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宋纪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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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二十七 

起强圉协洽九月,尽著雍涒滩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景德四年(辽统和二十五年)

  九月,甲子朔,知华州张舒与官属率民钱修孔子庙,为民所讼,并坐赎金。因诏:“诸州县文宣王庙,自今并官给钱完葺,无得辄赋民财。”

  庚午,三司请令左藏库出次色金为带,以备赐与。帝曰:“朝延褒宠近臣,惜费岂在于此!”即诏:“已成者悉镕之,别用上色金改造。”

  帝以庶僚勤事,壬申,遂诏:“自今文武官月俸,应折支者并给实钱,愿给它物者亦听。”

  己卯,诏:“群臣家有藏太祖旧《实录》者,悉上史馆,无得隐匿。”

  时知杭州薛映,岁满当代,帝与宰相议择其人。王旦曰:“天下重地,为朝延屏翰者不过一二十州。若皆得人,则镇抚有方,威惠兼著,小寇不能为患。”帝深然之,因曰:“近如宜州止因刘承规虐用其下,聚为寇剽,延及它境。若长吏得人,岂致是邪!”因阅班簿,指孙仅、王济谓旦曰:“二人孰优?”旦曰:“济有吏干,可副是选。”遂改济工部郎中,出知杭州。

  宜贼围象州,久不克,曹利用等以大军击破之,卢成均挈其族来降,陈进伏诛。利用等人象州,安抚军民,分兵捕馀寇。

  辽西北路招讨使箫托云讨准布,破之。托云,北府宰相哈哩之子也。

  自乾德、开宝以来,用兵及水旱赈给、庆赐赏赍,有司计度支所阙者,必稽其数以贷于内藏,俟课赋有馀即偿之。淳化后二十年间,岁贷百万,有至三百万者,累岁不能偿,则除其籍。冬,十月,帝命陈彭年撰《内藏库记》述其事,出以示王旦等曰:“此库乃为计司备经费耳。计司有阙,必取于民;苟非节用,何以获救!”

  丙申,辽主如中京。

  翰林学士晁迥等上《考试进士新格》,诏颁行之。

  初,陈彭年举进士,轻俊,喜谤主司;宋白知贡举,恶其为人,黜落之,彭年憾焉。于是更定条制,多因白旧事而设关防,所取士不复扌柬择文行,止较一日之艺。虽杜绝请托,然置甲等者或非人望,自彭年始也。

  诏翰林学士晁迥等各举常参官椹知大籓者二人。

  乙卯,诏曰:“拷掠之法,素著科条,非理擅行,兹谓惨酷。诸道官司有非法讯囚之具,一切毁弃。”

  种放复自终南山来朝,召之也。放言:“自被聘召及迁谏署,无所补报,其幸已甚。今主上圣明,朝无阙政,若更处之显位,则重增其过矣。”帝乃遣内侍赍诏赐放,欲以枢务处之;放上表固让,乃止。

  十一月,丁丑,刑部尚书宋白为兵部尚书,致仕。白年逾六十,图进不休,御史中丞王嗣宗屡使人讽之,知枢密院事陈尧叟,其子婿也,亦数恳劝,白不得已始上表。帝犹以旧臣未许,再表,乃许焉。

  庚辰,殿中侍御史赵湘,上言请封禅,中书以闻,帝拱揖不答。王旦等曰:“封禅之礼,旷废已久,若非圣朝承平,岂能振举!”帝曰:“朕之不德,安敢轻议!”

  初,王钦若既以城下之盟毁寇准,帝自是常怏怏。它日,问钦若曰:“今将奈何?”钦若度帝厌兵,即缪曰:“陛下以兵取幽蓟,乃可刷此耻也。”帝曰:“河朔生灵,始得休息,吾不忍复驱之死地。卿盍思其次?”钦若曰:“陛下苟不用兵,则当为大功业,庶可以镇服四海,夸示戎狄也。帝曰:“何谓大功业?”钦若曰:“封禅是矣。”然封禅当得天瑞乃可。”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为之者,陛下谓《河图》、《洛书》果有此乎?圣人以神道设教耳。”帝久之乃可,然心惮王旦,曰:“王旦得无不可乎?”钦若曰:“臣请以圣意谕旦,宜无不可。”乘间为旦言之,旦亻龟俛而从。然帝意犹未决,它日,晚,幸祕阁,惟杜镐方直宿,帝骤问之曰:“卿博达坟典,所谓河出图、洛出书,果何事邪?”镐老儒,不测帝旨,漫应曰:“此圣人以神道设教耳。”其言偶与钦若同。帝由此意决,遂召王旦钦于内中,欢甚,赐以尊酒曰:“此酒极佳,归与妻孥共之。”既归,发视,乃珠也。旦自是不复持异,天书、封禅等事始作。

  辛巳,雨雪,帝谓王旦等曰:“瑞雪盈尺,来岁麦苗应有望也。”遂赐近臣饮于中书,又宴馆阁官于崇文院。帝作《瑞雪诗》,令三馆即席和进,两制次日来上。

  辛卯,辽遣使左领军卫上将军耶律元等来贺承天节。元馆于京师,尝询左右曰:“馆中日闻鼓声,岂习战阵邪?”或对以俳优戏场,闾里设宴。帝闻之,谓宰相曰:“不若以实谕之,诸军比无征战,阅习武艺,亦国家常事耳,且可以示无间于彼也。”

  十二月,乙未,手札赐王钦若曰:“编修君臣事迹者,各置历,仍书逐人名下,随卷奏知。异时比较功程,庶分勤惰。”钦若为人倾巧,所修书或当帝意,褒赏所及,钦若即自名表首以谢;或谬误有所谴问,则戒书吏称杨亿以下所为;同僚皆疾之。

  先是帝尝问辅臣以天下贡举人数,王旦曰:“万三千有馀,约常例,奏名十一而已。”帝曰:“若此,则当黜者不啻万人矣。典领之臣,必须审择。晁迥兢畏,当以委之。周起、王曾、陈彭年皆可参预。”冯拯曰:封印卷首,尤宜用素有守操之人。”旦曰:“滕元晏于士大夫间少交游。”帝曰:“今当以硃巽代周起知举,令起与元晏同掌封印事。”于是命翰林晁迥、知制诰硃巽、王曾、龙图阁待制陈彭年同知贡举。始命礼部封印卷首。

  己酉,辽赈饶州饥民。

  庚戌,同判太常礼院孙奭言:“伏睹来年正月一日享先农,九日上辛祈谷,祀昊天上帝。案《春秋传》,启蛰而郊,郊而后耕。《月令》云:‘天子以元日祈谷于上帝,乃择元辰,亲载耒耜,躬耕帝籍。’先儒皆云,元日即上辛,郊天地,元辰谓郊后吉亥,享先农而耕籍也。《六典》、《礼阁新仪》,并先云上辛礼昊天,次云吉亥享先农。伏望改用上辛祀昊天,后亥日享先农。仍即著令。”诏太常寺与崇文院检讨官详定。既而判寺李宗谔言:“《宋书》、《后魏书》所载,并以上辛后日享先农。请如奭奏。”从之。

  诏:“诸路所上军储之数,自今先下枢密院籍记送中书。”盖凡遣戍兵,必预度所在资廪丰约故也。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大中祥符元年(辽统和二十六年)

  春,正月,乙丑,帝召宰臣王旦、知枢密院事王钦若等对于崇政殿之西序。帝曰:“朕寝殿中,帟幕皆青絁为之,旦暮间非张烛莫能辨色。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将半,朕方就寝,忽一室明朗,惊视之,俄见神人星寇绛袍,告朕曰:‘来月三日,宜于正殿建黄箓道场一月,当降天书《大中祥符》三篇,勿泄天机!’朕悚然起对,忽已不见,命笔讠志之。十二月,朔,即蔬食斋戒,于朝元殿建道场,结采坛九级,又雕木为舆,饰以金宝,恭伫神贶,虽越月,未敢罢去。适睹皇城司奏,左承天门屋之南角,有黄帛曳于鸱吻之上,朕潜令中使往视,回奏云:‘其帛长二丈许,缄一物如书卷,缠以青缕三周,封处隐隐有字。’朕细思之,盖神人所谓天降之书也。”旦等曰:“陛下以至诚事天地,仁孝奉祖宗,恭已爱人,夙夜求治,以至珠邻修睦,犷俗请吏,于戈偃戢,年谷屡丰,皆陛下兢兢业业、日谨一日所致也。臣等尝谓天道不远,必有昭报;今者神告先期,灵文果降,实彰上穹佑德之应。”皆再拜称万岁。又言:“启封之际,宜屏左右。”帝曰:“天若谪示阙政,固宜与卿等祗畏改悔;若诫告朕躬,朕亦当侧身自修,岂宜隐之而使众不知也?”

  帝即步至承天门,焚香望拜,命内侍周怀政、皇甫继明升屋对捧以降。王旦跪奉进,帝再拜受书,置舆上,复与日等步导,却伞盖,撤警跸,至道场,授知枢密院陈尧叟启封,上有文曰:“赵受命,兴于宋,付于冲。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既去帛启缄,命尧叟读之。其书黄字三幅,词类《尚书·洪范》、《老子道德经》,始言帝能以至孝至道绍世,次谕以清净简俭,终述世祚延永之意。读讫,藏以金匮。旦等称贺于殿之北庑。是夕,命旦宿斋中书,晚诣道场,旦趋往而帝已先至。

  丙寅,群臣入贺于崇政殿,赐宴,帝与辅臣皆蔬食。遣吏部尚书张齐贤等奏告天地、宗庙、社稷及京城祠庙。

  丁卯,设黄麾仗于殿前,陈宫悬、登歌,文武官、辽使陪列,酌献三清天书。礼毕,帝步导入内,行避黄道。司天监奏:“三日五日有紫云护宫殿,乞付史馆。”从之。

  戊辰,大赦,改元,文武官并加恩,改左承天门为左承天祥符门。诏东京赐酺五日,以二月一日为始。

  壬申,边臣言:“赵德明邀留回鹘贡物,又令张浦率骑数千侵扰回鹘。今岁夏州讥馑,此衰败之势也。”帝曰:“朕知其旱歉,已令榷场勿禁西蕃市粒食者。盖抚御夷狄,当务含容;不然,须至杀伐,害及生灵矣。”

  赵德明尝以民饥,上表乞粮数百万。帝出其奏示辅臣,众皆怒曰:“德明方纳款而敢渝誓约,妄有乞请,乞降诏责之。”王旦请敕三司,在京积粟百万,令德明自来取之;帝从其言。既而德明受诏,望阙再拜,曰:“朝廷有人!”乃止。

  太仆少卿钱惟演献《祥符颂》,甲申,擢司封郎中,知制诰。

  天书降之翼日,翰林学士李宗谔上皇帝奉迎酌献乐章,优诏答之。时学士晁迥知贡举,杨亿被病,参知政事赵安仁实草诏云。

  辽主如长泺。

  二月,壬辰朔,帝御乾元门观酺。

  丁酉,分遣中使六人锡边臣宴。

  戊戌,帝语辅臣曰:“京师士庶渐事奢侈,衣服器玩多镕金为饰,工人炼金为箔,其徒日繁,计所费岁不下十万两,浸以成风,良可戒也。”丙午,诏:“三司使丁谓申明旧制,募告者赏之。自今乘舆服御涂金、绣金之类亦不须用。”

  三月,甲戌,兗州父老吕良等千二百八十七人诣阙请封禅,对于崇道殿。帝令引进使曹利用宣劳而谕之曰:“封禅历代罕行,难徇所请。”良等进而言曰:“国家受命五十年,已致太平,今天降祥符,宜告成岱岳,以报天地。”帝复曰:“此大事,不可轻议。”良等又曰:“岁时丰稔,华夏安泰,愿上答灵贶,早行盛礼。”诏赐缗帛遣之。知州邵华又率官属抗表以请,亦不允。

  己卯,兗州并诸路进士孔谓等八百四十人诣阙请封禅。

  壬午,宰相王旦等率文武百官、诸军将校、州县官吏、蕃夷、僧道、耆寿二万四千三百七十人诣东上閤门,凡五上表,请封禅。

  夏,四月,辛卯朔,天书又降于大内之功德阁。

  甲午,诏以今年十月有事于泰山,遂遣官告天地、宗庙、岳渎诸祠。乙未,以知枢密院事王钦若、参知政事赵安仁并为封禅经度制置使。初,议封禅未决,帝以经费问权三司使丁谓,谓曰:“大计固有馀矣。”议乃决。即诏谓计度泰山路粮草,引进使曹利用、宣政使李神福相度行营道路,翰林学士晁迥、李宗谔、杨亿、龙图直学士杜镐、待制陈彭年与太常礼院祥定仪注。王旦请依郊禋故事面命五使,帝曰:“升中大礼五使之职,当于中书、枢密院以班次领之。”丙申,命王旦为大礼使,王钦若为礼仪使,冯拯为仪仗使,陈尧叟为卤簿使,赵安仁为桥道顿递使,其礼仪、桥道顿递使事,令拯、尧叟分掌之。饮若、安仁并判兗州,仍更迭往乾封县,禁于泰山樵采者,山下工役无得调发丁夫,止用兗、郓州兵。行宫除前后殿外,馀悉张幄幕。金帛、刍粮委三司规度,收市或转输供用它所须物,悉自京辇致,无得辄有科率。发陕西上供木,由黄河浮筏郓州,给置顿之费。

  诏东封缘路禁采捕。修建行宫,无得侵占民田,扈驾步骑辄蹂践苗稼者,御史纠之。

  壬寅,帝御崇政殿,亲试进士,仍录题解,摹印以示之。初于殿廊设幔,列坐席,标其姓名,又揭榜表其次序,令视讫就坐。命翰林学士李宗谔等八人为考官。帝遍至幄次,谕宗谔等务极精详,勿遗贤俊。翼日,宗谔等上所定进士文卷,诏宰相覆考讫,乃临轩赐进士郑人姚晔等及第、出身有差。先是谢恩始令释褐,是日特赐绿袍、靴、笏,即命以职。

  丙午,诏作昭应宫以奉天书。

  时上封事者言:“两汉举贤良,多因兵荒灾变,所以询访阙政。今国家受瑞建封,不当复设此例。”于是悉罢吏部科目。

  丙辰,诏:“太祖、太宗朝诸路所献祥禽、异兽皆在苑囿,可上其数,俟封禅礼毕纵之。”

  遣使驰诣岳州采三脊茅三十束,备藉神缩酒之用。有老人董皓识之,授皓州助教,赐束帛。

  戊午,诏东巡,取郓州临巂阝路赴泰山;礼毕,幸兗州,取中都路还京。

  先是监察御史阴城张士逊为贡院监门官,时贡举初用糊名之法,士逊白主司,有亲戚在进士中,明日当引试,愿出以避嫌,主司不听,乃自言引去。帝是之,记名于御屏,遂诏:“自今举人与试官有亲嫌者,皆移试别头。”是月,江南转运使阙,中书进拟人,数见却,帝乃自除士逊为之。士逊谒宰相王旦于政事堂,自言“骤领使职,愿闻善教。”旦从容曰:“朝廷榷利至矣。”士逊起谢。士逊后徒广西、河北,每思旦言,不敢妄有兴建云。

  五月,庚申朔,辽主还上京。

  壬戌,王钦若言泰山下醴泉出,锡山苍龙见。

  河北转运使李士衡奏罢内帑所助钱八万缗,于是又请辇本路金帛刍粟四十九万赴京东以助祀事。帝曰:“士衡临事有心力。”遂赐褒诏,因留士衡于澶州,管句东封事。

  有司详定仪注,请于泰山上置圜坛,径五丈,高九尺。圜坛东南置燎坛,高一丈二尺,方一丈。山下封祀坛如圜丘制,社首坛如方丘制。又为瘗塪于壬地,及天地玉牒、玉册、石感、金玉匮、受命宝之制甚备。诏悉从之。

  丙寅,命王旦、冯拯、赵安仁等分撰玉牒、玉册文。

  初,有司请依唐故事,皇帝告庙出京,至泰山、社首山,并用法驾。帝以前诏惟祀事丰洁,馀从简约,于是改用小驾仪仗;寻改小驾名曰鸾驾。

  辛未,赵安仁奏:“得太仆寺状,金玉辂合先赴泰山,辂高二丈三尺,阔一丈三尺,所经州县城门桥道有狭隘,请令修拆。”帝曰:“若此,则劳人矣。可于城外过,于坟墓处避之。”

  三司假内藏库银十万两,从之。

  辽主驻怀州。

  甲申,放后宫一百二十人,厚资遣之。

  六月,壬辰,详定所上封禅仪注,帝览之,曰:“此仪久废,非典礼具备,岂为尽美?”即手札疑互凡十九事,令五使参议厘正而行之。

  命都官员外郎孙奭至辽境上,告以将有事于泰山。

  先是五月丙子,帝复言梦见向者神人,言来月上旬复当赐天书于泰山,密告王钦若。于是钦若奏:“是月甲午,木工董祚于醴泉亭北见黄素书曳林木之上,有字不能识,言于皇城使王居正,居正见其上有御名,驰告钦若,钦若等就取得之。遂建道场,明日,跪授中使捧诣阙。”奏至,帝亟召王旦等谕其事,欲自出奉迎,即命旦为导卫使,具仪仗,奉迎天书,安于含芳园之正殿。帝再拜受,授陈尧叟启封,其文曰:“汝崇孝奉,育民广福。锡尔嘉瑞,黎庶咸知。祕守斯言,善解吾意。国祚廷永,寿历遐岁。”读讫,召百官示之。左右奏苑中有云五色,读天书次,黄云如风驻殿上。

  赐文武百官泰山醴泉。

  庚戌,曲赦兗州系囚流罪以下。

  辛亥,群臣上尊号曰崇文广武仪天尊道宝应章感圣明仁孝皇帝。

  秋,七月,辽加太祖谥曰大圣大明神烈天皇帝,太宗谥曰孝武皇帝,让国皇帝更谥曰文献皇帝,世宗加谥曰孝和庄宪皇帝,仍谥皇太弟鲁呼曰钦顺皇帝。

  八月,己丑朔,上太祖尊谥曰启运立极英武圣文神德元功大孝皇帝,太宗曰至仁应道神功圣德文武大明广孝皇帝。

  命详定仪注官晁迥以下习泰山圜台封祀仪于都亭驿。

  乙已,令天下禁屠宰一月,自十月始。

  己酉,王钦若来朝,献芝草八千本。

  九月,戊午朔,令有司勿奏大辟案。

  己未,诏告太庙,以芝草、嘉禾、瑞木列于天书辇前,及陈于六室。

  庚申,命兵部侍郎向敏中权东京留守。

  皇城使刘承珪诣崇政殿上新制天书法物,言有鹤十四来翔,天书扶持使丁谓奏双鹤度天书辇,飞舞良久。翼日,帝顾谓曰:“昨所睹鹤,但于辇上飞度,若云飞舞良久,恐不为实,卿当易此奏也。”谓再拜曰:“陛下以至诚奏天,以不欺临物,正此数字,所系尤深。望付中书载于《时政记》。”帝俯首许之。

  癸亥,奉天书于朝元殿。甲子,扶持使等奉天书升玉辂,赴太庙南城门内幄殿。有顷,车驾至,诣幄殿酌献讫,奠告六室,至太祖、太宗室,告以严配之意,帝涕泗交下。群臣言:祀次,白云如龙凤仙人,正在庙室上,有鹤十四来翔。

  庚辰,赵安仁献五色金玉丹,紫芝八千七百馀本。

  乙酉,帝亲习封禅仪于崇德殿。初,礼官言帝王无亲习之文,帝曰:“朕以达寅恭之意,岂惮劳乎!”

