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元纪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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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纪一 

起柔兆困敦四月,尽著雍摄提格四月,凡二年有奇。

  讳呼必赉,睿宗第四子,母庄圣太后,以乙亥八月乙卯生,实宋宁宗之嘉定八年也。岁辛亥,宪宗即位,以同母弟惟帝长且贤,尽属以漠南汉地。戊午,奉命分道攻宋,次江北,闻宪宗凶问,北还。中统元年三月戊辰朔,至开平,诸王大臣劝进,遂即皇帝位。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三年(宋景炎元年)

  夏,四月,庚辰,诏修太庙。

  郝经入见,帝赐宴大廷,咨以政事,其从行者赏赉有差。

  先是宋丞相文天祥至镇江,与其客杜浒等十二人,夜亡入真州,安抚使苗再成出迎,喜且泣曰:“两淮兵足以兴复,特二阃少隙,不能合从耳。”时犹未知夏贵纳款,故再成以二阃为言。天祥问:“计将安出?”再成曰:“今先约淮西兵趣建康,彼必悉力以捍吾西兵。吾指挥淮东诸将,以通、泰兵攻湾头,以高邮、宝应、淮安兵攻扬子桥,以扬兵攻瓜步,吾以舟师直掏镇江,同日大举。湾头、扬子桥,皆沿江脆兵,且日夜望我师之至,攻之即下,合攻瓜步之三面,吾自江中一面薄之,虽有智者,不能为之谋矣。瓜步既举,以淮东兵入京口,淮西兵入金陵,要其归路,其大师可坐致也。”天祥大称善,即以书遗李庭芝,遣使四出结约。

  初,天祥未至直时,扬有逸卒,言北朝密遣一丞相入真州说降矣,庭芝信之,以天祥为来说降也,使再成亟杀之。再成不忍,给天祥出相城垒,以制司文字示之,闭之门外。久之,复遣二路分觇天祥,果说降者即杀之。二路分与天祥语,见其忠义,亦不忍杀,导之如扬。四鼓,抵城下,闻候门者谈,制置可下令捕文丞相甚急,众相顾吐舌。天祥乃变姓名为清江刘洙,东入海道,遇北兵,伏环堵中得免,饥莫能起,从樵者乞得馀糁羹。行入板桥,北兵又至,众走伏丛筱中,北兵入索之,虞候张庆矢中目,身被二创,执杜浒、金应以去。浒、应解所怀金与卒,得逸,募二樵者,以蒉荷天祥至高邮稽家庄。稽耸迎天祥至家,遣子德润卫送至泰州,遂由通州泛海以求二王,是月,始得抵温州。

  五月,乙未朔,以平宋,遣官告天地、祖宗于上都之近郊,遣使代祀岳渎。

  宋陈宜中、张世杰等奉益王昰即帝位于福州府,改元景炎。遥上德祐帝尊号为孝恭懿圣皇帝,又上太皇太后尊号,册杨淑妃为皇太妃,进封广王昺为卫王。升福州为福安府,以大都督府为垂拱殿,便厅为延和殿,王刚中知福安府。金华尉赵孟垒怀太上皇后帛书间道来上,擢孟垒宗正寺簿。是日,有大声出府中,众皆惊仆。福州城南壁忽崩七里。

  初,宋吴坚等来使,不得命,留馆中,高应松绝粒不语,七日而卒,贾馀庆病死,家铉翁闻国亡,旦夕哭泣,不食饮者数日。帝高其节,欲尊官之,铉翁辞不受。宋主及全太后至燕,铉翁迎谒,伏地流涕,谢奉使无状,不能保存宋社。宋主及太后遂赴上都。丙申,见帝于大安殿。乙巳,授宋主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大司徒,封瀛国公,从行内人安康硃夫人、安定陈才人,俱自经死,有留题于裙带曰:“誓不辱国,誓不辱身。”

  宋以陈宜中为左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陈文龙、刘黼参知政事,张世杰为枢密副使,陆秀夫直学士院,苏刘义主管殿前司。宋召李庭芝为右丞相,姜才为保康军承宣使,召故相叶梦鼎为少师,充太一宫使。梦鼎闻命,即航海赴之,道梗不能进南向恸哭而还。

  宋以赵溍为江西制置使,进兵邵武;谢枋得为江东制置使,进兵饶州;李世逵、方兴等进兵浙东,吴浚为浙东招谕使,邹洬副之。毛统由海道至淮,约兵会合。仍诏傅卓、翟国秀等分道出兵。时枋得败走,已不能军。洬,吉水人也。

  宋文天祥至福安,拜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天祥以国事皆决于陈宜中,议论多不合,固辞不拜,乃以为枢密使、同都督。天祥使吕武招豪杰于江、淮,杜浒募兵于温州。

  帝召宋降将问曰:“汝等何降之易耶?”对曰:“贾似道专国,每优礼文士而轻武臣,臣等久积不平,故望风送款。”帝遣董文忠语之曰:“似道实轻汝曹,特似道一人之过,汝主何负焉!正如汝言,则似道轻汝也固宜!”

  巴延入朝,帝命百官郊迎以劳之。既至,拜同知枢密事,以陵州、藤州户六千为食邑。

  以董文用为卫辉路总管。

  卫辉当要冲,民为兵者十九,馀皆单弱,贫病不任力役。会初得江南,图籍、金玉、财帛之运,日夜不绝于道,警卫输挽,日役数千夫。文用曰:“吾民敝矣,而又重妨穑事,殆不可。”乃言于司运者曰:“郡邑胥役足备用,不必烦民也。”司运者曰:“即如公言,万有一不虞,罪将谁归?”文用即为手书,具官职、姓名保任之。民得以时耕,而运亦济。

  宋直学士院陆秀夫罢。陈宜中以秀夫久在兵间,知军务,每事咨访始行,秀夫亦悉心赞之。旋与宜中议不合,宜中使言者劾罢之,谪居潮州。

  时衢、婺诸州皆复为宋守,董文炳谓索多曰:“严州不守,临安必危,公往镇之。”未十日,诸州连兵来攻,索多拒战三阅月,复破婺州。衢守备甚严,索多率总管高兴等鼓噪先登,拔其城。宋权知府事萧雷龙脱走,与同里黄巡检起兵,度不能支,与麾下数人奔入闽,未出境,为同安武人徐浚冲获送县,县尹刘圣仲素与雷龙有怨。杀之。

  时临军赵孟垒复明州,战败,见获,不屈,磔死。福王与芮从子孟枀,谋举兵绍兴,事泄,被执至临安,范文虎诘其谋逆,孟枀诟曰:“贼臣负国厚恩,共危社稷。我帝室之胄,欲一刷宗庙之耻。乃更以为逆乎?”文虎怒,驱出,斩之。过宋庙,呼曰:“太祖太宗之灵,何以使孟枀至此!”杭人为之陨涕。

  宋故相留梦炎降。

  宋广东经略使徐直谅,遣其将梁雄飞请降于隆兴,阿尔哈雅假雄飞招讨使,使徇广东。既而直谅闻闽中颁诏,乃命权通判李性道、摧锋军将黄俊等拒雄飞于石门。性道不战,俊战败,直谅弃城遁。六月,丁卯,雄飞入广州,诸降将皆授以官,俊独不受,被杀。

  宋吴浚聚兵于广昌,遂复南丰、宜黄、宁都三县。翟国秀取铅山,傅卓至衢、信诸县,民多应之者。会浚兵战败,国秀引还,卓兵亦败,遂降。

  己巳,以孙子五十三世孙曲阜县尹孔治兼权主祀事。

  壬申,罢两浙大都督府,立行尚书省于鄂州、临安;设诸路宣慰司,以行省官为之,并带相衔;其立行省者,不立宣慰司。

  甲戌,以《大明历》浸差,命太子赞善王恂与江南日官置局更造新历,以枢密副使张易董其事。易、恂奏:“今之历家,徒知历术,罕明历理,宜得耆儒如许衡者商订。”从之。诏衡赴大都。

  国子生博果密受学于王恂、许衡,尤为衡所推许,帝尝召试所业,嘉叹之。至是,偕同舍生上疏曰:“王者建国君民,建学为先。自尧、舜、禹、汤、文、武之世,莫不有学,故治隆于上,俗美于下。臣等复取平南之君建置学校者,为陛下陈之:晋武帝尝平吴矣,始建国子学;隋文帝尝灭陈矣,俾国子不隶太常;唐高祖尝灭梁矣,诏诸州县及乡并令置学;太宗增筑学舍,高宗立六学,皆承高祖之意也。然晋之平吴,得户五十三万而已;隋之灭陈,得郡县五百而已;唐之灭梁,得户六十馀万而已;其崇重学校已如此。况我堂堂大国,奄有江、岭之地,计亡宋之户不下千万,此陛下神功,非晋、隋、唐所敢比也。然学校之政,尚未全举,臣窃惜之!臣等向蒙圣恩,俾习儒学,圣意岂不以诸色人仕宦者常多,蒙古人仕宦者常少,欲臣等晓识世务,以备陛下之任使乎?然学制未定,学徒数少,譬犹责嘉禾于数苗,求良骥于数马,恐其不易得也。为今之计,欲人材众多,通习汉法,必如古昔遍立学校,然后可。若犹未暇,宜于大都弘阐国学,择蒙古人年十五以下、十岁以上质美者百人,百官子弟与凡民俊秀者百人,俾廪给各有定制,选德业充备足为师表者,充司业、博士、助教而教育之。使其教必本于人伦,明乎物理,为之讲解经传,授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其下复立数科,如小学、律、书、算之类,每科设置教授,各令以本业训导。小学科则令读诵经书,教以应对进退事长之节;律科则专令通晓吏事;书科则专令晓习字画;算科则专令熟娴算数。或一艺通然后改授,或一日之间更次为之,俾国子学官总领其事,常加点勘,务要俱通,仍以义理为主,有馀力者,听令学作文字。日月岁时,随其利纯,各责所就功课,程其勤惰而赏罚之,勤者升之上舍,惰者罚之下舍,待其改过,则复升之,假日则听令学射,自非假日,无故不令出学。数年后,上舍生学业有成就者,听学官保举,蒙古人若何品级,诸色人若何仕进;其未成就者,且令依旧学习,俟其可以从政,然后岁听学官举其贤者、能者,使之依例入仕;其终不可教者,三年听令出学。凡学政因革增减,皆得不时奏闻,则学无弊欺,而天下之材亦皆观感而兴起矣。然后续立郡县之学,求以化民成俗,无不可者。”书奏,帝览之,喜。

  戊寅,诏作《平金》、《平宋录》及《诸国臣服传记》,命耶律铸监修国史。

  壬辰,以户部尚书张澍参知政事,行中书省于北京。

  秋,七月,丁酉,宋文天祥开府南剑州,经略江西。天祥欲还温州进取,陈宜中不从。盖宜中弃温入闽,欲倚张世杰复浙东、西以自洗濯,故命天祥开府南剑。

  宋涪州观察杨立子嗣荣请降诏招谕其父,从之。

  初,临安既破,阿珠以宋太皇太后手诏谕李庭芝使降。庭芝登城,谓使者曰:“奉诏守城,未闻以诏谕降也。”及帝次瓜洲,太皇太后复赐庭芝诏曰:“比诏卿纳款,日久未报,岂未悉吾意,尚欲固圉耶?今吾与嗣君既已臣伏,卿尚为谁守之?”庭芝不答,命发弩射使者,毙一人,馀皆奔去。阿珠及遣兵守高邮、宝应以绝其饷道,博罗懽又攻拔泰州之新城,驱夏贵淮西降卒至城下,以示庭芝。庭芝幕客或劝为计,庭芝曰:“吾惟一死而已!”阿珠复遣使者持诏招庭芝,庭芝开壁纳使者,斩之,焚其诏于陴上。既而淮安、盱眙、泗州以粮尽降,庭芝犹括民间粟以给兵,粟尽,又令官人出粟,又尽,令将校出粟,杂牛皮、麹蘖以给之。兵有自食其子者,然犹力战不屈。

  姜才闻高邮米运将至,出步骑五千战于丁村,自夜达旦,北兵多败。阿珠使巴延彻尔救之,所将皆阿珠麾下,才军识其旗帜,皆溃,才脱身走。时高邮水路已绝,阿珠复遣将陆路邀击米运,杀负米卒数千,由是饷益不继。

  阿珠请于帝,降诏赦庭芝焚诏、杀使之罪,令早归款,庭芝不纳。会福安使至,庭芝欲赴召,命制置副使硃焕守杨,而自与姜才将兵七千趣泰州,将东入海。庭芝既行,焕即以城降。阿珠分道追及庭芝,杀步卒千馀人。庭芝走入泰州,阿珠围之,且驱其妻子至陴下招降。会姜才疽发背,不能战;泰州裨将孙贵、胡惟孝、尹端甫、李遇春,开北门纳外兵。庭芝投莲池中,水浅不死,遂与才俱被执,至扬州,阿珠责其不降,才曰:“不降者我也!”愤骂不已。然阿珠犹爱其材勇,未忍杀之。焕请曰:“扬自用兵以来,积骸满野,皆庭芝与才所为,不杀之何俟!”阿珠乃皆杀之,扬民闻者莫不泣下。

  有宋应龙者,以儒生知兵,出入行陈三十馀年,至是为泰州谘议官。州守孙良臣之弟舜臣,自军中来说降,良臣召应龙与计。应龙极陈国家恩泽,君臣大义,请杀舜臣以戒持二心者,良臣不得已杀之。及泰州降,应龙夫妇自经死。提刑司谘议庐人褚一正,置司高邮,督战,亦被创没水死。淮东地尽归附。

  甲寅,以杨村至浮鸡泊漕渠回远,改从孙家务。

  丙辰,遣使以香币祀岳渎、后土。

  以尚书右丞阿尔哈雅为平章政事,签书枢密院事、淮东行枢密院锡奇里密实为中书右丞,参知政事董文炳为中书左丞,淮东左副元帅达春,两浙大都督范文虎,江东、江西大都督、知江州吕师夔,淮东、淮西左副都元帅陈岩,并参知政事。

  是月,翰林侍读学士郝经卒。经为人,尚气节,为学务有用,拘宋十六年,从者皆通于学。及卒,官为护丧还葬,谥文忠。

  八月,己巳,穿武清蒙村漕渠。

  扬州既破,元兵攻真州益急。宋都统司计议赵孟锦,乘雾袭其营,少顷,雾开,营中见孟锦兵少,逐之,孟锦登舟,失足堕水死,城遂破。安抚使苗再成死之。

  召阿珠入朝,赐泰兴户二千为食邑。

  宋杨亮节居中秉权,秀王与择,自以国家亲贤,多所谏正,遂犯忌嫉,诸将俱惮之。至是诏出兵浙东,朝臣言:“与择有刘更生之忠,曹王皋之孝,宜留辅以隆国本。”谮者益急,卒遣之。与择围婺州,董文炳拒之,及还。

  宋以王积翁为福建招捕使,黄恮副之。积翁兼知南剑州,备御上三州;忄全兼知漳州,备御下三州。

  宋张世杰遣都统张世虎与吴浚合兵十万,期必复建昌;与李恒战,兵败,浚奔宁都。

  帝归自上都,以鄂啰齐参知政事。

  宋太皇太后谢氏,以疾久留临安。至是,遣人自宫中舁其床以出,同侍卫七十二人北赴大都,降封寿春郡夫人。

  九月,壬辰朔,命国师作佛事于太庙。

  庚子,命姚枢、王磐选宋三学生之有实学者留京师,馀听还家。

  癸卯,以平宋赦天下。

  丙午,敕常德府岁贡包茅。

  阿喇罕、董文炳及蒙古岱、索多以舟师出明州,达春及吕师夔、李恒等以骑兵出江西,分道略闽、广。

  东莞民熊飞守潮、惠,闻宋赵溍至,即以兵应之;攻梁雄飞于广州,雄飞遁,飞遂复韶州、新会。会曾逢龙亦率兵至广州,李性道出迎谒,飞与逢龙执性道,杀之,溍遂入广州。

  宋知邕州宕昌马塈将入卫,而临安已破,因留静江,总屯戍诸军。阿尔哈雅将进取广西,塈发所部及诸峒兵守静江,而自将三千人守严关。攻之,不克,乃以偏师入平乐,过临桂,夹攻塈,塈退保临江。阿尔哈雅使人招降,塈发弩射之。攻三月,塈不解甲,前后百馀战,城中死伤相藉,讫无降意。

  辛酉,诏宋宗臣鄂州教授赵与{票灬}赵阙,以{票灬}入见,言宋败亡之故,悉由误用权杆,词旨激切。帝为之感动,即授翰林待制。

  冬,十月,丁亥,两浙宣抚使焦友直,以临安经籍、图画、阴阳秘书来上。戊子,淮西安抚使夏贵请入觐,乞令其孙贻孙权领宣抚司事,从之。

  以淮东左副都元帅阿尔为平章政事,河南等路宣尉使哈喇哈逊为中书右丞。

  壬戌朔,宋文天祥师次汀州,遣赵时赏等将一军趣赣以取宁都,吴浚将一军取雩都,刘洙等皆自江西以兵来会。时赏,和州宗室也。

  吕师夔等将兵度梅岭,赵溍使熊飞及曾逢龙御之于南雄,逢龙败死,飞走韶州。进兵围之,守将刘自立以城降,飞率兵巷战,兵败,赴水死。

  十一月,阿喇罕、董文炳攻处州,知州李珏以城降。甲辰,宋秀王与择偕弟与虑、子孟备及观察使李世达、监军赵由葛、察访使林温、知瑞安府方洪被执,皆不屈死。

  大兵破建宁府、邵武军,宋陈宜中、张世杰,备海舟奉宋主及卫王、杨太妃等登舟。时军人十七万,民兵三十万,淮兵万人,与北舟相遇,值天雾晦冥,舟得以进。

  宋王积翁弃南剑,走福安,遣人纳款。至是,军集城下,积翁为内应,遂与知府王刚中同降。

  宋主行至泉州,舟泊于港,招抚使蒲寿庚来谒,请驻跸,张世杰不可。初,寿庚提举市舶,擅利者三十年,或劝世杰留寿庚不遣,凡海舶不令自随,世杰不从,纵之归。继而舟不足,乃掠其舟,并没其赀。寿庚怒,杀诸宗室及士大夫与淮兵之在泉州者,宜中等乃奉宋主趣潮州。寿庚遂与知泉州田子真以城降。

  癸丑,亻并省内外诸司。

  庚申,敕:“管民及理财之官,由中书铨调;军官由枢密院定议。”

  高丽国王王愖更名暙。

  十二月,辛酉朔,宋江西制置使赵溍弃广州遁,副使方兴亦遁。

  降将王世强为乡导,破福安。王刚中既降,使徇兴化军,宋知军事陈文龙斩之而纵其副使,持书责世强、刚中负国,遂发民兵固守。阿喇罕复遣使招之,文龙复斩之。有风其纳款者,文龙曰:“诸君特畏死耳。未知此生能不死乎?”乃使其部将林华御于境上,华反为乡导,引兵至城下,通判曹澄孙开门降。文龙被执,劝之降,不屈,左右凌挫之,文龙指其腹曰:“此皆节义文章也,何相逼耶!”卒不屈,乃械送临安,文龙不食死。其母系福安尼寺,病甚,左右视之泣下,母曰:“吾与吾子同死,又何恨哉!”亦死之。众叹曰:“有是母宜有是子!”为收葬之。

  东、西川守将,合兵万人围宋重庆,大肆剽掠,军政不一,城中益得自守。宋制置使张珏领重庆之命,不能赴官,留合州以抗北军,遣帅复泸、涪二州,北军以不和而溃,珏乃得入城,遣将四出,所向俱捷。珏旋遣使访二王所在,时宋主迁播闽、广,号令不达于四川,而川中诸将犹为宋守。

  阿尔哈雅致书马塈,许以为广西大都督,塈不听;又请帝亲降手诏谕之,塈焚诏斩使。静江以水为固,阿尔哈雅乃筑堰,断大阳、小溶二江以遏上流,决东南埭以涸其湟,城遂破。塈闭内城坚守,又破之。塈率死士巷战,伤臂被执,断其首,犹握拳奋起,立谕时始仆。塈家世以忠勇为名将,至塈,死节最烈。淮人黄文政,先戍蜀,军溃,走静江,塈邀与同守,城破,亦被执。文政大诟,不屈,断其舌,以次劓、刖之,文政含胡吆咄,比死不绝声。

  邕守马成旺及其子都统应麒以城降。塈部将娄钤辖,犹以二百五十人守月城不下。阿尔哈雅笑曰:“是何足攻!”围之十馀日,娄从壁上呼曰:“吾属饥,不能出降,苟赐之食,当听命。”乃遗之牛数头,米数斛,一部将开门取归,复闭壁。北军登高视之,兵皆分米,炊未熟,生脔牛,啖立尽。鸣角伐鼓,诸将以为出战也,甲以待,娄乃令所部人拥一火砲然之,声如雷霆,震城堞皆崩,烟气涨天,外兵多惊死者。火熄,入视之,灰烬无遗矣。阿尔哈雅悉坑其民。民得逃入西山者七百人,阿尔哈雅许以不杀,招之使降,七百人皆自杀,无一降者。阿尔哈雅乃分兵取郁林、浔、容、藤、梧等州。广西提刑邛人邓得遇,闻静江破,朝服南望拜辞,书幅纸云:“宋室忠臣,邓氏孝子,不忍偷生,宁甘溺死。”遂投南流江而死。

  宋主在惠州,甲子,遣倪坚奉表,诣军前请降。逾时,索多命其子元帅伯嘉怒偕坚赴大都。

  以哈坦、奇尔济苏领东川行枢密使,攻合州;布哈、李德辉领西川行枢密院,攻重庆,仍令德辉留成都给军食。

  壬申,李思敬告运使姜毅所言悖妄,指毅妻、子为证,帝曰:“妻、子岂为证者耶?”诏勿问。

  庚寅,诏谕浙东、西、江东、西,淮东、西、湖南、北府州军县官吏军民:“昔以万户、千户渔夺其民,致令逃散,今悉以人民归之元籍州县。凡管军将校及宋官吏,有以势力夺民田庐产业者,俾各归其主,元主则以给附近人民之无生产者。其田租、商税、茶、盐、酒、醋、金、银、铁治、竹货、湖泊课程,从实办之。凡故宋繁冗科差、圣节上供、经总制钱百馀件,悉除免之。”

  是岁,行省云南赛音谔德齐,以所改郡县上闻。云南俗无礼义,男女往往自相配偶,亲死则火之,不为丧祭,无秔稻桑麻,子弟不知读书。赛音谔德齐教之拜跪之节,婚姻行媒,死者、为之棺椁、奠祭,教民播种,为陂池以备水旱,创建孔子庙、明伦堂,购经史,授学田,由是文风稍兴。

  云南民以贝代钱,是时初行钞法,民不便之,赛音谔德齐为闻于朝,许仍其俗。又患山路险远,盗贼出没,为行者病,相地置镇。每镇设土酋吏一人,百夫长一人,往来者或遭劫掠,则罪及之。有土吏数辈,怨赛音谔德齐不己用,至京师诬其专僭数事。帝顾侍臣曰:“赛音谔德齐忧国爱民,朕洞悉之,此辈何敢诬告!”即命械送赛音谔德齐处治之。既至,脱其械,且谕之曰;“若曹不知上以便宜命我,故诉我专僭。我今不汝罪,且命汝以官,能竭忠自赎乎?”皆叩头拜谢曰:“某有死罪,平章既生之而又官之,誓以死报。”

  交趾叛服不常,湖广省发兵屡征,不利。赛音谔德齐遣人谕逆顺祸福,且约为兄弟,交趾王大喜,亲至云南,赛音谔德齐郊迎,待以宾礼,遂乞永为籓臣。

  罗槃甸叛,往征之,有忧色,从者问故,赛音谔德齐曰;“吾非忧出征也,忧汝曹冒锋镝,不幸以无辜而死;又忧汝曹劫掳平民,使不聊生,及民叛则又从而征之耳。”师次罗槃城,三日,不降,诸将请攻之,赛音谔德齐不可,遣使以理谕之,罗槃主奉命。越三日,又不降,诸将奋勇请进兵,赛音谔德齐又不可。俄而将卒有乘城进攻者,赛音谔德齐大怒,遽鸣金止之,召万户叱责之曰;“天子命我安抚云南,未尝命以杀戮也。无主将命而擅攻,于军法当诛。”命左右缚之。诸将叩首,请俟城下之日从事。罗槃主闻之曰:“平章宽仁如此,吾拒命,不祥。”乃举国出降,将卒亦释不诛,遂改为元江府。由是西南诸夷翕然款附。

  夷酋每来见,例有所献纳,赛音谔德齐悉分赐从官,或以给贫民,秋毫无所私。为酒食劳酋长,制衣冠、袜履,易其卉服、草履,酋皆感悦。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四年(宋景炎二年)

  春,正月,丙申,以江南平,百姓疲于供军,免诸路今岁所纳丝、银。

  兵下汀关,宋文天祥欲据城拒战,汀守黄去疾闻宋主航海,拥兵有异志,天祥乃移军漳州。时赵孟瀯等军还,吴浚不至。未几,浚与去疾俱降。

  嗣汉天师张宗演召至大都,帝命百官郊劳,待以客礼,因赐号演道灵应冲和真人,领江西诸路道教。寻令修周天醮于长春宫,事毕,还龙虎山,留弟子张留孙于大都。

  癸卯,复立诸道提刑按察司。先是,监察御史姚天福谓御史大夫伊实特穆尔曰:“按察司之设,所以广视听,虞非常,虑至深远,不但绳有司已也,不宜罢。”伊实特穆尔骇然曰:“微公言,几失之。”夜,入帝卧内,奏其言,帝大悟,至是复立之。阿哈玛特不悦,左迁天福衡州路同知。

  甲寅,敕:“宋福王赵与芮家赀之在杭、越者,有司辇至京师,付其家。”

  宋知循州刘兴,知梅州钱荣之,并以城降。

  二月,癸亥,彗出东北,长四尺馀。

  广州下,遂破广东诸郡。

  吴浚既降,因至漳州说文天祥降,天祥责以大义,斩之。

  帝如上都。

  南伐之师引还,留潜说友为福州宣慰使,王积翁副之。时北方有警,帝召诸将班师,凡诸将及淮兵在福安者,命李雄统之。

  壬午,隳吉、抚二州城,以隆兴滨江,姑存之。

  以西增嘉木杨喇勒智为江南总摄,掌释教,除僧租赋,禁扰寺宇者。

  三月,宋文天祥复梅州。

  李雄杀潜说友。

  宋陈瓚举兵诛林华,复兴化军。瓚,文龙从子也。

  帝以去冬无雨雪,春泽未继,问便民事于翰林国史院耶律铸、姚枢、王磐、窦默等,对曰;“足食之道,唯节浮费,靡谷之多,无逾醪醴,况自周、汉以来,尝有明禁。祈神赛社,费亦不资,宜一切禁止。”从之。

  翰林待制获鹿王思廉,尝进读《通鉴》,至唐太宗有杀魏征语,及长孙皇后进谏事,帝命内官引至皇后阁,讲衍其说。后曰:“是诚有益于宸衷。尔宜择善言进讲,慎勿以渎辞烦上听也。每侍读,帝命御史大夫伊实特穆尔、太师伊彻察喇、御史中丞萨里曼等咸听受焉。

  廉希宪在江陵,疾久不愈。董文忠言于帝曰:“江陵湿热,如希宪病何?”帝即召希宪还。江陵民号泣遮道,留之不得,相与画像建祠。希宪还,囊橐萧然,琴书自随而已。帝知其贫,特赐金钞。

  夏,四月,宋广东制置使张镇孙复广州。

  宋文天祥引兵自梅州出江西,吉、赣兵皆会之,遂复会昌县。

  宋淮人张德兴,与淮西野人原寨刘源等起兵兴复,司空山民傅高举兵应之,遂复黄州、寿昌军,用景炎正朔。贾居贞使湖北宣慰使郑鼎将兵拒之,鼎言:“鄂之大姓皆与高通,请先除之以绝祸本。”居贞不可。鼎将行,留其所善部将曰:“闻吾还兵,汝即举烽城楼,内外合发,当尽杀城中大姓。”鼎与德兴遇于樊口,战败,溺死。

  五月,癸巳,申严大都酒禁,犯者籍其家资,散之贫民。

  廉希宪至上都,太常卿田忠良来问疾。希宪谓曰:“上都,圣上龙飞之地,天下视为根本。近闻龙冈失火,延烧民居,此常事耳,慎勿令妄谈地理者惑动上意。”未几,果有数辈以徙置都邑事奏,枢密副使张易、中书左丞张文谦与之廷辩,力言不可,帝不悦。明日,召忠良质其事,忠良以希宪语对,帝曰:“希宪病甚,犹虑及此耶?”其议遂止。诏征名医于扬州视其疾,希宪服药,能杖而起。帝喜谓希宪曰:“卿得良医,疾向愈矣。”对曰:“医持善药,以疗臣疾,苟能戒慎,则诚如圣谕。设或肆惰,良医何益!”盖以医以讽也。

  辛亥,以河南、山东水旱、除河泊课,听民自渔。

  乙卯,选蒙古、汉军相参宿卫。

  六月,辛酉,宋文天祥军入雩都。

  丙寅,宋涪州安抚杨立及其子嗣荣相继降,命立为夔路安抚使,嗣荣为管军都统。

  秋,七月,宋文天祥遣赵时赏等分道复吉、赣诸县,遂围赣州。衡山人赵璠、抚州人何时皆以兵应之。

  壬辰,敕:“犯盗者皆弃市。”符宝郎董文忠,言盗有强、窃,赃有多寡,似难悉置于法,帝然其言,遽命止之。

  漕司议通沁水,使东流合御河以便漕,董文用曰:“卫为郡,地最下,大雨时行,沁辄溢出百十里间,雨更甚,水不得达于河,即浸淫及卫。今又道之使来,岂惟无卫,将无大名、长芦矣。”会朝议遣使相地形,文用上言:“卫州城中浮图最高者,才与沁水平,势不可开也。”事得寝不行。

  癸卯,诸王锡里济劫北平王于阿里玛图之地,械系右丞相安图胁诸王以叛,使通好于哈都。哈都弗纳,遂率兵至和林城北。帝命巴延率兵往御之。

  乙巳,宋张世杰自将淮兵讨蒲寿庚。时汀、漳诸路剧盗陈吊眼及畲妇许夫人所统诸峒畲军皆会,兵势稍振,寿庚闭城自守。世杰遂传檄诸路,陈瓚起家丁,召慕五百人应世杰,世杰遣将高日新复邵武军。淮兵在福州者,谋杀王积翁以应张世杰,事觉,皆为积翁所杀。

  丙午,置御史台于扬州,以都元帅姜卫为御史大夫,置八道提刑按察司。卫曰:“陛下以臣为耳目,臣以监察御史、按察司为耳目,倘非其人,是人之耳目先自闭塞,下情何由上达!”帝嘉之,命御史台清其选,每除目至,必集幕僚、御史议其可否,不协公论者,即劾去之。

