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宋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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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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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一百二十九 

起上章敦牂四月,尽玄黓涒滩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年(金天德二年)

  夏,四月,戊午,金杀太傅、领三省事宗本及尚书左丞相唐古辨,遣使杀领行台尚书省事秉德。

  初,金主为宰相,即患太宗诸子强盛,尝与辨、秉德言之。既篡位,并恶辨、秉德,乃与秘书监萧裕密谋,欲尽杀太宗诸子,而未有以文致其罪,裕曰:“尚书省令史萧玉,索为宗本所厚,人所共知。今托为玉告变状,以取信于人,可按籍诛也。”谋既定,使人召宗本等击鞠,金主先登楼,宗本及判大宗正事宗美至,即杀之。宗本既死,萧裕使人召萧玉。是日,玉送客出城,醉酒,露发披衣,以车载至裕第。逮日暮,玉酒醒,见军士守之,意为人所陷,以头触屋壁,号曰:“臣未尝犯罪,母年七十,幸哀怜之。”裕附耳告之曰:“主上以宗本诸人不可留,今已诛之,欲加以反罪,令汝上告其事,款状已具矣。”其状略曰:“秉德出领行台,与宗本别,因会饮,约内外相应。唐古辨言内侍张彦善相,相太傅有天子分,宗本曰:‘我有兄东京留守在,我何能为!’是时宗美言太傅正是太宗主家子,北京留守卞,临行与宗本言,事不可迟。宗本等将以日近围场内,决计行之云。”裕引萧玉见金主,具如款状所言。金主大喜,以款状宣示中外,遂杀东京留守宗懿、北京留守卞等,凡杀太宗子孙七十馀人,太宗后遂绝。

  乌达亦言:“秉德饮酒宗本家,相者言其貌类赵太祖,秉德偃仰笑受其言。臣妻言秉德妻尝指斥主上,秉德与宗本别,指斥尤甚,且谓运数有归。其逆状甚明。”金主遂遣人杀秉德于行台。秉德,宗翰孙也。宗翰子孙被杀者三十馀人,宗翰后亦绝。

  金主又杀诸宗室五十馀人。

  辛酉,金以尚书省令史萧玉为礼部尚书,秘书监萧裕为尚书左丞,右丞相乌达为司空、左丞相兼侍中,赏告变功也。以刘筈为尚书右丞相,宗义、温都思忠为平章政事,以刘麟为尚书右丞,以布萨思恭为殿前都点检。

  癸酉,左朝奉大夫、新知庐州吴逵言:“两淮之间,平原沃壤,土皆膏腴,宜谷易垦,稍施夫力,岁则有收,而茅苇翳塞,莫之加功。望置力田之科,募民就耕,赏以官资,辟田以广官庄。宜令江、浙、福建委监司、守臣,劝诱土豪大姓赴淮南从便开垦。田地归官庄者,岁收谷五百石免本户差役一次,七百石补进义副尉,至四千石补进武校尉,并作力田出身。其被赏后再开垦及元数许参选如法,理名次在武举特奏名出身之上,遇科场并得赴转运司应举。”从之。

  五月,戊子,金以平章行台尚书省事、右副元帅大托卜嘉为行台尚书右丞相,元帅如故。壬辰,以左副元帅完颜杲为行台尚书左丞相,元帅如故;同判大宗正事宗安为御史大夫。

  时杲自陕西入朝,因从容言曰:“唐建成不道,太宗以义除之,即位之后,力行善政,后世称贤。陛下以前主失德,大义废绝,力行善政,则如唐太宗矣。金主闻言色变,杲亦自悔其言。金主念杲久握兵在外,颇得士心,忌之,阳尊以殊礼,使系属籍,以玉带玺书赐之。杲至汴,诏谕托卜嘉无使杲预军事,杲不知,每事辄争之。托卜嘉诡曰:“太师梁王以陕西事属公,以河南事属托卜嘉,今未尝别奉诏命;若陕西之事,托卜嘉固不敢干涉也。”托卜嘉久在河南,将士畏而附之,杲始至势孤,争之不得,白于朝,大臣知金主旨,报曰:“如梁王教。”及诏使至汴,谕旨于托卜嘉,使还,托卜嘉独有附奏,杲不得与闻,人皆知金主使托卜嘉图之矣。

  甲午,金国贺生辰使、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完颜思恭、翰林直学士翟永固,见于紫宸殿。思恭等来报金主代立,既出境,就遣来贺。

  六月,甲寅,徽猷阁待制、知台州萧振始至官。初,海寇聚众连年,其势益炽,至是犯台之临门寨、章安镇,故命振为守。

  振抵官,奏乞殿前司水军统制王交同捕,许之。交至,振谓之曰:“滨海之民,数年苦贼,若能剿除,愿悉兵力战以宁一方。倘败事,振当奏劾。”交即具舰入海,大败贼众,馀党散去。振以数千缗犒交士卒,为之奏功,郡境遂宁。

  庚申,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武信军承宣使、新江南西路兵马钤辖李横移东路。

  横寓信州,适贵溪魔贼窃发,守臣左朝散大夫季柽檄横统兵以备策应,遂获安堵。柽又遣离军人拱卫大夫、果州团练使、添差东南第五副将孙青统兵出战,旋即扑灭,乃诏青厘务。而帅臣王昫劾柽及知县事、左奉议郎叶颙、右朝散大夫,提举常平茶盐公事、权提刑张昌,不能觉察,致贼啸聚,并免官,仍削二秩。

  癸亥,特进、观文殿大学士、万寿观使兼侍读秦熺,以进书恩迁少保。

  是夏,故相赵鼎之子右承事郎汾,奉鼎丧归葬于衢州常山县。

  时李光之狱始竟,而守臣左中奉大夫章杰,与鼎有宿憾,杰知中外士大夫平时与鼎有简牍往来,至是又携酒会葬,意可为奇货。乃遣兵官同邑尉翁蒙之,以搜私酿为名,驰往掩取;复疑蒙之漏言,潜戒左右伺察之。蒙之书片纸,遣仆自后垣出,密以告汾,趣令尽焚箧中书及弓刀之属。比官兵至,一无所得,杰怒,方深治蒙之,而追汾与故侍读范冲之子仲彪,拘于官兵之所。蒙之母诉于朝,秦桧咎杰已甚,诏移蒙之兰溪尉,下其事于浙东安抚司,事遂息。

  杰客魏掞之,慨然以书谯杰,长揖而归,杰亦不害。掞之,建阳人,少有大志,师事籍溪胡宪。

  秋,七月,癸未,安德军承宣使、知大宗正事士夽为昭信军节度使。

  金左丞相乌达早朝,以阴晦将雨,意金主不视朝,先趋出,百官皆随之去。已而金主御殿,知乌达率百官出朝,恶之,己丑,出为崇义军节度使。以平章政事温都思忠为左丞相,以尚书左丞萧裕为平章政事,以右丞刘麟为左丞,以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完颜思恭为右丞,参知政事张浩丁忧,起复如故。

  八月,甲辰朔,诏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连州居住张浚移永州。

  辛酉,权尚书礼部侍郎兼侍讲陈诚之,均州观察使、知閤门事钱恺,为大金贺正旦使副;起居舍人兼权直学士院王严,武节大夫、和州团练使、权知閤门事赵述,为生辰使副。述尝在遣中,以疾免,至是复命之。

  初,东昏王之世,皇太后岁遗裴磨申后礼物臣万,及代立,遂削此礼。诚之比入境,预为逊词谕之,金人竟不敢言。及还,帝嘉之。

  九月,丙戌,诏:“金国人使,自今于淮阴县取接,令本路转运判官沈调如法修盖馆舍。”以金人言,人使合于近便处山东邳州路取接往来故也。

  自建炎初,剧盗范汝为窃发于建之瓯宁县,朝廷命大军讨平之。然其民悍而习为暴,小遇岁饥,即群起剽掠。去岁因旱凶,民杜八子者,乘时啸聚,遂破建阳。是夏,民张大一、李大二,复于回源洞中作乱,安抚使仍岁调兵击之。

  庚午,参知政事余尧弼,签书枢密院事巫亻及,请自今参退,依典故权赴太师秦桧府第聚议,从之。时桧以疾在告故也。

  甲午,金立惠妃图克坦氏为皇后。金主喜饰诈,初为宰相,妾媵不过数人,及篡位,图克坦氏以岐国妃进位皇后,妾大氏、萧氏、耶律氏以次进封。其后逞欲无厌,淫肆蛊惑,不能自制矣。

  十月,癸卯,金太师、领三省事勖致仕。勖见宗本以无罪见诛,髭须顿白,因上表请老。金主初不许,赐以玉带,优诏谕之,有大事,令宰相就第商议,入朝不拜。勖遂称病笃,表情益切,金主不怿,从之。后与宗室俱迁中都。

  辛未,金杀太皇太妃萧氏,太祖妃也。

  金主之母大氏既尊为太后,每有宴集,太妃坐上坐,大氏执妇礼,金主积不能平,乃诬太妃以隐恶,杀之,并及其所生子任王。

  金主欲杀辽王舍音子孙及平章政事宗义等,元帅令史约索希金主旨,诬左副元帅杲父子谋反。约索先学杲手署及印文,诈为契丹小字家书,与其子宗安;从左都监浑都上变,封题作已经开拆者,书纸隐隐有白字,作曾经水浸致字画分明者,称御史大夫宗安于宫门外遗下,约索拾得之,其书多怨望谋逆语。有司鞫问,宗安不服,曰:“使真有此书,我剖肌血藏之犹恐泄漏,安得于朝门下遗之!”掠笞楚毒,宗安神色不变。宗义不胜搒掠,自诬服。宗安曰:“今虽无以自明,九泉之下,当有冤对。吾终不能引屈。”竟不服而死。金主使人杀杲于汴,宗义等论死,皆灭其族。以魏王之孙呼尔察好修饰,亦族之。杲既死,金之宿将尽矣。

  十一月,癸未,国子监李琳言本监经史未备,请下诸州有本处起发,从之。

  金尚书左丞相刘筈罢,以会宁牧图克坦恭为平章政事。尚书左丞刘麟、右丞完颜思恭罢,以参知政事张浩为尚书右丞。乙酉,以行台尚书左丞张通古为尚书左丞。

  戊子,金主戒约官吏。

  己丑,金主命庶官许置次室二人,百姓亦许置妾。

  十二月,癸卯朔,金诏去群臣所上尊号。

  丙午,金初定袭封衍圣公俸格。命外官去所属百里外者,不许参谒;百里内者,往还不得过三日。

  癸丑,金立太祖射碑于吉迪勒部,金主及皇后致奠于碑下。

  乙卯,金有司奏庆云见,金主曰:“自今瑞应毋得上闻。”

  己未,金罢行台尚书省事,改都元帅府为枢密院。以左副元帅大托卜嘉为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参知行台省事张中孚为参知政事,都元帅兗为枢密使、太尉、领三省如故,元帅左监军昂为枢密副使,刑部尚书赵资福为御史大夫。

  己巳,金贺正旦使正奉大夫、秘书监兼左谏议大夫萧颐等,入见于紫宸殿。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一年(金天德三年)

  春,正月,乙亥,金参知政事萧玉丁忧,起复如故。

  丁亥,金初造灯山于宫中。

  甲午,左宣义郎曹筠知衢州。

  筠自御史斥去,会衢州阙守,帝谕秦桧曰:“台谏无大过恶,当优假之以来言者。”

  金初置国子监。

  金主谓御史大夫赵资福曰:“汝等多徇私情,未闻有所弹劾,朕甚不取。自今举劾无惮权贵。”

  乙未,帝曰:“布衣步孝友上书,言丹阳练湖堙塞,艰于漕运,可谕漕臣修治。”

  金主出猎,宰相以下辞于近郊,金主驻马戒之曰:“朕不惜高爵厚禄以任汝等,比闻事多留滞,岂汝等苟图自安,不以民事为念耶!自今朕将察其勤惰以为赏罚,其各勉之。”

  丁酉,白虹贯日。

  丁未,直秘阁、知静江府方滋,升直敷文阁、知广州;左朝散郎、广南西路转运判官陈璹知静江府。

  初,朝廷命广西帅臣即横山寨市马于大理诸蛮,岁捐黄金五十镒,白金三百斤,绵絁四千,廉州盐二百万斤,而得马千有五百匹。良马高五尺,率直中金五镒,它以是为差。每五十匹为纲,选使臣部送至行在及建康、镇江府、太平、池州诸军。先是廉州之盐,分令钦、横、宾、贵、浔、梧、藤、象、柳、容等州转至横山仓,然诸州科民则苦富民,差吏则杂私贩,往往陷没留滞;至璹,始令官支脚钱,选使臣运盐,若及十万斤,即与部良马一纲至行在。

  丁巳,金主还京。

  己未,诏诸州各置惠民局。

  初,军器监丞齐旦,请令州县合药散民,上恐不能遍及,故命户部举旧法行之,仍命毋多取利。

  大理少卿李如冈权尚书吏部侍郎。

  壬戌,诏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巫亻及充大金祈请使,保信军节度使、领閤门事郑藻副之,请归宗族等。

  是月,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魏矼卒于衢州。

  自秦桧用事,士大夫少失其意,祸辄不测。当始议和时,矼与桧异论。桧尝欲除近郡,矼逊辞不就,奉祠十馀年,寓居常山僧舍,一室萧然,卒免于祸焉。

  初,赵鼎既谪居,尝谓其客左奉议郎方畴曰:“自鼎在相,除正府外,所引从官如常同、胡寅、张致远、张九成、潘良贵、吕本中、魏矼,皆有士望,异日决可保其无它。”畴曰:“愿公徐观之。”其后诸人各久流落,虽死不变,畴乃信服。

  三月,丁亥,帝曰:“州县多催理积欠,民间重困,朕顷在京东亲睹其害,可令户部照年分蠲放。”既而户部请自绍兴十一年至十七年,诸色拖欠钱物,除形势及公吏、卿司与上上有力之家未纳数外,并与放免,从之。

  壬辰,金广燕京城,建宫室。

  夏,四月,甲辰,起居舍人、权直学士院王严权尚书礼部侍郎,以使还迁也。

  丙午,金主诏迁都燕京。

  辛酉,金有司图上燕城宫室制度,营建阴阳,五姓所宜。金主曰:“国家吉凶,在德不在地。使桀、纣居之,虽卜善地何益!使尧、舜居之,何用卜为!”金主与侍臣燕语,辄引古贤君以自况云。

  丙寅,金罢岁贡鹰隼。

  闰月,辛未朔,金命尚书右丞张浩、右丞蔡松年调诸路夫匠筑燕京宫室。

  丙子,金主命大臣常膳唯进鱼肉,旧贡鹅鸭等悉罢之。金主欲示人以俭,故有是命。然游猎顿次,不时需索,一鹅一鹑,民间或用数万售之,有以一牛易一鹑者。

  帝亲试南省举人,擢赵逵等四百四人及第、出身,特奏名进士昌永等五百三十一人,武举进士汤鸴等六人,授官有差。帝亲书《大学篇》赐新及第进士。

  金主既杀诸宗室,释其妇女,皆欲纳之宫史,使图克坦贞讽萧裕曰:“朕嗣续未广,此党人妇女,有朕中外亲,纳之宫中,何如?”裕曰:“近杀宗室,中外异议纷纭,奈何复为此耶?”金主曰:“吾固知裕不肯从。”乃使贞自以己意讽裕,必欲裕等请其事。贞谓裕曰:“上意已有所属,公固止之,将成疾矣。”裕曰:“必不肯已,唯上择焉。”贞曰:“必欲公等白之。”裕不得已乃具奏。五月,纳宗本、宗固之子妇、秉德之弟妻,俱入宫中。

  戊午,金主使翰林学士、崇政大夫、知制诰兼太子少詹事刘长言,昭毅大将军、殿前右卫充龙翔军都指挥使耶律夔,来贺天申节。

  检校少师、奉国军节度使、御前诸军都统制、知兴州吴璘,检校少保、武当军节度使、御前诸军都统制、知兴元府杨政,定江军节度使、殿前都虞候、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提领营田田师中,并为太尉。璘等建节皆十年,以其守边安静,故有是命。

  乙丑,秦桧请令国子监复刻《五经》、《三史》,帝曰:“其它阙书,亦令次第雕板,虽重有所费,亦不惜也。”

  六月,辛巳,诏:“大理寺、三衙及州县,岁支官钱合药以疗病囚。”

  秋,七月,丁未,奏桧请勿税商贩柴米,帝曰:“甚善。临安自减定物价之后,盗贼消矣。”

  己未,安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权主奉濮安懿王祠事士棣薨,追封通化郡王,谥孝敏。

  庚申,修天章阁神御殿成。

  八月,壬申,扬武翊运功臣、太傅、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咸安郡王韩世忠为太师,致仕。是日,世忠薨于赐第,年六十三。

  始,世忠得疾,帝饬太医驰视,问访之使,相属于道。将吏问疾卧内,世忠曰:“吾以布衣百战致位公王,赖天之灵,得全首领,卧家而没,诸君尚哀其死邪!”

  世忠少时,慓悍绝人,不用鞭辔,能骑生马驹。其制兵器,凡今跳涧以习骑,洞贯以习射,狻猊之鍪,连锁之甲,斧之有掠陈,弓之有克敌,皆世忠遗法。尝中毒矢洞骨,则以强弩拔之,十指仅全,四不能动,身被金疮如刻画。晚奉朝请,绝口不言功名。自罢政居都城,高卧十年,若未尝有权位者。而偏裨部曲,往往致身通显,节钺相望,岁时造门,类皆谢遣。独好浮图法,自号清凉居士。于时举朝惮秦桧权力,皆附丽为自全计,世忠于班列一揖之外,不复与亲。逮薨,有诏选日临奠,桧遣中书吏韩咸以危语胁其家,辞而止。追封通义郡王。其子直敷文阁彦直、直秘阁彦朴、彦质、彦古,皆进职二等,又命睿思殿祗候徐伸护葬事。

  乙亥,宝文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梁扬祖卒,赠特进、龙图阁学士,赐其家银帛三百匹两。

  甲申,中书门下省校正诸房公事陈夔、武功大夫、惠州刺史、权知閤门事苏华,充贺金国正旦使副;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陈相、武节大夫、吉州刺史、权知閤门事孟思恭,充贺生辰使副。

  辛卯,诏昭信军节度使、知大宗正事士权主奉濮安懿王祠事。

  时有言赡学公田多为权势之家所占,九月,戊戌朔,帝谓宰执曰:“缘不度僧,常住多绝产,令户部拨以赡学。”

  庚戌,金赐燕京役夫帛一匹。

  丁巳,增筑景灵宫,用韩世忠赐第为之。前殿五楹,中殿七楹,后殿十有七楹,斋殿、进食殿皆备焉,期年而毕。

  庚申,右正言章厦试右谏议大夫。

  是月,签书枢密院事巫亻及自金使还。

  甲戌,帝幸太傅、醴泉观使、清河郡王张俊第。壬午,制拜俊太师,以其侄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清海军承宣使、添差两浙西路马步军副都总管子盖为德安军节度使,馀子弟迁官进职者十有三人。干办府武功大夫尚准,制转行右武大夫,管辖亲兵濠州团练使顾晖,除防御使,皆异数也。

  是月,加封吴将甘宁为昭毅武惠遗爱灵显王。

  十一月,庚戌,参知政事余尧弼罢。右谏议大夫章厦,殿中侍御史林大鼐,共劾尧弼倾邪贪鄙,交通三衙,结诸州将,朝廷有大议论则闵默无言,请贬之以清政府。诏尧弼充资政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寻落职。

  斩有廕人惠俊,以指斥乘舆,法寺鞫实故也。

  十二月,己丑,亲卫大夫、利州观察使马广卒。

  癸巳,金主使骠骑上将军、殿前右副都点检鲁定方,大中大夫、右谏议大夫、秘书少监萧永禖,来贺来年正旦。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二年(金天德四年)

  春正月,丁酉朔,金群臣请立皇太子,从之。戊戌,初定东宫官属。立捕盗赏格。

  丁未,少师、昭庆军节度使、万寿观使、平乐郡王韦渊为太保。

  癸卯,太白经天。

  癸亥,金主朝谒世祖、太祖、太宗、德宗陵;甲子,还宫。

  二月,丁卯,金立皇子光英为皇太子;庚午,诏中外。

  甲戌,金主如燕京。

  昭义军节度使萧仲宣家奴告其主怨谤,金主曰:“仲宣之侄拱,近以谤诛,故妄诉。”命杀告者。

  庚辰,军器监丞黄然论:“沿江一带税务,比来非理邀取,商旅患之,于是号蕲之蕲阳、江之湖口、池之雁汊为大小法场,咸谓利归公家无几而为吏窃取大半。宜令所隶州县选官检察收放,漕臣考察。”从之。

  壬午,诏建祚德庙于临安府,用殿中侍御史林大鼐请也。

  先是毁其庙以为大理寺,而大鼐言:“三人者有大功德于圣朝,今神灵不妥,土庶悲嗟,宜进爵加奖。”寻进封程婴为强济公,公孙杵臼为英略公,韩厥为启佑公,升为中祀。

  戊子,金主次泰州。

  三月,庚戌,徽猷阁直学士致仕向子諲卒于临江军。

  子諲既告老,归玉笥之旧隐,号曰芗林,凡十五年而卒。

  丁巳,诏新除司农寺丞钟世明往福建路措置寺观常住绝产。

  时鬻度僧道牒已久停,其徒浸少,而福建官自运盐直颇贵,于是民多私贩。议者以为客贩可行,遂命世明往本路措置。凡僧道之见存者,计口给食,馀则为宽剩之数,籍归于官。其后世明言,自租赋及常住岁用外,岁得羡钱二十四万缗,诏付左藏库。

  戊午,资政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何铸薨,后谥忠敏。

  己未,秘书省校书郎董德元论:“高禖名为大祀,而禖神乃位于坛下,酌用一献,恐非所宜,请与青帝分为二坛。”诏礼部看详。

  癸酉,右谏议大夫章厦试御史中丞,殿中侍御史林大鼐试右谏议大夫。

  夏,四月,丙寅朔,金有司请今岁河南、北选人并赴中京铨注,从之。

  丙子,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巫亻及罢。

  亻及与秦桧居同乡,一日,桧在都堂,偶问亻及云:“里中有何新事?”亻及不敢对,徐云:“近有一术士自乡里来,颇能论命。”其意恐辄及时事,或触桧怒,故泛举不切之事以塞责。桧遽变色谓亻及曰:“是人言公何日拜相?”亻及惶恐而罢。章厦闻之,即劾亻及阴怀异意以摇国是,林大鼐亦奏亻及黩货营私,于是并迁二人,而汲以本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章再上,遂落职。

  辛巳,章厦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丙戌,孟飨景灵宫,令宰执分诣。时新宫未成,祖宗神御皆寓于西斋殿故也。

  壬辰,秦桧奏利州观察使王俊,往在岳飞军中弹压有劳,以为浙东马步军副都总管。

  庚戌,封婕妤刘氏为婉容,新兴郡失人吴氏,宜春郡夫人刘氏,并为才人。宫中号婉容为大刘娘子,才人为小刘娘子。

  癸丑,金主使宣奉大夫、刑部尚书、行大理卿田秀颖,安远大将军、充客省使兼四方馆副使大允,来贺天申节。

  襄阳大水,平地丈五尺,汉水冒城而入。右朝奉大夫、知府事荣薿乘桴得免,于是与转运判官魏安行,议请复环城石堤以捍水,许之。次年冬,按四县之籍,计田出力,百亩一夫,得三千馀人,减其田亩十之二,凡五旬有七日而毕,计用工二十五万有奇,其长四十馀里。

  是月,金主自泰州如凉陉。

  五月,丁酉,金主出猎;甲寅,赐猎士人一羊。

  乙卯,金主次临潢府。

  丁巳,太白经天。

  六月,甲子朔,金主驻绵山。

  乙酉,奉安祖宗帝后神御于景灵宫。

  戊子,大理少卿章焘请申严暑月浣濯狱具之令,从之。

  壬辰,起居舍人、权直学士院汤思退权尚书礼部侍郎。

  金崇义军节度使乌达既外出,其妻唐古鼎格旧与金主通,金主念之,秋,七月,癸卯,使鼎格缢杀乌达,而纳鼎格于宫中,寻封贵妃。

  乙卯,诏:“仲冬荐献永佑陵等攒宫及检察禁地,就差大宗正丞冯至游。”故事,太常少卿以春、秋二仲行园陵,至是太常官全阙,但以秘书省著作佐郎丁娄明兼权。娄明请于朝,至游供职绍兴,就遣之也。

  丁巳,虔州军乱。

  初,江西多盗,而虔州尤甚,故命殿前司统制吴进以所部戍之。虔之禁卒尝捕寇有劳,江西安抚司统领马晟将之,与进军素不相下。会步军司遣将拣州之禁军,而众不欲行。有齐述者,以赂结所司,选其徒之强壮者,以捕盗为名,分往诸县。夜,两军交斗,州兵因攻城作乱,杀进、晟,遂焚居民,逐官吏守臣。

  八月,癸亥,金主猎于图弥山。

  己卯,江西安抚使张澄言虔州兵乱,诏鄂州诸军统制田师中速遣兵,仍合澄集本路兵擒捕。后二日,又遣殿前司游奕军统制李耕将所部千六百人往讨之。

  丙戌,尚书司封员外郎兼权国子司业孙仲鰲为大金贺正旦使,閤门宣赞舍人陈靖副之;吏部员外郎李琳为贺生辰使,忠州防御使、带御器械石靖副之。

  乙未,诏殿前司左翼军统制陈敏以所部讨虔州叛兵。

  先是判兵突出,径走南康军,而寓居左朝奉郎田如鰲为其所得,遂复还据虔城。时李耕才至江东,而敏驻温陵,被本路安抚司檄,以所部千五百人护闽境。于是领殿前都指挥使杨存中,言敏本虔人,且尝于江西捕寇有功,望令进攻,与耕并力讨贼,乃以如鰲权江西提点刑狱公事,令即城中抚定之。

  九月,甲午,金主如中京,独留图克坦太后于上京。图克坦太后常忧惧,每中使至,必易衣以俟命。皇太后大氏在中京,常思念图克坦太后,谓金主曰:“永寿宫待我母子甚厚,慎无相忘也!”

