乎?又按显庆中无忌等奏称“晋氏之前, 犹遵古礼。周、魏以降,妄为损益”者。今按郭璞《晋南郊赋》及注《尔雅》: “祭后方燔。”又按《宋志》所论,亦祭后方燔。又检南齐、北齐及梁郊祀,亦饮 福酒后方燔。又检后周及隋郊祀,亦先祭后燔。据此,即周遵后燔,晋不先燎。无 忌之事,义乃相乖。

  又按《周礼大宗伯》职:“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注》云:“礼为 始告神时荐于神也。”下文云:“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皆有牲币,各如其器 之色。”又《礼器》云:以少为贵者,祭天特牲。”是知苍璧之与苍牲,俱各奠之 神座,理节不惑。又云:“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即明祀昊天上帝之时, 以旅五方天帝明矣。其青圭、赤璋、白琥、玄璜,自是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之 日,各于其方迎气所用,自分别矣。今按显庆所改新礼,以苍璧与苍牲、苍币,俱 用先燔。苍璧既已燔矣,所以遂加四圭有邸,奠之神座。苍牲既已燔矣,所以更加 骍牲,充其实俎。混昊天于五帝,同用四圭;失特牲之明文,加为二犊。深乖礼意, 事乃无凭。

  考功员外郎赵冬曦、太学博士侯行果曰:“先焚者本以降神,行之已久。若从 祭义,后焚为定。”中书令张说执奏曰:“徐坚等所议燔柴前后,议有不同。据祭 义及贞观。显庆已后,既先燔,若欲正失礼,求祭义,请从《贞观礼》。如且因循 不改,更请从《显庆礼》。凡祭者,本以心为主,心至则通于天地,达于神祇。既 有先燔、后燎,自可断于圣意,圣意所至,则通于神明。燔之先后,臣等不敢裁定。” 玄宗令依后燔及先奠之仪。是后太常卿宁王宪奏请郊坛时祭,并依此先奠璧而后燔 柴、瘗埋,制从之。

  时又有四门助教施敬本驳奏旧封禅礼八条,其略曰:

  旧礼,侍中跪取匜沃盥,非礼也。夫盥手洗爵,人君将致洁而尊神,故能使小 臣为之。今侍中,大臣也,而沃盥于人君;太祝,小臣也,乃诏祝于天神。是接天 神以小臣,奉人君以大臣,故非礼。按《周礼·大宗伯》曰:“郁人,下士二人, 赞裸事。”则沃盥此职也。汉承秦制,无郁人之职,故使近臣为之。魏、晋至今, 因而不改。然则汉礼,侍中行之则可矣,今以侍中为之,则非也。汉侍中,其始也 微。高帝时籍孺为之,惠帝时闳孺为之,留侯子辟强年十五为之。至后汉,楼坚以 议郎拜侍中,邵阖自侍中迁步兵校尉,秩千石,少府卿之属也。少府卿秩中二千石, 丞秩千石,侍中与少府丞班同。魏代苏则为之。旧侍中亲省起居,故谓之“执兽子。” 吉茂见谓之曰,“仕进不止执兽子”,是言其为亵臣也。今侍中,名则古官,人非 昔任,掌同燮理,寄实盐梅,非复汉、魏“执兽子”之班,异乎《周礼》郁人之职。 行舟不息,坠剑方遥,验刻而求,可谓谬矣。

  夫祝以传命,通主人之意以荐于神明,非贱职也。故两君相见,则卿为上傧。 况天人之际,其肃恭之礼,以两君为喻,不亦大乎!今太祝,下士也,非所以重命 而尊神之义也。然则周、汉太祝,是礼矣。何者?按《周礼·大宗伯》曰:“太祝, 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掌六祝之辞。”大宗伯为上卿,今礼部尚书、太常卿比也; 小宗伯中大夫,今侍郎、少卿比也;太祝下大夫,今郎中、太常丞比也;上士四人, 今员外郎、太常博士之比也。故可以处天人之际,致尊极之辞矣。又汉太祝令,秩 六百石,与太常博士同班。梁太祝令,与南台御史同班。今太祝下士之卑,而居下 大夫之职,斯又刻舟之论,不异于前矣。

  又曰:

  旧礼,谒者引太尉升坛亚献,非礼也。谒者已贱,升坛已重,是微者用之于古, 而大体实变之于今也。按《汉官仪》:“尚书御史台官属有谒者仆射一人,秩六百 石,铜印青绶;谒者三十五人,以郎中岁称给事,未满岁称灌谒者。又按《汉书百 官公卿表》:光禄勋官属有郎中、员外,秩比二千石;有谒者,掌宾赞受事,员七 十人,秩比六百石。古之谒者,秩异等,今谒者班微,以之从事,可谓疏矣。

  又曰:

  旧礼,尚书令奉玉牒,今无其官,请以中书令从事。按汉武帝时,张安世为尚 书令,游宴后宫,以宦者一人出入帝命,改为中书谒者令。至成帝,罢宦者,用士 人。魏黄初改秘书,置中书监令。旧尚书并掌制诰,既置中书官,而制诰枢密皆掌 焉。则自魏以来,中书是汉朝尚书之职。今尚书令奉玉牒,是用汉礼,其官既阙, 故可以中书令主之。

  议奏,玄宗令张说、徐坚召敬本与之对议详定,说等奏曰:“敬本所议,其中 四条,先已改定。有不同者,望临时量事改摄。”制从之。

  十三年十一月丙戌,至泰山,去山趾五里,西去社首山三里。丁亥,玄宗服衮 冕于行宫,致斋于供帐前殿。己丑,日南至,大备法驾,至山下。玄宗御马而登, 侍臣从。先是玄宗以灵山清洁,不欲多人上,欲初献于山上坛行事,亚献、终献于 山下坛行事。因召礼官学士贺知章等入讲仪注,因问之,知章等奏曰:“昊天上帝, 君位;五方时帝,臣位;帝号虽同,而君臣异位。陛下享君位于山上,群臣祀臣位 于山下,诚足以垂范来叶,为变礼之大者也。礼成于三,初献、亚、终,合于一处。” 玄宗曰:“朕正欲如是,故问卿耳。”于是敕三献于山上行事,其五方帝及诸神座 于山下坛行事。玄宗因问:“玉牒之文,前代帝王,何故秘之?”知章对曰:“玉 牒本是通于神明之意。前代帝王,所求各异,或祷年算,或思神仙,其事微密,是 故莫知之。”玄宗曰:“朕今此行,皆为苍生祈福,更无秘请。宜将玉牒出示百僚; 使知朕意。”其辞曰:“有唐嗣天子臣某,敢昭告于昊天上帝。天启李氏,运兴土 德。高祖、太宗,受命立极。高宗升中,六合殷盛。中宗绍复,继体不足。上帝眷 祐,锡臣忠武。底绥内难,推戴圣父。恭承大宝,十有三年。敬若天意,四海晏然。 封祀岱岳,谢成于天。子孙百禄,苍生受福。”

  庚寅,祀昊天上帝于山上封台之前坛,高祖神尧皇帝配享焉。邠王守礼亚献, 宁王宪终献。皇帝饮福酒。癸巳,中书令张说进称:“天赐皇帝太一神策,周而复 始,永绥兆人。”帝拜稽首。山上作圆台四阶,谓之封坛。台上有方石再累,谓之 石感玉牒、玉策,刻玉填金为字,各盛以玉匮,束以金绳,封以金泥,皇帝以受 命宝印之。纳二玉匮于感中,金泥碱际,以“天下同文”之印封之。坛东南为燎 坛,积柴其上。皇帝就望燎位,火发,群臣称万岁,传呼下山下,声动天地。山下 坛祀,群臣行事已毕,皇帝未离位,命中书门下曰:“朕以薄德,恭膺大宝。今封 祀初建,云物休祐,皆是卿等辅弼之力。君臣相保,勉副天心,长如今日,不敢矜 怠。”中书令张说跪言:“圣心诚恳,宿斋山上。昨夜则息风收雨,今朝则天清日 暖,复有祥风助乐,卿云引燎,灵迹盛事,千古未闻。陛下又思慎终如初。长福万 姓,天下幸甚。”

  先是车驾至岳西来苏顿,有大风从东北来,自午至夕,裂幕折柱,众恐。张说 倡言曰:“此必是海神来迎也。”及至岳下,天地清晏。玄宗登山,日气和煦。至 斋次日入后,劲风偃人,寒气切骨。玄宗因不食,次前露立,至夜半,仰天称: “某身有过,请即降罚。若万人无福,亦请某为当罪。兵马辛苦,乞停风寒。”应 时风止,山气温暖。时从山上布兵至于山坛,传呼辰刻及诏命来往,斯须而达。夜 中燃火相属,山下望之,有如连星自地属天。其日平明,山上清迥,下望山下,休 气四塞,登歌奏乐,有祥风自南而至,丝竹之声,飘若天外。及行事,日扬火光, 庆云纷郁,遍满天际。群臣并集于社首山帷宫之次,以候銮驾,遥望紫烟憧憧上达, 内外欢噪。玄宗自山上便赴社首斋次,辰巳间至,日色明朗,庆云不散。百辟及蕃 夷争前迎贺。辛卯,享地祇于社首之泰折坛,睿宗大圣贞皇帝配祀。五色云见,日 重轮。藏玉策于石感,如封坛之仪。壬辰,玄宗御朝觐之帐殿,大备陈布。文武 百僚,二王后,孔子后,诸方朝集使,岳牧举贤良及儒生、文士上赋颂者,戎狄夷 蛮羌胡朝献之国,突厥颉利发,契丹、奚等王,大食、谢褷、五天十姓,昆仑、日 本、新罗、靺鞨之侍子及使,内臣之番,高丽朝鲜王,百济带方王,十姓摩阿史那 兴昔可汗,三十姓左右贤王,日南、西竺、凿齿、雕题、牂柯、乌浒之酋长,咸在 位。制曰:

  朕闻天监唯后,后克奉天,既合德以受命,亦推功而复始。厥初作者七十二君, 道洽迹著,时至符出,皆用事于介丘,升中于上帝。人神之望,盖有以塞之,皇王 之序,可得而言。朕接统千岁,承光五叶,惟祖宗之德在人,惟天地之灵作主。往 者内难,幽赞而集大勋;间无外虞,守成而缵旧服。未尝不乾乾终日,思与公卿大 夫上下协心,聿求至理,以弘我烈圣,其庶乎馨香。今九有大宁,群氓乐业,时必 敬授而不夺,物亦顺成而无夭。懋建皇极,幸致太和。洎乃幽遐,率由感被。戎狄 不至,唯文告而来庭;麟凤已臻,将觉情而在薮。以故凡百执事,亟言大封。顾惟 不德,切欲勿议。伏以先圣储祉,与天同功,荷传符以在今,敢侑神而无报。大篇 斯在,朕何让焉。遂奉遵高宗之旧章,宪乾封之令典,时迈东土,柴告岱岳,百神 群望,莫不怀柔,四方诸侯,莫不来庆,斯是天下之介福,邦家之耿光也。无穷之 休祉,岂独在予;非常之惠泽,亦宜逮下。可大赦天下。封泰山神为天齐王,礼秩 加三公一等,仍令所管崇饰祠庙,环山十里,禁其樵采。给近山二十户复,以奉祠 神。

  玄宗制《纪太山铭》,御书勒于山顶石壁之上。其辞曰:

  朕宅帝位,十有四载,顾惟不德,懵于至道,任夫难任,安夫难安,兹朕未知 获戾于上下,心之浩荡,若涉大川。赖上帝垂休,先后储庆,宰相庶尹,交修皇极, 四海会同,五典敷暢,岁云嘉熟,人用大和。百辟佥谋,唱余封禅,谓孝莫大于严 父,礼莫盛于告天,天符既至,人望既积,固请不已,固辞不获。肆余与夫二三臣, 稽虞《典》,绎汉制,张皇六师,震詟九宇。旌旗有列,士马无哗,肃肃邕邕,翼 翼溶溶,以至岱宗,顺也。

  《尔雅》曰:“泰山为东岳。”《周官》曰:“兗州之镇山。”实万物之始, 故称岱焉;其位居五岳之伯,故称宗焉。自昔王者受命易姓,于是乎启天地,荐成 功,序图录,纪氏号。朕统承先王,兹率厥典,实欲报玄天之眷命,为苍生而祈福, 岂敢高祝千古,自比九皇哉!故设坛场于山下,受群方之助祭;躬封燎于山上,冀 一献之通神。斯亦因高崇天,就广增地之义也。

  乃仲冬庚寅,有事东岳,类于上帝,配我高祖。在天之神,罔不毕降。粤翌日, 禅于社首,佑我圣考,祀于皇祇。在地之神,罔不咸举。暨壬辰,觐群后,上公进 曰:“天子膺天符,纳介福。群臣拜稽首,呼万岁。庆合欢同,乃陈诫以德。大浑 协度,彝伦攸叙,三事百揆,时乃之功。万物由庚,兆人允植,列牧众宰,时乃之 功。一二兄弟,笃行孝友,锡类万国,时唯休哉!我儒制礼,我史作乐,天地扰顺, 时唯休哉!蛮夷戎狄,重译来贡,累圣之化,朕何慕焉。五灵百宝,日来月集,会 昌之运,朕何惑焉。凡今而后,儆乃在位,一王度,齐象法,权旧章,补缺政,存 易简,去烦苛。思立人极,乃见天则。

  於戏!天生蒸人,惟后时乂,能以美利利天下,事天明矣。地德载物,惟后时 相,能以厚生生万人,事地察矣。天地明察,鬼神著矣。惟我艺祖文考,精爽在天, 其曰“懿尔幼孙,克享上帝。惟帝时若,馨香其下”,丕乃曰“有唐氏文武之曾孙 隆基,诞锡新命,缵我旧业,永保天禄,子孙其承之”。余小子敢对扬上帝之休命, 则亦与百执事尚绥兆人,将多于前功,而毖彼后患。一夫不获,万方其罪予。一心 有终,上天其知我。朕惟宝行三德,曰慈、俭、谦。慈者,覆无疆之言;俭者,崇 将来之训;自满者人损,自谦者天益。苟如是,则轨迹易循,基构易守。磨石璧, 刻金石,冀后人之听辞而见心,观末而知本。铭曰:

  维天生人,立君以理,维君受命,奉天为子。代去不留,人来无已,德凉者灭, 道高斯起。赫赫高祖,明明太宗,爰革隋政,奄有万邦。罄天张宇,尽地开封,武 称有截,文表时邕。高宗稽古,德施周溥,茫茫九夷,削平一鼓。礼备封禅,功齐 舜禹,岩巍岱宗,卫我神主。中宗绍运,旧邦惟新,睿宗继明,天下归仁。恭己南 面,氤氲化淳,告成之礼,留诸后人。缅余小子,重基五圣,匪功伐高,匪德矜盛。 钦若祀典,丕承永命,至诚动天,福我万姓。古封太山,七十二君,或禅亭亭,或 禅云云。其迹不见,其名可闻,祗遹文祖,光昭旧勋。方士虚诞,儒书不足,佚后 求仙,诬神检玉。秦灾风雨,汉污编录,德未合天,或承之辱。道在观政,名非从 欲,铭心绝岩,播告群岳。

  于是中书令张说撰《封祀坛颂》、侍中源乾曜撰《社首坛颂》、礼部尚书苏颋 撰《朝觐坛颂》以纪德。

  玄宗乙酉岁生,以华岳当本命。先天二年七月正位,八月癸丑,封华岳神为金 天王。开元十年,因幸东都,又于华岳祠前立碑,高五十余尺。又于岳上置道士观, 修功德。至天宝九载,又将封禅于华岳,命御史大夫王鉷开凿险路以设坛场,会祠 堂灾而止。

志·卷四 

  礼仪四

  武德、贞观之制,神祇大享之外,每岁立春之日,祀青帝于东郊,帝宓羲配, 勾芒、岁星、三辰、七宿从祀。立夏,祀赤帝于南郊,帝神农氏配,祝融、荧惑、 三辰、七宿从祀。季夏土王日,祀黄帝于南郊,帝轩辕配,后土、镇星从祀。立秋, 祀白帝于西郊,帝少昊配,蓐收、太白、三辰、七宿从祀。立冬,祀黑帝于北郊, 帝颛顼配,玄冥、辰星、三辰、七宿从祀。每郊帝及配座,用方色犊各一,笾、豆 各四,簠、簋各二,、俎各一。勾芒已下五星及三辰、七宿,每宿牲用少牢,每 座笾、豆、簠、簋、、俎各一。孟夏之月,龙星见,雩五方上帝于雩坛,五帝配 于上,五官从祀于下。牲用方色犊十,笾豆已下,如郊祭之数。帝喾,祭于顿丘。 唐尧,契配,祭于平阳。虞舜,咎繇配,祭于河东。夏禹,伯益配,祭于安邑。殷 汤,伊尹配,祭于偃师。周文王,太公配,祭于邦。周武王、周公、召公配,祭于 镐。汉高祖,萧何配,祭于长陵。三年一祭,以仲春之月。牲皆用太牢。祀官以当 界州长官,有故,遣上佐行事。

  五岳、四镇、四海、四渎,年别一祭,各以五郊迎气日祭之。东岳岱山,祭于 祇州;东镇沂山,祭于沂州;东海,于莱州;东渎大淮,于唐州。南岳衡山,于衡 州;南镇会稽,于越州;南海,于广州;南渎大江,于益州。中岳嵩山,于洛州。 西岳华山,于华州;西镇吴山,于陇州;西海、西渎大河,于同州。北岳恆山,于 定州;北镇医无闾山,于营州;北海、北渎大济,于洛州。其牲皆用太牢,笾、豆 各四。祀官以当界都督刺史充。

  仲春、仲秋二时戊日,祭太社、太稷,社以勾龙配,稷以后稷配。社、稷各用 太牢一,牲色并黑,笾、豆、簠、簋各二,铏、俎各三。春分,朝日于国城之东; 秋分,夕月于国城之西。各用方色犊一,笾、豆各四,簠、簋、、俎各一。孟春 吉亥,祭帝社于藉田,天子亲耕;季春吉巳,祭先蚕于公桑,皇后亲桑。并用太牢, 笾、豆各九。将蚕日,内侍省预奉移所司所事。诸祭祀卜日,皆先卜上旬;不吉, 次卜中旬、下旬。筮日亦如之。其先蚕一祭,节气若晚,即于节气后取日。立春后 丑,祀风师于国城东北;立夏后申,祀雨师于国城西南;立秋后辰,祀灵星于国城 东南;立冬后亥,祀司中、司命、司人、司禄于国城西北。各用羊一,笾、豆各二, 簠、簋各一。季冬晦,堂赠傩,磔牲于宫门及城四门,各用雄鸡一。仲春,祭马祖; 仲夏,祭先牧;仲秋,祭马社;仲冬,祭马步。并于大泽,用刚日。牲各用羊一, 笾、豆各二,簠、簋各一。季冬藏冰,仲春开冰,并用黑牡、秬黍,祭司寒之神于 冰室,笾、豆各二,簠、簋、俎各一。其开冰,加以桃弧棘矢,设于神座。

  季冬寅日,蜡祭百神于南郊。大明、夜明,用犊二,笾、豆各四,簠、簋、、 俎各一。神农氏及伊耆氏,各用少牢一,笾、豆各四,簠、簋、、俎各一。后稷 及五方、十二次、五官、五方田畯、五岳、四镇、四海、四渎以下,方别各用少牢 一,当方不熟者则阙之。其日祭井泉于川泽之下,用羊一。卯日祭社稷于社宫,辰 日腊享于太庙,用牲皆准时祭。井泉用羊二。二十八宿,五方之山林、川泽,五方 之丘陵、坟衍、原隰,五方之鳞、羽、臝、毛、介,五方之水墉、坊、邮表畷,五 方之猫、於菟及龙、麟、硃鸟、白虎、玄武,方别各用少牢一,各座笾、豆、簠、 簋、俎各一。蜡祭凡一百八十七座。当方年谷不登,则阙其祀。蜡祭之日,祭五方 井泉于山泽之下,用羊一,笾、豆各二,簠、簋、及俎各一。蜡之明日,又祭社稷 于社宫,如春秋二仲之礼。

  显庆中,更定笾、豆之数,始一例。大祀笾、豆各十二,中祀各十,小祀各八。

  京师孟夏以后旱,则祈雨,审理冤狱,赈恤穷乏,掩骼埋胔。先祈岳镇、海渎 及诸山川能出云雨,皆于北郊望而告之。又祈社稷,又祈宗庙,每七日皆一祈。不 雨,还从岳渎。旱甚,则大雩,秋分后不雩。初祈后一旬不雨,即徙市,禁屠杀, 断伞扇,造土龙。雨足,则报祀。祈用酒醢,报准常祀,皆有司行事。已齐未祈而 雨,及所经祈者,皆报祀。若霖雨不已,禜京城诸门,门别三日,每日一禜。不止, 乃祈山川、岳镇、海渎;三日不止,祈社稷、宗庙。其州县,禜城门;不止,祈界 内山川及社稷。三禜、一祈,皆准京式,并用酒脯醢。国城门报用少牢,州县城门 用一特牲。

   