  戊申,东川都元帅张德润取涪州。

  置行中书省于江西,以达春为右丞,敏珠尔丹为左丞,李恒、蒲寿庚、积鹏飞并参知政事,行江西省事。

  丁巳,以参知政事、行江东道宣慰使吕文焕为中书左丞。

  诏皇子安西王北征,命王相商挺曰:“关中事有不便者,可悉更张之。”挺进十策于王,曰:“睦亲邻,安人心,敬民时,备不虞,敬民生,一事权,清心源,谨自治,固根本,察下情。王为置酒嘉纳。

  八月,李恒遣兵援赣,而自将攻文天祥于兴国。天祥不意恒猝至,遣兵战钟步,不利。时邹洬聚兵数万于永丰,天祥引兵就之,会洬兵先溃,恒追天祥至方石岭,及之。诸将巩信以短兵接战,恒疑有伏,敛兵不进。信坐巨石,馀卒侍左右,箭雨集,屹不动,恒从间道就视之,创被体而死不仆。天祥至空坑,兵尽溃。时赵时赏坐肩舆,追兵问为谁,时赏曰:“我姓文。”追兵以为天祥,擒之。天祥由是得与杜浒、邹洬等逸去。至循州,散兵颇集。天祥妻子及幕僚、客将皆被执。时赏至隆兴,愤骂不屈,僚属有系累至者,辄麾去,云:“小小签厅官耳,执之何为!”得脱者甚众。临刑,刘洙颜自辨,时赏叱曰:“死耳,何必然!”于是被执者皆死。恒送天祥妻子、家属于燕,二子死于道。信,安丰人也。

  九月,戊申,页特密实破邵武军,入福安。宋主舟次广之浅湾。命达春与李恒、吕师夔等以步卒入大庾岭,蒙古岱、索多、蒲寿庚及元帅刘深等以舟师下海,合追宋二王。

  宋张世杰使谢洪永进攻泉州南门,不利。蒲寿庚复阴赂畲军,攻城不力,得间道求救于索多。至是索多来援,世杰解围,还浅湾。刘深言王积翁尝通书于张世杰,积翁亦上言兵单弱,若不暂从,恐为合郡生灵之患,帝原其罪。

  昂吉尔等将兵袭司空山寨,破之。黄州复破,杀张德兴,执其子以去。傅高变姓名出走,寻被获,死之。

  巴延讨锡里济,遇于鄂勒欢河,夹水而陈,相持终日,俟其懈,麾军为两队,掩其不备,破之。锡里济走,死。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己未,享于太庙。

  宋以陆秀夫同签书枢密院事。秀夫之谪,张世杰让陈宜中曰:“此何如时,动以台谏论人?”宜中惶恐,亟召秀夫还行朝。时播越海滨,庶事疏略,杨太妃垂帘与群臣语,犹自称奴。每时节朝会,独秀夫俨然正笏立如治朝,或时在行中,凄然泣下,以朝衣抆泪,衣尽湿,左右无不悲恸者。

  甲申,以行省参政呼图特穆尔、崔斌并为中书左丞,鄂州达噜噶齐张鼎,湖北宣慰使贾居贞并参知政事。

  播州安抚使杨邦宪言:“本族自唐至宋,世守此土将五百年,昨奉旨许令仍旧,乞降玺书。”从之。

  索多至兴化,宋陈瓚闭城坚守。索多临城谕之,矢石雨下,乃造云梯砲石,攻破其城。瓚以死自誓,巷战终日。获瓚,车裂之,屠其民,血流有声。

  十一月,达春令索多取道泉州泛海,会于广之富场。索多取兴化军及漳州,进攻潮州,守臣马发竭力拒守,恐失期,舍之去。至惠州,与吕师夔合军趣广州。庚寅,制置使张镇孙及侍郎谭应斗以城降,达春遂隳广州城。

  元帅刘深攻浅湾,宋张世杰战不利,奉宋主走秀山。山中居民万馀家,世杰买富民宅,以居宋主,军士多病死。世杰复奉宋主赴井澳。陈宜中遁入占城。

  诏:“凡伪造宝钞,同情者并死;其分用者减死,杖之。具为令。”

  庚子,以吏部尚书巴图鲁鼎参知政事。

  命中书省檄谕中外:“江南既平,宋宜曰‘亡宋’,行在宜曰‘杭州’。”

  时军士俘温、台民男女数千口,浙东宣慰使陈祜新至,悉夺还之。未几,行省榷民商酒税,祜请曰:“兵火之馀,伤残之民,宜从宽恤。”不报。遣祜检复庆元、台州民田,及还,至新昌,值玉山乡盗,仓猝不及为备,遂遇害。

  十二月,庚午,宋梁山军袁世安以城降。

  乙亥,以参议中书省事耿仁参知政事。都元帅杨文安攻咸淳府,克之。

  丙子,宋主至井澳,飓风大作,舟败,几溺。宋主惊悸成疾。旬馀,诸军士稍集,死者过半。刘深攻井澳,宋主奔谢女峡,复入海。深追至七里洋,击败之,获宋主之舅俞如珪。宋主欲往占城,不果。

  是岁,遣使征缅甸朝贡,不从,率从侵扰永昌。云南行省遣兵伐之,降其砦三百馀而还。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五年(宋景炎三年,五月后改祥兴元年)

  正月,癸巳,西京饥,发粟赈之,仍谕阿哈玛特广贮积,以备阙乏。

  顺德府总管张文焕,太原府达噜噶齐台哈布哈,以按察司发其奸赃,遣人诣省自首,反以罪诬按察御史。台臣奏:“按察司设果有罪,不应因事而告,宜待文焕等事决,方听其诉。”从之。

  己亥,禁官吏、军民卖所娶江南子女及为娼者,卖买者两罪之,没其直,人复为良。

  山东提刑按察使徐世隆移淮东,宋将许琼家僮告琼匿官库财,有司系其妻孥征之。世隆曰:“琼所匿者,故宋之物,岂得与今盗官财者同论耶?”同僚不从,世隆独抗章力辨,行台是之,释不问。

  戊申,从阿哈玛特请,自今御史台非白于省,毋擅召仓库吏,亦毋究钱谷数,及集议中书不至者,罪之。

  降封宋福王与芮为平原郡公。

  布哈督汪良臣等兵入重庆,李德辉遗书张珏曰:“君之为臣,不亲于宋之子孙;合之为州,不大于宋之天下。彼子孙已举天下而归我,汝犹偃然负阻穷山,而曰忠于所事,不亦惑乎?”珏不答,布哈至城下,营造云梯、鹅车,将攻之。珏悉众与良臣鏖战,良臣身中四矢。明日,督战益急。珏与伊苏岱尔战扶桑坝,良臣等从后合击之,珏兵大溃。其夜,都统赵安以城降。珏率兵巷战,不支,归索鸩饮,不得,乃顺流走涪,布哈遣舟师邀之,遂被执。珏,西凤州人。

  先是泸州食尽,为万户图们达勒所破,安抚王世昌自经死。东川副都元帅张德润破涪州,守将王明及总辖韩文广、张遇春,皆不屈,被杀。绍庆、南平、夔、施、恩、播诸州相继降。

  定武官承袭之制:凡有功升秩者,原职令它有功者居之,不得以子侄代,陈亡者始得袭,病死者降一等。总把百户,老死者不袭。著为令。

  二月,戊午,祀先农,命蒙古胄子代耕籍田。

  癸亥,赈咸淳等郡饥。

  命平章政事按塔哈阿哩选择江南廉能之官,去其冗员与不胜任者。

  辛未,以川蜀地多岚瘴,驰酒禁。

  吕师夔以张镇孙及其妻子赴燕,镇孙自经死。

  宋主舟还广州。达春令索多还攻潮州,宋知州马发城守益备。索多塞堑填壕,造云梯、鹅车,日夜急攻,发潜遣人焚之。凡相拒二十馀日而败,发死之,索多屠其民。

  壬午,置太史院,命太子赞善王恂掌院事,工部郎中郭守敬副之,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许衡领焉。

  改华亭县为松江府。

  遣使代祀岳渎。

  以参知政事夏贵、范文虎、陈岩并为中书左丞,黄州路宣慰使唐古特、史弼并参知政事。

  三月,乙酉,诏蒙古岱、索多、蒲寿庚行中书省事于福州,镇抚濒海诸郡。以沿海经略副使哈喇岱领舟师南征,升经略使兼左副都元帅,佩虎符。

  甲午,西川行枢密院招降重庆等府。

  乙未,命扬州行省选特穆尔布哈所部兵,助隆兴进讨。

  丁酉,命达哈毁夔府城壁。

  乙巳,广南西道宣慰司招降雷、化、高三州。

  宋文天祥以弟璧及母在惠州,乃趋之,行收兵出海丰县,遂次于丽江浦。

  宋都统凌震及转运判官王道夫复广州。

  宋主迁驻冈洲,曾渊子至自雷州,以为参知政事、广西宣谕使。时渊子起兵据雷州,元帅府谕降,不听,进兵攻之。渊子奔至冈洲,遂有是命。

  夏,四月,乙卯,命元帅刘国杰将万人北征。

  丙辰,诏以云南疆土旷远,未降者多,签军万人进讨。

  戊午,以江南土寇窃发,人心未安,命行中书省左丞夏贵等分道抚治,检核钱粮,察郡县被旱灾甚者。吏廉能者,举以闻,其贪残不胜任者,劾罢之。

  甲子,命布哈留镇西川。巡军之戍西川者遣还。

  立云南,湖南二转运使。

  以时雨霑足,稍驰酒禁,民之衰疾饮药者,官为酝酿,量给之。

  戊辰,宋主殂于冈州,年十一。群臣多欲散去,陆秀夫曰:“度宗皇帝一子尚在,将焉置之!古人有以一旅以成中兴者,今百官有司皆具,士卒数万,天若未欲绝宋,此岂不可为国郡?”乃与众共立卫王昺,年八岁矣。

  方登坛礼皆,御辇所向,有黄龙自海中见,既入宫,云阴不绝。上前主谥曰裕文昭武愍孝皇帝,庙号端宗。杨太妃仍同听政。

  时陈宜中入占城,日候其还朝,竟不至。张世杰秉政,而秀夫裨助之。外筹军旅,内调工役,凡有述作,尽出其手,虽匆遽流离中,犹日书《大学章句》以劝讲。

  庚辰,遣使至杭州,取在官书籍板刻至京师,从许衡之言也。

  壬午,立行中书省于建康符。

元纪二 

起著雍摄提格五月,尽屠维单阏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五年(宋祥兴元年)

  五月,癸未朔,诏翰林学士和尔果斯:“今后进用宰执及主兵重臣,其与儒臣老者同议。”

  宋改元祥兴。时冈洲粮少,乃遣人征粮于琼州,海道滩水浅急,艰于转运,别取道杏磊浦以进,雷州总管蒙古特以兵邀击之。

  宋升冈洲为翔龙县。

  宋遣张应科、王用将兵取雷州,应科三战不利,用遂降。

  乙未,以乌蒙路隶云南行省。

  己亥,江东道按察使阿巴齐,求宣慰使吕文焕金银器皿及宅舍、子女,不获,诬其私匿兵仗。诏行台大夫姜卫诘之。事白,免阿巴齐官。

  宋驸马杨镇从子玠节,家富于资,守藏吏姚溶窃其银,惧事党,诬玠节阴与广、益二王通,有司搒笞,诬服。狱成,总管府推官申屠致远谳之,得其情,溶服辜。玠节以贿为谢,致远怒,绝之。

  杭人金渊者,欲冒籍为儒,儒学教授彭宏不从。渊诬宏作诗有异志,揭书于市,逻者以上。致远察其情,执渊穷诘,罪之。属县械反者十七人,讯之,盖因寇作以兵自卫,实非反者,皆得释。

  六月,丁巳,宋张应科收兵复战,败死。张世杰悉众围城,城中绝粮,士食草,史格漕钦、廉、高、化诸州粮以给之。世杰引还。

  己未,宋主迁驻新会之厓山。时诸军泊雷、化犬牙处,而厓山在新会县南八十里大海中,与石山对立如两扉,故有镇戍。张世杰以为天险可守,乃遣人入山伐木,造行宫三十间,军屋三千间。正殿曰慈元,杨太妃居之。升广州为翔龙府。时官、民兵尚二十馀万,多居于舟,资粮取办于广右诸郡、海外四州,复刷人匠,造舟楫,制器械,至十月始罢。

  己巳,有大星殒于广南,声如雷,数刻乃已。

  乙亥,敕省、院、台、诸司应闻奏事,必由起居注。

  己卯,参知政事蒙古岱请颁诏招宋广王及张世杰;不从。

  江东宣慰使张弘范人觐,请于帝曰:“张世杰立广王于海上,闽、广响应,宜进取之。”帝以弘范为蒙古、汉军都元帅。陛辞,奏曰:“国制,无汉人典蒙古军者。臣汉人,恐乖节度,猝难成功。愿得亲信蒙古大臣与俱。”帝曰:“尔忆而父与察罕之事乎?其破安丰也,汝父留兵守之,察罕不肯,师既南而城复为宋有,进退几失据,汝父至不胜其悔恨也,由委任不专。今岂可使汝复有汝父之悔乎!”赐锦衣、玉带。弘范辞曰:“奉命远征,无所事于衣带也。苟以剑甲为赐,则臣得仗国威灵,率不听者,臣得其职矣。”帝壮之,出上方剑以赐,曰:“剑,汝副也,有不用命者,以此处之。”及行,弘范荐李恒自副。至扬州,发水陆之师二万,分道南下。帝复命达春留后,供军食。

  秋,七月,宋湖南制置司张烈良及提刑刘应龙,起兵以应厓山,雷、琼、全、永与潭属县之民周隆、贺十二等咸应之,大者众数万,小者不下数千。帝命阿尔哈雅往讨,获周隆、贺十二,斩之。烈良等举宗及馀兵奔思州乌罗洞,为官军所袭,皆战死。

  阿尔哈雅略地海外,唯琼州安抚赵与珞及冉安国、黄之杰等率兵拒于白沙口,相约固守,以死自誓。日望援兵不至,其南宁、万安、吉阳诸州县及八蕃、罗甸诸蛮皆附。

  阿哈玛特奏立江西榷茶运司及诸路转运盐使司、宣课提举司,宣课司官吏多至五百馀人。

  先是湖南行省左丞崔斌入觐,从帝至察罕诺尔,帝问:“江南各省抚治如何?”斌对以治安之道在得人,今所用多非其人。因言:“江南官冗,杭州地大民众,阿哈玛特溺于私爱,以任其不肖子巴苏呼。且阿哈玛特先自陈,乞免其子弟之任,今乃身为平章,而子若侄或为参政,或为尚书,或领将作监、会同馆,一门悉处要津,有亏公道。”帝命罢黜之,然终不以为阿哈玛特罪。

  既而淮西宣慰使昂吉尔入朝,亦以官冗为言,于是诏:“江西省并入福建,罢榷茶营田司归本道宣慰司,罢漕运司归行省。”

  帝尝谓昂吉尔曰:“宰相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能兼三者,乃为称职。尔纵有功,宰相非可凯者。回回人中,阿哈玛特才任宰相,阿尔年少亦精敏,南人如吕文焕、范文虎率众来归,或可以相位处之。”

  丙戌,以江南事繁,行省官未有知书者,恐于吏治未便,分命崔斌至扬州行省,张守智至潭州行省。阿哈玛特恶崔斌,不欲其在内,故因事出之。

  丙申,以达春、吕师夔、贾居贞行中书事于赣州,福建、江西、广东皆隶焉。

  辛亥,改京光府为安西府。

  诏江南、浙西等处,毋非理征民。时诸将市功,且利俘获,往往滥及无辜,或强籍新民以为奴隶。令出,得还为民者数千人。

  建汉祖天师正一祠于大都,令张留孙居之。

  八月,壬子朔,追毁宋故官所受告身。

  庚申,有星堕广州南。初陨,色红,大如箕,中爆裂为五,既堕地,声如鼓,一时顷止。

  己巳,宋加文天祥少保,封信国公,张世杰封越国公。天祥闻宋主即位,上表自劾兵败江西之罪,请入朝。优诏不许,更加官爵。天祥移书陆秀夫曰:“天子幼冲,宰相遁荒,诏令皆出诸公之口,岂得以游词相拒!”会军中大疫,士卒多死,天祥母亦病没,诏起复之。天祥长子复亡,家属皆尽。

  辛未,复给漳州安抚使沈世隆家资。世隆前守建宁府,有郭赞者,受宋张世杰檄招世隆,世隆执赞,斩之。蒙古岱以世隆擅杀,籍其家,帝曰:“世隆何罪!其还之。”仍授本路管民总管。

  壬申,宋以姚良臣为右丞相,夏士林参知政事,王德同知枢密院事。

  辛巳,以中书左丞董文炳签书枢密院事,参知政事索多,蒲寿庚为中书左丞。因命索多等招徠东南诸蕃国,许以互市。

  九月,壬午朔,宋葬前主于永福陵。

  庚寅,以中书左丞、行江东道宣慰使吕文焕为中书右丞。

  冬,十月,己未,享于太庙。

  丁卯,驰山场樵采之禁。

  十一月,丁亥,以辰、沅、靖、镇远等郡与蛮、獠接壤,民不安业,命达春、程鹏飞并为荆湖北道宣慰使。

  张弘范以弟弘正为先锋,戒之曰:“汝以骁勇见选,非私汝也。军法重,我不敢以私挠公,汝慎之!”进攻三江寨,寨据隘乘高,不可近,乃连兵环之。寨中惧,人持满以待。弘范令下马治朝食,若将持久者,持满者疑不敢动。它寨惧不设备,弘范忽麾军连拔数寨,回捣三江,拔之。

  壬辰,中书左丞、行江东道宣慰使囊嘉特言:“江南既平,兵民宜各置官属,蒙古军宜分屯大河南北,以馀丁编立部伍,绝其掳掠之患。分拣官僚,本以革阿哈玛特滥设之弊,其将校立功者,例行沙汰,何以劝后!新附军士,宜令行省赐之衣粮,毋使阙乏。”帝嘉纳之。

  征宋故相马廷鸾、章鉴赴阙,不至。

  张弘范以舟师由海道袭漳、潮、惠三州,李恒以步骑由梅岭袭广州。阿尔哈雅遣人招安抚使赵与珞及冉安国、黄之杰等于琼州,不从,率兵御之。癸巳,琼州民作乱,执与珞等降,与珞及安国、之杰皆死之。

  甲午,弛酒禁。

  初,阿哈玛特子呼逊、阿萨尔等,以崔斌论列免官,至是,以张惠请,诏复之。惠又请复其子巴苏呼及侄巴图噜鼎等职,帝不从。

  丁未,诏谕沿海官司,通日本国人市舶。

  安西王之北征也,六盘守者构乱,王相赵炳自京兆率兵往捕,诛其首恶。既而六盘复乱,炳又讨平之。王还自北,嘉叹战功,赉赐有加。是月,王薨。

  闰月,庚戌朔,罗氏鬼国主阿榨、西南蕃主韦昌盛并内附。

  李恒兵至清远,宋王道夫迎战,大败。恒遂击凌震,震又败。道夫、震并弃广州遁,恒入广州,以待张弘范。

  十二月,己卯朔,签书四川行枢密院昝顺招都掌蛮内附。

  壬午,宋王道夫、凌震攻广州,与李恒复战,兵败,震走厓山,与翟国秀军合。

  文天祥屯潮阳,邹洬、刘子俊皆集师会之,遂讨剧盗陈懿、刘兴于潮。兴死,懿遁,以海舟导张弘范兵济潮阳。天祥帅麾下走海丰,先锋将张弘正追之。天祥方饭五坡岭,弘正兵突至,众不及战,天祥遂被执。吞脑子,不死,邹洬自刭。刘子俊自诡为天祥,冀天祥可间走也!别队执天祥至,相遇于途,各争真伪,得实,遂烹子俊。天祥至潮阳,见弘范,左右命之拜,天祥不屈。弘范曰:“忠义人也。”释其缚,以客礼之。天祥固请死,弘范不许,处之舟中,族属被俘者悉还之。子俊,庐陵人也。

  丙午,禁玉泉山樵采、渔弋。

  戊申,封伯夷为昭义清惠公,叔齐为崇让仁惠公。

  导肥河入于巂阝,淤陂皆为良田。

  会诸王于大都,以临字所俘宝玉器币分赐之。

  江南释放总统嘉木扬喇勒智,怙恩横肆,穷骄极淫,以是月帅徒役顿萧山,发宋宁宗、理宗、度宗、杨后四陵。宋陵使中官罗铣,守陵不去,与之力争,凶徒痛棰铣,胁之以刃,铣恸哭而去。乃大肆发掘,得宝玉极多。截理宗顶以为饮器,充骨草莽间。是夕,闻四山皆有哭声。山阴唐珏闻之,痛愤,亟货家具,执券行贷得金,具酒醪,市羊豕,邀里中少年狎坐轰饮。酒酣,少年起请曰:“君儒者,若是,将何为焉?珏惨然具以告,愿收遗骸共瘗之。众谢曰:“诺。”中一少年曰:“总浮屠眈眈虎视,事露奈何?”珏曰:“余固筹之矣。今四郊多暴骨,窜取以易,谁复知之!”乃造数木函,刻纪年一字为号,分委而散遣之。众如珏指,夜,往拾遗骸,诘朝来集,出白金羡馀酬之。既而嘉木扬喇勒智复发徽、高、孝、光四陵及诸后陵,徽宗柩中止有朽木一段,邢后柩惟铁灯檠一枚而已。宋太学生东嘉林景熙,故与珏善,乃托为丐者,背竹箩,手持竹夹,遇物即拾,以投箩中,铸银作小牌,系于腰间,取赂西僧,曰:“余不敢望,得高宗、孝宗足矣。”西僧左右之,果得两朝骨,为两函贮之,托言拂经,遂与珏所得之骨并瘗兰亭山南,移常朝殿冬青树植其上以识。

  未几,嘉木扬喇勒智下令,裒诸陵骨,杂置牛马枯骼中,建白塔于故宫。欲取宋高宗所书《九经》石刻以筑基,杭州总管府推官申屠致远力拒之,乃止。塔成,名曰镇南,以厌胜之。杭人悲感,不忍仰视。盖珏等事甚秘,杭人未有知者。

  方珏等之始谋拾骨也,宋将作监簿山阴王英孙持其议,东阳郑宗仁襄其役,长溪谢翱为之筹画。翱,故文天祥之各也。遇寒食,则相与密祭之,久之,事渐泄,人多指目珏、景熙,谓旦夕祸且不测。珏、景熙亦自承,不以为惧。事幸不发,人皆称曰唐、林二义士。

  是岁,云南行省奏招降诸蛮城砦一百二十馀所,安西王相府奏西蜀俱平。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六年(宋祥兴二年。己卯,一二七九年)

  春,正月,甲寅,禁无籍军侵掠平民。时诸王质弼特穆尔所部,为暴尤甚,命捕为首者置之法。

  辛酉,宋合州安抚使王立以城降。

  先是东川长院耻功不成,乃辞西川而自以兵围合州。立与东川有深怨,惧降而受戮,乃遣间使纳款于西川。安西王相李德辉,单舸至城下,呼立出降,安集其民而罢置其吏,合人德之。东川行院与德辉发功,因奏立久抗王师,尝指斥宪宗,宜杀之。降臣李谅亦论立前杀其妻子,有其财物,遂诏杀立,籍其家贫偿谅。既而安西王具立隆附本末来上,具言东川院臣愤德辉受降之故,诬奏诛立。枢密院亦以前奏为非,帝怒曰:“卿视人命若戏耶?前遣使,计杀立久矣,今追悔何及?”会安西王使再至,言未杀立。乃诏立入觐,命为潼川路安抚使、知合州事。

  张弘范由潮阳港乘舟入海,至甲子门,获斥候将刘青、顾凯,知宋主所在。壬戌,弘范兵至厓山。

  或谓张世杰曰:“北兵以舟师塞海口,则我不能进退,盍先据之!幸而胜,国之福也;不胜,犹可西走。”世杰恐久在海中,士卒离心,动则必散,乃曰:“频年航海,何时已乎?今须与决胜负。”遂焚行朝草市,结大舶千馀,作一字陈,碇海中,中舻外舳,贯以大索,四周起楼栅如城堞,奉宋主居其间为死计,人皆危之。

  厓山北水浅,舟胶不可进。弘范由山东转而南,入大洋,与世杰之师相遇,薄之,且出奇兵断宋军汲路,世杰舟坚不能动。弘范乃舟载茅茨,沃以膏脂,乘风纵火焚之。世杰战觇皆涂泥,缚长木以拒火,舟不爇,弘范无如之何。时世杰有韩氏甥,在弘范军中,弘范署为万户府经历,三遣谕祸福。世杰不从,曰:“吾知降,生且富贵。但为主死,不移也!”因历数古忠臣以答之。弘范乃强文天祥为书招世杰,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固强之,天祥遂书所过《零丁洋诗》与之,其末有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清!”弘范笑而止。复遣人语厓山士民曰:“汝陈丞相已去,文丞相已执,汝复欲何为?”士民亦无叛者。

  弘范又以舟师据海口,世杰兵士菇干粮,饮海水,水咸,即呕泄,皆大困。世杰帅苏刘义、方兴等旦夕大战。庚午,李恒兵自广州来会,与弘范合守厓山北,诸将请以砲攻之,弘范曰:“砲攻,敌必浮海散去。吾分追非所利,不如以计聚留而与战也。且上戒吾必翦灭此,今使之遁,何以复!”恒亦曰:“我军虽围敌,而敌船正当海港,日逐潮水上下,宜急攻之。不然,彼薪水既绝,自知力屈,恐乘风潮之势遁去,徒费军力,不能成功也。”逐定议,与宋舟相直对攻。

  丙子,对中书左丞拜奇尔默色同知枢密院事。

  赐廉希宪钞万贯,诏复入中书。希宪称疾笃,皇太子遣侍臣问疾,因问治道,希宪曰:“君天下在用人,用君子则治,用小人则乱。臣病虽剧,委之于大。所甚忧者,大奸专政,群小阿附,误国害民,病之大者。殿下宜开圣意,急为屏除,不然,日就沈痾,不可药矣。”

  二月,戊寅朔,祭先农于籍田。

  宋张世杰部将陈宝来降。己卯,宋都统张达乘夜来袭,败还。癸未,平旦,张弘范分诸将为四军,李恒当其北及西北角楼,诸将公居其南及西,弘范将其一,相去里许,令曰:“敌东附山,潮退必南遁,南军急攻勿失之。西北军闻吾乐作,乃战。”又令曰:“敌有西南舰,闻其将左大守之,必骁勇也,吾其自当之。”顷之,有黑气出山西,弘范曰:“吉兆也!”潮退,水南泻,恒从北面顺流冲击,世杰以淮兵殊死战,矢石蔽空。日中,潮长,南面军复乘流进攻,世杰腹背受敌,战益力,恒不能胜。弘范所乘舰以布障四面,将士负盾而伏,乐作,世杰以为且宴,少懈。弘范回舰尾抵左大栅,左大射矢集布障、桅索如胃。弘范度其矢尽,命撤障,伏盾兵矢石俱发,夺左大舰,又与夏御史战,夺七艘,诸将合势乘之,自巳至申,呼声震天。俄而宋军有一舟樯旗仆,诸舟之樯旗皆仆,世杰知事去,乃抽精兵入中军,诸军大溃,翟国秀、凌震等皆解甲降。

  会日暮,风雨昏雾四塞,咫尺不相辨,世杰遣小舟至宋主所,欲奉宋主至其舟,谋遁去,陆秀夫恐为人所卖,或被俘辱,执不肯赴。宋主舟大,且诸舟环结,秀夫度不得脱,乃先驱其妻、子入海,谓宋主曰:“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德祐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即负宋主同溺,后宫诸臣从死者甚众。宋主时年九岁。世杰乃与苏刘义断维夺港,乘昏雾溃去,馀舟尚八百,尽为弘范所得。越七日,尸浮海上者十馀万人。军卒求物尸间,遇一尸,小而皙,衣黄衣,负诏书之宝,卒取宝以献。弘范亟往求之,已不获矣。遂以广王溺死报。

  杨太妃闻之,抚鹰大恸曰:“我忍死间关至此者,止为赵氏一塊肉耳。今无望矣!”遂赴海死。世杰葬之海滨。

  世杰将趣占城,土豪强之还广东,乃回舟舣南恩之海陵山,散溃稍集。飓风忽大作,将士劝世杰登岸,世杰曰:“无以为也。”登柁楼,露香祝曰:“我为赵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复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几敌兵退,别立赵氏以存祀耳。今若此,岂天意耶!”风涛愈甚,世杰堕水溺死。

  甲申,以征日本,敕扬州、湖南、赣州、泉州造战船六百艘。

  乙未,诏湖南行省:“于戍军还途,每四五十里立安乐堂,疾者医之,饥者廪之,死者官给其需,藁葬之。”

  禁诸鄂啰及汉人持弓矢,其出征所持兵仗,还即输之官库。

  甲辰,中书省请以真定路达噜噶齐蒙古岱为保定路达噜噶齐。帝曰:“此正人也,朕将别以大事付之。”

  先是郭守敬言:“历之本在于测验,而测验之器莫先仪表。今司天浑仪,宋皇祐中汴京所造,不与此处天度相符,比量南北二极,约差四度。”表石年深,亦复欹侧,守敬乃尽考其失而移置之。既又别图高爽地,以木为重棚,创作简仪高表,用相比覆。又以为天枢附极而动,昔人尝展管望之,未得其的,作候极仪;极辰既位,天体斯正,作浑天象;象虽形似,莫适所用,作玲珑仪;以表之矩方,测天之正圜,莫若以圜求圜,作仰仪;石有经纬,结而不动,守敬易之,作立运仪;日有中道,月有九行,守敬一之,作证理仪;表高景虚,罔象非真,作景符;月虽有明,察景则难,作窥几;历法之验,在于交会,作日月食仪;天有赤道,轮以当之,两仪低昂,标以指之,作星晷定时仪。又作正方案圭表,悬正仪座,正仪为四方行测者所用。又作《仰规覆矩图》、《异方浑盖图》、《日出入永矩图》,与上诸仪互相参考。至是,以王恂为太史令,守敬同知太史院事,始进仪表式。

  守敬尝上前指陈理致,至于日晏,帝不为倦。守敬因奏:“唐一行,开元间令南宫说天下测景,书中见者凡十三处。今疆宇比唐尤大,若不远方测验,日月交食,分数时刻不同,昼夜长短不同,日月星辰去天高下不同,即目测验,人少可先南北立表,取直测景。”帝可其奏,遂设监候官一十四员,分道而出,东至高丽,西极滇池,南逾硃崖,北尽铁勒,四海测验,凡二十七所。

  三月,壬子,囊嘉特括两淮造回回也新附军匠六百,及蒙古、回回、汉人新附能造也者,俱至京师。

  丙寅,敕中书省:“凡掾史文移,稽缓一日、二日者杖,三日者死。”

  潭州行省招下西南诸蕃。甲戌,以龙方零等为小龙蕃等处安抚使,仍以兵三千戍之。

  诏太常寺讲究州县社稷制度。礼官折衷前代,定祭祀仪式及坛遗祭器制度,图写成书,名曰《至元州县社稷通礼》。

  夏,四月,大都等十六路蝗。

  帝师帕克斯巴卒,策琳沁嗣为帝师。赐帕克斯巴号“皇天之下一人之上宣文辅治大圣至德普觉真智国如意大宝法王西天佛子大元帝师”。以后累朝皆有帝师,相承不绝。

  同签书枢院事赵良弼言:“宋亡,江南士人多废学,宜设经史科以育人材,定律令以戢奸吏。”帝常从空问曰:“高丽,小国也,匠工弈技,皆胜汉人;至于儒人,皆通经书,学孔、孟。汉人惟务课赋吟诗,将何用焉?”良弼对曰:“此非学者之病,在国家所尚何如耳。尚诗赋则必从之,尚经学则人亦从之矣。”