  是月,京东、西、河北、河东、江、淮两浙、荆湖、福建、广南路皆大稔,米斗钱七文。

  冬,十月,戊子朔,辽主如中京。

  庚寅,诏:“所经州县,采访民间不便事并市物之价,车服、权衡、度量不如法者,举仪制禁之。有奇才异行隐沦不仕者,与所属长吏论荐。鳏寡茕独不能自存者,量加赈恤。官吏政迹尤异,民受其惠,及不守廉隅,昧于政理者,孝子顺孙、义夫节妇为乡里所称者,并条析以闻。官吏知民间利病者,亦为录奏。”

  司天言五星顺行同色。

  辛卯,驾发京师,奏侍使奉天书先导。辛丑,次郓州;壬辰,驻跸。知制诰硃巽言奉玉册、玉牒至翔銮驿,有神光起昊天玉册上;亟遣翰林学士李宗谔驻往致谢。

  丙午,次翔銮驿。丁未,法驾入乾封县奉高宫,帝即诣昊天玉册前,焚香再拜,以谢神光之贶。

  占城、大食诸蕃国使以方物迎献道左。大食蕃客李麻勿献玉圭,长尺二寸,自言五代祖得自西天屈长者,云:“谨守此,俟中国圣君行封禅礼,即驰贡之。”

  戊申,帝斋于穆清殿。王钦若等献紫芝草三万八千馀本。

  己酉,群臣奏五色云起岳顶。帝与近臣登后亭望之,名亭曰瑞云。知制造硃巽奉玉册牒,及圜台行事官并先升山上,以回马岭至天门,路险绝,人给横板各二,两首施采帛,巽亲从卒推引而上。

  庚戌,昼漏未上五刻,帝服通天冠、绛纱袍,乘金辂,备法驾,至山门,改服靴袍,乘步辇以登,卤簿仗卫列于山下,黄麾仗卫士、亲从卒自山址盘道至太平顶,凡两步一人,采绣相间,供奉马止于中路御帐。亚献宁王无偓,终献舒王元偁。卤簿使陈尧叟从登,言有黄云覆辇上,道经险峻,必降辇步进,有司议益扶卫,皆却之。导从者或至疲顿,而帝辞气益壮。至御幄,召近臣观玉女泉及唐高宗、明皇二碑。前一夕,山上大风,裂帟幕,迟明未已。及帝至,天气温和,奉祀官点检习仪于圜台。是夕,山下罢警场。

  辛亥,享昊天上帝于圜台,以太祖,太宗配;命群官享五方帝诸神于封祀坛。仪卫使奉天书于上帝之左,帝衮冕奠献,侍从导卫悉减去茀翟,止于遗门,笼烛前导亦撤之。摄中书侍郎周起读玉册、玉牒文。帝饮福,摄中书令王旦跪称曰:“天赐皇帝太一神册,周而复始,永绥兆人。”三献毕,封金玉匮。摄太尉王旦奉玉匮置于石感,摄太慰冯拯奉金匮以降,将作监领徒封感。帝登台阅视讫,还御幄。司天监奏庆云绕坛,月有黄煇氛。宰臣率从官称贺,山下传呼万岁,振动山谷。帝即日还奉高宫,百官奉迎于谷口。

  壬子,禅祭皇地祗于社首山,如封祀之仪。前夕阴而风,及行事,风顿止。悉纵四方所献珍禽奇兽于山下。法驾还奉高宫,左右言日重轮,五色云见。诏以奉高宫为会真宫。

  癸亥,有司设仗卫、宫县于朝觐坛下,坛在奉高宫之南。帝服衮冕,御坛上之寿昌殿,受朝贺,大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咸除之。文武官并进秩加恩。赐天下酺三日。改乾封县为奉符县。泰山下七里内禁樵采。大宴穆清殿,又宴近臣及泰山父老于殿门,赐父老时服、茶帛。

  甲寅,车驾发奉符县,次太平驿。是日,始复常膳。帝劳王旦等以久食蔬,旦等皆再拜。马知节独言:“蔬食唯陛下一人,臣等在道,未尝不私食肉。”帝顾旦等曰:“知节言是否?”旦再拜曰:“诚如知节言。”

  丙辰,次兗州,以州为大都督府。

  十一月,戊午朔,帝服靴袍诣文宣王庙,酌献,孔氏家属陪列。有司定议止肃揖,帝特再拜。又幸叔梁纥堂。命刑部尚书温仲舒等分奠七十二子、先儒暨叔梁纥、颜氏,帝制赞刻石庙中。复幸孔陵,以树木拥道,降舆乘马,至文宣王墓,再拜,诏加谥曰玄圣文宣王,仍修葺祠宇,给近便十户奉茔庙。翌日,又遣吏部尚书张齐贤等以太牢致祭,赐其家钱三十万,帛三百匹。以四十六世孙同学究出身圣佑为奉礼郎,近属授官及赐出身者六人。又追封叔梁纥为鲁国公,颜氏为鲁国太夫人,伯鱼母并官氏为浑国太夫人。又追封齐太公曰昭烈武成王,令青州立庙;周文公曰文宪王,曲阜县立庙。

  己未,帝御回銮,覃庆楼观酺,凡三日。

  壬戌,发兗州。丁卯,次范县。赐曲阜县玄圣文宣王庙《九经》、《三史》,令兗州选儒生讲说。又赐太宗御制、御书,又以经史赐兗州。

  丙子,发陈桥,次含芳园。时近辅、淮甸、京东、河朔之民自泰山迎候车驾者道路不绝。丁丑,车驾至自泰山。扶持使丁谓奉天书归大内。赐百官休假三日,中书枢密院一日。

  诏以正月三日天书降日为天庆节。丁谓请以祥瑞编次撰赞,绘画于昭应宫,从之。

  甲申,命王旦摄太尉,奉上太祖、太宗谥册。礼毕,亲享六室。

  乙酉,大宴含光殿,劳旋也。

  十二月,辛卯,御朝元殿,受册尊号。

  命丁谓、李宗谔等编修《封禅记》,从陈彭年之请也。

  丁酉,内出泰山封祀上尊酒及玉女白龙王母池水新醴泉赐辅臣。诏东京留守司及在京掌事内臣不该赐物者,特给之。

  诏:“江淮发运司部内,各留三年之储以备水旱。”先是江、淮米运送京师,至是司天监言扬、楚之分当为水旱沴,防患故也。

  庚戌,置京新城外八厢。帝以都门之外,民居颇多,旧例惟赤县尉主其事,至是特置厢吏,命京府统之。

  辛亥,命户部尚书寇准知天雄军兼驻泊都部署。辽使尝过大名,谓准曰:“相公望重,何故不在中书?”准曰:“主上以朝廷无事,北门锁钥,非准不可耳。”

  甲寅,以南衙为锡庆院。

  先是酺宴则集于尚书省或都亭驿,诞节斋会则就相国寺。帝以佛舍中烹饪优笑,有亏恭洁,乃令内臣度馆于显敞者易之。南衙即太宗尹京时底邸,秦王、许王继居焉,厥后虚其位,故以为院。

  诏:“进奏院不得非时供报朝廷事,宜令进奏官五人为保,犯者科违制之罪。”

  辽招讨使萧托云奏讨甘州回鹘,降其王伊啰勒,抚慰而还。

  是岁,辽放进士史克忠等十三人。

宋纪二十八 

起屠维作噩正月,尽上章阉茂四月,凡一年有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考皇帝大中祥符二年(辽统和二十七年)

  春,正月,丁巳朔,召辅臣至内殿朝拜天书。自是岁以为常。

  御史中丞王嗣宗言:“翰林学士杨亿、知制诰钱惟演、秘阁校理刘筠唱和《宣曲》诗,述前代掖庭事,词涉浮靡。”帝曰:“词臣学者宗师,安可不戒其流宕!”乃下诏风厉学者:“自今有属词浮靡、不遵典式者,当加严谴。其雕印文集,令转运司择部内官看详,以可者录奏。”

  帝自东封还,群臣献贺功德,举国若狂。惟进士孙籍献书言:“封禅,帝王盛事,然愿陛下谨于盈成,不可遂自满假。”帝善其言,即召试中书;庚午,赐同进士出身。时知制诰周起亦上言:“天下之势,常患恬于逸安而忽于兢畏,愿毋以盈成为恃。”帝深纳之。

  去冬,诏京师赐酺五日,以二月五日为始。于是久旱,右仆射张齐贤言:“宴乐,阳事也。甫经上元,又将酺饮,恐非所以答天意。请俟雨足,乃如诏旨。”从之。

  以殿中丞孔勖知曲阜县兼检校先圣庙,赐绯鱼。勖请就先圣庙创立学舍及于斋厅讲说,皆许之。

  乙酉,命户部尚书温仲舒、右丞向敏中与吏部流内铨注拟选人。先是帝谓辅臣曰:“吏部铨引对群吏,或经旬不入,何也?”陈尧叟曰:“选人甚多,极闻稽滞。”因言旧有锁铨之制。帝曰:“今员多阙少,四时计选犹虑壅塞,况锁铨乎!”尧叟又请取旧省员,复置如六曹官,凡百州,乃得六百员。王旦曰:“今选集待阙者二千馀人,纵增二三百员,亦无益也。”乃诏仲舒等同领选事以督之。

  是月,以美人刘氏为修仪,才人杨氏为婕妤。

  辽主猎于瑞鹿原。

  二月,令陕西发廪振粜,旱故也。

  辛丑,分遣使臣出常平仓粟麦,于京城四面开八场,减价粜之,以平物价。

  己酉,雨。诏赐酺,以三月十六日为始。

  庚戌,布衣林虎伐登闻鼓上言:“国家遣官祈雨,车驾遍指宫寺,虽再雨而未足。愿去邪佞尸素之臣,明赏罚黜陟之令,则天自雨。”帝曰:“所言邪佞尸素,当斥其名;赏罚黜陟,悉陈非当,朕岂吝于采拔!然姓林名虎,尚怪者也。”命中书召问,虎无以对,罢之。

  以卢多逊子复州司士参军察付吏部铨注簿、尉。察,景德二年举进士,礼部奏名在高等。或言多逊子不当与科第,故特命为州掾,及是乃授亲民官。明年,察奉多逊丧归葬襄阳,又诏本州赐察钱三十万。

  应天府民曹诚,以资募工就戚同文所居造舍百五十间,聚书千馀卷,博延生徒,讲习甚盛。府奏其事,诏赐额曰应天府书院,命奉礼郎戚舜宾主之,仍令本府幕职官提举,又署诚府助教。舜宾,同文孙,纶子也。

  癸丑,太常博士知温州李邈言:“准诏,禁金银箔纟泉装饰服用之物。伏见两浙僧求丐金银珠玉,错末和泥以塑塔像,有高袤丈者。毁碎珍宝,浸以成俗。望严行禁绝,违者重罪。”从之。

  封太常博士陈从易祖母詹氏为河间县太君。从易以东封恩,例当封母妻,请回妻封以及祖母故也。

  三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辛未,帝御乾元楼观酺,自是凡五日。

  夏,四月,丙戌朔,辽主如中京营建宫室,择良工于燕蓟,董役二载,郛郭、宫掖、楼阁、府库、市肆、廛庑,悉拟京师之制。既成,设祖庙、景宗及太后御容殿。宫中有武功殿,辽主居之;文化殿,后居之。池城湫湿,多穿井以泄之,居民称便。又设大同驿以待宋使,朝天馆以待新罗使,来宾馆以待夏使。

  戊子,升州大火。遣御史访民疾苦,蠲被火屋税。

  武胜节度使、驸马都尉吴元扆,纯谨谦逊,在籓镇,有忧民之心,待宾佐以礼,处事畏敬,所至能检下,未尝逾矩,奉身简素,鲜声色狗马之好,所得禄赐皆分给亲族之孤贫者。于是受诏知徐州,请对,言:“臣族属至多,其堪任禄仕者皆已奏荐,不任者悉均奉赡之。公主有乳媪,得入参宫禁,虑臣去后,托以干祈,望陛下不纳。”帝深叹其贤。

  分定天书及大驾仪仗,别饰玉辂以奉天书,题榜曰:“天书玉辂。”

  壬辰,江淮发运使李溥言:“粮纲卒随行有少货物,经历州县,悉收税算,望与蠲免。”从之。

  给事中、判集贤院种放,得告归终南山,是日,召见,宴饯于龙图阁,帝作诗赐放,命群臣皆赋,且制序。杜镐辞以素不属文,诏令引名臣归山故事,镐诵《北山移文》,其意盖讥放也。

  丙申,入内供奉官郑志诚自茅山使还,言:“至升州,见黄雀群飞敝日,往往从空坠,而又闻空中若水声。”帝曰:“是皆异常,而州不以言,何也?”因出占书示王旦等曰:“此皆民劳之兆,若守臣知人疾苦,能防于未然,则可免祸。今张咏在彼,吾无虑矣。”先是城中多火,咏廉得不逞之民潜肆燔爇者,折其足而斩之,由是遂绝。

  己亥,以三司使丁谓为修昭应宫使。初议作宫,命谓经度,谓欲殚国财用,规模宏大,近臣多言其不可;殿前都虞侯张旻,亦言土木之侈,不足以承天意。帝召问谓,谓曰:“陛下富有天下,建一宫崇奉上帝,何所不可?且今未有皇嗣,建宫于宫城之乾地,正可以祈福。群臣不知陛下此意,或妄有沮止,愿以此谕之。”既而王旦又密疏谏帝,帝谕之如谓所对,旦遂不敢复言。于是特建使名,令谓专总其事。

  诏:“自今诸路转运使、副、提点刑狱所举官,如进改后,五年无过有劳干者,并举主持加酬奖。”先是帝谓宰臣曰:“举官犯赃则连坐,而得人者赏弗之及,非所以劝也。”故有是诏。

  庚戌,辽废霸州处置使。

  甲寅,诏:“禁中外群臣,非休暇无得群饮废职。”

  五月,乙卯朔,诏追封孔子弟子兗公颜回为国公,费侯闵损等九人为郡公,成伯曾参等六十二人为列侯,冥相群官分撰赞。

  韶州献频婆果,后以道远罢之。

  壬戌,诏兗州长吏,以天书降泰山日诣天贶殿建道场设醮,以其日为天贶节,令诸州皆设醮,从知并州刘综请也。

  丙寅,召宰相至龙图阁观道像,又观崇和殿瑞物凡四百馀种,王旦等称贺。是日,以昭应宫兴工,宴丁谓以下,仍赐役卒缗钱。

  祠部员外郎、直集贤院钱塘杨侃,请令诸州属县无遗胥吏下乡追事。从之。

  代州地震。

  六月,丁酉,诏:“修昭应宫役夫,三伏日执土作者,悉罢之。”时丁谓欲速成,请三伏不赐休暇,王旦言当顺时令,乃降是诏。

  先是瑞应沓至,知制诰王曾奏曰:“此诚国家承平所致,然愿推而弗居,异日或有灾沴,则免舆议。”及帝既受符命,大建玉清昭应宫,复上疏曰:“国家受殊祥,膺秘箓,就严城之北隅,启列真之秘宇。经始以来,庀街斯广,功极弥年,费将巨万。国家尊奉灵文之意,不为不厚矣。然臣以为今之兴作,有不便之事五焉:创立之宫,规制宏大,凡用材木,莫非楩楠,搬运赴宫,尤伤人力,虽云只役军匠,宁免烦扰平民?况复军人亦是黎庶,此未便之事一也。方毕封崇,复兹兴造,内帑倾积代之蓄藏,百物尽生民之膏血,散之孔易,敛之惟艰,此未便之事二也。祸起隐微,危生安逸,今双阙之下,万众毕臻,所役诸杂兵士,多是不逞小民,其或鼠窜郊廛,狗偷都市,有一于此,足贻圣忧,此未便之事三也。王者举动,必遵于时令,臣谨按孟夏无发大众,无起土工,无伐大树。今肇基卜筑,冲冒郁蒸,俶扰坤厚,乖违前训,矧复旱卒痒,比屋罹灾,得非失承天地之明效欤!此未便之事四也。臣窃聆符命,亦言清净育民。乃过兴剞劂之功,广务雕馊之巧,屡殚物力,未协天心,此未便之事五也。伏望思祖宗之大猷,察圣贤之深戒,止敦朴素,无取瑰奇,俾海内知陛下重爱民力之意,岂不美欤!方今疆场甫定,民俗苟完,关辅之地,流亡素多,近甸之氓,农桑失望,虽令有司安慰,亦恐未复田庐,秋冬之间,饥歉是惧。愿陛下留神垂听,无忽臣言,则天下幸甚!”