  太宗贞观三年正月,亲祭先农,躬御耒耜,藉于千亩之甸。初,晋时南迁,后 魏来自云、朔,中原分裂,又杂以犭熏戎,代历周、隋,此礼久废,而今始行之, 观者莫不骇跃。于是秘书郎岑文本献《藉田颂》以美之。初,议藉田方面所在,给 事中孔颖达曰:“礼,天子藉田于南郊,诸侯于东郊。晋武帝犹于东南。今于城东 置坛,不合古礼。”太宗曰:“礼缘人情,亦何常之有。且《虞书》云‘平秩东作’, 则是尧、舜敬授人时,已在东矣。又乘青辂、推黛耜者,所以顺于春气,故知合在 东方。且朕见居少阳之地,田于东郊,盖其宜矣”于是遂定。自后每岁常令有司行 事。则天时,改藉田坛为先农。神龙元年,礼部尚书祝钦明与礼官等奏曰:“谨按 经典,无先农之文。《礼记·祭法》云:‘王自为立社,曰王社。’先儒以为社在 藉田,《诗》之《载芟篇序》云‘春藉田而祈社稷’是也。永徽年中犹名藉田,垂 拱已后删定,改为先农。先农与社,本是一神,频有改张,以惑人听。其先农坛请 改为帝社坛,以应礼经王社之义。其祭先农既改为帝社坛,仍准令用孟春吉亥祠后 土,以勾龙氏配。”制从之。于是改先农为帝社坛,于坛西立帝稷坛,礼同太社、 太稷,其坛不备方色,所以异于太社也。睿宗太极元年,亲祀先农,躬耕帝藉。礼 毕,大赦,改元。

  玄宗开元二十二年冬,礼部员外郎王仲丘又上疏请行藉田之礼。二十三年正月, 亲祀神农于东郊,以勾芒配。礼毕,躬御耒耜于千亩之甸。时有司进仪注:“天子 三推,公卿九推,庶人终亩。”玄宗欲重劝耕藉,遂进耕五十余步,尽垅乃止。礼 毕,辇还斋宫,大赦。侍耕、执牛官皆等级赐帛。玄宗开元二十六年,又亲往东郊 迎气,祀青帝,以勾芒配,岁星及三辰七宿从祀。其坛本在春明门外,玄宗以祀所 隘狭,始移于浐水之东面,而值望春宫。其坛一成,坛上及四面皆青色。勾芒坛在 东南。岁星已下各为一小坛,在青坛之北。亲祀之时,有瑞雪,坛下侍臣及百僚拜 贺称庆。

  肃宗乾元二年春正月丁丑,将有事于九宫之神,兼行藉田礼。自明凤门出,至 通化门,释軷而入坛,行宿斋于宫。戊寅,礼毕,将耕藉,先至于先农之坛。因阅 耒耜,有雕刻文饰,谓左右曰:“田器,农人执之,在于朴素,岂文饰乎?”乃命 彻之。下诏曰:“古之帝王,临御天下,莫不务农敦本,保俭为先,盖用勤身率下 也。属东耕启候,爰事藉田,将欲劝彼蒸人,所以执兹耒耜。如闻有司所造农器, 妄加雕饰,殊匪典章。况绀辕缥軏,固前王有制,崇奢尚靡,谅为政所疵。靖言思 之,良用叹息,岂朕法尧舜、重茅茨之意耶!其所造雕饰者宜停。仍令有司依农用 常式,即别改造,庶万方黎庶,知朕意焉。”翌日己卯,致祭神农氏,以后稷配享。 肃宗冕而硃纮,躬秉耒耜而九推焉。礼官奏陛下合三推,今过礼。肃宗曰:“朕以 身率下,自当过之,恨不能终于千亩耳。”既而伫立久之,观公卿、诸侯、王公已 下耕毕。

  太宗贞观十四年春正月庚子,命有司读春令,诏百官之长,升太极殿列坐面听 之。开元二十六年,玄宗命太常卿韦绦每月进《月令》一篇。是后每孟月视日,玄 宗御宣政殿,侧置一榻,东面置案,命韦绦坐而读之。诸司官长,亦升殿列座而听 焉。岁余,罢之。乾元元年十二月丙寅立春,肃宗御宣政殿,命太常卿于休烈读春 令。常参官五品已上正员,并升殿预坐而听之。旧仪,岳渎已下,祝版御署讫,北 面再拜。证圣元年,有司上言曰:“伏以天子父天而母地,兄日而姊月,于礼应敬, 故有再拜之仪。谨按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天子无拜公侯之礼,臣愚以为失尊 卑之序。其日月已下,请依旧仪。五岳已下,署而不拜。”制可,从之。

  贞观之礼,无祭先代帝王之文。显庆二年六月,礼部尚书许敬宗等奏曰:“谨 案《礼记·祭法》云:‘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人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 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又:‘尧、舜、禹、汤、文、 武,有功烈于人,及日月星辰,人所瞻仰;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准此,帝王合 与日月同例,常加祭享,义在报功。爰及隋代,并遵斯典。汉高祖祭法无文,但以 前代迄今,多行秦、汉故事。始皇无道,所以弃之。汉祖典章,法垂于后。自隋已 下,亦在祠例。伏惟大唐稽古垂化,网罗前典,唯此一礼,咸秩未申。今请聿遵故 事,三年一祭。以仲春之月,祭唐尧于平阳,以契配;祭虞舜于河东,以咎繇配; 祭夏禹于安邑,以伯益配;祭殷汤于偃师,以伊尹配;祭周文王于邦,以太公配; 祭武王于镐,以周公、召公配;祭汉高祖于长陵,以萧何配。

  玄宗开元二十二年正月,诏曰:“古圣帝明王、岳渎海镇,用牲牢,余并以酒 脯充奠祀。”二十三年正月,诏:“自今已后,明衣绢布,并祀前五日预给。”丁 酉,诏:“自今已后,有大祭,宜差丞相、特进、开府、少保、少傅、尚书、御史 大夫摄行事。”天宝六载正月,诏:“三皇、五帝,于京城置令,丞。”七载五月, 诏:“三皇已前帝王,宜于京城共置庙官。历代帝王肇迹之处,德业可称者,忠臣 义士、孝妇烈女,所在亦置一祠宇。晋阳真人等并追赠,得道升仙处,度道士永修 香火。”九载九月,处士崔昌上《大唐五行应运历》,以王者五十代而一千年,请 国家承周、汉,以周、隋为闰。十一月,敕:“唐承汉后,其周武王、汉高祖同置 一庙并官吏。”十二载九月,以魏、周、隋依旧为三王后,封韩公、介、酅公等, 仍旧五庙。

  天宝六载正月,诏大祭祀骍犊,量减其数。肃宗上元元年闰四月,改元,制以 岁俭,停中小祠享祭。至其年仲秋,复祠文宣于太学。永泰二年,春夏累月亢旱, 诏大臣裴冕等十余人,分祭川渎以祈雨。礼仪使右常侍于休烈请依旧祠风伯、雨师 于国门旧坛,复为中祠,从之。

  高祖武德二年,国子立周公、孔子庙。七年二月己酉,诏“诸州有明一经已上 未被升擢者,本属举送,具以名闻,有司试策,皆加叙用。其吏民子弟,有识性明 敏,志希学艺,亦具名申送,量共差品,并即配学。州县及乡,并令置学。”丁酉, 幸国子学,亲临释奠。引道士、沙门有学业者,与博士杂相驳难,久之乃罢。

  贞观十四年三月丁丑,太宗幸国子学,亲观释奠。祭酒孔颖达讲《孝经》,太 宗问颖达曰:“夫子门人,曾、闵俱称大孝,而今独为曾说,不为闵说,何耶?” 对曰:“曾孝而全,独为曾能达也。”制旨驳之曰:“朕闻《家语》云:曾皙使曾 参锄瓜,而误断其本,皙怒,援大杖以击其背,手仆地,绝而复苏。孔子闻之,告 门人曰:‘参来勿内。’既而曾子请焉,孔子曰:‘舜之事父母也,使之,常在侧; 欲杀之,乃不得。小棰则受,大杖则走。今参于父,委身以待暴怒,陷父于不义, 不孝莫大焉。’由斯而言,孰愈于闵子骞也?”颖达不能对。太宗又谓侍臣:“诸 儒各生异意,皆非圣人论孝之本旨也。孝者,善事父母,自家刑国,忠于其君,战 陈勇,朋友信,扬名显亲,此之谓孝。具在经典,而论者多离其文,迥出事外,以 此为教,劳而非法,何谓孝之道耶!”二十一年,诏曰:“左丘明、卜子夏、公羊 高、谷梁赤、伏胜、高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众、杜子春、马融、 卢植、郑玄、服虔、何休、王肃、王弼、杜预、范甯、贾逵总二十二座,春秋二仲, 行释奠之礼。”初,以儒官自为祭主,直云博士姓名,昭告于先圣。又州县释奠, 亦以博士为主。敬宗等又奏曰:

  按《礼记·文王世子》:凡学,春官释奠于其先师。”郑注云:“官,谓《诗》、 《书》、《礼》、《乐》之官也。”彼谓四时之学,将习其道,故儒官释奠,各于 其师。既非国学行体,所以不及先圣。至于春、秋二时合乐之日,则天子视学,命 有司典秩,即总祭先圣、先师焉。秦、汉释奠,无文可检。至于魏武,则使太常行 事。自晋、宋已降,时有亲行,而学官主祭,全无典实。且名称国学,乐用轩悬, 樽俎威仪,盖皆官备,在于臣下,理不合专。况凡在小神,犹皆遣使行礼,释奠既 准中祀,据理必须禀命。今请国学释奠,令国子祭酒为初献,祝辞称“皇帝谨遣”, 仍令司业为亚献,国子博士为终献。其州学,刺史为初献,上佐为亚献,博士为终 献。县学,令为初献,丞为亚献,博士既无品秩,请主薄及尉通为终献。若有阙, 并以次差摄。州县释奠,既请各刺史、县令亲献主祭,望准祭社,同给明衣。修附 礼令,以为永则。

  高宗显庆二年七月,礼部尚书许敬宗等议:“依令,周公为先圣,孔子为先师。 又《礼记》云:‘始立学,释奠于先圣。’郑玄注云:‘若周公、孔子也。”且周 公践极,功比帝王,请配武王。以孔子为先圣。”二年,废书、算、律学。龙朔二 年正月,东都置国子监丞、主簿、录事各一员,四门助教博士、四门生三百员,四 门俊士二百员。二月,复置律及书、算学。三年,以书隶兰台,算隶秘阁局,律隶 详刑寺。乾封元年正月,高宗东封还,次邹县顿,祭宣父,赠太师。总章元年二月, 皇太子弘幸国学,释奠,赠颜回太子少师,曾参太子少保。仪凤三年五月,诏: “自今已后,《道德经》并为上经,贡举人皆须兼通。其余经及《论语》,任依常 式。”则天天授三年,追封周公为褒德王,孔子为隆道公。则天长寿二年,自制 《臣轨》两卷,令贡举人为业,停《老子》。神龙元年,停《臣轨》,复习《老子》。 以邹、鲁百户封隆道公,谥曰文宣。睿宗景云二年八月丁巳,皇太子释奠于太学。 太极元年正月,诏:“孔宣父祠庙,令本州修饰,取侧近三十户以供洒扫。”

  开元七年十月戊寅,皇太子诣国学,行齿胄之礼。开元十一年,春秋二时释奠, 诸州宜依旧用牲牢,其属县用酒脯而已。十九年正月,春秋二时社及释奠,天下州 县等停牲牢,唯用酒脯,永为常式,二十四年三月,始移贡举,遣礼部侍郎姚奕请 进士帖《左传》、《礼记》,通五及第。二十五年三月,敕:“明经自今已后,贴 十通五已上;口问大义十条,取通六已上;仍答时务策三道,取粗有文理者及第。 进士停帖小经,宜准明经例试大经,帖十通四,然后试杂文及策,讫,封所试杂文 及策,送中书、门下详覆。”二十六年正月,敕:“诸州乡贡见讫,令引就国子监 谒先师,学官为之开讲,质问疑义,有司设食。弘文、崇文两馆学生及监内得举人, 亦听预焉。”其日,祀先圣已下,如释奠之礼。青宫五品已下及朝集使,就监观礼, 遂为常式,每年行之至今。

  初,开元八年,国子司业李元瓘奏称:“先圣孔宣父庙,先师颜子配座,今其 像立侍,配享合坐。十哲弟子,虽复列像庙堂,不预享祀。谨检祠令:何休、范甯 等二十二贤,犹沾从祀,望请春秋释奠,列享在二十二贤之上。七十子,请准旧都 监堂图形于壁,兼为立赞,庶敦劝儒风,光崇圣烈。曾参等道业可崇,独受经于夫 子,望准二十二贤预飨。”敕改颜生等十哲为坐像,悉预从祀。曾参大孝,德冠同 列,特为塑像,坐于十哲之次。图画七十子及二十二贤于庙壁上。以颜子亚圣,上 亲为之赞,以书于石。闵损已下,令当朝文士分为之赞。二十七年八月,又下制曰:

  弘我王化,在乎儒术。孰能发挥此道,启迪含灵,则生人已来,未有如夫子者 也。所谓自天攸纵,将圣多能,德配乾坤,身揭日月。故能立天下之大本,成天下 之大经,美政教,移风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到于今受其赐。不其猗欤!於 戏!楚王莫封,鲁公不用,俾夫大圣,才列陪臣,栖迟旅人,固可知矣。年祀浸远, 光灵益彰,虽代有褒称,而未为崇峻,不副于实,人其谓何?

  朕以薄德,祗膺宝命,思阐文明,广被华夏。时则异于今古,情每重于师资。 既行其教,合旌厥德。爰申盛礼,载表徽猷。夫子既称先圣,可追谥为文宣王。宜 令三公持节册命,应缘册及祭,所司速择日,并撰仪注进。其文宣陵并旧宅立庙, 量加人洒扫,用展诚敬。其后嗣可封文宣公。至如辨方正位,著自礼经,苟非得所, 何以示则?昔缘周公南面,夫子西坐,今位既有殊,坐岂如旧,宜补其坠典,永作 成式。自今已后,两京国子监,夫子皆南面而坐,十哲等东西列侍。天下诸州亦准 此。

  且门人三千,见称十哲,包夫众美,实越等夷。暢玄圣之风规,发人伦之耳目, 并宜褒赠,以宠贤明。颜子渊既云亚圣,须优其秩,可赠兗公。闵子骞可赠费侯, 冉伯牛可赠郓侯,冉仲弓可赠薛侯,冉子有可赠徐侯,仲子路可赠卫侯,宰子我可 赠齐侯,端木子贡可赠黎侯,言子游可赠吴侯,卜子夏可赠魏侯。又夫子格言,参 也称鲁,虽居七十之数,不载四科之目。顷虽异于十哲,终或殊于等伦,允稽先旨, 俾循旧位。庶乎礼得其序,人焉式瞻,宗洙泗之丕烈,重胶庠之雅范。

  又赠曾参、颛孙师等六十七人皆为伯。于是正宣父坐于南面,内出王者衮冕之 服以衣之。遣尚书左丞相裴耀卿就国子庙册赠文宣王。册毕,所司奠祭,亦如释奠 之仪,公卿已下预观礼。又遣太子少保崔琳就东都庙以行册礼,自是始用宫悬之乐。 春秋二仲上丁,令三公摄行事。

  天宝元年,明经、进士习《尔雅》。九载七月,国子监置广文馆,知进士业, 博士、助教各一人,秩同太学博士。十二载七月,诏天下举人不得充乡贡,皆补学 生。四门俊士停。

  宝应二年六月,敕令州县每岁察秀才孝廉,取乡闾有孝悌廉耻之行荐焉。委有 司以礼待之,试其所通之学,《五经》之内,精通一经,兼能对策,达于理体者, 并量行业授官。其明经、进士并停。国子学道举,亦宜准此。因杨绾之请也。诏下 朝臣集议,中书舍人贾至议,请依绾奏。有司奏曰:“窃以今年举人等,或旧业既 成,理难速改,或远州所送,身已在途,事须收奖。其今秋举人中有情愿旧业举试 者,亦听明年已后,一依新敕。”后绾议竟不行。自至德后,兵革未息,国学生不 能廪食,生徒尽散,堂墉颓坏,常借兵健居止。至永泰二年正月,国子祭酒萧昕上 言:“崇儒尚学,以正风教,乃王化之本也。”其月二十九日,敕曰:

  理道同归,师氏为上,化人成俗,必务于学。俊造之士,皆从此途,国之贵游, 罔不受业。修文行忠信之教,崇祗庸孝友之德,尽其师道,乃谓成人。兼复扬于王 廷,考以政事,征之以礼,任之以官。置于周行,莫匪邦彦,乐得贤也,其在兹乎!

  朕志求理体,尤重儒术,先王大教,敢不底行。顷以戎狄多难,急于经略,太 学空设,诸生盖寡。弦诵之地,寂寥无声,函丈之间,殆将不扫。上庠及此,甚用 悯焉。今宇县攸宁,文武兼备,方投戈而讲艺,俾释菜而行礼。四科咸进,六艺复 兴,神人以和,风化浸美。日用此道,将无间然。

  其诸道节度、观察、都防御使等,朕之腹心,久镇方面。眷其子弟,各奉义方, 修德立身,事资括羽。恐干戈之后,学校尚微,僻居远方,无所谘禀。山东寡学, 质疑必就于马融;关西盛名,尊儒乃称于杨震。负经来学,当集京师。并宰相、朝 官及神策六军军将子弟欲习业者,自今已后,并令补国子生。欲其业重籝金,器成 琢玉,日新厥德,代不乏贤。其中身虽有官,欲附学读书者,亦听。其学官,委中 书、门下即简择行业堪为师范者充。学生员数多少,所习经业,考试等第,并所供 粮料,及学馆破坏,要量事修理,各委本司作条件闻奏。务须详悉,称朕意焉。

  及二月朔上丁释奠,萧昕又奏:诸宰相元载、杜鸿渐、李抱玉及常参官、六军 军将就国子学听讲论,赐钱五百贯。令京兆尹黎干造食。集诸儒、道、僧,质问竟 日。此礼久废,一朝能举。八月,国子学成祠堂、论堂、六馆及官吏所居宇,用 钱四万贯,拆曲江亭子瓦木助之。四日,释奠,宰相、常参官、军将尽会于讲堂, 京兆府置食,讲论。军容使鱼朝恩说《易》,又于论堂画《周易》镜图。自至德二 载收两京,唯元正含元殿受朝贺,设宫悬之乐,虽郊庙大祭,只有登歌乐,亦无文、 武二舞。其时军容使鱼朝恩知监事,庙庭乃具宫悬之乐于讲堂前,又有教坊乐府杂 会,竟日而罢。二十五日,诏曰:“古者设官分土,所以崇德报功。总内署之纲, 事密于清禁;弘上庠之教,德润于鸿业。赋开千乘,礼序九宾。必资兼济之能,用 协至公之选。开府仪同三司、兼右监门卫大将军、仍知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知内侍 省事、内飞龙闲厩使,内弓箭库使、知神策军兵马使、上柱国、冯翊郡开国公鱼朝 恩,温良恭俭,宽柔简廉,长才博达,敏识高妙。学究儒玄之秘,谋穷遁甲之精。 百行资身,一心奉上。自王室多故,云雷经始,五原之北,以先启行;三河之表, 爰整其旅。成师必胜,每合于韬钤;料敌无遗,可征于蓍蔡。关洛既定,幽燕复开, 海外有截,厥功惟茂。历事三圣,始终竭力。顷东都扈跸,释位勤王,时当缀旒, 节见披棘,下江助我,甲令先书,社稷之卫,邦家是赖。及边陲罢警,戎务解严, 方奖励于《易》象。才兼文武,所谓勋贤,亦既任能,斯焉命赏,宜膺朝典,式副 公议。可行内侍监,判国子监事,充鸿胪礼宾等使,封郑国公,食邑三千户。”二 十四日,于国子监上。诏宰相及中书门下官、诸司常参官、六军军将送上。京兆府 造食,内教坊音乐、竿木浑脱,罗列于论堂前。朝恩辞以中官不合知南衙曹务,宰 相、仆射、大夫皆劝之,朝恩固辞,乃奏之。宰相引就食。奏乐,中使送酒及茶果, 赐充宴乐,竟日而罢。元载奏状。又使中使宣敕云:“朝恩既辞不止,但任知学生 粮料。”是日,宰相军将已下子弟三百余人,皆衣紫衣,充学生房,设食于廊下。 贷钱一万贯,五分收钱,以供监官学生之费。俄又请青苗地头取百文资课以供费同。 旧例,两京国子监生二千余人,弘文馆、崇文馆、崇玄馆学生,皆廪饲之。十五载, 上都失守,此事废绝。乾元元年,以兵革未息,又诏罢州县学生,以俟丰岁。