  癸卯,右谏议大夫林大鼐言:“兵弛久佚,主将辄移其力而它役之。今有伐山为薪炭,聚木为渒筏,行商坐贾,开酒坊,解质库,名为赡军回易,而实役人以自利,甚至有差借白直,为厮隶之贱,供土木之工。请诏中外将帅遵守祖宗条法,仍取约束未尽者增广行之。”诏:“刑部检见行条法,行下诸军遵守。内借人一节,借者与借之者并同罪。”

  丙午,升广州香山镇为县。

  金尚书右丞相大托卜嘉罢。

  戊申,升桂阳监为县。

  己酉,殿中侍御史兼崇政殿说书宋朴为侍御史。

  朴甫受命,即劾“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章厦,多纳贿赂,引致市井小人以为肘腋。平居备位充数,未见有害,一旦临大利害,内怀奸邪,外肆谖险,必致败事而后已。”右谏议大夫林大鼐,亦论“厦斗筲小器,一旦致身宥密之地,议论喧然,皆曰章新妇也作两府,言厦为人踧无仪矩也。况又背公营私,附下罔上,朝廷机密,无不泄漏。宜亟加黜责,以为贪懦素餐之戒。”癸丑,诏章厦以本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章再上,遂夺职。厦入枢府才九十三日。

  己未,右谏议大夫林大鼐试吏部尚书。

  尚书左司员外郎陈相权吏部侍郎。

  冬,十月,壬戌朔,侍御史兼崇政殿说书宋朴试御史中丞。

  金遣使奉迁太庙神主。

  初,殿前司游奕军统制李耕,左翼军统制陈敏,副将周成,鄂州副统制张训通,池州统领崔定,殿前司摧锋军统制兼知循州张宁,皆以兵至虔州城下,而敏所部统领官元玘战死。既而权江西提点刑狱公事田如鰲在城中,与贼党齐述谋诛首乱者萧容等四十馀人,即以抚定闻于朝;耕往受其降,述等列拜城上,而终不肯出。有诏:“如鰲果是抚定,令素队赴军前,与免究。”诏耕谕述等速出降,即不进兵。述欲听命,为其子所制,但列众于城上,声喏而拜,终不肯出。是日,如鰲自出城与耕相见,耕遂留之。有父老数十人诣耕,乞令如鰲复入,耕叱之去,因密言贼已穴地道,欲出犯官军,宜防之,耕即以其兵二百人送如鰲还南康军。甲子,如鰲及左朝请郎施钜并赴行在。

  甲戌,御史中丞兼侍进宋朴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忠州团练使、殿前司游奕军统制李耕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知虔州。

  庚辰,诏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昌化军安置李光,依已降指挥,永不检举。徽猷阁待制、知台州萧振,落职,池州居住。从政郎杨炜,特贷命,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除名勒停,永不收叙,送万安军编管。

  初,光既参大政,炜以和议为非,作书欲献光,先见振言其意,光不答。及是振知台州,炜为黄岩令,政颇有声。振每闻炜大言无顾畏,则击节称善,遂荐炜改秩,又移书浙东提点刑狱公事秦昌时,俾同荐之。昌时,桧之侄也,因嘱吏密语振曰:“炜尝以书责光及太师,昌时其侄,义不当举,如待制亦不可举也。”振曰:“吾业已许之,岂可中辍!”炜在官,鉏治凶恶无所贷。俄县吏得炜书,有诋桧语,昌时闻于朝,诏送大理寺,仍下所司发卒大索炜家,得所草万言书,语益切。炜具伏:“绍兴八年在临安府,闻朝廷讲和邻国,炜以为非是,欲撰造语言,作书上光,言更改讲和之意,以规进用。时振任侍御史,炜因见振先说书意。振答云:‘亦恐敌人难信,公书意甚好。’遂作书上光,光览书,遣人传语炜,谕以不及答之意。”刑寺奏炜当死,上特宥之。其兄左从政郎炬,亦连坐除名。炜徒步赴贬所,至抚州,病,士人邹陶见之,舁致其家,出白金以赆,乃得去。

  甲申,金主杀太祖女长公主乌鲁,以侍婢谮诉于皇后也,并杖其夫图克坦恭,罢其平章政事。

  是月,李耕始受知虔州之命。

  耕既往攻城,犹冀就招安,贼曰:“健儿辈初只缘与吴统制下人争,今作过已至此,纵招安,朝廷亦不赦也。”时城中细民皆绝食,每日为贼役者,才得一二升,间有出投官军,又为贼所杀。帝谓宰执曰:“前日差耕知虔州,甚当,使百姓知已有知州,心有所归也。”

  十一月,戊戌,金以咸平尹李德固为平章政事。

  辛丑,金买珠于乌尔古德埒勒部及富楚,禁百姓私相贸易,仍谕两路民夫采珠。

  戊申,合祀天地于南郊,赦天下。

  金以前平章政事图克坦恭为司徒。

  乙卯,吏部尚书兼侍讲林大鼐言:“武林江山之会,大江潮信,一日再至。顷者江流失道,滩碛山积,潮与洲斗,怒号激烈,一城为之不安枕。虽诏守臣、漕司专意堤埽,日计营缮,才成即决,不支年岁。臣以为南至龙山,北至红亭,二十里间,乃潮势奔冲之下流,正迎敌受患之处,虽缮治无益也。望选历练谙晓之士,专置一司,博询故老,讲究上流利病,古今脉络,而后兴工。或者谓钱塘之潮,应有神物主之。葺庙貌,建浮屠,付之有司,此亦易事。”时六和塔坏,又伍员祠以火废,故大鼐及之。帝曰:“恐浸淫为害,可令乘冬月水不泛溢时,治之为易。又,旧有塔庙,阴以相之,虽出小说,亦不可废,宜付礼部看详。”

  丁巳,太常卿徐宗说权尚书户部侍郎。

  是日,忠州团练使、知虔州李耕引兵入城,虔州平。

  时诸军既集,而江西马步军副总管刘纲,右宣教郎、统押池州土豪乡兵邓酢,皆在兵间,耕招降,不听,率诸军登城收叛卒,尽诛之。

  帝曰:“朕思虔贼闭城已四十日,城中乏食,可谕杨存中速令济师,庶几良民得免困苦。”于是遣前军统制苗定等率兵五千,马四百,往听耕节制。定等未至,闻贼平,乃还。

  贼之始作也,其徒侵铁旁郡,或劝左朝散郎、南安军居住张九成徙避之,九成曰:“吾谪此邦,死分也,何避焉!”守贰拒贼未得计,请于九成曰:“此为广南要冲,失守,则郡以南皆贼区,策将安在?”九成曰:“僻小寡弱,难与争锋。今闻贼寨水南,夜募善泅者火攻之,俾其众惊扰,则宵遁必矣。”用其策,贼果散走。

  贼之未平也,右宣教郎、知醴陵县鲜于广日:“是五日可至吾邑。”告于府,请以所部兵列境上,留民租于县以为食。提点刑狱司命五里建一楼,民持更其上,广曰:“是当为六十八楼,重费民,不可。且盗必从官道来耶?”独取乡保伍之壮者,选其豪六十领之,它盗亦不敢犯。

  十二月,己巳,大尉、安庆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邢孝扬薨,谥忠靖。

  戊子,金主使太子詹事张利用、广威将军、尚书兵部郎中兼四方馆副使耨碗温都子敬,来贺明年正旦。

  庚寅,金太尉、领三省事、枢密使兗卒。兗,金主弟也。

宋纪一百三十 

起昭阳作噩正月,尽旃蒙大渊献十二月,凡三年。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三年(金贞元元年)

  春,正月,辛卯朔,金主以弟兗殁于除夕,不视朝。

  丙午,金以中京留守高祯为御史大夫。

  己酉,降授平海军承宣使、提举台州崇道观、台州居住李显忠,复宁国军节度使,以赦叙也。

  是月,昭信军节度使士夽薨,追封安化郡王,录其子右宣教郎不讠帛三人为直秘阁,它子弟选官改秩除官者七人,恤典如执政。

  二月,庚申朔,诏岳阳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万寿观使士樽权主奉濮安懿王祠事。

  金主自中京如燕京。

  庚午,脔虔州军贼黄明等八人于市。明等据州城凡百有十二日。

  辛未,改虔州为赣州,改虔化县为宁都。

  癸未,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忠州团练使、殿前司游奕军统制、措置盗贼、节制军马、知赣州李耕,以功为金州观察使,于是诸将刘纲等九人各迁二官,将士受赏者万三千百二十有四人。

  三月,丙午,光山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齐安郡王士祇薨于建州,赠太傅,追封循王,六子皆进官二等,女封郡主,诸妾受封者五人。

  辛亥,金主至燕京,备法驾。

  壬子,故武功大夫、贵州刺史杨宗闵,赐谥忠介;故敦武郎、知麟州建宁寨杨震,赐谥恭毅。二人,杨存中祖、父,皆以死事故,用存中请也。

  甲寅,金主亲选良家子百三十馀人充后宫。

  乙卯,金以迁都诏中外,改元贞元,内外文武皆进官一等。

  改燕京为大兴府,号中都,中京大定府为北京,汴京开封府为南京,而旧辽阳府为东京,大同府为西京如故。削上京之名,止称会宁府。分蕃、汉地为十四路,置总管府。名都城门十二,命近臣书之。名太庙曰衍庆宫,以奉太祖、太宗、德宗神主;又作原庙于其东,以奉太祖已上。

  旧取士无殿试,金主始复之。凡乡试三人而取一,府试四人而取一。府试分六路:河北及燕人于大兴,辽之东北于会宁,山后及河东人于大同,山东人于东平,河南人于开封,关中人于河中,通以五百人为合格,殿试又黜之,榜首即授奉直大夫、翰林应奉文字。后又罢经义、神童等科,惟以词赋、法律而已。

  金之用刑,旧有沙袋,熙宗立,始去之,金主立,又去杖脊,凡徒刑,止以荆决臀,为其近人心故也。徒刑五等,自五年至一年,皆使之杂作,满则释之。

  金主又定车盖之式,后妃车饰以金,三品以上饰以银;自后妃至五品皆硃轮,六品以下,黑、绿而已。旧亲王、宰执用紫盖,金主使削之,惟太子用红,诸妃用紫,三品以上用青,皆以罗;四品、五品用青,皆以绢;馀不得用。

  丙辰,金以司徒图克坦恭为太保、领三省事,平章政事萧裕为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右丞张浩、左丞张通古为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张中孚为左丞,肃玉为右丞,平章政事李德固为司空,左宣徽使刘萼为参知政事,枢密副使昂为枢密使,工部尚书布萨思恭为枢密副使。

  夏,四月,戊寅,金皇太后大氏崩。

  大氏病笃,以不得一见图克坦太后为恨,临终,谓金主曰:“汝以我之故,不令永寿宫偕来中都。我死,必迎致之,事永寿宫当如我。”金主不听。

  辛巳,诏:“诸州编管、羁管人,在法止许月赴长吏呈验。闻比来囚禁锁闭,甚于配隶,可令遵守成宪。如走失捉获人,即具名申尚书省别遣。”

  五月,庚子,右朝奉郎、就权利州东路安抚司主管书写机宜文字杨庭言:“兴元府褒斜谷有古六堰,溉民田甚广。兵火后,修不以时,水至辄坏。若全以食水户修葺,恐民力重困,请每遇夏月水泛,于见屯将兵内,差不入队兵卒并手修葺。”

  兴元自兵乱以来,城内生荆棘,官民皆茅屋,而帑藏寓僧舍。自太尉杨政再为帅,以次缮治,至是一新,户口浸盛,如承平时矣。

  政尝葺学舍,府学教授青神唐迪请增学田以广养士,政从之。时有欲以学田馈军,迪言:“大军岁费四千万,而欲取学田以当贼,何啻九牛一毛,又岂爱礼存羊之意邪?”论者乃止。

  辛亥,金国贺生辰使副中奉大夫、秘书监兼右谏议大夫赫舍哩大雅,广威将军、尚书兵部郎中兼四方馆副使萧简,见于紫宸殿。

  金主以其弟衮名声彰著,忌之。兗不自安,尝召日者问休咎;家奴希旨,乃上急变,言衮召日者问天命。金主使高祯等就鞫之,无状。金主怒,械衮至中都,不复究问,斩于市,牵连者皆桀之。

  六月,己卯,潼川大水,涪江涨。

  庚辰,沅江武陵涨水坏城,人争保城西牛头山,山趾大溪桥坏,水大至,平地丈五尺,死者甚众。

  金主以京城多隙地,夏间以赐朝官及卫士等,秋,七月,戊子朔,仍命征钱有差。

  庚寅,右正言兼崇政殿说书史才试右谏议大夫。

  戊申,将作监主簿孙寿祖言:“湖、广、夔、峡,多杀人以祭鬼,近又浸行于它路,浙路有杀人而祭海神,川路有杀人而祭盐井者,请饬监司、州县严行禁止,犯者乡保连坐,仍毁巫鬼淫祠以绝永害。”从之。

  是月,少保、昭化军节度使、醴泉观使、驸马都尉、和国公潘正夫薨于婺州,赠太傅,官给葬事。

  八月,壬戌,金司空李德固卒。

  金禁中都路捕射麞、兔。

  乙丑,岳阳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权主奉濮安懿王祠事士樽薨,赠太傅,追封韶王。其弟降授郢州防御使士嵰,特复潭州观察使;诸子迁官除职者九人。后谥恭靖。

  丙寅,左宣教郎王孝廉,谋据成都以叛,伏诛。

  初,孝廉之父辅,以左朝请大夫守合州,所为不法,左朝奉大夫史聿,时为潼川府路转运判官,置狱遂宁府,穷治之,孝廉与其兄弟忠俱就逮,辅忧惧死,聿移夔州路转运判官,狱遂不竟。孝廉兄弟知不免,阴怀异志,即归所寓成都府,破产招集亡命,多市弓剑,离军使臣之无赖者,靡然从之。会敷文阁待制、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曹筠,当以是夕诣府学斋宿,孝忠与其徒谋夜袭杀筠,然后举事。忠训郎王立知其谋,与孝忠家婢潜以告本路兵马钤辖、左武大夫、英州刺史柳佾,佾率兵,以素队往捕,孝忠与其徒相拒敌,官军死者三人,佾走趋府治。筠卧阁不出,都钤辖司干办公事张行成排闼入告,始授甲讨之。孝忠等徐步至府门纵火,人皆惊散。孝忠等驰出衙西门,官军蹑其后,孝忠、孝廉登楼自刎死。孝忠子大正与其党樊常等五人为官军所杀,馀党二十八人走郫县,后四日,皆伏诛。诏劾孝忠反状,馀者悉原之。官军以次受赏,凡为钱万七千馀缗。

  戊寅,金赐营建宫室工匠及役夫帛。

  己卯,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武安军承宣使、充福建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王贵卒。

  甲申,武功大夫、吉州团练使、新江南西路马步军副总管丁禩,移江南东路副总管,建康府驻答刂。

  九月,甲午,帝谓大臣曰:“闻潼川路水灾,可令转运、常平司将被灾州县检放赈济。”

  冬,十月,丁巳,金主猎于良乡,封料石冈神为灵应王。金主自言曩时尝过此祠,持杯珓祷曰:“使吾有天命,当得吉卜。”投之。吉。又褥曰:“果如所卜,它日当有报,否则毁尔祠。”投之,又吉,故封之。金主托言神道,欲掩其弑逆也。戊午,还京。

  以御史施钜为大金贺正旦使,带御器械冀彦明副之。行尚书左司郎中吴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张彦攸副之。

  壬戌,金有司言太后园陵未毕,合停冬享及袷祭,从之。

  戊辰,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宋朴罢。

  右谏议大夫史才,论朴执政无状,朴闻,求去;章四上,诏以本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才言:“朴为士而不自爱,乃从道罔俗,与丐者为伍,其欺诞罔俗,罪不在少正卯之下,请重行窜逐。”诏朴落职。

  壬申,右谏议大夫兼侍讲史才充端明殿学士兼签书枢密院事。

  安远军承宣使、同知大宗正事士街,权主奉濮安懿王祠事。

  丙子,金诏:“内外官闻大功以上丧,止给当日假;若父母丧,听给假三月。著为令。”

  丁丑,侍御史兼崇政殿说书魏师逊试御史中丞。

  十一月,丙戌朔,定州献嘉禾,金主命自今不得复进。

  己丑,金瑶池殿成。

  戊戌,金左丞相温都思忠致仕。

  壬寅,诏为张叔夜立庙于信州永丰县墓侧,赐名旌忠。叔夜之死也,其家葬衣冠于县境,至是乃请建词焉。

  乙巳,以经筵彻章,赐宰执、讲读、说书、修注官御筵于秘书省,自是以为故事。

  庚戌,金以枢密使昂为左丞相,以枢密副使布萨思恭为枢密使。

  十二月,戊午,金主特赐贵妃唐古鼎格家奴孙梅进士及第。

  壬戌,金以签书枢密院事宁萨为枢密副使。

  癸亥,太傅、昭庆军节度使、万寿观使、平乐郡王韦渊薨,赠太师,命睿思殿祗候王晋行护丧事。

  辛未,金主封所纳皇叔曹国王宗敏之妃阿兰为昭妃。既而大臣奏宗敏属近行尊,不可,乃令出宫。

  丙子,金贵妃唐古鼎格坐与旧奴奸,赐死。

  癸未,禁民车服逾制。

  闰月,癸巳,金定社稷制度。

  丙申,命检正都司官详定郡守所上利病以闻。

  癸卯,金以太保、领三省事图克坦恭为太师,领三省如故。命西京路统军达兰、西北路招讨使萧怀忠等巡边。

  庚戌,金使宣奉大夫、尚书左丞蔡松年等来贺正旦。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四年(金贞元二年)

  春,正月,甲寅朔,金主不豫,不视朝。

  庚申,金尚书右丞相萧裕,以谋反诛。

  金主待裕甚厚,而裕自以专擅权势,虑金主疑己,又以金主嗜杀,恐及祸,乃与前真定尹萧冯嘉努、博州同知约索谋立亡辽豫王延禧之孙。遣人结西北路招讨使萧怀忠。怀忠依违其间,既而上变,金主使宰相问裕,裕即款伏。金主甚惊愕,犹未尽信,自引问之,裕曰:“大丈夫为事至此,又岂可讳!”金主曰:“汝何怨于朕而作此事?”裕曰:“陛下与唐古辨及臣约同生死,辨以强忍果敢致之死,臣皆知之,恐不得死,所以谋反,幸求苟免耳。太宗子孙无罪,皆死臣手,臣之死亦晚矣。”金主曰:“杀太宗诸子,岂独在汝,朕为国家计也。”又曰:“自来与汝相好,今令汝守祖墓。”裕固请死,金主遂以刀割左臂,取血涂裕面,谓之曰:“汝死之后,当知朕本无疑汝心。”裕曰:“久蒙陛下非常眷遇,自知错谬,虽悔何及?”金主哭送裕出门,杀之,并诛约索等。

  癸酉,初诏郡国同以中秋日试举人。旧诸州皆自选日举士,故士子或有就数州取解者,至是禁之。

  丙子,封婉容刘氏为贵妃。

  二月,甲申朔,金以平章政事张浩为尚书右丞相。甲午,以尚书右丞萧玉为平章政事,前河南路统军使张晖为尚书右丞,西北路招讨使萧怀忠为枢密副使。

  三月,己未,诏:“太尉、御前诸军都统制吴璘、杨政郊恩廕补,特依杨存中例于文资内安排。”

  辛酉,帝御射殿,策试正奏名进士,策问诸生以师友之渊源,志所欣慕,行何修而无伪,心何治而克诚。进张孝祥为第一,以下三百五十六人及第至同出身。

  壬申,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田师中奏武冈军猺人杨再兴已就擒。

  刘旦之帅潭也,再兴既还建炎初所侵省地,至是八年,犹抄掠不已,师中遣前军统制李道讨之。帝览奏曰:“方国家闲暇之时,寇盗窃发,擒之足以靖民。可如所请,令槛赴行在。”时再兴已老,诸子惟正修聚人最多,颇奸猾,而正拱者最凶悍。于是再兴与正拱兄弟皆得,正修继就擒。

  先是吉州盗胡邦宁攻劫郴、桂二州之间,破安仁县,提刑司遣士兵射士捕之,为所败,未敢进。

  丙子,特奏名进士吕克成以下四百三十四人,武举进士郑矼等十六人,特奏名二人,授官有差。

  丙戌,金主幸大兴府及都转运使司,荐含桃于衍庆宫。

  夏,四月,己丑,帝诣景灵宫朝献。

  乙巳,进士孔搢为右丞奉郎,袭封衍圣公。先是搢之父右宣教郎衍圣公玠卒,衢州守臣以闻,故有是命。

  五月,癸丑朔,日有食之。

  丁卯,金始置交钞库。

  戊辰,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施钜权尚书吏部侍郎。

  辛未,金主遣金吾卫上将军、工部尚书耶律安礼,正议大夫、尚书吏部侍郎许霏,来贺天申节。

  金太原尹图克坦额埒楚克,自谓有佐命功,受铁券,凶很益甚,奴视僚属,动加箠楚。尝问休咎于人,誉者言其当有天命,额埒楚克喜,以语卜者王鼎。鼎上变,额埒楚克伏诛。金主复命其子乘传焚其骨,掷水中。

  六月,癸已,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史才罢。

  御史中丞魏师逊,劾才“受李光荐得改秩,迨今阴相交通,谋为国害,屡遗书问,不惮数千里之远,凡光所厚者悉与结托,包藏祸心,自为不靖。”右正言郑仲熊亦言:“李光曩知温州,孙仲鰲掌其表章,才用其荐书以改秩。及今得路,遂与仲鰲及光所厚者互相交结,密通光书于万里之外,盖欲阴连死党以摇国是,请亟行窜除。”才闻,乃再章求去。初命以旧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师逊等再论,遂落职。

  甲午,御史中丞兼侍讲魏师逊充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寻兼权参知政事。

  甲辰,保宁军承宣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成闵为庆远军节度使,以积阀迁也。

  秋,七月,癸丑,安民靖难功臣、太师、靖江、宁武、靖海军节度使、醴泉观使、清河郡王张俊薨于行在,年六十九。帝曰:“张俊遽亡。曩者张通古来,俊极宣力,与韩世忠等不同,恩数宜从优厚。”遂赐貂冠、朝服、刀剑,命内侍省押班张去为护葬事。

  俊晚年主和议,与秦桧意合,帝厚眷之。其麾下将佐,若杨存中、田师中、王德、赵密、刘宝,皆建节钺,或至公师,幕府诸僚为侍从、帅守者甚众。

  庚申,金初设盐钞香茶文引印造库使副。

  乙亥,帝谓大臣曰:“莫公晟以丹州归顺及进马,可检拟取旨施行。”

  先是公晟自宣和以来,屡为边患,岁调官军防守。至是直秘阁、知靖江府兼主管广西经略司公事吕愿中言:“公晟献马三十匹,且遣其部落七百馀人至靖江府,与经略司属官歃血而盟,诸蛮愿以二十七州、一百三十五县为本路羁縻,实为熙朝盛事。”丙子,帝谓大臣曰:“得丹州,非以广地,但徭人不作过,百姓安业可喜。”乃诏公晟以南丹州防御使致仕,其子延沈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使持节南丹州诸军事、南丹州刺史、知南丹州公事、武骑尉、其馀首领并推恩。愿中又画图进呈,帝曰:“且喜一方宁静。”秦桧曰:“陛下兼怀南北,定计休兵,小寇岂敢不服!”帝曰:“若非休兵,安能致此!”于是铸羁縻州县印一百六十二,给之。

  先是贺金国正旦使施钜将归,金主使左宣徽使敬嗣晖问之曰:“宋国几科取士?”对曰:“诗赋、经义、策论兼行。”又曰:“秦桧作何官?年几何?”对曰:“桧为尚书左仆射、中书门下平章事,年六十五矣。”金主复使人谓之曰:“我闻秦桧贤,故问之。”桧阴挟金人为重,帝堕其术中,终不悟。

  丙子,金参知政事耶律恕罢。

  戊寅,帝幸张俊第临奠。诏:“俊侄右宣教郎子安第五人,各进一官,诸婿直徽猷阁韩彦朴、直秘阁刘尧勋、杨亻与,并进一官,升一职。”

  八月,丙午,礼部拟定故太师、清河郡王张俊赠典,乞依韩世忠例。

  先是帝谕秦桧曰:“武臣中无如张俊者,比韩世忠相去万万,赠典宜令有司检讨祖宗故事,务从优厚。”及是进呈,帝曰:“俊在明受间有兵八千,屯吴江,硃胜非降授指挥,与秦州差遣,俊不受。进兵破贼,实为有功,可与赠小国一字王。”于是封循王。自淳化以后,异姓不封真王,其追封自俊始。俊葬无锡县,比葬,自行朝至无锡,将相、州郡祭之者接迹,江左以为荣。后谥忠烈。

  戊申,金以御史大夫高桢为司空,御史大夫如故。

  九月,己未,金主击鞠于常武殿,令百姓纵观。

  辛酉,金以吏部尚书萧赜为参知政事。

  癸亥,金主猎于近郊。

  乙丑,大理寺丞环周言:“临安、平江、湖、秀四州,低下之田多为积水浸灌。盖缘溪山诸水,接连并归太湖,自太湖水分为二派,由松江入海,东北由诸浦注之江。其松江泄水,诸浦中惟白茅一浦最大,今为泥沙淤塞,每岁遇暑雨稍多,则东北一派,水必壅溢,遂至积浸,有伤农田。请令有司相视,于农隙开决白茅浦水道,俾水势分派流畅,实四州无穷之利。”诏转运司措置。

  丁卯,金太师、领三省事图克坦恭卒。

  乙亥,诏建天章等六阁。

  冬,十月,庚辰朔,金广宁尹韩王亨见杀。

  亨之赴广宁也,金主使罗卜藏为同知,使伺动静,且构成其罪。亨待之厚,罗卜藏不忍发,金主使人促之,罗卜藏乃诱亨之家奴言亨怨望,且欲刺金主,鞫之,不服。罗卜藏夜至囚所,使人蹴其阴,杀之。

  亨材武似其父宗弼,击鞠为天下第一,马无良恶皆如意,持铁锤击野兽,洞中其腹,积为金主所忌,故不免。

  国子司业沈虚中为贺金国正旦使,敦武郎张抡副之;尚书左司郎中张士襄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张说副之。

  庚子,金左丞相致仁温都思忠起为太傅,领三省事。

  十一月,甲寅,权尚书刑部侍郎韩仲通权刑部尚书,权户部侍郎徐宗说试兵部侍郎,左正言兼崇政殿说书郑仲熊权吏部侍郎,直显谟阁、知临安府曹泳权户部侍郎兼权知临安府。时徐宗说久病,故以泳代之。

  乙丑,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魏师逊仍旧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殿中侍御史董德元劾师逊嗜利怀奸,不恤国事,师逊乃抗章求去,遂罢之。

  丁卯,权尚书吏部侍郎施钜参知政事,权尚书吏部侍郎郑仲熊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自秦桧专国,士大夫之有名望者,悉屏之远方。凡龌龊委靡不振之徒,一言契合,率由庶僚一二年即登政府,仍止除一厅,谓之伴拜。稍出一语,斥而去之,不异奴隶,皆褫其职名,阁其恩数,犹庶官云。故万俟禼罢至此十年,参预政事之臣才四人而已。

  戊辰,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充万寿观使兼侍读、提举秘书省秦熺,加恩迁少傅,封嘉国公。

  辛未,敷文阁待制、提举佑神观兼实录院修撰秦埙试尚书工部侍郎。

  是月,金初置惠民局。

  十二月,己卯朔,清远军节度使、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荆湖北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王德薨于荆南府,赠检校少保。后谥威定。

  乙酉,金以太傅温都思忠为太师,领三省事如故;平章政事张通古为司徒,平章政事如故。

  丁亥,降授右朝奉郎勒停人王趯,追三官,依旧勒停,特除名,送辰州编管,以趯前知雷州与李光通书及差兵级应副使唤也。

  郑仲熊之为谏官也,论光海外罪人,擅离受责之地,逃匿趯家。时趯坐与光通书,停官未叙。乃诏湖南、广西宪臣亲往捕光,押还地分,仍逮趯赴大理狱。既而究治,事皆虚,特有是命。

  乙巳,金主使骠骑上将军、签书枢密院事白彦恭、中散大夫、守右谏议大夫、充翰林待制、同知制诰胡励,来贺来年正旦。

  是岁,金主命诸从姊妹皆分属妃位。宗本之女出入贵妃位,宗望之女、宗磐之女孙出入昭妃位,宗弼、宗隽之女出入淑妃位。卧内遍设地衣,裸逐为戏。尝对其嬖幸张仲轲与妃嫔亵渎,仲轲但称死罪,不敢仰视。又尝令仲轲裸形以观之,侍臣往往令裸褫,虽图克坦贞亦不免。故事,凡宫人在外有夫者,皆听其出入,金主欲率意幸之,尽遣其夫往上京,妇人皆不听出。