  五月,辛亥,以泉州经张世杰兵,减今年租赋之半。

  丙辰,以五台僧多匿逃奴及逋赋之民,敕西京宣慰司、按察司搜索之。

  丙寅,敕江南僧司文移毋辄人递。

  丙子,命宗师张留孙即行宫作醮事,奏赤章于天,凡五昼夜。

  先是兵下江西,南安守臣迎降,独南安县不下。县人李梓发、黄贤,共推县尉叶茂为主,缮治守具,达春引众万馀攻之。邑犹弹丸,城墙甫及肩,梓发率众死守,昼则随机应变,夜则鸣金鼓劫砦。达春等相顾曰:“城如碟子大,人心乃尔硬耶!”遂亲至城下谕降,城上裸噪大骂。俄也发,几中达春,乃徙砦水南。自冬徂春,力攻三十五日,死得数千,不能克。久之,茂出降,元军乃退。梓发、贤坚守如故。乃厓山破,参政贾居贞又往谕降,城上仍诟骂不已,时众稍稍徙去,心力颇懈,居贞命方文等进攻,凡十五日,城破,屠之。梓发举家自焚,县人多杀家属,巷战,杀敌犹过当。

  甲申,敕造战船征日本,以高丽材用所出,即其地制之,令高丽王议其便以闻。

  云南都元帅爱噜尼雅斯拉鼎,将兵抵金、蒲骠、缅国界内,招下三百寨,籍户十一万。诏定赋租,立站递,设卫送军。军还,献驯象十二。

  辛丑,以通州水路浅,舟运甚艰,命枢密院发兵五千,仍令食禄诸官雇役千人开浚,以五十日讫工。

  臣僚有请赋北京、西京车牛以运军粮,帝曰:“民之艰苦,汝等不问,但知役民。使今年尽取之,来岁禾稼何由得种!其止之。”

  癸卯,以临洮、巩昌、通安等十驿岁饥,供役繁重,有质卖子女以供役者,命选官抚治之。旋以襄阳屯田户七百代军当驿役。

  甲辰,以阿哈玛特子呼逊为潭州行省左丞,呼实哈雅等并复旧职。

  是夏,四川宣慰使杨文安入觐,以所得城邑绘图以献。帝劳之曰:“汝攻城之功何若是多也!”擢四川南道宣慰使。

  秋,七月,乙卯,定江南上、中路置达噜噶齐二员,下路一员。

  丁巳,交趾国贡驯象。

  己未,以蒙古军二千,诸路军一千,新附军一千,合万,令李庭将之。

  壬戌,罢潭州行省造征日本及交趾战船。

  癸酋,西南八番、罗氏等国内附,洞砦凡千六百二十六。

  命崔彧至江南,访求艺术之人。

  八月,丁丑,帝归自上都。

  戊子,范文虎言:“臣奉诏征日本,比遣周福、栾忠与日本僧赍诏往谕其国,期以来年四月还报,待其从否,始宜进兵。”从之。

  庚寅,帝以每岁圣诞节及元辰日,礼仪费用皆敛之民,诏天下罢之。

  丁酉,以江南所获玉爵及玷凡四十九事,纳于太庙。

  先是捕海贼金通精,不获。通精死,获其从子温,有司请论如法。帝曰:“通金已死,温何预焉!”特赦其罪。

  甲辰,诏:“汉军出征,逃者罪死,且没其家。”

  九月,乙巳朔,范文虎荐可为守令者三十人。诏令:“后所荐朕自择之。凡有官守,不勤于职,勿问汉人、回回,皆论诛、籍没。”

  庚戌,诏行省左丞呼逊兼领杭州等路诸色人匠,以杭州税课所入,岁造缯段十万以进。

  阿哈玛特言王相府官赵炳云:“陕西课程,岁办万九千锭,所司若果尽心措办,可得四万锭。”即命炳总之。

  同知扬州总管府事董仲威坐赃罪,行台方按其事,仲威反诬行台官以他事。诏免仲威官,仍没其产十之二。

  戊午,议罢汉人之为达噜噶齐者。

  己巳,枢密院言:“有唐古岱者,冒禁,引军千馀人,于辰溪、沅州等处劫掠新附人千馀口及牛马、金银、币帛,而麻阳县达噜噶齐呼巴布哈为之向导。”敕斩唐古岱、呼巴布哈,馀减死论,以所掠者还其民。

  冬,十月,己卯,享于太庙。

  戊子,千户托讷、总把呼岱擅引军人婺州永康县界,杀掠吏民。事觉,自陈扈从先帝出征有功、乞贷死。敕没其家赀之半,杖遣之。

  辛卯,赈和州贫民钞。

  乙末,纳碧玉爵于太庙。

  辛丑,以月直元辰,命五祖真人李居寿作醮事,奏赤章,凡五昼夜。事毕,居寿请间言:“皇太子春秋鼎盛,宜预国政。”帝喜曰:“寻将及之。”明日,下诏:“皇太子燕王参决朝政,凡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及百司之事,皆先启后闻。”

  是月,叙州、夔府至江陵界置水驿。

  蜀地既平,以张庭瑞为诸蛮夷部宣慰使,甚得蛮夷心。

  碉门羌与妇人老幼入市,争价,持刃入碉门,鱼通司系其人,羌酉怒,断绳桥,谋入劫之。鱼通司来告急,左丞汪惟正问计,庭瑞曰:“羌俗暴悍,以斗杀为勇。今如蜂毒一人,而即以门墙之寇待之,不可。宜遣使往谕祸福,彼悟,当自回矣。”惟正曰:“使者无过于君。”遂从数骑抵羌界,羌陈兵以待,庭瑞进前语之曰:“杀人偿死,羌与中国之法同。有司系诸人,欲以为见证耳,而汝即肆无礼。如行省闻于朝,召近郡兵,空汝巢穴矣。”其酋长弃枪弩拜曰:“我近者生裂羊胛卜之,视肉之文理何如则吉,其兆曰:‘有白马将军来,可不劳兵而罢。’今公马果白,敢不从命!”乃论杀人者,馀尽纵遣之。遂与约,自今交市者以碉门为界,无相出入。

  官买蜀茶,增价鬻于羌人,人以为患。庭瑞更变引法,每引纳二缗,而付文券与民,听其自市于羌,羌、蜀便之。

  先时运粮由扬州溯江,往往覆陷,庭瑞始立屯田,人得免患。

  都掌蛮板,蛮善飞枪,联松枝为牌自蔽。行省命庭瑞讨之,庭瑞所射矢出其牌半干,蛮惊曰:“何物弓矢,如此之力!”即请服。遂斩其酋,而招复其馀民。

  庭瑞旋授叙州等处蛮夷部宣抚使。

  宋文天祥之被执也,数求死不得,太学生庐陵王炎午作《生祭文》劝其速死,置于衢路,天祥未之见也。行至南安,不食八日,犹生。是月至燕,馆人供帐甚盛,天祥不寝处,坐达旦,遂移兵马同,设卒守之。天祥南面坐,未尝面北,留梦炎说之则骂。王积翁欲合降臣谢昌元等十人请释天祥为道士,梦炎不可,曰:“天祥出,复号召江南,置吾十人于何地!”事遂已。

  已而丞相博啰等召见于枢密院,天祥入,长揖。欲使跪,天祥曰:“南之揖,北之跪。予南人,行南礼。”博啰叱左右曳之地,天祥不屈。问有何言,天祥曰:“自古有兴有废,帝王、将相,灭亡诛戮,何代无之!我尽忠于宋以至此,愿求早死。”博啰曰:“汝谓有兴有废,且问盘古至今日,几帝几王?”天祥曰:“一部十七史从何处说起!我今日非应博学宏词科,何暇泛论!”博罗曰:“汝不肯说废兴事,且道古来有以宗社与人而复逃者乎?”天祥曰:“奉国与人,是卖国之臣也。卖国者必不去,去者必非卖国者也。予前除宰相不拜,奉使军前,寻被拘执。不幸有贼臣献国,国亡当死,所以不死者,为度宗二子在浙东,老母在广故耳。”博啰曰:“弃德祐嗣君而立二王,忠乎?”天祥曰:“当此之时,社稷为重,君为轻。吾别立君,为宗庙社稷计也。从怀、愍而北者非忠,从元帝为忠;从徽、饮而北者非忠,从高宗为忠。”博啰不能诘。有问:“晋元帝、宋高宗有所受命,二王立不以正,是篡也?”天祥曰:“景炎乃度宗长子,德祐亲兄,不可谓不正,即位于德祐去国之后,不可谓篡;陈丞相对太后命奉二王出宫,不可谓无所受命。”博啰等皆无词,但以无所受命为解。天祥曰:“天与之,人归之,虽无传受之命,推戴拥立,亦何不可!”博啰怒曰:“汝立二王,竟成何功?”天祥曰:“立君以存宗社,存一日则尽臣子一日之责,何功之有!”博啰曰:“既知其不可,何必为?”天祥曰:“父母有疾,虽不可为,无不下约之理。尽吾心焉,不可救,则天命也。天祥今日至此,唯有一死,不在多言。”博啰欲杀之,帝及诸大臣不可。张弘范病中亦表奏天祥忠于所事,愿释勿杀,乃复囚之。

  十一月,壬子,遣礼部尚书柴椿偕安南国使杜中,赍诏往谕安南国世子陈日烜,责其来朝。

  乙卯,罢太原、平阳、西京、延安路新签军还籍。罢招讨使刘万努所管无籍军愿从大军征讨者。

  戊辰,命湖北道宣慰使刘深教练鄂州汉阳新附水军。

  十二月,戊寅,发粟钞赈盐司灶户之贫者。

  丙申,敕枢密、翰林院官就中书省与索多,议招收海外诸番事。

  丁酉,敕:“自明年正月朔,建醮于长春宫,凡七日,岁以为例。”

  增置宿卫。

  初,宿卫皆领于四集赛,以太祖功臣博勒呼、博尔济、穆呼哩、齐拉兗四族世领集赛之长。集赛老,犹言分番宿卫也。年老既久,即擢为一品,或以才能任使,贵盛虽极,一日归至内庭,则执事如故。其后集赛增至四千八百,而累朝鄂尔多集赛尤多,为国大费。

  建圣寿万安寺于京城。

  帝师策琳沁卒,敕诸国教师惮师百有八人,即万安寺设斋圆戒,赐衣。

  是岁,云南行省平章政事赛音谔德齐卒,百姓巷哭。交趾国王遣使者十二人衰绖致祭,使者号泣震野。

元纪三 

起上章执徐正月,尽玄黓敦牂六月,凡二年有奇。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七年(庚辰,一二八零年)

  春,正月,丙辰,立迁转官员法:凡无过者授见阙,物故及过犯者选人补之,满代者令还家以俟。又定诸路差税课程,增益者即上报,隐漏者罪之。

  诏括江、淮铜及铜钱、铜器。

  辛酉,以海贼贺文达所掠良妇百三十馀人还其家。

  广西廉州海贼霍公明、郑仲龙等伏诛。

  甲子,敕泉州行省;“山寨未即归附者率兵拔之,已拔复叛者屠之。”

  录收宋二王功,以总管张宣为沿海招讨使,千户罗璧为管军总管。

  先是阿尔哈雅、呼图特穆尔等下荆南、江西、广西、海南之地,凡得州五十八,峒夷山獠不可胜计,所俘三万二千馀人,悉役为奴,自置吏治之,责其租赋。行台御史以为言,戊辰,敕御史大夫姜卫检核之,并放为民。

  置行中书省于福州。

  蒙古汉军都元帅张弘范卒。

  弘范自厓山入朝,赐宴内殿,慰劳甚厚。未几,瘴疠疾作,帝命尚医诊视,遣近臣临议用药,卫士监门止杂人无扰其病。病甚,沐浴易衣冠,扶掖至中庭,面阙再拜,退坐,命酒作乐,与亲故言别,出所赐剑甲付子珪曰:“汝父以是立功,汝佩服勿忘也。”端坐而卒,年四十三。

  弘范好读书,过目通大义,善应对。初从巴延下建康,军中会诸将颁赏,弘范后至,巴延曰:“军中会集,后至者罪,虽勋旧不贷,汝何敢尔。”弘范曰:“出战不敢后,受赏耻居先。”巴延无以难。居常曰:“律己廉则公明自生,赏罚信则人皆效力,不怀报怨之心则怨亦自释。”闻者韪之。后追封淮阳郡王,谥献武。

  二月,乙亥,张易言高和尚有秘术,能役鬼为兵,遥制敌人。命和尔果斯将兵与高和尚同赴北边。

  丁丑,达尔布罕以云南行省军攻定昌路,擒总管谷纳,杀之。诏达尔布罕还,以阿达代之。

  云南行省右丞尼雅斯拉鼎等上言:“缅国舆地形势,皆已在臣目中。臣先奉旨,若重庆诸郡平,然后有事缅国。今四川已底宁,请益兵征之。”帝以问丞相托里图哈,托里图哈曰:“陛下初命发士卒六万人征缅,今尼雅斯拉鼎止欲得万人。”帝曰:“足矣。”遂诏尼雅斯拉鼎将精兵万人征之。

  尼雅斯拉鼎又建言三事;其一谓:“云南省规措所造金簿,贸易病民,宜罢。”一谓:“云南有省,有宣慰司,又有都元帅府。近宣慰司已奏罢,而元帅府尚存。臣谓行省既兼领军民,则元帅府亦在所当罢。”一谓:“云南官员子弟入质,臣谓达官子弟当遣,馀宜罢。”奏可。尼雅斯拉鼎,赛音谔德齐之长子也。

  己丑,命梅国宝袭其父应春泸州安抚使职。初,泸州尝降宋,应春为前重庆制置使张珏所杀。国宝诣阙诉冤,诏以珏畀国宝,使复其父仇,时珏在京兆,解弓弦自缢死。国宝请赎还泸州军民之为俘者,从之。

  日本杀国使杜世忠等,征东元帅实都、洪俊奇请自率兵往讨;廷议姑少缓之。

  庚子,发侍卫军三千浚通州运粮河。

  江淮行省左丞夏贵请老,从之,仍官其子孙。

  辛丑,以广中民不聊生,召右丞达春、左丞吕师夔,廷诘坏民之由,命页迪密实、贾居贞行宣慰司往抚之。师夔至,廷辩无验,夏命还省治事。

  三月,癸卯,命王积翁入领省事;中书省臣以为不可,改户部尚书。

  甲辰,帝幸上都。时上都留守阙,宰相进拟十数人,皆不称旨。帝顾贺仁杰曰:“无以易卿者。”遂授之。仁杰善于其职,每岁春秋行幸,供亿未尝阙。

  乙卯,立都功德使司,掌帝师所统僧人并吐番军民等事。

  初,安西王既薨,召其相赵炳入见,因言陕西运使郭琮、郎中郭叔云不法事,帝怒,遣使偕炳往按其罪。至则琮等矫世子阿南达旨,收炳及妻子囚之平凉北崆峒山。炳子仁荣上诉,诏遣使驰往脱炳,且械琮党偕来。琮等留使者,醉以酒,先遣人毒炳于狱中,帝闻之,大怒,琮至,亲鞫之,伏辜,命仁荣手刃琮及叔云于市,籍其家畀之。仁荣曰:“不共戴天之人所有,何忍受之!”帝称善,别赐钞二万缗,为治丧具。寻赠炳中书左丞,谥忠愍。

  赵炳之死也,与王府相商挺无预;会王府女奚有预郭琮之谋者,临刑,望以求生,语连挺及其子献,帝怒,召挺,拘炳家,献下狱,命诸儒谳其罪。吏部尚书青阳梦炎曰:“臣宋人,不知挺向来之功可补今之过否?”帝不悦曰:“是同类相助之词也。”符宝郎董文忠曰:“梦炎不知挺何如人,臣以曩时推戴之功语之矣。”帝良久曰:“其事果何如?”文忠曰:“臣目未睹,耳固闻之,杀人之谋,挺不与也!”帝默然,久之,始得释。

  先是,索多军士扰民,故南剑等路民复叛,及蒙古岱往招徠之,民始获安。夏,四月,壬申朔,诏以蒙古岱仍行省福州。

  癸酉,南康杜可用叛,命史弼讨擒之。

  乙酉,以太常乐付太常寺。

  丁亥,立杭州路金玉总管府。

  五月,甲辰,作行宫于察罕诺尔。

  癸丑,诏云南行省发四川军万人,命鐸喇哈领之,与前所遣将同征缅国。

  移福建行省于泉州。

  高丽国王暙,以民饥乞贷粮万石,许之。

  甲寅,汀、漳叛贼廖得胜伏诛。

  六月,丁丑,索多部下聚党于海道劫夺商贷,范文虎招降之,复议置于法。

  阿塔哈等请罢江南所立税课提举司,阿哈玛特力争,诏御史台选官检核,具实以闻,遂遣布噜哈达等检核江淮行省钱谷。

  壬辰,召范文虎,议征日本。

  命江淮等处颁行钞法,废宋铜钱。

  秋,七月,己酉,立行省于京兆,以前安西王相李德辉为参知政事,兼领钱谷事。

  徙泉州行省于隆兴。

  戊午,以参知政事郝祯、耿仁并为中书左丞。

  阿哈玛特在位日久,益肆贪横,援引二人骤升同列,阴谋交通,专事蒙蔽,逋赋不蠲,众庶流移,京兆等路岁办课至五万四千锭,犹以为未实。民有附郭美田,辄取为己有。内通货贿,外示威刑,廷中相视,无敢论列。有宿卫士洛阳秦长卿者,上书发其奸,事下中书,中贵人力为救解,议遂寝。阿哈玛特大恨长卿,以铁冶事诬逮下吏,籍其家,使狱束杀之。其后阿哈玛特虽诛,而长卿之冤终不白。

  用姚演言,开胶东河,及收集逃民屯田涟、海。

  初,中书以领大农事张立道熟于云南,奏授大理等处巡行劝农使。

  其地有昆明池,介碧鸡、金马间,环五百馀里,夏潦暴至,必冒城郭。立道求泉源所自出,役丁夫二千人治之,泄其水,得壤地万馀顷,皆为良田。爨、僰之人,虽知蚕桑而未得其法,立道始教之饲养,收利十倍于旧,云南由是益富。庶罗诸山蛮慕之,相率来降,收其地,悉为郡县。除立道忠庆路总管。

  时云南未知尊孔子,祀王羲之为先师。立道首建孔子庙,置学舍,劝土人子弟以学,择蜀士之贤者迎以为师,岁时率诸生行释菜礼,人习礼让,风俗稍变。

  至是入朝,力请于帝,以云南王子额森特穆尔袭王爵,帝从之。遂命立道为临安、广西道宣抚使兼管军招讨使。立道,大名人也。

  乙丑,罢江南财赋总管府。

  割建康民二万户种秫,岁输酿米三万石,官为运至京师。

  己巳,遣中使历江南名山,访求高士。且命持香币诣信州龙虎山、临江阁阜山、建康三茅山,皆设醮。

  八月,庚午朔,萧简等十人历河南五路,擅招阑遗户,事觉,谪其为首者从军自效,馀皆杖之。

  乙亥,改蒙古侍卫总管为蒙古待卫亲军都指挥使司。

  戊寅,占城、马八儿国皆遣使奉表称臣,贡宝物犀象。占城近琼州,顺风舟行一日可抵。海外诸蕃国唯马八儿与俱蓝为之纲领。上年冬,遣兵部侍郎嘉珲迪等与索多使占城,谕其王入朝,及是乃遣使内附。

  丁亥,集贤院大学士兼国子祭酒许衡致仕,皇太子请以其子师可为怀孟路总管,以便侍养,且遣使谕之曰:“公毋以道不行为忧也,公安,则道行有时矣。”

  翰林学士承旨姚枢卒,谥文献。枢含弘仁恕,未尝疑人欺己;有负其德,亦不留怨;忧患之临,不见言色;有来即谋者,必反复告之。

  戊戌,高丽王王暙来朝,且言将益兵三万征日本。于是以范文虎、实都、洪俊奇为中书右丞,李庭、张巴图为参知政事,并行中书省事。水军万户都元帅张禧请行,即日拜行省平章政事,与文虎、庭等率舟师泛海东征。至日本,禧即舍舟,筑垒平湖岛,约束战舰,各相去五十步止泊,以避风涛触击。已而飓风大作,文虎、庭战舰悉坏,禧所部独完。

  漳州陈吊眼,聚党数万,劫掠汀、漳。是月,加鄂勒哲图镇国上将军、福建等处征蛮都元帅,率兵五千往讨,赐翎根甲,面谕遣之,且曰:“贼苟就擒,听汝施行。”

  时黄华聚党三万人扰建宁,号“头陀军”。鄂勒哲图先引兵鼓行压其境,军声大震,贼惊惧纳款。鄂勒哲图许以为副元帅,凡征蛮之事一以问之,且虑其奸诈莫测,因大猎以耀武。适有一周翔空,鄂勒哲图仰射之,应弦而落,遂大猎,所获山积,华大悦服,鄂勒哲图乃闻于朝,请与之俱讨贼,朝廷从之,授华征蛮副元帅,与鄂勒哲图同署。华遂为前驱,破其五寨。

  九月,壬子,帝至自上都。自是夏往避暑,秋还京师,岁以为常。

  冬,十月,壬午,诏立陕西、四川等处行中书省,以布哈为右丞,李德辉、汪惟正并左丞。

  初,罗施鬼国既降复叛,诏云南、湖广、四川合兵三万人讨之。兵且压境,适李德辉在播州,乃遣安珪驰驿止三道兵勿进,复遣张孝思谕鬼国趣降。其酋阿察,熟德辉名,曰:“是活合州李公耶!其言明信可恃。”即身至播纳款。德辉以其事上闻,乃改鬼国为顺元路,以阿察为宣抚使。

  时有以受鬼国马千数谮德辉于朝者,帝曰:“是人朕所素知,虽一羊不妄受,宁有是耶!”及左丞之命下,而德辉已卒。蛮夷哭之,哀如私亲,为位而祭者动辄千百人。合州安抚使王立,衰绖率吏民拜哭,声震山谷,为发百人护丧。兴元、播州安抚使何彦清率其民立庙祀之。

  甲申,诏龙虎山天师张宗演赴阙。

  己丑,命达实为招讨使,佩金虎符,往求河源。达实受命而行,四阅月始抵其地。还,图其形热来上,言:“河出吐蕃朵甘思西鄙,有泉百馀泓,沮洳散涣,弗可逼视,方可七八十里,履高山下瞰,灿若列星,以故名鄂端诺尔,鄂端,译言星宿也。群流奔凑,近五七里,汇为二巨泽,名鄂博诺尔。自西而东,连属吞噬,行一日,迤逦东鹜成川,号齐必勒河。又二三日,水西南来,名伊尔齐,与齐必勒河合。又三四日,水南来,名呼兰。又水东南来,名伊拉齐,合流入齐必勒。其流浸大,始名黄河,然水犹清,人可涉。又一二日,岐为八九股,名也孙斡伦,译言九渡,通广五七里,可度马。又四五日,水浑浊,土人抱革囊骑过之。自是两山峡束,广可一里、二里或半里,其深叵测。朵甘思东北有大雪山,名伊尔玛布谟喇,其山最高,译言腾格尔哈达,即昆亶也。自八九股水至昆亶,行二十日。昆仑以西,山皆不穹峻。其东,山益高,地益渐下,岸狭隘,有孤可一跃而越之外。行五六日,有水西南来,名纳邻哈喇,译言细黄河也。又两日,水南来,名奇尔穆苏。二水合流入河,河水北行,转西,流过昆亶北,向东北流,约行半月,至贵德州,地名笔齐里,始有州治、官府。又四五日,至积石,即《禹贡》之积石也。自发源至汉地,南北涧溪,细流傍贯,莫知纪极。山皆草石,至积石方林木畅茂。世言河九折,盖彼地有二折焉。”

  丙申,始制象轿。吏部尚书刘好礼言:“象力甚巨,上往还两都,乘舆驾象,万一有变,从者虽多,何力能及!”未几,象惊,几伤从者,好礼,祥符人也。

  十一月,乙巳,置泉府司,掌领御位下及皇太子、皇太后、诸王出纳金银事。

  戊申,中书省议流通钞法,凡赏赐宜多给币帛,课程宜多收钞,制可之。

  丁巳,北京行省平章政事廉希宪薨,年五十。

  希宪尝戒其子曰:“丈夫见义勇为,祸福无预于己。谓皋、夔、稷、契、伊、傅、周、召为不可及,是自弃也。天下事苟无牵制,三代可复也。”又曰:“汝读《狄梁公传》乎?梁公有大节,为不肖子所堕,汝辈宜慎之。”后追封魏国公,谥文正,又追封恒阳王。

  壬戌,诏江淮行中书省括巧匠;未几,赐将作院工匠银钞、币帛;旋敕逃役之民窜名匠户者,复为民。

  甲子,诏颁《授时历》。

  初,帝命王恂、许衡、杨恭懿及同知太史院事郭守敬遍考历书,昼夜测验,创立新法,参以古制推算,极为精密,至是历成。守敬与恂等同奏言:“自汉以后,历经七十改,创法者十有三家。今所考正凡七事:一曰冬至,二曰岁馀,三曰日躔,四曰月离,五曰入交,六曰二十八宿距度,七曰日出入昼夜刻。所创法凡五事:一曰太阳盈缩,二曰月行迟疾,三曰黄赤道差,四曰黄赤道内外度,五曰白道交周。其馀正讹补阙,盖非一事。”奏上,赐名《授时历》,颁之天下。自是八十年间,司天之官遵而用之,靡有差忒。凡日月薄食,五纬陵犯,彗孛飞流,晕珥虹蜺,精祲云气,诸系占候者,俱在简册。

  丁卯,遗宣慰使嘉珲迪、孟庆元等持诏谕占城国主,令其子弟或大臣入朝。

  昭文馆大学士窦默卒。默每论国家大计,面折廷诤,人谓可方汲黯。帝尝曰:“朕求贤三十年,得一窦汉卿及李俊民。”又曰:“如窦汉卿之心,姚公茂之才,合而为一,可谓全人矣。”公茂,枢字也。默后累赠太师,追封魏国公,谥文正。俊民,泽州人。精于邵雍皇极数。时知数者无如刘秉忠,亦自以为弗及。帝在潜邸,尝问以祯祥,及即位,其言皆验,而俊民已卒,赐谥庄静先生。

  十二月,庚午,杀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阿里布、右丞雅克特穆尔、左丞崔斌。斌既发阿哈玛特奸蠹,海内称快。未几,斌迁江淮行省左丞,阿哈玛特虑其害己,乃奏遣布拉噶达尔、刘思愈检核江南行省钱谷,诬构斌与阿里布等盗官粮四十七万石,因奏罢宣课提举司及擅易命官八百馀员,自分左右司官,铸银铜印。命都事刘正等往案,狱弗具,复遣参政张澍等杂治之,竟置三人于死。斌有文学,达政术,副阿尔哈雅取荆湖、广海,屡建大功,多所全活。太子闻杀斌,方食,投箸恻然,遣使止之不及。天下闻而冤之。

  辛未,高丽国王王暙,领兵万人,水手万五千人,战船九百艘,粮十万石,出征日本,给右丞洪俊奇等战具,高丽国铠甲战袄。谕诸道:“征日本兵取道高丽,毋扰其民。”

  癸酉,以高丽国王王暙为中书右丞相。

  乙酉,淮西宣慰使昂吉尔请以军士屯田,阿达哈等以发民兵非便,宜慕民愿耕者耕之,且免其租三年,从之。

  鄂勒哲图既破陈吊眼,复与副帅高兴讨陈桂龙等,直抵其壁。贼乘高瞰下,人莫敢进,兴命人挟束薪蔽身,进至山半,弃薪而退,如是六日,诱其矢石殆尽,乃爇薪焚栅,斩首二万级。桂龙遁走入畲洞。

  甲午,大都重建太庙成,自旧庙奉迁神主于祏室,遂行大享之礼。

  丙申,敕镂板印造帝师帕克斯巴新译《戒本》五百部,颁降诸路僧人。

  敕:“擅据江南逃亡民田者,罪之。”

  是岁,改建宁、雷州、廉州、化州、高州为路,以肇庆路隶广南西道。

  赈巩昌、常德路饥民,仍免其徭役。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八年(辛巳,一二八一年)

  春,正月,辛丑,召阿喇罕、囊嘉特赴阙受训,谕以巴图,张珪、李庭留后,命实都、洪俊奇军陆行抵日本,兵甲则舟运之,所过州县给其粮食。用范文虎言,益以汉军万人。文虎又请马二千及回回包匠,帝曰:“战船安用此!”皆不从。

  癸卯,发钞及金银付博啰,以给贫民。

  丁未,敕:“江南州郡兼用蒙古、回回人,凡诸王位下合设达噜噶齐,并赴阙。”

  丙辰,帝幸漷州。

  癸亥,邵武民高日新据龙楼寨为乱,擒之。

  二月,辛未,帝幸柳林。

  乙亥,立上都留守司。

  升叙州为路,隶安西省。

  移潭州省治鄂州,徙湖南宣慰司于潭州,从湖广平章政事阿尔哈雅请也。

  阿尔哈雅所定荆南、淮西、江西、海南、广西之地,凡得州五十八,峒夷山獠不可胜计,大率以口舌降之,未尝专事杀戮。又其取民,悉定从轻赋,民所在立祠祀之。

  乙酉,改辉和尔断事官为北庭都护府。

  丙戌,征日本军启行,诸将陛辞,帝曰:“有一事朕忧之,恐卿辈不和耳。范文虎,新降者也,汝等必轻之。”

  先是翰林学士王磐,闻师行有期,入谏曰:“日本小夷,海道险远,胜之不武,不胜则损威,臣以为勿伐便。”帝震怒,谓非所宜言,且曰:“此在吾国法,言者不敕,汝岂有他心而然耶?”磐对曰:“臣赤心为国,故敢以言,苟有他心,何为从叛乱之地冒万死而来归乎!今臣年已八十,且无子嗣,他心欲何为耶?”明日,帝遣侍臣以温言慰抚,使无忧惧。后阅内府珍玩,有碧玉宝枕,因出赐之。

  浙东饥,发粟赈之。

  己丑,发肃州军民凿渠溉田。

  福建省左丞蒲寿庚言:“诏造海船二百艘,今成者五十,民实艰苦。”诏止之。

  乙未,皇后鸿吉哩氏崩。后性明敏,达于事机,国家初政,左右匡正,与有力焉。四集赛奏割京城外近地牧马,帝许之。后将谏,先阳责刘秉忠曰:“汝何不谏?若初定都时,以其地牧马则可,今军民分业已定,夺之,可乎?”事遂止。

  后尝于太府监支缯帛表里各一,帝谓后曰:“此军国所需,非私家物,后何可得支!”后自是率宫人亲执女工,拘诸旧弓弦练之,缉为以制衣。宣徽字羊臑皮置不用,后取之,合缝为地毯。其勒俭有节而无弃物类如此。

  宋亡,幼主入朝,后不乐。帝曰:“江南平,自此不用兵甲,人皆喜之,尔何独不乐?”后曰:“自古无千岁之国,毋使吾子孙及此则幸矣!”帝以宋府库物置殿庭,召后视之,后一视而反。帝遣宦者追问后何欲,后曰:“宋人贮蓄以贻子孙,子孙不能守而归于我,我又何忍取之!”