  则天垂拱四年四月,雍州永安人唐同泰伪造瑞石于洛水,献之。其文曰:“圣 母临人,永昌帝业。”于是号其石为“宝图”,赐百官宴乐,赐物有差。授同泰为 游击将军。其年五月下制,欲亲拜洛受“宝图。”先有事于南郊,告谢昊天上帝。 令诸州都督、刺史并诸亲,并以拜洛前十日集神都。于是则天加尊号为圣母神皇。 大赦天下。改“宝图”为“天授圣图”,洛水为永昌。封其神为显圣侯,加特进, 禁渔钓,祭享齐于四渎。所出处号曰圣图泉,于泉侧置永昌县。又以嵩山与洛水接 近,因改嵩山为神岳,授太师、使持节、神岳大都督、天中王,禁断刍牧。其天中 王及显圣侯,并为置庙。又先于汜水得瑞石,因改汜水县为广武县。至其年十二月, 则天亲拜洛受图,为坛于洛水之北,中桥之左。皇太子皆从。内外文武在僚、蛮夷 酋长,各依方位而立。珍禽奇兽,并列于坛前。文物卤簿,自有唐已来,未有如此 之盛者也。礼毕,即日还宫。神都父老勒碑于拜洛坛前,号曰:“天授圣图之表。” 开元五年,左补阙卢履冰上言曰:“则天皇后拜洛受图坛及碑文,云垂拱四年唐同 泰得石,文云‘圣母临人,永昌帝业’之所建。因改元为永昌,仍置永昌县。县既 寻废,同泰亦已贬官,唯碑坛独立。准天枢、颂台之例,不可更留。”始令所司毁 之,其显圣侯庙亦寻毁拆。

  开元二十九年正月己丑,诏两京及诸州各置玄元皇帝庙一所,并置崇玄学。其 生徒令习《道德经》及《庄子》、《列子》、《文子》等,每年准明经例举送。至 闰四月,玄宗梦京师城南山趾有天尊之像,求得之于盩厔楼观之侧。至天宝元年正 月癸丑,陈王府参军田同秀称于京永昌街空中见玄元皇帝,以“天下太平,圣寿无 疆”之言传于玄宗,仍云桃林县故关令尹喜宅傍有灵宝符。发使求之,十七日,献 于含元殿。于是置玄元庙于太宁坊,东都于积善坊旧邸。二月丁亥,御含元殿,加 尊号为开元天宝圣文神武皇帝。辛卯,亲祔玄元庙。丙申,诏:《古今人表》,玄 元皇帝升入上圣。庄子号南华真人,文子号通玄真人,列子号冲虚真人,庚桑子号 洞虚真人。改《庄子》为《南华真经》,《文子》为《通玄真经》,《列子》为 《冲虚真经》,《庚桑子》为《洞虚真经》。亳州真源县先天太后及玄元庙各置令 一人。两京崇玄学各置博士、助教,又置学生一百员。桃林县改为灵宝县。田同秀 与五品官。四月,诏崇文习《道德经》。七月,陇西李氏敦煌、姑臧、绛郡、武阳 四房隶于宗正寺。九月,两京玄元庙改为太上玄元庙,天下准此。十月,改新丰骊 山为会昌山,仍于秦坑儒之所立祠宇。新作长生殿改为集灵台。

  二年正月丙辰,加玄元皇帝尊号“大圣祖”三字,崇玄学改为崇玄馆,博士为 学士,助教为直学士,更置大学士员。三月壬子,亲谒玄元宫,圣祖母益寿氏号先 天太后,仍于谯郡置庙。尊皋繇为德明皇帝,凉武昭王为兴圣皇帝。西京玄元庙为 太清宫,东京为太微宫,天下诸州为紫极宫。九月,谯郡紫极宫宜准西京为太清宫, 先天太皇及太后庙亦并改为宫。三载三月,两京及天下诸郡于开元观、开元寺,以 金铜铸玄元等身天尊及佛各一躯。七载二月,于大同殿修功德处,玉芝两茎生于柱 础上。五月,玄宗御兴庆殿,授册尊号曰开元天宝圣文神武应道皇帝。十二月,以 玄元皇帝见于朝元阁,改为降圣阁。改会昌县为昭应县,改会昌山为昭应山。封昭 应山神为玄德公,立祠宇。

  初,太清宫成,命工人于太白山采白石,为玄元圣容,又采白石为玄宗圣容, 侍立于玄元之右。皆依王者衮冕之服,缯彩珠玉为之。又于像设东刻白石为李林甫、 陈希烈之形。及林甫犯事,又刻石为杨国忠之形,而瘗林甫之石。及希烈、国忠贬, 尽毁瘗之。

  八载六月,玉芝产于大同殿。先是,太白山人李浑称于金星洞仙人见,语老人 云,有玉版石记符“圣上长生久视。”令御史中丞王鉷入山洞,求而得之。闰六月 四日,玄宗朝太清宫,加圣祖玄元皇帝尊号曰圣祖大道玄元皇帝,高祖、太宗、高 宗、中宗、睿宗尊号并加“大圣”字,皇后并加“顺圣”字。五日,玄宗御含元殿, 加尊号曰开元天宝圣文神武应道皇帝。大赦。自今已后,每至禘祫,并于太清宫圣 祖前设位序昭穆。太白山封神应公,金星洞改嘉祥洞,所管华阳县改为真符县。两 京及十道一大郡,置真符玉芝观。九载十月,先是,御史大夫王鉷奏称太白山人王 玄翼见玄元皇帝于宝山洞中。乃遣王鉷、张均、王倕、韦济、王翼、王岳灵于洞中 得玉石函《上清护国经》、宝券、纪箓等,献之。

  十一月,制:“承前宗庙,皆称告享。自今已后,每亲告献太清、太微宫,改 为朝献,有司行事为荐献。亲告享宗庙改为朝享,有司行事为荐享。亲巡陵改为朝 陵,有司行事为拜陵。应诸事告宗庙者,并改为表。其郊天、后土及享祠祝文云 ‘敢昭告’者,并改为‘敢昭荐’。”十载正月,有事于南郊,于坛所大赦。制: “自今已后,摄祭南郊,荐献太清宫,荐享太庙,其太尉行事前一日,于致斋所具 羽仪卤簿,公服引入,亲授祝版,乃赴清斋所。”

  汾阴后土之祀,自汉武帝后废而不行。玄宗开元十年,将自东都北巡,幸太原, 便还京,乃下制曰:“王者承事天地以为主,郊享泰尊以通神。盖燔柴泰坛,定天 位也;瘗埋泰折,就阴位也。将以昭报灵祇,克崇严配。爰逮秦、汉,稽诸祀典, 立甘泉于雍畤,定后土于汾阴,遗庙嶷然,灵光可烛。朕观风唐、晋,望秩山川, 肃恭明神,因致禋敬,将欲为人求福,以辅升平。今此神符,应于嘉德。行幸至汾 阴,宜以来年二月十六日祠后土,所司准式。”

  先是,脽上有后土祠,尝为妇人塑像,则天时移河西梁山神塑像,就祠中配焉。 至是,有司送梁山神像于祠外之别室,内出锦绣衣服,以上后土之神,乃更加装饰 焉。又于祠堂院外设坛,如皇地祇之制。及所司起作,获宝鼎三枚以献,十一年二 月,上亲祠于坛上,亦如方丘仪。礼毕,诏改汾阴为宝鼎。亚献邠王守礼、终献宁 王宪已,颁赐各有差。二十年,车驾又从东都幸太原,还京。中书令萧嵩上言: “去十一年亲祠后土,为祈谷,自是神明昭格,累年丰登。有祈必报,礼之大者。 且汉武亲祠脽上,前后数四,伏请准旧祀后土,行赛之礼。”上从之。其年十一月 至宝鼎,又亲祠以申赛谢。礼毕,大赦。仍令所司刊石祠所,上自为其文。

  开元二十四年七月乙巳,初置寿星坛,祭老人星及角、亢等七宿。天宝三年, 有术士苏嘉庆上言:“请于京东朝日坛东,置九宫贵神坛,其坛三成,成三尺,四 阶。其上依位置九坛,坛尺五寸,东南曰招摇,正东曰轩辕,东北曰太阴,正南曰 天一,中央曰天符,正北曰太一,西南曰摄提,正西曰咸池,西北曰青龙。五为中,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上,六八为下,符于遁甲。四孟月祭,尊为九宫贵神, 礼次昊天上帝,而在太清宫太庙上。用牲牢、璧币,类于天地神祇。”玄宗亲祀之。 如有司行事,即宰相为之。肃宗乾元三年正月,又亲祀之。初,九宫神位,四时改 位,呼为飞位。乾元之后,不易位。

  大和二年八月,监察御史舒元舆奏:“七月十八日,祀九宫贵神,臣次合监祭, 职当检察礼物。伏见祝版九片,臣伏读既竟,窃见陛下亲署御名及称臣于九宫之神。 臣伏以天子之尊,除祭天地、宗庙之外,无合称臣者。王者父天母地,兄日姊月, 此以九宫为目,是宜分方而守其位。臣又观其名号,乃太一、天一、招摇、轩辕、 咸池、青龙、太阴、天符、摄提也。此九神,于天地犹子男也,于日月犹侯伯也。 陛下尊为天子,岂可反臣于天之子男耶?臣窃以为过。纵阴阳者流言其合祀,则陛 下当合称皇帝遣某官致祭于九宫之神,不宜称臣与名。臣实愚瞽,不知其可。伏缘 行事在明日鸡初鸣时,成命已行,臣不敢滞。伏乞圣慈异日降明诏礼官详议,冀嘉 万乘之尊,无所亏降,悠久误典,因此可正。”诏都省议,皆如元舆之议。乃降为 中祠,祝版称皇帝,不署。

  会昌元年十二月,中书门下奏:“准天宝三载十月六日敕,‘九宫贵神,实司 水旱,功佐上帝,德庇下人。冀喜谷岁登,灾害不作。每至四时初节,令中书门下 往摄祭’者。准礼,九宫次昊天上帝,坛在太清宫、太庙上,用牲牢、璧币,类于 天地。天宝三载十二月,玄宗亲祠。乾元二年正月,肃宗亲祀。伏自累年已来,水 旱愆候,恐是有司祷请,诚敬稍亏。今属孟春,合修祀典,望至明年正月祭日,差 宰臣一人祷请。向后四时祭,并请差仆射、少师、少保、尚书、太常卿等官,所冀 稍重其事,以申严敬。臣等十一月二十五日已于延英面奏,伏奉圣旨令检仪注进来 者。今欲祭时,伏望令有司崇饰旧坛,务于严洁。”敕旨依奏。

  二年正月四日,太常礼院奏:“准监察御史关牒:‘今月十三日,祀九宫贵神, 已敕宰相崔珙摄太尉行事,合受誓诫,及有司徒、司空否?’伏以前件祭本称大祠, 准大和三年七月二十四日敕,降为中祠。昨据敕文,只称崇饰旧坛,务于严洁,不 令别进仪注,更有改移。伏恐不合却用大祠礼料,伏候裁旨。”中书门下奏曰:

  臣准天宝三载十月六日敕,“九宫贵神,实司水旱。”臣等伏睹,既经两朝亲 祠,必是祈请有征,况自大和已来,水旱愆候,陛下常忧稼穑,每念烝黎。臣等合 副圣心,以修坠典。伏见大和三年礼官状云:“纵司水旱兵荒,品秩不过列宿。今 者五星悉是从祀,日月犹在中祀。”窃详其意,以星辰不合比于天官。曾不知统而 言之,则为天地,在于辰象,自有尊卑。谨按后魏王钧《志》:“北辰第二星,盛 而常明者乃为元星露寝,天帝常居,始由道奥而为变通之迹。又天皇大帝,其精曜 魄宝,盖万神之秘图,河海之命纪皆禀焉。”据兹说即昊天上帝也。天一掌八气、 九精之政令,以佐天极。征明而有常,则阴阳序,大运兴。太一掌十有六神之法度, 以辅人极。征明面得中,,则神人和而王道升平。又北斗有权、衡二星,天一、太 一参居其间,所以财成天地,辅相神道也。若一概以列宿论之,实为浅近。按《汉 书》曰:“天神贵者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列于祀典,其来 久矣。今五帝犹为大祀,则太一无宜降祀,稍重其祀,固为得所。刘向有言曰: “祖宗所立神祇旧典,诚未易动。”又曰:“古今异制,经无明文,至尊至重,难 以疑说正也。”其意不欲非祖宗旧典。以刘向之博通,尚难于改作,况臣等学不究 于天人,识尤懵于祀典,欲为参酌,恐未得中。伏望更令太常卿与学官同详定,庶 获明据。

  从之。

  检校左仆射太常卿王起、广文博士卢就等献议曰:

  伏以九宫贵神,位列星座;往因致福,诏立祠坛。降至尊以称臣,就东郊以亲 拜。在祀典虽云过礼,庇群生岂患无文,思福黔黎,特申严奉,诚圣人屈已以安天 下之心也。厥后祝史不明,精诚亦怠,礼官建议,降处中祠。今圣德忧勤,期臻寿 域,兵荒水旱,寤寐轸怀,爰命台臣,缉兴坠典。

  伏惟九宫所称之神,即太一、摄提、轩辕、招摇、天符、青龙、咸池、太阴、 天一者也。谨按《黄帝九宫经》及萧吉《五行大义》:“一宫,其神太一,其星天 蓬,其卦坎,其行水,其方白。二宫,其神摄提,其星天芮,其卦坤,其行土,其 方黑。三宫,其神轩辕,其星天冲,其卦震,其行木,其方碧。四宫,其神招摇, 其星天辅,其卦巽,其行木,其方绿。五宫,其神天符,其星天禽,其卦离,其行 土,其方黄。六宫,其神青龙,其星天心,其卦乾,其行金,其方白。七宫,其神 咸池,其星天柱,其卦兑,其行金,其方赤。八宫,其神太阴,其星天任,其卦艮, 其行土,其方白。九宫,其神天一,其星天英,其卦离,其行火,其方紫。”观其 统八卦,运五行,土飞于中,数转于极,虽敬事迎厘,不闻经见,而范围亭育,有 助昌时,以此两朝亲祀而臻百祥也。然以万物之精,上为列星,星之运行,必系于 物。贵而居者,则必统八气,总万神,斡权化于混茫,赋品汇于阴骘,与天地日月, 诚相参也。岂得医赖于敷祐,而屈降于等夷?

  又据太尉摄祀九宫贵神旧仪:前七日,受誓诫于尚书省,散斋四日,致斋三日。 牲用犊。祝版御署,称嗣天子臣。圭币乐成。比类中祠,则无等级。今据《江都集 礼》及《开元礼》:蜡祭之日,大明、夜明二座及朝日、夕月,皇帝致祝,皆率称 臣。若以为非泰坛配祀之时,得主日报天之义。卑缘厌屈,尊用德伸,不以著在中 祠,取类常祀。此则中祠用大祠之义也。又据太社、太稷,开元之制,列在中祠。 天宝三载二月十四日敕,改为大祠,自后因循,复用前礼。长庆三年正月,礼官献 议,始准前敕,称为大祠。唯御署祝文,称天子谨遣某官昭告。文义以为殖物粒人, 则宜增秩,致祝称祷,有异方丘,不以伸为大祠,遂屈尊称。此又大祠用中祠之礼 也。参之日月既如彼,考之社稷又如此,所谓功钜者因之以殊礼,位称者不敢易其 文,是前圣后儒陟降之明征也。今九宫贵神,既司水旱,降福禳灾,人将赖之,追 举旧章,诚为得礼。然以立祠非古,宅位有方,分职既异其司存,致祝必参乎等列。 求之折中,宜有变通,稍重之仪,有以为比。伏请自今已后,却用大祠之礼,誓官 备物,无有降差。唯御署祝文,以社稷为本,伏缘已称臣于天帝,无二尊故也。

  敕旨依之,付所司。

  天宝十载四月二十九日,移黄帝坛于子城内坤地,将亲祠祭,坛成而止。

  玄宗先天二年,封华岳神为金天王。开元十三年,封泰山神为天齐王。天宝五 载,封中岳神为中天王,南岳神为司天王,北岳神为安天王。六载,河渎封灵源公, 济渎封清源公,江渎封广源公,淮渎封长源公。十载正月,四海并封为王。遣国子 祭酒嗣吴王祗祭东岳天齐王,太子家令嗣鲁王宇祭南岳司天王,秘书监崔秀祭中岳 中天王,国子祭酒班景倩祭西岳金天王,宗正少卿李成裕祭北岳安天王;卫尉少卿 李浣祭江渎广源公,京兆少尹章恆祭河渎灵源公,太子左谕德柳偡祭淮渎长源公, 河南少尹豆卢回祭济渎清源公;太子率更令嗣道王炼祭沂山东安公,吴郡太守赵居 贞祭会稽山永兴公,大理少卿李稹祭吴岳山成德公,颍王府长史甘守默祭霍山应圣 公,范阳司马毕炕祭医无闾山广宁公;太子中允李随祭东海广德王,义王府长史张 九章祭南海广利王,太子中允柳奕祭西海广润王,太子洗马李齐荣祭北海广泽王。 取三月十七日一时礼册。

  玄宗御极多年,尚长生轻举之术。于大同殿立真仙之像,每中夜夙兴,焚香顶 礼。天下名山,令道士、中官合炼醮祭,相继于路,投龙奠玉,造精舍,采药饵, 真诀仙踪,滋于岁月。

  肃宗至德二载春,在凤翔,改汧阳郡吴山为西岳,增秩以祈灵助。及上元二年, 圣躬不康,术士请改吴山为华山,华山为泰山,华州为泰州,华阳县为太阴县。宝 应元年,复旧。

  则天长安三年,令天下诸州宜教人武艺,每年准明经进士例申奏。开元十九年, 于两京置太公尚父庙一所,以汉留侯张良配飨。天宝六载,诏诸州武举人上省,先 谒太公庙,拜将帅亦告太公庙。至肃宗上元元年闰四月,又尊为武成王,选历代良 将为十哲。

  高宗显庆元年三月辛巳,皇后武氏有事于先蚕。玄宗先天二年三月辛卯,皇后 王氏祀先蚕。肃宗乾元二年三月己巳,皇后张氏祠先蚕于苑内,内外命妇同采焉。

  旧仪,大祭祀,宫悬、轩县奏于庭,登歌于堂上。自至德二载克复两京后,乐 工不备,时又艰食,诸坛庙祭享,空有登歌,无坛下、庭中乐及三舞。旧仪,凡祭 享,有司行事,则太尉奠瓚币,司徒拜俎,司空扫除,太尉初献,太常卿亚献,光 禄卿终献。自上元后,南郊、九宫神坛、太庙,备此五官,余即太常卿摄司空,光 禄卿摄司徒,贵省于事。旧仪,有协律郎立于阼阶上,麾竿以节乐,今无协律之位。 旧仪,光禄欲为祭馔,将阳燧望日取火,谓之明火。太牢皆栈饲于廪牺署,以至充 腯。临祭视其充瘦,谓之省牲,肃宗上元二年九月,改元为元年,诏:“圆丘方泽, 依恆存一太牢。皇庙诸祠,临时献熟。”今昊天上帝、太庙,一牢,羊豕各三,余 祭尽随事办供以备礼。明火、栈饲之礼,亦不暇矣。

志·卷五 

  礼仪五

  唐礼:四时各以孟月享太庙,每室用太牢,季冬蜡祭之后,以辰日腊享于太庙, 用牲如时祭。三年一祫,以孟冬。五年一禘,以孟夏。又时享之日,修七祀于太庙 西门内之道南:司命,户以春,灶以夏;门,厉以秋,行以冬,中溜则于季夏迎气 日祀之。若品物时新堪进御者,所司先送太常,与尚食相知,简择精好者,以滋味 与新物相宜者配之。太常卿奉荐于太庙,不出神主。仲春荐冰,亦如之。

  武德元年五月,备法驾迎宣简公,懿王、景皇帝、元皇帝神主,祔于太庙,始 享四室。贞观九年,高祖崩,将行迁祔之礼,太宗命有司详议庙制。谏议大夫硃子 奢建议曰:

  按汉丞相韦玄成奏立五庙,诸侯亦同五。刘子骏议开七祖,邦君降二。郑司农 踵玄成之辙,王子雍扬国师之波,分涂并驱,各相师祖,咸玩共所习,好同恶异。 遂令历代祧祀,多少参差,优劣去取,曾无画一。《传》称“名位不同,礼亦异数。” 《易》云“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岂非别嫌疑,慎微远,防陵僭,尊君卑佐,升 降无舛,所贵礼者,义在兹乎!若使天子诸侯,俱立五庙,便是贱可以同贵,臣可 以滥主,名器无准,冠屦同归,礼亦异数,义将安设?《戴记》又称:礼有以多为 贵者,天子七庙,诸侯五庙。”若天子五庙,才与子男相埒,以多为贵,何所表乎? 愚以为诸侯立高祖以下,并太祖五庙,一国之贵也。天子立高祖以上,并太祖七庙, 四海之尊也。降杀以两,礼之正焉。前史所谓“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此其 义也。伏惟圣祖在天,山陵有日,祔祖严配,大事在斯。宜依七庙,用崇大礼。若 亲尽之外,有王业之所基者,如殷之玄王,周之后稷,尊为始祖。倘无其例,请三 昭三穆,各置神主,太祖一室,考而虚位。将待七百之祚,递迁方处,庶上依晋、 宋,傍惬人情。

  于是八座奏曰:

  臣闻揖让受终之后,革命创制之君,何尝不崇亲亲之义,笃尊尊之道,虔奉祖 宗,致敬郊庙。自义乖阙里,学灭秦庭,儒雅既丧,经籍湮殄。虽两汉纂修绝业, 魏、晋敦尚斯文,而宗庙制度,典章散逸,习所传而竞偏说,执浅见而起异端。自 昔迄兹,多历年代,语其大略,两家而已。祖郑玄者则陈四庙之制,述王肃者则引 七庙之文,贵贱混而莫辩,是非纷而不定。