  又杂置伶人及唐古辨、乌达等之家奴,皆列宿卫,有侥幸至一品者。左右或无官职人,或以名呼之,即授以显职,金主谓其人曰:“尔复能名之乎?”尝置黄金礻因褥间,喜之者令自取之,其滥赐如此。

  金济南君葛王褒妃乌凌阿氏,事舅姑孝谨,治家有叙,甚得妇道,金主使人召赴中都。妃念若身死济南,金主必杀葛王,或奉诏去济南而死,王可以免,谓王曰:“我当自勉,不可累大王也。”妃既离济南,从行者皆知妃必不肯见金主,防护甚谨。行至良乡,去中都七十里,防者稍缓,妃得间即自杀。金主犹疑褒教之,旋改褒为西京留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五年(金贞元三年)

  春,正月,辛酉,金以判东京留守大托卜嘉为太傅、领三省事。

  辛未,中侍大夫、保宁军承宣使、鄂州驻答刂御前军统制李道,落阶官,加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将士迁官者五千七百七十有二人,以收捕猺人杨再兴之劳也。

  二月,壬午,金以左丞相昂为太尉、枢密使,以右丞相张浩为左丞相兼侍中,枢密使布萨思恭为右丞相兼中书令。尚书左丞张中孚罢,以右丞张晖为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刘萼为左丞,参知政事萧赜为右丞,吏部尚书蔡松年为参知政事。

  乙未,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刘宝为安庆军节度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建康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王权为清远军节度使,皆以总戎十年故也。

  金主御下严厉,亲王大臣,未尝假以颜色。会磁州僧法宝欲去,张浩、张晖欲留之,金主闻其事。三月,壬子,诏三品以上官上殿,责之曰:“闻卿等到寺,僧法宝正坐,卿等皆坐其侧,殊失大臣礼。”召法宝诘之,法宝战惧不知所为,金主曰:“长老当有定力,乃畏死耶?”杖法宝二百,浩、晖各二十。

  乙卯,金以大房山云峰寺为山陵,建行宫其簏。

  夏,四月,丁丑朔,金境昏雾四塞,日天光,凡十有七日。

  甲申,安南入贡,诏广西帅臣差熟事近上使臣伴送赴行在。

  乙未,参知政事施钜罢。

  先是侍御史董德元,右正言王珉,共劾钜罢。德元言:“臣闻国朝赵普有佐命之功,而卢多逊阴陷之;寇准有澶渊之功,而丁谓阴陷之。后来事体虽终归于正,当时不能无伤于国体。钜顷为小官,常与李光游,后为何铸引用,铸既被斥,钜尝忄央忄央。钜尝与一猾僧往还,及居府第,频以书简传人,不知所谋何事,深恐倾陷君子有如卢多逊、丁谓之所为。”珉劾钜慢易宗庙,与僧宗喜往来,共为奸谋,有不可测。钜再章求去,初罢为资政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章再上,遂夺职。

  丁亥,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田师中等言武冈军徭人已平,请于其所侵省地置一县,以新宁为名,从之。

  己丑,右通直郎、通判广州刘景知台州。景,旦弟也。

  时台州阙守,州人诣御史台举右朝请大夫、通判州事管镐。镐,师仁兄孙也。侍御史董德元奏:“罪人李光之子名孟津者,其继母乃镐之妹,故鼓率士民,举镐为知州,镐纵而不禁。请将镐先次放罢,以破其奸计,并议孟津鼓煽之罪。”辛卯,诏镐放罢,孟津绍兴府羁管。

  李光之得罪也,其弟宽亦被罗织,除名勒停。长子孟传、中子孟醇皆侍行,死贬所。仲子孟坚以私史事对狱,掠治百馀日,除名,编管。孟津,其季也,至是亦抵罪,田园居第悉籍没,一家残破矣。

  辛丑,敷文阁直学士王会复为尚书兵部侍郎。

  五月,丁未朔,日有食之。

  癸丑,金南京大内火。

  乙卯,金主命判大宗正事如上京,奉迁太祖、太宗梓宫。

  乙丑,金主使正议大夫、守秘书监兼右谏议大夫李通、广威将军、充群牧副使耶律隆,来贺天申节。

  丙寅,金主如大房山,营山陵。

  六月,庚辰,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兼权参知政事郑仲熊罢。

  侍御史董德元言:“仲熊素行贪秽,众所共闻。旧在李光门下,赃污狼籍,密令侄时中与背驰之党日夕相通,招权纳货,几天虚日。近者沈长卿以谤讪被乡人讼送棘寺,而陈祖安最为长卿密交,仲熊令时中营救祖安,故言语文字,州县并为隐匿,及至棘寺,得以脱免。”右正言王珉言:“李光,误国之大奸也,仲熊未第时,尝托其门,光与之定交,沈长卿与光庶婢之子陈祖安为狎邪之友。如谤讪之事,仲熊特为救免,深恐启后来狂言妄语之弊。”德元等又言:“近日大金遣使庆贺生辰,南北敦好已久,陛下屡降诏旨,馆遇使客,务加周旋。仲熊既被旨押宴,对客蹇傲,略无和颜,酒行匆遽,顷刻而罢。误国之深,莫甚于此,请即行罢黜,屏之远方。”疏六上,仲熊亦求去,乃诏仲熊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职名依旧。

  辛巳,尚书礼部侍郎兼权直学士院汤思退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丁亥,侍御史兼侍讲董德元试尚书吏部侍郎,右正言兼侍讲王珉试礼部侍郎。

  丙戌,金主登宝昌门观角牴,百姓纵观。

  乙未,金主命右丞相布萨思恭等奉迁山陵及迎永寿宫太后。

  癸卯,诏改岳州为纯州,岳阳军为华容军。

  先是左朝散郎姚岳言:“乱臣贼子侵叛,州郡不幸污染其间,则当与之惟新。今岳飞躬为叛乱以干天诛,湖、湘、汉、沔,皆其生时提封之地,而巴陵郡独为岳州,以叛臣故地,又与姓同,顾莫之或改。”事下本路诸司。于是直秘阁、知荆南府孙汝翼等言:“按《水经》,汨水西径罗县,与纯水合。罗县,即今巴陵郡是也。纯之为字,有纯臣之义焉,其言纯粹、纯白、纯常,皆静一不杂之义,足以洗叛臣之污。”故有是命。

  岳尝为飞幕属,至是自谓非飞之客,且乞改州名,士论鄙之。

  秋,七月,戊申,宰执进吴疏决文字。帝曰:“行在刑狱,皆已蕃充,外路须令宪臣躬诣州县,庶无冤滥。”

  辛酉,金主如大房山,杖提举营造官吏部尚书耶律安礼等。

  甲戌,静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交趾郡王李天祚,进封南平王。

  乙亥,金主还京。八月,壬午,复之大房山。甲申,启土,赐役夫人绢一匹;是日,还宫。

  国子司业兼权直学士院沈虚中权兵部侍郎。

  大理卿张柄权刑部侍郎。

  丙戌,尚书吏部侍郎兼侍讲董德元参知政事。德元登第七年而执政,自吕蒙正以后所未有。

  壬辰,权尚书刑部侍郎张柄充敷文阁待制、知潭州。柄,秦桧死党也。时张浚谪居永州,桧犹忌浚,故俾柄与王召锡共察之。

  甲午,金遣平章政事萧玉迎祭祖宗梓宫于广宁。

  乙未,金增置教坊人数。

  庚子,金主杖左宣徽使敬嗣晖、同知宣徽事乌居仁及尚食官。

  九月,戊申,金平章政事张晖迎祭梓宫于宗州。

  乙卯,金主谓宰臣及左司官曰:“朝廷之事,尤在慎密。昨授张中孚、赵庆袭官,除书未到,先已知之,皆汝等泄之也。敢复尔者,杀无赦。”

  己未,金主如大房山;庚申,还宫。

  丁卯,敷文阁直学士、提举佑神观秦埙试尚书礼部侍郎。

  金主亲迎梓宫及皇太后于沙流河,命左右持杖二束,跽太后前曰:“亮不孝,久失温清,愿痛笞之,不然,不自安。”太后掖起之,曰:“凡民间有子克家犹爱之,况我有子如此。”叱持杖者退。

  庚午,金主猎,亲射麞以荐梓宫。壬申,金主至自沙流河。

  冬,十月,金太后至中都,居寿康宫。

  己卯,金以梓宫至中都,以大安殿为丕承殿安置。

  壬午,以礼部侍郎王珉为贺大金正旦使,閤门宣赞舍人王汉臣副之;宗正丞郑楠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李大授副之。

  金主命省部诸司便服治事,不奏死刑一月。

  辛卯,尚书左仆射秦桧言:“衰老交侵,日就危忄叕,望许臣同男熺致仕,二孙埙、堪改差在外宫观。”帝赐诏曰:“卿比失调护,日冀勿药之喜,遽览封奏,深骇听闻。加意保摄,以遂平复,副朕所望。”

  桧久擅大权,富贵已极,老病日侵,将除异己者,故使徐仿、张扶论赵汾、张祁交结,先捕汾下大理寺,拷掠无全肤,令汾自诬与特进永州居住张浚、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昌化军安置李光、责授果州团练副使致仕、新州安置胡寅谋大逆。凡一时贤士五十三人,桧所恶者皆与。狱方欲上,而桧已病不能书矣。

  壬辰,少傅、观文殿大学士秦熺言:“父久病未安,乞谢事纳禄,望许臣守本官致仕,庶几父子俱退,追迹二疏。”帝赐诏曰:“朕方赖卿父子同心合谋,共安天下,岂可遽欲舍朕而去,效汉二疏哉!”癸巳,桧再请,诏答曰:“卿独运庙堂,再安社稷,朝廷恃以为轻重,天下赖以为安危。勿药之喜,中外所期;纳禄有陈,岂朕所望!”甲午,熺再奏:“臣已与臣父议定,盖是索志,乞同降处分。”诏曰:“宗社再安,卿与有力,方将同德之求,遽有纳禄之请,非朕所望,勿复有陈。”是时桧病已笃,而熺秘不以闻,但以满盈求退为请而已。

  乙未,帝幸秦桧第问病。桧朝服拖绅,无一语,惟流涕淋浪,帝亦为之挥涕,就解红帕赐桧拭泪。熺奏请代居宰相为谁,帝曰:“此事卿不当与。”是夕,召权兵部侍郎兼权直学士院沈虚中草桧父子致仕制。

  夜,熺遣其子礼部侍郎埙,与其党右司员外郎林一飞、宗正丞郑楠等见殿中侍御史徐仿、右正言张扶谋奏请除熺为宰相。

  左朝奉郎、主管台州崇道观洪晧卒于南雄州,年六十八。

  丙申,太师、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院使益国公秦桧,进封建康郡王,少傅、观文殿大学士、充万寿观使兼侍读、提举秘书省秦熺为少师,并致仕。诏:“秦熺已降制,其孙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实录院修撰埙,敷文阁待制、提举佑神观堪,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埙仍充敷文阁直学士。”

  初,桧病笃,招参知政事董德元、签书充枢密院事汤思退至卧内,以后事嘱之,且赠黄金各千两。德元以为若不受,则它时病愈,疑我二心,乃受之。思退以为桧多疑,它时病愈,必曰:“我以金试之,便待我以必死邪?”乃不敢受。帝闻之,以思退为非,桧党乃以思退兼权参知政事。

  是夜,桧死,年六十六,遗表略曰:“愿陛下益固邻国之欢盟,深思宗社之大计,谨国是之摇动,杜邪党之窥觎。”

  初,靖康末,桧在中司,以抗议请存赵氏,为金所执而去,天下高之。及归,骤用为相,力引一时仁贤如胡安国、程瑀、张焘之徒,布在台省,士大夫亟称之。未几,为吕颐浩、硃胜非所排,遂不复用。桧以张浚与赵鼎有隙,因荐枢密使使浚,浚罢,鼎复相,诸执政尽逐而桧独留。既而与鼎并居宰相,卒倾鼎去之。金人渝盟,军民皆归咎于桧,桧傲然不肯退,又使王次翁奏留之。韩世忠、张俊、岳飞方持兵权,桧与张俊密约和议,而以兵权归张俊。飞既诛,世忠亦罢,俊居位不去,桧乃使江邈论罢之。由是中外大权尽归于桧,非桧亲党及昏庸谀佞者,则不得仕宦,忠正之士,多避山林间。绍兴十二年科举,谕考试官以其子熺为状元,二十四年科举,又令考试官以其孙埙为状元。彗星见,桧不退,频使臣寮州县奏祥瑞,以为桧秉政所致。帝见江左小安为桧力,任之不疑。桧因结内侍及医师王继先希微旨,动静必具知之,日进珍宝、珠玉、书画、奇玩、羡馀,帝宠眷无比,命中使陈腆、续瑾赐珍玩、酒食无虚日。两居相位,凡十九年,荐执政,必选无名誉柔佞易制者,不使预事,备员书姓名而已;其任将帅,必选驽才。初见财用不足,密谕江、浙监司暗增民税七八,故民力重困,饥死者众。又命察事卒数百游市间,闻言其奸恶者,即捕送大理狱杀之;上书言朝政者,例贬万里外。日使士人歌诵太平中兴圣治之美,士人稍有政声名誉者,必斥逐之,固宠市权,谏官略无敢言其非者。自刘光世薨,其健康园第并以赐桧,及张俊殁。其房地宅缗日二百千,其家献于国,桧尽得之。性阴险如崖阱,深阻不可测,喜赃吏,恶廉士,略不用祖宗法。每入省,已漏即出,文案壅滞皆不省。贪墨无厌,监司、帅守到阙,例要珍宝,必数万顷乃得差遣,及其赃污不法为民所讼,桧复力保之,故赃吏恣横,百姓愈困。腊月生日,州县献香送物为寿,岁数十万,其家富于左藏数倍。士大夫投书启者,皋、夔、稷、契以为不足比拟,必曰元圣,或曰圣相,至有请加桧九锡及置益国官属者。至于忘仇逆理,陷害忠良,阴沮宗资之议,其罪尤大。帝渐知桧跋扈,惮之,不敢发,至是首勒熺致仕,欲以次斥逐其党,而国热已不振矣。

  丁酉,金大房山行宫成,名曰磐宁。

  庚子,殿中侍御史兼崇政殿说书徐仿权尚书吏部侍郎。

  十一月,己巳朔,金奉梓宫发丕承殿。

  戊申,右承事郎赵汾,特降二官,制曰:“汝大臣子,不自爱重,言者谓交通宗室,窥伺机事。朕于汝究其始末,亦既有状。从有司议,姑削二官,尚体宽恩,毋重后戾。”

  金山陵礼成。

  壬子,敷文阁直学士魏良臣参知政事。

  甲寅,金诏:“内外大小官覃迁一重;贞元四年租税并与放免;军士久于屯戍不经替换者,人赐绢三匹,银三两。”群臣称贺。

  乙卯,赐秦桧谥忠献。

  丙辰,金燕百官于泰和殿。

  丁巳,占城进奉使萨达麻等入见,贡沈笺等香万馀斤,乌里香五万五千馀斤,犀角、象牙、翠羽、玳瑁等,赐酒食殿门外。后三日,即怀远驿燕之。其后交趾,三佛齐使人,率如此例。时占城国王阳卜麻薨,其子邹时兰已嗣立,故遣人贡。

  乙未,宗正丞、充金贺生辰使郑柟罢,权尚书吏部侍郎徐仿充金贺生辰使。

  癸亥,冬至日,合祀天地于南郊,赦天下。

  乙丑,左朝奉郎、主管台州崇道观、袁州居住洪晧,复敷文阁直学士。

  晧谪英州九年,至是已卒。魏良臣等言晧在贬所病甚,欲复旧职宫观,任便居住,帝曰:“晧顷在敌中,屡有文字到朝廷,甚忠于国。中间以言语得罪,事理暖昧,可依所奏。”

  丁卯,诏曰:“廷尉为天下平,而年来法寺惟探大臣旨意,轻重其罪,致民无所措手足,舞文弄法,莫此为甚。所冀端方之士,详核审复,一切以法而不以心,俾无冤滥,副朕丁宁之谕。”

  庚午,诏:“近岁以来,士风浇薄,恃告讦为进取之计,致莫敢耳语族谈,深害风教。可戒饬在位及内外之臣,咸悉此意。有不悛者,令御史台弹奏,当置于法。”

  右监门卫大将军、和州防御使士俴,和僖穆王宗朴孙,荣国公仲闵之子也。自秦桧当国,二王不袭封者十馀年,至是始命之。时令衿当封,而方坐累拘管,乃封令詪。安懿王曾孙五百五十有三人,得绍封者自士俴始。

  直秘阁、两浙转运副使钟世明,守尚书右司员外郎兼权户部侍郎。

  辛未,三省枢密院言:“士大夫当修行义以敦风俗。倾者轻儇之子,辄发亲戚箱箧私书,讼于朝廷,遂兴大狱,因得美官。缘是相习成风,虽朋旧骨肉,亦相倾陷,取书牍于往来之间,录戏语于醉饱之后,况其间固有暖昧而傅致其罪者,薄恶之风,莫此为甚!愿令刑部开具其后告讦姓名,议加黜罚。庶几士风丕变,人知循省。”诏刑部开具,申省取旨。

  十二月,甲戌朔,右正言张修言:“资政殿大学士郑亿年,以宰相子,身为近臣,不能捐躯报国,乃甘事逆臣刘豫。既还朝,大臣力为之地,高爵重禄,坐享累年。端明殿学士郑仲熊,与大臣连姻,不一二年致身右府,贿赂狼籍。”诏并落职,亿年南安军安置,仲熊依旧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永州居住张浚,降授左朝请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彬州居住。折彦质,降授左中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沅州居住。万俟禼,左中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南康军居住。段拂,并令任便居住。建宁军节度副使、昌化军安置李光,移郴州安置,光年八十矣。

  庚辰,安丰军进咸鲊、白鱼,诏以“朕不欲以口腹劳人,可下本军,自今免进。”翼日,帝曰:“温州柑橘,福建荔枝,去年皆令罢进,独咸鲊、淮白,皆祖宗岁进之物,朕恐劳百姓,所以再降指挥住罢。”

  壬午,刑部开具到前后告讦人:“右朝奉郎张常先任江西运判,告讦知洪州张宗元与张浚书并寿诗;右通直郎、直秘阁汪召锡,左从政郎莫汲,并告讦衢州寄居官赵令衿有谤讪言语;右朝散郎范洵,告讦和州教授卢傅霖作雪诗,称是怨望;左朝奉郎、提举两浙路市舶陆升之,告讦亲戚李孟坚将父光所作文籍告人及有讥谤语言;左从政郎、福建路安抚司干办公事王洧,任两浙转运使催纲日,告讦知常州黄敏行不法等事;追官勒停人前右通直郎、明州鄞县丞王肇,诬告程纬慢上无人臣之礼等语言;降授承信郎雍端行,任监潭州湘潭县酒税,告讦本县丞郑玘、主簿贾子展,因筵会酒后有嘲汕语言;福建进士郑炜,告吴元美讥谤等事。”帝曰:“此等须重与惩艾,近日如此行遣,相见人情欢悦,感召和气。”于是并除名勒停,常先送循州,召锡容州,汲化州,洵梅州,升之、炜雷州,洧南恩州,肇高州,端行宾州,并编管。洧,铁子。端行,蜀人,祖孝闻,崇宁举进士南省第一,坐上书诋斥废死。父子纯,建炎间为右职,隶赵哲军,哲诛,子纯亦编置,张俊怜之,复授端行一官,至是抵罪,后不知所终。

  诏:“除名勒停前左朝请郎、荆门军编管人范彦挥,前左朝奉大夫、辰州编管人王趯,前右朝散大夫、夔州编管人元不伐,特勒停前右承议郎、徽州编管人苏思德,除名勒停前右承务郎、峡州编管人李孟坚,右承务郎、绍兴府羁管人李孟津,除名勒停前右承务郎、峡州编管人王之奇,前右承务郎、容州编管人王之旬,特勒停前右朝散大夫、鼎州编管人阎大钧,并放令逐便。”

  甲申,右朝散郎周葵复直秘阁、知绍兴府。

  诏:“除名勒停前左朝请郎、处州编管人郎大受,前左从政郎、武冈军编管人芮晔,前右从政郎、万安军编管人杨炜,前左迪功郎、横州编管人郑玘,前右迪功郎、肇庆府编管人贾子展,并放令逐便,仍与复原官。”炜度海而卒。

  乙酉,参知政事董德元罢,为资政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先是殿中侍御史汤鹏举言:“德元器能浅陋,徒以巧言令色取媚权贵,叨窃进取;既参大政,又以承乏得权宰执。兴利除害,岂能任其责乎?进贤退不肖,岂能任其怨乎?是真伴食备员者也。请将德元罢黜,以为贪进无耻之戒。”右正言张修言:“参知政事董德元,以猥琐之才,偶中巍科,大臣当轴,欲其附会,遂啖以要官。至如台谏,人主耳目之寄,尤非它官比,而德元为侍御史,与之交通,令憸人往来,传道密意,所喜者即骤进之,所怒者即挤排之,群小得计,相为党与,善类惴忄栗,若无所容,此实台谏附会,以至此极。近者圣诏初颁,在位之臣,敢不精白一心,仰承休德!如德元自宜告退,犹洋洋然不以为耻,处庙堂,举机政,士论切齿。若不急行罢斥,深虑有误国事。”鹏举又言:“去岁省闱,德元为参详官,于誊录处取号得秦埙卷子,对众曰:‘吾曹可以富贵矣!’今房中以得埙之试卷更自相庆,而德元对众又曰:‘此卷之高妙,魁等有馀。’近日又接引乡人之浮浪者,公然鼓噪于市肆中,乞朝廷除德元为相。宜早赐罢斥,以为谄奉权贵妄意进用之戒。”诏德元落职。

  癸巳,责授果州团练副使、致仕胡寅为徽猷阁直学士,致仕。

  甲午,以敷文阁待制沈该参知政事。

  该自蜀召还,入见。帝曰:“秦桧何忌卿之深?”该曰:“臣始用桧荐;及登从列,圣知益深,桧稍相猜。”帝笑曰:“然。”遂有是命。该首进曰:“朝廷机务至烦,所赖以同力协济者,惟二三执政。比岁大臣怙权,参、枢皆取充位,政事例不关决。宜特诏三省,务各尽诚以赞国事。”时上复亲庶政,躬揽权纲,首诏该及万俟禼还朝。已而二人共政,无所建明,益不厌人望云。

  乙未,金主朝太后于寿宁宫。

  丙申,吉阳军编管人胡铨,量移衡州。

  丁酉,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和国公张浚复观文殿大学士。

  己亥,金国贺正旦使、奉国上将军、太子詹事耶律归一,副使左中大夫、行大理少卿马枫,见于紫宸殿。

  特进、观文殿大学士、和国公张浚判洪州,宝文阁学士张焘知建康府。浚以母忧不赴。

  金太傅、领三省事大托卜嘉卒。

  托卜嘉先世仕辽,代膺显秩。托卜嘉既降金,金人使伺察反侧,有闻必达,太祖以为忠。尝从栋摩取中、西两京,辽军二十万来战,栋摩使托卜嘉守营,托卡嘉坚请出战。或止之,托卜嘉曰:“丈夫不得一决胜负,尚何为!苟临陈不捷,虽死犹生也。”及战,栋摩军少却,托卜嘉率本部兵横击之,杀辽军数百人,由是显名。屡从南伐,累功至行台右丞相。构陷完颜杲,遂得金主意,胡金主擢用之。及卒。金主亲临哭之,命有司废务及禁乐三日。后赠太师、晋国王,谥杰忠。

  是岁,金以西京留守葛王褒为东京留守。金主猜忌宗室,以褒恭慎畏己,忌刻之心颇懈,进封赵王。

宋纪一百三十一 

起柔兆困敦正月,尽强圉赤奋苦十二月,凡二年。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六年(金正隆元年)

  春,正月,己酉,金群臣上其主尊号曰圣文神武皇帝。

  金主自上年九月废朝,常数月不出,有急奏,召左右司郎中省于卧内。庚戌,始视朝。

  辛亥,尚书礼部侍郎兼侍讲王珉、权吏部侍郎徐仿罢。

  时珉等使北未还,而殿中侍御史汤鹏举,论二人皆以谄事秦桧故骤为台谏,无一言弹击奸邪,无一事裨补时政,不修人臣之礼,不识事君之义,故有是命。

  癸丑,翰林学士陈诚之兼侍读,尚书吏部侍郎张纲兼侍进,起居舍人王纶兼崇政殿说书。

  甲子,故责摇清远军节度副使赵鼎,追复观文殿大学士。责授左朝散郎、秘书少监、分司南京、赣州居住孙近,责授濠州团练副使郑刚中,并追复资政殿学士。故左大中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永州居住汪藻,追复显谟阁学士。

  乙丑,金主观角牴戏。

  罢中书、门下省,以太师温都思忠为尚书令,以太尉、枢密使昂为太保,右丞相布萨师恭为太尉。

  丙寅,以令衿为明州观察使、安定郡王。

  直秘阁周葵权尚书礼部侍郎。

  左奉议郎、知泰州海陵县冯舜韶为监察御史。

  帝监秦桧擅权之弊,遂增置言事官。时何溥、王珪、沈大廉与舜韶并为察官,而汤鹏举、周方崇、凌哲为台谏。

  己巳,诏:“昨降指挥,已得差遣人,限五日出门;其已有差遣及在贬谪者,不得辄入国门。”

  庚午,左朝奉郎、通判肇庆府黄公度引见,帝曰:“卿官肇庆,岭外有何弊事?”公度曰:“广东西路有数小郡,如贵、新、南恩之类,有至十年不除守臣者。权官苟且,郡政废驰,或不半年而去,监司又复差人,公私疲于迎送,民受其弊。”帝曰:“何不除人?”公度曰:“盖缘其阙在堂,欲者不与,与者不欲。”帝曰:“若拨归部,当无此弊。”遂以公度为考功员外郎。

  辛未,左承议郎、新知黎州唐秬入辞。秬言:“臣所治黎州,控制云南极边,在唐为患尤甚。自太祖皇帝即位之初,指舆地图,弃越巂不毛之地,画大渡河为界,边民不识兵革,垂二百年。昨蒙遣钟世明裕民川蜀,蠲减虚额,人受其赐,更请降招抚谕,庶几蜀民扶老携幼,共闻德音。”秬,重子之也。

  二月,癸酉朔,金主改元正隆,大赦。

  甲戌,左朝议大夫刘才邵权尚书工部侍郎。

  己卯,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武当军承宣使、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李耕卒。昭庆军承宣使、殿前司右军统制岳超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充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庚辰,金主御宣华门观迎拂,赐诸寺僧绢五百匹,彩五十段,银五百两。

  辛巳,金改定内外诸司印记。

  辛卯,参知政事魏良臣罢,为资政殿学士、知绍兴府。

  先是侍御史汤鹏举言:“良臣人品凡下,天资凶险,率意任情,浮躁浅陋。通判以下差遣,已得旨令吏部差注,必留堂除以市私恩。台谏之论列人才,良臣引用私亲赵公智,必欲庇之,是恨台谏不与之为支党也。廷尉之禁勘公事,良臣改正富人胡迈奏补,必欲从之,是使狱官与之容私也。议论于同寅之间,则愚而好自用;奏对于君父之间,则贱而好自专。迹其所为,稍若假以岁月,授以权柄,殆有甚于秦桧。”于是良臣亦抗章求去,乃有是命。

  乙未,左朝请大夫、新知汉州陈康伯试尚书吏部侍郎。

  金司徒张通古致仕。

  庚子,金主谒山陵;辛丑,还都。

  三月,壬寅朔,金始定职事朝参等格,仍罢兵卫。

  甲寅,诏:“比缘军兴,令宰相兼枢密院使,典掌机务;今边事已定,可依祖宗故事,宰相更不兼领。”

  戊午,权刑部尚书韩仲通守户部尚书,仍兼权知临安府;敷文阁待制、新知信州周三畏试刑部尚书。

  己未,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万俟禼参知政事。

  癸亥,太尉、奉国军节度使、御前诸军都统制、知兴州吴璘开府仪同三司。

  丙寅,诏曰:“朕惟偃兵息民,帝王之盛德;讲信修睦,古今之大利;是以断自朕志,决讲和之策。故相秦桧,但能赞朕而已,岂以其存亡而有渝定议耶!近者无知之辈,遂以为尽出于桧,不知悉由朕衷,乃鼓唱浮言以惑众听,至有伪造诏命,召用旧臣,献章公车,妄议边事,朕实骇之。仰惟章圣皇帝子育黎元,兼爱南北,肇修邻好,二百馀年,戴白之老,不识兵革。朕奉祖宗之明谟,守信睦之长策,自讲好以来,聘使往来,边邮绥静,嘉与宇内共底和宁。内外大小之臣,其咸体朕意,恪遵成绩,以永治安;如敢妄议,当置重典!”