  宋太后全氏至京,不习风土,后奏请令回江南,帝不允。至三奏,帝乃答曰:“尔妇人,无远虑,若使之南还,或浮言一动,即废其家,非所以爱之也。即爱之,但时加存恤可矣。”后退,益厚待之。

  丙申,帝还宫。以中书右丞、行江东道宣慰使阿喇罕为中书左丞相,行中书省事;江西道宣慰使兼招讨使页特密实参知政事,行中书省事。

  以辽阳、懿、盖、北京、大定诸州旱,免今年租税之半。

  遣皇太子行边,复以巴延佐之。帝谕太子曰:“巴延才兼将相,忠于所事,故俾从汝,毋以常人遇之也。”

  三月,戊戌,国子祭酒致仕许衡病革。会家人祀先,衡曰:“吾一日未死,宁可不有事于祖考!”起,奠献如仪,既彻而卒,年七十三。衡善教,其言煦煦,虽与童子言,如恐伤之,故所至无贵贱、贤不肖皆乐之。服其教者,如金科玉条,终身不敢忘。或未尝及门,传其绪馀而折节力行者,往往有之。后赠司徒,追封魏国公,谥文正。

  辛酉,立登闻鼓院,许有冤者挝鼓以闻。

  夏,四月,癸酉,复颁中外官吏俸。

  辛巳,通、泰二州饥,发粟二万馀石赈之。

  五月,甲辰,遣使赈瓜、沙州饥。己酉,禁瓜、沙州为酒。

  庚申,严鬻人之禁,乏食者量加赈贷。

  六月,丙寅,敕:“谦州织工贫甚,以粟给之,其所鬻妻子,官与赎还。”

  己卯,以顺庆路肃四川东道理慰使。

  日本行省臣遣使言:“大军驻巨济岛至对马岛,获岛人,言太宰府西六十里旧有戍军,已捣其虚。”诏曰:“军事卿等当自权衡之。”

  庚寅,以阿喇罕有疾,诏阿达哈统率军马征日本。

  壬辰,以中书左丞呼图特穆尔为中书右丞,行中书省事;御史中丞、行御史台事呼喇出为中书左丞行尚书省事。

  秋,七月,己亥,阿喇罕卒于军。

  庚戌,以松州知州市萨图格前后射虎万计,赐号“万虎将军。”

  辛酉,索多征占城,赐驼篷以避瘴毒。

  八月,甲子朔,招讨使方文言择守令、崇祀典、戢奸吏、禁盗贼、治军旅、奖忠义六事,诏廷臣及诸老议举行之。

  庚午,蒙古岱为中书右丞,行中书省事。

  壬辰,诏:“征日本军回,所在官为给粮。”

  先是,命阿达哈代阿喇罕分戍三海口,就招海中馀寇。未至而实都、洪俊奇、范文虎、李庭、金方庆等已航海至平壶岛,遇飓风,败舟,诸将各择坚舰乘之,弃士卒十馀万于五龙山下。众推张百户者为帅,方伐木作舟为归计,日本觇知之,尽杀蒙古、高丽、汉人,谓新附军为唐人,不杀而奴之,十万之众,得逃还者三人而已。文虎部将楚鼎,别率千馀人渡海,亦遭风坏舟。鼎挟破船板,漂流三昼夜,至一山,会文虎船,因得达高丽之金州合浦,屯驻散兵,漂泛渐集,遂率之以归。

  闰月,癸巳朔,阿达哈请以戍三海口军击福建贼陈吊眼,诏以重劳,不从。

  丙午,帝至自上都。

  丁巳,括江南户口税课。

  壬戌,两淮转运使阿喇卜丹,坐盗官钞及和买马匹,格朝廷宣命,又以官员所佩符擅与家奴往来贸易,伏诛。

  京兆等路岁办课额,自一万九千锭增至五万四千锭。九月,癸未,阿哈玛特尚以为未实,欲发使覆之。帝曰:“阿哈玛特何知!”事遂止。

  签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司事高源,劾常州达噜噶齐马恕夺民田及他不法事,恕惧,赂阿哈玛特,以他事诬源。既系狱,一日忽释之,莫知所出。先是,源所居邻里素知源事母至孝,闻源坐非辜,悉诣阿哈玛特曰:“源孝子也,非但我知之,天必知之。况媒孽之罪非实,若妄杀人,悖天不祥。”阿哈玛特亦感悟,源得不死。

  少府为诸王昌图建宅于太庙南,太常丞田忠良,往仆其柱。少府奏之,帝问忠良,对曰:“太庙前岂诸王建宅所耶?”帝曰:“卿言是也。”又奏曰:“太庙前无驰道,非礼也。”即敕中书辟道。国制,十月上吉,有事于太庙,或请牲不用牛,忠良奏曰:“梁武帝用面为牺牲,后如何耶?”从之。忠良,中山人也。

  冬,十月,乙未,享于太庙,贞懿圣顺昭天睿文光应皇后祔。

  丙申,募民屯田淮西。

  乙亥,降诏谕安南国,立日烜之叔遗爱为安南国王,仍发新附军千人卫送入安南。

  帝方信桑门之教,诏枢密副使张易等参校道书。易等言《道德经》为老子所著,馀皆后人伪撰。己酉,诏悉焚之。

  立行中书省于占城,以索多为右丞,刘深为左丞。

  兵部侍郎额密实参知政事。

  庚戌,敕以海船百艘、新旧军及水手合万人,期以明年正月征海外诸番,仍谕占城郡王给军食。

  壬子,用和尔果斯言,于扬州、隆兴、鄂州、泉州四省置蒙古提举学校官各二员。

  癸丑,皇太子至自北边。左谕德李谦尝为太子陈十事:曰正心,曰睦亲,曰崇俭,曰几谏,曰戢兵,曰亲贤,曰尚文,曰定律,曰正名,曰革弊。

  漳州盗陈吊眼,聚众十万,连五十馀寨,扼险自固。高兴攻破十五寨,吊眼走保千壁岭,兴上至山半,诱与语,接其手,掣下,擒斩之,漳境悉平。甲子,敕诛吊眼馀党,并收其兵仗,系送京师。

  己巳,高丽国金州等处,置镇边万户府以控制日本。

  高丽国王请完滨海城,防日本,不允。

  十二月,甲午,以昂吉尔岱为中书右丞相。

  己亥,罢日本行中书省。

  丁未,议选侍卫军万人,练习以备扈从。

  癸丑,免益都、淄、莱、宁海开河夫今年租赋,仍给其佣直。

  是岁,改漳州为路。

  保定路清苑县水,平阳路松山县旱,高唐、夏津、武城等县蟊害稼,并免今年租,计三万六千馀石。

  蜀初定,帝闵其地久受兵,百姓伤残,择近臣抚安之,以东宫典文书伊彻尔辉为嘉定路达噜噶齐。时方以辟田、均贼、弭盗、息讼诸事课守令,伊彻尔辉奉诏甚谨,民安之,使者交荐其能。

  会盗起云南,号数十万,声言欲寇成都,伊彻尔辉驰入告急,言辞恳切,继以涕泣。大臣疑其不然,帝曰:“云南朕所经理,未可忽也。”乃推食以劳之。又语伊彻尔辉曰:“南人生长乱离,岂不厌兵畏祸耶!御之乖方,保之不以其道,故为乱耳。其以朕意告诸将,叛则讨之,服则舍之,毋多杀以伤生意,则人必定矣。”伊彻尔辉至蜀,宣布上旨,云南乃安。

  益都等路宣慰使、都元帅来阿巴齐,发兵万人开运河,往来督视,寒暑不辍。有两卒自伤其手,以示不可用,阿巴齐檄枢密府并行省奏闻,斩之,以惩不律。运河既开,迁胶莱海道漕运使。阿巴齐,宁夏人也。

  嘉议大夫、太史令王恂,居父丧哀毁,日饮勺水,帝遣内侍慰谕之。未几卒,年四十七。后追封定国公,谥文肃。

  河东按察使伊列萨哈迁南台中丞,帝出内中宝刀赐之,曰:“以镇外台。”时丞相阿哈玛特之子呼逊,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恃势贪秽,伊列萨哈发其奸,得赃钞八十一万锭,奏请诛之;并劾江南释教总统嘉木扬喇勒智诸不法事。诸道竦动。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九年(壬午,一二八二年)

  春,正月,丙寅,罢征东行中书省。

  丁卯,诸王扎喇呼至自军中。时皇子北平王,以军镇阿里玛图之地以御哈都,诸王锡里济与托克托穆尔、撒里蛮等,谋劫北平王以叛,欲与扎喇呼结援于哈都,不从。萨里曼悔过,执锡里济等,北平王遣礼喇呼以闻。

  妖民张圆光伏诛。

  二月,辛卯朔,帝幸柳林。

  修宫城、太庙、司天台。

  戊戌,遣使往乾山,造江南战船千艘。

  壬寅,命:“军官阵亡者,其子袭职;以疾卒者,授官降一等。具为令。”

  乙巳,立广东按察使。

  戊申,帝还宫。

  己酉,减省、部冗员。

  徒浙东宣慰司于温州。

  分军戍守江南,自归州以及江阴至三海口,凡二十八所。

  壬子,遣诸王桑阿克达尔击缅。

  初,尼雅斯拉鼎自缅还,言熟其国形势可击。遂以台布为右丞,伊克德济为参政,命桑阿克达尔督诸军复往击之。

  甲寅,帝幸上都。

  申严汉人军器之禁。

  三月,戊寅,益都千户王著,以中书左丞相阿哈玛特蠹国害民,与高和尚合谋杀之。

  著素志疾恶,因人心愤怨,密铸大铜鎚,自誓愿击阿哈玛特首。会高和尚以秘术行军中无验而归,诈称死,杀其徒,以尸欺众,逃去,人亦莫知。著乃与合谋,结八十馀人,夜入京城。

  时皇太子从帝如上都,而阿哈玛特留守京师,著以太子素恶其奸,乃遣二西僧至中书,诈称皇太子与国师还都建佛事。时高觿、张九思宿卫宫中,诘之,仓皇失对,遂以二僧属吏,讯之,不服。觿、九思乃集卫士及官兵各执弓矢以备。及午,著复矫太子令,俾枢密副使张易发兵,夜会东宫。易不察,遽以兵往,觿问何为,易附耳语曰:“太子来诛左相也。”既而省中遣使出迎,悉为伪太子所杀,夺其马,入健德门。夜二鼓,觿等闻人马声,遥见烛笼、仪仗将至宫门前,一人前呼启关,觿谓九思:“它时殿下还宫,必以鄂勒哲、萨阳二人先,请得见二人,然后启关。”觿呼二人,不应,即曰:“皇太子平日未尝行此门,今何来此也?”贼计穷,趋南门,觿留张子政等守西门,亟走南门伺之。伪太子立马指挥,呼省官至前,责阿哈玛特数语,著即牵去,以所袖铜鎚碎其脑,立毙;继呼左丞郝祯至,杀之,囚右丞张惠。觿乃与九思大呼曰:“此贼也!”叱卫士亟捕之。留守司达噜噶齐库端遂持梃前,击立马者坠地,弓矢乱发,众奔溃,多就擒。高和尚等逃去,著挺身请囚。

  中丞额森特穆尔驰奏,帝时方驻跸察罕诺尔,闻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枢密副使博啰、司徒和尔果斯、参政阿哩等驰驿至大都,讨为乱者。

  帝疑廷臣多与谋,召典瑞少监王思廉至行殿,屏左右问之曰:“张易反,若知之乎?”对曰:“未详也。帝曰:“反已反,何未祥也?”思廉徐奏曰:“僭号改元,谓之反;亡入他国,谓之叛;群聚山林,贼害民物,谓之乱。张易之事,臣实不能详也。”帝曰:“朕自即位以来,如李亶之不臣,岂以我若汉高帝、赵太祖遽陟帝位者乎?”思廉曰:“陛下神圣天纵,前代之君不足比也。”帝叹曰:“朕往者有问于窦默,其应如响,盖心口不相违,故不思而得。朕今有问,汝能然乎?且张易所为,张文谦知之否?”思廉即对曰:“文谦不知。”帝曰:“何以知之?”对曰:“二人不相安,或知其不知也。”帝意稍释。

  庚辰,获高和尚于高梁河。

  辛巳,博啰等至都。

  壬午,诛王著、高和尚于市,皆醢之,并杀张易。著临刑,大呼曰:“王著为天下除害,今死矣!异日必有为我书其事者。”复以张易从著为乱,将传首四方,张九思曰:“易应变不审则有之,坐以与谋则过矣,请免传首。”从之。

  戊子,以领北庭都护阿密实哈为御史大夫,行御史台事。

  集贤直学士兼秘书少监建昌程文海陈五事:一曰取会江南仕籍,二曰通南北之选,三曰立考功历,四曰置贪赃籍,五曰给江南官吏俸;朝廷多采行之。

  夏,四月,丁酉,以和尔果斯以中书右丞相,降右丞相昂吉尔岱为留守,仍同签枢密院事。皇太子谓和尔果斯曰:“阿哈玛特已死,汝任中书,事有便国利民者,毋惮更张;或有阻挠,吾当力持之。”故是时庶务更新,省部用人,多所推荐。

  戊戌,陈桂龙率其党来降,诏流桂龙于边地。

  中书左丞耿仁等言:“诸王公主分地所设达噜噶齐,例不迁调,百姓苦之。依常调,任满,从本位下选代为宜。”从之。

  乙己,以阿哈玛特家奴呼图达尔等久总兵权,命库端等代之,仍隶大都留守司。

  驰西山薪炭禁。

  以阿哈玛特之子、江淮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呼逊罪重于父,议究勘之。

  戊申,宁国路太平县饥,民采竹食为粮。

  庚戌,行御史台言:“阿尔哈雅占降民为奴,而以为征讨所得。”诏:“降民还之有司,征讨所得,籍其数,量赐臣下有功者。”

  丙辰,敕:“以妻、女、姊妹献阿哈玛特得仕者黜之。核阿哈玛特占据民田,给还其主;庇富强户,输贼其家者,仍输之官。”

  定内外官以三年为考,满任者迁叙,未满者不许超迁。

  五月,己未朔,沙汰省部官阿哈玛特党七百十四人,已革者百三十三人,馀五百八十一人,并黜之。

  初,阿哈玛特死,帝犹不深知其奸。及询枢密副使博啰,乃尽得其罪恶,始大怒曰:“王著杀之,诚是也!”命发阿哈玛特家,剖其棺,戮尸于通玄门外,纵犬啖其肉,百官士庶聚观称快,予侄皆伏诛。

  籍其家,得椟藏二人皮,两耳俱存,问之,其妾云:“每咒诅时,置神坐于上,应验甚速。”又以帛二副画甲骑,围守一屋殿,兵皆张弦挺刃内向,状涉不轨,画者为陈某。又有曹震圭者,尝推算阿哈玛特所生年月,王台判者妄引图谶,皆言涉不轨。事闻,剥四人皮以徇。寻以郝祯、耿仁党恶尤甚,命剖祯棺,戮其尸,下耿仁于狱,诛之。

  初,巴延灭宋还,诏百官郊迎,阿哈玛特先半舍道谒巴延。巴延解所服玉钩绦遗之,且曰:“宋宝玉固多,吾实无所取,勿以此为薄也。”阿哈玛特谓其轻己,乃诬以平宋时取其玉桃盏,帝命按之,无验。阿哈玛特既死,有献此盏者,帝愕然曰:“几陷我忠良!”

  癸未,以甘肃行省左丞敏珠尔卜丹为中书右丞,行台御史中丞张雄飞参知政事。

  初,阿哈玛特欲诬杀秦长卿、刘仲泽、伊玛都木达三人,兵部尚书张雄飞力持不可,阿哈玛特使人啖之曰:“诚能杀此三人,当处以参政。”雄飞曰:“杀人以求大官,吾不为也。”阿哈玛特怒,出为澧州安抚使,累迁御史中丞,行御史台事。阿哈玛特恐其子呼逊为江淮右丞,不为所容,改陕西按察使。未行,阿哈玛特死,召拜参政。呼逊被逮,敕廷臣杂问,呼逊历指宰执曰:“汝曾受我家钱,何得问我?”雄飞曰:“我曾受否?”曰:“公独无。”雄飞曰:“如是,则我当问汝矣。”遂伏辜。

  六月,已丑朔,日有食之。

  甲午,阿哈玛特滥设官府二百四所,诏存者三十三,馀皆罢。又,江南宣慰司十五道,内四道已立行中书省,罢之。

  丙申,发射士百人卫丞相,它人不得援例。

  戊戌,以占城既服复叛,发兵讨之。初,朝廷遣索多就占城国立省抚治,王子补的负固弗率,凡使臣经其国者皆执之。帝怒,决意进讨,发淮、浙、福建、湖广军五千、海船百艘、战船二百五十,命索多将之以行。

  乙酉,以阿哈玛特居第赐和尔果斯。

  帝以所籍入权臣家妇赐后卫亲军指挥伊喇元臣,元臣辞曰:“臣家世清索,不敢自污。”帝嘉叹不已。元臣,霸州元师尼尔之孙也。

  丁巳,征亦奚不薛,尽平其地,立三路达噜噶齐,留军镇守,命塔喇海总之。

元纪四 

起玄黓敦牂七月,尽阏逢涒滩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九年(壬午,一二八二年)

  秋,七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立行枢密院于扬州、鄂州。

  壬戌,高丽国王请自造船一百五十艘,助征日本。

  庚午,令蒙古军守江南者更番还家。

  壬申,立马湖路总管府。

  八月,江南水,民饥者众;真定以南旱,民多流移;和尔果斯请所在官司发廪以赈,从之。

  申严以金饰车马服御之禁。

  甲寅,圣诞节,是日,还宫。

  九月,丁巳朔,赈真定饥民;其流移江南者,给之粮,使还乡里。

  辛酉,俱蓝国入贡。海外诸蕃,惧俱蓝尤远,自泉州至其境约十万里。招讨使杨廷璧三住招之,遂遣使贡宝货及黑猿一。

  壬戌,敕:“官吏受贿及仓库官侵盗,台察官知而不纠者,验其轻重罪之;中外官吏赃罪,轻者杖决,重者处死;言官缄默,与受赃者一体论罪。仍诏谕天下。”

  己巳,定云南赋税,用金为则,以贝予折纳,每金一钱,直贝予二十索。

  壬申,敕:“平滦、高丽、耽罗及扬州、隆兴、泉州,其造大小船三千艘。”

  亦奚不薛之北蛮峒向世雄兄弟及散毛诸峒叛,命四川行省就遣亦奚不薛军前往招抚之,使与其主偕往。

  丁丑,遣使括云南所产金,以博啰为打金洞达噜噶齐。

  壬午,诏:“诸路岁贡儒吏各一人。中书省掾史有阙,选枢密院、御史台、六部令史转用之;令史则取诸路岁贡之数。”仍诏:“诸路岁贡儒吏,儒必通吏事,吏必知经史者,各道按察使举廉能者,升等迁叙。”

  厘正选法,置墨簿以籍阿哈玛特党人之名。

  初,阿哈玛特用事,亻并中书左右司为一,以刘正为左右司员外郎。及治阿哈玛特之党,捕正与参政咱希鲁鼎等偕至。帝前问曰:“汝等皆党于阿哈玛特,能无罪乎?”正曰:“臣未尝阿附,惟法是从耳。”会暮,车驾还内,俱械系于阙东隙地。逾数日,奸党多伏诛,复械系正于拱卫司,和尔果斯曰:“上尝谓刘正衣白衣行炭穴十年,可谓廉洁者。”乃得免归。

  冬,十月,辛卯,以平章军国重事耶律铸复为中书左丞相。

  壬辰,享于太庙。

  罢西京宣慰司。

  丙申,初立詹事院,以鄂勒哲为右詹事,萨阳为左詹事。

  诏:“由大都至中滦,中滦至瓜州,设南北两漕运司。”

  乙巳,罢屯田总管府,以其事隶枢密院,令管军万户兼之。

  庚戌,诏:“两广、福建五品以下官,从行省铨注。”

  耶律铸言:“有司官吏以采室女,乘时害民,如令大郡岁取三人,小郡二人,择其可者,厚赐其父母,否则遣还为宜。”从之。

  十一月,丁卯,袭封衍圣公孔洙入觐,以为国子祭酒兼提举浙东学校。

  孔子后,自宋南渡初,其四十八代孙端友子玠寓衢州。帝既灭宋,疑所立,或言孔氏子孙寓衢者,乃其宗子。洙赴阙,逊于居曲阜者,帝曰:“宁违荣而不违亲,真圣人后也。”遂有是命。就给禄与护持林庙。

  诏以阿哈玛特罪恶颁告中书,凡民间利病,即与兴除之。

  壬申,以势家为商贾者阻遏官民船,立沿河巡禁军,犯者没其家。

  十二月,壬辰,中书左丞张文谦为枢密副使。

  乙未,杀宋丞相信国公文天祥。

  先是闽僧言:“土星犯帝座,疑有变。”未几,中山有狂人,自称宋主,有兵千人,欲取文丞相。又,京师有中山薛保住上匿名书告变,言某日烧蓑城苇、率两翼兵为乱,丞相可无忧者。时盗新杀阿哈玛特,遂撤蓑城苇,疑丞相者天祥也。乃召天祥入,帝谕之曰:“汝移所以事宋者事我,我当以汝为相。”天祥曰;“受宋恩为宰相,安肯事二姓?愿赐之一死足矣。”帝犹未忍,麾使退。左右力赞帝从其请,乃诏有司杀于燕京之柴市。俄使止之,至则天祥死矣。

  天祥至柴市,观者万人,临刑,殊从容,问市人曰:“孰南面?”或有指之者,即向南再拜而死。年四十七。其衣带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作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死之日,大风扬沙,帝叹曰:“好男子,不为吾用,杀之诚可惜也!”

  天祥妻欧阳氏曰:“我夫不负国,我安能负夫!”遂自刭死,天祥二子俱亡。

  庐陵张千载者,天祥友也,天祥贵显时,屡以官辟,不就。临安既破,天祥自广还,过吉州城下,千载来见,曰:“丞相赴北,千载当偕行。”既至燕,寓天祥囚所侧近,日以美馔馈,凡三年,始终如一。且潜制一椟,天祥受刑日,即以藏其首。复访求欧阳氏骸骨,袭以重囊,与先所函椟南归吉州,付其家葬之。适家人亦自惠州奉天祥母曾氏柩同日至,人以为忠孝所感。

  中书省言平原郡公赵与芮,瀛国公赵,翰林直学士赵与{票灬},宜并居上都,帝曰:“与芮老矣,当留大都,馀如所言。”继有诏:“瀛国公给衣粮发遣之,与{票灬}勿行。”

  与{票灬}数进谠言,朝廷立法,多所谘访。寻转侍讲,疏陈江南科敛急督,宋世丘垄暴露,皆大臣擅易明诏所为,帝不以为忤。

  癸卯,御史中丞崔彧言:“台臣于国家政事得失,生民休戚,百官邪正,虽王公宰相亦宜纠察。近惟御史有言,臣以为台官皆当建言,庶于国家有补。至于选用台察官止由中书,宁无偏党之弊!今宜令本台得自选任,用汉人十六员,蒙古人十六员,相参巡历为宜。”

  既而江淮省臣有上议欲以行台隶行省者,诏廷臣杂议。兵部尚书董文用曰:“御史台譬之卧虑,虽未噬人,人犹畏之。今虚名仅存而纲纪不振,更加抑之,则风采苶然,无复可望矣!”从之。

  浚济州河。

  征容城处士刘因至都,以博果密荐其学行也,擢右赞善大夫。寻以继母老刮归,俸给一无所受。

  签枢密院事赵良弼,屡以疾辞,许令居怀孟。良弼别业在温,故有地三千亩,乃折为二,六与怀州,四与孟州,皆永隶庙学以赡生徒,自以出身儒索,不忘本也。或问为治,良弼曰:“必有忍乃其有济。人性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必克己然后可以制怒,必顺理然后可以忘怒。能忍所难忍,容所难容,事斯济矣。”

  太平、宣、徽群盗起,行管军万户张珪讨之,数为贼所败。卒有杀民家豕而并伤其主者,珪曰:“此军之所以败也。”斩其卒。悉平诸盗。

  ◎至元二十年

  春,正月,己未,立鸿吉哩氏为皇后。时帝春秋高,后颇预朝政,相臣常不得见帝,辄因后以奏事。

  初,鸿吉哩氏之族,从太祖起兵有功,寻立其女为后,遂与约曰:“鸿吉哩氏生女,世以为后,生男,世尚公主。”故元代诸后多其族焉。

  癸亥,敕鐸喇哈领军征缅国。

  乙丑,和尔果斯言:“自今应诉事者,必须实书其事,赴省台陈告。其以匿名书告事,重者处死,轻者流远方。能发其事者,必须实书其事,赴省台陈告。其以匿名书告事,重者处死,经者流远方;能发其事者,给犯人妻子,仍以钞赏之。又,阿哈玛特专政时,衙门太冗,虚费俸禄,宜依刘秉忠、许衡所定,并省为便。”皆从之。

  设务农司。

  敕预备征日本军粮,令高丽国备二十万石,以阿塔哈依旧为征东行省丞相。

  丙寅,发五卫军二万人征日本。召太常少卿汪忠良择日出师,忠良曰:“僻陋海隅,何足劳天戈!”不听。时帝意甚决,朝臣无敢谏者。淮西行省右丞昂吉尔上疏曰:“臣闻兵以气为主,而上下同欲者胜。比者连事外夷,三军屡衄,不可以言气;海内骚然,一遇调发,上下愁怨,非所谓同欲也。请罢兵息民。”南台御史大夫姜卫亦遣使入奉曰:“倭不奉职贡,可伐而不可怒,可缓而不可急。向者师行期迫,战船不坚,前车已覆,后当改辙。为今之计,预修战舰,训练士卒,耀兵扬武,使彼闻之,深自备御,迟以岁月,俟其疲怠,出其不意,乘风疾往,一举而下,万全之策也。”帝皆不听。

  丙寅,御史台言:“燕南、河北、山东,去岁旱灾,按察司已尝阅视,而中书不为奏免税粮,民何以堪!”诏有司权停勿征,仍谕:“自今管民官,凡有灾伤,过时不申,及按察司不即行视者,皆罪之。”

  河北流民渡河求食,朝廷遣使者集官属,绝河止之,按察副使程思廉曰:“民急就食,岂得已哉!天下一家,河北、河南,皆吾民也,亟令纵之!”且曰:“虽得罪,死不恨。”章上,不之罪也。

  刑部尚书崔彧上疏,言时政十八事:“一曰开言路,多选正人,番直上前,以司喉舌。二曰阿哈玛特擅权,台臣莫敢纠其非,迨事败,然后接踵随声,徒取讥笑;宜别加选用,其旧人除蒙古人取圣断处,馀皆当问罪。三曰枢密院定夺军官,赏罚不当,多听阿哈玛特风旨;宜择有声望者为长贰。四曰翰苑亦颁阿哈玛特功德,宜博访南北耆儒以重此选。五曰郝祯、耿仁等虽正典刑,若是者尚多,罪同罚异,公论未伸,合次第屏除。六曰贵游子弟用即显官,幼不讲学,何以从政!得如左丞许衡教国子,则人才辈出矣。七曰今起居注所书,不过奏事检目而已,宜择蒙古、汉人分番上直,言动必书。八曰宜定律令,为一代之法。九曰省冗官,宜参众议,立定成规。十曰官僚无以养廉,宜有俸者增,无俸者给。十一曰内地百姓流移江南避赋役者,已十五万户,去家就旅,岂人之情!赋重政繁,驱之至此。宜特降诏旨,招集复业,免其后来五年科役,其馀积欠并蠲,事产即日给还;民官满替以户口增耗为黜陟,其徙江南不归,与土著一例当役。十二曰凡丞相安图迁转良臣,为阿哈玛特所摈黜,或居散地,或在远方,并令拔擢。十三曰簿录奸党财物,不可视为横得,遂致滥用,宜以之实帑藏,供岁计。十四曰上都非如大都,止备巡幸,不应立留守司,宜易置总管府。十五曰中书省右丞二而左丞缺,宜改所增右丞置诸左。十六曰在外行省不必置丞相、平章,止设左、右丞以下,庶几内重,不致势均。彼谓非隆其名不足镇压者,奸臣欺罔之论也。十七曰阿尔哈雅掌兵民之权,子侄姻党分列权要,官吏出其门者十之七八,其威权不在啊哈玛特下,宜罢职,理算其党;虽无所污染者,亦当迁转它所,勿使久据湖广。十八曰铨选类奏,贤否莫知,自今三品以上,必引见而后授官。”疏奏,帝即命中书省行其数事。馀命与御史大夫伊实特穆尔议行之。

  彧又言:“江南盗贼,相挺而起,凡二百馀所,皆由拘刷水手,兴造海船,民不聊生,激而成变。日本之役,宜姑止之。又,江西四省军需,宜量民力,勿强以土产所无。凡给物价与民者,必以实。召募水手,当从其所欲。俟民气稍苏,我力粗备,三二年后,东征未晚也。”帝以为不切,曰:“尔之所言如射然,挽弓虽可观,发矢则非是矣。”

  彧又言:“昨中书奉旨,差官度量大都州县地亩,本以革权势兼并之弊,欲其明白,不得不于军民诸色人户通行核实。又因取勘畜牧数目,初意本非扰民,而近者浮言胥动,恐失农时。”又言:“各路每岁选取室女,宜罢。宋文思院小口斛出入官粮,无所容隐,宜颁行。”皆从之。

  丁卯,巴约特等伐船材于烈埚、都山、乾山,凡十四万二千有奇,起诸军贴户年及丁者五千人、民夫三千人运之。

  命右丞栋哩特穆尔及万户三十万人,蒙古军习舟师者二千人,特默齐万人,习水战者五百人,征日本。

  壬午,改广东提刑按察司为海北广东道,广西按察司为广西海北道,福建按察司为福建闽海道,巩昌按察司为河西陇北道。

  二月,辛丑,定军官选法及官吏赃罪法。

  癸丑,谕中书省:“大事奏闻,小事便宜行之,毋致稽缓。”

  三月,己未,御史台言:“平滦造船,五台山造寺伐木,及南城建新寺,凡役四万人,请罢之。”诏:“伐木、建寺即罢之,造船一事,其与省臣议。前后卫军自愿征日本者,命选留五卫汉军千馀,其新附军令悉行。”