  陛下至德自然,孝思罔极,孺慕逾匹夫之志,制作穷圣人之道,诚宜定一代之 宏规,为万世之彝则。臣奉述睿旨,讨论往载,纪七庙者实多,称四祖者盖寡。校 其得失,昭然可见。《春秋谷梁传》及《礼记》、《王制》、《祭法》、《礼器》 《孔子家语》,并云:“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二庙。”《尚书》曰: “七世之庙,可以观德。”至于孙卿、孔安国、刘歆、班彪父子、孔晁、虞喜、干 宝之徒,或学推硕儒,或才称博物,商较今古,咸以为然。故其文曰:“天子三昭 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晋、宋、齐、梁,皆依斯义,立亲庙六,岂非有国之茂 典,不刊之休烈乎?若使违群经之明文,从累代之疑议,背子雍之笃论,尊康成之 旧学,则天子之礼,下逼于人臣,诸侯之制,上僭于王者,非所谓尊卑有序,名位 不同者也。况复礼由人情,自非天坠,大孝莫重于尊亲,厚本莫先于严配。数尽四 庙,非贵多之道;祀逮七世,得加隆之心。是知德厚者流光,乃可久之高义;德薄 者流卑,实不易之令范。臣等参议,请依晋、宋故事,立亲庙六,其祖宗之制,式 遵旧典。庶承宗之道,兴于理定之辰;尊祖之义,成于孝治之日。

  制从之。于是增修太庙,始崇祔弘农府君及高祖神主,并旧四室为六室。

  二十三年,太宗崩,将行崇祔之礼,礼部尚书许敬宗奏言:“弘农府君庙应迭 毁。谨按旧仪,汉丞相韦玄成以为毁主瘗埋。但万国宗飨,有所从来,一旦瘗埋, 事不允惬。晋博士范宣意欲别立庙宇,奉征西等主安置其中。方之瘗埋,颇叶情理, 事无典故,亦未足依。又议者或言毁主藏于天府,祥瑞所藏,本非斯意。今谨准量, 去祧之外,犹有坛墠,祈祷所及,窃谓合宜。今时庙制,与古不同,共基别室,西 方为首。若在西夹之中,仍处尊位,祈祷则祭,未绝祗享,方诸旧仪,情实可安。 弘农府君庙远亲杀,详据旧章,礼合迭毁。臣等参议,迁奉神主,藏于夹室,本情 笃教,在理为弘。”从之。其年八月庚子,太宗文皇帝神主祔于太庙。

   

  文明元年八月,奉高宗神主祔于太庙中,始迁宣皇帝神主于夹室。垂拱四年正 月,又于东都立高祖、太宗、高宗三庙,四时享祀,如京庙之仪。别立崇先庙以享 武氏祖考。则天寻又令所司议立崇先庙室数,司礼博士、崇文馆学士周忭希旨,请 立崇先庙为七室,其皇室太庙,减为五室。春官侍郎贾大隐奏曰:“臣窃准秦、汉 皇太后临朝称制,并据礼经正文,天子七庙,诸侯五庙。盖百王不易之义,万代常 行之法,未有越礼违古而擅裁仪注者也。今周悰别引浮议,广述异文,直崇临朝权 仪,不依国家常度,升崇先之庙而七,降国家之庙而五。臣闻皇图广辟,实崇宗社 之尊;帝业弘基,实等山河之固。伏以天步多艰,时逢遏密,代天理物,自古有之。 伏惟皇太后亲承顾托,忧勤黎庶,纳孝慈之请,垂矜抚之怀,实所谓光显大猷,恢 崇圣载。其崇先庙室,合同诸侯之数,国家宗庙,不合辄有移变。臣之愚直,并依 正礼,周忭之请,实乖古仪。”则天由是且止。

  天授二年,则天既革命称帝,于东都改制太庙为七庙室,奉武氏七代神主,祔 于太庙。改西京太庙为享德庙,四时唯享高祖已下三室,余四室令所司闭其门,废 其享祀之礼。又改西京崇先庙为崇尊庙,其享祀如太庙之仪。万岁登封元年腊月, 封嵩山回,亲谒太庙。明年七月,又改京崇尊庙,为太庙,仍改太庙署为清庙台, 加官员,崇其班秩。圣历二年四月,又亲祀太庙,曲赦东都城内。

  中宗即位,神龙元年正月,改享德庙依旧为京太庙。五月,迁武氏七庙神主于 西京之崇尊庙,东都创置太庙。太常博士张齐贤建议曰:

  昔孙卿子云:“有天下者事七代,有一国者事五代。”则天子七庙,古今达礼。 故《尚书》称“七代之庙,可以观德”。《祭法》称“王立七庙,一坛一墠”。王 制云:“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莫不尊始封之君谓11111之陈” 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之室。太祖东向,昭南向,穆北向。太祖 者,商之玄王、周之后稷是也。太祖之外,更无始祖。但商自玄王以后,十有四代, 至汤而有天下。周自后稷已后,十有七代,至武王而有天下。其间代数既远,迁庙 亲庙,皆出太祖之后,故得合食有序,尊卑不差。其后汉高祖受命,无始封祖,即 以高皇帝为太祖。太上皇高帝之父,立庙享祀,不在昭穆合食之列,为尊于太祖故 也。魏武创业,文帝受命,亦即以武帝为太祖。其高皇、太皇、外处君等并为属尊, 不在昭穆合食之列。晋宣创业,武帝受命,亦即以宣帝为太祖。其征西、豫章、颍 川、京兆府君等并为属尊,不在昭穆合食之列。历兹已降,至于有隋,宗庙之制, 斯礼不改。故宇文氏以文皇帝为太祖,隋室以武元皇帝为太祖。国家诞受在命,累 叶重光。景皇帝始封唐公,实为太祖。中间代数既近,列在三昭三穆之内,故皇家 太庙,唯有六室。其弘农府君、宣、光二帝,尊于太祖,亲尽则迁,不在昭穆合食 之数。

  今皇极再造,孝思匪宁。奉二月二十九日敕:“七室已下,依旧号尊崇。”又 奉三月一日敕:“既立七庙,须尊崇始祖,速令详之”者。伏寻礼经,始祖即是太 祖,太祖之外,更无始祖。周朝太祖之外,以周文王为始祖,不合礼经。或有引 《白虎通义》云“后稷为始祖、文王为太祖、武王为太宗”,及郑玄注《诗·雍》 序云“太祖谓文王”以为说者。其义不然。何者?彼以礼“王者祖有功,宗有德, 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故谓文王为太祖耳,非袷祭群主合食之太祖。

  今之议者,或有欲立凉武昭王为始祖者,殊为不可。何者?昔在商、周、稷、 珣始封,汤、武之兴,祚由稷、珣,故以稷、珣为太祖,即皇家之景帝是也。凉武 昭王勋业未广,后主失国,土宇不传。景皇始封,实基明命。今乃舍封唐之盛烈, 崇西凉之远构,考之前古,实乖典礼。魏氏不以曹参为太祖,晋氏不以殷王仰为太 祖,宋氏不以楚元王为太祖,齐、梁不以萧何为太祖,陈、隋不以胡公、杨震为太 祖,则皇家安可以凉武昭王为太祖乎?汉之东京,大议郊祀,多以周郊后稷,汉当 郊尧。制上公卿议,议者多同,帝亦然之。杜林正议,独以为“周室之兴,祚由后 稷。汉业特起,功不缘尧。祖宗故事,所宜因循。”竟从林议。又传称,“欲知天 上,事问长人”,以其近之。武德、贞观之时,主圣臣贤,其去凉武昭王盖亦近于 今矣。当时不立者,必不可立故也。今既年代浸远,方复立之,是非三祖二宗之意。 实恐景皇失职而震怒,武昭虚位而不答,非社稷之福也。

  宗庙事重,禘祫礼崇,先王以之观德。或者不知其说,既灌而往,孔子不欲观 之。今朝命惟新,宜应慎礼,祭如神在,理不可诬。请准敕加太庙为七室,享宣皇 帝以备七代,其始祖不合别有尊崇。

  太常博士刘承庆、尹知章又议云:

  谨按《王制》:“天子七庙,在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此载籍之明文, 古今之通制。皇唐稽考前范,详采列辟,崇建宗灵,式遵斯典。但以开基之主,受 命之君,王迹有浅深,太祖有远近。汤、文祚基稷、珣,太祖代远,出乎昭穆之上, 故七庙可全。若夏继唐、虞,功非由鲧;汉除秦、项,力不因尧。及魏、晋经图, 周、隋拨乱,皆勋隆近代,祖业非远,受命始封之主,不离昭穆之亲,故肇立宗祊, 罕闻全制。夫太祖以功建,昭穆以亲崇,有功百代而不迁,亲尽七叶而当毁。或以 太祖代浅,庙数非备,更于昭穆之上,远立合迁之君,曲从七庙之文,深乖迭毁之 制。

  皇家千龄启旦,百叶重光。景皇帝浚德基唐,代数犹近,号虽崇于太祖,亲尚 列于昭穆,且临六室之位,未申七代之尊。是知太庙当六,未合有七。故先朝惟有 宣、光、景、元、神、尧、文武六代亲庙。大帝登遐,神主升祔于庙室,以宣后帝 代数当满,准礼复迁。今止有光皇帝已下六代亲庙,非是天子之庙数不当有七,要 由太祖有远近之异,故初建有多少之殊。敬惟三后临朝,代多儒雅,神祊事重,礼 岂虚存,规模可沿,理难变革。宣皇既非始祖,又庙无祖宗之号,亲尽既迁,其在 不合重立。若礼终运往,建议复崇,实违《王制》之文,不合先朝之旨。请依贞观 之故事,无改三圣之宏规,光崇六室,不亏古议。

  时有制令宰相更加详定,礼部尚书祝钦明等奏言:“博士三人,自分两议: “张齐贤以始同太祖,不合更祖昭王;刘承庆以《王制》三昭三穆,不合重崇宣帝。 臣等商量,请依张齐贤以景皇帝为太祖,依刘承庆尊崇六室。”制从之。寻有制以 孝敬皇帝为义宗,升祔于太庙。其年八月,崇祔光皇帝、太祖景皇帝、代祖元皇帝、 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皇考高宗天皇大帝、皇兄义宗孝敬皇帝于东都之 太庙,躬行享献之礼。

  二年,驾还京师,太庙自是亦崇享七室,仍改武氏崇尊庙为崇恩庙。明年二月, 复令崇恩庙一依天授时享祭。时武三思用事,密令安乐公主讽中宗,故有此制。寻 又特令武氏崇恩庙斋郎取五品子充。太常博士杨孚奏言:“太庙斋郎,承前只七品 已下子。今崇恩庙斋郎既取五品子,即太庙斋郎作何等级?”上曰:太庙斋郎亦准 崇恩庙置。”孚奏曰:“崇恩庙为太庙之臣,太庙为崇恩庙之君,以臣准君,犹为 僭逆,以君准臣,天下疑惧。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 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人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 言也。’伏愿无惑邪言,以为乱始。”其事乃寝。崇恩庙至睿宗践祚,乃废毁之。

  景云元年冬,将葬中宗孝和皇帝于定陵,中书令姚元之、吏部尚书宋璟奏言: “准礼,大行皇帝山陵事终,即合祔庙。其太庙第七室,先祔皇兄义宗孝敬皇帝、 哀皇后裴氏神主。伏以义宗未登大位,崩后追尊,神龙之初,乃特令迁祔。《春秋》 之义,国君即位未逾年者,不合列叙昭穆。又古者祖宗各别立庙,孝敬皇帝恭陵既 在洛州,望于东都别立义宗之庙,迁祔孝敬皇帝、哀皇后神主,命有司以时享祭, 则不违先旨,又协古训,人神允穆,进退得宜。在此神主,望入夹室安置。伏愿陛 下以礼断恩。”制从之。及既葬,祔中宗孝和皇帝、和思皇后赵氏神主于太庙。其 义宗即于东都从善里建庙享祀。时又追尊昭成、肃明二皇后,于亲仁里别置仪坤庙, 四时享祭。

  开元四年,睿宗崩,及行祔庙之礼,太常博士陈贞节、苏献等奏议曰:“谨按 孝和皇帝在庙,七室已满。今睿宗大圣真皇帝是孝和之弟,甫及仲冬,礼当祔迁。 但兄弟入庙,古则有焉,递迁之礼,昭穆须正。谨按《礼论》,太常贺循议云: ‘兄弟不相为后也。故殷之盘庚,不序于阳甲,而上继于先君;汉之光武,不嗣于 孝成,而上承于元帝。’又曰:‘晋惠帝无后,怀帝承统,怀帝自继于世祖,而不 继于惠帝。其惠帝当同阳甲、孝成,别出为庙。’又曰:‘若兄弟相代,则共是一 代,昭穆位同。至其当迁,不可兼毁二庙。’此盖礼之常例也。《荀卿子》曰, ‘有天下者事七代’,谓从祢已上也。尊者统广,故恩及远祖。若旁容兄弟,上毁 祖考,此则天子有不得全事于七代之义矣。孝和皇帝有中兴之功,而无后嗣,请同 殷之阳甲、汉之成帝,出为别庙,时祭不亏,大祫之辰,合食太祖。奉睿宗神主升 祔太庙,上继高宗,则昭穆永贞,献祼长序。”制从之。初令以仪坤庙为中宗庙, 寻又改造中宗庙于太庙之西。贞节等又以肃明皇后不合与昭成皇后配祔睿宗,奏议 曰:“礼,宗庙父昭子穆,皆有配座,每室一帝一后,礼之正仪。自夏、殷而来, 无易兹典。伏惟昭成皇后,有太姒之德,已配食于睿宗;则肃明皇后无启母之尊, 自应别立一庙。谨按《周礼》云‘奏夷则,歌小吕,以享先妣’者,姜嫄是也。姜 嫄是帝喾之妃,后稷之母,特为立庙,名曰閟宫。又《礼论》云,晋伏系之议云: ‘晋简文郑宣后既不配食,乃筑宫于外,岁时就庙享祭而已。’今肃明皇后无祔配 之位,请同姜嫄、宣后,别庙而处,四时享祭如旧仪。”制从之。于是迁昭成皇后 神主祔于睿宗之室,惟留肃明神主于仪坤庙。

  时太常卿姜皎复与礼官上表曰:“臣闻敬宗尊祖,享德崇恩,必也正名,用光 时宪,礼也。伏见太庙中则天皇后配高宗天皇大帝,题云‘天后圣帝武氏’。伏寻 昔居宠秩,亲承顾托,因摄大政,事乃从权。神龙之初,已去帝号。岑羲等不闲政 体,复题帝名。若又使帝号长存,恐非圣朝通典。夫七庙者,高祖神尧皇帝之庙也。 父昭子穆,祖德宗功,非夫帝子天孙,乘乾出震者,不得升祔于斯矣。但皇后祔庙, 配食高宗,位号旧章,无宜称帝。今山陵日近,升祔非遥,请申陈告之仪,因除 ‘圣帝’之字,直题云‘则天皇后武氏’。”诏从之。时既另造义宗庙,将作大匠 韦凑上疏曰:“臣闻王者制体,是曰规模;规模之兴,实资师古;师古之道,必也 正名;惟名与实,固当相副。其在宗庙,礼之大者,岂可失哉!礼,祖有功而宗有 德。祖宗之庙,百代不毁。故殷太甲曰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周宗文王、 武王。汉则文帝为太宗,武帝为世宗。其后代有称宗,皆以方制海内,德泽可宗, 列于昭穆,期于不毁。祖宗之义,不亦大乎!况孝敬皇帝位止东宫,未尝南面,圣 道诚冠于储副,德教不被于寰瀛,立庙称宗,恐非合体。况别起寝庙,不入昭穆, 稽诸祀典,何义称宗?而庙号义宗,称之万代。以臣庸识,窃谓不可。望更令有司 详定,务合于礼。”于是太常请以本谥“孝敬”为庙称。从之。

  五年正月,玄宗将行幸东都,而太庙屋坏,乃奉七庙神主于太极殿。玄宗素服 避正殿,辍朝三日,亲谒神主于太极殿,而后发幸东都。乃敕有司修太庙。明年, 庙成,玄宗还京,行亲祔之礼。时有司撰仪注,以祔祭之日车驾发宫中,玄宗谓宋 璟、苏颋曰:“祭必先斋,所以齐心也。据仪注,祭之日发大明宫,又以质明行事, 纵使侵星而发,犹是移辰方到,质明之礼,其可及乎?又朕不宿斋宫,即安正殿, 情所不敢。宜于庙所设斋宫,五日赴行宫宿斋,六日质明行事,庶合于礼。”璟等 称圣情深至,请即奉行。诏有司改定仪注。六日,玄宗自斋宫步诣太庙,入自东门, 就立位。乐奏九成,升自阼阶,行祼献之礼。至睿宗室,俯伏鸣咽,侍臣莫不流涕。

  有河南府人孙平子诣阙上言:“中宗孝和皇帝既承大统,不合迁于别庙。”玄 宗令宰相召平子与礼官对定可否,太常博士苏献等固执前议。平子口辩,所引咸有 经据,献等不能屈。时苏颋知政事,以献是其从祖之兄,颇党助之,平子之议竟不 得行。平子论竟不已,遂谪平子为康州都城尉,仍差使领送至任,不许东西。平子 之任,寻卒。时虽贬平子,议者深以其言为是。至十年正月,下制曰:“朕闻王者 乘时以设教,因事以制礼,沿革以从宜为本,取舍以适会为先。故损益之道有殊, 质文之用斯异。且夫至德之谓孝,所以通乎神明;大事之谓祀,所以虔乎宗庙。国 家握纪命历,重光累盛,四方由其继明,七代可以观德。朕嗣守丕业,祗奉睿图, 聿怀昭事,罔不恤祀。尝览古典,询诸旧制,远则夏、殷事异,近则汉、晋道殊, 虽礼文之不一,固严敬之无二。朕以为立爱自亲始,教人睦也;立敬自长始,教人 顺也。是知朕率于礼,缘于情,或教以道存,或礼从时变,将因宜以创制,岂沿古 而限今。况恩以降杀而疏,庙以迁毁而废。虽式瞻古训,礼则不违;而永言孝思, 情所未足。享尝则止,岂爱崇而礼备;有祷而祭,非德盛而流永。其祧室宜列为正 室,使亲而不尽,远而不祢,庙以貌存,宗犹尊立。俾四时式荐,不间于毁主;百 代靡迁,匪惟于始庙。所谓变以合礼,动而得中,严配之典克崇,肃雍之美兹在。 又兄弟继及,古有明文。今中宗神主,犹居别处,详求故实,当宁不安,移就正庙, 用章大典。仍创立九室,宜令所司择日启告移迁。”

  十一年春,玄宗还京师,下制曰:“崇建宗庙,礼之大者;聿追孝飨,德莫至 焉。今宗以立尊,亲无迁序,永惟严配,致用蠲洁,栋宇式崇,祼奠斯授。顾兹薄 德,获承禋祀,不躬不亲,曷展诚敬?宜用八月十九日祗见九室。”于是追尊宣皇 帝为献祖,复列于正室,光皇帝为懿祖,并还中宗神主于太庙。及将亲祔,会雨而 止。乃令所司行事。其京师中宗旧庙,便毁拆之。东都旧庙,始移孝敬神主祔焉。 其从善里孝敬旧庙,亦令毁拆。二十一年,玄宗又特令迁肃明皇后神主祔于睿宗之 室,仍以旧仪坤庙为肃明观。

  大历十四年十月,代宗神主将祔,礼仪使颜真卿以元皇帝代数已远,准礼合祧, 请迁于西夹室。其奏议曰:

  《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又《礼器》云:有以 多为贵者,天子七庙。”又《伊尹》曰:“七代之庙,可以观德。”此经典之明证 也。七庙之外,则曰:“去祧为坛,去坛为墠”。故历代儒者,制迭毁之礼,皆亲 尽宜毁。伏以太宗文皇帝,七代之祖;高祖神尧皇帝,国朝首祚,万叶所承;太祖 景皇帝,受命于天,始封于唐,元本皆在不毁之典。代祖元皇帝,地非开统,亲在 七庙之外。代宗皇帝升祔有日,元皇帝神主,礼合祧迁。或议者以祖宗之名,难于 迭毁。昔汉朝近古,不敢以私灭公,故前汉十二帝,为祖宗者四而已。至后汉渐违 经意,子孙以推美为先。自光武已下,皆有庙号,则祖宗之名,莫不建也。安帝信 谗,害大臣,废太子,及崩,无上宗之奏,后自建武以来无毁者,因以陵号称宗。 至桓帝失德,尚有宗号。故初平中,左中郎蔡邕以和帝以下,功德无殊,而有过差, 不应为宗。余非宗者,追尊三代,皆奏毁之。是知祖有功,宗有德,存至公之义, 非其人不居,盖三代立礼之本也。自东汉已来,则此道衰矣。魏明帝自称烈祖,论 者以为逆自称祖宗。故近代此名悉为庙号,未有子孙践祚而不祖宗先王者。以此明 之,则不得独据两字而为不合祧迁之证。假令传祚百代,岂可上崇百代以为孝乎? 请依三昭三穆之义,永为通典。