  自秦桧死,金人颇疑前盟不坚;会荆、鄂间有妄传召张浚者,敌情益疑。于是参知政事沈该言:“向讲和息民,悉出宸衷,远方未必究知,谓本大臣之议,惧复用兵,宜特降诏书,具宣此意,远人闻之,当自安矣。”时参知政事万俟禼,签书枢密院事汤思退,言皆与该合,乃下是诏。

  夏,四月,甲申,刑部开具自去岁郊祀后监司、郡守尝被台劾之人:直龙图阁赵士粲彡,直徽猷阁龚鋈,直秘阁郑侨年、郑震、郑霭、高百之、张永年、王晌、孙汝翼,直敷文阁方滋,共十人。诏并夺职。

  先是殿中侍御史周方崇言:“延阁寓直,所以待英俊而宠劳能,请将去岁郊祀后臣僚论列放罢监司、郡守等人并镌落职名,非徒奸恶有所警惧,而委任责成见带贴职之人,实为荣耀。”故有是命。

  庚寅,翰林学士兼侍读陈诚之假资政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充贺大金上尊号使;吉州刺史、知閤门事苏华假崇信军节度使、领閤门事,副之。诚之三至北庭,颇见信,后有往聘者,必问其安否云。

  癸巳,诏:“武学生以八十人为额,上舍十五人,内舍二十五人,外舍四十人,置博士、学谕各一员。”末几,诏:“学生百员为额。”

  甲午,诏:“诸路州军自今不得奏祥瑞。”

  帝尝曰:“前大理寺狱空,不许上表称贺,甚为得体。比年四方奏祥瑞,皆饰空文,取悦一时。如信州林机奏秦桧父祠堂生芝草,其佞尤甚。莲子双头,处处有之,亦何为瑞!麟、凤,瑞之大者,然非上有明君,下有贤臣,麟、凤之生,亦何所取!朕以为年丰谷登,可以为瑞。若汉武作《芝房》、《宝鼎》之歌,奏之郊庙,非为不美,然何益于事?”

  戊戌,置六科以举士:一曰文章典雅,可备制诰;二曰节操公正,可备台谏;三曰法理皆通,可备刑谳;四曰节用爱民,可备理财;五曰刚方岂弟,劳绩著闻,可备监司、郡守;六曰知机识变,知勇绝伦,可备将帅。令侍从岁举之,如元祐中司马光所请。

  庆远军承宣使、提举佑神观吴盖为宁武军节度使。

  五月,壬寅,参知政事沈该为尚书左仆射,万俟禼为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甲辰,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汽思退知枢密院事。

  甲午,太常少卿贺允中权尚书礼部侍郎。

  丁未,侍御史汤鹏举试御史中丞。

  戊申,诏:“故追复观文殿学士赵鼎,特与致仕恩泽四名;故追复资政殿学士孙近,与致仕恩泽三名;故追复显谟阁学士汪藻,与致仕恩泽二名;故左中大夫刘大中、李若谷、段拂,并追复资政殿学士,与恩泽二名;故左朝散大夫程昌,追复徽猷阁待制,与致仕恩泽二名;故左大中大夫范仲,追复龙图阁直学士;故左中奉大夫王居正,右文殿修撰赵开,并追复微猷阁待制,与恩泽一名;故左朝请郎李朝正,左朝散郎致仕高闶,左朝奉郎游操、吕本中,并特与恩泽一名。”

  诏:“李显忠昨缘归朝,全家被害,理宜优恤,除已给恩泽外,更特与五资。”

  己未,金主使宣奉大夫、左宣徽使敬嗣晖,定远大将军、尚书兵部郎中萧中立,来贺天申节。

  己巳,前特进张浚,度金人必渝盟,上疏曰:“今日事势极矣,陛下将拱手而听其自然乎,抑将外存其名而博谋密计以为久长计欤?臣诚恐自此数年之后,民力益竭,财用益乏,士卒益老,人心益离,忠烈之士沦亡殆尽,内忧外患相仍而起,陛下将何以为策?今天下譬如中人之家,盗踞其堂,安眠饱食其间而阴伺其隙,一日之间,其舍我乎?”书奏,执政不省。

  是月,金颁行正隆官制。

  六月,丁丑,端明殿学士、新知湖州程克俊参知政事。

  庚辰,金天水郡公赵桓薨。

  壬午,诏:“故追复资政殿学士郑刚中,特与致仁恩泽二名。”

  左奉议郎孙觌复左朝奉郎。觌既叙官,当秦桧秉政,畏祸深居者二十馀年。及是上书自诉,乃复旧秩。

  丙戌,金以尚书右丞蔡松年为左丞,以枢密副使耶律安礼为右丞。

  丁亥,作皇帝本命殿于万寿观,依在京以纯福为名。

  流星昼陨。

  秋,七月,甲辰,三佛齐国遣使入贡。

  丁未,彗星出井宿间。

  戊申,诏曰:“太史言彗出东方,朕甚惧之,已避殿减膳,侧身省愆。尚虑朝政有阙失,民间有疾苦,刑狱有冤滥,官吏有贪残,致伤和气,上天垂象。可令士庶实封陈言,诣登闻检院投进;仍令诸路监司、郡守,条具便民、宽恤合行事件闻奏;提点刑狱官躬诣属州县,详虑决遣,将枝蔓干连之人,日下疏放,务使施实惠以尽应天之实。”

  己酉,金主命太保昂如上京,奉迁始祖以下梓宫。

  壬子,诏:“故赠右谏议大夫陈瑰,赐谥忠肃。”先是帝谓辅臣曰:“近览瓘所著《尊尧集》,无非明君臣之大分,深有足嘉。”

  丙辰夜,彗星没。

  辛酉夜,天雨水银。

  八月,丁丑,金主如大房山行视山陵。

  庚寅,南平王李天祚,遣太平州刺史李国以右武大夫李义、武翼郎郭应五来贺升平,献黄金器千一百三十六两,明珠百,沈香千斤,翠羽五百只,杂色绫绢五千匹,马十,象九。诏尚书左司郎中汪应辰燕国于玉津园。迁国为太平州团练使,义左武大夫,应五武经郎,加赐袭衣、金带、器、币有差。

  辛卯,参知政事陈克俊罢,为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以疾自请也。克俊再执政才七十五日。甲午,尚书吏部侍郎兼侍讲兼权吏部尚书张纲参知政事。

  乙未,静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南平王李天祚为检校太师,功号加“归仁”二字,赐袭衣、金带、鞍马、器、币。

  中书舍人吴秉信试尚书吏部侍郎。

  九月,庚子朔,奉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御前诸军都统制、知兴州吴璘领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自建炎以来,未尝有使相为都统制者,故改命之。

  璘尝自著书,号《兵要大略》,谓:“金人有四长,我有四短,当反我之短以制彼之长。盖彼之所长,曰骑兵,曰坚忍,曰甲重,曰弓矢。吾当集蕃、汉所长而用之,故以分队制其骑兵,以番休迭战制其坚忍,制其甲重以劲弓强弩,制其弓矢则以远克近,以强制弱。”其说甚备。至于陈法,有图而无书焉。

  辛丑,沈该等言安南人欲买捻金线缎,此服华侈,非所以示四方,帝曰:“华侈之服,如销金之类,不可不禁。近时金绝少,由小人贪利,销而为泥,甚可惜。天下产金处极难得,计其所出不足以供毁之费。虽屡降指挥,而奢侈之风终未能绝,须申严行之。”

  乙巳,翰林学士陈诚之兼侍读、同知枢密院事。

  癸丑,御史中丞汤鹏举兼侍读、权尚书兵部侍郎。

  甲子,汤鹏举言:“西清次对,超躐禁从,所以褒有德而显有功也。敷文阁直学士秦埙,敷文阁待制秦堪,敷文阁待制吴益,皆以庸琐之才,恃亲昵之势,可谓无功无德者也,其可直西清而充次对乎?请镌褫职名,示天下以至公之道。”诏:“鹏举所论,甚协公议。然朕以秦桧辅佐之久,又临奠之日,面谕桧妻,许保全其家。今若遽夺诸孙与婿职名,不惟使朕食言,而于功臣伤恩甚矣!可令中外知朕此意,今后不得更有论列。”

  冬,十月,己巳朔,右朝议大夫、知明州王俣试尚书户部侍郎。

  丙子,拱卫大夫、忠州防御使、两浙西路兵马钤辖邵宏渊为殿前司前军统制。

  乙酉,金葬始祖以下十帝于大房山。

  丁酉,诏:“前特进张浚,依旧永州居住,俟服阕取旨。”

  先是浚奉母丧归葬于蜀,行至江陵,会以星变求直言。浚虑金数年间决求衅用兵,而吾方溺于宴安,谓金可信,荡然莫之为备;沈该、万俟禼居相位,尤不厌天下望,朝廷益轻,虽在苫塊,不得不为帝终言之。乃复奏曰:“向者讲和之事,陛下以太母为重尔。幸而徽宗梓宫亟还,此和之权也。不幸用事之臣,肆意利欲,乃欲翦除忠良,以听命于敌而阴蓄其邪心,故身死之日,天下相庆,盖恶之如此。方奸雄之人,拳于富贵,分别党与,布在要郡,聚敛珍货,独厚私室,皆为身谋而不为陛下谋也。坐失事机二十馀年,有识痛心。失贤才不用,政事不修,形势不立,而专欲受命于敌,适足启轻侮之心而正坠其计中。臣愿陛下深思大计,复人心,张国势,立政事,以观机会,未绝其和,而遣一介之使与之分别曲直逆顺之理,事必有成。”

  万俟禼、汤思退见之,大怒,以为金未有衅,而浚所奏乃若祸在年岁间者。汤鹏举即奏:“浚身在草上,名系罪籍,要誉而论边事,不恭而违诏书,取腐儒无用之常谈,沮今日已行之信誓,岂复能为国家长虑!徒以闲居日久,以冀复用。议者以为前此权臣尝被其荐,故虽致人言,犹窜近地。况浚近得旨归葬于蜀,尚坚异议,以唱率远方之人,虑或生患。望屏之远方,以为臣下不忠之戒。”故有是命。

  闰十月,己亥朔,汤思退言昨日张浚行遣极当,帝曰:“浚用兵,不独朕知,天下皆知之。如富平之败,淮西之师,其效可见。今复论兵,极为生事。且太祖以神武定天下,亦与契丹议和。”陈诚之曰:“浚论事颇有不当,如石晋因契丹之力以自立,其势不得不与之和,此桑维翰之功也。及景延广用事,遽以翁孙之礼待之,契丹遣使问曲直,延广对使者云:‘晋有横磨剑十万口,翁欲战则来。’石晋之祸自此始。浚不罪延广而谓维翰不当与契丹和好,甚无谓。”帝曰:“耶律德光入汴,首以此言数延广罪。”诚之曰:“浚永州之命,甚塞众议。”帝曰:“不如此,议论不定。”

  庚子,秘阁修撰、知婺州辛次膺权尚书礼部侍郎。

  辛丑,宗正少卿李琳为贺大金正旦使,秉义郎、侍卫马军司干办公事宋均副之;尚书左司郎中葛立方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梁份副之。

  丙午,诏:“廉州岁贡珠,虽祖宗旧制,闻取之颇艰,或伤人命。自今可罢贡,幸丁纵其自便。”帝谓宰执曰:“朕尝读太祖《实录》,见刘鋹进珠子马鞍,太祖知刘鋹所采珠子甚多,日役幸丁数千人,死者不少。朕以为珠子非急用之物,既是难得,且伤人命,故特令罢贡,以为一方无穷之利。”

  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建武军承宣使、新江南西路马步军副都总管董先卒于鄂州。

  徽猷阁直学士致仕胡寅卒于衡州。

  十一月,丙子,左从事郎、主管礼兵部架阁文字杜莘老充敕令所删定官。

  先是诏以星变求言,莘老上书论:“彗,戾气所生,历考史牒,多为兵兆。国家为息民通和,而将骄卒惰,军政不肃。今因天戒以修人事,思患预防,莫大于此。”因陈时弊十事。

  丙戌,知盱眙军吴说奏请禁止采咸。帝曰:“暴殄天物,诚为可禁。第贫民以此为生,一旦禁止,恐致失业。古之圣人,先仁民而后爱物,今但令官司不得买咸,民间从其便也。。”

  十二月,戊戌逆,腊飨太庙。是日也,罢朔祭,以礼官援淳化故事有请也。

  辛丑,知枢密院事汤思退同知枢密院事。

  壬戌,三佛齐国进奉使蒲晋等入见。癸亥,封其国首领为王,蒲晋等赐秩有差。

  甲子,金贺正旦使中奉大夫、秘书监、右谏议大夫梁銶、副使定远大将军、充马军副都指挥使耶律谌入见。

  帝尝制宣圣及七十子像赞,亲书之。是月,始命刻石。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七年(金正隆二年)

  春,正月,戊子,右通直郎、监登闻检鼓王述,以贫乞补外。帝曰:“王伦顷年奉使金国,金欲留之,许以官爵,伦不从,乃冠带南向,再拜求死。此事亦人所难,宜恤其后,可特添差通判平江府。”

  庚寅,金以工部侍郎韩锡同知宣徽院事。锡不谢,杖百二十,夺所授官。

  二月,丁酉朔,诏:“自今国学及科举取士,并令兼习经义、诗赋,内第一场大小经各一道,永为定制。”

  庚子,太尉、武当军节度使、御前诸军都统制、充利州东路安抚使兼知兴元府杨政薨,年六十。政守汉中凡十八年,特赠开府仪同三司,后谥襄毅。

  辛丑,金初定太庙时享牲牢礼仪。

  癸卯,金改定亲王以下封爵等第,命置局,追取存亡诰身,存者二品以上,死者一品,参酌削降。公私文书但有王爵字者,皆立限毁抹,虽坟墓碑志,亦发而毁之。

  戊午,御史中丞兼侍读汤鹏举参知政事。

  鹏举为台官凡一年半,所论皆秦桧馀党,它未尝及之。

  己未,敷文阁待制、知刑南府王师心试尚书户部侍郎。庚申,尚书吏部侍郎陈康伯兼侍读,权礼部侍郎。贺允中兼侍讲。

  是月,金主坐武德殿,召吏部尚书李通,刑部尚书胡励,翰林直学士萧廉,语以“朕夜梦至上帝所,殿中人如婴儿。少顷,有青衣特宣授朕天策上将,命征某国。朕受命出,上马,见鬼兵无数,朕发一矢射之,众皆喏而应。既觉,声犹在耳,即遣人至厩中视所乘马,其汗如水,取箭数之,亦亡其一。此异梦也,岂非天假手于朕,令取江南乎?”通等皆贺。金主戒无泄于外。

  三月,丙戌,帝御射殿,引正奏名进士唱名。

  先是汤鹏举以御史中丞知贡举,上合格进士博罗张宋卿等,帝亲策试。既而以手诏宣示考试官曰:“对策中有鲠亮切直者,并置上列,以称朕取士之意。”

  时乐清王十朋,首以法天、揽权为对,其略曰:“臣劝陛下揽权者,非欲陛下衡石量书如秦皇帝,而谓之揽权也;又非欲陛下传飧听政如隋文帝,而谓之揽权也;又非欲其以强明自任、亲治细事、不任宰相如唐德宗,而谓之揽权也;又非欲其精于吏治、以察为明、无复仁恩加唐宣宗,而谓之揽权也。盖欲陛下惩其既往,戒其未然,操持把握,使威福之柄一归于上,不至于下移而已。”又曰:“朝廷往尝屡有禁铺翠之令矣,而妇人以翠羽为首饰者,今犹自若也。是岂法令之不可禁乎?岂宫中服浣濯之化,衣不曳地之风,未形于外乎?夫法之至公者,莫如取士,名器之至重者,莫如科第,往岁权臣子孙、门客,省闱、殿试,类皆窃巍科,有司以国家名器为媚权臣之具,而欲得人,可乎?”又曰:“臣愿陛下以正身为揽权之本,而又任贤以为揽权之助,广收兼听,以尽揽权之美,则所求无不得,所欲皆如意,虽社稷之大计,天下之大事,皆可以不动声色而为之矣。”

  晋原阎安中策言:“太子天下根本,自昔人君嗣政之后,必建立元子,授之匕鬯,所以系隆社稷,基固邦本,示奕世无穷之休。臣观汉、唐史,东海王彊之于显宗,宋王宪之于明皇帝,既皆为太子矣;暨天命定于后,莫不优加职秩,大封殊礼,退就宫邸,当时无闲言,后世无异议。孝成帝即位二十五年,立弟之子定陶王为子。今陛下之心,祖宗之心也,圣虑经远,神机先物,尝修祖宗故事,累年于兹矣。日就月将,缉熙光明之学,其历试周知,不为不久也。而储位未正,嫡长未辨,臣深恐左右近习之臣,浸生窥伺,渐起党与,间隙一开,有误宗社大计,此进退安危之机也。臣愿陛下断自宸衷,早正储位,以系中外之望。”

  帝谓大臣曰:“今次举人程文,议论纯正,仍多切直,似此人才,极有可用。”翼日,又谓大臣曰:“昨览进士试卷,其间极有切直者。如论理财,则欲省修造。朕虽无崇台榭之事,然喜其言直。至论铺金、铺翠,朕累年禁止,尚未尽革,自此当立法必禁之。”汤思退曰:“太宗朝有雍邱尉武程,上疏愿减后宫嫔嫱。太宗谓宰相曰:‘程疏远,未悉朕意,纵欲败度,朕所不为。内廷执掌,有不可缺者。’李昉欲斥程以戒妄言,太宗曰:‘朕何尝以言罪人,但念程不知耳。’士人论事,不究虚实,陛下能容之,实千载之遇。”帝曰:“正不消与辨。”陈诚之曰:“天下自有公论。陛下此举,大足以感动天下。愿陛下自此益崇俭约,以节浮费。”

  时帝临御久,主器未定,大臣无敢启其端者,安中对策,独以储贰为请。帝感其言,于是赐十朋等四百二十六人及第、出身,而擢安中第二。或曰:“安中与举人黄成孙同县相友善,成孙父源,尝为书言储贰事,安中得其说以对,帝大赏之。”

  始。蜀人之未集也。帝数有展日之命。沈该奏:“天时向暄,恐陛下临轩,不无少劳。请一面引试,后有至者,臣等策之,中书定其高下。”帝不许,曰:“三年取士,朕岂惮一时之劳耶!”及唱名至安中,又至第三人双流梁介,帝连举首谓该曰:“如何?”该大惭悚。

  丁亥,特奏名进士李三英等三百九十二人,武举进士赵应熊等十五人,特奏名一人,授官有差。

  应熊武艺绝伦,且试南首为第一人。帝谓大臣曰:“徽宗时,如马扩、马识远俱以武举擢用,或衔命出疆。今次魁选文武皆得人,应熊弓马甚精,文字亦可采。朕乐于得士,虽终日临轩,不觉倦也。”遂以应熊为閤门祗候、江东安抚司准备将。

  左宣奉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万俟禼卒;壬辰,拜特进、观文殿大学士、致仕、赠少师。命入内内侍省都知卫茂实护丧,拜其子右承奉郎夷中、右迪功郎致中并直秘阁,它子侄九人各进一官。

  夏,四月,丙申朔,清远军承宣使、知金州、节制屯驻御前军马姚仲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御前诸军都统制、利州东路安抚使,兼知兴元府。保宁军承宣使、御前前部统制、知阶州王彦为金、房、开、达州安抚使、节制屯驻御前军马,兼知金州。

  辛亥,保宁军节度使、万寿观使、提举秘书省信安郡王孟忠厚薨,赠太保,擢其子右朝请郎充、右宣义郎嵩、右承事郎雍皆直秘阁,它子孙六人皆进一官。

  诏以提举秘书省印纳礼部,自是不复除。

  辛酉,尚书吏部侍郎兼侍读陈康伯迁吏部尚书。

  壬戌,尚书户部侍郎王俣权工部尚书,太府少卿林觉权户都侍郎。

  是月,加封徐偃王曰灵惠仁慈王。

  金降景宣帝为辽王。

  五月,丁丑,诏:“孟庾追复端明殿学士、左宣奉大夫;路允迪追复龙图阁学士、左通议大夫。”庾既得归,废为民而死,或言允迪在汴不食卒,故皆复之。

  癸未,金国贺生辰使、正议大夫、守礼部尚书耶律守素、中靖大夫、太常少卿许竑,见于紫宸殿。

  辛卯,礼部、太常寺言:“每岁大祀三十六,除天地、宗庙、社稷、感生帝、九宫贵神、高禖、文宣王等已行外,其馀并请寓祠斋宫。立春祀青帝,朝日,出火东阶,权于东门外长生院;赤帝、黄帝,权于南门外净明寺;白帝,夕月,纳火西阶,权于西门外惠照院;黑帝,权于北门外精进寺;皆用少牢,备乐舞。而神州地祇以精进地狭,祀荧惑以与赤帝同日,皆权于惠照院行之。”神州当用犊,而亦用少牢,盖权礼也。自绍兴以来,大祀所行二十三而已,至是侍御史周方崇以为言,乃悉复之。

  六月,戊申,知枢密院事汤思退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庚戌,诏:“故追复中大夫黄潜善,再复观文殿大学士、左光禄大夫,官一子。”

  甲寅,中书舍人兼侍讲、权直学士院王纶试尚书工部侍郎,太府少卿徐林权尚书刑部侍郎。乙卯,尚书左司员外郎葛立方权吏部侍郎。

  戊午,初命太庙冬飨祭功臣,蜡飨祭七祀,祫飨兼之。

  辛酉,故责授昭化军节度副使周望,追复龙图阁学士、左中大夫,官其家二人。

  自秦桧死,左司谏凌哲请追复大臣死于贬所者。朝论初指赵鼎、王庶等数人;沈该、汤思退为相,遂并取先得罪于国者而追复之,哲复争,以为不可,乃止。

  秋,七月,乙丑,秘书省校书郎陈俊卿言:“人之才性,各有所长,禹、稷、皋陶、垂、益、伯夷,在唐、虞之际,各守一官,至终身不易。此数君子者,苟使之更来迭去,易地而居,未必能尽善,况其馀乎!今也监司、帅臣鲜有终其任者,远者一年,近者数月,辄已迁徙;州县百姓送往迎来之不暇,其为劳费,不可殚举。以至内而朝廷百执事之官,亦无肯安其职业,为三数年计者,往往数日待迁,视所居之官,有如传舍。虽有勤恪之人,宣力公家,于人情稍通,纲条稍举,已舍而它去。来者皆未能尽识吏人之面,知职业之所主,则又迁矣。因循岁月,积弊已久,是以胥吏得以囊橐为奸,贿赂公行而莫之谁何,如此而望职业之举,难矣。夫爵禄名器,人所奔趋,必待积劳而后迁,则人各安分,不敢躁求。若开骤进之门,使有侥幸之望,则人人怀苟且之心,无守公之节,其自为谋则得矣,朝廷何赖焉!臣尝读《国史》,见太祖朝任魏丕掌作坊十年,刘温叟为台丞十有二年,太宗朝刘蒙正掌内藏二十馀年,陈恕在三司亦十馀年,此祖宗用人之法也。望与执政大臣参酌,立为定论。其监司、帅守,有政术优异者,或增秩赐金,必待终秩而后迁擢。至于朝廷百执事之官,亦当少须岁月,俾久于其职,然后察其勤惰而升黜之。庶几人安其分,尽瘁于国,无有过望,而万事举矣。”诏三省行下。遂以俊卿为著作佐郎。

  庚午,户部侍郎林觉言:“国朝庆历以来,岁铸钱一百八十馀万缗,其后亦不下百万,如前年犹得十四万缗,去年犹得二十二万缗。而典司官吏,徒糜禄廪,朝廷罢之,殊快人意,但付之漕司,日久亦未有涯。议者以为诸路物料有无不等,运司不相统辖,无以通融鼓铸。宜出户部钱八万缗为饶、赣、韶三州铸本,委各州通判主管,漕臣往来措置,今岁权以二十三万缗为额,即不复以旧钱得代发。”从之。

  甲戌,直秘阁、知临安府荣嶷权尚书户部侍郎。

  八月,甲午朔,帝谕宰执曰:“昨日卿等缴到宋奂所上徽宗赐奂手诏,朕已恭览。盖徽宗内禅之美,远过尧、舜,而一时小人,外庭如唐恪、聂昌、耿南仲,内侍如邵成章、张藻、王孝竭辈、辄为妄言以惑渊圣之听,父子之间,几于疑贰。至宋奂、李纲奉迎徽宗还京,纲先归,具言徽宗之意,而后渊圣感悟,两宫释然。今观手诏,并得纲题识,皆朕昔所亲见者。朕朝徽宗于龙德宫,尝闻亲谕云:‘朕平生慕道,天下知之。今倦于万机,以神器授嗣圣,方筑甬道于两宫间,以便朝夕相见。且欲高居养道,抱子弄孙,优游自乐,不复以事物撄怀。而小人希进,妄生猜间,不知朕心如此。嗣圣在春宫二十年,朕未尝有纤芥之嫌,今岂复有所疑耶?’此皆当时玉音,外庭往往不知。”沈该等曰:“昨日臣等既得窃观徽宗诏墨,今又亲闻陛下宣谕,此实尧、舜盛德之事,因以知李纲题识,盖实录也。”翼日,该等又请宣付实录院,帝曰:“朕为人子,何可不暴白其事,使天下后世知之!”既而又亲笔书于诏后,宣示宰执。

  乙未,参知政事汤鹏举知枢密院事。

  壬寅,清远军承宣使兼知兴元府姚仲为保宁军节度使。

  癸卯,金始置登闻院。

  甲寅,金罢上京留守司。

  己未,右奉议郎宋汝为卒。

  汝为弃妻子亡去,至是十年,卒于青城县开先观,年六十。汝为未病,以后事托其友人监永康茶税王槐孙,后月馀乃死,槐孙为葬之青城山中。

  是月,金主试进士于广乐园。

  九月,戊辰,故房州观察使王燮追复建武军承宣使。

  戊寅,吏部尚书兼侍读陈康伯参知政事。

  辛巳,给事中兼侍读王师心权吏部尚书。

  癸未,敷文阁待制王俣卒。

  丙戌,侍御史周方崇试尚书礼部侍郎。

  冬,十月,庚申,左司谏凌哲权尚书礼部侍郎。

  先是台谏官皆汤鹏举所荐,至是哲与方崇皆内徙,而以硃倬、叶义问代之,自是鹏举始不安矣。

  十一月,乙丑,太常少卿充贺金国正旦使孙道夫、閤门宣赞舍人充副使郑朋辞行。

  先时左从政郎左跸为书状官,死于涿州驿舍,不暇为棺具,但坎地葬之,及道夫至北庭,乃焚其骨以归。后特官一子。

  丁卯,工部侍郎兼侍讲王纶等言:“兴化军进士郑樵,耽嗜坟籍,杜门著书,尝以所著书献之朝廷,降付东观。比闻撰述益多,当必有补治道,终老韦布,可谓遗才。望赐召对,验其所学,果有所取,即乞依王蘋、邓名世例施用,庶学者有所激劝。”乃命樵赴行在。