  乙丑,命乌努呼鲁岱往扬州录囚,其江北重囚,谪征日本。

  立云南按察司,照刷行省文卷。

  罢淮安等处淘金官,惟计户取金。

  丙寅,帝如上都。

  丁卯,增置蒙古监察御史六员。

  癸酉,广东新会县林桂方、赵良钤等聚众,伪号罗平国,称延康年号。官军擒之,伏诛,馀党悉平。

  壬午,罢福建宣慰司,复立行中书省于漳州。

  夏,四月,庚寅,以侍卫亲军二万人助征日本。

  壬辰,阿塔哈求军习官舟楫者同征日本,命元帅张林、招讨张宣、总管硃清等行,以高丽王就领行省规画日本事宜。

  甲午,禁近侍为人求官,紊乱选法。

  申严酒禁,有私造者,财产、女子没官,犯人配役。申私盐之禁,许按察司纠察盐司。

  五月,乙未,免五卫军征日本,发万人赴上都,纵平滦造船军归耕,拨大都见管军代役。

  占城行省右丞索多,率战船千艘出广州,浮海伐占城。占城迎战,兵号二十万,索多率敢死士击之,斩首并溺死者五万馀人,又败之于大浪湖,斩首六万级,占城降。索多造木为城,辟田以耕,伐乌里、越里诸小夷,皆下之,积谷十五万以给军。

  六月,戊子,以征日本,民间骚动,盗贼窃发,呼图特穆尔、蒙古岱乞益兵御寇,诏以兴国、江州军付之。

  初定官吏赃罪法:“自五十贯以上,皆决杖,除名不叙,百贯以上者死。”

  崔彧言:“今百官月俸不能副赡养,难责以廉勤之操。宜议增庶官月俸,所增虽赋之于民,官吏不贪,民必受惠。其有以贪抵罪,亦复何辞!”从之。己丑,诏增内外官吏俸。

  初,思、播以南,施、黔、鼎、澧、辰、沅之界,九溪、十八峒蛮獠,叛服不常,诏四川行省讨之。参政奇尔济苏、宣慰使李呼哩雅济等,凿山开道,分兵并进,诸蛮伏险以拒,然众寡不敌,多就擒戮,其奠长内附赴阙。辛亥,诏分其地立州县,听顺元路宣慰司节制。

  秋,七月,丙辰,谕阿塔哈:“所造征日本船,宜少缓之,所拘商船悉给还。”

  丙寅,开云南驿路。

  丁卯,罢淮南淘金司,以其户还民籍。

  八月,癸未,以明尔彻平章军国重事,商议公事。

  立怀来淘金司。

  丁未,浙西道宣慰使史弼言:“顷以征日本船五百艘科诸民间,民病之。宜取阿巴齐所有船,修理以付阿塔哈,庶宽民力,并给钞于沿海募水手。”从之。

  济州新开河成,立都澧运司。

  九月,戊午,哈喇岱等招降象山县海贼尤宗祖等九千五百九十二人,海道以宁。

  壬戌,调黎兵同征日本。

  辛未,以岁登,开诸路酒禁。

  戊寅,史弼陈弭盗之策:“为首及同谋者死,馀屯田淮上。”帝然其言,诏以其事付弼。贼党耕种内地,共妻孥送京师,以给鹰坊人等。

  冬,十月,壬辰,帝至自上都。

  庚子,左丞相耶律铸,坐不纳职印,妄奏东平人聚谋为逆、间谍幕僚及党罪囚阿里苏,罢免,仍没其家赀之半,徒居山后。

  建宁路管军总管黄华叛,众几十万,称祥兴五年,犯崇安、浦城等县,围建宁府,命征东行省左丞刘国杰以其兵会江淮参政巴延等讨之。国杰攻破赤岩寨,华投火死,馀众皆溃。福建行省左丞呼喇春将兵来会梧桐州,欲搜贼溃去者尽杀之,国杰曰:“首乱者华也,馀皆胁从。招谕不归,诛之未晚。”未几,众果出降。

  十一月,丁巳,命各省印《授时历》。

  丁丑,禁云南管课官于常额外多取馀钱。

  戊寅,禁云南权势多取债息,仍禁没人口为奴及黥其面者。

  十二月,壬辰,以中书参议温特赫图噜哈廉贫,不阿附权势,赐钞百锭。

  丙午,罢云南造卖金箔规措所;又罢都元帅府及重设官吏。

  定质子令,凡大官子弟,遣赴京师。

  枢密副使张文谦卒。文谦为人,刚明简重,凡所陈于上前,莫非尧、舜仁义之道,数忤权幸,而是非得丧,一不以经意;家惟藏书数万卷,尤以引荐人才为己任。

  是岁,用王积翁议,令阿巴齐等广开新河以通漕运。然新河候潮以入,船多损坏,民亦苦之。而蒙古岱言海运之舟悉至,于是罢新开河,颇事海运,立万户府二,以硃清为中万户、张宣为千户、蒙古岱为万户府达噜噶齐。未几,又分新河军士水手及船,于扬州、平滦两处运粮,命三省造船二千艘,于济州河运粮,犹未专于海道也。

  有江南人言宋宗室反者,命遣使捕至阙下,东宫宿卫士鄂尔根萨里超入谏曰:“言者必妄,使不可遣。”帝曰:“卿可以言之?”对曰:“若果反,郡县何以不知?言者不以郡县而言之阙庭,必其仇也。且江南初定,民疑未附,一旦以小民浮言辄捕之,恐人人自危,徒中言者之计。”帝悟,立召使者还,俾械系言者,下郡治之,言者立伏,果以尝贷钱不从诬之。帝谓鄂尔根萨里。”非卿言,几误,但恨用卿晚耳。”自是命日侍左右。

  湖南、北盗贼乘舟纵横劫掠,行省平章哈喇哈斯患之。右丞图呼噜曰:“树茂鸟集,树伐则散,戮一人足矣。”盗首乔大使者居九江,郡守曳喇玛丹取赂蔽之,遣使擒以来,狱成,杀而令诸市,群盗顿息。

  江淮行省宣慰使郄显、李谦,诉平章蒙古岱不法。有诏勿问,仍以显等付蒙古岱鞫之,系于狱,必抵以死。江南行台监察御史申屠致远,虑囚浙西,知其冤状,将纵之。蒙古岱胁之以势,致远不为动,亲脱显等械,使从军自赎。

  ◎至元二十一年

  春,正月,乙卯,群臣上尊号曰:“宪天述道仁文义武大光孝皇帝。”时议欲大赦,参知政事张雄飞曰:“古人言,无赦之国,其刑必平。故赦者,不平之政也。圣明在上,岂宜数赦!帝嘉纳之,遂止下轻刑之诏。

  丁巳,敕:“自今凡奏事者,必先语同列以所奏。既奏,其所奉旨云何,令同列知而后书之簿;不明以告而辄书簿者,杖笔且齐。”

  己未,罢云南都元帅府,府所管军民隶行省。

  甲子,罢扬州等处理算官,以其事付行省。

  丁卯,建都王乌蒙及金齿一十二部俱降。

  建都先为缅所制,欲降未能。时诸王桑阿克达尔及行省右丞台布、参知政事伊克德济分道征缅,于阿昔、阿禾两江造船二百艘,顺流攻之,拔江头城,令都元帅袁世安戍之。遣使招谕缅王,不应,遂水陆并进,攻建都所都太公城,拔之。至是皆降。

  庚午,立江淮、荆湖、江西、四川行枢密院,治建康,鄂州、抚州、成都。

  王积翁久留大都,自诡能宣谕日本。甲戌,遣积翁赍诏奉使,赐锦衣、玉环、鞍辔。帝以日本俗尚佛,命普陀僧如智同往。积翁过温陵,强取任甲所有四舶使行,取道庆元航海,中途鞭任,旋闻任有谇语,乃好语诱以官职。任佯诺,将至日本,醉从者以酒,遂杀积翁,掠其资逃去。

  丁丑,云南诸路按察司官陛辞,诏谕之曰:“卿至彼,当宣明朕意,勿求货财。名成则货财随之,徇财则必失其名,而性命亦不可保矣。”

  二月,辛巳,以福建宣慰使管如德为泉州行省参知政事,征缅。

  浚扬州漕河。

  罢高丽造征日本船。

  壬辰,邕州、宾州民黄大成等叛,梧州、韶州、衡州民相挺而起,湖南宣慰使萨里曼将兵讨之。

  己亥,放檀州淘金五百人还家。

  丁未,括江南乐工。

  命阿塔哈发兵万五千人,船二百艘,助征占城;船不足,命江西省益之。

  戊申,徒江淮行省于杭州,徙浙西宣慰司于平江,省黄州宣慰司入淮西道。

  漳州盗起,命江浙行省调兵进讨。

  秦州总管刘发有罪,尝欲归黄华,事觉,伏诛。

  适故宋宗室及其大臣之仕者于内地。

  三月,丁巳,皇子北平王纳珠哈至自北边。王以至元八年建幕庭于和林,北留七年,至是始归。右丞相安图继至。

  丙寅,帝如上都。

  丁卯,太庙正殿成,奉安神主。

  夏,四月,令军民同筑隄堰,以利五卫屯田。

  己亥,涿州巨马河决,冲突三十馀里。

  壬寅,江淮行省进各翼童男女百人。

  戊申,高丽王王暙及公主,以其世子謜来朝。

  呼图特穆尔征缅之师,为缅人冲溃,敕发思、播思、杨二家军二千从征缅。

  云南行省为破缅国江头城,进童男女八十人。

  五月,癸丑,枢密院言:“索多溃军,已令李恒收集;江淮、江西两省溃军,别遣使诏谕,凡至者皆给之粮,舟楫损者修之,以俟阿尔哈雅调用。”从之。

  戊午,敕中书省:“奏目文册及宣命札付,并用蒙古书,不许用辉和尔字。”

  乙丑,蠲江南今年田赋十分之二,其十八年以前逋欠未征者,尽免之。

  阿噜呼努言:“曩于江南民户中拨匠户三十万,其无艺业者多,今已选定诸色工匠,馀十九万九百馀户,宜纵今为民。”从之。

  庚午,荆湖、占城行省以兵进据乌马境,地近安南,请益兵。命鄂州达噜噶齐赵翥等奉玺书往谕安南。

  河间任丘县民李移住谋叛,事觉,伏诛。

  括天下私藏天文、图谶、《太乙》、《雷公式》、《七曜历》、《推背图》、《苗太监历》,有私习及收匿者,罪之。

  闰月,丙戌,行御史台自扬州迁于杭州。

  丙午,以侍卫亲军万人修大都城。

  六月,壬子,遣使分道寻访,测验晷景、日月交食、历法。

  增官吏俸,以十分为率,不及一锭者量增五分。

  甲寅,封皇子托欢为镇南王,驻鄂州。

  庚申,改蒙古都元帅府为蒙古都万户府。

  秋,七月,己卯,诏军官勿带相衔。

  戊子,诏镇南王托欢征占城。

  帝怒占城叛服不常,命托欢与左丞李恒往会索多兵进击之;复以安南通谋占城,令军行假道于其国,且征其粮饷以给军。

  八月,己酉,御史台言:“无籍之军愿从军杀掠者,初假之以张渡江兵威,今各持弓矢,剽劫平民,若不分隶各翼,恐生他变。”诏遣之还家。

  辛亥,占城国王遣使奉表,乞回索多军,愿以土产岁修职贡。

  庚午,帝至自上都。

  九月,甲申,京师地震。

  丙申,籍嘉木扬喇勒智发宋陵所收金银、宝器,修天衣寺;其饮器则赐帝师,盖西僧欲得帝王蠲髅以厌胜致富也。

  侍卫士鄂尔根萨里擢朝列大夫、左侍仪奉御。因劝帝治天下必用儒术,宜招致山泽道艺之士以备任使,帝嘉纳之,遣使求贤,置集贤馆以待之。是月,命鄂尔根萨里领馆事,辞曰:“陛下初置集贤以待士,宜择重望大臣领之以亲观听。请以司徒萨里曼领其事。”帝从之,仍以鄂尔根萨里为集贤馆学士兼太史院事。

  士之应诏者,尽命馆谷之,凡饮食、供帐、车服之盛,皆喜过望。其弗称旨者,亦请加赉而遣之。有官于宣徽者,欲阴败其事,故盛陈所给廪饩于内前,冀帝见之,帝果过而问焉,对曰:“此一士之日给也。”帝怒曰:“汝欲使朕见而损之乎?士倍此以待天下士,犹恐不至,况欲损之,谁肯至者!”

  鄂尔根萨里又言于帝曰:“国学,人材之本,立国子监,置博士弟子员,宜优其廪饩,使学者日盛。”从之。

  冬,十月,丁未,享于太庙。

  丁卯,以招讨使张万为征缅招讨使。

  戊辰,立常平仓,以五十万石价钞给之。

  十一月,戊子,命北京宣慰司修滦河道。

  庚子,以范之虎为中书左丞,商量枢密院事。

  辛丑,和尔果斯、敏珠尔卜丹、张雄飞、温特赫并罢,安图复为中书右丞相。以前江西榷茶运使卢世荣为右丞,前御史中丞史枢为左丞,布鲁密实哈雅、萨题勒密实并参知政事,前户部尚书拜降参议中书省事。

  世荣,大名人,阿哈玛特专政,世荣以贿进,为江西榷茶运使,后以罪废。阿哈玛特死,朝臣讳言利,无可副上意者。总制院使僧格荐世荣有才术,谓能救钞法,增课额,上可裕国,下不损民。帝召见,奏对称旨,令与中书廷辨所欲行。和尔果斯等守正不挠,为强词所胜,皆罢去,故复起安图而世荣擢右丞,史枢等皆世荣所荐也。

  初,安图与北平王被哈都拘之,十年始得还,有谮其尝受哈都官爵者,帝怒。断事官石天麟亦自哈都部中还,奏曰:“哈都实宗亲,偶有违言,非仇敌比,安图不拒绝之,所以释其疑心,导其臣顺也。”帝怒方解。

  雄飞刚直廉慎,始终一节,尝召见便殿,语之曰:“闻卿贫甚,今特赐卿白金二千五百两,钞二千五百贯。”既出,又加赐黄金五十两,雄飞拜受,封识藏于家。及其罢政,阿哈玛特之党矫诏追夺之。或有劝雄飞自辨者,雄飞曰:“上以老臣廉,故赐臣。然臣未尝敢轻用而封识以俟者,正虑今日耳,又可自辨乎!”寻起为燕南、河北道宣慰使,卒。

  安图之再入相也,力辞不允,往决于祁志诚,志诚曰:“昔与子同列者何人?今同列者何人?”安图悟,入见,辞曰:“臣昔为宰相,年尚少,幸不失陛下事者,丞佐皆臣所师友。今事臣者皆进与臣俱,则臣之为政,能有加于前乎?”帝曰:“谁为卿言是?”对曰:“祁真人。”帝叹异者久之。志诚,丘处机之四传弟子也,居云州金阁山,道誉甚著。安图初为相,常过而问之,志诚告以修身治世之要,故其为相也,以清静忠厚为主。及罢还第,退然若无与于世者,人以为有得于志诚之言云。

  卢世荣既入中书,即日奉诏理钞法之弊,自谓生财有法,用其法当赋倍增而民不扰。诏下会议,人无敢言者。翰林学士董文用谓曰:“此钱取于右丞家耶,将取之于民耶?取于右丞之家,则吾不知;若取于民,则有说矣。牧羊者岁常两剪其毛,今牧人日剪以献,主者固悦其得毛之多,然羊无以避寒热,即死且尽,毛又可得乎?民财有限,右丞将尽取之,得无有日剪其毛之患乎?”世荣不能对。议者出,皆谢文用曰:“君似一言折聚敛之臣而厚邦本,真仁人之言哉!”

  至元初,丞相史天泽,学士承旨王鹗等屡请以科举取士,诏中书议定程式,未及施行。至是,和尔果斯与留梦淡等复言天下习儒者少而由刀笔吏得官者多,帝曰:“将若之何?”对曰:“惟贡举取士为便。凡蒙古之士及儒吏、阴阳、医、巫,皆令试举,则用心为学矣。”方下中书省议,而和尔果斯罢,事遂寝。

  十二月,甲辰朔,中书省言:“江南官田,为权豪、寺观欺隐者多,宜免其积年收入,限以日期,听人首实,逾限为人所告者征,以其半给告得。”从之。

  乙巳,御史中丞崔彧,言卢世荣不可为相,帝大怒,下彧吏,欲致之法,寻罢之。

  卢世荣欲以均输法益国赋,虑按察司挠其事,请令与转运使亻并为一职,诏集议。左赞善大夫瓜勒佳之奇言:“按察司者,控制诸路,摘发奸伏,责任匪轻。若使理财则事冗,将弥缝自救之不暇,安能绳纠它人哉!并之勿便。”事遂寝。之奇,滕州人也。

  以丁壮万人开神山河,立万户府以总之。

  癸亥,卢世荣言:“京师富户酿酒,价高而味薄,以致课不时输。宜一切禁罢,官自酤卖,向之岁课,一月可办。”从之。

  癸酉,命翰林承旨萨里曼,翰林、集贤大学士许国祯,集诸路医学教授增修《本草》。

  是月,镇南王托欢军至安南,杀其守兵,分六道以进。安南兴道王以兵拒于万劫,进击,败之。万户倪闰战死于刘邨。

  安图言于帝曰:“阿哈玛特专政十年,亲故迎合者,往往骤进据显位,独刘宣、张孔孙二人,恬守故常,终始如一。”乃除宣吏部尚书,孔孙礼部侍郎。

  是岁,诏燕南、河北道按察使博果密参议中书省事。

  时卢世荣阿附僧格,言能用己,则国赋可以十倍于旧。帝以问博果密,对曰:“自昔聚敛之臣,如桑弘羊、宇文融之徒,操利术以惑时君,始者莫不谓之忠,及其罪稔恶著,国与民俱困,虽悔何及!臣愿陛下无纳其说:“帝不听。博果密遂辞参议不拜。

  湖广平章政事约苏穆尔,贪纵淫虐,诛求无厌。或妄言:“初归附时,州县长吏及吏胥富人,比屋敛银,将输之官,银已具而事中止。”约苏穆尔即下令责民自实,使者旁午,随地置狱,株连蔓引,备极惨酷,民以拷掠瘐死者载道,所获不资,约苏穆尔尽掩有之。

  有使至永州,判官乌克逊泽,戒吏美供帐,丰酒食,务顺适其意。使者感愧,无所发其毒,因间以利害晓之,一郡由是获安。盗起宝庆、武冈,皆永旁郡也。行省遣泽讨平之,俘获五百馀人,简出其诖误者百有五十人,上书言状。诛其首恶者三十一人,馀得减死。

元纪五 

起旃蒙作噩正月,尽柔兆掩茂十二月,凡二年。

  ◎至元二十二年

  春,正月,戊寅,发五卫军及新附军浚蒙村漕渠。

  庚辰,诏毁宋郊天台。

  僧格言:“嘉木场喇勒智云:‘会稽有泰宁寺,宋毁之以建宁宗攒宫。钱唐有龙华寺,宋毁之以为南郊。皆胜地也。’宜复为寺,为皇上、东宫祈寿。”时宁宗等攒宫已毁,建寺,乃毁郊天台,亦建寺焉。

  皇太子尝遣使辟宋工部侍郎倪坚于开元,既至,访以古今成败得失,坚对言:“三代得天下以仁,其失也以不仁。汉、唐之亡也以外戚、阉竖,宋之亡也以奸党、权臣。”太子嘉纳之。

  谕德李谦、瓜勒佳之奇言于太子曰:“殿下方遵圣训,参决庶务,如军民之利病,政令之得失,事关朝廷,责在台院,非宫臣所宜言:独有澄源固本,臣等不容缄口者。太子之心,天下之本也,太子心正,则天心有所属,人心有所系矣!唐太宗尝言:‘人主一心,攻之者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凑攻之,各求自售。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其害有不可胜言者。’殿下,至尊之储贰,人求自售者亦不为少,须常唤醒此心,不使为物欲所挠,则宗社生灵之福。固本澄源,莫此为切。”

  壬午,诏立市舶都转运司及诸路常平盐铁坑冶都转运司。

  戊子,库库尔端言:“先遣军二千屯田芍陂,试土之肥硗,去秋已取米二万馀石。请增屯田士二千人。”从之。

  徒江南乐工八百家于京师。

  西川赵和尚,自称宋福王子广王以诳民,民有信者;真定民刘驴儿有三乳,自以为异,谋不轨。事觉,皆磔裂以徇。

  辛卯,发诸卫军六千八百人,给护国寺修造。

  癸巳,诏括京师荒地,令宿卫士耕种。

  枢密院言:“旧制四宿卫各选一人,参决枢密院事,请以图鲁卡为签院。”从之。

  乙未,卢世荣奏罢江南行御史台及改诸路按察司为提刑转运司,兼理钱谷。未几,御史台臣言行台不可辄罢,且按察司兼转远,则纠弹之职废。帝以为疑,安图曰:“江南盗贼屡起,恃有行台镇遏,不可罢。但与行省并治杭州,差觉僻远,宜徒江州,据三省之间。”从之。

  以董文用为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

  时行省长官素贵,多傲,同列莫敢仰视,跪起禀白,如小吏事上官。文用至,则坐堂上,侃侃与论,是非可否,无所迁就,虽数忤之,不顾也。时方建佛塔于宋故宫,有司奉行甚急,天大雨雪,入山伐木,死者数百人;又欲并建大寺。文用谓行省曰:“非时役民,民不堪矣,少徐之,如何?”行省曰:“参政奈何格上命?”文用曰:“今之困民力而失民心者,岂上意耶?”行省意沮,乃稍宽其期。

  丙申,以阿必齐哈为中书平章政事。

  命礼部领会同馆。初,外国使至,常令翰林院主之,至是改正。

  诏禁私酒。

  壬寅,造大樽于殿。樽以木为质,银内而外镂为云龙,高一丈七尺。

  二月,乙巳,增济州漕舟三千艘,役夫万二千人。初,江淮岁漕米百万石于京师,海运十万石,胶莱六十万石,而济之所运三十万石,水浅舟大,恒不能达;更以百石之舟,舟用四人,故夫数增多。

  塞浑河堤决,役夫四千人。

  诏改江淮、江西元帅招讨司为上、中、下三万户府。蒙古、汉人新附诸军相参,作三十七翼:上万户七翼,中万户八翼,下万户二十二翼。翼设达噜噶齐、万户、副万户各一人,隶所在行枢密院。

  以应放还五卫军穿河西务河。

  辛亥,广东宣慰使页特密实讨潮、惠二州盗郭逢贵等,四十五寨皆平,降民万馀户,军三千六百馀人,请将所获渠帅入觐,面陈事宜,从之。

  丙辰,诏罢胶莱所凿新河,以军万人隶江浙行省习水战,万人载江淮米泛海,由利津达于京师。

  壬戌,立规措所。

  初,卢世荣言:“天下岁课钞九十三万馀锭,以臣经画之,不取于民,载抑权势所侵,可增三百万锭。事未行而中外已非议,臣请与台院面议上前行之。”帝曰:“不必如此,卿但言之。”世荣因言:“自王文统后,钞法虚弊已久,宜括铜铸钱,并制绫券,与钞参行。”又奏:“于泉、杭二州立市舶都转运司,给民钱,令商贩诸番,官取其息七,民取其三。禁私贩海者,拘其先所蓄宝货,官卖之;匿者许告,没其财,以其半给告者。今各路虽设常平仓,名存实废;宜取权豪所擅铁冶铸器鬻之,以其息储粟平粜,则可均物价而获厚利。民间酒课太轻,宜官给钞,行古榷酤法,仍禁民私酤,米一石取钞十贯,可得二十倍。国家虽设平准,然无晓规运者;宜令各路立平准周急库,轻其月息以贷贫民。如此,则贷者众而本且不失。又随朝官吏增俸,州郡未及;可于各路立市易司,领诸牙侩人,计商人物贷,四十分取一,以十为率,四给牙侩,六给官吏俸。本朝以兵得天下,不籍粮馈,惟资羊马;宜于上都、隆兴诸路以官钱买币帛,易羊马于北方,选蒙古人牧之,岁收其皮毛,筋角、酥酪之用,以十之二与牧者,而马以备军兴,羊以充赐予。”帝皆善而行之。至是请立规措所,用官吏以善贾为之。帝曰:“此何职?”世荣曰:“规画钱谷耳。”从之。

  又言:“天下能规运钱谷者,为阿哈玛特所用,今悉以为污滥黜之;臣欲择而用之,惧有言臣私有罪者。”帝曰:“何必计此!第用其可用者。”于是擢用甚众。群小既用事,每借法以逞其欲,州县乡村,深山穷谷,各分地方以搜索民财,率众入人家,笥箧尽发,谓之打勘。岁每一二次打勘,民不聊生。群凶既饱,世荣辄又设法以取之,时人目为“鸬鹚句当”,以鸬鹚得鱼,既满其颔,即为人抖取也。

  世荣尝言于帝曰:“臣之行事多为人所怨,后必有谮臣者,请先言之。”帝曰:“汝言皆是,惟欲人无言者,安有是理!疾足之犬,狐不爱焉,主人岂不爱之!汝之所行,朕自爱也,彼奸伪者则不爱耳。汝之职分既定,其无以一二人从行,亦当谨卫门户。”遂谕丞相安图增其从人。其为帝所倚眷如此。

  回买江南民土田。

  戊辰,帝如上都。

  立真定、济南、太原、甘肃、江西、江淮、湖广等处宣慰司兼都转运使司,以治课程;仍严立条例,禁诸司不得沮挠检察。乃以宣德王好礼为浙西宣慰使,帝曰:“宣德人多言其恶。”世荣言:“彼自陈能岁办钞七千馀万锭,是以用之。”

  以昂吉尔岱为中书左丞相。

  己巳,复立按察司。

  三月,丙子,遣太史监候张公礼、彭质等,往占城测候日晷。

  癸未,荆湖、占城行省请益兵。

  时陈日烜所逃天长、长安二处兵力复集,兴道王船千馀艘,聚万劫,阮盝在永平,而官兵远行久战,县处其中,索多、蒙古岱之兵又不以时至,故请益兵。帝以水行为危,令遵陆以往。

  夏,四月,庚戌,监察御史陈天祥上疏,极论卢世荣奸恶,其略曰:“世荣素无文艺,亦无武功,惟以商贩所获之资,趋附权臣,营求入仕;舆赃辇贿,输送权门,所献不充,又别立欠少文券银一千锭,由白身擢江西榷茶转运使;于其任专务贪饕,所犯赃私,动以万计,已经追纳及未纲见追者,人所共知。今不悔前非,狂悖愈甚,既怀无厌之心,广蓄攘掊之计。而又身当要路,手握重权,虽位在丞相之下,朝省大政,实得专之,是犹以盗跖而掌阿衡之任。朝廷信其虚诳之说,俾居相位,名为试验,实授正权。校其所能,败阙如此;考其所行,毫发无称。此皆既往之真迹,已试之明验。若谓必须再试,亦止可叙以它官;宰相之权,岂可轻授!夫宰天下譬犹制锦,初欲验其能否,先当试以布帛,如无能效,所损或轻。今捐相位以验贤愚,犹舍美锦以较量工拙,脱致隳坏,欲悔何追!