  宝应二年,升祔玄宗、肃宗,则献祖、懿祖已从迭毁。伏以代宗睿文孝皇帝卒 哭而祔,则合上迁一室。元皇帝代数已远,其神主准礼当祧,至禘祫之时,然后享 祀。

  于是祧元皇帝于西夹室,祔代宗神主焉。

  永贞元年十一月,德宗神主将祔,礼仪使杜黄裳与礼官王泾等请迁高宗神主于 西夹室。其议曰:“自汉、魏已降,沿革不同。古者祖有功,宗有德,皆不毁之名 也。自东汉、魏、晋,迄于陈、隋,渐违经意,子孙以推美为先,光武已下,皆有 祖宗之号。故至于迭毁亲尽,礼亦迭迁,国家九庙之尊,皆法周制。伏以太祖景皇 帝受命于天,始封元本,德同周之后稷也。高祖神尧皇帝国朝首祚,万叶所承,德 同周之文王也。太宗文皇帝应天靖乱,垂统立极,德同周武王也。周人郊后稷而祖 文王、宗武王,圣唐郊景皇帝、祖高祖而宗太宗,皆在不迁之典。高宗皇帝今在三 昭三穆之外,谓之亲尽,新主入庙,礼合迭迁,藏于从西第一夹室,每至禘祫之月, 合食如常。”于是祧高宗神主于西夹室,祔德宗神主焉。

  元和元年七月,顺宗神主将祔,有司疑于迁毁,太常博士王泾建议曰:

  礼经“祖有功,宗有德”,皆不毁之名也。惟三代行之。汉、魏已降,虽曰祖 宗,亲尽则迁,无功亦毁,不得行古之道也。昔夏后氏十五代,祖颛顼而宗禹。殷 人十七代,祖契而宗汤。周人三十六王,以后稷为太祖,祖文王而宗武王。圣唐德 厚流广,远法殷、周,奉景皇帝为太祖,祖高祖而宗太宗,皆在百代不迁之典。故 代宗升祔,迁代祖也;德宗升祔,迁高宗也。今顺宗升祔,中宗在三昭三穆之外, 谓之亲尽,迁于太庙夹室,礼则然矣。

  或谏者以则天太后革命,中宗复而兴之,不在迁藏之例,臣窃未谕也。昔者高 宗晏驾,中宗奉遗诏,自储副而陟元后。则天太后临朝,废为卢陵王。圣历元年, 太后诏复立为皇太子。属太后圣寿延长,御下日久,奸臣擅命,紊其纪度。敬晖、 桓彦范等五臣,俱唐旧臣,匡辅王室,翊中宗而承大统。此乃子继父业,是中宗得 之而且失之;母授子位,是中宗失之而复得之。二十年间,再为皇太子,复践皇帝 位,失之在己,得之在己,可谓革命中兴之义殊也。又以周、汉之例推之,幽王为 犬戎所灭,平王东迁,周不以平王为中兴不迁之庙,其例一也。汉吕后专权,产、 禄秉政,文帝自代邸而立之,汉不以文帝为中兴不迁之庙,其例二也。霍光辅宣帝, 再盛基业,而不以宣帝为不迁之庙,其例三也。伏以中宗孝和皇帝,于圣上为六代 伯祖,尊非正统,庙亦亲尽。爰及周、汉故事,是与中兴功德之主不同,奉迁夹室, 固无疑也。

  是月二十四日,礼仪使杜黄裳奏曰:“顺宗皇帝神主已升祔太庙,告祧之后, 即合递迁。中宗皇帝神主,今在三昭三穆之外,准礼合迁于太庙从西第一夹室,每 至禘祫之日,合食如常。”于是祧中宗神主于西夹室,祔顺宗神主焉。

  有司先是以山陵将毕,议迁庙之礼。有司以中宗为中兴之君,当百代不迁之位。 宰臣召史官蒋武问之,武对曰:“中宗以弘道元年于高宗柩前即位,时春秋已壮矣。 及母后篡夺,神器潜移。其后赖张柬之等同谋,国祚再复。此盖同于反正,恐不得 号为中兴之君。凡非我失之,自我复之,谓之中兴,汉光武、晋元帝是也。自我失 之,因人复之,晋孝惠、孝安是也。今中宗于惠、安二帝事同,即不可为不迁之主 也。”有司又云:“五王有再安社稷之功,今若迁中宗庙,则五王永绝配享之例。” 武曰:凡配享功臣,每至禘祫年方合食太庙,居常即无享礼。今迁中宗神主,而禘 祫之年,毁庙之主并陈于太庙,此同五王配食,与前时如一也。”有司不能答。

  十五年四月,礼部侍郎李建奏上大行皇帝谥曰圣神章武孝皇帝,庙号宪宗。先 是,河南节度使李夷简上议曰:“王者祖有功,宗有德。大行皇帝戡翦寇逆,累有 武功,庙号合称祖。陛下正当决在宸断,无信龌龊书生也。”遂诏下公卿与礼官议 其可否。太常博士王彦威奏议:“大行庙号,不宜称祖,宜称宗。”从之。其月, 礼部奏:“准贞观故事,迁庙之主,藏于夹室西壁南北三间。第一间代祖室,第二 间高宗室,第三间中宗室。伏以山陵日近,睿宗皇帝祧迁有期,夹室西壁三室外, 无置室处。准《江都集礼》:‘古者迁庙之主,藏于太室北壁之中。’今请于夹室 北壁,以西为上,置睿宗皇帝神主石室。”制从之。

  长庆四年正月,礼仪使奏:“谨按《周礼》:‘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 之庙而七。’《荀卿子》曰:‘有天下者祭七代,有一国者祭五代。’则知天子上 祭七庙,典籍通规。祖功宗德,不在其数。国朝九庙之制,法周之文。太祖景皇帝, 始为唐公,肇基天命,义同周之后稷。高祖神尧皇帝,创业经始,代隋为唐,义同 周之文王。太宗文皇帝,神武应期,造有区夏,义同周之武王。其下三昭三穆,谓 之亲庙,四时常飨,自如礼文。今以新主入庙,玄宗明皇帝在三昭三穆之外,是亲 尽之祖,虽有功德,礼合祧迁,禘祫之岁,则从合食。”制从之。

  开成五年,礼仪使奏:“谨按天子七庙,祖功宗德,不在其中。国朝制度,太 庙九室。伏以太祖景皇帝受封于唐,高祖、太宗,创业受命,有功之主,百代不迁。 今文宗元圣昭献皇帝升祔有时,代宗睿文孝武皇帝是亲尽之祖,礼合祧迁,每至禘 祫,合食如常。”从之。

  会昌元年六月,制曰:“朕近因载诞之日,展承颜之敬,太皇太后谓朕曰: ‘天子之孝,莫大于丕承;人伦之义,莫大于嗣续。穆宗睿圣文惠孝皇帝厌代已久, 星霜屡迁,祢宫旷合食之礼,惟帝深濡露之感。宣懿皇太后,长庆之际,德冠后宫, 夙表沙麓之祥,实茂河洲之范。先朝恩礼之厚,中壶莫偕。况诞我圣君,缵承昌运, 已协华于先帝,方延祚于后昆。思广贻谋,庶弘博爱,爰从旧典,以慰孝思。当以 宣懿皇太后祔太庙穆宗睿圣文惠孝皇帝之室。率是彝训,其敬承之。’朕祇奉慈旨, 载深感咽。宜令宣示中外,咸使闻知。”

  会昌六年五月,礼仪使奏:

  武宗昭肃皇帝祔庙,并合祧迁者。伏以自敬宗、文宗、武宗兄弟相及,已历三 朝。昭穆之位,与承前不同。所可疑者,其事有四:一者,兄弟昭穆同位,不相为 后;二者,已祧之主,复入旧庙;三者,庙数有限,无后之主,则宜出置别庙;四 者,兄弟既不相为后,昭为父道,穆为子道,则昭穆同班,不合异位。

  据《春秋》“文公二年,跻僖公”。何休云:跻,升也,谓西上也。惠公与庄 公当同南面西上,隐、桓与闵、僖当同北面西上。”孔颖达亦引此义释经。又贺循 云:“殷之盘庚,不序阳甲;汉之光武,上继元帝。”晋元帝、简文,皆用此义毁 之,盖以昭穆位同,不可兼毁二庙故也。《尚书》曰:“七代之庙,可以观德。” 且殷家兄弟相及,有至四帝不及祖祢,何容更言七代,于理无矣。二者,今已兄弟 相及,同为一代,矫前之失,则合复祔代宗神主于太庙。或疑已祧之主,不合更入 太庙者。按晋代元、明之时,已迁豫章、颍川矣,及简文即位,乃元帝之子,故复 豫章、颍川二神主于庙。又国朝中宗已祔太庙,至开元四年,乃出置别庙,至十年, 置九庙,而中宗神主复祔太庙。则已迁复入,亦可无疑。三者,庙有定数,无后之 主,出置别庙者。按魏、晋之初多同庙,盖取上古清庙一宫,尊远神祗之义。自后 晋武所立之庙,虽云七主,而实六代,盖景、文同庙故也。又按鲁立姜嫄、文王之 庙,不计昭穆,以尊尚功德也。晋元帝上继武帝,而惠、怀、愍三帝,时贺循等诸 儒议,以为别立庙,亲远义疏,都邑迁异,于理无嫌也。今以文宗弃代才六七年, 武宗甫迩复土,遽移别庙,不齿祖宗,在于有司,非所宜议。四者,添置庙之室。 按《礼论》,晋太常贺循云:“庙以容主为限,无拘常数。”故晋武帝时,庙有七 主六代。至元帝、明帝,庙皆十室。及成、康、穆三帝,皆至十一室。自后虽迁故 祔新,大抵以七代为准,而不限室数。伏以江左大儒,通赜睹奥,事有明据,固可 施行。今若不行是议,更以迭毁为制,则当上不及高曾未尽之亲,下有忍臣子恩义 之道。

  今备讨古今,参校经史,上请复代宗神主于太庙,以存高曾之亲。下以敬宗、 文宗、武宗同为一代,于太庙东间添置两室,定为九代十一室之制,以全臣子恩敬 之义,庶协大顺之宜,得变礼之正,折古今之纷互,立群疑之杓指。俾因心广孝, 永烛于皇明;昭德事神,无亏于圣代。

  敕曰:“宗庙事重,实资参详。宜令尚书省、两省、御史台四品以上官、大理 卿、京兆尹等集议以闻。”尚书左丞郑涯等奏议曰:“夫礼经垂则,莫重于严配, 必参损益之道,则合典礼之文。况有明征,是资折衷。伏自敬宗、文宗、武宗三朝 嗣位,皆以兄弟,考之前代,理有显据。今谨详礼院所奏,并上稽古文,旁摭史氏, 协于通变,允谓得宜。臣等商议,请依礼官所议。”从之。

  大中三年十一月,制追尊宪宗、顺宗谥号,事下有司。太常博士李稠奏请别造 宪宗、顺宗神主,改题新谥。上疑其事,诏都省集议。右司郎中杨发、都官员外郎 刘彦模等奏:“考寻故事,无别造神主改题之例。”事在《杨发传》。时宰臣奏: “改造改题,并无所据,酌情顺理,题则为宜。况今士族之家,通行此例,虽尊卑 有异,而情理则同。望就神主改题,则为通允。”依之。

  黄巢犯长安,僖宗避狄于成都府。中和元年夏四月,有司请享太祖已下十一室, 诏公卿议其仪。太常卿牛丛与儒者同议其事。或曰:“王者巡狩,以迁庙主行。如 无迁庙之主,则祝奉币帛皮珪告于祖祢,遂奉以出,载于斋车,每舍奠焉。今非巡 狩,是失守宗庙。夫失守宗庙,则当罢宗庙之事。”丛疑之。将作监王俭、太子宾 客李匡乂、虞部员外郎袁皓建议同异。及左丞崔厚为太常卿,遂议立行庙。以玄宗 幸蜀时道宫玄元殿之前,架幄幕为十一室。又无神主,题神版位而行事。达礼者非 之,以为止之可也。明年,乃特造神主以祔行庙。

  光启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僖宗再幸宝鸡。其太庙十一室并祧庙八室及孝明太 皇太后等别庙三室等神主,缘室法物,宗正寺官属奉之随驾鄠县,为贼所劫,神主、 法物皆遗失。三年二月,车驾自兴元还京,以宫室未备,权驻凤翔。礼院奏:皇帝 还宫,先谒太庙。今宗庙焚毁,神主失坠,请准礼例修奉者。礼院献议曰:“按 《春秋》:‘新宫灾,三日哭。’《传》曰:‘新宫,宣公庙也。三日哭,礼也。’ 按《国史》,开元五年正月二日,太庙四室摧毁,时神主皆存,迎奉于太极殿安置, 玄宗素服避正殿。宝应元年,肃宗还京师,以宗庙为贼所焚,于光顺门外设次,向 庙哭。历检故事,不见百官奉慰之仪。然上既素服避殿,百官奉慰,亦合情礼。窃 循故事,比附参详,恐须宗正寺具宗庙焚毁及神主失坠事由奏,皇帝素服避殿,受 慰讫,辍朝三日,下诏委少府监择日依礼新造列圣神主。如此方似合宜。伏缘采栗 须十一月,渐恐迟晚。”修奉使宰相郑延昌具议,中书门下奏曰:“伏以前年冬再 有震惊,俄然巡寺,主司宗祝,迫以苍黄。伏缘移跸凤翔,未敢陈奏。今则将回銮 辂,皆举典章,清庙再营,孝思咸备。伏请降敕,命所司参详典礼修奉。”敕曰: “朕以凉德,祗嗣宝图,不能上承天休,下正人纪,兵革竞兴于宇县,车舆再越于 籓垣,宗庙震惊,烝尝废阙。敬修典礼,倍切哀摧。宜付所司。”又修奉太庙使宰 相郑延昌奏:“太庙大殿十一室、二十三间、十一架,功绩至大,计料支费不少。 兼宗庙制度有数,难为损益。今不审依元料修奉,为复更有商量?请下礼官详议。” 太常博士殷盈孙奏议言:“如依元料,难以速成,况币藏方虚,须资变礼。窃以至 德二年,以新修太庙未成,其新造神主,权于长安殿安置,便行飨告之礼,如同宗 庙之仪,以俟庙成,方为迁祔。今京城除充大内及正衙外,别无殿宇。伏闻先有诏 旨,欲以少府监大权充太庙。其五间,伏缘十一室于五间之中陈设隘狭,请更 接续修建,成十一间,以备十一室荐飨之所。其三太后庙,即于少府监取西南屋三 间,以备三室告飨所。”敕旨从之。

  大顺元年,将行禘祭,有司请以三太后神主祔飨于太庙。三太后者,孝明太皇 太后郑氏,宣宗之母也;恭僖皇太后王氏,敬宗之母也;贞献皇太后萧氏,文宗之 母也。三后之崩,皆作神主,有故不当入太庙。当时礼官建议并置别庙,每年五享, 及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皆于本庙行事,无奉神主入太庙之文。至是乱离之后,旧 章散失,礼院凭《曲台礼》,欲以三太后祔享太庙。博士殷盈孙献议非之,曰:

  臣谨按三太后,宪宗、穆宗之后也。二帝已祔太庙,三后所以立别庙者,不可 入太庙故也。与帝在位,皇后别庙不同。今有司悮用王彦威《曲台礼》,禘别庙太 后于太庙,乖戾之甚。臣窃究事体,有五不可。

  《曲台礼》云:“别庙皇后,禘祫于太庙,祔于祖姑之下。”此乃皇后先崩, 已造神主,夫在帝位,如昭成、肃明、元献、昭德之比。昭成、肃明之崩也,睿宗 在位。元献之崩也,玄宗在位。昭德之崩也,肃宗在位。四后于太庙未有本室,故 创别庙,当为太庙合食之主,故禘祫乃奉以入飨。其神主但题云“某谥皇后”,明 其后太庙有本室,即当迁祔,帝方在位,故皇后暂立别庙耳。本是太庙合食之祖, 故禘祫乃升,太庙未有位,故祔祖姑之下。今恭僖、贞献二太后,皆穆宗之后。恭 僖,会昌四年造神主,合祔穆宗庙室。时穆宗庙已祔武宗母宣懿皇后神主,故为恭 僖别立庙,其神主直题云皇太后,明其终安别庙,不入太庙故也。贞献太后,大中 元年作神主,立别庙,其神主亦题为太后,并与恭僖义同。孝明,咸通五年作神主, 合祔宪宗庙室。宪宗庙已祔穆宗之母懿安皇后,故孝明亦别立庙,是懿宗祖母,故 题其主为太皇太后。与恭僖、贞献亦同,帝在位,后先作神主之例。今以别庙太后 神主,禘祭升享太庙,一不可也。《曲台礼别庙皇后禘祫于太庙仪注》云:“内常 侍奉别庙皇后神主,入置于庙庭,赤黄褥位。奏云‘某谥皇后禘祫祔享太庙’,然 后以神主升。”今即须奏云“某谥太皇太后”。且太庙中皇后神主二十一室,今忽 以太皇太后入列于昭穆,二不可也。若但云“某谥皇后”,则与所题都异,神何依 凭?此三不可也。《古今礼要》云:“旧典,周立姜嫄别庙,四时祭荐,及禘祫于 七庙,皆祭。惟不入太祖庙为别配。魏文思甄后,明帝母,庙及寝依姜嫄之庙,四 时及禘皆与诸庙同。”此旧礼明文,得以为证。今以别庙太后禘祫于太庙,四不可 也。所以置别庙太后,以孝明不可与懿安并祔宪宗之室,今禘享乃处懿安于舅姑之 上,此五不可也。

  且祫,合祭也。合犹不入太祖之庙,而况于禘乎?窃以为并皆禘于别庙为宜。 且恭僖、贞献二庙,比在硃阳坊,禘、祫赴太庙,皆须备法驾,典礼甚重,仪卫至 多。咸通之时,累遇大飨,耳目相接,岁代未遥,人皆见闻,事可询访,非敢以臆 断也。

  或曰:“以三庙故禘、袷于别庙,或可矣,而将来有可疑焉。谨案睿宗亲尽已 祧,今昭成、肃明二后同在夹室,如或后代宪宗、穆宗亲尽而祧,三太后神主其得 不入夹室乎?若遇禘、袷,则如之何?对曰:此又大误也。三太后庙若亲尽合祧, 但当閟而不享,安得处于夹室。禘、祫则就别庙行之,历代已来,何尝有别庙神主 复入太庙夹室乎?禘、袷,礼之大者,无宜错失。

  宰相孔纬曰:“博士之言是也。昨礼院所奏仪注,今已敕下,大祭日迫,不可 遽改,且依行之。”于是遂以三太后祔祫太庙。达礼者讥其大谬,至今未正。

  会昌六年十一月,太常博士任畴上言:“去月十七日,飨德明、兴圣庙,得庙 直候论状,称懿祖室在献祖室之上,当时虽以为然,便依行事,犹牒报监察使及宗 正寺,请过示详窥玉牒,如有不同,即相知闻奏。尔后伏检《高祖神尧皇帝本纪》, 伏审献祖为懿祖之昭,懿祖为献祖之穆,昭穆之位,天地极殊。今庙室夺伦,不即 陈奏,然尚为苟且,罪不容诛。仍敕修撰硃俦、检讨王皞研精详复,得报称:‘天 宝二年,制追尊咎繇为德明皇帝,凉武昭王为兴圣皇帝。十载,立庙。至贞元十九 年,制从给事中陈京、右仆射姚南仲等一百五十人之议,以为禘、袷是祖宗以序之 祭,凡有国者必尊太祖。今国家以景皇帝为太祖,太祖之上,施于禘、袷,不可为 位。请按德明、兴圣庙共成四室,祔迁献、懿二祖。’谨寻俦等所报,即当时表奏, 并献居懿上。伏以国之大事,宗庙为先,禘、祫之礼,不当失序。四十余载,理难 寻诘。伏祈圣鉴,即垂诏敕,具礼迁正。”其月,畴又奏曰:“伏闻今月十三日敕, 以臣所奏献、懿祖二室倒置事,宜令礼官集议闻奏者。臣去月十七日,缘遇太庙祫 飨太祖景皇帝已下群主,准贞元十九年所祔献、懿祖于德明庙,共为四室。准元敕, 各于本室行享礼。审知献祖合居懿祖之上,昭穆方正。其时亲见献祖之室,倒居懿 祖之下。于后遍校图籍,实见差殊,遂敢闻奏。今奉敕宜令礼官集议闻奏者。臣得 奉礼郎李冈、太祝柳仲年、协律郎诸葛畋李潼、检讨官王皞、修撰硃俦、博士闵庆 之等七人伏称:‘谨按《高祖神尧皇帝本纪》及皇室图谱,并武德、贞观、永徽、 开元已来诸礼著在甲令者,并云献祖宣皇帝是神尧之高祖,懿祖光皇帝是神尧皇帝 之曾祖,以高曾辨之,则献祖是懿祖之父,懿祖是献祖之子。即博士任畴所奏倒祀 不虚。臣等伏乞即垂诏敕,具礼迁正。’”。其事遂行。