  殿中侍御史叶义问论知枢密院事汤鹏举,以为:“人臣不忠之罪,莫大于掠美以欺君,植党以擅权;有一于此,法当窜殛,况兼而有之!鹏举初罢平江,适逢陛下欲去权臣党与之弊,起废匿瑕,付以风宪。凡所弹击,发踪指示,皆出陛下之英断,初非鹏举可得而窃。况鹏举本非正直敢言之士,尝除广帅,惮于远行,因秦桧之嬖人丁禩献佞于桧,遂移平江。及秦桧还建康焚黄,鹏举弃去郡事,连日奔走吴江,望尘雅拜,比它郡守最为谀佞,自非陛下收拭用之,则鹏举实秦桧党中之奸猾耳。至处言路,乃妄自尊大,窃弄威权,使陛下去邪之英断,反为鹏举卖直之虚名,此臣所谓掠美以欺君者也。鹏举自居要途,引用非类,凡平日之所忌者,虽贤德忠良,必极力挤之,平日之所喜者,虽轻猥邪佞,必极力援之。坐是刘天民、范成象、留观德之徒,争为鹰犬,同恶相济,牢不可解。逮居枢府,积忌尤甚,凡己所恶,必遣天民辈先谕台谏,有议论不同者,即怫然作色曰:‘此人我所荐拔,何相负如是!’夫台谏者,陛下之台谏,非鹏举之私人也。而鹏举自违诏旨,败坏成法,略无忌惮之心,复蹈前车之辙,此臣所谓植党以擅权者也。况鹏举位居宥密,执权甚重,若不急去,其害有甚于秦桧。望将鹏举明正典刑,窜之远方,以为不忠罔上之戒。”

  辛巳,左正言何溥请特诏大臣勿数易郡守,帝谓宰执曰:“此论切中时病。近亦有因事移易者,今非甚不得已,且令成资。”汤思退曰:“岂惟郡守!监司亦然。欲于卿、监、郎官中择资浅者,令中外更代,皆至成资而罢。”帝曰:“如此,不惟免迎送之扰,亦可革内重外轻之弊矣。”

  丁亥,知枢密院事汤鹏举罢,为资政殿学士、提举在外宫观,免辞谢。

  十二月,乙未,重见尚书六部成。

  己酉,以徐林为刑部侍郎。

  戊午,金主遣骠骑上将军、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高思廉,昭毅大将军、行尚书兵部郎中阿勒根彦忠,来贺明年正旦。

  是岁,金以张仲轲为谏议大夫,修起居注,但食谏议俸,不得言事。

  金主恃累世强盛,欲用兵以一天下,吏部尚书李通揣知其意,遂与仲柯及右补阙马钦等,盛谈江南富庶,子女玉帛之多,以逢其意。宦者梁珫因极称宋刘妃绝色倾国,金主大喜,命县君高苏库尔贮衾褥之新洁者,俟得刘贵妃用之。

  钦为人轻脱,不识大体,金主每召见与语,钦出,辄以语人曰:“上与我论某事,将行之矣。”其视金主如僚友然。累迁国子司业。

宋纪一百三十二 

起著雍摄提格正月,尽屠维单阏六月,凡一年有奇。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八年(金正隆三年)

  春,正月,己巳,殿中侍御史王珪言殿前马步军三衙强刺平民为军,诏禁止。

  先是殿前司阙额数千人,诏三衙分月招补,而所遣军士利其例物,往往驱掠市人以充数;民以樵采、鱼虾为业者,皆不敢入行在,至有招刺辇官者。自行在至衢、婺数州,道路之间,商旅不行,远近大扰。珪为帝言:“外郡寄招之兵,人材亦略可使,皆民间之无家可归者,出于所愿,但州县吝费,所招不多。今若以三衙招兵之资付之,宽为其限,何患不集!”帝谓大臣曰:“招军一事,士大夫往往以为不切事宜。殊不知圣人思患预防,若暗失军额,何以为先事之备!但当措置约束,毋令扰人足矣。”于是诏三司毋得遣人于外路招刺,违者统制以下官皆抵罪。

  既而殿中侍御史叶义问亦奏其事,且言不当强提辇官,诏殿前司究治,乃吐浑押官潘胜所招也。权刑部侍郎陈正同等请决杖降资。叶义问言:“辇官最为亲近,比于足蹙路马之刍,万万不侔。今刑部官吏以轻刑处之,附下不恭,孰大于此!”诏正同罚铜十斤。

  贺金正旦使孙道夫将还,金主使左宣徽使敬嗣晖谕之曰:“归白尔主,事我上国,多有不诚。今略举二事:尔民有逃入我境者,边吏皆即发还;我民有逃叛于尔境者,有司索之,往往托词不发,一也。尔于沿边盗买鞍马,以备战陈,二也。且马得人而后可用,如无其人,得马百万,亦奚以为?我亦岂能无备!且我不敢尔国则已,如欲取之,固非难事。我闻接纳叛亡,盗买鞍马,皆尔国杨太尉所为,常因俘获问知,其人无能为者也。”又曰:“闻秦桧已死,果否?”道夫对曰:“桧实死矣,陪臣亦桧所荐者。”又曰:“尔国比来行事,殊不如秦桧时,何也?”道夫曰:“容陪臣还国,一一具闻宋帝。”时金主日谋南伐,故设词以为兵端,而杂以它辞乱之。

  金主尝召谏议大夫张仲轲,补阙马钦,校书郎田与信,直长迪实,入便殿侍坐。金主与仲轲论《汉书》,谓仲轲曰:“汉之封疆,不过七八千里,今我国幅员万里,可谓大矣。”仲轲曰:“本朝疆土虽大,而天下有四主:南有宋,东有高丽,西有夏。若能一之,乃为大耳。”金主曰:“宋人且何罪而伐之?”仲轲曰:“臣闻宋人买马、修器械,招纳山东叛亡,岂得为无罪!”金主曰:“向者梁珫尝为朕言,宋有刘贵妃者,姿质艳美,蜀之花蕊,吴之西施,所不及也。今一举而两得之,俗所谓因行掉手也。江南闻我举兵,必远窜耳。”钦、与信俱对曰:“海岛蛮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将安往!”钦又曰:“臣在宋时,尝帅军征蛮,所以知也。”金主谓迪实曰:“汝敢战乎?”对曰:“受恩日久,死亦何避!”金主曰:“汝料彼敢出兵否?彼若出兵,汝果能死敌乎?”迪实良久曰:“臣虽懦弱,亦将与之为敌耳。”金主曰:“彼将出兵何地?”曰:“不过淮上耳。”金主曰:“然则天赞我也。”既而曰:“朕举兵灭宋,不过二三年,然后讨平高丽、夏国,一统之后,论功迁秩,分赏将士,彼必忘劳矣。”

  二月,丙申,同知枢密院事陈诚之知枢密院事。

  先是诚之奏事,帝曰:“卿文人读书,乃知兵务如此之熟!”遂进用之。

  乙巳,尚书工部侍郎兼侍讲兼直学士院王纶同知枢密事。

  丙午,太常少卿孙道夫权尚书礼部侍郎,因道夫使金还,具奏金主所言也。

  三月,辛酉朔,日有食之,阴云不见,宰相遂率百僚称贺。诏以日月薄蚀,乃上穹垂戒,而有司以阴云不见,欲集班拜表称贺,殊非朕寅畏天威之意,令毋得称贺。翼日,宰执共赞所降诏语,帝曰:“朕德薄,不足以格天,阴云蔽日,盖偶然耳。至于时雨滂霈,此乃可喜也。”

  壬戌,起居郎刘章权尚书工部侍郎。

  丁丑,太尉、定江军节度使、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兼提领营田田师中开府仪同三司,以三省言师中除太尉已及八年,有捕猺贼功,当迁也。

  戊寅,诏曰:“设官分职,民事为先。古者二千石位次九卿,公卿阙则选所表而用之。祖宗以来,郡守阙多选诸台省,至分遣朝行以治剧邑,非曾历亲民不得为清望官,重民事也。朕式稽古训,为官择人,今后侍从有阙,通选帅臣及第二任提刑资序曾任郎官以上者;卿、监郎官阙,选监司、郡守之有政绩者,并须治状昭著及有誉望之人。卿、监、郎官未历监司、郡守者,令更迭补外任;内官除词臣、台谏系朕亲擢,徐并须在职二年,方许迁除。庶内外适均,无轻重之偏,职业修举,有久任之效,以副朕重民事之意。”

  戊子,追复故敷文阁直学士洪晧再复徽猷阁直学士,以其子起居舍人遵言复职未尽也;寻赐谥曰忠宣。

  夏,四月,乙未,大理寺少卿杨揆权刑部侍郎,司农卿汤允恭权尚书兵部侍郎。

  五月,辛未,改光州为蒋州,光化军为通化军,光山县为期思县,避金太子名也。

  金太子光瑛,年十二,善骑射,尝射麞,获之,金主以荐太庙。

  戊寅,金国使骠骑上将军、殿前司副都点检萧恭,副使中大夫、尚书工部侍郎魏子平,见于紫宸殿。

  丙戌,金使萧恭、魏子平入辞,置酒紫宸殿,以雨故,复就垂拱殿。

  时金主决意南下,子平还,入谒,首问以南方事,且曰:“汝谓苏州与大名孰优?”子平曰:“不可比。”曰:“何谓也?”子平曰:“宫室、车马、衣服、饮食,人之所美也。江湖地卑湿,舟船以为居,鱼虾以为酿,夏服焦葛,犹不堪其热。以此言之,殆不侔矣。”金主不悦。

  是月,金主召使部尚书李通、翰林院学士承旨翟永固、左宣徽使敬嗣晖、翰林直学士韩汝嘉四人谋,欲再修汴京而徙居之,为南侵之计。通、嗣晖皆言此正合天时,金主喜。永固、汝嘉曰:“燕京甫成,帑藏已乏,民力未苏,岂可再营汴邑?江南通好,岁帑无阙,遽兴征伐,亦恐出师无名。”金主怒曰:“非汝所知!”麾之使去。既而召翰林应奉文字綦戬讲《汉书》,金主怒稍解。翼日,擢通尚书右丞,嗣晖参知政事。永固因请老,许之。

  六月,癸巳,名眉州青神县中岩山龙潭慈姥神祠曰慈济。

  是日,流星昼陨。

  甲辰,枢密院都承旨陈正同,言诸路奏谳死囚,例多降配,非是,帝曰:“刑罚非务刻深,欲当其罪。若专姑息,废法用例,则人不知畏,非所以禁暴戢奸。可谕刑官,常令遵守成宪。”

  秋,七月,己未,诏筑皇城东南之外城。

  戊寅,起居舍人洪遵论铸钱利害,大略谓:“今钱宝少,多为错毁作器用,而南过海,北渡淮,所失至多。自罢提点官,复置属二员,无异监司,而铸钱殊未及额,亦宜多方措置。”帝谕大臣曰:“遵论颇有可采。前后铜禁,行之不严,殆成虚文。铜器虽民间所常用,然亦可以它物代之。今若自公卿贵戚之家,以身率之,一切不用,然后申严法禁,宜无不成者。”

  己卯,帝出御府铜器千五百事送铸钱司,遂大敛民间铜器。其道、佛像及寺观钟磬之属并置籍,每斤收其算二十文;民间所用照子、带鑻之类,则官鬻之。凡民间铜器,阴一月输官;限满不纳,十斤已上徒二年,赏钱三百千,许人告,自后犯者,私匠配钱监重役。其后得铜二百万斤。

  庚辰,帝出御制《郊祀天地、宗庙乐章》十三首示辅臣。

  壬午,国子祭酒周绾权尚书吏部侍郎,秘书少监曾几权礼部侍郎。

  八月,戊子朔,诏置国史院、修神宗、哲宗、徽宗三朝正史。

  辛卯,权礼部侍郎孙道夫权工部侍郎。丙申,秘阁修撰、知绍兴府赵令詪权尚书户部侍郎。

  壬寅,尚书省勘会张浚已服阕,诏:“特进观文殿大学士、和国公张浚,落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依旧永州居住。”

  丁卯,加封唐柳州刺史柳宗元为文惠昭灵侯。

  辛亥,诏立愍节庙于顺昌县,以祠范旺。

  甲寅夜,地震。

  九月,戊寅,右迪功郎李耆言:“自经界之后,税重田轻,终所入且不足以供两税,今又配州县买铜,民力愈困。况江西州县,多用私钱,旧钱百,重十一两,新钱百,重五两有奇。若毁旧钱千,以铅锡杂之,则可铸二千五百,是以赣、吉等州,比屋私铸。一路且以万户言之,户日销千钱,是日毁万缗也。民既销钱而盗铸,官又抑民毁钱而更铸,得不偿失,徒弊百姓,费邦财。愿诏诸监,钱姑仍旧岁,计坑冶所入铜锡兴铸,诸路委提刑兼主其事,户部岁终课其殿最,则事省而民安矣。”

  自户部提领铸钱,而分州县科买铜锡,民多毁钱为铜以应命,故耆言如此。诏提领铸钱司措置约束。

  庚辰,中书舍人兼史馆修撰王刚中充龙图阁待制、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先是权礼部侍郎孙道夫,言中外籍籍,皆谓金人有窥江、淮意,帝曰:“朕待之甚厚,彼以何名为兵端?”道夫曰:“兴兵岂问有名!愿陛下早为之图。”又言:“成都帅,陛下不可不择,宜求才可制置四川者二三人,常置之圣度。”帝云:“当储人以待缓急之用。”刚中亦言:“御敌最今日先务之急,盍先自择将帅,蒐士卒,储备军械。加我数年,国势富强,彼请盟则为汉文帝,犯边则为唐太宗。”帝壮其言。会西蜀谋帅,宰执谓宜得文武威风识大体者,帝曰:“无逾王刚中矣。”遂有是命,又令道夫以蜀中利害语之。

  辛巳,以士輵为昭化军节度使,嗣濮王。

  冬,十月,丁亥朔,秘书少监沈介为贺大金正旦使,閤门祗候宋直温副之;国子司业黄中为贺生辰使,閤门祗候、办御前忠佐军头引见司李景夏副之。

  戊子,左承议郎虞允文为秘书丞。

  允文知渠州,地硗民贫,常赋之外,又行加敛,流江尤甚。允文奏罢之,凡六万五千馀缗。

  初,帝作损斋,舁去玩好,置经史古书其中,以为燕坐之所,且为之记,权吏部尚书贺允中请以赐群臣。庚寅,帝谓宰执曰:“允中尝于经筵问朕所好之意,朕谓之曰:‘朕之所好,非世俗之所谓道也。若果能飞升,则秦皇、汉武当得之;若果能长生,则二君至今不死。朕惟治道贵清净,故恬淡寡欲,清心省事。所谓为道日损,期与一世之民同跻仁寿,如斯而已。’当降出碑本以赐卿等。朕又惟比年侈靡成风,如婚祭之类,至有用金、玉器者,此亦不可以不戒。”至是降诏谕中外如帝旨。

  戊戌,诏:“尚书省凡事理不当者,许诣登闻检院投状类奏,览讫,付御史台理问。”

  癸丑,故进士杨居中、执中,并特赠右承事郎。

  二人,存中弟也,建宁之破死焉。至是存中乞以大礼所得亲属、门客二官为恤典,帝特命录之。

  十一月,癸亥,金诏有司勤政安民。

  己卯,日南至,合祀天地于南郊,赦天下。

  权礼部侍郎孙道夫言:“今合祭天地,奉祀宗庙,悉复承平旧典。加以辟道山,求遗书,修太学,育人材,文治既举,自此愿训敕将士,增修武备,以为不虞之戒。”又言:“仁宗景祐初,采古兵法及旧史成败,为《神武秘略》以赐边臣,训迪有方,故一时爪牙有古良将风。愿下文馆重加雠正,遍赐将帅,以继仁宗故事,岂无曹玮、王德用、狄青之徒为时出乎!”时金人渝盟有端,而中外疑信未决。道夫独忧之,故数以武事为言。

  癸未,金尚书左丞耶律安礼罢。参知政事李通以忧制起复如故。

  己丑,诏出御前钱修葺睦亲宅及重建学宫殿宇凡一百七十一区。

  十二月,丁未,诏:“才人刘氏进封婉仪。”

  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彬州安置李光,复左朝奉大夫,任便居住。

  壬子,金国贺正旦使正奉大夫、工部尚书苏保衡,副使定远大将军、太子左卫率府率阿典谦入见。

  乙卯,金以枢密副使张晖为尚书左丞,归德尹高召和式起为枢密副使。

  御前诸军都统制兼知兴元府姚仲言:“兴元府、洋州诸县,各有以前保丁内选到人材少壮堪出战人,差充义士,臣已于数内摘拣到三千人,团结队伍,教习武艺,及欲于附近大安军、巴、蓬州差拨保丁,以备船运军粮。”从之。自朝廷与金约和罢兵,议者乃奏罢利路诸州义士。至是仲闻金有意败盟,欲为战守备,乃奏复之。

  议者亦谓:“兴、洋旧有义士,皆骁勇可用,只是免身丁、差役之类,不费有司钱粮。望下本路帅司检昭旧来簿藉条例,依旧收充,以时教阅,无令州县别致骚扰,以备缓急使唤,此正古人寓兵于农之意。”奏可。

  始,王庶立法,义士每丁蠲家业钱二百千,部辖使臣蠲六分科敛,及是诸县民间所馀家业不多,科买军粮草料苦于偏重。仲乃命视旧法,止蠲其半,部辖使臣三分之二,衣甲、兜鍪、神臂弓箭官给,其它应军中所用,皆自为之。军行,日支粮二升有半。每六十五人为队,管队二人,押拥队三人,旗首三人。县立三部,都、副部辖、管辖各一人。于是合五郡所籍,为二万一千七百馀人,惟兴、洋、大安久而不废。

  金主欲都汴,而汴京大内失火,命左丞相张浩、参知政事敬嗣晖营建南京宫室。浩从容奏曰:“往岁营治中都,天下乐然趋之。今民力未复而重劳之,恐不似前时之易成也。”不听,浩朝辞,金主问以用兵江南之利害,浩不敢正对,乃婉辞以谏,欲以讽止,曰:“臣观天意欲绝赵氏久矣。”金主愕然曰:“何以知之?”对曰:“赵构无子,树立疏属,其势必生变,可不烦用兵而服之。”金主虽喜其言而不能从。

  浩等至汴,金主时使宦者梁珫来视工役,运一木之费至二千万,牵一车之力至五百人,宫殿之饰,遍傅黄金,而后间以五采,金屑飞空如落雪,一殿之费以亿万计。殿既成,珫指曰:“某处不如法式。”辄撤之更造,浩不能抗,与之钧礼。

  金旧制,宦者惟掌掖庭宫闱,至金主篡位,始以宦者王光道为内藏库使,卫愈、梁安仁领内藏。金主尝曰:“人言宦者不可用,朕以为不然。后唐庄宗委张承业以事,竟立大功,此中岂无人乎?”珫最被委任,故尤骄恣。

  是岁,夏始立通济监,铸钱。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

  春,正月,丙辰朔,帝以皇太后年八十,诣慈宁殿行庆寿之礼,宰执、使相皆进上寿礼物。诏:“庶人年九十、宗子女若贡士以上父母年八十者,皆授官封;文臣致仕官大夫以上,并赐三品服;僧、尼、道士八十以上者,赐紫衣及师号有差。”宰执沈该率百官诣文德殿称贺,用建隆故事也。班退,帝御垂拱殿受北使礼。

  金主朝太后于寿康宫。

  丁巳,金御史大夫高桢卒。

  庚申,金更定私相越境法,并论死。

  乙卯,诏:“故洪州观察使王彦,特赠安远军节度使。”

  名导江县金马碧鸡神词曰昭应。

  金主诏:“自来沿边州军设置榷场,本务通商,便于民用,其间多有夹带违禁物货,图利交易,及不良之人私相来往,可将密、寿、颍、唐、蔡、邓、秦、巩、洮、凤翔府等处榷场,并行废罢,只留泗州榷场一处,每五日一次开场,仍指挥泗州照会移文对境州军,照验施行。”

  二月,丙戌朔,盱眙军申到北界泗州牒,金国已废罢密、寿等州榷场,只存留泗州一处。诏:“盱眙军榷场存留,馀并罢之。”时事出不意,南北商旅,弃物货而逃者甚众,既而无所得食,渐致抄掠。议者请严责州县捕之,帝不听,命给裹粮,各使归业,久之遂定。金人又于泗州增榷场屋二百间。于是盱眙亦如之,仍创给渡淮木牌,增守卒焉。

  奉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领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吴璘为少保。

  己丑,诏:“海商假托风潮辄往北界者,依军法。”

  侍御史叶义问试尚书吏部侍郎。

  金以左宣徽使许霖为御史大夫。

  壬辰,定江军承宣使、同知大宗正事士篯为安庆节度使。

  己亥,权尚书工部侍郎刘璋兼权吏部侍郎,给事中兼侍讲、权直学士院杨椿试兵部侍郎。

  壬寅,宗正少卿杨偰权尚书工部侍郎。

  丁未,金修中都城,造战船于通州。

  金主谕宰相曰:“宋国虽臣服,有誓约而无诚实;比闻沿边买马及招纳叛亡,不可不备。”乃遣使籍诸路明安部族及州县渤海丁壮充军,及分往上京、东京、北京、西京,凡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虽亲老、丁多、乞一子留侍,亦不许。

  己酉,帝谓大臣曰:“闻江西境内有群聚而掠人于道者。”王纶曰:“艰食之民,不得已而为之,未必皆啸聚也。”帝曰:“凡灾伤处,悉令赈济,蠲欠已及二十七万,不知州县奉行何如。轻徭薄赋,自无盗贼,故唐太宗用魏征之言,行仁义既效,且曰‘惜不令封德彝见之。’然德彝与虞世基辈,皆隋朝佞臣误炀帝者。太宗受命,自当斩之,以为奸佞之戒。”

  三月,丙辰朔,金遣兵部尚书萧恭经画夏国边界,遣使分诣诸道总管府督造兵器。

  丁丑,诏帅臣、监司、侍从、台谏岁举可任将帅者二员,具材略所长及曾立功效以奏。

  秘书少监沈介权尚书吏部侍郎。

  夏,四月,壬辰,国子司业黄中贺金主生辰还,言金主再修汴梁,役夫万计,此必欲徙居以见逼,不可不早为之计。时约和久,中外解弛,无战守备,帝闻,矍然曰:“但恐为离宫也。”中曰:“臣见其行事,恐不止为离宫。果南徙居汴,则壮士健马,不数日可至淮上,可无虑乎!”宰相沈该、汤思退闻之,诘中曰:“沈监之归,属耳不闻此言,公安得云云也?”居数日,复往言之,曰:“请勿以妄言即罪。”思退怒,至以语侵中。时中书舍人洪迈亦请密为边备,该等不听。

  辛丑,国子司业黄中守秘书少监。近例,使北还者,率得从官。宰相以中言金有南牧之意,恶之,故沈介迁吏部侍郎,而以中补其处。

  先是武成王庙生芝草,武学博士硃熙载密为图以献。熙载,金坛人汤思退所荐也。于是宰相召长贰赴都堂,责之曰:“治世之瑞,抑而不奏,何耶?”祭酒周绾未及言,中指此图曰:“治世何用此为!”绾退而叹曰:“惜不使中为谏诤官也!”