  “国家之与百姓,上下如同一身,民乃国之血气,国乃民之肤体。血气充实,则肤体康强,血气损伤,则肤体羸病,未有耗其血气,能使肤体丰荣者。是故民富则国富,民贫则国贫,民安则国安,民困则国困,其理然也。夫财者,土地所出,民力所集,天地之间,岁有常数,惟其取之有节,故用之不乏。今世荣欲以一岁之期,将致十年之积,危万民之命,易一己之荣,广邀增羡之功,不恤颠连之患,期锱铢之诛取,诱上下以交征,视民如仇,为国敛怨,肆意诛求,何所不得!然其生财之本,既已不存,敛财之方,复何所赖!将见民间由此凋耗,天下由此空虚。”

  “计其任事以来,百有馀日,今取其所行与所言不相副者,略举数端:始言能令钞法如旧,钞今愈虚;始言能令百物日贱,物今愈贵;始言课增三百万锭,不取于民而办,今却迫胁诸路官司增数包认。凡今所为,无非败法扰民者。若不早有更张,须其自败,正犹蠹虽除去,木病已深,事至于此,救将何及!臣亦知阿附权要,则荣宠可期,违忤重臣,则祸患难测,止以事在国家,关系不浅,忧深虑切,不得无言。”

  御史大夫伊实特穆尔以其状闻,帝始大悟。命安图集诸司官吏、老臣、儒士及知民间事者,同世荣听天祥弹文,仍令世荣、天祥皆赴上都。

  壬戌,御史中丞阿喇特穆尔等奏卢世荣所招罪状,诏:“安图与诸老臣议,世荣所行,当罢者罢之,当更者更之,其所用人实无罪者,朕自裁决。”

  癸亥,敕以敏珠尔卜丹所行清洁,与安图治省事。

  五月,甲戌,以御史中丞郭佑为中书参知政事。

  戊寅,以远方历日取给京师,不以时至,荆湖等处四行省所用者,隆兴印之;哈喇章、河西、四川等处所用者,京兆印之。

  甲申,立汴梁宣慰司,依安西王故事,汴梁以南至江,以亲王镇之。

  丁亥,中书省言六部官甚冗,可以六十八员为额,馀悉汰去;诏择其廉洁有干局者存之。

  庚寅,复徒行江南御史台于杭州。

  丁酉,徒行枢密院于建康。

  戊戌,镇南王托欢兵击陈日烜,败走之,遂入其城而还。日烜遣兵来追,索多、李恒战死。

  初,托欢屡移书日烜,欲假道,竟不纳,益修兵船为迎敌计。托欢乘间缚筏为桥,渡富良江北,与日烜大战,破之。日烜遁走,不知所之,其弟益稷率其属来降,然交兵虽败,而势益盛。适盛夏霖潦,军中疾作,死伤者众,而占城竟不可达,乃谋引兵还。交趾兵追袭之,李恒殿,中毒矢,一卒负恒而趋,至思明州,卒。索多军与托欢相去二百馀里,托欢军还,索多犹未之知,亟趋其营,交人邀于乾满江,索多力战而死,后谥襄愍。恒谥武愍。

  六月,庚戌,命女真硕达勒达造船二百艘,及造征日本迎风船。

  丙辰,遣玛苏呼阿里赍钞千锭,往马巴国求奇宝。

  左丞吕师夔,乞假省母江州,帝许之。因谕安图曰:“此事汝蒙古人不知,朕左右复无汉人,可否皆自朕决,恐谬误。汝当尽心善治百姓,无使重困致乱,以为朕羞。”安图言:“前召徐世隆为集贤殿学士,未赴。世隆明习前代典故,善决疑狱,虽老尚可用。”遣使召之,以老疾辞,附奏便宜九事;复遣使征李昶,亦以老疾辞;诏并赐以田。

  秋,七月,壬申,造温石浴室及更衣殿。

  甲戌,敕秘书监修《地理志》。

  甲申,改奇尔济苏等所平大小十溪、峒悉为府、州、县。

  修汴梁城。

  丁亥,广东宣慰使页特密实入觐,以所降渠帅郭廷贵等至京师,言山寨降者百五十馀所,帝问:“战而后降耶?招之即降耶?”页特密实对曰:“其首拒敌者,臣已磔之矣;是皆招降者也。”因言:“达珠兵后未尝抚治其民,州县复无至者,故盗贼各据土地,互相攻杀,人民渐耗,今宜择良吏往治。”从之。

  庚寅,枢密院言:“镇南王所统征交趾兵,久战力疲,靖发蒙古军千人,汉军新附军四千人,选良将将之,取镇南王节制,以征交趾。”帝从之。复以蒙古岱为荆湖行省左丞,蒙古岱请放征交趾军还家休息,诏从镇南王处之。

  乙未,云南行省言:“今年未暇征缅,请收获秋禾,先伐罗北甸等部。”从之。

  八月,丙辰,帝至自上都。

  己未,诏复立泉府司,以达实曼领之。初,和尔果斯以泉府司商贩者,所至官给饭食,遣兵防卫,民实厌苦水便,奏罢之。至是,达实曼复奏立之。

  九月,戊辰,罢禁海商。

  初,民间酒听自造,米一石,官取钞一贯。卢世荣以官钞五万锭立榷酤法,米一石取钞十贯,增旧十倍。至是罢之,听民自造,增课钞一贯为五贯。

  乙亥,中书省以江北诸城课程钱粮,听杭、鄂二行省节制,道途迂远,请改隶中书,从之。

  敕:“自今贡物,惟地所产,非所产者毋辄上,听民自实。两淮荒地,免税三年。”

  丙子,真腊、占城贡乐工十人及药材、鳄鱼皮诸物。

  宗王阿济苏失律,诏巴延代总其军。

  先是边兵尝乏食,巴延令军中采蔑忮叶儿及蓿异之根贮之,人四斛,草料称是,盛冬雨雪,人马赖以不饥;又令军士有捕塔喇布欢之善而食者,积其皮至万,人莫知其意,既而遣使辇至京师,帝笑曰:“巴延以边地寒,军士无衣,欲易吾缯帛耳。”遂赐以衣。

  冬,十月,癸丑,立征东行省,以阿塔哈为左丞相,刘国杰、陈岩并左丞,洪俊奇右丞,率诸军征日本。

  吏部尚书刘宣上言曰:“近议复置征东行省,再兴日本之师,此役不息,安危系焉。索多建伐占城,哈雅言平交趾,三数年间,湖广、江西供给船只、军需、粮运,官民大扰;广东群盗并起,军兵远涉江海瘴毒之地,死伤过半,连兵未解。且交趾与我接壤,蕞尔小邦,遣亲王提兵深入,未见报功;索多为贼所杀,自遗羞辱。况日本海洋万里,疆土阔远,非二国可比。今次出师,动众履险,纵不遇风,可到彼岸,倭国地广,徒众猥多,彼军四集,我师无授,万一不利,欲发救兵,其能飞渡耶!隋伐高丽,三次大举,数见败北,丧师百万;唐太宗以英武自负,亲征高丽,虽取数城,徒增追悔。且高丽平壤诸城,皆居陆地,去中原不远,以二国之众加之,尚不能克,况日本僻在海隅,与中国相悬万里哉!”帝嘉纳其言。

  丙辰,以参议特穆尔为参知政事,位郭佑上,且命之曰:“自今之事,皆责于汝。”

  丁卯,敕枢密院计胶、莱诸处漕船,江南、高丽诸处所造海舶,括亻庸江、淮民船,备征日本。仍敕:“习泛海者,募水工至千人者为千户,百人为百户。”

  郭佑言:“自平江南,十年之间,凡钱粮事,八经理算,今塔奇呼、阿萨尔等又复钅句考,宜即罢去。”帝嘉纳之。

  十一月,戊寅,遣使告高丽发兵万人,船六百五十艘,助征日本,仍令于近地多造船。

  己丑,御史台言:“昔宋以无室家壮士为盐军,数凡五千,今存者一千一百二十二人,性习凶暴,民患苦之,宜给以行粮,使屯田自赡。”诏议行之。

  癸巳,敕:“漕江、淮米百万石,泛海贮于高丽之合浦,仍令东京及高丽各贮米十万石,备征日本。期诸军于明年三月以次而发,会于合浦。”

  乙未,以托鲁欢为参知政事。

  卢世荣伏诛,刲其肉以食鹰獭。

  世荣初以言利进,皇太子意深非之,曰:“财非天降,安能岁取盈乎!”僧格素主世荣者,闻太子尝有是言,卒不能救。先是世荣荐王恽为左司郎中,屡趣之,不赴。或问其故,恽曰:“力小任大,剥众利己,未闻能全者。远之尚恐见浼,况可近乎!”至是人服其识。

  卢世荣既诛,帝谓博果密曰:“朕殊愧卿。”即擢吏部尚书。

  时方籍没阿哈玛特家,其奴张撤礼尔等罪当死,谬言阿哈玛特家资隐寄者多,如尽得之,可资国用,遂句考捕系,连及无辜,京师骚动。帝颇疑之,命丞相安图集六部长、贰官询问其事,博果密曰:“是奴为阿哈玛特心腹爪牙,死有馀罪。为此言者,盖欲苟延负月,侥幸不死耳!岂可复受其诳,嫁祸善良耶!急诛此徒,则怨谤自息。”安图以其言入奏,帝悟,命博果密鞫之,具得其实,撤礼尔等伏诛,其捕系者尽释之。

  丙申,赦囚徒,黥其面,及招宋时贩私盐军习海道者为水工,以征日本。

  时思、播以南、施、黔、鼎、澧、辰、沅之界蛮獠叛服不常,往往劫掠边民,乃诏四川行省讨之。参政奇尔济苏、左丞汪惟正一军出黔中,签省巴图一军出思、播,都元帅托察一军出澧州南道,宣慰使李呼哩雅济一军自夔门会合。是月,诸将凿山开道,绵亘千里,诸蛮设伏险隘,木弩、竹矢,伺间窃发,亡命迎敌者,皆尽杀之,遣谕其酉长,于是率众来降。独散毛洞谭顺走避岩谷,力屈始降。

  张立道籍两江侬士贵、岑从毅、李维屏所部户二十五万有奇,以其籍归有司;迁临安、广西道军民宣抚使,复创庙学于建水路,书清白之训于公廨,以警贪墨。

  十二月,丁未,皇太子珍戬薨。

  太子初从姚枢、窦默学,仁孝恭俭,尤优礼大臣,一时在师友之列者,非朝廷名德,则布衣节行之士。

  在中书日久,明于听断,闻四方科征、挽漕、造作、和市,有亻系民之休戚者,多奏罢之。江西行省以岁课羡钞四十七万贯来献,太子怒曰:“朝廷但令汝等安百姓,百姓安,钱粮何患不足!百姓不安,钱粮虽多,能自奉乎?”尽劫之。尝服绫裕,为沈所渍,命侍臣重加染治;侍臣请复制之,太子曰:“吾欲织百端,非难也,顾是物未敝,岂宜弃之!”东宫香殿成,工请凿石为池,如曲水流觞故事。太子曰:“古有肉林、酒池,尔亦欲吾效之耶?”每与诸王近臣习射之暇,辄讲论经典,片言之间,苟有允惬,未尝不为之洒然改容。

  中庶子巴拜以其子阿巴齐入见,谕之以:毋读蒙古书,须习汉人文字。”行台治书侍御史王恽进《承华事略》二十篇,太子览之,至汉成帝不绝驰道,唐肃宗改服绛纱为硃明服,心甚喜,曰“使我行之,亦当如是。”又至邢峙止齐太子食邪蒿,顾侍臣曰:“一菜之名,遽能邪人耶?詹事张九思曰:“正臣防微,理固当然。”太子善其说,令诸子传观其书。

  时帝春秋高,行台御史上书请内禅,太子闻之惧。台臣秘其章不发,而阿哈玛特之党塔奇呼、阿萨尔请收百司吏案,钅句考天下钱谷,欲因以发其事,乃悉拘封御史台吏案。都事尚文拘留秘章不与,塔奇呼闻于帝,命宗正锡彻罕取其事。文曰:“事急矣!”即白御史大夫曰:“是欲上危太子,下陷大臣,流毒天下之民,其谋至奸也。且塔奇呼乃阿哈玛特馀党,赃罪狼籍,宜先发以夺其谋。”大夫遂与丞相入言状,帝震怒曰:“汝等无罪耶?”丞相进曰:“臣等无所逃罪,但此辈名载刑书,而为此举,动摇人心宜选重臣为之长,庶靖纷扰。”帝怒稍解,可其奏。太子益忧惧不自安,以是致疾,薨,年四十三。

  朝议以太子薨,欲罢詹事院,院丞张九思抗言曰:“皇孙,宗社人心所属,詹事所以辅成道德者也,奈何罢之!”众以为允。

  以哈喇哈斯为大宗正。哈喇哈斯由掌宿卫拜是职,用法平允。时相欲以江南狱隶宗正,哈喇哈斯曰:“江南新附,教令未孚,且相去数千里,欲遥制其刑狱,得无冤乎!”事遂止。

  是岁,前中书左丞相耶律铸卒,后赠太师,谥文忠。

  ◎至元二十三年

  春,正月,戊辰朔,以皇太子故,罢朝贺。

  禁赍金银铜钱越海互市。

  甲戌,帝以日本孤远,重困民力,遂罢征日本,召阿巴齐赴阙,仍散所雇民船。

  以江南废寺田土为人占据者,悉付总统嘉木扬喇勒智修寺,自是僧徒益横。

  己卯,江淮行省右丞吕文焕告老,许之,任其子为宣慰使。

  癸未,从僧格请,命嘉木扬喇勒智遣宋宗戚谢仪孙、全允坚、赵沂、赵太一入质。

  甲申,呼都噜言:“所部屯田新军二百人,凿河渠于亦集乃之地,役久功大,请以旁近民、西僧馀户助其力。”从之。亦集乃,即汉张掖之居延县也。

  丁亥,禁阴阳伪书、《显明历》。

  辛卯,命阿尔哈雅议征安南事宜。

  丁酉,设者路推官以审刑狱,上路二员,中路一员。

  二月,己亥,敕中外:“凡汉民持铁尺、手挝及杖之藏刃者,悉输于官。”

  甲辰,以阿尔哈雅仍安南行中书省左丞相,鄂啰齐平章政事、都元帅,乌讷尔、伊克穆苏、阿尔昝顺、樊楫并参知政事。遣使谕皇子额森特穆尔,调哈喇章军付阿尔哈雅,从征交趾。

  乙巳,罢山北、辽东道、开元等路宣慰司,立东京等处行中书省,以诸王所部杂居其间,宣慰司望轻故也。

  复立大司农司,专掌农桑。

  丁未,用御史台言,立按察司巡行郡县法,除使二员留司,副使以下,每岁二月分莅按治,十月还司。

  丁巳,命湖广行省造征交趾海船三百,期以八月会钦、廉。

  戊午,命荆湖、占城行省,将江浙、湖广、江西三行省兵六万人伐交趾。

  翰林、集贤学士程文海见帝,首陈兴建国学,请遣使江南,搜访遗逸;御史台、按察司并宜参用南北之人;帝嘉纳之。

  封陈益稷为安南国王,陈秀峻为辅义公。命阿尔哈雅以兵纳之。

  罢鬻江南学田。时江浙行省理算钱谷甚急,鬻所在学田,输其直于官。利于监臣彻尔使江南,见之,谓曰:“学有田,以供祭祀,育贤才,安可鬻耶?”遂奏罢之。

  甲子,复以平原郡公赵与芮江南田隶东宫。

  立甘州行中书省。

  丙寅,以编地理书,召曲阜教授陈俨、京兆萧、蜀人虞应龙;惟应龙赴京师。

  三月,己巳,诏程文海仍集贤直学士,拜侍御史,行御史台事,往江南博采知名之士。

  初,帝欲以文海为中丞,台臣言文海南人,不可用,且年少,帝大怒曰:“汝未用南人,何以知南人不可用?自今省、部、台、院,必参用南人。”遂拜文海是职,奉诏求贤于江南。诏令旧用蒙古字,及是特命以汉字书之。帝素闻赵孟适、叶李名,密谕文海,必致此二人。文海复荐赵孟頫、余恁、万一鹗、张伯淳、胡梦魁、曾晞颜、孔洙、曾冲子、凌时中、包铸等二十馀人。

  帝坐披香殿,召见叶李,劳问:“卿远来良苦?”且曰:“卿向时讼贾似道书,朕尝识之。”更询以治道安出,李历陈古帝王得失成败之由,帝首肯,赐坐,锡宴,命五日一入议事。时各道儒司悉以旷官罢,李因奏曰:“臣钦睹先帝诏书,当创业时,军务繁多,尚招致士类。今陛下混一区字,偃武修文,可不作养人材以弘治道!各道儒学提调学官,课诸生讲明治道,而上其成材者于大学,以备录用。凡儒户徭役,请一切蠲免。”帝可其奏。

  孟頫,宋太祖子秦王德芳之后也。才气英迈,神采焕发,初入见,帝顾之喜,使坐叶李上。或言孟頫宋宗室子。不宜使近左右,帝不听。

  宋故江西招谕使、知信州谢枋得,遁居闽中,程文海之荐士也,初以枋得为首。枋得方居母丧,遗书文海曰:“大元制世,民物一新,宋室孤臣,只欠一死。枋得所以不死者,以九十三岁之母在堂耳。今先妣考终正寝,枋得自今无意人间事矣!亲丧在浅土,贫不能礼葬,苫塊馀息,心死形存。小儿传到郡县公文,乃知执事荐士凡三十,贱姓名亦玷其中,将降旨督郡县以礼聘召。执事为君谋亦忠矣,岂知枋得有母之丧,衰绖之服,不可入公门乎?稽之古礼,子有父母之丧,君命三年不过其门,所以教天下之孝也!解官持服,在大元制典尤严。自伊尹、傅说之后,三千年间,山林匹夫,辞烟霞而依日月者亦多矣,未闻有冒哀匿服而应币聘者。传曰:‘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为人臣不尽孝于家而能尽忠于国者,未之有也;为人君不教人以孝而能得人之忠者,亦未之有也。枋得亲丧未克葬,持服未三年,若违礼背法,从郡县之令,顺执事之意,其为不孝莫大焉!传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执事能亮吾之心,使幸而免不孝之名,是成我者之恩与生我者等也。”遂坚不赴诏。

  甲戌,雄、霸二州及保定诸县水泛滥,冒官民田,发军民筑河堤御之。

  乙亥,以敏珠尔卜丹仍中书右丞,与郭佑并领钱谷。

  丙子,帝如上都。

  夏,四月,庚子,以江南诸路财赋并隶中书省。

  云南省平章纳苏喇鼎上便宜数事:“一曰驰道路之禁,通民来往;二曰禁负贩之徒,毋令从征;三曰罢丹当站赋民金为饮食之费;四曰听民伐木贸易;五曰戒使臣勿忧民居,立急递铺以省驿骑。”诏议行之。

  甲辰,徒杭州行御史台于建康,以山南、淮东、淮西三道按察司隶内台,增置行台色目御史员数。

  庚戌,制谥法。

  己未,遣约苏穆尔钅句考荆湖行省钱谷。中书拟约苏穆尔平章政事,托克托呼参知政事,帝曰:“约苏穆尔小人,事朕方五年,授一理算官足矣。托克托呼,人奴之奴,令史、宣使才也。读卿等所进拟,令人耻之。”

  以汉民就食江南者多,又从官南方者,秩满多不还,遣使尽徙北还。仍设托克托禾孙于黄河、江、淮诸津渡,凡汉民非赍公文适南者止之,为商者听。

  五月,约苏穆尔奏:“荆湖行省阿尔哈雅赃罪,请考核。”阿尔哈雅乃入朝,言:“约苏穆尔在鄂,岂无赃贿之迹!臣亦请钩考之。”遂遣参知政事托鲁罕、枢密院判李道、治书侍御史陈天祥偕行。

  天祥既至鄂州,即劾约苏穆尔贪暴不法诸事。时僧格与约苏穆尔连姻,相与为奸,摘天祥疏中语,诬以不道,遣使究问,欲杀之;行台御史申屠致远累章辨其无罪,僧格气沮。天祥系狱几四百日,遇赦,始得释。

  阿尔哈雅加湖广行省左丞相,寻卒,谥武定。

  朝廷将用兵海东,征敛益急,有司大为奸利。江淮参知政事董文用请入奏事,大略言疲国家可宝之民力,取僻陋无用之小邦,列其条目甚悉。

  六月,辛丑,中书省言:“前阿尔哈雅与约苏穆尔互请钅句考,今虽已死,而事之是非,宜令暴白。”帝曰:“此事自约苏穆尔所发,当依其言究行之。”遂籍阿尔哈雅家赀,归之京师。

  乙巳,诏以大司农司所定《农桑辑要》书,颁诸路。

  戊申,括诸路马。凡色目人有马者三取其二,汉民悉入官,敢匿与互市者罪之。

  丁巳,以锡栋罕为中书省平章政事。

  辛酉,封杨邦宪妻田氏为永安郡夫人,领播州安抚司事。

  是月,湖南宣慰司上言:“连岁征日本及用兵占城,百姓罢于转输,赋役烦重,士卒触瘴疠,多死伤者。群生愁叹,四民废业,贫者弃子以偷生,富者鬻产而应役,倒悬之苦,日其一日。今复有事交趾,动百万之众,虚千金之费,非所以恤士民也。且举动之间,利害非一。兼交趾已尝纳表称籓,若从其请,以苏民力,计之上也。无已,则宜宽百姓之赋,积粮饷,缮甲兵,俟来岁天时稍利,然后大举,亦未为晚。”

  湖广行省臣戬格是其议,遣使入奏,且言:“本省镇戍凡七十馀所,连岁征战,士卒精锐者罢于外,所在者皆老弱,每一城邑,多不过二百人,窃恐奸人得以窥伺虚实。往年平章阿尔哈雅出征,输粮三万石,民且告病;今复倍其数,官无储蓄,和籴于民间,百姓将不胜其困。宜如宣慰司所言,缓师南伐。”

  先是,吏部尚书刘宣亦上言:“安南臣事已久,岁贡未尝愆期,往者用兵无功,疮痍未复,今又下令再征,闻者莫不恐惧。且交、广炎瘴之地,毒气害人,甚士兵刃。今以七月会诸道兵于静江,比至安南,病死必众,缓急遇敌,何以应之?又,交趾无粮,水路难通,不免陆远。兼无车牛驮载,一夫担米五斗,往还自食外,官得其半,若十万石用四十万人,止可供一二月军粮,搬载船料军需,通用五六十万众。广西、湖南,调度频数,民多离散,户令供役,亦不能办。况湖广密迩溪峒,寇盗常多,万一奸人伺隙,大兵一出,乘虚生变,虽有留后人马,疲弱衰老,卒难应变。何不与彼中军官深知事体者,论量万全方略!不然,将复蹈前辙矣。”

  奏入,会湖广宣慰使章至,帝即日下诏罢征,纵士卒还各营,陈益稷从师还鄂。

  华州华阴县大雨,潼谷水涌,平地三丈馀。杭州、平江二路属县,水坏民田万七千馀顷。

  秋,七月,己巳,用中书省臣言,以江南隶官之田多为强豪所据,立营田总管府,其所据田仍履亩计之。

  罢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复北京、咸平等三道宣慰司。

  庚午,江淮行省蒙古岱言:“今置省杭州、两淮、江东诸路,财赋军实皆南输,又复北上,不便。扬州地控江海,宜置省,宿重兵镇之,且转输无往返之劳。行省徒扬州便。”从之。

  立淮南洪泽、芍陂两处屯田,益兵至二万,岁得米数十万斛。

  壬午,左丞相昂吉尔岱、平章政事阿必实克并罢。总制院使僧格好言利,一日,于帝前论和雇、和买事,帝善其策,遂有大任之意,令具省臣姓名以进。帝曰:“安图、郭佑、杨居宽等并仍前职,昂吉尔岱等其别议,仍选可代者以闻。”遂罢之。自是廷中有所建置,人才进退,僧格咸与闻焉。

  癸巳,诏中书省铨定省、院、台、部官属,自中书令、左、右丞相而下,各有定员。仍谕安图曰:“中书省朕当亲择,其馀诸司,并从中书斟酌裁减。”安图曰:“比闻圣意欲倚近侍为耳目,如臣所行非法,从其举奏。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职,以所署奏目付中书施行。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尝废格不行,虑其党有短臣者。”帝曰:“卿言良是,后若此者其勿行。”

  八月,辛酉,婺州永康县民陈选四等谋反,伏诛。

  苏、湖多雨,伤稼,百姓艰食。浙西按察使雷膺请于朝,发廪米二十万石赈之。江淮行省以发米太多,议存三之一。膺曰:“布宣皇泽,惠养困穷,行省职尔,岂可效有司出纳之吝耶!”行省不能夺。

  九月,乙丑朔,海外诸番,曰马八儿,曰须门那,曰僧急里,曰南无力,曰马兰丹,曰那旺,曰丁呵儿,曰来来,曰急兰亦纟玄,曰苏木都剌,凡十国,因杨廷璧屡奉诏招之,各遣其子弟上表来觐,仍贡方物。

  壬寅,高丽遣使献日本俘。

  是月,以工部尚书博果密为刑部尚书。

  时河东按察使阿哈玛特以赀财谄媚权贵,贷钱于官,约偿牛马,至期,抑取部民所产以输,事觉,遣使按治,皆不伏。及博果密往,始得其不法百馀事。会大同民饥,博果密以便宜发仓廪赈之。阿哈玛特所善幸臣奏博果密擅发军储,又锻炼阿哈玛特使自诬服,帝曰:“使行,发粟以活吾民,乃其职也,何罪之有!”命移其狱至京师审视,阿哈玛特竟伏诛。

  托克托呼求奇彻之为人奴者,增益其军,而多取编民,中书签省王遇验其籍,改正之。托克托呼遂奏遇有不臣语,帝怒,欲斩之,博果密谏曰:“遇始令以奇彻之人奴为兵,未闻以编民也。万一他卫皆仿此,户口耗矣。若诛遇,后人岂肯为陛下尽职乎!”遇得不死。

  冬,十月,甲午朔,徙浙四按察使治杭州,罢诸道按察使判官及行台监察御史。

  己亥,帝至自上都。

  辛亥,河决开封、祥符、陈留、杞、太康、通许、鄢陵、扶沟、洧川、尉氏、阳武、延津、中牟、原武、睢州十五处,调民夫二十馀万,分筑堤防。

  甲寅,敕招讨使张万等造战船,将兵六千人以征缅,俾图门特为都元帅总之。

  壬戌,高丽复遣使来献日本俘。

  十一月,乙丑,中书省言:“张宣、硃清海道运粮,以四岁计之,总百一万石,斗斛耗折,愿如数以偿,风浪覆舟,请免其征。”从之。以宣、清并为海道运粮万户。

  敕:“禽兽字孕时无畋猎。”

  丙子,涿、易二州,良乡、宝砥县饥,免今年租,赈粮三月。

  十二月,丙午,置燕南、河东、山东三道宣慰司。

  乙卯,以阿尔哈雅所芘逃民无主者千人屯田,遣中书省断事官图布申,复钩考湖广行省钱谷。

  大都饥,发官米,减价粜于贫民。

  戊午,翰林承旨萨里曼言:“国史院纂修太祖累朝实录,请以辉和尔字翻译,俟奉读然后纂定。”从之。

  诸路分置六道劝农司。

元纪六 

起强围大渊献正月,尽著雍困敦十二月,凡二年。

  ◎至元二十四年

  春,正月,戊辰,浚河西务漕渠。

  丙戌,以程鹏飞为中书右丞,阿尔为中书左丞。丁亥,以布颜里哈雅参知政事。

  发新附军千人,从阿巴齐讨安南。

  复改江浙行省为江淮行省。

  辛卯,诏发江淮、江西、湖广三省蒙古、汉券军七万人,船五百艘,云南兵六千人,海外四州黎兵万五千,命海道运粮万户张文虎、费拱辰、陶大明运粮十七万石,分道以进。置征交趾行省,鄂啰齐平章政事,乌纳尔、樊楫参知政事,总之,并受镇南王节制。

  二月,甲午,畋于近郊。

  乙未,以敏珠尔卜丹为平章政事。

  甲辰,以范文虎为中书右丞,商议枢密院事。

  壬子,中书省言:“自正旦至二月中旬,费钞五十万锭。臣等兼总财赋,自今侍臣奏请赐赍,请令臣等预议。”帝曰:“此朕所当虑。”仍谕伊实特穆尔、伊彻察喇知之。

  戊午,以赵与芮子孟桂袭平原郡公。

  宗王纳颜遣使征东道兵,谕栋摩特穆尔毋辄发。初,纳颜镇辽东,北京宣慰使伊列萨哈察其有异志,密请备之。帝素然其言,故有是谕。

  闰月,癸亥,敕:“春秋二仲月上丙日,祀帝尧祠。”

  西京等处管课官马合谋,自言岁以西京、平阳、太原课存额外羡钱,市马驼千头输官,而实盗官钱市之。按问有迹,伏诛。

  乙丑,复立尚书省,以僧格、特穆尔并为平章政事,鄂尔根萨里为右丞,叶李为左丞,马绍参知政事。

  是月,帝畋于近郊,召敏珠尔卜丹、特穆尔、杨居厚等,与叶李、程文海、赵孟頫论钞法。敏珠尔卜丹言:“自制国用使司改尚书省,颇有成效,今仍分两省为便。”诏从之。安图谏曰:“臣力不能回天,但乞不用僧格,别选贤者,犹或不至虐民误国。”不听。鄂尔根萨里虽与僧格同事,然数切诤之,以廉正自持。叶李固辞左丞之命,言:“臣资格未宜遽至此。”帝曰:“商起伊尹,周起太公,岂循资格耶?尚书系天下轻重,朕以烦卿,卿其勿辞。”赐大小车各一,许乘小车入禁中,仍给扶升殿。

  辛未,以复置尚书省诏天下。除行省与中书议行,馀并听尚书省从便以闻。诏,赵孟頫所草也,帝览之,喜曰:“得朕心之所欲言者矣。”

  初,太宗设总教国子之官,逮至元初,以许衡为祭酒,而侍臣子弟就学者才十馀人。衡既去,教益废而学舍未建,师生寓居民舍,司业耶律有尚屡以为言。至是乃立国子监,设监丞、博士、助教,增广弟子员至百二十人,蒙古、汉人各半,官给纸答刂、饮食,遂以有尚为祭酒。

  设江南各路儒学提举司。时江南诸县各置教谕二人;又用廷臣请,诸道各置提举司,设提举儒学二人,统诸路、府、州、县学祭祀、钱粮之事。学校已废而复兴,实叶李之言有以导之也。

  乙酉,镇南王托欢徙镇南京。

  范文虎改尚书右丞,商议枢密院事。

  改行中书省为行尚书省,六部为尚书六部。以吏部尚书实都为尚书省参知政事。

  庚寅,帝如上都。

  达噜哈齐、哈喇哈斯等言:“去岁录囚南京、济南两路,应死者已一百九十人。若总校诸路,为数必多,宜遣入分道行刑。”帝曰:“囚非群羊,岂可遽杀!即宜悉配隶淘金。”

  以礼部主事王约为监察御史。约疏请建储及修史,又言前中丞郭佑以奏诛卢世荣为僧格所嫉,诬以他罪,宜白其冤,不报。

  三月,甲午,行至元钞。

  僧格以交钞及中统元宝行之既久,物重钞轻,建议更造至元钞行之。自一贯至五十文,凡十有一等,每一贯视中统钞五贯,子母相权,要在新者无冗,旧者无废。凡岁赐、周乏、饷军,皆以中统钞为准。诏官百于刑部集议,赵孟頫亦与焉。众欲计至元钞二百贯赃满者死,孟頫曰:“始造钞时,以银为本,虚实相权。今二十馀年间,轻重相去至数十倍,故改中统为至元;又二十年后,至元钞必复如中统。使民计钞抵法,疑于太重。古者以米、绢民生所须,谓之二实,银、钱与二物相权,谓之二虚;四者为直,虽升降有时,终不大相远也。以绢计赃,最为适中。况钞乃宋时所创,施于边郡,金人袭而用之,皆出于不是已,乃欲以此断人死命,似未可也。”或以孟頫年少,初自南方来,讥国法不便,意颇不平,责之曰:“今朝廷行至元钞,故犯法者以是计赃论罪。汝以为非,岂欲沮格至元钞耶?”孟頫曰:“法者,人命所亻系,议有重轻,则人不得其死。孟頫奉诏与议,不敢不言。今中统钞虚,故改至元钞,谓至元钞终无虚时,岂有是理?公不揆于理,欲以势相陵,可乎?”其人有愧色。

  丙辰,命都水监开汶、泗水以达京师。

  汴梁河水泛溢,役夫七千修完故堤。

  夏,四月,宗王纳颜反,诸王诺延等皆应之。帝问侍卫士阿实克布哈:“计将安出?”对曰:“臣愚以为莫若先安抚诸王,乃行天讨,则叛者势自孤矣。”帝曰:“善!卿试为朕行之。”阿实克布哈即北说诺延曰:“大王闻纳颜反耶?”曰:“不知也。”曰:“闻大王等皆欲为纳颜外应,今纳颜既自归矣,是独大王与主上抗,幸主上圣明,亦知非大王意,置之不问,然二三大臣不能无惑。大王何不往见上自陈,为万全计!”诺延悦,许之。于是诸王之谋皆解。

  阿实克布哈还报,帝乃议亲征,命征兵辽阳,以千户帅锡保齐之众从行。阿实克布哈以大同、兴和两郡,当车驾所经有帷台岭者,数十里无居民,请诏有司作室岭中,徙邑民百户居之,割境内锡保齐牧地,使耕种以自养,帝从之。阿实克布哈既领锡保齐,帝夏欲尽徒兴和、桃山数十村之民,以其地为锡保齐牧地,阿实克布哈固请存三千户以给鹰食,帝皆听纳,民德之,饮食必祭。锡保齐,鹰房之执投者也。

  五月,乙亥,遣额森谕北京等处宣尉司:“凡隶纳颜所部者,禁其往来,毋令乘马、持弓矢。”

  壬寅,诛御史台吏王良弼。

  僧格尝奉旨检核中书省事,凡校出亏欠钞四千七百七十锭,昏钞一千三百四十五锭,平章敏珠尔卜丹即自伏。参政杨居宽微自辨,以为实掌铨选,钱谷非所专,僧格令左右拳其面,因问曰:“既典选事,果无黜陟失当者乎!”寻亦引伏。参议伯降以下,凡钩考违惰耗失等事,及参议王臣济尝言新钞不便忤旨,各款伏。帝令丞相安图与僧格共议,且谕:“毋令敏珠尔卜丹等它日得以胁问诬服为辞,此辈故狡狯人也。”数日,僧格又奏:“鞫中书参政郭佑,多所逋负,尸位不言,以疾为托。臣谓‘中书之务隳惰如此,汝力不能及,何不告之蒙古大臣?’故殴辱之,今已款服。”帝命穷诘之。良弼尝与人言:“尚书钩校中书不遗馀力,它日我留,得发尚书奸利,其诛籍无难。”僧格闻之,捕良弼,鞫问,款服。谓此曹诽谤,不诛无以惩后,遂诛良弼,籍其家。

  又有吴德者,尝为江宁县达噜噶齐,求仕不遂,私与人非议时政,且言:“尚书今日核正中书之弊,他日复为中书所核,汝独不死也耶!”或以告僧格,即捕德按问,杀之,没其妻子入官。

  用僧格言,置上海、福州两万户府,以维制锡布鼎、乌纳尔等海运船。户、工两部各增尚书二员。初立行泉府司,专掌海运,遂罢东平河运粮;寻又于河西务置漕运司,领接运海道粮事。