  帝自景德四年以来,不复出猎,壬寅,诏:“五方鹰鹘量留十数,以备诸王从时展礼,馀悉纵之。”

  庚戌,帝御崇政殿亲试进士、诸科,赐进士梁固等及第、出身有差。固,颢之子也,初以颢遗廕赐进士出身。服除,诣登闻,让前命,愿赴乡举,许之。

  昭应宫初相地,止尽内殿直班院。丁谓等复请增衍之,多黑土疏恶;乃于东京城北取良土易之,自三尺至一丈有六等,日役工数万。上以道里稍远,悯其负担之劳,壬戌,诏三司以空船给昭应宫运土,仍浚治渠道。

  秋,七月,甲寅朔,辽境霖雨,潢河诸水皆溢,漂没民舍。

  丁巳,置纠察在京刑狱司,以知制诰周起、侍御史赵湘领之。

  三司请出内藏绫万匹以助经费,从之。

  复以万安宫为滋福殿。

  先是有诏减鄜延路驻泊兵九指挥归营。乙丑,铃辖李继昌等言边防备豫,望许如旧,帝以西边安静,冀省转输之劳,不许。

  辛未,以昭应宫为玉清昭应宫。

  戊寅,诏封玄圣文宣王庙配享先儒鲁史左丘明等十九人爵为伯,赠兰亭侯王肃司空,当阳侯杜预司徒,命近臣各撰赞。

  庚辰,侍御史赵湘、判三司都催欠司彭惟节等,条上封禅赦前天下逋负总千二百六十万七千,悉除之。

  八月,帝欲择官知审刑院,谓宰臣曰:“当须详悉法令之人。”王旦曰:“今司法有人,知院者但能晓达事理,详究物情,不必熟法令者。”帝然之。

  秘书丞董温其上言:“汉以霍山为南岳。望令寿州长吏春秋致祭。”诏礼官与崇文院检讨详定。上奏言:“奉祀已久,难以改制。其霍山如有祈请及别敕致祭,即委州县奉行。”从之。

  后宫杜氏,昭宪皇后侄女也。帝禁销金甚严,还自东封,杜氏乃服以迎车驾,帝见之,怒,遂令出家洞真宫为道士。由是天下无敢犯禁者。

  知杂御史赵湘言:“臣闻朝延之仪,进止有度。伏见常参文武官每日趋朝,并早赴待漏院,侯开内门齐入。今以辰漏上始放朝,故多后时乃入。望许令知班驱使官二人常在正衙门视之,有入晚者,具名申奏。又,风雨寒署稍甚,即多称疾请假。望委御史台酌度闻奏,遣官诊视,如显有诳妄,即具弹劾。”从之。

  九月,壬子朔,入内供奉官王承勋言:“准诏,于洺州塞漳河水口,本州差权推官祖百世监督兵夫,颇见勤勉,望即授正任。”帝曰:“州县官除幕职,皆自特恩,内臣岂当论请!”即令吏部铨拟官代之。

  先是命供备库使谢德权决金水河为渠,自天波门并皇城至乾元门,历天街,东转缭太庙,皆甃以礲甓,树之芳木,车马所度,又累石为梁。间作方井,宫寺民舍皆得汲用。复东引,由城下水窦入于濠。京师便之。丁卯,德权奏功毕,诏宗正告庙室,赐役卒缗钱。

  司天言:“太阴当食之既,巽日,皇帝本命,请祷祀之。”帝曰:“经躔已定,何可祈也!”不许。既而侯之不亏,宰臣表贺。

  壬申,邵州防御使广平公德彝,言女适殿直郭中和,家族颇众,欲别置一第。帝曰:“中和有父母,从其请,则妇事舅姑之礼阙矣。”不许。

  乙亥,无为军言大风拔木,坏城门营垒民舍,厌溺千馀人。诏内臣恤视,蠲来年租,收瘗死者,家赐米一斛。

  先是帝谓王旦等曰:“朕在东京讲《尚书》凡七遍,《论语》、《孝经》亦皆数四。今宗室诸王所习,惟在经籍,昨奏讲《尚书》第五卷,此甚可喜。”于是召宁王元偓等赴龙图阁观书目,帝谕之曰:“宫中尝听书习射,最胜它事。”元偓曰:“臣请侍讲张颖说《尚书》,闲日不废弓矢,因陈典谟之义。”帝喜,乃诏每讲日赐食,命入内副都知张继能主其事。尚虑元偓等轻待专经之士,又加训督焉。

  是秋,京西、河东、陕西、江淮、荆湖路、镇、定、益、梓、邛、密等州言丰稔,京师粟斗钱三十。

  冬,十月,癸未,雄州奏辽改筑新城。帝谓辅臣曰:“景德誓书有无创修城池之约,今此何也?”陈尧叟曰:“彼先违誓修城,亦此之利也。”帝曰:“岂若遗利而敦信乎?宜令边臣诘其违约,止之。”

  濠州民齐睿,坐恶逆逃亡,会东封首露,州用赦原之。知定远县王仲微言:“通判、度支员外郎赵况,受睿钱三百千,不以上闻,请重置其罪。”诏特斩睿,论况枉法,除名为民。

  御史中丞王嗣宗,言许州积水害民田,盖惠民河不谨堤防,每岁决坏,即诏閤门祗候钱昭厚经度之。昭厚请开小颍河分导水势,帝曰:“泄其上源,无乃移患于下流乎?”昭厚不能对。判陈州石保吉,复言此河浸广,则郡当水冲,为害甚大。乃命白陂发运判官史莹视之。莹请修顿固双斗门于减水河口,为束水鹿港以均节壅溢,奏可。因诏三班选干局习事者巡护堤岸,殿最如黄、汴法。自是吏谨其职,水灾稍息。

  甲午,诏天下并建天庆观。时罕习道教,惟江西、剑南人素崇重,及是天下始遍有道像矣。殿中侍御史张士逊上言:“今营造竞起,远远不胜其扰,愿因诸旧观为之。”诏从其请。

  御史中丞、权判吏部铨王嗣宗轻险好进,深底冯拯之短,而结王旦弟旭,使达意于旦以为助。旦疾其丑行,因力庇拯,嗣宗大恚。会久不雨,嗣宗请对,因摭拾知制诰王曾从妹夫孔冕被曾诬构,及侯德昭授赦叙绯,李永锡坐赃除名,复引充旧职等事,欲以颂旦。帝曰:“止此乃致旱邪?”嗣宗理屈,复以它辞侵旦;旦不之抗,乃已。是月,嗣宗请对,言:“刑政有失,致成灾沴。”因复言:“孔冕冤枉,播在人口,而王曾尚居近班,愿示退黜,臣请露章以闻。”帝谓王旦等曰:“曾实无罪;若嗣宗上章,亦须裁处”旦曰:“冕不善之迹甚众,但以宣圣后不欲穷究,谓其冤枉伤和气,恐未近理。”翼日,嗣宗复对,且谢前言之失,帝优容之。

  十一月,壬子朔,知邓州张知白言:“陕西流民相续入境,有欲还本贯而无路粮者。臣诱劝豪民出粟数千斛,计口给之,以半月为准,凡就路总二千三百家,万二百馀口,其支贷有馀者,悉给贫老。”诏奖之。

  卫尉卿、权判刑部慎从吉言:“准淳化三年敕,诸州所奏狱空,须是司理院、州司、倚郭县俱无系囚;又准后敕,诸路自今狱空更不降诏奖谕。臣伏见提点刑狱司所奏狱空,多不应旧敕,外州妄觊奖饰,沽市虚名。近邠、沧二州勘鞫大辟囚,于诖误数人,裁一夕即斩决。前代京师决狱尚五覆奏,盖欲谨重大辟,岂宜一日之内便决死刑!恐有冤滥,但务狱空。欲望依准前诏,不行奖谕。”从之。

  丙辰,帝作文武七条戒官吏,谓宰相曰:“汉制,剌史以六条问事,诸葛亮有武臣七戒,朕今参求要道以儆励群臣。又思先朝以《儒行篇》赐近臣,今可并赐一轴。”

  甲子,诏:“诸路官吏有蠢政害民,辩鞫得实,本路转运使、提点刑狱司不能举察者,论其罪。”先是知秦州齐化基、知鄜州何士宗皆坐赃抵法,监司初不以闻,故申敕之。

  帝谓宰相曰:“闻陇州推宫陈渐,不能谨洁,转运使以尧叟诸侄,不能案举,昨因违越被劾,尧叟特为请令罢任。自今倘如此,必正其罪。”

  十二月,乙酉,辽太后不豫。戊子,肆赦。辛卯,辽太后殂,年五十七。

  太后明习政事,能用善谋。素娴军旅,澶渊之役,亲御戎车,指麾三军,赏罚信明,将士用命。教辽主以严,辽主初即位,或府库中需一物,必诘其所用,赐及文武臣僚者与之,不然不与。辽主既不预朝政,纵心弋猎,左右有与辽主谐谑者,太后知之,必杖责其人,辽主亦不免诟问。御服御马,皆太后检校焉。归政未几而殂,辽主哀毁骨立,哭必欧血。

  辛丑,三司使丁谓等上《泰山封禅朝觐祥瑞图》百五十,昭宣使刘承珪上《天书仪仗图》,召近臣观于滋福殿,俄又示百官于朝堂。

  辽天平节度使耶律信宁,以太后之丧,驰骑来告,涿州先牒雄州,雄州以闻。甲辰,诏废朝七日,令礼官详定服制,复命太常博士王随为祭奠使,太常博士王曙等为吊慰使,赙以衣五袭、绫罗布帛万匹。乙巳,辽贺正使耶律特噜古入见,既还馆,令客省使曹利用以涿州牒示之。戊申,告哀使耶律信宁至,閤门使受书进内,诏特噜古等就开宝寺设位奠哭,百官至都亭驿吊之。己酉,帝于内东门制服发哀,群臣进名奉慰。

  赵德明帅所部出侵回鹘,长星昼见,德明惧而还。

  是岁,辽始御前引试进士,放刘三宜等三人。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考皇帝大中祥符三年(辽统和二十八年)

  春,正月,种放归终南山。帝谓宰相言:“放隐居力学,尝言古今殊时,不当背时效古,此最近于理。”乃诏放赴阙。放表乞赐告,帝许之,又作歌以赐,并赍衣服、器币,令京兆府每季遣幕职就山存问。放为弟汶求官,即授秘书省正字。

  知天雄军寇准言:“振武勇士接送辽使过境,臣已各给装钱。”帝谓辅臣曰:“寇准好收入情以求虚誉,卿等今见之矣。”乃诏谕准,不当擅有给赐,命备钱偿官。

  二月,辽主如长泺。

  乙酉,丁谓请承天节禁屠宰刑罚,从之。

  癸巳,升州民以知州张咏秩满,愿借留;即授工部尚书,令再任,仍赐诏奖焉。

  交州黎至忠苛虐,国人不附,大校李公蕴为至忠亲任,乃逐至忠出城而杀之。其二弟明提、明昶争立,公蕴又杀之,自称留后,遣使奉贡。帝曰:“黎桓不义而得之,公蕴又效尤焉,甚可恶也。然蛮俗何足责战!其用桓故事,授以官爵。”

  右仆射、判都省张齐贤,言玉清昭应宫缋画符瑞,有损谦德及违奉天之意,又屡请罢土木之役,不听。辛丑,齐贤出判孟州。

  闰月,甲寅,冬官正韩显符造铜候仪成,并上所著经十卷,其制则本唐李淳风及一行之遗法云。

  己未,河北转运使李士衡言:“本路诸军岁给帛七十万。当春时民多匮乏,常假贷于豪右,方纳租税,又偿逋欠,以故工机之利愈薄。请官预给帛钱,俾及期输送;民既获利,官亦足用。”诏从之,仍令优与其直。后遂推其法于天下。

  甲戌,增葺射堂为继照堂,设帟张乐,许士民游观三日。

  三月,壬辰,以权静海军留后李公蕴为静海军节度,封交趾郡王,赐衣带、器币。

  丁酉,帝谓王旦等曰:“自北鄙修好,疆埸不耸,朕居安虑危,罔敢暇逸,尝著文自警,置之座右。”乃出《贵廪》、《食珍》、《田夫吟》、《念农歌》、《自戒箴》以示旦等。

  癸卯,辽上太后谥为圣神宣宪皇后。

  帝作《念边诗》,赐近臣和。

  帝谓辅臣曰:“将帅才难。今虽天下无事,然兵不可去,战不可忘,古之道也。”马知节曰:“将帅之才,非可坐而知之,顾临事机变如何耳。咸平中,将帅才略无闻,措置未便,不能御寇,盖以未得其人故也。”帝曰:“知节久任边防,何策为善?”知节曰:“边防之地,横亘虽长,然据要以扼其来路,惟顺安军至西山不过二百里。若列阵于此,多设应兵,使其久莫能进,众将疲弊,时以奇兵轻骑逼而扰之,如敢来犯,即命将深入力战,彼必颠覆不暇。今诸将喜用骑兵,以多为胜;且骑兵之多者布满川谷,而用之有限,苟墙进而前,小有不利,则莫之能止,非所谓节制之师也。臣尝谓善用骑兵者不以多为贵,但能设伏,观寇兵之多少,度地形之险易,寇少而逼而击之,众则聚而攻之,常依城邑以为旋师之所,无不捷矣。”

  时辽人已盟,大臣方言符瑞,知节每不然之,尝言天下虽安,不可忘战,因自陈:“年齿未暮,五七年间尚可驱策,如边方有警,愿预其行,但得副部署名目及良马数匹、轻甲一联足矣。”帝以为然,乃命制钢铁锁子甲赐之。

  夏,四月,镇安节度使、同平章事、驸马都尉石保吉卒于京师。帝废朝三日,赠中书令,谥庄武。属孟夏享太庙,未即临丧,遣使谕其家,礼毕,乃临哭之。

  保吉累世将相,家富于财,性骄倨,历籓镇,待属吏不以礼。帅大名时,叶齐、查道皆知名士,悉命械颈以督粮运。帝尝赐密诏戒之。

  先是曹玮及张崇贵上泾原、环庆两路州军山川城寨图。己未,帝出以示王钦若等曰:“处置咸得其宜,至于储备亦极详悉,宜令别画二图,用枢密印,一付本路,一留枢密院,案图以计事。”

  辛酉,赐泰山隐居秦辨号贞素先生,放还山。辨自言百三十岁,帝召至京,与语,多言五代事,亦无它奇,但能服食至长年耳。

  癸亥,诏:“幕职、州县官,除广南、福建路令预借俸钱外,江浙、荆湖远地,麟、府等州,河北、河东缘边州军,自今并许预借两月俸,馀近地一月。”

  是日,后宫李氏生子,知开封府周起方奏事,帝谓起曰:“知朕有喜乎?”起曰:“臣不知也。”帝曰:“朕始生子。”即入禁中,怀金钱出,探以赐起。李氏,杭州人,初入宫,侍刘修仪,庄重寡言,帝命为司寝。既有娠,从帝临砌台,玉钗坠,心恶之。帝私卜,钗完当生男子;左右取钗以进,殊不毁,帝喜甚。已而果生子,是为仁宗。后封李氏为崇阳县君。

  甲子,辽葬太后于乾陵,赐大丞相耶律德昌名曰隆运。庚午,赐宅及陪葬地。

  辽群臣上言:“山陵已毕,宜改元。”辽主曰:“改元,吉礼也。居丧行吉礼,不孝也。”群臣曰:“前代帝王以日易月,宜法旧制。”辽主曰:“宁违旧制,不为不孝之人。”

  太常博士石待问上时务策十数条,大率言:“北鄙凶变,非与中国渝盟,即遭其弟篡夺。乞选将练兵,为之预备。”又言:“先朝多任中人陵轹将帅,故罕成功。”帝曰:“人臣指陈时政,有关朕躬过失,虽不近理,亦当优容之。待问乃以祖宗制度所无之事,恣为矫诬,是不可恕也!”即令翰林学士李宗谔诘之,待问辞穷,已而责授滁州团练副使,不得佥署州事。

  乙亥,出内库钱五百万赎故宰相吕端居第,赐其子蕃。先是帝谓王旦等曰:“端诸子皆幼,长子蕃病足,家事不理,旧第已质于人,兄弟不同处,昨令中使视之,蕃扶杖附表,求赐差遣。朕思之,不若出内库钱赎还旧第,令其聚居。又,僦舍日得千钱,可以赡养。然蕃颇懦,当谕旨,凡有支用,置簿,岁上内侍省。”后六年,蕃为弟蔚娶妻,又表献居第,求加赐予,且言负人息钱甚多。旦曰:“陛下恤孤念往以劝人臣,而蕃重烦圣念,不可听。”帝曰:“宜别出内库金帛赐之,俾偿宿负。蕃弟荀,仍与西京差遣,令蕃同往,自今无得借使它财,命有司为掌僦课给其家,复诏枢密院察其妄费。”旦曰:“陛下推恩终始极矣,唐元和中,还魏征旧第,止降一诏,何尝委曲如是邪?”