  诏以唐西平王李晟配食武成王,降李勣于堂下。

  金主命增山东路泉水,毕括两营兵士廪给。

  辛亥,金尚书左丞张晖,御史大夫许霖罢,以大兴尹图克坦贞为枢密副使。

  是月,归朝官李宗闵上书言:“臣窃闻近者金人于岐、雍间伐木以造浮梁,东京、长安修治宫室,迁诸路近戍聚于关陕,游骑千数出近边觇视虚实,奸谋诡计,未可窥测。臣疏贱冗散,谨以区区管见有可裨庙堂末议者,析为三事:

  其一曰严守御。方今天下根本在吴、蜀,其势若手足之相应,荆州据其中,心腹之地也。襄阳扼荆州之冲,又足以为荆州重轻。今重兵皆驻武昌,而刑、襄之间所以自卫者未固。且襄阳在今为极边,去荆州四百五十里,无重山峻岭、长江大河之险,敌人驰轻骑,不两日可至城下,万一荆州为其所据,吴、蜀首尾不能救。朝廷虽以刘锜镇荆州,然无兵以自固;至襄阳之兵,不过千馀人,又皆疲懦,安能以备缓急!宜令刘锜将二万人分屯荆州要害,更令不住召募,日夜训习,张声势,严斥堠,仍择久历将陈者一人如田晟其人者以副之。盖晟虽老而战功素著,敌人深畏之,今居南昌,未足穷其施设,若使与刘锜协办,敌人不敢复事南牧。襄阳则遣一智勇兼全之将,分武昌之兵万人,比岁更其戍守。襄既有备,吴、蜀可高枕而卧矣。

  其二曰募新军。臣往在行间,常见三衙及诸处招军,皆市井游手,数年之后,虽习知骑射击刺之事,而资性疲懦不改也。臣闻福建、汀、赣、建昌四郡之民,轻慓勇悍,经涉险阻,习以为常,平居则投石超距,椎牛伐冢,聚为小盗,而为奸雄之资,使有人驾驭役使,必能得死力。臣窃见殿前司左翼军统制陈敏,生长赣土,天资忠勇,其民亦畏而爱之;所统之兵,近出田舍,且宜占籍,遂为精近,人人可用。若朝廷专委陈敏,俾招集四郡之民,使金人果渝盟,则攻守皆可为用,若尚守和好,则可以填三衙之数。臣观今日敌人之举,其志不小,如闻签陕右、两河民悉以为兵,与夫契丹、奚家、汉儿诸军不下数十万众,聚之关陕,其在它路,又不知几万人。若欲攻蜀,则吴璘、姚仲、王彦之兵足以相抗。臣观其兵,皆远来乌合之众,利在速战,朝廷遣杨存中、成闵提兵总率沿边诸帅,各守江、淮之险,坚壁持重以老其师,将不战而自溃。况金人比年以来,父子骨肉,自相屠灭,用事之臣,死亡殆尽,更用离远巢穴,大兴土木,虐用中原之民,皆自取灭亡之道。且空国而与人战,兵家所深忌。吾方与之相持与江、淮之间,别以陈敏所招数万人,兴战船,取海道,不旬日可至山东,径入燕山捣其巢穴,此所谓攻其所必救者。前湖北副总管李横,虽出河朔贼盗,朝廷优以美官,横亦感激奋励,思有以报。臣顷过荆州,观其为人,听其议论,皆有可取;刘锜亦为之加礼。山东、河朔,横习知形势,若朝廷使与陈敏分兵北向,均其事权,必然协济机事。仍委三衙,令诸军统制,各举河朔、山东勇而有谋者多人,计得三千馀人,使从其行,分往郡县,晓以逆顺祸福之理。河朔、山东既为内应,敌人进退失据,而陕右、两河兵必思溃叛,吾能及其锋而用之,适足以为吾之资。若朝廷以趋海道为迂,只以陈敏所招人屯之襄阳,亦可以捍御一面。

  其三曰通邻国。宣和之末,臣陷燕、云者累年,敌人以先臣不屈就死,没于韩企先家,充奴婢役使,企先与乌珠密议,臣皆得密听之。盖闻金人马皆达勒达所入,冀北虽号产马之地,自兴兵以来,所养至少。金人置榷场于白水,与达勒达贸易,丁未岁,达勒达之马不入金国,而又通好于达实林牙,使达勒达助兵以为乡道,许归太子。已而伊都败师,欲结连谋叛,谋泄亡入达勒达,太子卒不遣还,自是太子郁结成疾,并其母死于云中,达勒达之恨,深入骨髓。今若遣一介之使,开示祸福,晓以利害,使达勒达之马无与金人互市,金人利于骑战,舍马则无所施其能矣。至于西夏,亦与金人为雠,而金人亦素畏之,金人常割天德、云中、金肃、河清四军及八馆之地以赂夏人矣。丁未之岁,伊实郎君领数万骑,阳为出猎,而直犯天德,逼逐夏人,悉夺其地,夏人请和,金人执其使者。臣是时久留云中,人情稔熟,因得出入云中,副使李阿雅卜谓臣曰:‘昔年大金赂我四军、八馆,俾我出军牵制关中,合从以攻南宋,及其得志,首叛盟约。某昔年两使南朝,其礼义文法非它国之比。’自是观之,则西夏恶金人喜中国可知。壬子之岁,尼堪闻蜀地富饶,欲提兵亲取,令云中副留守刘思恭条陈书传所载下蜀故事,及图画江山形势,锐然欲往。夏人闻云中聚兵,以为攻己,举国屯境上以备其来,而尼堪亦不敢出兵,止遣萨里干等以兵攻饶风。今莫若遣辩士谕以盟约,俾以重兵出境上,为吾声援。

  臣尚有私忧过计者,金人强则称兵,弱则称和,顷岁经合肥、顺昌及川口数战,敌人仓皇议和,朝廷姑务息兵,屈体从之。然则今日之举,首叛盟约,自取灭亡;其势不利,必将复要前日之计,慎勿许和。小胜则于荆、楚之间练兵秣马,积粟务农,徐为后图;大胜则长驱席卷以图恢复。临机制胜,固有不可预言者。

  臣又闻自古用兵,有声有实。今者兵不出境,而张皇声势,惟恐吾之不知,乃于近塞积石为郛,闭榷场,绝商贾,连战船,自春徂夏,且非秋高马壮之时,臣愿分遣谍者,伺其虚实,若诚如臣言,则上兵伐谋之举,不可后也。”

  五月,壬戌,保康军承宣使、知南外宗正事士雪刂为建宁军节度使。

  己巳,宰相沈该、汤思退言:“近令监司、守臣按察所部官属,未有定立条目。元祐间,司马光陈请举按官吏八条,详密可行,今请重行修立。其举荐四条,曰仁惠、公直、明敏、廉谨;按察四条,曰苛酷、狡佞、昏懦、贪纵。凡应荐举者,州举之部使者,部使者举之朝廷,皆籍记姓名,随材任使。又虑一路、一州官吏众多,长吏觉察不尽,请令监司专按察守倅、路都监以上,守倅按察在州兵曹职官以上,及诸县令、丞,所举失实者,取旨窜责;失按察者,递降差遣一资。馀所部守、监司、守倅皆得举按,但不坐失察之罪。”从之。

  壬申,金贺生辰使资德大夫、秘书少监王可道,副使定远大将军、太子左监门兼尚厩局副使王蔚入见。

  六月,甲申朔,同知枢密院事王纶为大金奉表称谢使,保信军承宣使、知閤门事曹勋副之。

  丁亥,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武信军承宣使李横为两浙东路马步军副都统总管,绍兴府驻答刂。

  己丑,秘阁修撰、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张九成卒,年六十八。诏复敷文阁待制,致仕。

  癸巳,宁国军节度使、殿前司选锋军统制李显忠,升本司选锋军都统制。

  戊戌,名乌江县楚霸王项籍庙曰英惠。

  参知政事陈康伯,兼权枢密院事。

  辛丑,左朝奉大夫李光守本官,致仕。光既许任便居住,行至江州而卒,年八十二。

  乙巳,侍御史硃倬,殿中侍御史任古,劾尚书左仆射沈该:“天资疏庸,人品凡下。自居政地,首尾数年,曾无建明以裨国论。渎货无厌,请托公行,纵令子弟凌轹州县。起造第宅,扰害公私,贪鄙之迹,不可毛举,上孤陛下之恩,下失四海之望。请赐罢黜,别置宪典。”丙午,左司谏何溥、右正言都民望亦言:“沈该性资庸回,志趣猥陋,自为小官,已无廉声。徒以谄谀秦桧,遂蒙提挈,滥厕禁严。连帅梓、夔,略无善状,以子弟为商贾,以亲信为爪牙。陛下比因更化,录其一得之虑,起之谪籍,擢在政途,俾得自新,以图报塞。今冠台席,亦既三年,举措乖方,积失人望,引所厚善,置在要津,请托公行,几成市道。夫宰相之职,无所不统,该乃谓军旅钱谷之事,各有司存,凡百文书,谩不加省。陛下近念士人留滞逆旅,特令速与差注,旬日以来,未闻有不因介绍而得之者,望亟赐罢黜。”帝命溥等皆退而俟命。该乞罢政,不允。

  己酉,特进、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沈该,充观文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庚戌,诏:“沈该依前特进、观文殿大学士,致仕。”该以言者弹击未已,上疏力辞职名,乃有是命。

  闰六月,丙辰,秘阁修撰、新知明州董萃权尚书户部侍郎。

  丁卯,宁武军承宣使、侍卫步军司第一将统制官戚方为本司前军都统制。

  己巳,故责授向德军节度副使王庶,追复资政殿学士,故责授秘书少监黄潜厚,追复左通议大夫,官子孙有差。

  丁丑,潭州观察使、枢密副都承旨吴拱为利州西路驻答刂御前中军都统制、充阶成西和凤州路兵马都钤辖,兼知成州。拱乞依例升充副都总管,从之。拱,玠之子也。

  金方建宫室于南京,又营中都,与四方所造军器材木,皆赋于民。箭翎一尺至千钱,村落间往往椎牛以供筋革,以至鸟、鹊、狗、彘,无不被害,境内骚然。

  金主侍太后于宫中,外极恭顺,太后坐起,自扶掖之,常从舆辇徒行;太后所御物,或自执之。见者以为至孝,太后亦以为诚然。及谋南伐,太后谏止之,金主不悦,每谒太后还,必忿怒。

宋纪一百三十三 

起屠维单阏七月,尽上章执徐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

  秋,七月,壬午朔,淮东安抚司言:“北边蝗虫为风所吹,有至盱眙军、楚州境上者,然不食稼,比复飞过淮北,皆已净尽。”癸巳,帝谓大臣曰:“此事甚可喜,仰见上天垂祐之意。”

  丁亥,权吏部尚书、同修国史兼侍读贺允中参知政事。

  己丑,权尚书吏部侍郎兼史馆修撰兼侍读叶义问权吏部尚书。

  癸巳,中书舍人洪遵言:“近奉指挥,自今功臣子孙序迁至侍从,并令久任在京宫观,永为定法。臣窃计内外将家子孙无虑二千人,若以序迁,不出十年,西清次对之班,皆可坐致。太祖皇帝之世,所与开国创业及南征西伐诸大臣,功如曹彬、潘美、王审琦、石守信、王全斌、慕容延钊之徒,其子若孙不过诸司使,惟彬之子琮、玮以功名自奋,王承衍、石保吉以联姻帝室,皆为节度使,初不闻有递迁侍从之例。今指挥一出,使十年之间,清穆敝闲之地,类皆将种,非所以示天下之美观,望收还前诏。”从之。

  戊戌,翰林学士、修国史周麟之,言左宣教郎、知双流县李焘,尝著《续皇朝公卿百官表》九十卷,诏给札录付史馆。

  焘博学刚正,张浚、张焘咸器重之。秦桧盛时,尝遣人谕意,欲得焘一通问,即召用之,焘迄不与通,坐此偃蹇州县二十年。四川安抚制置使王刚中闻其名,奏以为干办公事。

  初,焘父中,仕至左朝奉大夫,通习本朝典故。焘以司马光《百官表》未有继者,乃遍求正史、实录,旁采家集、野史,增广门类,起建隆,迄靖康,分新旧官制,踵而成书。其后《续资治通鉴长编》盖始于此。

  己酉,诏:“殿前司破敌军,以五千为额。”时左翼军之改隶者,与统制官陈敏所募士才二千人,乃于本司诸军那摘以充其数。

  八月,甲子,诏:“左朝请郎、两浙东路提点刑狱公事徐度,左朝请郎、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吕广问,左迪功郎硃熹,并召赴行在;右通直郎、知建州建安县韩元吉,令任满日赴行在。”并诏度、广问:“俟任满日,与在内升等差遣。”

  熹少孤,从延平李侗学。弱冠,中进士第,调泉州同安簿,官满,当路尊敬,不敢以属吏相待,同安之民不忍其去,五年而后罢。于是慨然有不仕之志,筑室武夷山中,四方游学之士多从之。帝闻其贤,故召之,熹卒不至。

  丙寅,翰林学士兼修国史周麟之兼侍读、权尚书刑部侍郎。

  乙卯,金尚书左丞相蔡松年卒,金主悼惜之,奠于其第,命作祭文以见意。

  是月,金诏诸路调马以户口为差,计五十六万馀匹,富室有至六十匹者,仍令户自养饲以俟。

  九月,甲申,诏:“建炎以来奉使未还,后嗣无人食禄者,并予一子官。”

  乙酉,奉使大金称谢使同知枢密院事王纶、副使昭信军节度使、领閤门事曹勋等还朝,言邻国恭顺,和好无它;丙戌,宰相汤思退拜贺。帝曰:“朕自纶等归,中夜以思,不寒而忄栗。盖前此纷纷之论,皆欲沿边屯戌军马,移易将帅,及储积军粮之类,便为进取之计。万一遂成轻举,则兵连祸结,何时而已!今而后宜安边息民,以图久长。”

  甲午,尚书右仆射汤思退迁左仆射,参知政事陈康伯守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省枢密院机速房。

  乙未,以皇太后服药,赦天下,命辅臣祈祷天地、宗庙、社稷。不视朝,召辅臣奏事内殿。

  丙申,放临安府公私僦钱半月。诏:“诸路四等以下户去年未纳税赋,两浙、江东、西去年水灾赈贷物料,及浙东、江西民田为螟螣损稻者,其租赋皆蠲之。”丁酉,减僧、道今年丁钱之半。己亥,诏:“见盐赃罚及赏钱,并与除放。”皆为东朝祈福也。

  庚子,皇太后韦氏崩于慈宁宫,年八十。

  自南渡后,典故多有司省记,至恤章又讳不录。至是一时斟酌,皆出于太常寺少卿宋斐,而博士杜莘老以古谊裁定。

  壬寅,诏:“权吏部侍郎沈介暂兼权礼部侍郎。”

  癸卯,翰林学士周麟之为大金奉表哀谢使,吉州团练使、知閤门事苏华假崇信节度使副之。

  时朝廷已议定遗金金缯等物,麟之固请增币而后行。麟之至金,金主喜其辨利,则赐加厚。

  丁未,百官以帝未听政,诣文德殿门进名,自是不复临。

  冬,十月,辛亥朔,不视朝,文武百僚诣文德殿门进名奉慰,自是朔望皆如之。

  壬子,小祥,帝诣几筵殿行礼。

  癸卯,皇太后启攒,有司以权制已讫,请百官以吉服行事。黄中复曰:“唐制,攒虽在易月之外,犹曰各服其初服。今以易月故而遂吉服以殡,非礼也。”于是百官常服黑带入朝,衰服行事。

  甲寅,帝始听政,御慈宁殿之素幄。

  起居舍人杨邦弼为贺大金正旦使,右武大夫、荣州刺史、两浙西路马步军副都统管张说副之;太府卿李润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张安世副之。

  壬戌,尚书兵部侍郎兼侍讲兼直学士院杨椿,上皇太后谥议曰显仁。

  甲子,大祥,帝衰服行礼,百官常服陪位。两寅,禫祭。

  戊辰,帝始御前殿。

  乙亥,金主猎于近郊,复命诸路夫匠造军器于燕京,尚书右丞李通董之。又令户部尚书苏保衡、侍郎韩锡造战船于潞河,夫匠死者甚众。

  十一月,辛巳朔,日南至。命尚书工部侍郎王晞亮祀昊天上帝于南郊。

  丁亥,参知政事贺允中、保信军节度使、领閤门事、提点皇城司郑藻为皇太后遗留国信使副。

  故事,使者入北境,当服黑带鞯,至是朝议虑北廷不从,已命允中等随宜改移。允中等至汴京,金主命故叛将孔彦舟押宴,且用常礼赐花。允中辞曰:“使人之来,致太后遗物。国有大丧,乐何忍闻,况戴花乎!”其大使怒,谓将杀之。允中曰:“王人无暴,事固有体,吾年馀七十矣,当守节死。”彦舟解曰:“两国通好久,参政勿动心也。”揖允中坐,命左右捧花侍侧而已。

  己丑,大行皇太后启攒,帝服初丧之服以祭;礼毕,更素服还内。百官亦如之。

  丙申,显仁皇后灵发引,帝启奠于庭,遣奠于丽正门外。礼毕,帝易吉服还宫,太史焚衰服。

  丙午,显仁皇后掩攒宫在永祐陵之西,去显肃攒宫十九步。旧下宫分前后殿。至是更筑前殿以奉徽宗,中殿以奉显肃、显恭、显仁三后神御,而御殿奉懿节如故。

  于是始立四隅,以二十里为禁城,居民皆徙之。又有士庶立墓杂错其间,阴阳家请悉挑去,宗正寺主簿、权太常丞吴曾从而和之。时监察御史任文荐奉诏监掩攒宫,就令按规,乃挑其近攒宫者百七十有三穴而已。

  十二月,辛亥朔,有司于浙江亭行六虞毕,百官奉迎虞主还慈宁殿,帝行安神礼。癸丑,帝服素黄袍、黑带、素履,诣慈宁行七虞之祭,八虞、九虞皆如之。

  甲寅,谍报北界揭榜禁妄传起兵事,帝曰:“此事有无固不必问,朕观其科扰劳役,民不堪生,岂是久长之道。惟当精择牧守,务为自治,安边息民,静以待之耳。”

  庚申,金国贺正旦使施宜生等入境。

  先是宜生坐范汝为事远窜,遂奔伪齐,齐废,复为金用,累迁礼部尚书。至是以翰林侍讲学士来贺来年正旦,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耶律翼副之。

  壬戌,帝亲行卒哭之祭。甲子,祔显仁皇后于太庙徽宗室。

  丙寅,端明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张焘试吏部尚书。

  初,帝知普安郡王之贤,欲建为嗣,而恐显仁皇后意所未欲,故迟回久之。显仁崩,帝问焘以大计所在,焘曰:“储贰者,国之本也。天下大计,无逾于此。今两郡名分宜早定。”帝喜曰:“朕怀此久矣,卿言适契朕心,开春当举典礼。”时风俗侈靡,财用匮乏,焘观帝止北货之贸易,非时之赐予,罢土木,减冗使,躬行节俭,民自富足,帝嘉将再三。

  侍御史硃倬试御史中丞,左词谏何溥试右谏议大夫。

  丁卯,尚书兵部侍郎、直学士院杨椿进尚书,仍兼翰林学士。

  丙子,金国贺正旦使施宜生、副使耶律翼见于垂拱殿,以谅阴故,命坐,赐茶,正侍郎、观察使以上,皆与帝服素黄袍、黑带,供帐皆用素黄,卫士常服,去银鹅对凤,侍坐者锦塾,易以紫素。既见,命大臣就驿赐宴,不用乐;辞,亦如之。

  时吏部尚书张焘奉诏馆客,宜生素闻其名,畏慕之,一见,顾翼曰:“是使南朝不拜诏者也。”宜生,闽人,焘以首邱、桑梓语之。宜生顾其介不在旁,为廋语曰:“今日北风甚劲。”又取几间笔扣之曰:“笔来。”焘密奏之,且言宜早为备。

  金主又潜使画工密写临安之湖山城郭以归,继则绘为屏而图己之像,策马于吴山绝顶,后题以诗,有“立马吴山第一峰”之句,盖金主所赋也。

  乙亥,金杀其太医使祁宰。

  宰性慷慨,欲谏南伐,未得见。会元妃有疾,召宰诊视,既入见,即上疏谏,略言:“国初荡辽戡宋,曾不十年。当此之时,上有武元、文烈英武之君,下有宗翰、宗雄谋勇之臣,然犹不能混一区宇,举江、淮、巴蜀之地以遗宋人。况今谋臣将士,异于曩时,且宋人无罪,师出无名。加以大起徭役,营中都,建南京,缮治甲兵,调发军旅,赋役烦重,民人怨嗟,此人事不修也。间者昼星见于牛斗,荧惑伏于翼轸,三岁自刑,害气在扬州,太白未出,进兵者败,此天时不顺也。舟师水涸,舳舻不继,而江湖岛渚之间,骑士驰射,不可驱逐,此地利不便也。”言甚激切。金主怒,戮于市,籍其家,金人哀之。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三十年(金正隆五年)

  春,正月,庚辰朔,不受朝。金国贺正旦施宜生等诣西上閤门进名奉慰。

  乙酉,中书舍人洪遵兼权尚书礼部侍郎。

  丙戌,北使施宜生等出北门。故事,北使以八日出门,九日宴赤岸,至是施宜生等不肯用例,是晚,抵赤岸,宴罢即行。

  戊子,太尉、知荆南府、节制屯驻御前军马刘锜,言所招效用六千人,请以荆南驻答刂御前效用中军、左军为名,分四将,仍以右武大夫周赟充左军统制,閤门宣赞舍人、荆湖北路兵马都监刘汜充中军统领,皆从之。

  先是赐锜回易钱四十万缗,及是锜请益三十万缗,诏出御前激赏库钱、榷货务通钞与之,如其数。

  吏部员外郎虞允文言:“金决渝盟为南牧之计,必为五道:出蜀口,出荆、襄,止以兵相持;淮东沮洳,非用骑之地;它日正兵必出淮西,奇兵必出海道,宜为之备。”帝颇纳其言。

  辛卯,北使施宜生等至镇江府,赐宴,不受,遂即时渡江。

  癸巳,尚书左司员外郎邵大受权户部侍郎。

  乙未,金国贺正旦使施宜生等渡淮。

  故事,北使既登舟,即舟中与伴使置酒三行而别。是日,天未明,送伴使金安节至淮岸,国信副使耶律翼已先渡淮北去,宜生以下皆不及知,安节遂于中流瞻拜而已。

  丙申,尚书吏部侍郎、同修国史兼侍读叶义问同知枢密院事。

  丁酉,罢军容班,本殿前司乐工也。

  先是御前置甲库,凡乘舆所须图画、什物,有司不能供者,悉取于甲库,故百工技艺精巧者皆聚其间,日费无虑数百千。禁中既有内酒库,而甲库所酿尤胜,以其馀酤卖,颇侵户部赡军诸库课额,以此军储常不足。吏部尚书张焘言:“甲库莘工巧以荡上心,酤良酝以夺官课,教坊乐工,员增数百,俸给、赐赉,耗费不赀,皆可罢。”帝曰:“卿可谓责难于君。”明日,罢甲库诸局,以酒库归有司,减乐工数百人。焘之从容补益,皆此类也。

  庚子,命辅臣朝献景灵宫,以帝未纯吉服故也。

  先是礼官引熙宁故事,请命宰执行礼,既从之矣。权吏部侍郎兼权礼部侍郎沈介言:“今祔庙礼毕,天地、宗庙、百神之祀,并皆如仪。将来大享明堂,亦合庙享景灵宫,朝献太庙。若于四孟独否,恐无以副主上之诚孝。请依典礼躬诣。”上终以为疑。会介出迓使,后五日,有诏:“郊祀行事,稽之礼经,盖无可疑。若四孟朝献景灵宫,元丰以来自有典故。可令给舍、台谏、礼官详悉讨论,参以古谊。”议奏,于是帝不出,而命辅臣分诣。

  丁未,中书舍人兼权枢密都承旨洪遵试尚书吏部侍郎,太常少卿宋棐权礼部侍部。

  二月,乙卯,大金吊祭使金吾卫上将军、左宣徽使大怀忠,副使大中大夫、尚书礼部侍郎耨碗温都谨,行礼于慈宁殿,朝散大夫、充翰林修撰、同知制诰石琚读祭文。既退,命辅臣就驿宴之,不用乐。

  丁卯,吏部尚书兼侍读张焘充资政殿学士,致仕。

  辛酉,北使辞于几筵殿,次辞帝于垂拱殿。

  癸亥,直徽猷阁、知临安府赵子潚权尚书户部侍郎。

  甲子,百官纯吉服。

  宰相汤思退、陈康伯奏事毕,枢密院宫将退,帝留王纶、叶义问,谕之曰:“朕有一事,施行似不可缓。普安郡王甚贤,欲与差别,卿等可议除少保、使相,仍封真王。”众皆前贺。纶、义问退,帝曰:“朕久有此意,深惟载籍之传,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为乱之本,朕岂不知此!第恐显仁皇后意所未欲,迟迟至今。”思退曰:“陛下春秋鼎盛,上天鉴临,必生圣子。为此以系人心,不可无也。”于是普安郡王自育宫中至是三十年。

  戊午,命同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和州防御使、知閤门事刘允升假崇信军节度使,充大金报谢使副,谢其来吊祭也。帝亦恐金有南侵意,因使义问觇之。

  庚申,起居郎黄中权工部侍郎。

  癸酉,帝始服淡黄袍、黑犀带,御垂拱殿。

  甲戌,内出手诏曰:“朕荷天祐序,承列圣之丕基,思所以垂裕于后,夙夜不敢康。永惟本支之重,强固皇室,亲亲尚贤,厥有古谊。普安郡王瑗,艺祖皇帝七世孙也,自幼鞠于宫闱,嶷然不群,聪哲端正,抗于宗籓,历年滋多,厥德用茂,闻望之懿,中外所称。朕将考礼正名,颁示天下。夫立爱之道,始于家邦,自古帝王,以此明人伦而厚风俗者也。稽若前宪,非朕敢私,其以为皇子,仍改赐名玮。”诏,翰林学士周麟之所草也。是日,以麟之兼权吏部尚书。

  丙子,制以皇子玮为宁国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进封建王。制既出,中外大悦。

  是月,金遣引进使高植等分道监视所获盗贼,并磔之。

  三月,辛巳,兵部尚书杨椿,奉诏举利州西路驻答刂御前左部统制杨从仪、右部统制李师颜可备将帅;而左朝散郎、利州路提点刑狱公事富衡,荐师颜忠节尤力。诏进从仪一阶,令枢密院籍记;召师颜赴行在。

  金东海县民张旺、徐元等反。金主遣都水监徐文、步军指挥使张宏信等率舟师九百,浮海讨之。金主曰:“朕意不在一邑,欲试舟师耳。”

  乙酉,保宁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万寿观使吴益迁少保,太尉、崇信军节度使、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赵密开府仪同三司。二人皆以攒宫之劳,故有是命。

  戊子,上策试礼部举人刘朔等于集英殿,既而得右迪功郎许克昌为首,用故事降为第二,遂赐晋江梁克家等四百十二人及第、出身、同出身。

  辛卯,参知政事贺允中等使金国还,入见,允中言敌势必败盟,宜为之备。

  壬辰,池州奏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昭庆军承宣使、本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岳超卒;以宁国军节度使、殿前司选锋军都统制李显忠充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乙未,太府卿李涧权尚书吏部侍郎。

  丙戌,左武大夫、荣州刺史、江南诸路马步军副总管刘光辅,移淮南诸路副总管,楚州驻答刂。

  先是金东海县民为盗,有李秀者,密请淮东副总管宋肇纳款,愿得南归。时议疑其或致冲突,谍者因谓其与金结纳,将大兴师南来,乃命光辅驻楚州以为之备。光辅未至,秀又遣其徒至楚州,见右朝奉郎、通判权州事徐宗偃求济师,宗偃谕遣之。因遗书大臣,大约谓:“东海饥民,困其科敛苛扰,啸聚海岛,一唱百和,犯死求生,初无能为。金主蒙蔽,下情不通,犹未之闻。若知,偏师一至,即便扑灭;纵使猖獗得志,必自沂、密横行山东,失利则乘舟入海,诚不足为吾患。今添置兵官,招集叛亡,适足以生边衅。”

  丁酉,以立皇子,命兵部尚书杨椿告昊天上帝,权礼部侍郎宋棐告皇地祇,嗣濮王士輵告太庙,安定郡王令詪告诸陵。

  保宁军承宣使、知金州兼金、房、开、达州安抚使、节制屯驻御前军马王彦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充金、房、开、达州驻答刂前诸军都统制,兼知金州、金房都统制。

  甲辰,赐特奏名进士黄鹏举等五十三人同进士出身,宗子彦{髟方}等三十一人,武举进士樊仁远等十九人,特奏名一人,并授官有差。

  丙午,检校少保、武康军节度使、恩平郡王璩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置司绍兴府,始称皇侄。

  诏建王府置直讲、赞读各一员,以郎官兼;小学教授一员,以馆职兼。

  加封梁昭明太子统为英济忠显王。

  夏,四月,壬子,诏:“天申节州县并免排宴。”以帝在谅闇故也。

  甲寅,金以耶律翼南使失体,杖一百,除名;施宜生以漏言烹死。

  丙申,参知政事贺允中兼权同知枢密院事。

  五月,辛巳,太尉知荆南府刘琦兼本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先是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建言:“诸重地如四川、鄂渚、池阳、建康、京口,皆已宿兵严守,独荆南历代用武之地,今为重镇,江西九江上流要害之地,缓急不相应援。请各置都统制以广屯备。”朝廷从之。荆南府、江州创军自此始。

  乙酉,初置江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一员,以殿前及步军司兵各三千人,马军司及新招各二千人隶之。以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宁武军承宣使、侍卫步军司前军都统制戚方为江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辛卯,参知政事贺允中,免兼同知枢密院事,以同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将及境也。

  初,义问入北境,见金已聚兵,有南侵意,及还,密奏:“敌人以克剥不恤为能,以杀戮不恕为威,穷奢极侈,燕京已剧壮丽,而修汴京,伐木琢石,车载塞路,民劳而多死于道,天人共怨,观此岂能久也。又,海州贼党未尽,而任契丹出没太行,臣去时闻破濬之卫县,回时闻破磁之邯郸,北使三人皆被击伤,夺去银牌,燕京以南,在处不宁。今欲迁汴京,且造战船,以臣度之,若果迁都,则在彼已失巢穴。今江、淮既有师屯,独海道宜备。臣谓土豪、官军不可杂处。土豪谙练海道之险,凭藉海食之利,能役使船户;杂以官兵,彼此气不相下,难以协济。今宜于江海要处分寨,以土豪为寨主,令随其便,使土豪绕于舟楫之间,官军振于塘岸之口,则官无虚费,民无惊扰,此策之上者也。”