  帝自将征纳颜,发上都,括江南僧、道马匹。诏范文虎将卫军五百镇平滦,以奇彻为亲军都指挥使,伊苏岱尔、右卫签事王通副之。

  同知留守兼少府监事王思廉,谓留守丹津曰:“籓王反侧,地大故也。汉晁错削地之策,实为良图,盍为上言之。”丹津以闻,帝曰:“汝何能出此言也?”丹津以思廉对,帝嘉之。

  壬子,行尚书省平章政事、高丽国王王暙请益兵征纳颜,以五百人赴之。

  行尚书省左丞相阿珠受命西征,至哈喇霍州,以疾薨。阿珠继其祖苏布持、欠乌兰哈达为将帅,沈几有智略,临阵勇决,三世皆以功名显。后追封河南王。

  六月,庚申朔,百官以职守不得从征纳颜,献马以给卫士。

  壬戌,帝至萨尔都噜之地,纳颜率所部六万,逼行在而阵,遣左丞李庭等将汉军,用汉法以战。既而纳颜之党金嘉努、塔布岱拥众号十万,进逼乘舆,帝亲麾诸军围之,纳颜坚壁不出。司农卿特尔格曰:“彼众我寡,当以疑退之。”于是帝张曲盖,据胡床坐,特尔格进酒,塔布岱按兵觇之,不敢进。李庭曰:“彼至夜当遁耳。”乃引壮士十馀人,持火砲夜入其阵,砲发,果自溃散。帝问:“何以知之?”庭曰:“其兵虽多而无纪律,见车驾驻此而不战,必疑有大军继之,是以知其将遁。”遂命庭将汉军,御史大夫伊实特穆尔将蒙古军并进。追至实列门林,擒纳颜以献,遂伏诛。

  初,潞州靳德进,精于星历之学,所言休咎辄应,时用天象以进规谏,多所裨益,累迁秘书监,掌司天事。及是从征纳颜,揆度日时,率中机会。诸将欲剿灭其党,德进独陈天道好生,请缓师以待其降,帝嘉纳之。

  李庭之讨纳颜也,将校多用国人或其亲昵,立马相向语,辄释仗不战,逡巡退劫,帝患之。叶李密启曰:“兵贵奇不贵众,临敌当以计取。彼既亲昵,谁肯尽力!徒费陛下粮饷,四方转输甚劳。臣请用汉军列前步战,而联大车断其后以示死斗。彼尝玩我,必不设备;我以大众踣之,无不胜矣。”帝用其谋,果奏捷。

  自是益奇李,每召见论事。寻诏以为御史中丞,商议中书省事。李辞曰:“臣本羁旅,蒙眷使备顾问,固当竭尽愚衰。御史台总察中外机务,臣愚不足当此任;且臣昔窜瘴乡,素染足疾,比岁尤剧。”帝笑曰:“卿足艰于行,心岂不可行耶?”李固辞,得许,因叩首谢曰:“臣今虽不居是职,然御史台天子耳目,常行事务,可以呈省。至若监察御史奏疏,西南两台咨禀,事关军国,利及生民,宜令便宜闻奏以广视听,不应一一拘律,遂成文具。请诏台臣言事,各许实封。”又曰:“宪臣以绳愆纠谬为职,苟不自检,于击搏何有!其有贪婪败度之人,宜付法司增条科罪,以惩欺罔。”帝然之。由是台臣得实封言事。

  帝初欲大用赵孟頫,议者难之。是月,授孟頫兵部郎中。兵部总天下诸驿,时使客饮食之费,几十倍于前,吏无以供给,强取于民,不胜其扰,遂请于中书,增钞给之。

  至元钞法滞涩不能行,诏遣尚书刘宣与孟頫驰驿至江南,问行省慢令之罪,左右司官及诸路官得径笞之。孟頫还,不笞一人,僧格大以为谴。

  时有王虎臣者,言平江路总管赵全不法,即命虎臣往按之,叶李执奏不宜遣虎臣,帝不听。孟頫进曰:“赵全故当问,然虎臣前守此郡,多强买人田,纵宾客为奸利,全数与争,虎臣怨之,往必将陷全。事纵得实,人亦不能无疑。”帝悟,乃遣它使。

  僧格钟初鸣时,即坐省中,六曹后至者笞之。孟頫偶后至,断事官遽引孟頫受笞,孟頫入诉于右丞叶李白:“古者刑不上大夫,所以养其廉耻,教之节义。且辱士大夫,是辱朝廷也。”僧格亟慰孟頫使出,自是所笞惟曹吏以下。它日,行东御墙外,道隘,孟頫马跌,堕于河;僧格闻之,言于帝,移筑御墙稍西二丈许。

  帝闻孟頫素贫,赐钞五十锭。

  初,纳颜将叛,阴遣使结额布罕、腾勒噶,奇彻亲军卫指挥使托克托呼执之,尽得其情以闻。诏腾勒噶入朝。将由东道进,托克托呼言于北安王曰:“彼分地在东,脱有不虞,是纵虎入山林也。”乃命从西道。既而有言额布罕叛者,众欲先闻于朝,然后发兵,托克托呼曰:“兵贵神速,若彼果叛,我军出其不意,可即图之,否则与约而还。”即日起行,疾驱七昼夜,渡图呼喇河,战于托集岭,大败之,额布罕仅以身免。

  秋,七月,癸巳,纳颜馀党犯咸平,辽东道宣慰使达春,从皇子爱额齐合兵出沈州进讨。

  初,帝命达春领军一万,与爱额齐同力备御纳颜。女真、硕达勒达官民与纳颜连结,达春遂弃妻子,与麾下十二骑直抵建州,距咸平千五百里,与纳颜党达萨巴图尔等合战,两中流矢。继知其党特尔格、素尔齐等欲袭皇子,乃以数十人退,战千馀人,扈从皇子渡辽水,纳颜军来袭,达春转斗而前,射其酋特古岱,堕马死,追兵乃退。遂军懿州。州老幼千馀人,焚香罗拜道旁,泣曰:“非宣慰公,吾属无遗种矣。”

  达春军至辽西罴山北小龙泊,得叛酋史图凌岱、卢全等纳款书,期而不至,达春即遣将讨擒之,又获其党王萨布。复与库锡尔等战,破之。将士欲俘掠,达春一切禁止,与签院汉瓜、监司托克托岱追纳颜馀党,北至金山,悉平之。

  丁酉,弘州匠官以犬、兔毛制如西锦者以献,授匠官知弘州。

  戊戌,枢密院奏签征缅行省事哈萨尔哈雅言:“比至缅国,谕其王赴阙,彼言邻番数叛,未易即行,拟遣使奉表赍土贡入觐。”

  八月,乙丑,帝至自上都。

  以托曼达尔为都元帅,将四川兵五千赴缅省,仍令其省驻缅近地,以俟进止。

  己巳,谪从叛诸王,赴江南诸省从军自效。谕镇南王托欢,禁戢从征诸王及省官与鄂啰齐等:“毋纵军士焚掠,毋以交趾小国而易之。”

  九月,庚子,禁市毒药者。

  丁未,安南国遣使贡方物。

  戊申,咸平、懿州、北京,以纳颜叛,民废耕作,又霜雹为灾,告饥;诏以海运粮五万石赈之。

  壬子,禁沮挠江南茶课。

  冬,十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甲子,僧格言:“中书省旧在大内,前阿哈玛特移置于此,请仍旧为宜。”从之。

  丙子,僧格奏参知政事郭佑、杨居宽坐亏负中书钱谷,并弃市,人皆冤之。当僧格之诬杀佑与居宽也,刑部尚书博果密争之不得,僧格深忌之,尝指博果密谓其妻曰:“它日籍我家者,此人也。”因其退食,责以不坐曹理务,欲加之罪,遂以疾免。帝还自上都,其弟额埒璘班侍坐辇中,帝曰:“汝兄必以某日来迎。”博果密果以是日至。帝见其癯甚,问其禄几何,左右对以满病假者例不给,帝念其贫,命尽给之。

  僧格威焰方炽,参议尚书省事唐仁祖议论不同,屡忤僧格,人皆危之,仁祖自若也。迁工部尚书,僧格以漕务烦剧,特重困之,仁祖处之甚安。寻出使云中,僧格考工部织课稍缓,怒曰:“误国家岁用。”遣骑追还,命直吏拘往督工,且促其期曰:“违期,必置汝于法。”左右皆为之惧。仁祖退,召诸直长,从容谕之曰:“丞相怒在我,不在尔也。汝等勿惧,宜力加勉。”众皆感激,昼夜倍其功,期未及而办,僧格不能加罪。

  乙酉,帝谕翰林诸臣:“以丞相领尚书省,汉、唐有此制否?”咸对曰:“有之。”翌日,左丞叶李以所对奏闻,且言:“前省官不能行者,平章僧格能之,宜为右丞相。”帝然之。

  丙戌,范文虎言:“豪、懿、东京等处人心未安,宜立省以抚绥之。”诏立辽阳等处行尚书省。

  十一月,壬辰,以僧格为尚书省右丞相兼统制院使,领功德使司事。于是,僧格请以平章特穆尔代其位,阿喇根萨里为平章政事,叶李迁右丞,参政马绍为左丞。绍为参政时,有信州三务提举杜璠者,言至元钞公私未便,僧格怒,欲当以重罪。绍从容言曰:“国家导人使言,可采,用之,不可采,亦不之罪。今重罪之,岂不与诏书违戾乎!”璠得免罪,至是亲王戍边,其士卒有过支廪米者,有司以闻,帝欲究问加罪,绍言:“方边庭用兵,罪之,惧失将士心。所支逾数者,当后年之数可也。”从之。

  辛丑,改卫尉院为太仆寺,仍隶宣徽院。

  己酉,诏议弭盗。僧格、伊苏特穆尔言:“江南归附十年,盗贼迄今未靖,宜立限招捕,而以安集责州县之吏,其不能者黜之。”叶李言:“臣在漳州十年,详知其事,大抵军官嗜利与贼通者,尤难弭息。宜令各处镇守军官,例以三年转徒,庶革斯弊。”帝皆诏行之。

  江淮行尚书省参知政事高兴,讨婺州盗柳分司,擒斩之。会丁母扰,诏起复,讨处州盗詹老鹞、温州盗林雄。兴潜出青田,捣其巢穴,战于叶山,擒老鹞及雄等二百馀人,斩于温州市。又奉省檄平徽州盗汪千十等。

  广东盗起,寇肇庆,其魁邓太獠居前寨,刘太獠居后寨,相依以为固。湖广行省左丞刘国杰趣捣后寨,破之,遂拔前寨,擒斩邓、刘二人。捕民结贼者,皆杖杀之。

  十二月,丁卯,减扬州省岁额米十五万石,以盐引五十万易粮。免浙西鱼课三千锭,听民自渔。

  癸酉,诸王锡勒图部雨土七昼夜,没死羊畜。

  丁丑,以硃清、张宣海漕有劳,遥授宣慰使。

  镇南王托欢以诸军征安南,次思明州,留兵二千五百人,命万户贺祉统之,以守辎重。程鹏飞、鄂啰、哈达尔以汉券兵万人由西道永平,鄂啰齐以万人从镇南王由东道女儿关以进。阿巴齐以万人为前锋,乌讷尔、攀楫以后由海道经玉山、双门、安邦口,遇交趾船四百馀艘,击之,斩四千馀级,生擒百馀人,夺其船百艘,遂趣交趾。程鹏飞、鄂啰、哈达尔经老鼠、陷沙、茨竹三关,凡十七战,皆捷。是月,镇南王次茅罗港,交趾兴道王遁。攻浮山寨,拔之。又命鹏飞、阿尔以兵二万人守万劫,且修普赖山及至灵山木栅。命乌讷尔将水兵,阿巴齐将陆兵,径趣交趾城。镇南王以诸军渡富良江,次城下,败其守兵。陈日烜与其子弃城,走敢喃堡,诸军攻下之。

  ◎至元二十五年

  春,正月,陈日烜复走入海。镇南王以诸军追之,不及,引兵还交趾城。令乌讷尔将水军迎张文虎等粮船,又发兵攻其诸寨,破之。

  己丑,诏江淮省内外并听蒙古岱节制。

  辛卿,尚书省言:“初以行省制丞相与内省无别,罢之。今江淮平章政事蒙古岱所统,地广事繁,宜依前置丞相。”从之。诏以蒙古岱为右丞相。

  毁中统钞板。

  戊戌,大赦,弛辽阳渔猎之禁,惟毋杀孕兽。

  壬寅,贺州贼七百馀人焚掠封州诸郡,循州贼万馀人掠梅州。

  癸卯,哈都犯边,敕发兵从诸王珠纳北征。

  甲辰,伊苏布哈谋叛,逮捕至京师,诛之。

  丙午,畋于近郊。

  己酉,发海运米十万石,赈辽阳省军民之饥者。

  癸丑,募民能耕江南旷土及公田者,免其差役三年,其输租免三分之一。

  江淮行省言:“两淮土旷民寡,兼并之家皆不输税。又,管内七十馀城,止屯田两所,宜增置淮东、西两道劝农营田司,督使耕之。”从之。

  僧格以甘肃行省特穆格无心任事,又不与协力,奏以雅岱代之。未几,又以江西行省平章呼图特穆尔不职,奏罢之。兵部尚书呼图达尔不勤其职,僧格殴罢之而后奏。帝曰:“若此等不罪,汝事何由得行也!”

  二月,丁巳,改济州漕运司为都漕运司,祹领济之南、北漕,京畿都漕运司惟治京畿。

  戊午,以右丞叶李为平章政事,李固辞,许之;赐以玉带,视秩一品,又赐平江、嘉兴田四顷。

  庚申,司徒萨里曼等进读《祖宗实录》。帝曰:“太宗事则然,睿宗少有可易者,定宗固日不暇给;宪宗汝独不能忆之耶?犹当询诸知者。”

  壬戌,敕江淮勿捕天鹅,弛鱼泺禁。

  丙寅,改南京路为汴梁路,北京路为武平路,西京路为大同路,东京路为辽阳路,中兴路为宁夏府路。

  嘉木扬喇勒智言:“以宋宫室为塔一,为寺五,已成。”诏以水陆地百五十顷养之。

  征葛洪山隐士刘彦深。

  辛巳,以杭州西湖为放生池。

  壬午,命皇孙云南王额森特穆尔帅兵领大理府等处。

  三月,戊子,帝还宫。

  淞江民曹梦炎愿岁以米万石输宫,乞免它徭,且求官职。僧格以为请,乃遥授浙东道宣慰副使。

  庚寅,帝如上都。

  故事,枢密院官俱从行,岁留一人领院事,汉人不得与。至是以属判官郑制宜,制宜逊辞,帝曰:“汝岂汉人比耶!”竟留之。制宜,鼎之子也。

  江淮行省蒙古岱,言宜除军官更调法,死事者赠散官,病故者降一等,帝曰:“父兄虽死事,子弟不胜任者,安可用之!苟贤,则病故者亦不可降也。”

  辛卯,造尚书省。

  壬寅,礼部言:“会同馆,蕃夷使者时至,宜令有司仿古《职贡图》,及询其风俗、土产、去国里程,籍而录之,实一代之盛事。”从之。

  甲寅,循州贼万馀人寇漳浦,泉州贼二千人寇长泰、汀、赣,畲贼千馀人寇龙溪,皆讨平之。

  镇南王托欢复遣兵追陈日烜于海,不知所之。乌讷尔不见张文虎船,复还万劫。右丞相阿巴齐曰:“贼弃巢穴远遁,意待吾之敝而乘之。将士皆北人,春夏之交,瘴疠将作,馈饷且尽。今出兵分定其地,招降纳附,勿纵士卒侵掠,急捕日烜,此策之善者也。”时日烜复遣使请隆以款师,诸将信其说,久之不降,拥众据海口。阿巴齐率众攻之,将士多被疫,不能进。诸蛮复叛,所得险隘皆失守,遂谋引还。

  日烜复集散兵三十万守御东关,遏托欢归路,诸军且战且行,日数十合。贼据险发毒矢,将士裹疮以战。樊楫、阿巴齐皆死。前军锡都尔奋勇乘之,交人小却。托欢由单已县趣盝州,间道以出,次思明州,命安噜引兵还云南,鄂啰齐以诸军北还。日烜寻遣使来谢,进金人代已罪。帝以托欢无功而还,令出镇扬州,终身不容入觐。

  夏,四月,辛酉,僧格言:“自至元丙子置应昌和籴所,其间必多盗诈,宜加钩考。扈从之臣。种地极多,宜依军站例,除四顷之外,验亩征租。”并从之。

  癸亥,浑河决,发军筑隄捍之。

  癸酉,尚书省言:“近以江淮饥,命行省赈之,吏之富民因缘为奸,多不及于贫者。今杭、苏、湖、秀四州复大水,民鬻妻女易食,请辍上供米二十万石,审其贫者赈之。”帝是其言。

  甲戌,万安寺成,佛像及窗壁皆金饰之,凡费金五百四十两有奇,水银二百四十斤。

  增立直沽海运米仓。

  命征交趾诸军还家,休息一岁。

  敕缅中行省:“比到缅中,一禀云南王节制。”

  庚辰,安南国王陈日烜遣其中大夫陈克用来贡方物。

  甲申,诏皇孙特穆尔抚诸军,讨叛王和尔果斯、哈坦、图噜罕。

  广东民董贤举,循州民钟明亮,各拥众万馀相继起,皆称:“大老”,明亮势尤猖獗。诏遣江浙行省丞相蒙古岱、行枢密使页特密实发四省兵讨之。

  湖南盗詹一仔,诱衡、永、宝庆、武冈人啸聚四望山,久不能讨。行省左丞刘国杰帅师击破之,斩首盗,馀众悉降。将校请曰:“此辈久乱,急则降,降而有衅,复反矣,不如尽坑之。”国杰曰:“多杀不可,况杀降也!”乃相要地为三屯,迁其众守之,每屯五百人以备贼,且垦废田榛棘,使贼不得为巢穴,降者有故田宅,尽还之,无者使杂耕屯中。后皆为良民。

  五月,戊子,诸王察克子库库岱叛,绰和尔执之以来。

  乙未,僧格言:“中统钞行垂三十年,省官皆不知其数。今已更用至元钞,宜差官分道置局,钩考中统本。”从之。

  壬寅,铸浑天仪。

  乙巳,罢兴州采蜜。

  癸丑,迁四川省治重庆,复迁宣慰司于成都。

  六月,癸未,处州贼柳世英寇青田、丽水等县,浙东道宣慰使史耀计平之。

  秋,七月,丙戌,以南安、瑞、赣三路连岁盗起,民多失业,免逋税万二千六百石有奇。

  中书右丞相安图见天下大权尽归尚书,屡求退,不许。八月,丙辰,诏安图以本部集赛蒙古军三百人北征。

  癸亥,尚书省成。

  庚辰,分万亿库为宝源、贼源、绮源、广源、与万亿共为五库,从僧格请,营之禁中,以贮币帛。

  九月,南台御史中丞刘宣自杀。时行省丞相蒙古岱,悍戾纵恣,常虑台臣纠劾其罪,而尤畏宣,日遣人入建康侦伺台中违失,台臣皆惮之,恳求自解。惟宣屹不为动,蒙古岱益忌之,因罗织宣罪,逮系其子孙于狱,又令人妄言宣沮坏钱谷。事闻,遂使置狱行省,鞫治之,宣及御史六人俱就逮。既登舟,行省以军船列兵屯驱迫之,至则分异各处,不使往来,宣不胜愤,遂自刭于舟中。

  始,宣将行,以一缄付从子自诚,令勿启视。宣死,视其书云:“触怒大臣,诬构成罪,岂能与经断小人交口辨讼,屈膝为容于怨家之前!身为台臣,义不受辱,当自引决,但不获以身徇国为恨耳!”且言别有公文言蒙古岱罪状,后得其藁,涂注句抹,辞句难辨,前治书侍御史霍肃为叙次其文,读者悲愤。宣既引决,行省白于朝,以为宣罪重自杀,前后构成其事者,郎中张斯立也。宣忠义节操为世所重,闻者莫不嗟悼,其后自诚以宣行实上闻,赠御史中丞,谥忠宪。

  壬辰,帝至自上都。

  召江淮行省参政董文用为御史中丞。

  文用至,曰:“中丞不当理细务,吾当先举贤才。”乃举胡祗遹、王恽、雷膺等十馀人为按察使,又举徐炎、魏初为行台中丞。当时以为极选。

  癸卯,置征理司,专治合追财谷,以甘肃行省参政图喇延哈、签省吴诚并为征理使。自立尚书省,凡仓库诸司,无不钩考。先摘委六部官,至是僧格复以为不专,请置征理司,日以理算为事,毫分缕晰,司钱谷者无不破产,及当更代,人皆弃家避之。

  庚戌,太医院新编《本草》成。

  冬,十月,庚申,遣使钩考诸路钱谷。僧格言:“湖广钱谷,已责平章约苏穆尔自首偿矣。它省欺盗者必多,请以省院台官实都、王巨济、阿萨尔、何荣祖、昭噜呼齐图呼鲁、李佑、吉丁、戎益、崔彧、燕真、安祐、巴延等十二人,理算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肃、安西六省,每省各二人,特给与印章,给兵以备使令,且以为卫。”帝皆从之。

  僧格尝奏上都留守司钱谷多失实,召留守喇呼尔、贺仁杰廷辩。仁杰曰:“臣汉人,不能禁吏戢奸,致钱谷耗损,臣之罪。”喇呼尔曰:“臣为长,印在臣手,事未有不关白而能行者,臣之罪。”帝曰:“以爵让人者有之,未有争引咎归己者,其置勿问。”

  帝追念帝挺,问董文用曰:“商孟卿今年几何?”对曰:“八十。”帝甚惜其老而叹其康强。挺旋卒。后追赠鲁国公,谥文定。

  丙寅,赐瀛国公赵钞面锭。

  湖文省言:“左右江口谿峒蛮獠置四总管府,统州县峒百六十,而所调官畏惮瘴疠,多不敢赴,请以汉人为达噜噶齐。军官为民职,杂土人用之。”就拟瓜勒佳素赫等七十四人以闻,从之。

  大同民李伯祥、苏永福八人,以谋逆伏诛。

  庚午,哈都犯边。

  丙子,始造铁罗圈甲。

  遣瀛国公赵学佛法于土番。

  己卯,诏免儒户杂徭。

  僧格请令集贤院诸司,分道钩考江南郡学田所入羡馀,贮之集贤院,以给多才艺者。从之。

  十一月,壬午,巩昌路荐饥。免田租之半,仍以钞三千锭赈其贫者。

  丁亥,以山东按察使何荣祖为中书省参知政事。

  修国子监以居胄子。

  禁有分地臣私役富室为柴米户及赋外杂徭。

  柳州民黄德清叛,潮州民蔡猛等拒杀官军,并伏诛。

  己亥,命李思衍为礼部侍郎,充国信使;以万努为兵部郎中,副之,同使安南,谕陈日烜亲身入朝,否则必再加兵。

  时有佞谀者,讽大都民史吉等请为僧格立石颂德,帝曰:“民欲立则立之。”仍以告僧格,使其喜也。于是翰林制文,题曰:“王公辅政之碑。”

  僧格恩宠方盛,自近戚、贵人见之,皆屏息逊避,董文用独不附之。僧格令人讽文用颂己功于帝前,文用不答;僧格又自谓文用曰:“百司皆具食丞相府,独御史台未具食耳。”文用亦不答。

  辛丑,马八儿国遣使来朝。

  初,帝遣荆湖、占城行省参知政事伊赫密实使马八儿国,取佛钵舍利。浮海阻风,行一年乃至,得其良医善药,遂与其国人来贡方物,又以私钱购紫檀木殿材,并献之。尝侍帝于浴室,问:“汝逾海者凡几?”对曰:“臣逾海四矣。”帝悯其劳,遥授江淮行尚书省左丞、行泉府大卿。

  甲辰,僧格以总制院统西蕃诸司军民钱谷,事体甚重,宜有以崇之,奏改为宣政院,秩从一品,用三台银印,帝从之。命僧格以本官兼宣政使、领功德司使事。

  十二月,丁巳,哈都兵犯边,巴图额森托迎击,死之。

  朔方军兴,粮糗粗备,而诛责愈急,董文用谓僧格曰:“民急矣,外难未解而内戕其根本,丞相宜思之!”又持外郡所上盗贼之目,谓之曰:“百姓岂不欲生养安乐哉?急法苛敛,使至此耳。御史台所以救政事之不及者,丞相当助之,不当抑之也。御史台不得行,则民无所赴诉而政日乱,将不止台事不行也。”浸忤僧格意,摭拾台事百端,文用日与辨论,不为屈。于是具奏僧格奸状,帝报之,语秘,人莫闻。僧格日诬谮文用于帝曰:“在朝惟董文用戆傲不听令,沮挠尚书省,请痛治其罪。”帝曰:“彼御中职也,何罪!且文用端谨,朕所素知,汝善视之!”旋迁大司农。时欲夺民田为屯田,文用固执不可,复迁翰林学士承旨。

  先是安图将兵临边,为实里吉所执,一军皆没。至是八邻来归,从者凡三百九十人,赐钞万二千五百一十三锭。

  辛未,僧格言:“分地之臣,例以贫乏为辞,希觊赐与。财非天坠地出,皆取于民,苟不慎其出入,恐国用不足。”帝曰:“自今不当给者,汝即画之,当给者宜覆奏,朕自处之。”

  乙亥,湖头贼张治囝掠泉州,免泉州今岁田租。

  丙子,伊苏布哈以实勒们叛,甘肃行省官合兵讨之,皆自缚请罪。独实勒们以其属西走,追获之,以归于京师。

  先是宋供奉汪元量从三宫入燕,授瀛国公书。帝闻其能琴,尝召入禁中,令鼓琴,称善。元量乞归,许之。是冬,元量归杭州,具言:“谢太后临殁遗言,欲归葬绍兴。全太后为尼。瀛国公学佛,号木波讲师。”遗老闻之,有泣下者。

  是岁,汴梁路阳武、襄邑、太康、通许、杞、考城、陈留等县,陈、颍二州,河决凡二十二所,漂荡麦禾、房舍,委宣慰司督本路差夫修治。

  有小吏诬告漕司刘献盗仓粟。僧格方事聚敛,众阿其意,锻炼杆服。刑部尚书列斯哩卫曰:“刑部开下持平,今辇毂之下,漕臣以冤死,何以正四方乎!”即以实闻。以是忤僧格,出为江东道宣慰使。在官务兴学,诸生有俊秀者,拔而用之。为政严明,豪民猾吏缩手不敢犯,然亦无所刑戮而治。

  初,皇孙抚军于北,诏以托克托呼从,追纳颜馀党于哈喇温之地,诛叛王乌塔哈,尽降其众。至是诸王额斯尔为叛王和尔哈斯所攻,遣使告急,复从皇孙移师援之,则诸呼噜辉。还至哈喇温山,夜渡贵烈河,败叛王哈坦,尽得辽左诸部,置东路万户府。帝多其功,以额斯尔女弟妻之。

  先是,帝命江西行省蒙古岱召谢枋得,执手相勉劳。枋得曰:“上有尧、舜,下有巢、由。枋得姓名不祥,不敢赴召。”蒙古岱义之,不强也。既而福建行省管如德,将旨如江南求人材,尚书留梦炎以枋得荐,枋得遗书梦炎曰:“江南人材,未有如今日之可耻。《春秋》以下之人物,本不足道,今求一瑕吕饴甥、程婴、杵臼厮养卒,不可得也。纣之亡也,以八百国之精兵,不敢抗二子之正论,武王、太公凛凛无所容,急以灭兴断绝谢天下,殷之后遂与周并立。使三监、淮夷不叛,武庚必不死,殷命必不黜。夫女真之待二帝亦惨矣,而我宋今年遣使祈请,明年遣使问安。王伦一市井无赖狎邪小人,谓梓宫可还,太后可归,终则二事皆符其言。今一王伦且无之,则江南无人材可见也。吾年六十馀矣,所欠一死耳,岂复有他志哉!”终不行。

元纪七 

起屠维赤奋若正月,尽重光单阏三月,凡二年有奇。

  ◎至元二十六年

  春,正月,丙戌,地震。

  辛卯,锡布鼎上市舶司岁输珠四百斤,金三年四百两,诏贮之以待贪乏者。

  哈坦入寇。

  戊戌,蠲漳、汀二州田租。

  己亥,开安山渠,引汶水以通运道。

  先是寿张县尹韩仲晖、太史院令史边源,相继建言:“请自东昌路须城县安山之西南开河置闸,引汶水达舟于御河,以便公私漕贩。”尚书省遣漕副马之贞与源等按视地势,商度工用。于是图上可开之状,僧格以闻,言:“开浚之费,与陆运亦略相当;然渠成乃万世之利,请以今冬备粮费,来春浚之。”诏出楮币一百五十万缗、米四百石、盐五万斤,以为亻庸直,备器用;征帝郡丁夫三万,驿遣断事官猛苏尔、礼部尚书张孔孙、兵部尚书李处巽等董其役。是日兴工,起于须城之安山,止于临清之御河,长二百五十馀里,建闸三十有一,度高低,分远近,以节蓄泄。

  时缮修尚书省奏役军士万人,留守司主之,参议枢密院事吴元珪亟陈其不便,乃止。

  辛丑,立武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以侍卫军六千、屯田军三千、江南镇守军一千隶焉,以留守段天祐兼都指挥使。凡有兴作,必以闻于枢府。

  壬寅,海船万户府言:“山东宣慰使乐实所运江南米,陆负至淮安,易闸者七,然后入海,岁止二十万石。若由江阴入江至直沽仓,民无陆负之苦,且米石省运估八贯有奇,请罢胶莱海道运粮万户府,而以漕事责臣,当岁运三千万石。诏许之。

  癸卯,贼钟明亮寇赣州,掠宁远,据秀岭。诏以江西参政管如德为左丞,将兵五千往讨。

  畲民邱大老,集众千人寇长泰县,福、漳二州兵讨平之。

  二月,辛亥朔,诏籍江南户口,凡北方诸色人寓居者,亦就籍之。

  浚沧州御河。

  台州贼杨镇龙据玉山反,僭称“大兴国”,伪号安定元年,以其党厉某为右丞相,楼蒙才为左丞相。得良民,刺额为“大兴国军,遂有兵十二万,以七万攻东阳、义乌、馀姚、嵊、新昌、天台、永康,浙东大震。宗王昂吉尔岱时谪婺州,帅师讨之。

  癸亥,徙江淮省治杭州,改浙西道宣慰司为淮东道宣慰司,治扬州。

  大都路总管府判官萧仪,尝为僧格掾,坐受赃,事觉,帝贷其死,欲徙为淘金,僧格曰:“仪尝钩考万亿库,有追钱之能,足赎其死,宜解职杖遣。”帝曲从之。

  丁卯,帝如上都。僧格言:“去岁陛下幸上都,臣日视内帑诸库。今岁欲乘小舆以行,人必窃议。”帝曰:“听人议之,汝乘之可也。”