  是月,知雄州兼河北安抚使李允则,言久戍边,乞给假暂乘传赴阙,诏许之。

宋纪二十九 

起上章阉茂五月,尽重光大渊献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大中祥符三年(辽统和二十八年)

  五月,己卯朔,辽主如中京。

  丙戌,安定郡王惟吉薨。魏王德昭之子,好学善属文,娴草、隶、飞白。性至孝,初,太祖命孝章皇后抚养之,及后薨,哀过所生,每诵《诗》至“生我劬劳”句,涕泗交下,宗室中称其贤。谥康孝。

  甲午,诏奖知益州任中正,转运使言吏民列状愿留之也。中正及并州刘综皆以善政闻,帝谓辅臣曰:“籓方重地,切在得人。自今须历方面,始可擢为大官,卿等悉之。”

  辛丑,京师大雨,平地数尺,坏庐舍,民有压死者,赐布帛。

  先是,高丽国王王治之妃皇甫氏,有外族金致阳,出入宫掖,人言其有私,王治杖致阳,配远地。王治薨,子诵嗣位,年十八矣。皇甫妃摄政,召致阳,授閤门通事舍人,不数年,贵宠无比。皇甫妃生子,即私于致阳所生也,谋立为王後。王诵有从弟徇,号大良院君,皇甫妃忌之,强令为僧,复遣人潜害,赖寺僧匿之获免。

  王诵有疾,密召给事中蔡忠顺,谕以辅立询,勿令国属异姓。忠顺议遣人迎询,而召西北面巡检使康肇入卫。肇闻召,行至洞州,其幕下主书魏从、掌书记崔昌素怨王诵,谋为乱,给肇曰:“王疾笃,命在顷刻,宜徐行观变。”肇犹豫不行。皇甫妃闻肇且至,恶之,遣内侍守岊领以遏之。肇父在王京,知衅隙已开,乃为书纳竹杖中,令奴除发为僧,报肇曰:“王已逝,群凶用事,可亟举兵来!”奴昼夜急走至肇所,气竭而毙。肇探仗得书,信为然,即率甲骑五千,声言入靖国难,至平州,始知王诵未薨,丧气垂头良久。其党曰:“业已来,不可止也。”肇意遂决,废王诵为让国公,杀致阳,迁皇甫妃于黄州,流其亲党于海岛;遣兵迎询,立为王。询以肇为西京留守。肇旋弑王诵于积城县。

  辽主谓群臣曰:“康肇弑其君诵而立询,因而相之,大逆也,宜发兵问其罪。”群臣皆曰:“可。”国舅详衮萧迪里谏曰:“国家连年征讨,士卒抏敝。况陛下在谅阴,年谷不登,创痍未复。高丽小国,城垒完固,胜不为武,万一失利,恐贻后悔。不如遣一介之使,告问其故,彼若伏罪则已,不然,兴师未晚。”辽主狃于南伐之胜,不听,丙午,诏诸道缮甲兵以备东征。

  六月,庚戌,辽遣使告籴,诏雄州籴粟二万石,贱价赈之。

  知河中府杨举正言本府父老僧道千二百九十人状请车驾亲祀后土,诏不许。

  丙辰,颁诸州《释奠玄圣文宣王庙》并《祭器图》。

  诏:“前岁陕西饥民有鬻子者,官为赎还其家。”

  翰林侍读学士、礼部尚书郭贽卒。帝以旧学故,亲往哭之,辍朝三日,赠左仆射,谥文懿。贽喜延誉后进,宋白、赵昌言,皆其所荐也。

  翰林侍读学士、礼部尚书邢昺,被病请告。壬戌,帝亲临问,赐药一奁。故事,非宗戚将相,无省疾临丧之礼,惟郭贽与昺以恩旧特用之。及卒,辍朝二日,赠左仆射。洪湛之得罪也,昺力居多,王钦若德之,昺被宠幸,亦钦若左右之。

  秋,七月,丙申,户部尚书温仲舒卒,赠左仆射,谥恭肃。仲舒少与吕蒙正契厚,又同登第。仲舒黜废累年,蒙正居中书,极力援引;及被任用,反攻蒙正,士论薄之。

  己亥,诏:“南宫、北宅大将军已下各赴书院讲经史。诸子十岁以上并须入学,每日授经书,至午后乃罢;仍委侍教教授、伴读官诱劝,无令废惰。”

  辛丑,文武官、将校、耆艾、道释三万馀人诣阙请祀汾阴后土,不允。表三上,八月,丁未朔,诏以来年春有事于汾阴。

  戊申,以知枢密院事陈尧叟为祀汾阴经度制置使,翰林学士李宗谔副之。

  河北转运使李士衡献钱帛三十万以佐用度,诏褒之。

  己酉,发陕西、河东兵五千人赴汾阴给役,置急脚递铺,出厩马,增驿传递铺卒至八千馀人。

  庚戌,命翰林学士晁迥、杨亿等与太常礼院详定祀汾阴仪注。

  诏:“汾阴路禁弋猎,不得侵占民田,如东封之制。”

  壬子,升、洪、润州屡火,遣使存抚,祀境内山川。

  甲寅,召近臣观书龙图阁,帝阅《元和国计簿》,三司使丁谓进曰:“唐江淮岁运米四十万至长安,今乃五百馀万,府库充仞,仓廪盈衍。”帝曰:“民俗康阜,诚赖天地宗庙降祥,而国储有备,亦自计臣宣力也。”谓再拜谢。

  丁巳,诏:“宝鼎县不得笞箠人,有罪并送府驱遣。”

  庚申,解州言池盐不种自生,其味特嘉;取其精明尤异者上进。诏遣使祭池庙。

  赐大理评事苏耆进士及第。耆,易简子,宰相王旦女婿也。耆先举进士,及唱第,格在诸科,知枢密院陈尧叟为帝具言之,帝顾问旦,旦却立不对。耆曰:“愿县修学。”既出,尧叟谓旦曰:“公一言,则耆及第矣。”旦笑曰:“上亲临轩试天下士,示至公也。旦为宰相,自荐亲属于冕旒之前,士子盈庭,得无失礼?”尧叟愧谢曰:“乃知宰相真自有体。”至是耆献所为文,召试学士院,而有是命。旦长女婿殿中丞雍丘韩亿,亦尝献所为文,帝亟欲召试,旦力辞之。亿例当守远郡,帝特召见,改太常博士,知洋州。旦私语其女曰:“韩郎入川,汝第归吾家,勿忧也。吾若有求于上,它日使人指韩郎缘妇翁奏免远适,则其为损不细矣。”亿闻之,喜曰:“公待我厚也。”

  丙寅,辽主谒显陵、乾陵。

  丁卯,群臣五表请上尊号;不许。

  辽主自将伐高丽,以皇弟楚王隆祐留守京师,北府宰相、驸马都尉萧巴雅尔为都统,北面林牙萧僧努为都监。

  辛未,命曹利用祭汾河。

  有司定祀后土仪,度庙庭,择地为坎,其玉册、玉匮、石匮、石感、印宝,悉如社首之制;从之。

  乙亥,河中府父老千七百人诣阙迎驾,帝劳问之,赐以缗帛。

  九月,戊寅,诏:“西路行营,宜令仪鸾司止用油幕为屋,以备宿卫,不须覆以芦竹。”

  辛巳,河东转运使、兵部郎中陈若拙请以所部缗钱刍粟十万转输河中以助经费,许之。

  癸未,陈尧叟言:“筑坛于脽上,如方丘之制。庙北古双柏旁起堆阜,即就用其地焉。”

  乙酉,辽使册西平王李德明为夏国王。旋遗枢密直学士高正、引进使韩杞宣问高丽王询。

  丁亥,帝作《宗室座右铭》并注,赐宁王元亻屋而下,从判宗正等赵湘请也。

  知华州崔端言父老二千馀人欲诣阙请幸西岳,诏答之。

  癸巳,杖杀入内高品江守恩于郑,坐擅取民田麦穗及私役军士故也。论者谓朝廷行罚不私,中外莫不悚庆。

  初,有司议:“祀宇之旁难行觐礼,欲俟还至河中,朝会,肆赦。”于是陈尧叟等言:“宝鼎行宫之前,可以设坛遗,如东封之制。”诏如尧叟等奏。

  甲辰,内出绥抚十六条,颁江、淮南安抚使。

  冬,十月,庚戌,陈尧叟言解州父老欲诣阙奉迎车驾,诏尧叟谕止之。

  戊午,命三司使丁谓赴汾阴路计度粮草。

  庚申,丁谓等上《大中祥符封禅记》五十卷,帝制序,藏祕阁。

  是月,女真进良马万匹于辽,乞从征高丽,辽主许之。高丽王王询遣使奉表于辽,乞罢师,不许。

  十一月,庚辰,司天台韩显符所造铜浑仪,徙置于龙图阁,召辅臣同观。诏显符择监官或子孙可教者授其法。

  李允则以辽人举兵伐高丽事上闻,帝谓王旦等曰:“契丹伐高丽,万一高丽穷蹙,或归于我,或来乞师,何以处之?”旦曰:“当顾其大者。契丹方固盟好,高丽贡奉累岁不一至。”帝曰:“然。可谕登州侍其旭,如高丽有使来乞师,即语以累年贡奉不入,不敢达于朝廷;如有归投者,第存恤之,不须以闻。”

  辽主自将步骑四十万,号义军,乙酉,渡鸭绿江。康肇率师御之,战败,退保铜州。辽主封书于箭,谕高丽曰:“朕以前王诵服事朝廷久矣,今逆臣康肇,弑君立幼,故亲率精兵,已临国境。汝等能缚送康肇,即可班师。”丙戌,肇分兵为三,隔水而阵,一营于州西,据三水之会,肇居其中,一营于近州之山,一附城而营。肇以剑车排阵,辽师进攻之,屡却。肇遂有轻敌之心,与人弹棋。丙戌,辽先锋耶律敏诺率详衮耶律达鲁击破三水砦,擒斩肇及副将李立,追亡数十里,获所弃粮饷、铠仗不可胜计。会辽主军至,斩首三万馀级。戊子,铜、霍、贵、宁等州皆降。都统萧巴雅尔复大破高丽于努古达岭。

  辛卯,王询遣使上表请朝,辽主命群臣议,皆谓宜纳。积庆宫使耶律瑶珠独曰:“询始一战而败,遽求纳款,此诈耳,纳之恐堕其计。待其势穷力屈,纳之未晚。”辽主亟于成功,许其朝,遂禁军士俘掠,以政事舍人马保佑为开京留守,安州团练使昂克巴为副留守,遗太子太师伊兰将骑兵一千送保佑等赴京,又遣右仆射高正率兵往迓王询。

  先是询遣中郎将智蔡文援西京,而辽令卢顗、刘经入西京谕降。其守将已缮降表矣,蔡文至,焚其表,杀顗、经。城中疑贰,蔡文出屯城南。会东北界都巡检使卓思正率兵至,与蔡文合兵入城守。辽又使韩杞等往谕,思正出骁骑突杀杞等。思正以蔡文为先锋出拒,保佑、伊兰等败走。又围高正使馆,正与麾下壮士突围出,馀卒多死。辽主怒,复遣伊兰击之,蔡文累战皆败。越五日,辽主进驻城西,城中恟惧,思政佯言出战,夜开门循,蔡文奔还。

  高丽诸臣欲降,姜邯宝曰:“当避其锋,徐图兴复耳。”王询乃夜携后宫及吏部侍郎蔡忠顺等遁去。巴雅尔、敏诺等破开京,焚宫庙民居皆尽,追至清江而还。

  庚子,陕州言宝鼎县黄河清。十二月,丙午,宝鼎县黄河再清。集贤校理晏殊献《河清颂》。

  壬子,大宴含光殿。军校营在新城外者,并令终宴,至夕,遣内侍持钥往诸门,俟尽出,阖扉入钥。遂为定制。

  乙卯,告太庙,奉天书,如东封之制。

  丙辰,以资政殿大学士向敏中权东京留守;三司使丁谓为行在三司使,盐铁副使林特副之。

  丁巳,翰林学士李宗谔等上《新修诸道图经》千五百六十六卷,诏奖之。

  禁扈从诸色人燔爇道路草木。

  知杂御史赵湘,请依《周礼》置土训、诵训,纂录所经山川古迹风俗,以资宸览;诏钱易、陈越、刘筠、宋绶掌其事,每顿进一卷。

  龙图阁待制孙奭,由经术进,守道自处,即有所言,未尝阿附取悦。帝尝问以天书,奭对曰:“臣愚所闻:‘天何言战!’岂有书也!”帝知奭朴忠,每优容之。是岁,特命向敏中谕奭,令陈朝廷得失。奭上纳谏、恕直、轻徭、薄赋四事,颇施用其言。及将有汾阴之役,会岁旱,京师近郡谷价翔贵,奭遂奏疏曰:“先王卜征五年,岁习其祥,祥习则行,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陛下始毕东封,更议西幸,则非先王卜征五年慎重之意,其不可一也。夫汾阴后土,事不经见。昔汉武帝将行封禅大礼,欲优游其事,故先封中岳,祀汾阴,始巡幸郡县,浸寻于泰山。今陛下既已登封,复欲行此,其不可二也。《周礼》,圜丘、方泽,所以郊祀天地,今南北郊是也。汉初承秦,唯立五畤以祀天,而后土无祀,故武帝立祠于汾阴。自元、成以来,从公卿之议,徙汾阴后土于北郊,后之王者多不祀汾阴。今陛下乃欲舍北郊而祀汾阴,其不可三也。西汉都雍,去汾阴至近。今陛下经重关,越险阻,轻弃京师根本,其不可四也。河东者,唐王业所起之地,唐又都雍,故明皇间幸河东,因祀后土,与圣朝事异。今陛下无故欲祠汾阴,其不可五也。夫遇灾而惧,周宣所以中兴。比年以来,水旱相继,陛下宜侧身修德以答天谴,岂宜下徇奸回,远劳民庶,忘社稷之大计,慕箫鼓之盘游!其不可六也。夫雷以二月出,八月入,失时则为异;今震雷在冬,为异尤甚。天戒丁宁,陛下未悟,其不可七也。先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今国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作沴,饥馑居多;乃欲劳民事神,神其享之乎!其不可八也。陛下欲行此礼,不过如汉武帝、唐明皇刻石颂功而已,此皆虚名也。陛下钦明睿哲,当追踪二帝、三王之事,岂止效此虚名!其不可九也。唐明皇嬖宠害政,奸佞当涂,身播国屯,兵缠魏阙,今议者引开元故事以为盛烈,乃欲倡导陛下而为之,其不可十也。臣犹惧言不逮意,愿少赐清问,以毕其说。”

  帝遣内侍皇甫继明谕以具条再上,于是奭又上疏曰:“陛下将幸汾阴,而京师民心弗宁,江、淮之众,困于调发,理须镇安而矜存之。且土木之功未息而攘夺之盗必行,契丹治兵不远边境,虽驰单使,宁保其心!昔黄巢出自凶饥,陈胜起于徭戍。隋炀帝缘勤远略,唐高祖由是开基;晋少主智昧边防,耶律德光因之入汴。今陛下俯从奸佞,远弃京师,罔念民疲,不虞边患,涉仍岁荐饥之地,修违经久废之祠,又安知饥民之中无黄巢之剧贼乎?役徒之内无陈胜之大志乎?肘腋之下无英雄之窥伺乎?燕蓟之间无敌人之观衅乎?陛下方祠后土,驻跸河中,若敌骑败盟,忽及澶渊,陛下知魏咸信能坚据河桥乎?周莹居中山能摧锋却敌乎?又或渠魁侠帅,啸聚原野,劫掠州县,侵轶郊畿,行在远闻,得不惊骇?陛下虽前席问计,群臣欲借箸出奇,以臣料之,恐无及也。又,窃见今之奸臣,以先帝寅畏天灾,诏停封禅,故赞陛下力行东封,以为继成先志也。先帝欲北平幽朔,西取继迁,大勋未集,用付陛下,则群臣未尝献一谋、画一策,以佐陛下继先帝之志。而乃卑辞重币,求和于契丹,蹙国縻爵,姑息于保吉;谓主辱臣死为空言,以诬下罔上为己任。撰造祥瑞,假托鬼神,才毕东封,便议西幸,轻劳圣驾,虐害饥民,冀其无事往还,谓已大成勋绩。是陛下以祖宗艰难之业,为佞邪侥幸之资,臣所以长叹痛哭也!”