  僖宗自兴元还京,夏四月,将行禘祭,有司引旧仪:“禘德明、兴圣二庙,及 懿祖、献祖神主祔兴圣、德明庙,通为四室。”黄巢之乱,庙已焚毁,及是将禘, 俾议其仪。博士殷盈孙议曰:“臣以德明等四庙,功非创业,义止追封,且于今皇 帝年代极遥,昭穆甚远。可依晋韦泓‘屋毁乃已’之例,因而废之。”敕下百僚都 省会议,礼部员外薛昭纬奏议曰:

  伏以礼贵从宜,过犹不及,祀有常典,理当据经。谨按德明追尊,实为遐远, 征诸历代,莫有其伦。自古典礼该详,无逾周室。后稷实始封之祖,文王乃建极之 君,且不闻后稷之前,别议立庙。以至二汉则可明征刘累,梁、魏则近有萧、曹, 稽彼简书,并无追号。迨于兴圣,事非有据。盖以始王于凉,遂列为祖。类长沙于 后汉之代,等楚元于宋高之朝,悉无尊礼之名,足为宪章之验。重以献祖、懿祖, 皆非宗有德而祖有功,亲尽宜祧,理当毁瘗,行于二庙,亦出一时。且武德之初, 议宗庙之事,神尧听之,太宗参之,硕学通儒,森然在列,而不议立皋陶、凉武昭 之庙,盖知其非所宜立也。尊太祖、代祖为帝,而以献祖为宣简公,懿祖为懿王, 卒不加帝号者,谓其亲尽则毁明矣。《春秋左氏传》:孔子在陈,闻鲁庙灾。曰: ‘其桓僖乎?’已而果然。”盖以亲尽不毁,宜致天灾,炯然之征,不可忽也。据 太常礼院状所引至德二年克复后不作弘农府君庙神主,及晋韦泓“屋朽乃已”之议, 颇为明据,深协礼经。其兴圣等四室,请依礼院之议。

  奉敕敬依典礼,付所司。

  开元二十二年正月,制以笾、豆之荐,或未能备物,宜令礼官学士详议具奏。 太常卿韦縚请“宗庙之奠,每室笾、豆各加十二。又今之酌献酒爵,制度全小,仅 无一合,执持甚难,请稍令广大。其郊祀奠献,亦准此。仍望付尚书省集众官详议, 务从折衷。”于是兵部侍郎张均及职方郎中韦述等建议曰:

  谨按《礼祭统》曰:“凡天之所生,地之所长,苟可荐者,莫不咸在。水草陆 海,三牲八簋,昆虫之异,草木之实,阴阳之物,皆备荐矣。”圣人知孝子之情深, 而物类之无限,故为之节制,使祭有常礼,物有其品,器有其数。上自天子,下至 公卿,贵贱差降,无相逾越,百代常行无易之道也。又按《周礼膳夫》,“掌王之 食饮膳羞: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用百有二十品,珍用八物,酱用百 有二十甕”,则与祭祀之物,丰省本殊。《左传》曰:’享以训恭俭,宴以示慈惠, 恭俭以行礼,慈惠以布政。”又曰:“享有体荐,宴有折俎。杜预曰:“享有体荐, 爵盈而不饮,豆干而不食,宴则相与食之。”享之与宴,犹且异文,祭奠所陈,固 不同矣。又按《周礼》,笾人、豆人,各掌四笾、四豆之实,供祭祀与宾客,所用 各殊。据此数文,祭奠不同常时,其来久矣。

  且人之嗜好,本无凭准,宴私之馔,与时迁移。故圣人一切同归于古,难平生 所嗜,非礼亦不荐也;平生所恶,是礼即不去也。《楚语》曰:“屈到嗜芰,有疾, 召宗老而属曰:‘祭我必以芰。’及卒,宗老将荐芰,屈建命去之,曰:‘祭典有 之,国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馈,士有豚犬之奠,庶人有鱼炙之荐,笾豆脯醢,则上 下安之。不羞珍异,不陈庶侈,不以私欲干国之典’遂不用。”此则礼外之食,前 贤不敢荐也。今欲取甘旨之物,肥浓之味,随所有者皆充祭用,苟逾旧制,其何限 焉。虽笾豆有加,岂能备也?

  《传》曰:“大羹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书》曰:“黍稷非馨,明 德惟馨。”事神在于虔诚,不求厌饫。三年一禘,不欲黩也。三献而终,礼有成也。 《风》有《采苹》、《采蘩》,《雅》有《行苇》《泂酌》,守以忠信,神其舍诸! 若以今之珍馔,平生所习,求神无方,何必师古。簠簋可去,而盘盂杯案当在御矣。 《韶》《頀》可息,而箜篌笛笙当在奏矣。凡斯之流,皆非正物,或兴于近代,或 出于蕃夷,耳目之娱,本无则象,用之宗庙,后嗣何观?欲为永式,恐未可也。且 自汉已降,诸陵皆有寝宫,岁时朔望,荐以常馔,此既常行,亦足尽至孝之情矣。 宗庙正礼,宜仍典故,率情变革,人情所难。

  又按旧制,一升曰爵,五升曰散。《礼器》称:“宗庙之祭,贵者献以爵,贱 者献以散。”此明贵小贱大,示之节俭。又按《国语》,观射父曰:郊禘不过茧栗, 蒸尝不过把握。”夫神,以精明临人者也,所求备物,不求丰大。苟失于礼,虽多 何为?岂可舍先王之遗法,徇一时之所尚,废弃礼经,以从流欲。裂冠毁冕,将安 用之!且君子爱人以礼,不求苟合,况在宗庙,敢忘旧章。请依古制,庶可经久。

  礼部员外郎杨仲昌议曰:“谨按《礼》曰:‘夫祭不欲烦,烦则黩;亦不欲简, 简则怠。’又郑玄云:‘人生尚亵食,鬼神则不然。神农时虽有黍稷,犹未有酒醴。 及后圣作为醴酪,犹存玄酒,求不忘古。’《春秋》曰:‘苹蘩、藻之菜,潢污 行潦之水,可羞于王公,可荐于鬼神。 ’又曰:‘大羹不和,粢食不凿。’此明君 人者,有国奉先,敬神严享,岂肥浓以为尚,将俭约以表诚。则陆海之物,鲜肥之 类,既乖礼文之情,而变作者之法,皆充祭用,非所详也。《易》曰:‘樽酒簋贰, 用缶,纳约自牖。’此明祭存简易,不在繁奢。所以一樽之酒,贰簋之奠,为明祀 也。抑又闻之,夫义以出礼,礼以体政,违则有紊,是称不经。荐肥浓则亵味有登, 加笾爵则事非师古。与其别行新制,宁如谨守旧章?”时太子宾客崔沔、户部郎中 杨伯成、左卫兵曹刘秩等皆建议以为请依旧礼,不可改易。于是宰臣等具沔、述等 议以奏。玄宗曰:“朕承祖宗休德,至于享祀粢盛,实思丰洁,礼物之具,谅在昭 忠。其非芳洁不应法制者,亦不可用。”以是更令太常量加品味。韦縚又奏:“请 每室加笾、豆各六,每四时异品,以当时新果及珍羞同荐。”则可之。又酌献酒爵, 玄宗令用龠升一升,合于古义,而多少适中。自是常依行焉。

  后汉世祖光武皇帝葬于原陵,其子孝明帝追思不已。永平元年,乃率诸侯王、 公卿,正月朝于原陵,亲奉先后阴氏妆奁箧笥悲恸,左右侍臣,莫不呜咽。梁武帝 父丹阳尹顺之,追尊为太祖文帝,先葬丹徒,亦尊为建陵。武帝即大位后,大同十 五年,亦朝于建陵,有紫云廕覆陵上,食顷方灭。梁主著单衣介帻,设次而拜,望 陵流哭,泪之所沾,草皆变色。陵傍有枯泉,至时而水流香洁。因谓侍臣曰,陵阴 石虎,与陵俱创二百余年,恨小,可更造碑石柱麟,并二陵中道门为三闼。园陵职 司,并赐一级。奉辞诸陵,哭踊而拜。周太祖文帝葬于成陵,其子明帝初立,元年 十二月,谒于成陵。

  高祖神尧葬于献陵,贞观十三年正月乙巳,太宗朝于献陵。先是日,宿卫设黄 麾仗周卫陵寝,至是质明,七庙子孙及诸侯百僚、蕃夷君长皆陪列于司马门内。皇 帝至小次,降舆纳履,哭于阙门,西面再拜,恸绝不能兴。礼毕,改服入于寝宫, 亲执馔,阅视高祖及先后服御之物,匍匐床前悲恸。左右侍御者莫不歔欷。初,甲 辰之夜,大雨雪。及皇帝入陵院,悲号哽咽,百辟哀恸,是时雪益甚,寒风暴起, 有苍云出于山陵之上,俄而流布,天地晦冥。至礼毕,皇帝出自寝宫,步过司马门 北,泥行二百余步,于是风静雪止,云气歇灭,天色开霁。观者窃议,以为孝感之 所致焉。是日曲赦三原县及从官卫士等,大辟已下,已发觉,未发觉,皆释其罪。 免民一年租赋。有八十已上,及孝子顺孙、义夫节妇、鳏寡孤独、有笃疾者,赐物 各有差。宿卫陵邑中郎将、卫士斋员及三原令以下,各赐爵一级。丁未,至自献陵。 己酉,朝于太极殿。庚子,会群臣,奏《功成庆善》及《破阵》之乐。

  玄宗开元十七年十一月丙申,亲谒桥陵。皇帝望陵涕泣,左右并哀感。进奉先 县同赤县,以所管万三百户供陵寝,三府兵马供卫,曲赦县内大辟罪已下。戊戌, 谒定陵。己亥,谒献陵。壬寅,谒昭陵。己巳,谒乾陵。戊申,车驾还宫。大赦天 下,流移人并放还,左降官移近处,百姓无出今年地税之半。每陵取侧近六乡以供 陵寝。皇帝初至桥陵,质明,柏树甘露降,曙后祥烟遍空。皇帝谒昭陵,陪葬功臣 尽来受飨,凤吹釭釭,若神祇之所集。陪位文武百僚皆闻先圣叹息、功臣蹈舞之声, 皆以为至孝所感。天宝二年八月,制:“自今已后,每至九月一日,荐衣于陵寝。” 十三载,改献、昭、乾、定、桥五陵署为台,其署令改为台令,加旧一级。

志·卷六 

  礼仪六

  建中元年三月,礼仪使上言:“东都太庙阙木主,请造以祔。”初,武后于东 都立高祖、太宗、高宗三庙。至中宗已后,两京太庙,四时并飨。至德乱后,木主 多亡缺未祔。于是议者纷然,而大旨有三:“其一曰,必存其庙,遍立群主,时飨 之。其二曰,建庙立主,存而不祭,若皇舆时巡,则就飨焉。其三曰,存其庙,瘗 其主,驾或东幸,则饰斋车奉京师群庙之主以往。议者皆不决而罢。

  贞元十五年四月,膳部郎中归崇敬上疏:“东都太庙,不合置木主。谨按典礼。 虞主用桑,练主用栗,重作栗主,则埋桑主。所以神无二主,犹天无二日,土无二 王也。今东都太庙,是则天皇后所建,以置武氏木主。中宗去其主而存其庙,盖将 以备行幸迁都之所也。且殷人屡迁,前八后五,前后迁都一十三度,不可每都而别 立神主也。议者或云:‘东都神主,已曾虔奉而礼之,岂可以一朝废之乎?’且虞 祭则立桑主而虔祀,练祭则立栗主而埋桑主,岂桑主不曾虔祀,而乃埋之?又所阙 之主,不可更作,作之不时,非礼也。”

  长庆元年二月,分司官库部员外郎李渤奏:“太微宫神主,请归祔太庙。”敕 付东都留守郑絪商量闻奏。‘絪奏云:“臣谨详三代典礼,上稽高祖、太宗之制度, 未尝有并建两朝、并飨二主之礼。天授之际,祀典变革。中宗初复旧物,未暇详考 典章,遂于洛阳创宗庙。是行迁都之制,实非建国之仪。及西归上都,因循未废。 德宗嗣统,坠典克修,东都九庙,不复告飨。谨按《礼记》,仲尼答曾子问曰: ‘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尝、禘、郊、社,尊无二上。’所以明二主之非礼也。陛 下接千载之大统,扬累圣之耿光,宪章先王,垂法后嗣。况宗庙之礼,至尊至重, 违经黩祀,时谓不钦。特望择三代令典,守高祖、太宗之宪度,鉴神龙权宜之制, 遵建中矫正之礼,依经复古,允属圣明。伏以太微宫光皇帝三代、睿宗圣文孝武皇 帝神主,参考经义,不合祔飨。至于迁置神主之礼,三代以降,经无明文。伏望委 中书门下与公卿礼官质正详定。”敕付所司。

  太常博士王彦威等奏议曰:

  谨按国初故事,无两都并建宗庙、并行飨祭之礼。伏寻《周书》、《召诰》、 《洛诰》之说,实有祭告丰庙、洛庙之文,是则周人两都并建宗祧,至则告飨。然 则两都皆祭祖考,礼祀并兴。自神龙复辟,中宗嗣位,庙既偕作,飨亦并行。天宝 末,两都倾陷,神主亡失。肃宗既复旧物,但建庙作主于上都。其东都神主,大历 中始于人间得之,遂寓于太微宫,不复祔飨。

  臣等谨按经传,王者之制,凡建居室,宗庙为先,庙必有主,主必在庙。是则 立庙两都,盖行古之道,主必在庙,实依礼经。今谨参详,理合升祔。谨按光皇帝 是追王,高宗、中宗、睿宗是祧庙之主,其神主合藏于太庙从西第一夹室。景皇帝 是始封不迁之祖,其神主合藏于太庙从西第一室。高祖、太宗、玄宗、肃宗、代宗 是创业有功亲庙之祖。伏准《江都集礼》:‘正庙之主,藏于太室之中。’《礼记》: ‘君庙之主,有故则聚而藏诸祖庙。’伏以德宗之下,神主未作,代宗之上,后主 先亡,若归本室,有虚神主。事虽可据,理或未安。今高祖已下神主,并合藏于太 祖之庙,依旧准故事不飨。如陛下肆觐东后,移幸洛阳,自非祧主,合归本室。其 余阙主,又当特作,而祔飨时祭、禘、祫如仪。臣又按国家追王故事,太祖之上, 又有德明、兴圣、懿祖别庙。今光皇帝神主,即懿祖也。伏缘东都先无前件庙宇, 光皇帝神主今请权祔于太庙夹室,居元皇帝之上。如驾在东都,即请准上都式营建 别庙,作德明、兴圣、献祖神主,备礼升祔。又于太庙夹室奉迎光皇帝神主归别庙 第四室,禘、祫如仪。

  或问曰:“礼,作栗主,瘗桑主。汉、魏并有瘗桑之议,大历中亦瘗孝敬皇帝 神主,今祔而不瘗,如之何?”答曰:“作主依神,理无可埋,汉魏瘗藏,事非允 惬。孝敬尊非正统,庙废而主独存,从而瘗藏,为叶情理。”

  又问:“古者巡狩,必载迁主,今东都主又祔于庙。”答曰:“古者师行以迁 主,无则主命,自非迁祖之主,别无出庙之文。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则两都 宗庙,各宜有主。”

   

  又问曰:“古者作主,必因虞、练,若主必归祔,则室不可虚,则当补已亡之 主,创当祔之主。礼经无说,如之何?”答曰:“虞、练作主,礼之正也。非时作 主,事之权也。王者遭时为法,因事制宜,苟无其常,则思其变。如驾或东幸,庙 仍虚主,即准肃宗广德二年上都作主故事,特作阙主而祔。盖主不可阙,故礼贵从 宜,《春秋》之义,变而正之者。”臣伏思祖宗之主,神灵所凭,寓于太微,不入 宗庙,据经复本,允属圣明。

  至是下尚书省集议,而郎吏所议,与彦威多同。丞郎则各执所见,或曰“神主 合藏于太微宫;”或云“并合埋瘗”;或云“阙主当作”;或云“舆驾东幸,即载 上都神主而东”。咸以意言,不本经据。竟以纷议不定,遂不举行。

  会昌五年八月,中书门下奏:“东都太庙九室神主,共二十六座,自禄山叛后, 取太庙为军营,神主弃于街巷,所司潜收聚,见在太微宫内新造小屋之内。其太庙 屋室并在,可以修崇。大和中,太常博士议,以为东都不合置神主,车驾东幸,即 载主而行。至今因循,尚未修建。望令尚书省集公卿及礼官、学官详议。如不要更 置,须有收藏去处。如合置,望以所拆大寺材木修建。既是宗室官居守,便望令充 修东都太庙使,勾当修缮。”奉敕宜依。

  六年三月,太常博士郑路等奏:“东都太微宫神主二十座,去年二月二十九日 礼院分析闻奏讫。伏奉今月七日敕,‘此礼至重,须遵典故,宜令礼官、学官同议 闻奏’者。臣今与学官等详议讫,谨具分析如后:献祖宣皇帝、宣庄皇后、懿祖光 皇帝、光懿皇后、文德皇后、高宗天皇大帝、则天皇后、中宗大圣大昭孝皇帝、和 思皇后、昭成皇后、孝敬皇帝、地敬哀皇后已前十二座,亲尽迭毁,宜迁诸太庙, 祔于兴圣庙。禘祫之岁,乃一祭之。东都无兴圣庙可祔,伏请且权藏于太庙夹室。 未题神主十四座,前件神主既无题号之文,难伸祝告之礼。今与礼官等商量,伏请 告迁之日,但瘗于旧太微宫内空闲之地。恭酌事理,庶协从宜。”制可。

  太常博士段瑰等三十九人奏议曰:

  礼之所立,本于诚敬;庙之所设,实在尊严。既曰荐诚,则宜统一。昔周之东 西有庙,亦可征其所由。但缘卜洛之初,既须营建,又以迁都未决,因议两留。酌 其事情,匪务于广,祭法明矣。

  伏以东都太庙,废已多时,若议增修,稍乖前训。何者?东都始制寝庙于天后、 中宗之朝,事出一时,非贞观、开元之法,前后因循不废者,亦踵镐京之文也。 《记》曰:“祭不欲数,数则烦。”天宝之中,两京悉为寇陷,西都庙貌如故,东 都因此散亡。是知九庙之灵,不欲歆其烦祀也。自建中不葺之后,弥历岁年。今若 庙貌惟新,即须室别有主。旧主虽在,大半合祧,必几筵而存之,所谓宜祧不祧也。 孔子曰,“当七庙五庙,无虚主也”,谓庙不得无主者也。旧主如有留去,新庙便 合创添。谨按《左传》云:“祔练作主。”又戴圣云:“虞而立几筵。”如或过时 成之,便是以凶干吉。创添既不典,虚庙又非仪。考诸礼文,进退无守。

  或曰“汉于郡国置宗庙凡百余所,今止东西立庙,有何不安”者。当汉氏承秦 焚烧之余,不识典故,至于庙制,率意而行。比及元、成二帝之间,贡禹、韦玄成 等继出,果有正论,竟从毁除。足知汉初不本于礼经,又安可程法也?或曰“几筵 不得复设,庙寝何妨修营,侯车驾时巡,便合于所载之主”者。究其终始,又得以 论之。昨者降敕参详,本为欲收旧主,主既不立,庙何可施?假令行幸九州;一一 皆立庙乎”愚以为庙不可修,主宜藏瘗,或就瘗于坎室,或瘗于两阶间,此乃百代 常行不易之道也。

  其年九月敕:“段瑰等详议,东都不可立庙。李福等别状,又有异同。国家制 度,须合典礼,证据未一,则难建立。宜并令赴都省对议,须归至当。”

  工部尚书薛元赏等议:

  伏以建中时,公卿奏请修建东都庆庙,当时之议,大旨有三:其一曰,必存其 庙,备立其主,时飨之日,以他官摄行。二曰,建庙立主,存而不祭,皇舆时巡, 则就飨焉。三曰,存其庙,一瘗其主。臣等立其三议,参酌礼经,理宜存庙,不合 置主。

  谨按《礼祭义》曰:“建国之神位,右社稷而左宗庙。”《礼记》云:“君子 将营宫室,宗庙为先。”是知王者建邦设都,必先宗庙、社稷。况周武受命,始都 于丰,成王相宅,又卜于洛,烝祭岁于新邑,册周公于太室。故《书》曰:“戊辰, 王在新邑,烝祭岁。王入太室祼。”成王厥后复立于丰,虽成洛邑,未尝久处。逮 于平王,始定东迁。则周之丰、镐,皆有宗庙明矣。又按,曾子问“庙有二主”, 夫子对以“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尝、禘、郊、社,尊无二上,未知其为礼”者。 昔齐桓公作二主,夫子讥之,以为伪主。是知二主不可并设,亦明矣。夫圣王建社 以厚本,立庙以尊祖,所以京邑必有宗社。今国家定周、秦之两地,为东西之两宅, 辟九衢而立宫阙,设百司而严拱卫,取法玄象,号为京师。既严帝宅,难虚神位, 若无宗庙,何谓皇都?然依人者神,在诚者祀,诚非外至,必由中出,理合亲敬, 用交神明。位宜存于两都,庙可偕立;诚难专于二祭,主不并设。

  或以《礼》云“七庙五庙无虚主”,是谓不可无主。所以天子巡狩,亦有所尊, 尚饰斋车,载迁主以行。今若修庙瘗主,同东都太庙,九室皆虚,既违于经,须征 其说。臣复探赜礼意,因得尽而论之。所云“七庙五庙无虚主”,是谓见飨之庙不 可虚也。今之两都,虽各有庙,禘祫飨献,斯皆亲奉于上京,神主几筵,不可虚陈 于东庙。且《礼》云:“唯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昔汉韦玄成议废郡国 祀,亦曰:“立庙京师,躬亲承事,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人情礼意,如此 较然。二室既不并居,二庙岂可偕祔?但所都之国,见飨之庙,既无虚室,则叶通 经议者,又欲置主不飨,以俟巡幸。昔鲁作僖公之主,不于虞、练之时,《春秋》 书而讥之。合祔之主,作非其时,尚为所讥。今若置不合祔之主,不因时而作,违 经越礼,莫甚于此。岂有九室合飨之主,而有置而不飨之文?两庙始创于周公,二 主获讥于夫子。自古制作,皆范周孔,旧典犹在,足可明征。臣所以言东都庙则合 存,主不合置。今将修建庙宇,诚不亏于典礼。其见在太微宫中六主,请待东都建 修太庙毕,具礼迎置于西夹室,閟而不飨,式彰陛下严祀之敬,以明圣朝尊祖之义。

  吏部郎中郑亚等五人议:“据礼院奏,以为东都太庙既废,不可复修,见在太 微宫神主,请瘗于所寓之地。有乖经训,不敢雷同。臣所以别进议状,请修祔主, 并依典礼,兼与建中元年礼仪使颜真卿所奏事同。臣与公卿等重议,皆以为庙固合 修,主不可瘗,即与臣等别状意同。但众议犹疑东西二庙,各设神主,恐涉庙有二 主之义,请修庙虚室,以太微宫所寓神主藏于夹室之中。伏以六主神位,内有不祧 之宗,今用迁庙之仪,犹未合礼。臣等犹未敢署众状,盖为阙疑。”

  太学博士直弘文馆郑遂等七人议曰:“夫论国之大事,必本乎正而根乎经,以 臻于中道。圣朝以广孝为先,以得礼为贵,而臣下敢不以经对。三论六故,已详于 前议矣。再捧天问,而陈乎诸家之说,求于典训,考乎大中,庙有必修之文,主无 可置之理。何则?正经正史,两都之庙可征。《礼》称‘天子不卜处太庙’,‘择 日卜建国之地,则宗庙可知’。则废庙之说,恐非所宜废。谨按《诗》、《书》、 《礼》三经及汉朝两史,两都并设庙,而载主之制,久已行之。敢不明征而去文饰, 援据经文,不易前见,东都太庙,合务修崇,而旧主当瘗,请于太微宫所藏之所。 皇帝有事于洛,则奉斋车载主以行。”

  太常博士顾德章议曰:

  夫礼虽缘情,将明厥要,实在得中,必过礼而求多,则反亏于诚敬。伏以神龙 之际,天命有归,移武氏庙于长安,即其地而置太庙,以至天宝初复,不为建都。 而设议曰:“中宗立庙于东都,无乖旧典。”征其意,不亦谬乎?