  以中书右丞相巴延知枢密院事,将兵镇和林。和林统有漠北诸路,置知院自巴延始。

  以拜特尔为中书平章政事。

  三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僧格言:“近委省臣检责左右司文簿,凡经监察御史稽照者,遗逸尚多。自今当令御史即省部稽照,书姓名于卷末,苟有遗逸,易于归罪,仍命侍御史监视,失则连坐。”帝从之。乃笞监察御史四人。是后御史赴省部者,掾史与之抗礼,但令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御史遍阅之,而台纲废矣。

  乙未,浑天仪成。

  夏,四月,戊午,禁江南民挟弓矢,犯者籍为兵。

  戊辰,安南国王陈日烜遣使来贡。

  庚午,沙河决,发兵筑堤以障之。

  癸酉,以高丽国多产银,遣工即其地,发旁近民冶以输官。

  甲戌,诏江淮行省参政实都赴阙,以户部尚书王巨济专理算江淮钱谷,左丞相蒙古岱总之。巨济乘势刻剥,遣使征徽州民钞,多输二千锭,巨济怒其少,欲更益千锭,总管许楫诣巨济曰:“公欲百姓死耶,生耶?如欲其死,虽万锭可征也。”巨济怒解,徽州敕以免。

  置浙东、江东、江西、湖广、福建木绵提举司,责民岁输木绵十万匹,以都提举司总之。

  丁丑,尚书省言:“纳颜已诛,其人户月给米万七千馀石,父母妻子俱在北方,恐生他志,请徙置江南,充锡布鼎所请海船水军。”从之。

  福建行省参政魏天祐,执宋谢枋得至燕。

  初,天祐见时方求才,欲以荐枋碍为功,遣其友赵孟郔诱枋得入城,与之言,坐而不对,且有嫚辞。天祐不能堪,乃曰:“封疆之臣,当死封疆。安仁之败,何不死?”枋得曰:“程婴、公孙杵臼,二人皆忠于赵,一存孤,一死节,一死于十五年之前,一死于十五年之后;汉亡十四年,龚胜乃饿死;司马子长云:‘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参政岂足知此!”天祐怒,逼之北行。枋得以死自誓,自离嘉兴,即不食,二十馀日不死,乃复食。既渡采石,惟少茹蔬果,积数月,困殆。是月朔日至燕,问太后攒所及瀛国公所在,再拜恸哭。已而疾甚,迁悯忠寺,见壁间曹娥碑,泣曰:“小女子犹尔,吾岂不汝若哉!”留梦炎使医持药杂米饮造之,枋得怒,掷之于地。不食,五日死。

  五月,庚辰,浚河西务至通州漕渠。

  丙申,贼钟明亮率众万八千五百馀人来降。

  行御史台复徙于扬州,浙西按察使徙苏州。

  以实都为尚书左丞,何荣祖参知政事,张天祐为中书参知政事。

  辛丑,御河溢入安山渠,漂东昌民庐舍。

  青山苗蛮三十三寨相继内附。

  六月,辛亥,安山渠成,凡役工二百五十一万七百四十有八。河渠官张孔孙等言:“开魏、博之渠,通江、淮之运,古所未有。”诏赐名会通河,置提举司,职河渠事。

  诏以云南行省地远,州县官多阙,六品以下,许本省选辟以闻。

  丙寅,页特密实请以降贼钟明亮为循州知州,宋士贤为梅州判官,邱应祥等十八人为县尹、巡尉。帝不许,令明亮、应祥并赴都。

  甲戌,西南夷中、下烂土等处峒长忽带等,以洞三百、寨百一十来归,得户三千馀。

  乙亥,立江淮等处财赋总管府,掌所籍宋谢太后赀产,隶中宫。

  济宁、东平、汴梁、济南、棣州、顺德、平滦、真定霖雨害稼。丁丑,诏免田租十万五千七百四十九石。

  秋,七月,戊寅朔,哈者兵犯边,帝亲征。

  辛巳,两淮屯田雨雹害稼,蠲今年田租。

  雨坏都城,发兵、民各万人完之。

  甲申,四川山齐蛮民四寨内附。

  丙戌,命百官市马助边。

  敕以图噜哈及侍卫兵百人为僧格导从。

  戊子,太白经天。

  甲午,御河溢。

  戊戌,诛信州叛贼鲍惠日等三十三人。

  辛丑,发侍卫亲军万人赴上都。

  壬寅,贼百官家制战袍。

  癸卯,沙河溢,铁灯杆堤决。

  哈都兵至和林,宣尉司奇卜反,应之。其副刘哈喇巴图尔乘间脱归,入见,帝喜曰:“人言汝陷贼,乃能来耶!”命与酒肴。顾谓侍臣曰:“譬诸畜犬,得美食而弃其主,奇卜是也;虽未得食而不忘其主,此人是也。”更其名曰察罕斡托齐。

  初,托克托呼从皇孙噶玛拉征哈都,抵杭爱岭。贼先据险,诸军失利,惟托克托呼以其军直前鏖战,翼皇孙而出。追骑大至,乃选精锐,设伏以待之,贼不敢逼。至是帝巡幸北边,召见,慰谕之曰:“昔太祖与其臣同患难者,饮班珠尔河之水以记功。今日之事,何愧昔人!卿其勉之!”

  八月,霸州大水,发直沽仓米粜之。

  辛酉,大都路霖雨害稼,免今年田租。

  癸酉,以台、婺二州饥,免今岁田租。

  甲戌,徙浙东道按察司治婺州,河东、山西道按察司治太原,宣慰司治大同。

  九月,己卯,置高丽国儒学提举司。

  丙戌,罢济州泗、汶漕运使司。

  丙申,江淮省平章锡布鼎,言提调钱谷,积怨于众,乞如约苏穆尔例,发戍兵三百人为卫,从之。

  冬,十月,丙辰,禁内外百官受人馈酒食,犯者没其家赀之半。

  甲子,享于太庙。

  闰月,戊寅,帝至自上都,大宴群臣。谓托克托呼曰:“朔方人来,闻哈都言,‘杭爱之役,使彼边将皆如托克托呼,吾属安所置哉!’”论功行赏,帝欲先奇彻之士,托克托呼言:“庆赏之典,蒙古将吏宜先之。”帝曰:“尔毋饰让,蒙古人诚居汝右,力战岂在汝右耶!”召诸将颁赏有差。帝尝以奇彻人为民及隶诸王者,皆籍之以隶托克托呼,岁选其材勇以备禁卫。及晋王征哈都,托克托呼最有功,故赏先奇彻之士云。

  尚书省言:“南北盐均以四百斤为引,今权豪家多取至七百斤,莫若先贮盐于席,来则授之为便。”从之。

  僧格辅政碑成,树于省前,楼覆其上而丹雘之。

  庚辰,僧格言:“初改至元钞,欲尽收中统钞,故令天下盐课以中统、至元钞相半输官。今中统钞尚未可急敛,宜令贼税并输至元钞。商贩有中统钞,听易至元钞以行,然后中统钞可尽。”从之。

  页特密实以首贼邱应祥、董贤举归于京师。

  僧格言:“国家经费既广,岁入恒不偿所出,以往岁计之,不足者馀百万锭,臣以为盐课每引今直五贯,宜增为十贯:酒醋税课,江南宜增额十万锭,协济户十八万,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输半赋,闻其力已完,宜增为全赋。如此,则国用庶可支,臣等免于罪矣。”帝曰:“如所议行之。”

  僧格又以铨调内外官皆由于己,而其宣敕尚由中书,至是以为言。乙酉,命自今所授宣敕并付尚书省。于是僧格遂以刑爵为贩市,所求无不遂,纲纪大坏,人心骇愕。

  丙戌,西南生番内附。

  广东贼钟明亮复反,以众万人寇梅州,江罗等以八千人寇漳州,又韶、雄诸贼二十馀处,皆举兵应之,声势张甚。诏页特密实复与福建、江西省合兵讨之,且谕页特密实:“钟明亮既降,朕令汝遣之赴阙,而汝玩常不发,至有是变。自今降贼,其即遣之。”

  丁亥,安南国王陈日烜遣使来贡。

  庚寅,江西宣慰使胡颐孙,援锡布鼎例,请至元钞千锭为行泉府司,岁输珍异物为息,从之。遥援颐孙行尚书省参政、泉府大卿、行泉府司事。

  丙申,婺州贼叶万五以众万人寇武义县,杀千户一人,江淮省平章布琳吉岱将兵讨之。

  遣使钩考大同钱谷及区别给粮人户。

  庚子,取石泗滨为磬,以补宫县之乐。

  癸卯,浙西宣慰使史弼请讨浙东贼,以为浙东道宣慰使,位哈喇岱上。弼讨台州贼,擒斩杨镇龙及其党,台州平。

  甲辰,湖广省臣言:“近招降赣州贼胡海等,令将其众屯田自给。今遇耕时,不恤之,恐生变。”命赣州路发米千八百九十石赈之。

  乙巳,缅国遣使来贡方物。

  十一月,丁未,禁江南、北权要之家,毋沮盐法。

  壬子,漳州贼陈机察等八千人寇龙岩,执千户张武义,与枫林贼合,福建行省兵大破之,陈机察、邱大老、张顺等以其党降。行省请斩之以警众,事下枢密院议,范文虎曰:“贼固当斩,然既降乃杀之,何以示信!宜并遣赴阙。”从之。

  癸丑,建宁贼黄华弟福,结陆广、马胜,复谋乱,事觉,皆论诛。

  以王恽为福建闽海道提刑按察使。恽上言曰:“福建所辖郡县五十馀,连山距海,实为边徼要地。而民情轻诡,自平宋以来,官吏贪残,故山寇往往啸聚,愚民因而蚁附,剽掠村落。官兵致讨,复蹂践之,甚非朝廷一视同仁之意也。今虽不能一一择任守令,而行省官僚,如平章、左丞尚阙,宜特选清望素著,文足以抚绥黎庶,武足以折冲外侮者,使镇静之,庶几治安可期也。”恽黜官吏贪污者数十人,察系囚之冤滞者,决而遣之,戒戍兵无得寓民家,别创营屋居之,民得少安。

  丁巳,改播州为播南路。

  十二月,辛巳,诏括天下马。哈都犯边,帝命伊勒噜与李庭议所以为备,庭请下括马之令,其品官所乘限数外,悉令入官。凡得马十一万匹。

  绍兴路总管府判官白絜矩言:“宋赵氏族人散居江南,百姓敬之不衰,久或非便,宜悉徙京师。”擢絜矩为尚书省舍人,遣诣江南发兼并户,偕宋宗室至京师。既而江淮行省言:“江南之民,方患增课、料民、括马之苦,今此举必致人心摇动,宜且止。”从之。

  时僧格专政,法令苛急,天下骚然。南台侍御史、行御史台事程文海入朝,上疏曰:“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择相,宰相之职,莫大于进贤。苟不以进贤为急而惟以殖货为心,非为上为德,为下为民之意也。昔汉文帝以决狱及钱谷问丞相周勃,勃不能对,陈平进曰:‘陛下问决狱,责廷慰,问钱谷,责治粟内史。宰相上理阴阳,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内亲附百生。’观其所言,可以知宰相之职矣。今权奸用事,立尚书,钩考钱谷,以剥割生民为务,所委任者率皆贪饕邀利之人。江南盗贼窃发,良以此也。臣以为宜清尚书之政,省行省之权,罢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于国为便。”僧格大怒,欲羁留不遣,复奏请杀之。凡六奏,帝皆不许,仍遣还行台。

  丁亥,封皇子库库春为宁远王。

  命回回司天台祭荧惑。

  是岁,诏:“天下梵寺所贮《藏经》,集僧看诵,仍给所费,俾为岁例。”

  朝廷以中原民转徙江南,令有司遣还,蒙古岱言其不可,遂止。

  湖广行省左丞刘国杰率兵入肇庆,攻闫太獠于清远;还,攻萧太獠于怀集,擒之,复击走严太獠;寻又攻曾太獠于金林,破走之;贼深入保险,国杰凿山而入,贼众五千人,掩杀略尽。军次贺州,士卒冒瘴疫,国杰亲抚视之,疗以医药,多得不死。会国杰亦病,乃移军道州。广东盗陈太獠寇道州,国杰讨擒之,遂攻拔赤水贼寨。

  皇孙出镇怀孟,帝为选老成练达旧臣护之,乃以属太子家丞王倚。陛辞,帝目之良久,谓侍臣曰:“倚,修洁人也,左右皇孙,得人矣。”

  ◎至元二十七年

  春,正月,戊申,改大都路总管府为都总管府。

  癸丑,敕从臣子弟入国子学。

  安南国王陈日烜遣使来贡。

  丁巳,遣使代祀岳渎、海神、后土。

  辽阳自纳颜之叛,民甚疲敝,戊午,发钞赈之。

  哈坦馀寇未平,丙寅,命高丽国发耽罗戍兵千人讨之。

  丁卯,高丽国王王暙言:“臣昔宿卫京师,遭林衍之叛,高丽民居大同者皆籍之,愿复付还高丽。”从之。

  辛未,无为路大水,免今年田租。

  癸酉,立兴文署,掌经籍板及江南学田钱谷。

  吐坦寇辽东海阳。

  二月,癸未,泉州地震;丙戌,又震。时商琥入为中台监察御史,上言:“汉文帝时有此灾而无其应,盖以躬行德化而弭也。”因条陈汉文帝时政以进,又言为政之道在立法、任人二者而已,法不徒立,需人而行,人不滥用,惟贤是择,因举天下名士十馀人。帝纳其言。

  己丑,江西群盗钟明亮等降,诏徙为首者至京师,而给其馀党粮。

  癸巳,晋陵、无锡二县霖雨害稼,并免其田租。

  江西贼华大老、黄大老等掠乐昌诸县,行枢密院讨平之。

  三月,庚申,立江南营田提举司,掌僧寺赀产。

  癸亥,建昌贼邱元等称:“大老”,集众千馀人,掠南丰诸县,建昌副万户擒斩之。

  甲子,杨镇龙馀众剽浙东,总兵官讨贼者,多俘掠良民。敕行御史台分拣之,凡为民者千六百馀人。

  庚午,以广昌县经钟明亮之乱,免其田租。

  辛未,太平县贼叶大五,集众百馀,寇宁国,擒斩之。

  夏,四月,癸酉朔,帝幸上都。

  丙戌,遣僧济额森等诣马八儿国访求方技。

  癸巳,河北十七郡蝗,敕赈之。平山、真定、枣强三县旱,灵寿、元氏二县大雨雹,并免其租。

  庚子,哈坦复寇海阳。

  五月,乙巳,哈坦寇开元。

  初,钟明亮降,诏缚至阙下,江西行省管如德等留不遣。明亮复叛,率众寇赣州。戊申,枢密院以如德等违诏纵贼,请诘之,诏可。罢江西行省枢密院。

  庚戌,陕西南市屯田陨霜杀稼,免其租。

  戊午,移江西行省于吉州,以便捕盗。

  尚书省遣人行视云南银洞,获银四千四十八两,奏立银场官。

  癸亥,徽州绩溪贼胡发、饶必成伏诛。

  丙寅,江西行省言:“吉、赣、湖南、广东,福建,以禁弓矢,贼益发,请依内郡例,许尉兵持弓矢。”从之。

  己巳,立云南行御史台,起复前汉中道按察使程思廉为御史中丞。始至,蛮夷酋长来贺,词若逊而意甚倨。思廉奉宣绥怀之意,且明示祸福,使毋自外,闻者慑服。云南旧有学校而礼教不兴,思廉力振起之,始有从学问礼者。

  江阴大水,免田租万七百九十石。

  庚午,婺州永康、东阳、处州缙云贼吕重二、杨元六等反,浙东宣慰使史弼擒斩之。

  泉州、南安贼陈七师反,讨平之。

  六月,壬申朔,河溢太康,免溢没地租。

  庚辰,用江淮省平章锡布鼎言,以参政王巨济钩考钱谷有功,赏钞五百锭。

  缮写金字《藏经》,凡糜金三千二百馀两。

  以广州增城、韶州乐昌遭畲贼之乱,并免其田租。

  杭州贼唐珍等伏诛。

  壬辰,泉州大水。

  丙申,发侍卫兵万人完都城。

  丁酉,大司徒萨里曼等进《定宗实录》。

  己亥,棣州厌次、济阳大风雹害稼,免其租。

  秋,七月,癸丑,罢缅中行尚书省。

  江淮省平章锡布鼎,以仓库官盗欺钱粮,请依宋法黥而断其腕,帝曰:“此回回法也。”不允。

  戊午,贵州苗蛮三十馀人作乱,入顺元城,杀伤官吏,其众遂盛。湖广省合兵往讨之。

  建平贼王静照伏诛。

  乙丑,芜湖贼徐汝安、孙惟俊等伏诛。

  丙寅,云南阇力白衣甸酋长凡十一甸内附。

  丁卯,用僧格言,遣庆元路总管毛文豹,搜括宋时民间金银诸物,已而罢之。

  沧州乐陵旱,免田租三万馀石。

  魏县御河溢害稼,免其租。

  八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丁亥,以南安、建昌等处尝罹钟明亮之乱,悉免其田租。

  癸巳,地大震,武平尤甚。地陷,黑沙水涌出,压死按察司官及总管府官王连等,民七千馀人。

  己亥,帝闻武平地震,虑纳颜党入寇,遣平章政事特穆尔、枢密院官塔鲁呼岱引兵五百人往视。

  九月,癸卯,申严汉人田猪之禁。

  乙巳,禁诸王遣僧建寺扰民。

  平章政事栋里特穆尔帅师与哈坦战,大破之。

  丁未,御河决高唐,没民田,命有司塞之。

  武平盗贼乘地震为剽掠,民愈忧恐。特穆尔以便宜蠲租贼,罢商税,弛酒禁,斩为盗者。发钞八百四十锭,转海运米万石以赈之。

  帝自上都还,驻跸龙虎台,遣阿喇根萨里驰还,召集贤、翰林两院问致灾之由。议者畏僧格,但泛引经伟及五行灾异之言,以修人事、应天变为对,莫敢议及时政。

  先是僧格遣实都、王巨济等理算天下钱谷,已征入数百万,未征者尚数千万,害民特甚,民不聊生,自杀者相属,逃山林者,则发兵捕之。于是集贤直学士赵孟頫为阿喇根萨里言:“宜请赦天下,尽与蠲除,庶几天变可弭。”阿喇根萨里素与孟頫善,入奏,具如孟頫言,帝从之。诏草已具,僧格怒,谓必非帝意。孟頫曰:“此钱谷未征者,其人死亡已尽,何所从取!非及是时除免之,他日言事者,倘以失陷钱谷数千万归罪尚书省,岂不为丞相深累耶?”僧格悟,遂赦天下,民得稍苏。

  丁卯,命江淮行省钩考行教坊司所总南乐工租赋。

  置四巡检司于宿迁之北,以所罢陆运夫为兵,护送会通河上供之物,禁发民挽舟。

  僧格贵幸已极,讳言师事丹巴而背之。丹巴知不见容,力请西归,寻复召还,谪之潮州。

  冬,十月,壬申,封皇孙噶玛拉为梁王,赐金印,出镇云南。

  甲戌,立会通、汶、泗河道提举司。

  丁丑,尚书省言:“江阴、宁国等路大水,民流移者四十馀万户。”帝曰:“此亦何待上闻,当速赈之!”

  己丑,新作太庙登歌、宫县乐。

  以锡宝齐岁取鸬鹚成都扰民,罢之。

  十一月,戊申,江淮行省平章布琳济岱言:“福建盗贼已平,惟浙东一道地极边恶,贼所巢穴。宜以哈喇岱一军戍沿海明、台;伊拉齐一军戍温、处;扎呼岱一军戍绍兴、婺。其宁国、徽初用土兵,后皆与贼通,宜以高邮、泰两万户汉军易地而戍。扬州、建康、镇江三城,跨据大江,人民繁会,宜置七万户府;杭州行省诸司府库所在,置四万户府。水战之法,旧止十所,宜择濒海沿江要害二十二所分兵阅习,伺察诸盗。钱塘控扼海口,旧止战船二十艘,故海贼时出,夺船杀人,宜增置百艘,则盗贼不敢发。”从之。

  庚戌,罢云南会川路采碧甸子。

  壬戌,大司徒萨里曼等进《太宗实录》。

  癸亥,河决祥符义唐湾,太康、通许、陈、颍二州大被其患。

  甲子,御史台言:“江南盗起,讨贼官利其剽掠,复以生口充赠遗,请给还其家。”帝嘉纳之。

  徙河北、河南道按察司治许州。

  乙丑,易水溢、雄、霸、任丘、新安田庐漂没无遗,命有司筑堤障之。

  十二月,辛未,以卫尉院为太仆寺。

  己卯,命枢密院括民间兵器。

  丙戌,兴化路仙游贼硃三十五,集众寇青山,万户李纲讨平之。

  己亥,湖广省上二年宣课珠九万五百一十五两。

  处州青田贼刘甲乙等,集众千馀人,寇温州平阳。

  是岁,江西行省丞相兼知枢密院事蒙古岱,到官四十日卒。蒙古岱先在江、浙,专愎自用,又易置戍兵,平章布琳济岱言其变更巴延、阿珠成法。帝每戒饬之。既死,台臣劾郎中张思立罪状,而蒙古岱迫死刘宣及其屯田无成事始闻于帝云。

  江西盗起龙泉,湖文省左丞刘国杰下令往击之,诸将交谏曰:“此它省盗也。”国杰曰:“纵寇生患,岂可以彼此言耶!”乃选轻兵,弃旗鼓,去缨饰,一日夜趣贼境。贼众数迁逆战,望见军容不整,曰:“此乡丁也。”易之。国杰以数千骑陷阵,众从之,贼大败,斩首五百馀级,夺所掠男女,日暮,收兵去。堡中民望见,怪之,莫知其谁。明日又忽至,召堡民,归其男子,曰:“吾刘二巴图也。”民皆惊以为神,因告别盗钟太獠居南安十八耒。国杰乘雾突入其巢,贼众惊乱,自相蹂践。官军搏之,自旦及午,所擒杀甚众,还兵挂东。未几,龙泉盗复寇酃县,国杰遂还酃。贼退保大井山,乃分军三道趣之,道险,弃马而入。时天大雨,贼不为备,尽掩杀之,还镇道州。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二十八年(辛卯,一二九一年)

  春,正月,壬寅,太白、荧惑、镇星聚于奎。

  帝尝问赵孟頫以叶李、留梦炎优劣,孟頫对曰:“梦炎,臣之父执,其人厚重,笃于自信,好谋而能断,有大臣器。叶李所读之书,臣皆读之,其所知所能,臣皆知之能之。”帝曰:“汝以梦炎贤于李耶?梦炎在宋为状元,位至丞相,当贾似道误国罔上,梦炎依阿取容。李布衣,乃伏阙上书,是贤于梦炎也。汝以梦炎父友,不敢斥言其非,可贼诗讥之。”孟頫所贼,有“往事已非那可说,且将忠直报皇元”之句,帝叹赏。而梦炎衔之终身。

  孟頫退,谓奉御彻尔曰:“上论贾似道误国,责留梦炎不言。僧格罪甚于似道而我等不言,他日何以辞其责!然我疏远之臣,言必不听。侍臣中,读书知义理,慷慨有大节,又为上所亲信,无逾公者。夫捐一旦之命,为万姓除残贼,仁者之事也,公必勉之!”公帝畋于柳林,彻尔至帝前,具陈僧格奸贪误国害民状,辞语激烈。帝怒,谓其毁诋大臣,命左右批其颊,血涌口鼻,委顿地上。少间,复呼而问之,辨愈力,且曰:“臣与僧格无仇,所以力数其罪而不顾身者,为国家计耳。苟畏圣怒而不复言,则奸臣何由除,民害何由息!且使陛下有拒谏之名,臣窃惧焉。”页特巴勒及额森特穆尔等,亦劾奏僧格专权黩货。时博果密出使,三遣人趣召之,至,觐于行殿,帝以问,博果密对曰:“僧格壅蔽聪明,紊乱政事,有言者即诬以它罪而杀之。今百姓失业,盗贼蜂起,召乱在旦夕,非亟诛之,恐为陛下忧。”自是言者益众,帝始决意诛之。

  甲寅,虎入南城,翰林侍讲赵与{票灬},疏言权臣专政之咎,退而家居待罪。

  辛酉,罢江淮漕运司,并于海船万户府,由海道漕运。

  免江淮贫民至元十二年至二十五年所逋田租二百九十七万六千馀石,及二十六年未输田租十三万石,钞千一百五十锭,丝五千四百斤,绵一千四百三十斤。

  罢淘金提举司。

  立江东、两浙都转运使司。

  壬戌,尚书省右丞相僧格等罢。

  二月,辛未,尚书省言:“大同仰食于官者七万人,岁用米八十万石。遣使覆验,不当给者万三千五百人,宜征还官。”从之。

  癸酉,以陇西、四川总摄年札克真珠纳斯为诸路释教都总统。

  改福建行省为宣慰司,隶江西行省。

  诏:“行御史台勿听行省节度。”

  云南行省言:“叙州乌蒙水路险恶,舟多破溺。宜自叶稍水站出陆,经中庆,又经盐井土老、必撒诸蛮,至叙州庆符,可治为驿路,凡立五站。”从之。

  丙子,罢征理司,从鄂尔根萨里言也。诏下之日,百姓相庆。

  以僧格党与,罢扬州路达噜噶齐索罗呼斯。

  丁丑,以太子右詹事鄂勒哲为尚书右丞相,翰林学士承旨博果密平章政事。

  帝欲相博果密,谓之曰:“朕过听僧格,致天下不安,今虽悔之已无及。朕识卿幼时,使从学,正欲备今日之用。”博果密曰:“朝廷勋旧齿爵居臣右者尚多,今不次用臣,无以服众。”帝曰:“然则孰可?”曰:“太子詹事鄂勒哲可。向者籍阿哈玛特家,其赂遗近臣,皆有簿籍,唯无鄂勒哲名;又尝言僧格为相,必败国事,今果如其言,是以知其可也。”帝以僧格蠹政恐未尽去,召江淮参政燕公楠赴阙。公楠极陈其害,请更张以固国本,帝悦,问孰可以为首相,对曰:“天下人望所属,莫若安图。”问其次,曰:“鄂勒哲可。”先是贺胜父仁杰,留守上都,不肯为僧格下,僧格欲阴中之,累数十奏,帝皆不听。僧格败,帝问胜:“孰可相者?”对曰:“天下公论皆属鄂勒哲。”

  帝命元教宗师张留孙筮之,得《同人》之《豫》,留孙进曰:“《同人》,柔得位而进乎《乾》,君臣之合也;《豫》,利建侯,命相之事也;何吉如之!愿陛下勿疑。”及拜鄂勒哲,天下果以为得贤相。

  帝命胜参知政事。

  壬午,帝谕御史大夫伊啰勒曰:“屡闻僧格沮抑台纲,杜言者之口,又尝捶挞御史,其所罪者何罪,当与辨之。”僧格等持御史李渠等已刷文卷至,令侍御史杜思敬等勘验,辨论往复数四,僧格等辞屈。

  明日,帝如上都,驻跸土口,复召御史台暨中书、尚书两省官辨论。尚书省执卷上言:“前浙西按察使勒济因监烧钞,受赃至千锭,尝檄台征之,二年不报。”思敬曰:“文之次第尽在卷中,令尚书省拆卷持对,其弊可见。及抱卷至,思敬曰:“用硃印以封纸缝者,防欺弊也。若辈为宰相,乃折卷破印与人辨,是教吏为奸,当治其罪。”帝是之,责御史台曰:“僧格为恶始终四年,其奸赃暴著非一,汝台臣难云不知;知而不劾,自当何罪?”思敬等对曰:“夺官追俸,惟上所裁。”数日不决,伊啰勒奏台臣久任者当斥罢,新者存之,帝曰:“然。”

  癸未,帝如上都。

  甲申,命江淮行省钩考锡布鼎所总詹事院江南钱谷。

  乙酉,立江淮、湖广、江西、四川行枢密院;江淮治广德军,湖广治岳州,江西治汀州,四川治嘉定。

  丙戌,诏:“改提刑按察司为肃政廉访司,每道仍设官八员,除二使留司以总制一道,馀六人分临所部。如民事、钱谷、官吏奸弊,一切委之。俟岁终,省、台遣官考其功效。”

  初,何荣祖为参知政事,僧格急于理算钱谷,人受其害,荣祖数请罢之,帝不从,屡恳请不已,乃稍缓之。而畿内民苦尤甚,荣祖每以为言,同僚曰:“上既为免诸路,惟未及京畿,可少止,勿言也。”荣祖执愈坚,至于忤旨不少屈,竟不署其牍。未逾月而害民之弊皆闻,帝乃思荣祖言,召问所宜,荣祖请于岁终立局考校,人以为便,立为常式,诏赐钞万一千贯。荣祖条中外百官规程,欲矫时弊,僧格抑不为通。荣祖既与之异议,乃以病告,特授集贤大学士,至是起为右丞。

  诏江淮行省遣蒙古军五百、汉兵千人从皇子镇南王镇扬州。

  执河间都转运使张庸,仍遣官钩考其事。

  丁亥,营建宫城南面周庐,以居宿卫之士。

  诏逮湖广省平章约苏穆尔诣京师。戊子,籍其家赀,金凡四千两。约苏穆尔,僧格之妻党也,钩考日急,恣为不法。永州判官乌克逊泽叹曰:“民不堪命矣!”即自上计行省。约苏穆尔怒曰:“郡国钱粮,无不增羡,永州何独不然?此直孙府判倚其才辨慢我,亟拘系之!”欲置之死,至是始得释。

  辛卯,封诸王特穆尔布哈为肃远王。

  壬辰,雨坏太庙第一室,奉迁神主别殿。

  癸巳,命彻尔率卫士三百人籍僧格家,得珍宝如内藏之半。鄂尔根萨里以连坐,亦籍其赀,帝问之曰:“僧格为政如此,何故无一言?”对曰:“臣未尝不言,顾言不用耳。”

  时尚书省臣多以罪罢,帝欲使赵孟頫与闻中书政事,孟頫固辞。帝令出入宫门无禁,每见,必从容语及治道,多所裨益。孟頫自念久在帝侧,必为人所忌,力请补外,出同知济南路总管府事。

  丁酉,诏加岳渎、四海封号,各遣官致告。

  三月,己亥朔,僧格妻弟巴济扣,为燕南宣慰使,以受赂积赃伏诛。

  仆《僧格辅政碑》。

  提点太医院事许扆,与丞相安图善,国政多所赞益,僧格忌之,数谮于帝,帝不之信。僧格败,系于左掖门,帝命扆往唾其面,辞不可。帝称其仁厚,赐以白玉带,且谕之曰:“以汝明洁无瑕,有类此玉,故以赐汝。”扆,集贤大学士国桢子也。赐名和尔果斯。

  乙卯,纳颜所属伊乌纳尔等同女真兵五百人,追杀内附民千馀人,遣塔哈率众平之。

  辛酉,发侍卫兵,营紫檀殿。

  壬戌,以甘肃行者右丞崔彧为中书右丞。

  杭州、平江等五路饥,发粟赈之;仍弛湖泊捕鱼之禁。溧阳、太平、徽州、广德、镇江五路亦饥,赈之如杭州等路。武平路饥,百姓困于盗贼、军旅,免其去年田租,凡州、郡田尝被灾者,悉免其租,不被灾者免十之五。

  江淮豪家多行赂权贵,为府县卒史,以庇门户,遇有差赋,惟及贫民,诏江淮行省严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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