  时群臣数奏祥瑞,奭又上疏言:“五载巡狩,《虞书》常典;观民设教,羲《易》明文。何须紫气黄云,始能封岳;嘉禾异草,然后省方!今野雕山鹿,并形奏简,秋旱冬雷,率皆称贺。将以欺上天,则上天不可欺;将以愚下民,则下民不可愚;将以欺后世,则后世必不信;腹非窃笑,有识尽然,上玷圣明,不为细也!”疏入,不报。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大中祥符四年(辽统和二十九年)

  春,正月,乙亥朔,辽主自高丽班师,所降诸城复叛。至贵州南峻岭谷,大雨连日,马驼皆疲,甲仗多遗弃,霁,乃得渡。

  陕西提点刑狱官言邠、宁、环、庆副都部署陈兴纵所部禁兵劫盗,诏释不诛,辛巳,徙知永兴军王嗣宗代之。

  邠州城东有灵应公庙,傍有山穴,群狐处焉,妖巫挟之为人祸福,凡水旱疾疫悉祷之。及嗣宗至,毁其庙,熏其穴,得数十狐,尽杀之,淫祀遂息。

  诏:“执事汾阴懈怠者,罪勿原。”

  癸未,代州言粟斗十馀钱。

  乙酉,亲习祀后土仪于崇德殿。

  丁亥,谒启圣院太宗神御殿、普安院元德皇后圣容,告将行也。

  己丑,辽主次鸭绿江。庚寅,皇后及皇弟楚王隆祐迎于来远城。

  丁酉,车驾奏天书发京师。群臣言日上有黄气如匹素,五色云如盖。是夕,次中牟县。

  戊戌,次郑州。命陈彭年、王曙同详定邀驾词状。

  庚子,次巩县。判河阳张齐贤见于汜水顿,侍食毕,即还任。

  辛丑,过訾邨,设幄殿,奉置山陵神坐,帝靴袍拜哭奠献。是日,有白雾起陵上,俄覆神幄,群臣以为帝哀惨所感。夕,次偃师县。

  壬寅,至西京。

  甲辰,发西京,至慈涧顿,大官始进素膳。夕,次新安县。

  二月,乙巳朔,次渑池县。

  戊申,东京言狱空。

  壬子,出潼关,渡渭河,次严信仓,遣近臣祀西岳。

  丙辰,次永安镇,遣近臣祀河渎。

  丁巳,发永安镇,群臣言有黄云随天书辇。法驾入宝鼎县奉祇宫。

  戊午,致斋。召近臣登延庆亭,南望仙掌,北瞰龙门,自宫至脽,列植嘉树,六师环宿,行阙旌旗帟幕照耀效次,眺览久之。

  己未,宝鼎县守臣言氵粪泉涌,有光如烛。庚申,群官宿祀所。

  辛酉,具法驾诣脽坛,夹路燎火,其光如昼,甬道盘屈,周以黄麾仗。至坛次,服衮冕,登坛,祀后土地祇,备三献,奉天书于神坐之左,以太祖、太宗并配,悉如封禅礼。司天奏言黄气绕坛,月重轮,众星不见,惟大角光明。少顷,改服通天冠、绛纱袍,乘辇诣庙,登歌奠献,省封石匮,遣官分奠诸神。登鄈丘亭,视汾河,望梁山,顾左右曰:“此汉武帝泛楼船处也。”即日,还奉祇宫。诏以奉祇宫为太宁宫,增葺殿室,设后土圣母像,又遣官祭告河渎。

  壬戌,御朝觐坛,受群臣朝贺。大赦天下,恩赐如东封例。建宝鼎县为庆成军,给复二年,赐天下酺三日。大宴穆清殿,赐父老酒食衣帛。帝作《汾阴二圣配飨铭》、《河渎》、《西海》等赞。

  癸亥,发庆成军,观氵粪泉。夕,次永安镇。

  甲子,次河中府,幸舜庙,赐舜井名广孝泉。度河桥,观铁牛。又幸河渎庙,登后亭,见民有操舟而渔,秉耒而耕者,帝曰:“百姓作业其乐乎!使吏无侵忧,则日用而不知矣。”

  召草泽李渎、刘巽;渎以疾辞,授巽大理评事,致仕。渎,莹子,淳澹好古,王旦、李宗谔与之世旧,每劝其仕,渎皆不答。于是直史馆孙冕言其隐操,陈尧叟复荐之。既辞疾不至,遣内侍劳问,令长吏岁时存问。

  乙丑,御宣恩楼观酺。

  加号西岳金天王曰顺圣金天王,遣鸿胪少卿裴庄祭告。又诏葺夷、齐庙。

  丙寅,赐亲王、辅臣、百官酺宴于行在尚书省,凡二日。

  戊辰,发河中府。己巳,次华阴县,幸云台观观陈抟画像,除其观田租。庚午,谒顺圣金天王庙,群臣陪位,遣官分奠庙内诸神。又幸巨灵真君观,并除其田租,宴从官父老于行宫之宣泽楼。召见华山隐士郑隐、敷水隐士李宁,赐隐号曰贞晦先生。

  辛未,次阌乡县,召承天观道士柴通玄,赐坐,问以无为之要,除其观田租。通玄年百馀岁,善服气,语无文饰,多以修身谨行为说云。

  壬申,次湖城县,宴虢州父老于行宫门。

  三月,甲戌朔,次陕州,召草泽魏野,辞疾不至。野居州之东郊,不求闻达,赵昌言、寇准来守是州,皆宾礼焉。野分诗精苦有唐人风,辽使者尝言本国得其《草堂集》上帙,愿求全部,诏与之。至是帝巡幸之暇,回望林岭间,亭槛幽绝,意非民俗所居,时野方教鹤舞,俄报有中使至,抱琴逾坦而走。帝乃遣使图上其所居,令长吏常加存抚。

  乙亥,幸顺正王庙,宴从官父老于霈泽惠民楼。又登北楼,望大河,赐运河卒时服。是日,雨,石普请驻跸城中,勿涉泥泞,因令扈从至西京。

  戊寅,次新安县。帝之还也,以道远,闵卫士肩舆执盖之劳,多乘车马,御乌藤帽。翼日,入西京,以知河南府薛映有治状,赐诗嘉奖。癸未,张齐贤来河阳来朝,召之也。

  甲申,幸太子太师吕蒙正第,慰抚之,赐赉有加。问蒙正:“诸子孰可用?”对曰:“臣之子豚犬耳;臣侄夷简,宰相才也。”

  陈尧叟、李宗谔自河中府来朝,言初经度祀事至礼毕,凡土木工三百九十万馀,止役军士辇送粮草,供应顿递亦未尝差扰编民,帝称善。

  戊子,丁谓言有鹤二百馀翔天书殿上,又有五百馀飞集太清殿。

  乙丑,御五凤楼观酺。

  车驾将朝陵,甲午,发西京。

  乙未,帝素服乘马至永安县,斋于行宫。丙申,谒安陵、永昌、永熙、元德皇太后陵。帝奠献悲泣,感动左右。又遍诣诸后陵、诸王坟致奠。命中使遍祭皇亲诸坟及诣汝州祭秦王坟。

  丁酉,次巩县,张齐贤辞归河阳,赐衣带、器币如侍祀例。

  戊戌,至汜水县。虎牢关路险,命执炬火以警行者。河阳结采为楼,备乐奏,帝以太宗忌辰甫近,亟止之。夕,至荥阳县。改虎牢关为行庆关。

  己亥,次郑州。庚子,召从官宴于回銮庆赐楼,宴父老于楼下,不作乐。

  癸卯,次琼林苑,赐部署钤辖羊酒,犒设将士。

  辽大丞相晋国王耶律隆运,从征高丽还,得疾,辽主与后亲临视药,是月卒,年七十一。赠尚书令,谥文忠,官给葬惧,建庙乾陵侧。

  辽以北院大王耶律实噜为北院枢密使,封韩王。自耶律隆运知北院,职多旷废,实噜拜命之日,朝野相庆。

  隆运之病也,辽主问:“孰可代卿者?”隆运曰:“北院郎君耶律世良可任也。”实噜复就问北府之选,,隆运曰:“无出世良右。”世良才敏给,练达典故,辽主尝识之,遂代实噜为北院大王。

  夏,四月,甲辰朔,驾至自汾阴。

  己酉,谒太庙,又谒元德太后庙。

  庚戌,诏以时渐炎燠,京师赐酺宜至今秋。

  癸丑,遣近臣祭谢后士、西岳、西海、西渎,又遣官分诣诸陵致祭。

  己未,诏恭上汾阴后土庙额曰太守。

  以河中府进士薛南为试将作监主簿,首诣阙请祀汾阴者也。

  乙丑,葺尚书省,三月而毕。

  丁卯,许国公吕蒙正卒,赠中书令,谥文穆。蒙正有器量,居政府不喜更张。初参知政事,入朝,有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参政邪?”蒙正阳不闻。同列不能平,令诘其姓名,蒙正遽止之曰:“一知姓名,终身不能忘,不如弗知也。”尝问诸子曰:“我为相,外议如何?”诸子云:“甚善。但人言无能为,事权多为同列所争。”蒙正曰:“我诚无能,但善用人耳。”朝士有藏古镜者,自言能照二百里,欲献蒙正以求知。蒙正笑曰:“吾面不过碟子大,安用照二百里哉!”闻者叹服。

  五月,甲戌朔,辽主诏已奏之事,送所司附日历。又诏帐族有罪,黥墨依诸部人例。

  刑部郎中王济卒。临终自草遗表,大率以进贤退谀佞,罢土木不急之费为言,馀不及私。

  癸巳,诏州城置孔子庙。

  乙未,诏加上五岳帝号,以向敏中等为五岳奉册使,往致祭,奉册衮冕焉。

  辽以参知政事刘慎行为南院枢密使,南府宰相邢抱质知南院枢密使事。慎行,景之子;抱质,抱朴之弟也。

  六月,丙午,太白昼见。

  乙卯,辽北院枢密使韩王实噜卒。丙辰,以南院大王华格为北院枢密使。

  先是辽西北路招讨使萧托云自肃州还,诏尚金乡公主,拜驸马都尉,加同政事门下平章事。托云言于辽主曰:“准布宜各分部,治以节度使。”丁巳,置准布诸部节度使。自后节度使往往非材,部民多怨。

  两浙、福建、荆湖、广南诸州,循伪制输丁身钱,岁凡四十五万四百贯。民有子者。或弃不养,或卖为僮仆,或度为释、老。秋,七月,壬申朔,诏悉除之。

  国史院进所修《太祖纪》,帝录纪中义例未当者二十馀条,谓王旦、王钦若等曰:“如以钟鼓楼为漏室,窑务为甄官,岂若直指其名也?悉宜改正!”钦若曰:“此晁迥、杨亿所修。”帝曰:“卿尝参之邪?旦曰:“朝廷撰集大典,并当悉心,务令广备,初无彼此之别也。”因诏:“每卷自今先奏草本,编修官及同修史官,其初修或再详看,皆具载其名,如有改正增益事件字数,亦各于名下题出,以考勤惰。”

  壬午,镇、眉、昌等州地震。

  甲午,冯拯罢为刑部尚书,知河南府。

  八月,帝谓宰相曰:“朝廷宜守经制,傥务更张,则攀扰者众。乃知命令之出,不可不谨。今言某事有利,轻为厘革,始则皆以为当,久乃翻成有害,须加裁正,是朝令夕改也。又莅官之人,不必过为宽恕,以致弛慢;或探求罪恶,不顾烦扰,抑又甚至。”王旦曰:“古人有言,法出而弊作,令下而奸生。宽则民慢,陷法者多;猛则民残,无所措手足;正为此也。”

  甲辰,兗州言虸蚄生,有虫青色,随啮之,化为水,时谓“旁不肯虫”。帝谓宰相曰:“昨遣人潜视东畿苗稼,大率所伤不过三四分。”王旦曰:“陛下忧民之切,上天固当垂祐;矧连岁丰稔,今兹小损,亦未至失所。”

  右谏议大夫知广州杨覃,勤于吏事,所至以幹局称。南海有番舶之利,前后牧守或致谤议,覃循谨清介,远人宜之。及卒,父老有洒泣者。

  三司使丁谓言:“东封及汾阴赏赐亿万,加以蠲复诸路租赋,除免口算,恩泽宽大,恐有司经费不给。”帝曰:“国家所务,正在泽及下民。但敦本抑末,节用谨度,自当富足!”

  乙巳,太白昼见。

  乙丑,刻御制《大中祥符颂》于左承天祥符门。

  河决通利军。

  九月,癸巳,御乾元楼观酺,凡五日。

  是秋,辽主猎于平地松林。

  冬,十月,庚子朔,辽主驻广平淀。

  丁巳,帝以江南、淮南接壤,而盐酒之价不等,令三司与江淮制置发动使李溥规定以闻。有司言虑失岁课,帝曰:“苟便于民,何顾岁入邪!”

  殿中侍御史薛奎,性刚,不苟合,遇事敢言。帝时数宴大臣,至有沾醉者,奎谏曰:“陛下嗣位之初,勤心万务而简于宴幸。今天下诚无事,而欢乐无度,又大臣数被酒无威仪,非所以尊朝仪。”帝善其言。

  十一月,庚午朔,辽主如显州。

  丙子,帝御崇政殿亲试进士,赐张师德等及第、出身有差。师德,去华子也。

  壬午,知河南府冯拯,请赠给官市刍粟之直,陈尧叟曰:“增直以市,不若徙马它所。京师马旧留二万,今留七千,有馀悉付外监,仍欲于七千之中更以四千付淳泽监,岁可省刍粟三百馀万。若有给赐,朝取夕至矣。”从之。帝又曰:“马及十万当且止。”王旦曰:“听民间畜养,官中缓急,以本直市之,犹外厩耳。且听费刍粟,皆出两税,少损马食,用资军储,亦当世之切务。”马知节曰:“马多不精,虽十万匹,选可用者当得四五万耳。多蓄驽弱,其费愈甚。”帝然之。

  工部侍郎种放,屡至阙下,俄复还山。人有贻书嘲其出处之迹,且劝以弃位居岩谷,放不答。放晚节颇饰舆服,于长安广置良田,岁利甚博,亦有强市者,遂致争讼,门人族属依倚恣横。王嗣宗之出守长安,始甚敬放,放被酒稍倨。互相议诮。嗣宗怒,因上疏言所部兼并之家凡十馀族,而放为之首,且述放弟侄无赖,夺编氓厚利,愿赐放终南田百亩,徙放嵩山。疏辞极其丑诋,目放为魑魅,且屡遣人责放不法。帝方待放厚,诏工部郎中施护推究,会赦而止。于是放自乞徙居嵩山,诏遣内侍起第赐之。然犹往来终南,案视田亩,每行必给驿乘,时议浸薄焉。

  戊戌,诏加上五岳诸后之号,仍遣官祭告。

  是月,诏遣使臣一人管句故太师赵普家事;普妻和氏卒,因其家自请而从之。

  十二月,庚子朔,辽主复如广平淀。

  戊申,太常博士江嗣宗言:“陛下躬临庶政,十有五年,殿庭间事,一取圣断,有劳宸虑。今请礼乐征伐大事出于一人,自馀细务委任大臣百司。”帝曰:“此颇识大体。”乃诏褒嗣宗,从其所请。

  癸丑,辽以知南院枢密使邢抱质年老,诏乘小车入朝。

  是月,辽置归、宁二州。

  是岁,辽御试进士,放高承颜等二人。

宋纪三十 

起玄黓困敦正月,尽昭阳赤奋若六月,凡一年有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大中祥符五年(辽开泰元年)

  春,正月,癸酉,命晁迥、刘综、李维、孙奭同知贡举,帝作诗勖以抡材之意。始遣内臣二员承受奏报。

  乙亥,兵部尚书致仕宋白卒,赠左仆射。有司议谥文宪,内出密奏,言白素无检操,不当获此谥,遂改为文安。

  赐处州进士周启明粟帛,转运使陈尧佐表其行义故也。

  戊寅,雨木冰。

  壬午,河决棣州。

  癸未,女真部长贡于辽,乞授爵秩。

  乙酉,并州上刍粟数可给四五年,帝曰:“河东仍岁丰穰,储偫尤广。自今诸路稔岁,宜以时积谷,为凶年之备。”

  戊子,辽主猎于迈合噜林。

  庚寅,辽主祠木叶山。

  戊戌,著作佐郎聊城李垂上《导河形势书》三篇并图,其略曰:“臣请自汲郡东推禹故道,挟御河,减其水势,出大伾、上阳、太行三山之间,复西河故渎,北注大名西、馆陶南,东北合赤河而至于海。因于魏县北析一渠,正北稍西,经衡漳出邢、洺,如《夏书》,过洚水,稍东注易水,合百济,会朝河而入于海。大伾而下,黄、御混流,薄山障堤,势不能远,如是,则载之高地而北行,百姓获利,而契丹不能南侵矣。《禹贡》所谓夹右碣石入于海。孔安国曰:“河逆上此州界。其始作自大伾西八十里,曹公所开运渠,东五十里,引河水,正北稍东十里,破伯禹古堤,经牧马陂,从禹故道。又东三十里,转大伾西、通利军北,挟白沟,复西大河北径清丰、大名,西历洹水、魏县,东暨馆陶,南入屯氏故渎,合赤河而北至于海。既而自大伾西新发故渎西岸,析一渠,正北稍西五里,广深与汴等,合御河道,通大伾北,即坚壤,析一渠,东西二十里,广深与汴等,复东合大河,两渠分流,则西三分水犹得注澶渊旧渠矣。大都河水从西北大河故渎,东北合赤河而达于海。然后于魏县北发御河,河西岸析一渠,正北稍西六十里,广深与御河等,合衡漳水。又,冀州北界,深州西南三十里,决衡漳西岸,限水为门,西北注滹沱,潦则塞之使东渐渤海,旱则决之使西灌屯田,此中国御边之利也。

  “两汉以下,言水利者屡欲求九河故道而疏之。今考图志,九河并在平原而北,且河坏澶、滑,未至平原而上已决矣,则九河奚利哉!汉武舍大伾之故道,发顿丘之暴冲,则滥兗泛济,接闻于世。夫平原而北,地势浚下,泄水甚易,故沧、德之间,旧障皆完。滑台而北,地形高平,入海稍难,故齐、棣之间,游波互出。若放河北下,则其利甚详。惜哉河朔平田膏腴千里,而纵容敌骑劫掠其间,是授胜地于契丹,借敌兵为虎翼。汉贾谊、晁错不及此议者,以河水未东故也;唐戴胄、马周不及此议者,以守在幽北故也。今大河尽东,全燕陷北,则御边之计,莫大于河。不然,则赵、魏百城,富庶万亿,适足以诲盗而招寇矣。”

  诏任中正、陈彭年、王曾详定。中正等上言:“详垂所述,颇为周悉。所言起滑台而下,派之为六,则沿流就下,湍急难制,恐水势聚而为一,不能各依所导。设或必成六派,则是更增六处河口,悠久难于堤防。亦虑入滹沱、漳河,渐至二水淤塞,益为民患。又筑堤七百里,役夫二十一万七千,工至四十日,侵占民田,颇为烦费。其书并图,虽兴行匪易,而博洽可奖,望送史馆。”从之。