  又曰“东都太庙,至于睿宗、玄宗,犹奉而不易”者。盖缘尝所尊奉,不敢辄 废也。今则废已多时,犹循莫举之典也。又曰“虽贞观之始,草创未暇,岂可谓此 事非开元之法”者。谨按定《开元六典敕》曰:“听政之暇,错综古今,法以《周 官》,作为《唐典》。览其本末,千载一朝。《春秋》谓考古之法也。行之可久, 不曰然欤?”此时东都太庙见在,《六典》序两都宫阙,西都具太庙之位,东都则 存而不论,足明事出一时,又安得曰“开元之法”也?又三代礼乐,莫盛于周。昨 者论议之时,便宜细大,取法于周,迁而立庙。今立庙不因迁,何美之而不能师之 也?又曰“建国神位,右社稷而左宗庙,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者。谨按《六 典》,永昌中则天以东都为神都。尔后渐加营构,营室百司,于是备矣。今之宫室 百司,乃武氏改命所备也。上都已建国立宗庙,不合引言。又曰:“东都洛阳祭孝 宣等五帝,长安祭孝成等三帝”。以此为置庙之例,则大非也。当汉两处有庙,所 祭之帝各别。今东都建庙作主,与上都尽同,概而论之,失之甚者。又曰“今或东 洛复太庙,有司同日侍祭,以此为数,实所未解”者。谨按天宝三载诏曰:“顷四 时有事于太庙,两京同日。自今已后,两京各宜别择日。”载在祀典,可得而详。 且立庙造主,所以祭神,而曰存而勿祀,出自何经?“当七庙五庙无虚主”,而欲 立虚庙,法于何典?前称庙貌如故者,即指建中之中,就有而言,以为国之先也。 前以非时不造主者,谓见有神主,不得以非时而造也。若江左至德之际,主并散亡, 不可拘以例也。或曰“废主之瘗,请在太微宫”者。谨按天宝二年敕曰:“古之制 礼,祭用质明,义兼取于尚幽,情实缘于既没。我圣祖澹然当在,为道之法,既殊 有尽之期,宜展事生之礼。自今已后,每至圣祖宫有昭告,宜改用卯时”者。今欲 以主瘗于宫所,即与此敕全乖。又曰:主不合瘗,请藏夹室”者。谨按前代藏主, 颇有异同。至如夹室,宜用以序昭穆也。今庙主俱不中礼,则无禘祫之文。又曰君 子将营宫室,以宗庙为先,则建国营宫室而宗庙必设。东都既有宫室,而太庙不合 不营。凡以论之,其义斯胜。而西周、东汉,并曰两都,其各有宗庙之证,经史昭 然,又得以极思于扬榷。《诗》曰:“其绳则直,缩板以载,作庙翼翼。”《大雅》 “瓜瓞”,言丰庙之作也。又曰:“于穆清庙,肃雍显相。”洛邑既成,以率文王 之祀。此《诗》言洛之庙也。《书》曰:“成王既至洛,烝祭岁,文王骍牛一。” 又曰“裸于太室”,康王又居丰,“命毕公保厘东郊。”岂有无庙而可烝祭,非都 而设保厘?则《书》东西之庙也。逮于后汉卜洛,西京之庙亦存。建武二年,于洛 阳立庙,而成、哀、平三帝祭于西京。一十八年,亲幸长安,行禘礼,当时五室列 于洛都,三帝留于京庙,行幸之岁,与合食之期相会,不奉斋车,又安可以成此礼? 则知两庙周人成法,载主以行,汉家通制。或以当虚一都之庙为不可,而引“七庙 无虚主”之文。《礼》言一都之庙,室不虚主,非为两都各庙而不可虚也。既联出 征之辞,更明载主之意,因事而言,理实相统,非如诗人更可断章以取义也。古人 求神之所非一,奉神之意无二,故废桑主,重作栗主,既事理之,以明其一也。

  或又引《左氏传》筑郿凡例,谓“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而立建主之论。按 鲁庄公二十八年冬,筑郿,《左传》为筑发凡例,《谷梁》讥因薮泽之利,《公羊》 称避凶年造邑之嫌。三传异同,左氏为短。何则?当春秋二百年间,鲁凡城二十四 邑,唯郿一邑称筑,其二十三邑,岂皆有宗庙先君之主乎;执此为建主之端,又非 通论。或又曰:“废主之瘗,何以在于太微宫所藏之所;宜舍故依新,前已列矣。” 按瘗主之位有三:或于北牖之下,或在西阶之间,庙之事也。其不当立之主,但随 其所以瘗之。夫主瘗乎当立之庙,斯不然矣。以在所而言,则太微宫所藏之所,与 汉之寝园无异。历代以降,建一都者多,两都者少。今国家崇东西之宅,极严奉之 典,而以各庙为疑,合以建都故事,以相质正,即周、汉是也。今详议所征,究其 年代,率皆一都之时,岂可以拟议,亦孰敢献酬于其间?详考经旨,古人谋寝必及 于庙,未有设寝而不立庙者。国家承隋氏之弊,草创未暇,后虽建于垂拱,而事有 所合。其后当干戈宁戢之岁,文物大备之朝,历于十一圣,不议废之。岂不以事虽 出于一时,庙有合立之理,而不可一一革也。今洛都之制,上自宫殿楼观,下及百 辟之司,与西京无异。銮舆之至也,虽厮役之贱,必归其所理也。岂先帝之主,独 无其所安乎?时也,虞主尚瘗,废主宜然。或以马融、李舟二人称“寝无伤于偕立, 庙不妨于暂虚”,是则马融、李舟,可法于宣尼矣。以此拟议,乖当则深。

  或称“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无曰邑,邑曰筑,都曰城”者。谨按春秋二 百四十年间,惟郿一邑称筑。如城郎、费之类,各有所因,或以他防,或以自固, 谓之尽有宗庙,理则极非。或称“圣主有复古之功,简册有考文之美,五帝不同乐, 三王不同礼,遭时为法,因事制宜”。此则必作有为,非有司之事也。如有司之职, 但合一一据经;变礼从时,则须俟明诏也。

  凡不修之证,略有七条:庙立因迁,一也;已废不举,二也;庙不可虚,三也; 非时不造主,四也;合载迁主行,五也;尊无二上,六也;《六典》不书,七也。 谨按文王迁丰立庙,武王迁镐立庙,成王迁洛立庙,今东都不因迁而欲立庙,是违 因迁立庙也。谨按《礼记》曰:“凡祭,有其废之,莫敢举也。有其举之,莫敢废 也。”今东都太庙,废已八朝,若果立之,是违已废不举也。谨按《礼记》曰: “当七庙五庙无虚主。”今欲立虚庙,是违庙不可虚也。谨按《左传》:“丁丑, 作僖公主。书不时也。”《记》又曰:“过时不祭,礼也。”合礼之祭,过时犹废, 非礼之主,可以作乎?今欲非时作主,是违非时不作主也。谨按《曾子问》:“古 者师行以迁庙主行乎?孔子曰:天子巡狩,必以迁庙主行,载于斋车,言必有尊也。 今也取七庙之主以行,则失之矣。”皇氏云:“迁庙主者,载迁一室之主也。”今 欲载群庙之主以行,是违载迁之主也。谨按《礼记》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 尝、禘、郊、社,尊无二上也。”今欲两都建庙作主,是违尊无二上也。谨按《六 典》序两都宫阙及庙宇,此时东都有庙不载,是违《六典》不书也。遍考书传,并 不合修。浸以武德、贞观之中,作法垂范之日,文物大备,儒彦毕臻,若可修营, 不应议不及矣。《记》曰:乐由天作,礼以地制。天之体,动也。地之体,止也。” 此明乐可作,礼难变也。伏惟陛下诚明载物,庄敬御天,孝方切于祖宗,事乃求于 根本。再令集议,俾定所长。臣实职司,敢不条白以对。

  德章又有上中书门下及礼院详议两状,并同载于后。其一曰:

  伏见八月六日敕,欲修东都太庙,令会议事。此时已有议状,准礼不合更修。 尚书丞郎已下三十八人,皆同署状。德章官在礼寺,实忝司存,当圣上严禋敬事之 时,会相公尚古黜华之日,脱国之祀典,有乖礼文,岂唯受责于旷官,窃惧贻耻于 明代。所以勤勤恳恳,将不言而又言也。

  昨者异同之意,尽可指陈。一则以有都之名,便合立庙;次同欲崇修庙宇,以 候时巡。殊不知庙不合虚,主惟载一也。谨按贞观九年诏曰:“太原之地,肇基王 业,事均丰、沛,义等宛、谯,约礼而言,须议立庙。”时秘书监颜师古议曰: “臣傍观祭典,遍考礼经,宗庙皆在京师,不于下土别置。昔周之丰、镐,实为迁 都,乃是因事便营,非云一时别立。”太宗许其奏,即日而停。由是而言,太原岂 无都号,太原尔时犹废,东都不立可知。且庙室惟新,即须有主,主既藏瘗,非虚 而何?是有都立庙之言,不攻而自破矣。又按《曾子问》曰:“古者师行,必以迁 庙主行乎?孔子曰:天子巡狩,必以迁庙主行,载于斋车,言必有尊也。今也取七 庙之主以行,则失矣。”皇氏云:“迁庙主者,惟载新迁一室之主也。”未祧之主, 无载行之文。假使候时巡,自可修营一室,议构九室,有何依凭?

  夫宗庙,尊事也,重事也,至尊至重,安得以疑文定论。言苟不经,则为擅议。 近者敕旨,凡以议事,皆须一一据经。若无经文,任以史证。如或经史皆不据者, 不得率意而言。则立庙东都,正经史无据,果从臆说,无乃前后相违也。《书》曰: “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会议者四十八人,所同者六七人耳,比夫二三之喻, 又何其多也!夫尧、舜之为帝,迄今称咏之者,非有他术异智者也,以其有贤臣辅 翼,能顺考古道也。故尧之书曰“若稽古帝尧。”《孔氏传》曰:“能顺考古道。” 传说佐殷之君,亦曰“事不师古,匪说攸闻。”考之古道既如前,验以国章又如此, 将求典实,无以易诸。伏希必本正经,稍抑浮议,踵皋、夔之古道,法周、孔之遗 文,则天下守贞之儒,实所幸甚。其余已具前议。

  其二曰:

  夫宗庙之设,主于诚敬,旋观典礼,贰则非诚。是以匪因迁都,则不别立庙宇。 《记》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尝、禘、郊、社,尊无二上。”又曰:“凡祭, 有其废之,莫敢举也。有其举之,莫敢废也。”则东都太庙,废已多时,若议增修, 稍违前志。何者?圣历、神龙之际,武后始复明辟,中宗取其庙易置太庙焉,本欲 权固人心,非经久之制也。伏以所存神主,既请祧藏,今庙室惟新,即须有主。神 主非时不造,庙寝又无虚议,如修复以俟时巡,惟载一主,备在方册,可得而详。 又引经中义有数等,或是弟子之语,或是他人之言。今庙不可虚,尊无二上,非时 不造主,合载一主行,皆大圣祖及宣尼亲所发明者,比之常据,不可同涂。又丘明 修《春秋》,悉以君子定褒贬,至陈泄以忠获罪,晋文以臣召君,于此数条,不复 称君子,将评得失,特以宣尼断之。《传》曰:“危疑之理,须圣言以明也。”或 以东都不同他都,地有坛社宫阙,欲议权葺,似是无妨。此则酌于意怀,非曰经据 也。但以遍讨今古,无有坛社立庙之证,用以为说,实所未安。谨按上自殷、周, 傍稽故实,除因迁都之外,无别立庙之文。

  制曰:“自古议礼,皆酌人情。必稷嗣知几,贾生达识,方可发挥大政,润色 皇猷,其他管窥,盖不足数。公卿之议,实可施行,德章所陈,最为浅近,岂得苟 申独见,妄有异同?事贵酌中,理宜从众。宜令有司择日修崇太庙,以留守李石充 使勾当。”六年三月,择日既定,礼官既行,旋以武宗登遐,其事遂寝。宣宗即位, 竟迎太微宫神主祔东都太庙,禘祫之礼,尽出神主合食于太祖之前。

  《贞观礼》,祫享,功臣配享于庙庭,禘享则不配。当时令文,祫禘之日,功 臣并得配享。贞观十六年,将行禘祭,有司请集礼官学士等议,太常卿韦挺等一十 八人议曰:“古之王者,富有四海,而不朝夕上膳于宗庙者,患其礼过也。故曰: ‘春秋祭祀,以时思之。’至于臣有大功享禄,其后孝子率礼,洁粢丰盛,礼、祀、 烝、尝,四时不辍,国家大祫,又得配焉。所以昭明其勋,尊显其德,以劝嗣臣也。 其禘及时享,功臣皆不应预。故周礼六功之官,皆配大烝而已。先儒皆取大烝为祫 祭。高堂隆、庾蔚之等多遵郑学,未有将为时享。又汉、魏祫祀,皆在十月,晋朝 礼官,欲用孟秋殷祭,左仆射孔安国启弹,坐免者不一。梁初误禘功臣,左丞何佟 之驳议,武帝允而依行。降洎周、齐,俱遵此礼。窃以五年再殷,合诸天道,一大 一小,通人雅论,小则人臣不预,大则兼及功臣。今礼禘无功臣,诚谓礼不可易。” 乃诏改令从礼。至开元中改修礼,复令禘祫俱以功臣配飨焉。

  高宗上元三年十月,将祫享于太庙。时议者以《礼纬》“三年一祫,五年一禘” 《公羊传》云“五年而再殷祭”,议交互莫能断决。太学博士史璨等议曰:“按 《礼记正义》引郑玄《禘祫志》云:‘《春秋》:僖公三十三年十二月薨。文公二 年八月丁卯,大享于太庙。《公羊传》云:大享者何?祫也。’是三年丧毕,新君 二年当祫,明年当禘于群庙。僖公、宣公八年皆有禘,则后禘去前禘五年。以此定 之,则新君二年祫,三年禘。自尔已后,五年而再殷祭,则六年当祫,八年当禘。 又昭公十年,齐归薨,至十三年丧毕当祫,为平丘之会,冬,公如晋。至十四年祫, 十五年禘《传》云‘有事于武宫’是也。至十八年祫,二十年禘。二十三年祫,二 十五年禘。昭公二十五年‘有事于襄宫’是也。如上所云,则禘已后隔三年祫,已 后隔二年禘。此则有合礼经,不违《传》义。”自此依璨等议为定。

  开元六年秋,睿宗丧毕,祫享于太庙。自后又相承三年一祫,五年一禘,各自 计年,不相通数。至二十七年,凡经五禘、七祫。其年夏禘讫,冬又当祫。太常议 曰:

  禘祫二礼,俱为殷祭,祫为合食祖庙,禘谓谛序尊卑。申先君逮下之慈,成群 嗣奉亲之孝,事异常享,有时行之。然而祭不欲数,数则黩;亦不欲疏,疏则怠。 故王者法诸天道,制祀典焉。烝尝象时,禘祫如闰。五岁再闰,天道大成,宗庙法 之,再为殷祭者也。谨按《礼记·王制》、《周官·宗伯》,郑玄注解,高堂所议, 并云“国君嗣位,三年丧毕,祫于太祖。明年禘于群庙。自尔已后,五年再殷,一 祫一禘。”汉、魏故事,贞观实录,并用此礼。又按《礼纬》及《鲁礼禘祫注》云, 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所谓五年而再殷祭也。又按《白虎通》及《五经通义》、许 慎《异义》、何休《春秋》、贺循《祭议》,并云三年一禘。何也?以为三年一闰, 天道小备,五年再闰,天道大备故也。此则五年再殷,通计其数,一祫一禘,迭相 乘矣。今太庙禘祫,各自数年,两岐俱下,不相通计。或比年频合,或同岁再序, 或一禘之后,并为再祫,或五年之内,骤有三殷。法天象闰之期,既违其度;五岁 再殷之制,数又不同。求之礼文,颇为乖失。

  说者或云:“禘祫二礼,大小不侔,祭名有殊,年数相舛。祫以三纪,抵小而 合;禘以五断,至十而周。有兹参差,难以通计。”窃以三祫五禘之说,本出《礼 纬》,五岁再殷之数,同在其篇,会通二文,非相诡也。盖以禘后置祫,二周有半, 举以全数,谓之三年,譬如三年一闰,只用三十二月也。其禘祫异称,各随四时, 秋冬为祫,春夏为禘。祭名虽异,为殷则同,譬如礿、祠、烝、尝,其体一也。郑 玄谓祫大禘小,传或谓祫小禘大,肆陈之间,或有增减,通计之义,初无异同。盖 象闰之法,相传久矣。惟晋代陈舒有三年一殷之议,自五年、八年又十一、十四, 寻其议文所引,亦以象闰为言。且六岁再殷,何名象闰?五年一禘,又奚所施?矛 盾之说,固难凭也。

  夫以法天之度,既有指归,稽古之理,若兹昭著。禘祫二祭,通计明矣。今请 以开元二十七年己卯四月禘,至辛巳年十月祫,至甲申年四月又禘,至丙戌年十月 又祫,至己丑年四月又禘,至辛卯年十月又祫。自此五年再殷,周而复始。又禘祫 之说,非唯一家,五岁再殷之文,既相师矣,法天象闰之理,大抵亦同。而禘后置 祫,或近或远,盈缩之度,有二法焉:郑玄宗高堂,则先三而后二;徐邈之议,则 先二而后三。谨按郑氏所注,先三之法,约三祫五禘之文,存三岁五年之位。以为 甲年既禘,丁年当祫,己年又禘,壬年又祫,甲年又禘,丁年又祫,周而复始,以 此相承。祫后去禘,十有八月而近,禘后去祫,三十二月而遥,分析不均,粗于算 矣。假如攻乎异端,置祫于秋,则三十九月为前,二十一月为后,虽小有愈,其间 尚偏。窃据本文,皆云象闰,二闰相去,则平分矣。两殷之序,何不等耶?且又三 年之言,本举全数,二周有半,实准三年,于此置祫,不违文矣,何必拘滞隔三正 乎?盖千虑一失,通儒之蔽也。徐氏之议,有异于是,研核周审,最为可凭。以为 二禘相去,为月六十,中分三十,置一祫焉。若甲年夏禘,丙年冬祫,有象闰法, 毫厘不偏。三年一祫之文,既无乖越;五岁再殷之制,疏数有均。校之诸儒,义实 长久。今请依据以定二殷,预推祭月,周而复始。