  兵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杨椿,言于右仆射陈康伯曰:“北朝败盟,其兆已见,今不先事为备,悔将何及!”因与康伯策所以防御之术:其一,两淮诸将,各画界分,使自为守;其二,措置民社,密为寓兵之计;其三,淮东刘宝,将骄卒少,不可专用;其四,沿江州郡,增壁积粮,以为归宿之地。康伯见帝,言敌谓我为和好久而兵备弛,南牧无疑,因条上两淮守御之计,帝嘉纳之。

  丙申,金国贺生辰使辅国上将军、殿前右副都点检萧荣,副使中大夫、太子右谕德张忠辅入见。

  自休兵以后,北使见紫宸殿,设黄麾仗千五百有六人。至是以未纯吉不设仗,既见,置酒垂拱殿。时建王玮侍燕,荣等望见,耸然曰:“此为建王邪?”竟夕不敢仰视。

  戊戌,天申节,百官及北使上寿,以显仁皇后丧制未终,不用乐。

  六月,庚午,知枢密院事王纶充资政殿大学士、知福州。纶引疾求去,故有是命。

  壬申,故太尉、武泰军使郭仲荀,赠开府仪同三司。

  仲荀薨十五年矣,至是其孙成忠郎永茂投匦自诉,故录之。

  金都水监徐文等破贼张旺、徐元,东海平。

  秋,七月,辛巳,金诏:“东海县民为张旺等所诖误者,并释之。”壬午,金主以张宏信被命讨贼,逗留莱州,与妓燕乐,杖之一百。

  诏:“诸路禁兵,以其半教习弓弩,令帅臣春秋遣将官巡行按视。”

  丁亥,右文殿修撰、知临安府钱端礼权尚书户部侍郎。

  戊戌,同知枢密院事叶义问进知枢密院事。

  于是义问奏应变、持久二说,以为:“两淮形势,在今危急。荆南刘琦,则均、襄、隋、郢、通化、枣阳之所隶也。鄂渚田师中,则安、复、信阳、汉阳之所隶也。九江戚方,则蕲、黄之所隶也。池阳李显忠,则龙舒、无为军之所隶也。建康王权,则滁、和之所隶也,镇江刘宝与马帅成闵,则真、扬、通、泰之所隶也。江阴正控海道,宜自镇江分兵以扼之;至于濠梁、固始、安丰诸郡近边,亦宜总之合肥。比已分屯诸将,宜饬令择地除要,广施预备,此应变之说也。秋冬之交,淮水浅涸,徒步可过,若敌今岁未动,请江、淮一带,遴选武臣为守,公私荒田,悉拨以充屯田,使募人耕之,暇则练习,专务持重,勿生衅端,来则坚壁勿战,去则入壁勿追,使之终无所得而自困,此持久之说也。”

  御史中丞兼侍讲硃倬参知政事,翰林学士兼修国史兼侍读兼权吏部尚书周麟之同知枢密院事。

  辛丑,成忠郎、殿前司准备使唤都遇为閤门祗候、添差东南第二副将,庐州驻答刂。

  加封伍员为忠壮英烈威显王。

  八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癸丑,左大中大夫、参知政事贺允中充资政殿大学士,致仕。

  允中使北还,言敌热必背盟,宜为之备,上疑未决;允中因告老,乃有是命。

  端明殿学士、致仕折彦质薨于潭州。

  丙辰,中书舍人沈介试吏部侍郎。

  宗正少卿金安节权礼部侍郎。

  辛未,安庆军承宣使、同知大宗正士衔为安德军节度使。

  壬申,淮南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兼权安抚司公事许世安得谍报,金主已至汴京,重兵皆屯宿、泗,亦有至清河口者,乃遣右宣义郎、通判州事刘礼告急于朝廷。

  先是金主命户部尚书梁球,兵部尚书萧德温,计女直、契丹、奚三部之众,不限丁数,悉签起之,凡二十有四万,以其半壮者为正军,弱者为阿里善,一正军,一阿里善副之。又签中原汉儿、渤海,十七路,除中都路造军器,南都路修汴京免签外,吏部侍郎高怀正等十五人,分路带银牌而出,号曰宣差签军使,每路各万人,合蕃、汉兵通二十七万,仿唐制分二十七军。签数已定,遂以百户部为穆昆,千户为明安,万户为统军。其统军则有正、副,诸军悉以蕃、汉相兼,无独用一色人者。

  金主命榷货务并印造钞引库,起赴南京。

  金主喜沽誉,其谒陵也,见田间获者,问其丰耗,以衣赐之。然乱政亟行,民不堪命。盗贼蜂起,大者连城邑,小者保山泽。山东贼犯沂州,杀其县令;大名府贼王九等据城叛,众至数万;契丹边禄锦等,皆以十数骑,张旗帜,白昼公行,官军不敢谁何。所过州县,开劫府库,置于市,令人攘取之,小人皆喜贼至,而良民不胜其害。太府监高彦福、大理正耶律正、翰林待诏大颖而使还朝,皆言盗事,金主恶闻其言,皆杖之,颖仍除名。自是人不敢复言。

  九月,庚辰,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闻扬州告急,自高邮以驿书遗大臣,言:“宗偃自到官以来,饱谙觇逻者之情伪。密院、三衙沿江诸将所遣,固不一矣,要皆取办于都梁、山阳土著之人;同都梁者不过入于泗,自山阳者不过至于涟水,采听仿佛,信实蔑然。且若东海之人,止缘饥民困于暴敛,犯死求生,而候者哄然,有兴师十万、驾海航二千艘因而南面之说,遂至重烦朝廷忧顾。宗偃独以为不然,已而卒如所料。矧今日自六月以来,日闻签军聚粮,修京除道,敷敛金帛,营造舟船,添立砦栅,虐用其民,无所不至。且约七月必迁都矣,既而不效,展取八月;又不效,则曰京都改筑外城,更造秘殿,且有登封泰山、款谒明道宫之议。此何所考信哉?宗偃近以职事至维扬帅府,而都梁持羽檄来,谓金主已迁于汴,重兵散布宿、泗、清河之间,师司告急,人情恟惧。才少须臾,又无一验,合是此辈传闻之诞,亦甚明矣。靖康之初,再侵京阙,荐至维扬,无一人知其来者。先声播传,计之诡也。

  “庙谟成算,固非一介可测涯涘,然长江不足恃,两淮不可失,虽三尺童子,知其利害灼然。若密诏沿流诸将,或以屯田,或为牧放,添增防扼,遣数万人散处要害以候之。若能梁太逼,则屯天长;若山阳太逼,则屯宝应;又若合肥、襄、邓,择敌人耳目不甚相接之地,悉储兵备,且命大臣护之,以为缓急调发救应之用,则敌骑猝来,吾盖有以待之矣。若信觇逻者之言,骇然有自失之意,非所望于中兴之世也。朝廷防虞料角,至严至备,是注意于海道,可谓亲切。然楚州盐城县,去海不过一里,又居料角之上,可为籓篱。若屯以千百人,假一二十舟障蔽其前,则料角决可力守,且与敌人耳目全不相接,亦一控扼之地。望特赐采择。”

  辛巳,右谏议大夫何溥、权工部侍郎黄中并兼侍讲。

  己丑,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淮南四路马步军副总管兼知黄州李宝,改添差两浙西路副总管、平江府驻答刂兼副提督海船。

  时浙西及通州皆有海舟,兵梢合万人,诏平江守臣硃翼提督。言者请择武臣有勇略知海道者副之,宝先除知黄州未行,乃有是命,寻以解带恩升宣州观察使。宝请于沿江州县招水军效用千人,诏许三百。又请器甲弓矢及乞镇江军中官兵曹等五十人自隶,皆从之。

  甲午,小祥,帝行祭奠之礼。百官常服黑带,行香毕,诣文德殿门进名奉慰,退,行香于仙林普济寺。

  丙申,镇江府驻防御前诸军统制刘宝,言自罢宣抚司,背嵬一军发赴行在,欲补置二千人,以制胜军为名,诏许。旋招武勇、效用、胜捷、吐浑共一千人为之。

  壬寅,太学录周必大,太学正程大昌,并为秘书省正字。

  冬,十月,乙巳朔,帝始纯吉服。

  庚午,金遣护卫完颜普连第二十四人督捕山东、河东、河北、中都盗贼。籍诸路水手,得三万人。

  丁未,起居舍人虞允文为贺大金正旦使,知閤门事孟思恭副之。允文至金廷,与馆客者偕射,一发中的,君臣惊异。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徐度充贺大金生辰使,武功大夫、新江南东路兵马都监苏绅副之。

  戊申,诏太尉、知荆南府、充本府驻答刂御前诸军统制刘锜,赴行在奏事。以荆南驻答刂前军右军统制李道兼权都统制。朝廷将以锜代刘宝掌军,故有是命。

  癸丑,兵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杨椿权吏部侍郎。

  庚申,侍御史陈俊卿论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刘宝十罪,大略谓:“宝减削军食,暗请钱粮,多遣军士于湖广、江西回易。去岁镇江大火,宝闭壁,下令出救者死,城中半为煨烬。宝市物为苞苴,皆刻剥置办,乃谓其下曰:‘此官家教我置买。’宝内藏不臣,尝公言曰:‘前代帝王皆起于微贱。’此何等语!又养阎、李二道人夜观星象,至五更则具录以呈。镇江屡易守臣,皆以宝故,近又欲击赵公偁,赖硃夏卿劝免。今知人言籍籍,乃因入觐,载苞苴之物三十馀舟,欲因为结纳。宝专悍愚愎,暴虐奸贪,何所不有,使有缓急之事,责之成功,不亦难乎!请因其来朝斥之,别择良将往肃军旅。”辛酉,安庆军节度使、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刘宝,罢都统制。添差福建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给真俸,临安府差兵级同本军见随行人前去之任。

  先是宝为谏官何溥所劾,帝乃召宝赴行在,未至,陈俊卿复奏其罪。侍御史汪澈亦言:“宝无尺寸功,朝廷尝调兵戍黄鱼垛,宝既不听,乃请创招制胜军三千人。方命若此,尚知戴天子之威乎!宝尝出缗钱,遣其军校回易,岁计三万有奇,犹以为鲜,械诸囹圄;掊刻诸军,至有冻馁不能出门户者。望命有司议宝之罪。”故有是命。

  壬戌,太尉、武泰军节度使、知荆南府刘锜为威武军节度使,充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仍诏:“总领官同诸军统制,将日前非理掊敛及应干私役,日下改政;诸军所负回易钱,具数以闻,当议除放。除刘宝私财还宝外,馀并桩充军须,仍出榜晓谕。”

  镇南军承宣使、龙神卫西厢都指挥使、荆南府驻答刂御前前军右军统制李道为荆南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丁卯,权工部侍郎黄中兼权吏部侍郎。

  十一月,戊寅,皇侄常德军承宣使、权主奉益王祭祀居广为华容军节度使,以主祭逾十年也。

  戊子,大理少卿张运权刑部侍郎。

  丁酉,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统制李显忠,请令诸军屯田,帝谓大臣曰:“此事可行,然须先立规摹,如括田、市中、立庐舍、给粮种、置农具之类,悉有条理,乃可施行。两三年间,且尽与地利,使之岁入有得,则不劝而耕矣。”

  戊戌,侍御史汪澈言:“自陛下更化以来,进贤退奸,兴利除害,求治如不及,而辅相未得其人。如汤思退者,本无器识,徒以工骈俪之文,尝缀科目,饰谀言以奉秦桧,用选举而私秦埙,夤缘超躐,径跻枢近。自桧之死,一时支党,悉从贬窜,而思退独得漏网。陛下以其外若纯笃,而不知其中实佞邪,偶因乏人,遂至大用,为相以来,亦三阅岁矣。曾无一善之可纪;任情率意,凡所施为,多拂公论。且匿名迹,远权势,大臣之事也,思退则蔑视同列,擅作威福,恩欲归己,怨使谁当?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与欤哉?其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夫望轻不足服士夫,则众怨并兴;德薄不足理阴阳,则天戒垂示。祖宗法令,或废格而不用;臣寮章疏,多沈抑而不行。久玷钧辅,物议沸腾,岂惟有妨贤路,实亦深负陛下所以委任责成之意。望早赐罢黜,以快中外之望。”

  金主命亲军司以所掌付大兴府,置左右骁骑副指挥使,隶点检司;步军都指挥使,隶直徽院。

  十二月,乙巳朔,左金紫光禄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汤思退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领江州太平兴国宫。

  丁未,诏:“观文殿大学士、提领江州太平兴国宫汤思退落职,依旧宫观。”

  戊申夜,白气如带,东西亘天。

  癸丑,金禁中都、河北、山东、河南、河东、京兆军民网捕禽兽及畜养雕隼者。

  丁卯,閤门宣赞舍人、荆南府驻答刂御前中军统领刘玘为镇江府驻答刂御前中军统制,用刘锜奏也。

  庚午,金国贺正旦使奉国上将军、兵部尚书仆散权,副使翰林学士、忠靖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韩汝嘉,见于紫宸殿。

  安南进驯象,边吏以闻,帝谓大臣曰:“蛮夷贡方物及其职,但朕不欲以异兽劳远人。可令帅臣谕今后不必以驯象入献。”

  金主以降将孔彦舟习知兵事,起为南京留守。

  彦舟荒于色,有禽兽行,而金主独喜之。时有传彦舟已死者,既而知其妄,金主为杖妄传者以激励之。无何,彦舟果死,遗表言伐宋当先取淮南云。

  金主禁朝臣饮酒,除三国人使宴饮,其馀饮酒者死。既而益都尹京、安武节度使爽等,以立春节饮于驸马都尉图克坦贞家。金主召而诘之曰:“戎事方殷,禁百官饮酒,卿等知之乎?”贞等伏地请死。金主数之曰:“汝等若以饮酒杀人太重,则宜早谏。魏武帝军令曰:‘犯麦者死。’已而乘马入麦中,乃割发以自刑。犯麦,微事也,然必欲示信。朕为天下主,法不能行于贵近乎?朕念慈献子四人,惟朕与公主在,而京等皆近属,曲贷死罪。”于是杖贞七十,京等各杖一百。降贞为安武军节度使。京为滦州刺史,爽为归化州刺史。

  西夏主仁孝之嗣位也,国中多乱,其臣任得敬抗御有功,遂以为相,封楚王。

宋纪一百三十四 

起重光大荒落正月,尽九月,凡九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

  春,正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壬午,金主以将如南京,命司徒、御史大夫萧玉为大兴尹,司徒如故。

  癸未夜,风雷雨雪交作。侍御史汪澈言:“《春秋》鲁隐公时,大雷震电,继以雨雪。孔子以八月之间再有大变,谨而书之。今一夕之间,二异交至,愿陛下饬大臣常谨备边。”

  殿中侍御史陈俊卿言:“周之三月,今正月也。鲁隐公八月之间,再有大异,今一日而两异见,比《春秋》抑有甚焉。今边防之策,圣谟深远,讲之熟矣,然而将未得人,兵未核实,器械未精,储蓄未备。臣愿陛下与二三大臣因灾而惧,谨其籓篱,常若寇至,不可一日而弛。至于臣下,则有官居保傅,手握兵符,而广殖货财,专事交结,夺民利,坏军政,朝廷不言,道途侧目,养之不已,其患将有不可胜言者。此诚臣忧国惓惓至意,惟陛下采纳。”

  癸巳,名通化军汉相国萧何庙曰怀德。

  贺金正旦使徐度将还,金主使参知政事李通谕之曰:“朕昔从梁王军,乐南京风土,常欲巡幸。今营缮将毕功,其以二月末先往河南。帝王巡狩,自古有之,以淮右多隙地,欲校猎其间,从兵不逾万人。况朕祖宗陵庙在此,安能久于彼乎!汝等归告汝主,令有司宣谕朕意,使淮南之民无怀疑惧。”

  甲午,集英殿修撰、知鼎州凌景夏权尚书吏部侍郎。丙申,秘书少监汪应辰权尚书吏部侍郎。

  己亥,诏:“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和国公张浚,湖南路任便居住。”

  时浚尚责居永州,殿中待御史陈俊卿,间为上言:“浚忠义,且兼资文武,可付以阃外。臣素不识浚,虽闻其尝失陕服,散淮师,而许国之心白首不渝。今杜门念咎,老而练事,非前日浚也。愿陛下勿惑谗谤,虽未付以大柄,且与以近郡,以系人心,庶缓急可以相及。”帝纳其言。

  诏:“衡州编管人胡铨放逐便。”

  又诏:“昨缘事一时编管居住命官,刑部开具职位姓名并元犯因依,申尚书省。”

  庚子,金主命自中都至河南所过州县,调从猎骑士二千。诸处统军,择其精于射者得五千人,分作五军,皆用葺丝联甲,紫葺为上,青茸次之,号“硬军”,亦曰“细军”。每自诧曰:“取江南,此五千人足矣!”

  二月,甲辰朔,日有晕珥戴背。金主问司天监马贵中曰:“近日天道何如?”贵中曰:“前年八月二十九日,太白入太微右掖门;九月二日,至端门;九日,左掖门出,并历左右执法。太微为天子南宫,太白兵将之象,其占,兵入天子之廷。”金主曰:“今将南伐,正其事也。”贵中曰:“当端门而出,其占为受制,历左右执法为受事。此当有出使,或为兵,或为贼。”金主曰:“兵兴之际,小盗固不能无也。”

  甲寅,少师、宁远军节度使、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为太傅、充醴泉观使,赐玉带,奉朝请。

  存中领殿岩几三十年,至是王十朋、陈俊卿、李浩,相继讼言存中之过,帝惑其言。存中闻北事有萌,乃上疏言金人年来规划有异,虽信好未渝,而荐食之心已露,宜及未然,于沿边冲要之地,置堡列戍,峙粮聚财,滨海沿江,预具斗舰。至于选将帅,缮甲兵,谨关梁,固疆塞,明斥堠,训郡县之卒,募乡闾之勇,申戒吏士,指授方略,条为十事以献。会赵密谋夺其权,因指为喜功生事,存中闻之,乃累章丐免。

  金以参知政事李通为尚书右丞。

  乙卯,閤门祗候、御前忠锐第五副将刘舜谟为东南第二副将,庐州驻答刂。

  己未,金禁扈从纵猎扰民。庚申,征诸道水手运战船。

  辛酉,诏:“侍从、台谏荐士各二人,帅臣、监司各一人。”

  癸丑,金主发中都。

  乙丑,诏:“经义、诗赋,依旧分为两科以取士。”

  先是谏议大夫何溥,疏论经义、词赋合为一科之弊,以为:“两场俱优者百无一二,而韦布之士,皓首穷经,扼于声病之文,卒无以自见于世。望将经义得免解举人及应举进士年五十以上,许兼一大经,于诗赋场引试,其不愿兼经者亦听,庶几宿学有以自展。议者多以为经义、词赋不能兼精,又减策二道而并于论场,故策问太寡,无以尽人。且一论一策,穷日之力不足以致其精,虽有实学,无以自见。愿复经义、诗赋分科之旧。”诏礼部、国子监、太学官看详,申尚书省。

  三月,甲戌朔,诏起复左武大夫、兴州刺史、殿前司破敌军统制陈敏,以所部千六百人往太平驻答刂,寻改隶马军司。

  己卯,右谏议大夫何溥为翰林学士兼权吏部尚书。

  金改河南北邙山为太平山,称旧名者以违制论。

  壬午,兵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兼侍读杨椿参知政事。

  庚寅,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陈康伯迁左仆射,参知政事硃倬守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辛卯,故左朝奉大夫致仕李光,追复左中大夫,官其子二人。

  癸巳,金主次河南府,因出猎,如汝州温汤,视行宫地。自中都至河南,所过麦皆为空。复禁扈从毋辄离次及游赏、饮酒,犯者罪皆死,而莫有从者。

  诏内地诸明安赴山后牧马,俟秋并发。

  夏,四月,癸卯朔,诏潭州观察使、利州西路驻答刂御前中军都统制、新知襄阳府吴拱以西兵三千人戍襄阳。

  朝议因金人决欲败盟,乃令两淮诸将各画界分,使自为守,措置民社,增壁积粮。是时御前诸军都统制吴璘戍武兴,姚仲戍兴元,王彦戍汉阴,李道戍荆南,田师中戍鄂渚,戚方戍九江,李显忠戍池阳,王权戍建康,刘锜戍镇江,壁垒相望,而襄阳独未有备,故命拱以所部戍之。

  辛酉,复升扬州高邮县为军。

  辛未,同知枢密院事周麟之为金奉表起居称贺使,贺迁都也。

  初,朝廷闻金主欲移居于汴,且屯兵宿、毫间,议遣大臣奉使,宰执共议遣参知政事杨椿行。其所议者,如大金皇帝只欲到洛阳观花,则不须屯兵于边;若果欲迁都于汴,屯兵于宿、毫,则本国亦不免屯兵于淮上;非敢故渝盟约,盖为国之道,不得不然。或欲巡幸汴都,即还燕京,则本国亦无一人一骑渡淮。麟之闻其议,乃见帝慷慨请行,帝大喜。麟之请自择副,且荐洪州观察使、知閤门事苏华可用,许之。华寻卒,乃命武翼大夫、贵州刺史、知閤门事张抡假保信军节度使以行。

  丁未,金主诏百官先赴南京治事。尚书省、枢密院、大宗正府、劝农司、太府、少府皆从行,吏、户、兵、刑部、四方馆、都水监、大理司官各留一员。

  以签书枢密院事高景山为宋生日使,右司员外郎王全副之。金主谓全曰:“汝见宋主,即面数其罪,索其大臣及淮、汉之地。如不从,即厉声诋责之,彼必不敢害汝。”谓景山曰:“回日,以全所言奏闻。”

  戊申,金主命汝州百五十里内州县量遣商贾赴温汤置市。

  诏有司移问宋人蔡、颍、寿诸州对境创置堡屯者。

  庚戌,金主发河南府;丁卯,次温汤,诫扈从,毋得辄过汝水。金主出猎,遇奔鹿突之,堕马,呕血数日。遣使征诸道兵。

  五月,丙子,金国贺生辰使高景山、副使王全入境。

  景山等举止倨傲,又遣人量耻面阔狭,沿淮顾盼,意若相视水面者。时上下泄泄,至是始知其有渝盟之意。

  庚辰,金太师、尚书令温都思忠卒。

  契丹诸部反,遣右将军萧图喇等讨之。

  甲申,礼部郎中王普言取士分科之弊,以谓:“后生举子,竞习词章,而通经老儒,存者无几。恐自今以往,经义又当日销,而《二礼》、《春秋》必先废绝。窃惟国初至治平,虽以诗赋取士,又有明经、学究等诸科。当时惟明经略通大义,其它徒诵其书而不知其说,非今日经义比也。然犹且别立解额,多于诗赋,而不相侵紊。逮熙宁后,应举者莫不治经,故解额可以混而为一。今经义、诗赋既分为两科,而解额犹未分。未取易舍难,人之常情,故此盛彼衰,势所不免。望诏有司追效旧制,将国学及诸州解额各以三分为率,其二以取经义,其一以取诗赋。若省试,即以累举过省,酌中人数,立为定额而分之,仍于经义之中,优取《二礼》、《春秋》,庶几两科可以永久并行,而无偏废之患矣。”诏礼部、国子监看详,申尚书省。

  辛卯,金使高景山、副使王全见于紫宸殿。景山奉国书跪进。景山当奏事,自称语呐,不能敷奏,乞令副使王全代奏,帝许之。景山招全,全欲升殿,侍卫及閤门官止之,帝传旨令升。

  全升殿之东壁,面北,厉声奏曰:“皇帝特有圣旨,昨自东昏王时,两国讲和,朕当时虽年小,未任宰执,亦备知得。自朕即位后一二年间,曾差祈请使巫亻及等来,言及宗属及增加帝号等事,朕以即位之初,未暇及此,当时不曾允许。其所言新属中,今则惟天水郡公昨以风疾身故外,所祈请似亦可从。又念岁贡钱绢数多,江南出产不甚丰厚,须是取自民间,想必难备。朕亦别有思度,兼为淮水为界,私渡甚多,其间往来越境者,虽严为诫禁,亦难杜绝。又,江以北,汉水以东,虽有界至,而南北叛亡之人,互相扇诱,适足引惹边事,不知故梁王当日何由如此分画来。朕到南京,方欲遣人备谕此意。近有司奏言,欲遣使来贺行幸南京,灼知意甚勤厚。若只常使前来,缘事理稍重,恐不能尽达。兼南京宫阙初秋毕工,朕以河南府龙门以南地气稍凉,兼放牧水草亦广,于此坐夏,拟于八月初旬内到南京,当于左仆射汤思退、右仆射陈康伯及或闻王纶知枢密院,此三人内可差一员;兼殿前太尉杨存中最是旧人,谙练事务,江以北山川地理,备曾经历,可以言事,亦当遣来。又如郑藻辈及内臣中选择所委信者一人,共四人,同使前来,不过八月十五日以前到南京,朕当宣谕此事。若可从朕言,缘淮南地理,朕昔在军颇曾行历,土田往往荒瘠,民人不多,应有户口,尽与江南,朕所言者惟土田而已。务欲两国界至分明,不生边事。朕以向来止曾经有泗、寿州外,陈、蔡、唐、邓边面不曾行历,及知彼处围场颇多,约于九月末旬前去巡猎,十一月或十二月,却到南京,于差来正旦使处,当备细道来,朕要知端的。于次年二三月间,又为京兆,亦未曾至,欲因幸温汤,经由河东路分,却还中都去。”奏讫,全复曰:“赵桓今已死矣。”帝色变,遽起。全在殿下扬言曰:“我来理会者两国事。”哓哓不已。带御器械李横约全曰:“不得无礼,有事朝廷理会。”

  百官班未退,带御器械刘炎白陈康伯曰:“使人在廷,有茶酒之礼,宜奏免之。”康伯曰:“君自奏闻。”炎遂转屏风而入,见帝哭泣。炎奏其事,帝然之。炎出,传旨曰:“今为闻渊圣皇帝讣音,圣躬不安,閤门赐茶酒宜免,使人且退班。”遂退。

  既而诏全曰:“适所未奏事因,可具奏状以闻。”于是馆伴使、翰林学士何溥等录其语进,故得知者一二焉。

  宰执聚殿庐,议举哀典故。或谓帝不可以凶服见使者,欲俟其去乃发丧。权工部侍郎黄中闻之,驰白康伯曰:“此国家大事,臣子至痛之节,一有失礼,谓天下后世何?且使人问焉,将何以对?”于是始议行礼及调兵守江、淮之策。

  壬辰,同知枢密院事周麟之言:“敌意可卜,宜练甲申警,静以观变,使不当遣。”帝曰:“卿言是也。彼欲割地,今何应之?”麟之曰:“讲信之始,分画封圻,故应有载书存。愿出以示使者,厥请将自塞矣。”

  甲午,宰执召三衙帅赵密、成闵、李捧及太傅、醴泉观使、和义郡王杨存中至都堂,议举兵。既又请侍从、台谏凌景夏、汪应辰、钱端礼、金安节、张运、黄祖舜、杨邦弼、虞允文、汪澈、刘度、陈俊卿集议。陈康伯传上旨云:“今日更不问和与守,直问战当如何。”执政欲遣闵全将禁卫兵御襄江上流,允文言:“不必发兵如此之多,敌必不从上流而下。恐发禁卫则兵益少,朝廷内虚,异时无兵可为两淮之用。”执政以金主在汝州,恐其涉汉而南,不听。

  日午,下诏发丧。宰相常服、金带,率百官入和宁门,诣天章阁南隙地举哀,仍进名奉慰。是时禁中亦设举哀之礼,哀动于外。为大行渊圣仁孝皇帝立重,即学士院为几筵殿,用神帛。帝诏持斩衰三年,以申哀慕。权礼部侍郎金安节请庶人禁乐百日,从之。

  翰林学士兼权吏部尚书、充馆伴使何溥等奏:“缴录到大金副使王全于殿上口奏事,因诏诸路都统制并沿边帅守、监司照应。今来事体随宜应变,疾速措置,务要不失机会。”时朝论汹汹,入内内侍省都知张去为阴沮用兵之议,且陈退避闽、蜀之计,人情惶惑。陈康伯言曰:“敌国败盟,天人共愤。今日之事,有进无退,若圣意坚决,则将士之气自倍。愿分三衙禁旅,助襄、汉兵力,待其先发,然后应之。”

  权工部侍郎黄中自使还,每进见,未尝不以边事为言,至是又率同列请对,论决策用兵,莫有同者。中乃奏曰:“朝廷与金通好二十馀年,我未尝一日言战,彼未尝一日忘战。取我岁币,啖彼士卒。今幸天褫其魄,使先坠言以警陛下,惟圣慈留心焉!”