  二月,壬子,辽主驻瑞鹿原。

  癸丑,帝谓宰臣曰:“闻贡院试诸科举人,皆解衣阅视,虑其挟藏书册。颇失取士之体,宜令止之。”先是直史馆刘锴,请挟书并同保人殿一举。是岁,诸科以挟书扶出者十八人,并同保九十三人,而十二人当奏名,有司以闻。帝特令赴殿试,乃诏礼部别加裁定,罢同保殿举之制。

  壬戌,令礼部贡院录诸州发解试题进内,帝将亲试贡士,虑其重复故也。自是为例。

  甲子,以侍御史宣城赵稹为兵部员外郎、益州路转运使。帝谕稹曰:“蜀去朝廷远,民间事有可更置者,悉条上之。”稹至部,事无大小,悉心究访,至一日章数上。蒲江县捕劫盗不得,而官司反系平民数十人,楚掠诬服,又合其辞若无疑者。稹适行部,意其有冤,乃驰入县狱,因尽得其冤状,释出之。

  己丑,帝亲试礼部合格贡举人,始摹印诗赋论题以赐,官给纸起草。赐进士建安徐奭等及第、出身有差。

  三月,乙亥,辽主如苇泺。

  丁丑,辽封皇女八人为郡主。

  乙酉,辽主诏卜日行拜山大射柳之礼,命北宰相、驸马兰陵郡王萧宁、枢密使邢抱质督有司具仪物。

  丁亥,辽皇弟楚王隆祐徙封齐王,留守东京。

  夏,四月,庚子,高丽王询遣蔡忠顺奉表于辽,请称臣如旧。辽主命询亲朝。

  壬寅,李德明进良马于辽。

  戊申,命资政殿大学士、刑部尚书向敏中守本官、平章事。敏中再掌留任,厚重镇静,人情帖然,帝嘉之,故复相。

  三司请民有贩茶违法者,许家人告论。帝曰:“此犯教义,非朝廷所当言也。”不许。

  王嗣宗知镇州,与枢密直学士、给事中边肃为代。二人素不相能,肃尝以公钱贸易规利,又遣部吏强市民物,嗣宗以闻,有可请逮系,帝曰:“肃在近职,朕不欲使之属吏,又念其顷守邢州有固御之劳。”乃命刘综、任中正以嗣宗奏示之,肃尽引伏。乙丑,坐夺三任,授岳州团练副使,不署州事。嗣宗尝自言徙种放、掘邠狐及案肃为去三害。

  先是肃知邢州,澶州之役,帝密诏肃:“若州不可守,听便南保它城。”肃匿诏不发,督丁壮乘城而辟诸门,悉所部兵阵以待之。骑傅城下,肃与战,小胜,辽师引去。

  五月,戊辰朔,诏礼部权停今年贡举。

  辽主还上京,命裴元感、邢祥知礼部贡举,放进士十九人及第。

  辽以驸马萧绍宗为郑州防御使。

  帝以江、淮、两浙路稍旱即水田不登,乃遣使就福建取占城稻三万斛分给三路,令择民田之高仰者莳之,盖旱稻也。仍出种法付转运使,揭榜谕民。其后又取种于玉宸殿。

  乙亥,辽以邢抱质为大同军节度使。

  戊寅,以修仪刘氏为德妃。

  知袁州何蒙上言:“本州二税,请以金折纳。”帝曰:“若是,则尽废耕农矣。”不许。

  六月,壬子,丁谓言:“天书阁望柱直起气千馀条,青紫黄白相间,又吐白光若银丝,上有轻白云覆之,俄变五色。”帝作瑞应诗赐近臣和。

  诸州言岁丰谷贱,咸请博籴,帝虑伤农,即诏三司使丁谓规画以闻。谓言莫若和市,而诸州积镪数少,癸丑,出内藏库钱百万贯付三司以佐用度。

  修国史院言:“所修《礼志》,旧日历止存事端,并令礼院取索国初以来礼文损益沿革制作之事及论议评定文字,或虑尚有遗落,致国家大典有所不备。龙图阁待制孙奭见判礼院,深于经术,礼乐精博,望专委检讨供报。”从之。

  钱唐林逋,少孤力学,性恬淡好古,不趋荣利。初放游江湖间,久之,结庐西湖之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转运使陈尧佐以闻,庚申,诏赐粟帛,长吏岁时劳问。

  壬戌,令枢密院修《时政记》,月送史馆。先是枢密院月录附史事送中书,编于《时政记》。及是王钦若、陈尧叟等请别撰,从之。《枢密院时政记》始此。

  是月,辽主驻上京。

  秋,七月,戊辰,新作保康门于硃雀门东,徙汴河广济桥于大相国寺前,榜曰延安,又作桥跨惠民河,榜曰安国。时将建观以奉五岳,故辟此门。寻命丁谓等就奉节、致远三营地及填乾地之西偏兴筑,内侍邓守恩董其役。

  龙图阁待制张知白上言:“唐李峤尝云:‘安人之方,须择郡守。窃见朝廷重内官,轻外任,每除牧伯,皆避命致诉。比遣外任,多是贬累之人,风俗不澄,实由于此。望于台阁妙选贤良,分典大州,臣请辍近侍率先具寮。’凤阁侍郎韦嗣立因而请行,遂令以本官出领州郡。伏见江、浙大郡,方切择人,苟有阙员,俾之承乏,臣虽不肖,愿继前修。”帝以知白累更外任,方在要职,不许。辛未,命知白同纠察在京刑狱。

  壬申,上封者言:“诸州军司法参军多不得其人,致刑法差枉,望令吏部铨司谨择明法出身者授之。”帝以示辅臣,王旦言:“明法虽习律文,亦须有才识。顷法官阙,多取属县簿、尉习刑名者代之,今请令铨司参酌施行。”从之。

  癸未,庆成军大宁宫庙成,总六百四十六区。

  辽进士康文昭等,坐论知贡举裴元感、邢祥取士私曲,秘书省正字李万,以上书词涉怨讪,皆仗而遣之。

  辽自萧托云请设准布节度使,部民苦节度使之暴,相率谋乱。是月,舍哩太师阿勒岱因众怨杀节度使巴安,屠其家以叛。托云讨之,阿勒岱奔乌噜多城,古所谓龙庭单于城也。准布诸部执阿勒岱以献。已而诸部悉叛,围托云于哈屯城,势甚张;托云使诸军齐射却之,屯于乌噜多城。

  八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丁酉,诏学士院,青祠、斋祝祭文止称皇帝,无列尊号。

  戊戌,左仆射张齐贤以司空致仕,还洛阳,入辞,方拜而仆。帝遽止之,许二子扶掖升殿,命益坐茵为三以优之。

  知升州张讠永,头疡甚,饮食则楚痛增剧,御不急峻,宾寮少不如意者动加诟詈,人颇少之。讠永累求分务西洛,壬寅,命工部侍郎薛映代之。讠永既还,不能朝谒,即命知陈州。映至升州,言官有牛赋,民出租,牛死租不得蠲。帝览,瞿然曰:“此岂朝廷所知邪!”遂诏诸州条上,悉蠲之。

  初议铸玉清昭应宫正殿圣像,令江淮发运使李溥访巧匠,得杭州民张文昱等,就建安军西北小山置冶,溥领视之。丙午,溥奏道场有神雀、异光、庆云之瑞,诏修宫使丁谓驰往醮谢。溥与谓相为表里,多载奇木怪石,括东南巧匠以附会帝意。谓复言溥监铸圣像,蔬食者周岁,诏奖之。

  帝作《祥瑞论》、《勤政论》、《俗吏辨》,赐辅臣人一本,因曰:“如闻中外有议朝廷崇祥瑞、亲细务者,著此晓之。”辅臣请示百官,立石国学。帝多行矫诬之事,心不自安,故有是论。

  丙辰,知制诰王曾判大理寺。判寺旧用郎官,帝欲重其任,故特命曾。对便殿,谕之曰:“天下之命系于狱,今以屈卿。”曾顿首谢。仍赐钱三十万。因请辟奏寮属。遂著为令。

  己未,高丽王询遣刑部侍郎田供之奉表于辽,称病不能朝。辽主怒,命取兴化、通州、龙州、铁州、郭州、龟州六城。

  甲子,上封者言:“伏睹文武以郊禋,诞节补任子弟官者,多年在幼稚,坐食廪粮。有穷经潦倒之士,下官沉滞之人,常增浩叹。望行条约。”帝令辅臣议其事,特限年立制,议寻不行。

  是月,辽皇弟齐国王隆祐卒,辍朝五日,赠守太师,谥仁孝。

  九月,戊子,以吏部尚书、知枢密院事王钦若,户部尚书、知枢密院事陈尧叟,并依前官加检校太傅、同平章事,充枢密院使,佥署枢密院事马知节为副使。儒臣入枢密兼使相,自钦若、尧叟始。

  参知政事赵安仁罢为兵部尚书。安仁畏谨精审,特留意刑名,内外书诏要切者,必归安仁裁损之。先是帝议立皇后,安仁谓刘德妃家世寒微,不如沈才入出于相门。帝虽不乐,然察其守正,不罪也。它日,与王钦若从容论大臣谁为长者,钦若欲排安仁,乃誉之曰:“无若赵安仁。”帝曰:“何以言之?”钦若曰:“安仁昔为故相沈义伦所知,至今不忘旧德,常欲报之。”帝默然,始有意斥安仁矣。尝谕王旦曰:“闻安仁在中书不亲事,奏对亦未尝有一言,可罢之。”旦对曰:“安仁颇知大体,居常进拟,皆同列议定,方敢取旨。臣每见临时变易于上前者,皆迎合陛下意。安仁无异议,是有执守。”帝曰:“能如是邪?卿可谕之,使更宣力。”旦退,以语安仁。安仁曰:“上误拔擢至此,以不才斥去宜矣。使与众人骋辨取容,安仁不为也。”及罢政事,仍命同使史。安仁虽贵显,简俭若平素,尤嗜读书,所得禄赐,多置典籍,手自雠校,近朝沿革,衣冠人物,悉能记之。

  以三司使丁谓为户部侍郎、参知政事,仍领修玉清昭应宫使。

  初,翰林学士李宗谔与王旦善,旦欲引宗谔参知政事,尝以告王钦若,钦若唯唯。宗谔家贫,禄廪不足以给婚嫁,旦前后资借甚多,钦若知之。故事,参知政事谢日,所赐物几三千缗。钦若因密奏:“宗谔负王旦私钱,旦欲引宗谔参知政事,得赐物以偿己债,非择贤也。”明日,旦果以宗谔名闻。帝变色,不许。及赵安仁罢,谓时奉诏谒亳州太清宫犹未还,即命谓代之,盖钦若所荐云。

  钦若与刘承珪、陈彭年、林特及谓等交通,踪迹诡异,时论谓之五鬼。

  己丑,以盐铁副使、右谏议大夫林特权三司使。

  壬辰,殿前司言:“诸军诉本军校长敛钱饰营舍、什物,数少者望令鼓司勿受。”帝曰:“军民诉事琐细者,朕常寝而不行。若明谕有司,则下情壅塞矣。”不许。

  癸巳,翰林学士杨亿以疾赐告。亿刚介寡合,在书局唯与李维、路振、刁衎、陈越、刘筠辈善。当时文士咸赖其品题,或被贬议者,退多怨诽。王钦若骤贵,亿素薄其为人,钦若衔之,陈彭年方以文史售进,忌亿名出己右,相与毁訾于帝。帝素重亿,亿求解近职,优诏不许。

  淮南、北岁薄稔,振恤倍至,而言事者以为流亡无算;及丁谓使建安军,因令校其实数。冬,十月,戊申,谓言:“转运使司具析大中祥符三年四月十五州、军逃民,数多者及百户,馀止三十户,继有复业者。”时王随为转运使,戒所部出库钱贷民市粮种,岁终,约输绢以偿,故流亡者多复业。

  并、代州承受公事李宗政言:“火出军南五七里,或掊地尺馀则火山,盖火德之应,请建祠。”帝曰:“此山有火,因山名军,其来旧矣,宗政妄言耳。”当时所言祥瑞皆类此,唯宗政为帝所驳。

  己酉,以主客郎中、知制诰王曾为辽主生辰使,宫苑使高继勋副之。旧制,出使必假官,继勋本秩既崇,不复假官。自是为例。

  辛亥,辽主如中京。

  丁巳,以知制诰陈尧咨权同判吏部流内铨。旧制,选人皆用奏举乃得京官,而士有孤寒不为人知者,尧咨特为陈其状而擢之。

  自天书议起,四方贡谀者日多,帝好之弥笃。戊午,九天司命上卿保生天尊降于延恩殿。先是八日,帝自言梦见景德中所睹神人传玉皇之命云:“先令汝祖赵某授汝天书,将再见妆,如唐朝恭奉玄元皇帝。”翼日,复梦神人传天尊言:“吾坐西,当斜设六位。”即于延恩殿设道场。是日,五鼓一筹,先闻异香,少顷,黄光自东南至,掩蔽灯烛。俄见灵仙仪卫天尊至,帝再拜于阶下。俄有黄雾起,须臾雾散,天尊与六人皆就坐,侍从在东阶。帝升西阶,再拜。又欲拜六人,天尊令揖不拜,命设榻,召帝坐,饮碧玉汤,甘白如乳。天尊曰:“吾人皇九人中之一人也,是赵之始祖,再降,乃轩辕皇帝。凡世所知少典之子,非也。母感电梦天人,生于寿丘。后唐时七月一日下降,总治下方,主赵氏之族,今已百年。皇帝善为抚育苍生,无怠前志!”即离坐乘云而去。及曙,召辅臣至殿,指示临降之所,又召修玉清昭应宫副使李宗谔、刘承珪、都监蓝继宗同观。

  己未,札示中外,大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咸除之。两京来年夏税放十之二,诸路十之一。赐致仕官全俸一年,幕职、州县官先经省者权增五百员,任满即停。

  命丁谓、李宗谔、陈彭年与太常礼院检讨官详定崇奉天尊仪制以闻。

  庚申,群臣诣崇政殿称贺,因赐酒五行而罢。宴宗室诸亲于万岁殿。

  辛西,帝以《崇儒术论》、《为君难为臣不易论》示王旦等,旦等请刻石国子监。

  诏以天尊降临,分命辅臣告天地、宗庙、社稷。

  闰月,丁卯,命王旦为躬谢太庙大礼使,向敏中为礼仪使,王钦若为仪仗使,陈尧叟为卤簿使,马知节为桥道顿递使。鸾驾仪仗旧用二千人,有司请增为七千人,从之。

  己巳,上天尊号曰圣祖上灵高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有司请以玉清昭应宫玉皇后殿为圣祖正殿,东位司命殿为治事之所。

  辛未,躬谢太庙六室。诏:“圣祖名上曰玄,下曰朗,不得斥犯。以七月一日为先天节,十月二十四日为降圣节,并休假五日;两京诸州,前七日建道场设醮,假内禁屠、辍刑,听士民宴乐,京城张灯一夕。”改延恩殿为真游殿,重加修饰。

  癸酉,诏:“天下州、府、军、监,天庆观并增置圣祖殿。”

  乙亥,诏上圣母懿号元天大圣后。

  初,宰臣以太祖谥号有与圣祖名同者,将议易之。帝曰:“真祖临降。皇家大庆也,六室并当增谥。”乃诏太庙六室各奉上尊谥二字。

  有司言圣祖母未有宫殿,望遣官于兗州曲阜县寿丘奏告,从之。

  丙子,群臣上尊号曰崇文广武感天尊道应真佑德上圣钦明仁孝,不允;表三上,从之。诏俟尊册圣祖毕受册。

  丁丑,谒谢启圣院太宗神御殿。礼毕,诏于龙图阁取太平兴国中舒州所获讠志公石以示辅臣,加谥讠志公曰真觉,遣知制诰陈尧咨诣蒋山致祭;后又加谥曰道林真觉,令公私无得斥讠志公名。

  戊寅,改兗州曲阜县为仙源县,建景灵宫、太极观于寿丘,以奉圣祖及圣祖母。

  有司言:“唐太清宫乐章皆明皇所作,今崇奉玉皇、圣祖及祖宗配位乐章,请帝自为之。”戊子,内出乐章十六曲以示辅臣,文舞曰《发祥流庆》,武舞曰《降真观德》。

  十一月,甲午朔,辽群臣上辽主尊号曰弘文宣武尊道至德崇仁广孝聪睿昭圣神赞天辅皇帝,大赦,改元开泰,改幽都府为析津府,蓟北县为析津县,幽都县为宛平县,覃恩中外。

  癸卯,辽以前辽州录事张庭美六世同居,仪坤州刘兴允四世同居,各给复三年。

  甲辰,辽西北招讨使萧托云奏准布沿边诸部皆叛,西北路招讨都监萧孝穆进军哈屯城,准布结五群牧长扎拉阿都等,谋中外相应,孝穆悉诛之,乃严备御以待,馀党皆溃。

  己酉,诏:“黄帝故事,自今凡降书诏,非圣母文字外,不得引用。”时学士院撰承天节教坊宴辞,中有“大电绕枢”之语,帝命宰相谕旨易之,因降是诏。

  壬子,改朗州为鼎州。

  是月,初置玉清昭应宫使,令宰臣王旦为之。

  十二月,丙寅,辽奉迁南京诸帝石像于中京观德殿,景宗及宣献皇后于上京五鸾殿。

  先是诏丁谓等于京城择地建宫以奉圣祖,谓等奏:“司天少监王熙元言:按《天文志》,太微宫南有天庙星,乃帝王祖庙也,宜就大内之丙地。”乃得锡庆院吉地,即令谓等与内侍邓守恩修建。戊辰,诏上新宫名曰景灵。