  礼部员外郎崔宗之驳下太常,令更详议,令集贤学士陆善经等更加详核,善经 亦以其议为允。于是太常卿韦縚奏曰:“礼有禘祫,俱称殷祭,二法更用,鳞次相 承。或云五岁再殷,一禘一祫。或云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法天象闰,大趣皆同。 皆以太庙禘祫,计年有差,考于经传,微有所乖。顷在四月,已行禘享,今指孟冬, 又申祫仪,合食礼频,恐违先典。伏以陛下能事毕举,旧物咸甄,宗祏祗慎之时, 经训申明之日。臣等忝在持礼,职司讨论,辄据旧文,定其伦序。请以今年夏禘, 便为殷祭之源,自此之后,禘、祫相代,五年再殷,周而复始。其今年冬祫,准礼 合停,望令所司但行时享,即严禋不黩,庶合旧仪。”制从之。

  旧仪,天宝八年闰六月六日敕文:“禘祫之礼,以存序位,质文之变,盖取随 时。国家系本仙宗,业承圣祖,重熙累盛,既锡无疆之休,合享登神,思弘不易之 典。自今已后,每禘祫并于太清宫圣祖前设位序正,上以明陟配之礼,钦若玄象, 下以尽虔祭之诚,无违至道。比来每缘禘祫,时享则停,事虽适于从宜,礼或亏于 必备。已后每缘禘祫,其常享以素馔,三焚香以代三献。”

  建中二年九月四日,太常博士陈京上疏言:“今年十月,祫享太庙,并合飨迁 庙献祖、懿祖二神主。《春秋》之义,毁庙之主,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 食于太祖。太祖之位,在西而东向,其下子孙,昭穆相对,南北为别,初无毁庙迁 主不享之文。征是礼也,自于周室,而国朝祀典,当与周异。且周以后稷配天,为 始封之祖,而下乃立庙。庙毁主迁,皆在太祖之后。禘祫之时,无先于太庙太祖者。 正太祖东向之位,全其尊而不疑。然今年十月祫飨太庙,伏请据魏、晋旧制为比, 则构筑别庙。东晋以征西等四府君为别庙,至禘祫之时,则于太庙正太祖之位以申 其尊,别庙祭高皇、太皇、征西等四府君以叙其亲。伏以国家若用此义,则宜别为 献祖、懿祖立庙,禘祫祭之,以重其亲;则太祖于太庙遂居东向,以全其尊。伏以 德明、兴圣二皇帝,曩立庙,至禘祫之时,常用飨礼,今则别庙之制,使就兴圣庙 藏祔为宜。”敕下尚书省百僚集议。礼仪使太子少师颜真卿议曰:“议者或云献祖、 懿祖亲远庙迁,不当祫享,宜永閟西夹室。又议者云二祖宜同祫享,于太祖并昭穆, 而空太祖东向之位。又议者云,二祖若同袷享,即太祖之位永不得正,宜奉迁二祖 神主祔藏于德明皇帝庙。臣伏以三议俱未为允。且礼经残缺,既无明据,儒者能方 义类,斟酌其中,则可举而行之,盖协于正也。伏惟太祖景皇帝以受命始封之功, 处百代不迁之庙,配天崇享,是极尊严。且至禘祫之时,暂居昭穆之位,屈己申孝, 敬奉祖宗,缘齿族之礼,广尊先之道,此实太祖明神烝烝之本意,亦所以化被天下, 率循孝悌也。请依晋蔡谟等议,至十月祫享之日奉献祖神主居东向之位,自懿祖、 太祖洎诸祖宗,遵左昭右穆之列。此有彰国家重本尚顺之明义,足为万代不易之令 典也。又议者请奉二祖神主于德明皇帝庙,行祫祭之礼。夫祫,合也。故《公羊传》 云:‘大事者何?祫也。’若祫祭不陈于太庙而享于德明庙,是乃分食也,岂谓合 食乎?名实相乖,深失礼意,固不可行也。”

  贞元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太常卿裴郁奏曰:“禘、祫之礼,殷、周以迁庙皆 出太祖之后,故得合食有序,尊卑不差。及汉高受命,无始封祖,以高皇帝为太祖。 太上皇,高帝之父,立庙享祀,不在昭穆合食之列,为尊于太祖故也。魏武创业, 文帝受命,亦即以武帝为太祖。其高皇、太皇、处士君等,并为属尊,不在昭穆合 食之列。晋宣创业,武帝受命,亦即以宣帝为太祖。其征西、颍川等四府君,亦为 属尊,不在昭穆合食之列。国家诞受天命,累圣重光。景皇帝始封唐公,实为太祖。 中间世数既近,于三昭三穆之内,故皇家太庙,惟有六室。其弘农府君、宣、光二 祖,尊于太祖,亲尽则迁,不在昭穆之数。著在礼志,可举而行。开元中,加置九 庙,献、懿二祖皆在昭穆,是以太祖景皇帝未得居东向之尊。今二祖已祧,九室惟 序,则太祖之位又安可不正?伏以太祖上配天地,百代不迁,而居昭穆,献、懿二 祖,亲尽庙迁,而居东向,征诸故实,实所未安。请下百僚佥议。”敕旨依。

  八年正月二十三日,太子左庶子李嵘等七人议曰:

  《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而七。”周制也。七者,太祖及文 王、武王之祧,与亲庙四也。太祖,后稷也。殷则六庙,契及汤与二昭二穆。夏则 五庙,无太祖,禹与二昭二穆而已。晋朝博士孙钦议云:“王者受命太祖及诸侯始 封之君,其已前神主,据已上数过五代即毁其庙,禘祫不复及也。禘祫所及者,谓 受命太祖之后,迭毁主升藏于二祧者也。虽百代,禘祫及之。”伏以献、懿二祖, 太祖以前亲尽之主也。拟三代以降之制,则禘祫不及矣。代祖神主,则太祖已下毁 庙之主,则《公羊传》所谓“已毁庙之主,陈于太祖”者是也。谨按汉永光四年诏, 议罢郡国庙及亲尽之祖,丞相韦玄成议太上、孝惠庙,皆亲尽宜毁,太上庙主宜瘗 于园,孝惠主迁于太祖庙。奏可。太上,同太祖已前之主,瘗于园,禘祫不及故也, 则今献、懿二祖之比也。孝惠迁于太祖庙,明太祖已下子孙,同禘祫所及,则今代 祖元皇帝神主之比也。自魏、晋及宋、齐、陈、隋相承,始受命之君皆立庙,虚太 祖之位。自太祖之后至七代君,则太祖东向位,乃成七庙。太祖以前之主,魏明帝 则迁处士主置于园邑,岁时使令丞奉荐,世数犹近故也。至东晋明帝崩,以征西等 三祖迁入西除,名之曰祧,以准远庙。至康帝崩,穆帝立,于是京兆迁入西除,同 谓之祧,如前之礼,并禘祫所不及。

  国朝始飨四庙,宣、光并太祖、世祖神主祔于庙。贞观九年,将祔高祖于太庙, 硃子奢请准礼立七庙,其三昭三穆,各置神主。太祖,依晋宋以来故事,虚其位, 待递迁方处之东向位。于是始祔弘农府君及高祖为六室,虚太祖之位而行禘祫。至 二十三年,太宗祔庙,弘农府君乃藏于西夹室。文明元年,高宗祔庙,始迁宣皇帝 于西夹室。开元十年,玄宗特立九庙,于是追尊宣皇帝为献祖,复列于正室,光皇 帝为懿祖,以备九室。禘祫犹虚太祖之位。祝文于三祖不称臣,明全庙数而已。至 德二载克复后,新作九庙神主,遂不造弘农府君神主,明禘祫不及故也。至宝应二 年,祔玄宗、肃宗于庙,迁献、懿二祖于西夹室,始以太祖当东向位,以献、懿二 祖为是太祖以前亲尽神主,准礼禘祫不及,凡十八年。至建中二年十月,将祫飨, 礼仪使颜真卿状奏:合出献、懿二祖神主行事,其布位次第及东面尊位,请准东晋 蔡谟等议为定。遂以献祖当东向,以懿祖于昭位南向,以太祖于穆位北向,以次左 昭右穆,陈列行事。且蔡谟当时虽有其议,事竟不行,而我唐庙祧,岂可为准?嵘 伏以尝、禘、郊、社,尊无二上,瘗毁迁藏,礼有义断。以献、懿为亲尽之主,太 祖已当东向之尊,一朝改移,实非典故。谓宜复先朝故事,献、懿神主藏于西夹室, 以类《祭法》所谓“远庙为祧,去祧为坛,去坛为墠,坛、墠有祷则祭,无祷乃止。” 太祖既昭配天地,位当东向之尊。庶上守贞观之首制,中奉开元之成规,下遵宝应 之严式,符合经义,不失旧章。

  吏部郎中柳冕等十二人议曰:

  天子受命之君,诸侯始封之祖,皆为太祖。故虽天子,必有尊也,是以尊太祖 焉;故虽诸侯,必有先也,亦以尊太祖焉。故太祖已下,亲尽而毁。洎秦灭学,汉 不及礼,不列昭穆,不建迭毁。晋失之,宋因之。于是有违五庙之制,于是有虚太 祖之位。夫不列昭穆,非所以示人有序也;不建迭毁,非所以示人有杀也;违五庙 之制,非所以示人有别也;虚太祖之位,非所以示人有尊也。此礼之所由废。按 《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葬以士。”今献祖祧也,懿祖亦祧也, 唐未受命,犹士礼也。是故高祖、太宗以天子之礼祭之,不敢以太祖之位易之。今 而易之,无乃乱先王之序乎?昔周有天下,追王太王、王季以天子之礼,及其祭也, 亲尽而毁之。汉有天下,尊太上皇以天子之礼,及其祭也,亲尽而毁之。唐有天下, 追王献、懿二祖以天子之礼,及其祭也,亲尽而毁之。则不可代太祖之位明矣。

  又按《周礼》有先公之祧,有先王之祧。先公之迁主,藏乎后稷之庙,其周未 受命之祧乎?先王之迁主,藏乎文王之庙,其周已受命之祧乎?故有二祧,所以异 庙也。今献祖已下之祧,犹先公也;太祖已下之祧,犹先王也。请筑别庙以居二祖, 则行周之礼,复古之道。故汉之礼,因于周也;魏之礼,因于汉也;隋之礼,因于 魏也。皆立三庙,有二祧。又立私庙四于南阳,亦后汉制也。以为人之子,事大宗 降其私亲,故私庙所以奉本宗也。太庙所以尊正统也。虽古今异时,文质异礼,而 右礼之情,与问礼之本者,莫不通其变,酌而行之。故上致其崇,则太祖属尊乎上 矣;下尽其杀,则祧主亲尽于下矣;中处其中,则王者主祧于中矣。

  工部郎中张荐等议曰:“昔殷、周以稷、珣始封,为不迁之祖,其毁庙之主, 皆稷、珣之后,所以昭、穆合祭,尊卑不差。如夏后氏以禹始封,遂为不迁之祖。 故夏五庙,禹与二昭二穆而已。据此则鲧之亲尽,其主已迁。左氏既称‘禹不先鲧’, 足明迁庙之主,中属尊于始封祖者,亦在合食之位矣。又据晋、宋、齐、梁、北齐、 周、隋史,其太祖已下,并同禘祫,未尝限断迁毁之主。伏以南北八代,非无硕学 巨儒,宗庙大事,议必精博,验于史册,其礼佥同。又详魏、晋、宋、齐、梁、北 齐、周、隋故事,及《贞观》、《显庆》、《开元礼》所述,禘袷并虚东向。既行 之已久,实群情所安。且太祖处清庙第一之室,其神主虽百代不迁,永歆烝尝,上 配天地,于郊庙无不正矣。若至禘、祫之时,暂居昭穆之列,屈己申孝,以奉祖祢, 岂非伯禹烝烝敬鲧之道欤?亦是魏、晋及周、隋之太祖,不敢以卑厌尊之义也。议 者或欲迁二祖于兴圣庙,及请别置筑室,至禘祫年飨之。夫祫,合也。此乃分食, 殊乖礼意。又欲藏于西夹室,永不及祀,无异汉代瘗园,尤为不可。辄敢征据正经, 考论旧史,请奉献、懿二祖与太祖并从昭穆之位,而虚东向。”

  司勋员外郎裴枢议曰:“礼之必立宗子者,盖为收其族人,东向之主,亦犹是 也。若祔于远庙,无乃中有一间,等上不伦。西位常虚,则太祖永厌于昭穆;异庙 别祭,则祫飨何主乎合食?永閟比于姜嫄,则推祥禖而无事。《礼》云:‘亲亲故 尊祖,尊祖故敬宗,敬宗故收族,所以宗庙严,社稷重。’由是言也,太祖之上复 有追尊之祖,则亲亲尊祖之义,无乃乖乎?太庙之外,轻置别祭之庙,则宗庙无乃 不严,社稷无乃不重乎?且汉丞相韦玄成请瘗于园,晋征士虞喜请瘗于庙两阶之间。 喜又引左氏说,古者先王日祭于祖考,月祀于曾高,时享及二祧,岁祫及坛墠,终 禘及郊宗石室。是谓郊宗之上,复有石室之祖,斯最近矣。但当时议所居石室,未 有准的。喜请于夹室中,愚以为石室可据,所以处之之道未安。何者?夹室谓居太 祖之下毁主,非是安太祖之上藏主也。未有卑处正位,尊在傍居。考理即心,恐非 允协。今若建石室于园寝,迁神主以永安,采汉、晋之旧章,仍禘袷之一祭,修古 礼之残缺,为国朝之典故,庶乎《春秋》变礼之正,动也中者焉。”

  考功员外郎陈京议曰:“京前为太常博士,已于建中二年九月四日,奏议祫飨 献、懿二祖所安之位,请下百僚博采所疑。其时礼仪使颜真卿因是上状,与京议异, 京议未行。伏见去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诏下太常卿裴郁所奏,大抵与京议相会。伏以 兴圣皇帝,同献祖之曾祖,懿祖之高祖。夫以曾孙祔列于曾、高之庙,岂礼之不可 哉?实人情之大顺也。”

  京兆少尹韦武议曰:“凡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祫则群庙大合,禘则各序其祧。 谓主迁弥远,祧室既修,当袷之岁,当以献祖居于东向,而懿祖序其昭穆,以极所 亲。若行禘礼,则太祖复筵于西,以众主列其左右。是则于太祖不为降屈,于献祖 无所厌卑。考礼酌情,谓当行此为胜。”

  同官县尉仲子陵议曰:“今儒者乃援‘子虽齐圣,不先父食’之语,欲令已祧 献祖,权居东向,配天太祖,屈居昭穆,此不通之甚也。凡左氏‘不先食’之言, 且以正文公之逆祀,儒者安知非夏后庙数未足之时,而言禹不先鲧乎!且汉之禘、 祫,盖不足征。魏、晋已还,太祖皆近,是太祖之上,皆有迁主。历代所疑,或引 《閟宫》之诗而永閟,或因虞主之义而瘗园,或缘远庙为祧以筑宫,或言太祖实卑 而虚位。惟东晋蔡谟凭左氏‘不先食’以为说,欲令征西东向。均之数者,此最不 安。且蔡谟此议,非晋所行。前有司不本谟改筑之言,取征西东向之一句为万代法, 此共不可甚也。臣又思之,永閟瘗园,则臣子之心有所不安;权虚正位,则太祖之 尊无时而定。则别筑一室,义差可安。且兴圣之于献祖,乃曾祖也,昭穆有序,飨 祀以时。伏请奉献、懿二祖迁于德明、兴圣庙,此其大顺也。或以祫者合也,今二 祖别庙,是分食也,何合之为?臣以为德明、兴圣二庙,每禘祫之年,亦皆飨荐, 是亦分食,奚疑于二祖乎?”

  其月二十七日,吏部郎中柳冕上《禘祫义证》,凡一十四道,以备顾问,并议 奏闻。至三月十二日,祠部奏郁等议状。

  至十一年七月十二日,敕:“于颀等议状,所请各殊,理在讨论,用求精当。 宜令尚书省会百僚与国子监儒官,切磋旧状,定可否,仍委所司具事件闻奏。”其 月二十六日,左司郎中陆淳奏曰:“臣寻七年百僚所议,虽有一十六状,总其归趣, 三端而已。于颀等一十四状,并云复太祖之位。张荐状则云并列昭穆,而虚东飨之 位。韦武状同云当祫之岁,献祖居于东向,行禘之礼,太祖复筵于西。谨按礼经及 先儒之说,复太祖之位,位既正也,义在不疑。太祖之位既正,懿、献二主,当有 所归。详考十四状,其意有四:一曰藏诸夹室,二曰置之别庙,三曰迁于园寝,四 曰祔于兴圣。藏诸夹室,是无飨献之期,异乎周人藏于二祧之义,礼不可行也。置 之别庙,始于魏明之说,实非《礼经》之文。晋义熙九年,虽立此义,已后亦无行 者。迁于园寝,是乱宗庙之仪,既无所凭,殊乖经意,不足征也。惟有祔于兴圣之 庙,禘祫之岁乃一祭之,庶乎亡于礼者之礼,而得变之正也。”

  十九年三月,给事中陈京奏:“禘是大合祖宗之祭,必尊太祖之位,以正昭穆。 今年遇禘,伏恐须定向来所议之礼。”敕曰:“禘祫之礼,祭之大者,先有众议, 犹未精详,宜令百僚会议以闻。”时左仆射姚南仲等献议状五十七封,诏付都省再 集百僚议定闻奏。户部尚书王绍等五十五人奏议:“请奉迁献祖、懿祖神主祔德明、 兴圣庙,请别增两室奉安神主。缘二十四日禘祭,修庙未成,请于德明、兴圣庙垣 内权设幕屋为二室,暂安神主。候增修庙室成,准礼迁祔神主入新庙。每至禘祫年, 各于本室行飨礼。”从之。是月十五日,迁献祖、懿祖神主权祔德明、兴圣庙之幕 殿。二十四日,飨太庙。自此景皇帝始居东向之尊,元皇帝已下依左昭右穆之列矣。 二祖新庙成,敕曰:“奉迁献祖、懿祖神主,正太祖景皇帝之位,虔告之礼,当任 重臣。宜令检校司空平章事杜佑摄太尉,告太清宫;门下侍郎平章事崔损摄太尉, 告太庙。”又诏曰:“国之大事,式在明禋。王者孝飨,莫重于禘祭,所以尊祖而 正昭穆也。朕承列圣之休德,荷上天之睠命,虔奉牲币,二十五年。永惟宗庙之位, 禘尝之序,夙夜祗栗,不敢自专。是用延访公卿,稽参古礼,博考群议,至于再三。 敬以令辰,奉迁献祖宣皇帝神主、懿祖光皇帝神主,祔于德明、兴圣皇帝庙。太祖 景皇帝正东向之位。宜令所司循礼,务极精严,祗肃祀典,载深感惕。咨尔中外, 宜悉朕怀。”

  会昌六年十月,太常礼院奏:“禘祫祝文称号,穆宗皇帝、宣懿皇后韦氏、敬 宗皇帝、文宗皇帝、武宗皇帝,缘从前序亲亲,以穆宗皇帝室称为皇兄,未合礼文。 得修撰官硃俦等状称:‘礼叙尊尊,不叙亲亲。陛下于穆宗、敬宗、武宗三室祝文, 恐须但称嗣皇帝臣某昭告于某宗。’臣等同考礼经,于义为允。”从之。贞元十二 年,祫祭太庙。近例,祫祭及亲拜郊,皆令中使一人引伐国宝至坛所,所以昭示武 功。至是上以伐国大事,中使引之非宜,乃令礼官一人,就内库监领至太庙焉。

  旧仪,高祖之庙,则开府仪同三司淮安王神通、礼部尚书河间王孝恭、陕东道 大行台右仆射郧国公殷开山、吏部尚书渝国公刘政会配飨。太宗之庙,则司空梁国 公房玄龄、尚书右仆射莱国公杜如晦、尚书左仆射申国公高士廉配飨。高宗之庙, 则司空英国公李勣、尚书左仆射北平县公张行成、中书令高唐县公马周配飨。中宗 之庙,则侍中平阳郡王敬晖、侍中扶阳郡王桓彦范、中书令南阳郡王袁恕己配享。 睿宗之庙,则太子太傅许国公苏瑰、尚书左丞相徐国公刘幽求配飨。

  天宝六载正月,诏:京城章怀、节愍、惠庄、惠文、惠宣太子,与隐太子、懿 德太子同为一庙,呼为七太子庙,以便于祀享。太庙配飨功臣,高祖室加裴寂、刘 文静,太宗室加长孙无忌、李靖、杜如晦,高宗室加褚遂良、高季辅、刘仁轨,中 宗室加狄仁杰、魏元忠、王同皎等十一人。大祭祀,骍犊减数。十载,太庙置内官。 十一载闰三月,制:“自今已后,每月朔望日,宜令尚食造食,荐太庙,每室一牙 盘,内官享荐。仍五日一开室门洒扫。”其后又有玄宗子静德太子庙,肃宗子恭懿 太子庙。孝敬庙在东京太庙院内,贞顺皇后、让皇帝庙在京中。余皆四时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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