  乙未,少保、奉国军节度使、令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吴璘为四川宣抚使,仍命敷文阁直学士、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王刚中同措置应干事务。时有诏:“夔路遣兵五百人往峡州屯驻,俟荆南有警,则令夔路安抚使李师颜亲往援之。”

  丙申,侍御史汪澈为御史中丞。

  起复庆远军节度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成闵对于内殿。

  朝议以上流重地,边面阔远而兵力分,宜遣大将。帝乃面谕闵,俾以所部三万人往武昌控扼,先命湖北漕臣同鄂州守臣建寨屋三万间以待之。后二日,遂发江西折帛、湖广常平米钱及末茶长短引共一百四十馀万缗,湖北常平义仓及和籴米六十三万石,料十万石,赴湖广总领所备军用。

  戊戌,帝成服于几筵殿。

  己亥,金贺生辰使高景山等辞行。

  庚子,诏:“浙东五郡禁军、弓弩手,并起发赴判明州兼沿海制置使沈该,浙西诸郡及衢、婺二州并赴平江府驻答刂浙西副总管李宝,江东诸郡赴池州驻答刂都统制李显忠,福建诸郡赴太平州驻答刂破敌军统制陈敏,江西诸郡赴江州驻答刂都统制戚方,湖南、北非沿边诸郡赴荆南府驻答刂都统制李道军,并听候使唤。”

  辛丑,百官朝临毕,三上表请听政,诏答宜允。自是日一临,至小祥止。

  六月,壬寅朔,殿中侍御史陈俊卿权尚书兵部侍郎。

  先是俊卿复言张浚可用,帝曰:“卿欲用浚为何官?”俊卿曰:“此在陛下。”帝曰:“浚才疏,使之帅一路,或有可观,若再督诸军,必败事。”俊卿曰:“人皆以浚为可,陛下何惜不一试之?”帝首肯。俊卿又言:“张去为窃威权,挠成算,乞斩之以作士气。”帝曰:“卿可谓仁者之勇。”

  癸卯,以渊圣皇帝升遐,降诸路流罪以下囚,释杖以下。

  金主自汝州如南京。

  丙午,小祥;帝御几筵殿行礼。

  丁未,出宫人三百十九人。

  己酉,御史中丞汪澈为湖北、京西宣谕使,置司鄂州,仍节制两路军马。澈辞节制,许之。

  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遗镇江都统制刘锜书云:“近闻肃膺宸命,进师广陵,先声所至,士气贾勇。窃惟今日之事,非它事比,安危成败,在兹一举。古人有云,脣亡则齿寒,盖言表里之相依也。今欲保长江,必先守淮。顷岁韩宣抚驻军山阳,山东之兵不敢一日窥伺,几至成功,而奸臣误国,莫遂其志。今清河口去本州五十里,地名八里庄,相望咫尺,若不遣精锐控扼,万一有缓急,顷刻可至城下。彼得地利,两淮之民悉为其用,则高邮、广陵岂足以捍其冲!宜遣偏师屯本州,彼既不敢长驱,山东诸郡怨其暴敛,不忘戴宋,一呼响应,势若破竹矣。”锜亦以为然。

  辛亥,北使高景山还,至盱眙军,未就宴,泗州遣人报守臣周淙,称有金牌使来。邦人惊惧,谓金牌不时来,昨绍兴十一年有来传宣者,以军继之,即倾城奔走。宴罢,来使大怀正入馆,白袍红绶,腰悬金牌,乘马直造厅事,索香案,呼送伴使右司员外郎吕广问等令跪听,遂道金主旨,谓:“本欲八月迁都,令大臣奏宫殿修毕,欲以六月中旬前去南京,令送伴回,奏知本国也。”军民闻之,始释疑。然亦有夤夜提携奔窜,官司弗能禁。会朝廷亦下转运副使杨抗相度清野,民尤恐惧,自是淮南官吏老幼,悉往江南矣。

  癸丑,诏罢教坊乐工,许自便。

  乙卯,太尉、威武军节度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刘锜为淮南、江南、浙西制置使,节制诸路军马。

  锜自顺昌之胜,金人畏之,下令,有敢言其姓名者,罪不赦。帝亦知其能,故有是命。

  丙辰,不视朝,百官临于几筵殿,以次赴几筵殿门外进名奉慰。自是朔望皆如之。

  浙西马步军副总管李宝入奏事,翼日,帝谓辅臣曰:“宝非常骁勇,兼其心术可以仗倚。朕素识其人,它日未易量。”

  先是宝言:“连江接海,便于发舶,无若江阴,臣请守之。万有一不任,甘死无赦。”帝从之。宝即遣其子公佐与将官边士宁潜入金境伺动静。至是金谋益泄,复召问方略,宝言:“海道无险要可守,敌舰散入诸洋,则难以荡灭。臣止有一策出百全。”帝问:“何如?”对曰:“兵之道,自战其地与战人之地不同。自战其地者,必生之兵也;战人之地者,必死之兵也;必生者易破,而必死者难却。今敌未离巢穴,臣仰赁天威,掩出不意,因其惊扰而疾击之,可以得志。”帝曰:“善!”问:“所总舟几何?”曰:“坚全可涉风涛者,得百二十,皆旧例所用防秋者。”“所总人几何?”曰:“三千。止是二浙、福建五分弓弩手,非正兵也。旗帜器甲,亦已粗备。事急矣,臣愿亟发。”陛辞,赐宝带、鞍马、尚方弓刀戈甲之属及银绢万数,以为军实。

  戊午,渊圣皇帝大祥,帝易禫服。

  庚申,禫祭。

  夜,彗出于角。

  壬戌,金主次南京近郊,左丞相张浩率百官迎谒。是夜,大风坏承天殿鸱尾。癸亥,金主备法驾入南京,奏太后居宁德宫。太后使侍婢高福娘问金主起居,金主幸之,使伺太后动静,凡太后动止,事无大小,悉以告,福娘复增饰其言,由是嫌隙益深。

  丙寅,诏许淮南诸州移治清野。

  戊辰,右朝散大夫徐徐仿为敷文阁待制、枢密都承旨、假资政殿大学士、左大中大夫、醴泉观使,充金起居称贺使。庚午,武翼大夫、贵州刺史、权知閤门事、充金起居称贺副使张抡,落阶官,为文州刺史。

  是月,金使枢密使布萨思恭等将兵一万讨契丹诸部。

  秋,七月癸酉朔,温州进士王宪,特补承节郎,充温州总辖海船。

  先是降空名告身六十道,下温、福诸郡造海舟,宪献策请用平阳莆门寨所造巡船为式,每舟阔二丈有八尺,其上转板坦平,可以战斗。诏用其言,遂有是命。

  癸未,宰相陈康伯率百官为孝慈渊圣皇帝请谥于南郊,谥曰恭文顺德仁孝,庙号钦宗。

  丙戌,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献书宰执,言:“山阳俯临淮海,清河口去郡五十里,实南北必争之地。我得之,则可以控制山东;一或失守,彼即长驱先据要害,深沟高垒,运山东累年积聚,调拨重兵,使两淮动摇,我将何以捍御!自北使奏请,意欲败盟,人情汹惧,莫知死所。及朝廷除刘锜为五路制置,分遣军马渡江,边陲肃静,民赖以安。山东之人,日有归附之意,沿淮一带,自北而来者,昼夜不绝,不容止约。若朝廷速遣大兵,且命刘锜或委本州守选差有心力人,明示德音,诱以官爵,谓得一州或一县与官资,使之就守其地,其馀招诱自百人、千人至万人,受赏有差,将见一呼响应,山东悉为我有。若大军未至,彼怀疑贰,未肯就招,招之亦未必能守,适足以贻边患。至于合肥、荆、襄,命大将分占形势,觇逻其实,随机应变,以为进讨不计,恢复中原,可立而待。”

  先是涟水县弓手节级董臻者,私渡淮见宗偃,言山东人久困暴敛,日欲归正,若士马一动,悉皆南来,宗偃出己俸厚赠之。是月初,臻果率老幼数百人来归。宗偃言于朝,未至,会知枢密院事叶义问遣武义郎焦宣来谕意,俾招收之。守臣王彦容怒不自己出,乃言臻不愿推恩。宗偃因遗义问书,言:“旬日以来,渡淮之人,昼夜不止,涟水为之一空,临淮县民亦源源而来不绝。泗州两遣人谕盱眙,令关报本州约回,有死不肯复去数万人,理宜优恤。然非有大军弹压,得之亦不为用。”乃补臻承节郎,仍令淮东副总管李横以镇江都司两将之兵往楚州屯驻。

  丁亥,金以左丞相张浩为太师、尚书令,以司徒大兴尹萧玉为尚书左丞相,吏部尚书白彦恭为枢密副使,枢密副使赫舍哩志宁为开封尹,武安军节度使图克坦恭为御史大夫。

  戊子,左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周麟之与在外宫观。宰执进呈台谏疏章,帝曰:“为大臣,临事辞难,何以率百僚!”乃有是命。庚寅,复责授左朝奉大夫、秘书监、分司南京,筠州居住。

  初,帝命池州诸军都统制李显忠,择淮西地利为固守之计。至是显忠言:“淮北平夷,别无险阻,惟枞杨镇北二十五里中坊净严寺依峡山口一带,地里冲要,可以屯驻。请于八月初,分遣半军,过江屯驻。显忠躬亲往来,伺其动息,即全军渡江,观敌所向,随机决战。”从之。

  壬辰,徐仿等至盱眙军,金主已遣翰林侍讲学士韩汝嘉至泗州待之。是日,平旦,泗守臣富察图穆遣人至盱眙,言:“韩侍讲带金牌到,欲见国信使副宣谕。”巳刻,仿遣通事传告,中流相见。俄而汝嘉已登舟渡淮,仿欲就岸口亭子相见,汝嘉即与徒八人驰马径入宴馆,仿与副使张抡皆大惊,朝服以待。汝嘉入馆,阖其扉,守臣周淙即馆外穴壁以窥。

  汝嘉令仿、抡跪于庭下,声称有敕,遂言曰:“自来北边有蒙古达勒达等,从东昏时数犯边境,自朕即位,已久宁息。近准边将屡申,此辈又复作过,比前生聚尤甚,众至数十万,或说仍与夏通好。若不即行诛戮,恐致滋蔓。重念祖宗山陵尽在中都,密迩彼界,是以朕心不安。以承平日久,全无得力宿将可委专征,须朕亲往以平寇乱,故虽宫室始建,方此巡幸,而势不可留。已拟定十一月间亲临北边,用行讨伐,然一二年却当还此。今闻有使称贺,本欲差人远迓,如其入见。缘近者国信使副高景山、王全等传旨,召一二近上官位,有所宣谕。今卿等非所召之人,可便归国,即令元指官位人等前来,一就称贺,仍须九月初到阙。故兹宣示。”言毕,升堂,分宾主而坐。

  仿战栗,张抡稍进而问曰:“蒙古小邦,何烦皇帝亲行?”汝嘉不能对。抡曰:“侍讲远来,口言有敕,本国君相何以为凭?乞书于纸,以俟闻奏。”汝嘉即索纸笔,书毕而去,仿等遗以缬帛、香茶,皆不受。

  丙申,命参知政事杨椿恭篆圣文仁德显孝皇帝谥宝。

  是月,金大括境内骡马,杀亡辽耶律氏、宋赵氏子男凡百三十馀人。

  金主尝因赐群臣宴,顾谓左丞相萧玉曰:“卿尝读书否?”玉曰:“亦尝观之。”中宴,金主起,即召玉至内閤,以《汉书》一册示玉。既而掷之曰:“此非所问也。朕欲与卿议事,今欲伐江南,卿以为何如?”玉曰:“不可。”金主曰:“朕视宋国,犹掌握间耳,何为不可?”玉曰:“天以长江限南北,舟楫非我所长。苻坚以百万伐晋,不能以一骑渡,是以知其不可。”金主怒,叱之使出。既而尚书令张浩因人奏事,金主杖浩,并杖玉,谓群臣曰:“浩大臣,不面奏,因人达语,轻易如此!玉以苻坚比朕,朕欲钉其舌而磔之,以玉有功,故隐忍耳。”

  八月,辛丑朔,忠义人魏胜复海州。胜素负气,尝潜渡淮为商,至是率其徒数百人至海州,自称制置司前军,大兵且继至,海州遂降。

  癸丑,金主弑其母太后图克坦氏。

  初,布萨师恭赐第邻宁德宫,师恭屡得见太后。及师恭奉命讨契丹诸部,入辞太后,言:“国家世居上京,既徙中都,又自中都至汴京。今又兴兵涉江、淮伐宋,疲弊中国。我尝劝止之,不见听。契丹事复如此,奈何?”侍婢高福娘以告金主。金主疑太后有异图,召点检大怀忠等,戒之曰:“汝等见太后,但言有诏,令太后跪受,即击杀之。”太后方摴蒱,怀忠至,令太后跪受诏,太后愕然,方下跪,遽从后击之,仆而复起者再,乃缢杀之。金主命焚尸于宫中,弃其骨于水。封福娘为郧国夫人,且许立为妃。

  甲寅,浙西马步军副总管李宝,以舟师三千人发江阴。

  先是宝自行在还,即谋进发,军士争言西北风力尚劲,迎之非利,宝下令:“大计已定,不复可摇,敢有再出一语者斩!”遂发,徽猷阁直学士、知平江府洪遵竭资粮器械济之。放苏州大洋,行三日,风怒甚,舟散漫不得收。宝慷慨谓左右曰:“天欲以试李宝耶?此心如铁石不变矣!”即酹酒自誓,风亦随止。退泊明州关澳,追集散舟,不浃旬复故。而裨将边士宁自密州还,言魏胜已得海州矣,宝大喜,促其下乘机速发,而大风复作,波涛如山者经月,未得进。

  乙卯,江淮制置使刘锜引兵屯扬州。

  锜将渡江,以军礼久不讲,乃建大将旗鼓以行,军容整肃,江浙人所未见也。时锜方病,不能乘马,乃以皮穿竹为肩舆。镇江城中,香烟如云雾,观者填拥。

  右奉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见锜,力陈两淮要害:“山阳密迩清河口,实为控扼之地,合肥扞蔽寿春。自古北军悉由涡口渡淮,彼或长驱,则两淮皆非我有。宜速遣精锐列戍,勿使敌得冲突。”锜疑未决。浙东副总管李横、浙西副总管贾和仲适白其事,皆共赞之。乃遣殿前司策应右军统制王刚以五千人屯宝应。

  丙辰,金主杀其翰林直学士韩汝嘉。汝嘉自盱眙归,谏寝兵议和,金主曰:“汝与南宋为游说耶?”遂赐死。

  丁巳,诏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田师中赴行在奏事。殿中侍御史杜莘老,言师中老而贪,士卒致怨,偏裨不服,临敌恐误国事,御史中丞、湖北、京西宣谕使汪澈亦言于帝,乃召之。寻以潭州观察使、知襄阳府吴拱为鄂州诸军都统制。

  壬戌,徐仿、张抡自盱眙还行在。

  徐宗偃之在淮阴也,有宿迁孙一者自北来,言尝为金差往滨州充水手,暨逃归而家属已渡淮,偶相值于此。备陈海道曲折,谓舟船虽大且多,然皆松木平底,不可涉洋。水军虽多,悉签乡夫,朝夕逃遁,一有警急,必致溃散,及有愿募人往焚烧其舟船者。宗偃因条具边防利便,遂并以其事白庙堂,附疾置以达,至奏邸,特空函耳。朝廷乃札付仲偃,根究沿路盗拆。后数日,乃知递过山阳城下,为郡中窃匿,宗偃复条画附仿、抡以闻。

  癸亥,金杀布萨师恭,以其党于太后也。

  先是金主使萧图喇等讨契丹萨巴,连战无功,既而萨巴闻师恭以大军至,乃遁。师恭追之垂及,金主使师恭之子以传逆之,至则戮于市。师恭临刑,以绳枚塞口,但仰视天日而已。遂族灭之,并杀图喇等。

  己巳,起复庆远军节度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成闵充湖北、京西制置使,节制两路军马。

  金主分诸道兵为神策、神威、神捷、神锐、神毅、神翼、神勇、神果、神略、神锋、武胜、武定、武威、武安、武捷、武平、武成、武毅、武锐、武扬、武翼、武震、威定、威信、威胜、威捷、威烈、威毅、威震、威略、威果、威勇三十二军,置都总管、副总管各一员,分隶左右领军大都督及三道都统制府,置诸军巡察使、副各一员。以太保、枢密使昂为左领军大都督,尚书右丞李通副之;尚书左丞赫舍哩良弼为右领军大都督,判大宗正事富里珲副之;御史大夫图克坦贞为左监军,同判大宗正事图克坦永年为右监军;皆从金主出寿春。以工部尚书苏保衡为浙东道水道都统制,益都尹程嘉副之,由海道趋临安;太原尹刘萼为汉南道行营都统制,济南尹布萨乌哲副之,进自蔡州;以河南尹图克坦哈喜为西蜀道行营都统制,平阳尹张宗彦副之,由凤翔取散关。金主以昂为旧将,使帅诸军以从人望,实使通专其事。遂宴诸将于尚书省,亲授方略。金主曰:“太师梁王,连年南伐,淹延岁月。今举兵必不如彼,远则百日,近止旬月。惟尔将士,无以征行为劳,戮力一心,以成大功,当厚加旌赏。其或弛慢,刑兹无赦。”以武胜、武平、武捷三军为前锋,图克坦贞将兵二万入淮阴。金主恐粮运不继,命诸军渡江,无以僮仆从行,行者莫不嗟怨。

  九月,庚午朔,命辅臣朝飨太庙。

  辛未,宗祀徽宗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建王亚献,嗣濮王士輵终献,乐备而不作。

  初,礼官以行礼殿隘,欲祀五天帝于朵殿,五人帝于东西厢。太常少卿王普,言有熊氏乃圣祖之别号,因引皇祜故事,并升于明堂,各依其隅铺设,五人帝在五天帝之左,稍退五官神位于东厢,皆遣官分献。罢从祀诸神位,用元丰礼也。

  先是权礼部侍郎金安节,以渊圣皇帝未祔庙,请宫庙皆以大臣摄事,权工部侍郎黄中请毋新幄帟,毋设四路,以节浮费,皆从之。

  祭之日,用卤簿万一百有四十人。礼毕,宣制,赦天下。

  癸酉,渊圣皇帝百日,上诣几筵殿行礼。

  甲戌,金人至凤州之黄牛堡。

  先是统军张中彦与其陕西都统完颜喀齐喀将五千馀骑自凤翔大散关入川界三十里,分为三寨,至是游骑攻黄牛堡。守将李彦坚告急,四川宣抚使吴璘方受贺,即肩舆上杀金坪,彦坚督官军用神臂弓射敌,却之。璘遣将官高崧为之援,仍与本堡管队官张操同力拒敌,遂扼大散关,深沟高垒以自固。璘驻青野原,顾谓其下曰:“金自守之兵,不足虑也。”益调内郡兵分道而进,面受方略。

  时四川安抚制置使王刚中,被旨往军前见璘计事,刚中乘皮舆,避矢石,人皆哂之。

  辛巳,定江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田师中自鄂州至行在,乞奉祠,乃除万寿观使、奉朝请,以王继先第赐之。

  甲申夜,楚州剌探使臣荀道至临淮之新店,遇银牌金使,夺其所持革囊,归以示通判徐宗偃。启缄,乃金国御宝,封送泗州,令“誉录关报本朝,催督称贺使徐仿、张抡于十月二十日以前须到得来;如敢依前不遣,自今以后,更不须遣使前来,当别有思度。”其言多指斥,宗偃不敢白,即缴纳转运副使扬抗,而录其副以达辅臣。

  乙酉,诏:“刘锜、王权、李显忠、戚方各随地方措置沿淮三处河口,严为堤备。”

  先是锜亦檄权引兵迎敌,权受檄,与其姬妾泣别,又声言犒军,悉以舟载其家金币泊新河为遁计,筑和州城居之。锜再檄权往寿春,权不听命,以威胁江东转运判官李若川固请于朝。乞留权守和州江面。锜又督行,权不得已,每三日遣一军往庐州屯戍。

  丁亥,四川宣抚使吴璘遣将彭清直至宝鸡谓河,夜,劫桥头寨,胜之。

  时金人集陕西诸路兵,分屯于陇州之方山原及秦州、凤翔境,将分军四川,与散关之兵掎角相应。璘乃命前军统领刘海、同统领王中正、左军统领贾士元,合所部三千人骑趣秦州。戊子,海受檄,即引兵而出。

  己丑,显仁皇后大祥,帝服素纱布,白罗袍,亲行撤几筵之祭;百官常服黑带,进名奉慰。

  壬辰,枢密院请两淮、京西、四川沿边知州军,各带沿边都巡检使,庶可以专一措置边事,从之。

  浙西马步军副总管李宝,以舟师发明州关奥。

  忠翊郎、监盱眙军淮河渡夏俊复泗州。

  俊见金败盟,遂有占泗州之意,寓居武功大夫张政者与其议;政聚众,得百八十人。时守臣周淙退保在天长,俊等议定,阴备渡船,夜漏未尽,遂渡淮,未据西城,西城人觉知,皆称愿归大宋。俊转至城东,见汴口有空舟,取得六十馀航。金人所命知泗州富察徒穆、同知州大周仁闻之,率麾下数十骑弃东城遁走,俊入东城抚定。江淮制置使刘锜以俊知泗州。

  癸巳,金人攻通化军。

  先是通未有守臣,鄂州都统制吴拱,以游奕军统制张超权军事。超才入城,忽报金铁骑数百入门,超闭谯门,令从者率邦人巷战。金人死者数十,乃引去。

  甲午,兴州驻答刂御前前军统领刘海复秦州。

  先是金州既破,金人徙城北山地,最径险,守将萧济,素狎南军,弗为备。先是敌军戍寨者三千,打粮傍郡,弱者守室,刘海引兵至城下,济弗之觉也。海与左军统领贾士元、统领王中正计曰:“秦城险而坚,未易拔也。今城守似怠,当以火攻之。”遂积藁纵火,烟蔽城寨,海因登焉。济乃开门降,得粮十馀万斛,遂以正将刘忠知州事。

  是日,金主发自南京,诏:“皇后及太子光英居守,张浩、萧玉、敬嗣晖留治省事。”临发,后与光英挽衣号恸,金主亦泣下,曰:“吾行归矣。”

  乙未,金人攻信阳军。

  先是荆湖制置使成闵,遣中军统制赵撙屯德安。撙至之五日,信阳告急,撙曰:“信阳虽小,实为德安表里,不可失也。”乃留游奕军统制宋奕守德安府,自将所部骑赴之。敌骑径去,侵蒋州。时江州都统制戚方在淮西,即引其兵南渡。

  江、淮制置使刘锜,命楚州以海舟数十艘往淮阴军前,分布守御。时金军已至清河口,地名桃源,锜犹在扬州,未发也。

  鄂州诸军都统制吴拱发兵戍襄阳者尽绝。时拱被朝命,襄阳或有变,不能自保,则令退守荆渚。拱以书遗大臣言:“荆南为吴、蜀之门户,襄阳为荆州之籓篱,屏翰上流,号为重地。若弃之不守,是自撤其籓篱也。况襄阳依山阻汉,沃壤千里,设若侵略,据山以为巢穴,如人扼其咽喉,守其门户,则荆州果得高枕而眠乎?若欲保守荆州,自合以襄阳为捍守之计,当得军马一万,使拱修置小寨,保护御敌,营辟屯田,密行间探。”然议者谓:“拱言襄阳形势虽善,而所谓修置小寨者,其意在于退守方山,而弃城不守,阖关自固,而不以兵接战也。”

  先是御史中丞、湖北、京西宣谕使汪澈道出九江,右奉议郎、新通判湖州王炎见澈,谈边事,澈即辟炎为属,自鄂渚偕至襄阳抚诸军。澈闻议者欲置襄阳而并力守荆南,亦奏襄阳重地,为荆、楚门户,不可弃。至是秋高,澈乃还鄂州以调兵食。既而拱至襄阳,首置南山寨,寨无水无薪,师徒劳役,时人不以为便。

  丙申,太白昼见。

  权尚书工部侍郎黄中移礼部侍郎,司农少卿许尹权工部侍郎。

  四川宣抚使吴璘遣将官曹氵休复洮州。

  先是金人所命知洮州阿林哲往北界军前未还,璘至城下,其妻包氏率同知、昭武大将军鄂啰延济与官吏军民来降,诏封包氏为令人。既而阿林哲来归,璘即命同知洮州,赐姓赵氏。

  戊戌,吴璘及四川安抚制置使王刚中,奏金兵入黄牛堡。诏:“金人无厌,背盟失信,军马已侵川界。今率精兵百万,躬行天讨,措置招谕事件,令三省、枢密院降敕榜晓谕。”

  江、淮、浙西制置使刘锜发扬州。锜在扬州病,帝遣中使将医往视,锜曰:“锜本无疾,但边事如此,至今犹未决用兵。俟敌人来侵,然后使锜当之,既失制敌之机,何以善后!此锜所以病也。”中使以奏,锜遂行,日发一舍。时锜已病甚,不能食,啜粥而已。

  己亥,兴州都统司后军第二正将彭清、左军第一副将张德破陇州。

  清以是月乙未出师,遂进兵城下,击之,克其城。守将奉国上将军卢某,同知、昭武大将军刘某,巷战不胜,走凉楼不下,清积薪焚之,军民乃降。四川宣抚使吴璘以清知陇州,寻令将军谈德守方山原,俾清引其兵赴凤州军前。德至良原县,遇敌,接战,自卯至午,官军不敌,遂溃而逃。初,德与其徒请兵出梁泉鱼龙川,往攻方山原,清从之,既行,德乃改道经良原县界,遂失利,清复引兵还方山原。

  兰州汉军千户王宏,杀其刺史、安远大将军温敦乌页以降。

  宏尝为秉义郎,后为金人所获,俾部押兰州军马。宏闻南师克秦州,乃诱汉军使,降人多从之,惟北官不听。宏遂与其徒鲁孝忠等率所部官合斗,杀乌页及镇国上将军、同知兰州富察纳等,将骑兵五百、步兵二百来归。宣抚使吴璘、承制授宏武功大夫、知兰州、统领熙河军马,孝忠秉义郎、同知兰州。

  金太子光英,颇警悟,尝读《孝经》,问人曰:“经言‘三千之罪莫大于不孝’,何为不孝?”对者曰:“今民家子博弈饮酒,不养父母,皆不孝也。”光英嘿然良久曰:“此岂足为不孝耶!”盖指言金主弑太后事也。

  金将士自军中亡归者相属于道。哈斯罕明安福寿、东京穆昆金珠始授甲于大名,即举部亡归,从者众至万馀,皆公言于路曰:“我辈今往东京立新天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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