  有司请改玄武、玄冥、玄弋、玄枵并为“真”字,诏可。

  壬申,改谥玄圣文宣王为至圣文宣王。

  辽赈奉圣州饥。

  己卯,知天雄军寇准奏狱空,诏奖之。

  庚辰,辽赐皇弟秦晋国王隆庆铁券。

  癸未,刘晨言殿中高可坦、中京留守推官李可举治狱明允,辽主超迁之。

  甲申,辽诏:“诸道水灾,民有质男女者,自明年正月始,日计佣钱十文,价折佣尽,退还其家。”

  归州言其居民本新罗所迁,未习文字,请设学;从之。

  丁亥,立德妃刘氏为皇后。后性警悟,晓书史,闻朝廷事,能记其本末;帝每巡幸,必以从。衣不纤靡,与诸宫人无少异。庄穆既崩,中宫虚位,帝即欲立之,后固辞。良久,将降诏,宰相王旦忽以病在告,后疑旦有它议,复固辞。于是中书门下请早正母仪,后卒得立。凡处置宫闱事,多外援故实,无不适当者。帝朝退,阅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后皆预闻之。

  己丑,辽命诸镇建宣敕楼。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大中祥符六年(辽开泰二年。癸丑,一零一三年)

  春,正月,癸巳朔,司天言五星一色。

  辽以大册礼成,邢抱质加开府仪同三司、守司空兼侍中,王继忠为中京留守、检校太师,户部侍郎刘泾加工部尚书,驸马萧绍宗加检校太师,耶律康温加政事令,封幽王,以裴元感为翰林承旨,邢祥为给事中,吕用中翰林学士,吕德推枢密直学士。

  先是辽主猎云中,故事,车驾经行,长吏当有所献,云中节度使进曰:“臣境无它产,惟幕僚张俭,一代之宝,愿以为献。”辽主尝梦四人侍侧,赐食,人二口,至是闻俭名,始悟,召见,容止朴野,访及世务,占奏三十馀事,由此顾遇特异,以为政事舍人。

  庚子,诏:“自今凡更定事宜,并令中书、枢密院参详施行。”

  丁未,辽主如瑞鹿原。北院枢密使耶律华格加政事令,封豳王。

  戊申,诏:“内臣将命于外,干预州县公事,及所在官吏不即以闻,并置于罪。凡内臣出使,皆责知委状,敢妄奏它事者,当伏军令。”祖宗旧制也。

  甲寅,帝谓宰臣曰:“群臣出任,受命后多以南北非便为诉。”向敏中曰:“国家任人,岂容自便!当须厘革。”帝曰:“若所任非所便,则其心不安;心既不安,则何以久于其事?”王旦曰:“俛从人欲,实由圣慈。”

  丁巳,以监察御史钱塘唐肃为梓州路提点刑狱。肃持法公正,狱无冤滥,故有是擢。

  己未,辽主录囚。

  乌库迪里部叛,右皮室详衮延寿率兵讨之。

  庚申,置淑仪、淑容、顺仪、顺容、婉仪、婉容,并从一品,在昭仪上。又置司宫令,正四品,在尚宫上。著于令。以婕妤杨氏为婉仪。

  辛酉,诏宗正寺以皇属籍为皇宋玉牒。

  荣王元俨尝侍宴,颇多言。又尝请石保吉伶人新隶教坊者作戏,及赴北园御筵,有伶人少不中意,元俨遽叱之,将加捶挞,宫寮皆莫敢谏,既而对帝,复请此伶人作戏。帝不悦,它日,以语王旦等。旦曰:“今当召记室崔昈,谕以亲王喜怒过当,必须规正。”向敏中曰:“陛下友爱亲贤,小或不当,必以礼约之,诚渐摩之深旨。”旦曰:“闻王罕与宾属相见。”帝曰:“朕在东宫,尝与宫僚款接,杨砺、邢昺日夕讲诵,今当儆戒之也。”

  二月,戊辰,上御乾元楼观酺,凡五日。

  乙亥,泰州言海陵草中生圣米,可济饥。

  壬午,辽以北院枢密副使高正案视诸道狱。

  准布诸部之叛也,萧托云仅能屯军自守,北院枢密使耶律华格引兵救之,托云遣人诱诸部皆降。辽主以托云始虽失计,后得人心,释其罪,仍命领诸部。托云请益军,辽主诏让之曰:“叛者既服,兵安用益!前日之役,死伤甚众,若从汝谋,边患何时而息!”遂不发兵。三月,壬辰朔,华格以西北路略平,留兵戍镇州,赴行在。

  河北转运使、右谏议大夫卢琬被疾。琬勤于吏职,所至以干集闻,诏遣中使挟太医往视。及卒,帝甚悼之。时琬母八十馀,无恙,有诏,琬子太常博士士宗,特追出命知怀州;次子祕书丞士伦为太常博士,赋禄终丧。

  己亥,閤门奏后苑赏花曲宴,群臣有礼容懈惰者,帝曰:“饮之酒而责其尽礼,亦人所难也。宜用降诏戒谕之。”

  诏京城徼巡宜参用马步军士。时巡卒二人,因寒食假质军装赌博,既不胜,遂谋以五鼓未尽伺击陌上行人,弃尸河流,取衣物贸易以赎所质。帝曰:“太宗朝,巡警兼用马步卒,盖营校不同,可以互相觉举。”遂复其制。

  权知开封府刘综言:“贵要有交结富民,为之请求,或假托亲属,奏授爵秩,缘此谒见官司,烦紊公政,请加抑止。”庚戌,下诏风厉,各令自新,继今复然者,重置其罪。

  诏:“富民得试衔官者,不得与州县官属、使臣接见;如曾应举及衣冠之族,不在此限。”

  甲寅,江南路提点银铜铅锡胡则,言信州铅山县开放坑港,兵卒死伤甚众,诏遣使劾转运司规画乖当及提点刑狱司不即闻奏之罪,其役徒休息之。

  铸钱监得吏所匿铜数万斤,吏惧且死,则曰:“马伏波哀重囚而纵之,吾岂重货而轻数人之命乎!”籍为羡馀,释弗诛。

  己卯,建安军铸玉皇、圣祖、太祖、太宗尊像成,以丁谓为迎奉使,李宗谔副之。

  夏,四月,庚辰,以枢密直学士李士衡为河北转运使。帝尝谓近臣曰:“议者言士衡用河北钱五十万贯助东封,致令管内阙乏。”丁谓曰:“士衡贡东封见钱止十馀方,即薪刍总计五十万耳。”帝曰:“官吏艰于经画,辄以此为辞,当复任士衡,责其集事,以塞众多之口。”故有是命。其后积粟塞下至巨万斛。

  壬午,太白昼见。

  五月,辛卯朔,辽主复命北院枢密使耶律华格西讨。华格方自准布还,辽主将罢兵,都监耶律世良上书曰:“华格以为无事而还,不思师老粮乏,敌人已去,焉能久守?若益兵,可克也。”辽主以为然,故有是命。

  辛丑,国子监新修御书阁,有赤光上烛,长丈许,直史馆高绅等以闻。

  甲辰,圣像至,帝斋于长春殿,百官宿斋于朝堂。乙巳,帝衮冕朝拜,群臣朝服,陈玉币、册文酌献,具大驾卤簿,迎至玉清昭应宫,择日各升本殿。丙午,群臣称贺。升建安军为真州,镕范圣像之地特建为仪真观。

  己未,翰林学士、右谏议大夫、知制诰李宗谔卒。帝甚悼之,谓宰相曰:“国朝将相家,能以身名自立不坠门阀者,惟李昉、曹彬家耳。”因厚赙之。宗谔风流儒雅,内行淳至,事继母以孝闻。二兄早卒,奉嫂字孤,闺门之内,儿无常父,赏延所及,必先群从,及没而己子有未仕者。好贤奖善,荐拔寒素,士论归之。

  辽耶律资忠,国留之弟也,博学工词章。国留既为太后所杀,资忠年四十未仕。辽主知之,召补宿卫,数问以古今治乱,资忠对无隐,擢至中丞,眷遇日隆。时高丽贡献不时,至六月,辛酉朔,辽主遣资忠使高丽,索取六州旧地,比还,高丽无归地意,由是为权贵所短。

  甲子,监察御史张廓上言:“天下旷土其多,请依唐宇文融所奏,遣官检括土田。”帝曰:“此事未可遽行。然今天下税赋不均,富者地广租轻,贫者地蹙租重,由是富者益富,贫者益贫,兹大弊也。”王旦等曰:“田赋不均,诚如圣旨。但改定之法,亦须驯致。或命近臣专领,委其择人,令自一州一县条约之,则民不扰而事必集矣。”

  翰林学士、户部郎中、知制诰杨亿尝草答辽人书,云“邻壤交欢”,帝自注其侧,作“朽壤”、“鼠壤”、“粪壤”等字,亿遽改为“邻境”。明日,引唐故事,学士草制有所改为不称职,亟求罢,帝慰谕之。它日,谓辅臣曰:“杨亿真有气性,不通商量。”及议册皇后,帝欲得亿草制,使丁谓谕旨,亿难之。谓曰:“勉为此,不忧不富贵。”亿曰:“如此富贵,亦非所愿也。”乃命它学士草制。

  亿虽频忤旨,恩礼不衰。王钦若、陈彭年等深害之,益加谮毁,帝意稍怠。亿尝入直,忽被召至禁中,赐坐顾问,出文稿数箧以示亿曰:“卿识朕书迹乎?此皆朕自起草,未尝命臣下代作也。”亿惶恐不知所对,顿首再拜趋出,知谮者之言得行,即谋退遁。

  亿有别墅在阳翟,亿母往视之,会得疾,亿遂留谒告榜子与孔目吏,中夕奔去。先一日,帝闻亿母病,遣使者以汤药金币赐之,使者及门,则亿既亡去矣。朝论哗然,以为不可。帝亦谓辅臣王旦曰:“亿侍从官,安得如此自便!”旦曰:“亿本寒士,先帝赏其词学,置诸馆殿,陛下拔擢至此。责以公议,诚为罪人;赖陛下矜容,不然,颠踬久矣。然近职不可居外地,今当罢之。”帝终爱其才,逾月,命弗下。亿体素羸,于是称疾,请解官。辛未,以亿为太常少卿、分司西京,仍许就所居养疗,俟损日赴任。

  中书门下请依宗正寺所奏,降皇后三代父母名氏编入属籍,诏从之。

  先天降圣节日,令天下以延寿带、续命缕、保生酒更相赠遗。

  以右谏议大夫陈彭年为翰林学士兼龙图阁学士。学士兼职自彭年始也。

  甲戌,帝作歌赐彭年,因谓向敏中等曰:“彭年词笔优长,擢居清近,久益谨密。常令检讨典故,质正文义,每一事必具载经史子集所出,备而后已,自非强记,何由至此!”敏中曰:“彭年兼有器识。”丁谓曰:“彭年全才也,岂止以文雅雍容侍从!至如参酌时务,详求物理,皆出人意表。”帝深然之。

宋纪三十一 

起昭阳赤奋若七月,尽阏逢摄提格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大中祥符六年(辽开泰二年)

  秋,七月,甲午,改上九天司命上卿保生天尊曰东岳司命上卿祐圣真君。初,封禅毕,诏上保生天尊之号。至是以圣祖名称相类,故改上焉。

  景福殿使、新州观察使刘承珪久病,帝为取道家易名度厄之义,改“珪”为“规”。疾甚,再表求罢。丙申,授承规安远留后、左骁卫上将军,致仕。初,承规欲求节度使,帝谕王旦,旦不可。翼日,帝又曰:“承规俟此以瞑目。”旦曰:“若听所请,后必有求为枢密使者。此必不可。”帝乃止。承规寻卒,乃赠镇江节度使,谥忠肃。承规好伺察,人多畏之。帝崇信符瑞,修饰宫观,承规悉预焉。作玉清昭应宫尤精丽,小不中程,虽金碧已具,必毁而更造,有司不敢计其费。及宫成,追赠侍中,命塑像太宗像侧。

  以权三司使林特为修玉清昭应宫副使。特善承上接下,每见修宫使丁谓,必拜,一旦三见,必三拜之。与吏卒语,欨欨惟恐伤人,人皆喜之。

  壬辰,辽详衮延寿,奏乌库迪里部悉还故疆。

  乙未,西南招讨使、政事令色轸言于辽主曰:“党项诸部叛者皆遁黄河北,其不叛者合当、乌弥两部,因据其地。今复西迁,诘之则曰逐水草。又闻前后叛者多投西夏不纳,若不早图,后恐为患。”辽主使招还故地,不听。辽主怒,欲伐之,使告李德明曰:“今欲西伐党项,尔当东击,毋失掎角之势。”仍令诸军各市肥马。

  至道末,有司议以懿德皇后配享太宗庙室,或言淑德实当升侑,议久未决。时元德犹未追崇,而明德方在万安宫,都官员外郎吴淑驳议曰:“礼缘人情,事贵适变,盖处其事必有其实,据其位必有其功。淑德、懿德,或佐潜跃之前,或承籓邸之际,盖未尝正位中宫,母仪天下,配享之礼,诚为未允。至若虚其祔合,无乃神理有亏!求之前古,实有同配。夫母以子贵,义存在昔。汉昭即位,追尊母赵婕妤为皇太后。此圣贤之通义也。贤妃李氏,诞生圣嗣,天下蒙福,而拟义不及,臣窃惑焉。唐开元四年,睿宗昭成皇后祔庙,而肃明初享仪坤至二十年,又迎肃明神主升于太庙,知与窦后同配明矣。则并位兼配,于义何嫌!伏请行追崇之命,以贤妃李氏处尊极之地,升于清庙,居同配之位,其淑德、懿德,依旧享于别庙,庶协礼中。”淑议卒不行。贤妃寻加号皇太后,但享别庙而已。

  大中祥符三年,十月,判宗正寺赵湘复以为请,始令礼官参议。庚子,中书门下言:“元德皇太后,未升侑于宗祊,止奉祠于别庙,诚遵典故,尚郁孝思。窃念后稷诸侯,故姜嫄异祭于帝喾;开元王者,故昭成祔享于睿宗。旧典可知,舆情难夺。今与礼官参议,请改上徽名曰元德皇后,升祔付太宗庙宗。”近臣及文武官继表陈情,诏从之。有司请升祔元德于懿德之上,诏曰:“尊亲之道,盖惟极致,在于陟降,非敢措辞。惟以祔庙之岁时,用为合享之次序,恭以元德神主祔于明德皇后之次。”

  初,知滨州吕夷简上言,请免河北农器税。帝曰:“务穑劝耕,古之道也,岂独河北哉!”癸卯,诏诸路勿税农器。寻命夷简提点两浙路刑狱。

  丁酉,辽以特哩衮耶律迪里为南府宰相,以太尉鄂格为特里衮。

  戊申,辽以敦睦宫子钱赈贫民。

  己酉,亳州官吏父老三千馀人诣阙请车驾朝谒太清宫,召对崇政殿,慰赐之。

  辽北院枢密使耶律华格经略西境,与边将探闻蕃部逆命,居翼只水,华格徐以兵进,准布部长乌巴望风奔溃,获牛马及辎重。都监耶律世良追准布馀众至安真河,大破之。

  壬子,诏:“自今文武官特奉制旨,专有处分,即为躬亲被受,犯者以违制论。自馀例受诏敕,概行条约,非有指定刑名者,各论如律,无本条者,从违制失断。”先是违制之法,无故失率坐徒二年;翰林学士、知审刑院王曾建议,乃降是诏。未几,有犯者,曾断以违制失,帝不怿,曰:“如是,无复有违制者。”曾曰:“天下至广,岂人人尽知制书!傥如陛下言,亦无复有失者。”帝然之。自是决徒者差减,帝尝称其协中。尝晚坐承明殿,召对久之,既退,使谒者谕曰:“向思卿甚,故不及御朝服。”其见礼如此。

  癸丑,诏:“在京诸军选江淮习水卒,于金明池试战棹,立为水虎翼军,置营池侧,其江、浙、淮南诸州亦令准取选卒置营。”初,太祖立神卫水军,及江、淮平,不复举。帝以兵备不可废,故复置。

  乙卯,辽封皇子宗训为大内特哩衮。

  丁巳,文武群臣上表请驾幸亳州,谒太清宫。

  八月,庚申朔,诏:“以来春亲谒亳州太清宫,先于东京置坛,回日恭谢天地,如南郊之制。”

  辛酉,以参知政事丁谓为奉祀经度制置使,翰林学士陈彭年副之,谓仍判亳州,增置官属,如汾阴之制。

  己巳,以起居舍人陈尧咨为工部郎中、龙图阁直学士,知永兴军。长安多仕族子弟,恃廕纵横,二千石鲜能治之。尧咨至,子弟亡赖者皆惕息;然用刑过酷,议者病其残忍。

  庚午,诏加上真元皇帝号曰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

  改起居院详定所为礼仪院,以兵部侍郎赵安仁、翰林学士陈彭年同知院事。

  壬申,枢密使王钦若等上《新编修君臣事迹》一千卷,帝亲制序,赐名《册府元龟》,编修官并加赏赉。

  丁丑,参知政事丁谓上《新修祀汾阴记》五十卷。

  九月,乙卯,以翰林学士晁迥等为辽主生辰使。帝谓辅臣曰:“向者东封西祀,皆遣使驰书告契丹。今谒太清宫,密迩京师,重于遣使,就令迥等以此意告之可也。”使还,有言迥与辽人劝酬戏谑,道醉而乘车,皆可罪,帝曰:“此虽无害,然出使绝域,远人观望,一不中度,要为失体。”王旦曰:“远使贵谨重,饮酒不当过量。”帝然之。

  冬,十月,辛酉,祔元德皇后于太宗室。

  乙丑,河北转运使李士衡贡助奉祀丝绵缣帛各二十万,诏奖之。

  辽主驻长泺。

  丙寅,详衮张玛啰献女真人知高丽事者,辽主问之,对曰:“臣三年前为高丽所掳,为郎官,故知之。自开京车马行七日,有大砦,广如开京,旁州珍异皆积于此。胜、罗等州之南,亦有二大砦,所积如之。若大军行,由前路取哈期罕女真北,直渡鸭绿江,并大河而上,至郭州与大路会,高丽可取也。”辽主以高丽不归六州地,欲伐之,颇采其言。

  丁卯,三司借内藏库钱帛五十万,以备奉祀赏给。

  癸酉,谒玉清昭应宫。

  甲戌,命直集贤院石中立等修车驾所过图经,以备顾问。中立,熙载子也。

  龙图阁待制孙奭上疏言:“陛下封泰山,祀汾阴,躬谒陵寝,今又将祀太清宫。外议籍籍,以为陛下事事慕效唐明皇,岂以明皇为令德之主邪?明皇祸败之迹,非独臣能知之,近臣不言者,此怀奸以事陛下也。明皇之无道,亦无敢言者,及奔至马嵬,军士已诛杨国忠,乃诏谕以识理不明,寄任失所。当时虽有罪己之言,觉悟已晚,何所及也?臣愿陛下早自觉悟,抑损虚华,斥远邪佞,罢兴土木,不袭危乱之迹,无为明皇不及之悔。”帝以为:“封泰山,祀汾阴,上陵,祀老子,非始于明皇,《开元礼》今世所循用,不可以天宝之乱举谓为非也。秦为无道甚矣,今官名、诏令、郡县犹袭秦旧,岂以人而废言乎!”作《解疑论》以示群臣。然知奭朴忠,虽其言切直,容之弗斥也。

  十一月,甲午,辽主录囚。

  辽耶律华格之西讨也,归路由拜实喇,遇阿萨兰回鹘,掠之。都监珠哩从后至,谓华格曰:“君误矣,此部实效顺者。”华格悉还所俘,诸蕃由此不附。及还,辽主使按其罪。癸丑,削其豳王爵,以侍中遥领大同节度使,寻卒。

  甲寅,丁谓自亳州来朝,献芝草三万七千馀本。

  十二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甲子,辽北院大王耶律世良为北院枢密使,以宰臣刘晟监修国史,萧孝穆为西北路招讨使。

  丙寅,以兵部尚书寇准权东京留守。

  辛未,内出丁谓所贡芝草列文德殿庭,宣示百官,从寇准请也。

  壬申,酌献天书于朝元殿,遂告玉清昭应宫及太庙。

  乙亥,幸开宝寺、上清宫。己卯,幸太一宫。

  兵部郎中、龙图阁待制孙奭,自言父年八十二,家居郓州,求典近郡以便侍养,癸未,命知密州。奭请扈从还赴任,从之。

  是岁,辽放进士鲜于茂昭等六人。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大中祥符七年(辽开泰三年)

  春,正月,己丑,辽主录囚。

  准布部长乌巴朝于辽,封为王。

  甲午,高阳关言副都部署英州防御使杨延昭卒。延昭即延朗,智勇善战,所得俸赐悉犒军,未尝问家事。性质素,出入骑从如小校。号令严明,与士卒同甘苦,遇敌必身先,克捷推功于下,故人乐为用。在边二十馀年,辽人惮之,目曰杨六郎。讣闻,帝嗟悼,遣中使护丧而归,河朔人多望柩而泣。官其三子。

  乙未,辽主如浑河。

  丁酉,女真、铁骊遣使贡于辽。

  壬寅,车驾奉天书发京师。

  丙午,至奉元宫,斋于迎禧殿。判亳州丁谓献白鹿一,灵芝九万五千本。

  戊申,奉圣号册宝于庭拜授。摄太尉王旦,持节,载以玉辂,诣宫奉上,摄中书令丁谓读讫,置玉匣中。己酉,三鼓,具法驾赴宫。五鼓,帝奉玉币酌献,读册文,命太尉封石匣。帝又诣先天观、洞霄广灵宫行香,复至太清宫、真元观周览,还奉元宫。曲赦亳州及车驾所经。升亳州为集庆军节度,改真源县曰卫真县,给复二年;奉元宫曰明道宫。

  司天言含誉星见。

  庚戌,发卫真县,次亳州,谒圣祖殿,御奉元均庆楼,赐酺三日。

  壬子,诏:“所过顿递侵民田者,给复二年。”

  甲寅,发亳州。

  乙卯,次应天府。群臣言天书升辇,有云五色如花,又黄云如人连袂翊辂而下。丙辰,升应天府为南京,正殿榜以归德,仍赦境内及东畿车驾所过县流以下罪。御重熙颁庆楼观酺,凡三日。改圣祖殿为鸿庆殿。

  是月,辽主畋潢河滨,复偕后猎于瑞鹿原。

  二月,丁巳朔,发南京。

  雍丘邢惇,以学术称,隐居不出。帝之幸亳也,王曾荐之。及还,自亳召对,问治道,惇不对。帝问其故,惇曰:“陛下东封西祀,皆已毕矣,臣复何言!”帝悦,除许州助教,遣归。惇衣服居处,一如平日,乡人不觉其有官也。既卒,乃见其敕与废纸同束置屋梁间。

  戊午,次襄邑县,皇子来朝。

  庚申,夏州赵德明遣使诣行阙朝贡。

  辛酉,车驾至自亳州。

  戊辰,大风扬沙砾,百官习仪于恭谢坛,有坠帻者。

  三司假内藏库钱五十万贯。

  己巳,帝宿斋于玉清昭应宫之集禧殿。庚午,行荐献之礼,遂赴太庙。辛未,享六室。壬申,恭谢天地于东效。还,御乾元门,大赦,内外文武官悉加恩,诸路蠲放租赋有差。

  辽耶律资忠之还自高丽也,权贵数言其短,出为上京副留守。是月,复遣使高丽索取六州地,高丽留弗遣。

  三月,庚寅,以奉祀礼成,大宴含元殿。

  庚子,辽遣北院枢密使耶律世良城招州。

  丁未,以皇子受益为左卫上将军,封庆国公,给俸钱二百千。

  初,宰相屡言:“皇子未议封建,中外系望;今朝献礼成,愿特降制命。”帝虽从之,而谦让未加王爵。旧制,国公食邑三千户,今止千户,有司之误也。皇子即后宫李氏所生,于是五年矣,刘皇后以为己子,使杨婉仪保视之。

  青州民越嵩年百一十岁,诏存问之。

  戊申,辽命南京、奉圣、平、蔚、云、应、朔等州置转运使。

  夏,四月,戊午,辽诏南京管内毋淹刑狱以妨农务。

  庚申,三司借内藏库绫十五万匹。

  帝谓宰相曰:“闻永兴陈尧咨用刑峻酷,有窦随者,提点本路刑狱,颇复伺察人过以激怒之,欲使内外畏惮,成其威望,此不可不责也。”辛酉,徙随京西路。后数月,尧咨言导龙首渠入城以给民用,有诏嘉奖,因曰:“决渠济之,不若省刑以安之,乃副联意也。”

  癸亥,乌库部叛辽。

  丙子,辽以西北路招讨使萧孝穆为北府宰相,赐忠穆熙霸功臣、同政事门下平章事。孝穆廉谨有礼法,时人称之。

  舒王元偁薨,帝临哭,赠太尉、中书令,追封曹王,谥恭惠。元偁好学,善属文,性慈恕。有集,帝为之序,藏祕阁。

  沙州曹宗寿死,子贤顺自为留后,奉贡请命于朝。是月,以贤顺为归义军节度使。贤顺亦遣使贡于辽。

  五月,壬辰,命右仆射、平章事王旦为兗州景灵宫朝修使。

  初,钱塘江堤以竹笼石,而潮啮之,不数岁辄坏。转运使陈尧佐与知杭州戚纶议易以薪土,有害其政者言于朝,以为不便。参知政事丁谓主言者以绌尧佐,尧佐争不已。谓既徙纶扬州,癸未,又徙尧佐。京西路发运使李溥请复笼石为堤,数岁功不就,民力大困;卒用尧佐议,堤乃成。

  乙未,诏模刻天书,奉安于玉清昭应宫。

  修玉清昭应宫使丁谓,表请御制本宫碑颂及御书额,从之。

  庚子,太常博士邓馀庆,坐受誓戒不及,在法,私罪当劾举主,诏释之。帝因谓宰相曰:“连坐举官,诚亦不易;如此公坐,犹或可矜。其有本不谙知,勉徇请托,及乎旷败,何以逃责!”王旦曰:“荐才实难。士人操行,往往中变。”帝曰:“然。拔十得五,纵使徇私,朝廷由此得人盖不少矣。”旦曰:“求人之际,但信其言而用之。有所旷败,亦如其言而坐之。太祖朝,有自员外郎与所犯州县官同除名者。太平兴国初,程能为转运使,举官至滥,人多鄙之。”帝曰:“朝廷急于得人,苟不令荐举,则才俊在下,无由自达。求人之要,固无出于此也。”

  丙午,府州言知州兴州刺史折惟昌卒。先是河东民运粮赴麟州,当出兵为援,惟昌时已属疾,或请驻师浃旬以俊少间,惟昌曰:“古人受命忘家。死于官事,吾无恨也。”即引众冒风沙而行,疾遂亟。帝遣使挟医诊视,弗及。于是命入内供奉官张文质驰往护葬,所须官给。以其弟惟忠知州事,录其二子官。

  礼部侍郎冯起请致仕,帝顾宰相,问其年。王旦曰:“起清名素履,搢绅少及,年实七十,以诚引退。”帝曰:“起谨畏寡过,亦可嘉也。”戊申,授户部侍郎,致仕。

  六月,壬戌,遣使赍御药赐景灵宫朝修使王旦。癸亥,旦入辞,又赐袭衣、金带、鞍勒马。诏自京至兗州察吏治民隐,听以便宜行事。

  河北缘边安抚司言有自北界市马三匹至者,已牒送顺义军。帝曰:“如闻彼国擒获鬻马出界人,皆戮之,远配其家,甚可闵也。宜令安抚司,自今如有此类,俟夜遣人牵至境上,解羁纵之。”

  乙丑,河北缘边安抚司上制置缘边浚陂塘筑堤道条式、画图,请付屯田司提振遵守;从之。又言于缘边军城种柳莳麻,以备边用;诏奖之。

  庚午夜,京师新作五岳观东北,黑云中见星如昼,有旌纛甲兵之状,睹者喧怖,而丁谓以祥瑞闻,诏建道场。

  壬申,封婉仪杨氏为淑妃。始,皇后为修仪,妃为婉仪,几与后埒,凡巡幸皆从,荣宠莫比。妃通敏有智思,周旋奉顺,后亲爱之。

  乙亥,枢密使王钦若,罢为吏部尚书,陈尧叟为户部尚书,副使马知节为颍州防御使。

  钦若性倾巧,敢为矫诞,知节薄其为人,未尝诡随。帝尝以《喜雪诗》赐近臣,而误用旁韵。王旦欲白帝,钦若曰:“天子诗,岂当以礼部格校之?”旦遂止。钦若退,遽密以闻。已而帝谕二府曰:“前所赐诗,微钦若言,几为众笑。”旦唯唯。知节具斥其奸状,帝亦不罪也。钦若每奏事,或怀数奏,但出其一二,其馀皆匿之,既退,即以己意称上旨行之。知节尝于帝前顾钦若曰:“怀中奏何不尽去?”钦若宠顾方深,知节愈不为之下,争于帝前数矣。

  及王怀信等上平蛮功,枢密院仪行赏,钦若、尧叟请转一资,知节云:“边臣久无立功者,请重赏以激其馀。”议久不决。帝趣之,知节忿恚,因面讦钦若之短。既而不暇奏禀,即超授怀信等官。帝怒,谓向敏中等曰:“钦若等议怀信赏典,始则稽留不行,终又擅自超擢,敢以爵赏之柄高下为己任!近位如此,朕须束手也。”又曰:“钦若等异常不和,事无大小,动辄争竞。知节又历诋朝列,审官、两制、三馆、谏官、御史都无其人,其薄人厚己如此!”于是三人者俱罢。知节寻出知潞州。

  以兵部尚书寇准为枢密使、同平章事,王旦荐之也。准未告谢,命向敏中权发遣枢密院公事。自是枢密皆罢,即命宰臣权发遣如敏中例。

  驿召知镇州王嗣宗、鄜延都部署曹利用赴阙。

  辽合国舅二帐为一帐,以伊勒希巴萧迪里为详衮以总之。

  丁丑,司空致仕张齐贤卒。帝甚悼之,遣中使祭赙,赠司徒,谥文定。齐贤四践两府,九居八座,晚岁以三公就第,康宁福寿,人罕其比。然不事仪矩,颇好治生,再入相,数起大狱,又与寇准相倾夺,人以此少之。

  庚辰,帝作《闵农歌》,又作《读十一经诗》,赐近臣和。

  是夏,辽主遣国舅详衮萧迪里、东京留守耶律达实进讨高丽,造浮梁于鸭绿江,城保、宣、义、定远等州。

  秋,七月,乙酉朔,辽主如平地松林。

  辛卯,左神武统军、检校太师钱惟治卒。帝闻其子孙甚众,婚嫁阙乏,诏优其赐赉。初议赠官,例当得东宫保傅,帝以惟治忠孝之后,特赠太师;录其四子并外弟、子婿、亲友,并甄擢之。

  壬辰,广州言知州右谏议大夫邵烨卒。州城濒海,每蕃舶至岸,尝苦飓风,烨凿内濠通舟,飓不能害。及被疾,吏民、蕃贾集僧寺设会以祷之;其卒也,多陨泣者。

  辽主多即宴饮行诛赏,北府宰相刘慎行谏曰:“饮时以喜怒加威福,恐有未当。”辽主悟,遂谕政事省、枢密院:“凡酒间命官、释罪,毋即奉行,明日覆奏。”

  癸卯,太白昼见。

  甲辰,以同州观察使王嗣宗、内客省使曹利用并为检校太保,充枢密副使。

  戊申,王旦至自充州,言:“河北转运使李士衡、张士逊等八人,莅事干集,望赐诏褒谕:莱州通判徐怀式等三人,颇无治声,望令转运、提点刑狱司察之。”诏可。或谓旦曰:“公为元宰,将命出使,而所举官吏仅得褒诏,不遂超擢,无乃太轻乎?”旦曰:“既称荐之,又请亟用,则上恩皆出于己矣,此人臣之大嫌也。”

  入内押班周怀政,与旦同行,或请间,必俟从者皆集,整衣冠见之,白事已则退,未尝私焉,议者以为得体。

  八月,甲寅朔,置景灵宫使,以向敏中为之。

  是日,辽主如沙岭。

  甲子,以参知政事丁谓为修景灵宫使,权三司使林特副之。

  秘书监分司西京杨亿,以疾愈求入朝,帝谓王旦曰:“亿文学无及者,然或言其好窃议朝政,何也?”旦曰:“亿谐谑过当,则恐有之,讪讟之事,保其必无也。”戊辰,命亿知汝州。

  既而监察御史姜遵奏:“亿顷以母疾擅去阙廷,所宜屏迹衡茅,尽心甘旨,忽求镇郡,深属要君,请罢之。”帝曰:“亿前告归,本无终焉侍养之请;今以疾愈求入朝,故特与郡。遵未谕此意耳。”诏中书召遵谕之。

  甲戌,河决澶州。

  丙子,诏:“自今差发解知举等,授敕讫即令閤门祗候一人引送锁宿,无得与辽友交言,违者閤门弹奏。如所乘马未至,即以厩马给之。”

  先是翰林学士王曾、知制诰钱惟演,受敕于武成王庙试经明行修、服勤词学举人,与翰林学士李维偶语长春殿阁,又至审刑院伺候所乘马,迟留久之。维、曾同在翰林,曾妻,维侄也,时曾妻将产子,故曾属维以家事。东上閤门副使魏昭亮,意曾受维请托,密以闻;押伴閤门祗候曹仪亦具奏。即令曾、维分析,词与惟演同,释曾等,因有是诏。

  丁丑,命内侍都知阎承翰奉安太祖、太宗圣像于南京鸿庆宫。

  九月,甲申朔,诏:“自今制置发运使,不限官品,其著位并在提点刑狱官上。”

  丙戌,含誉星再见。

  辛卯,尊上玉皇大帝圣号曰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玉皇大天帝,以来年正月一日躬申荐告。

  戊戌,帝御景福殿,试亳州、南京路服勤词学、经明行修举人,得进士绛州张观等二十一人,诸科二十一人,赐及第,除官如东封西祀例。

  帝谓宰臣曰:“近岁举人,文艺颇精,孤贫得路。然为主司者亦大不易,徇请求则害公,绝荐托则获谤。”王旦曰:“今郡县至广,人数亦繁,必须临轩亲试。至于南省解发,非朝廷特为主张,则虽责成主司,亦难以集事也。”

  辽耶律世良选马驼于乌尔古部,会德寽勒部人伊喇杀其详衮而叛,邻部皆应。世良遣人招之,降其数部。

  辛丑,虢州防御使、邠宁、环庆路副都部署荆嗣卒,录其子。嗣起行间,以劳居方面,凡百五十战,有功未尝自伐。临终,戒其子曰:“吾闻累代为将,其后不兴。汝辈当益修谨也!”

  癸卯,以奉上玉皇圣号,分命辅臣告玉清昭应宫、郊庙、社稷。

  初,开封府解服勤词学进士二十五人,为下第者刘溉所讼,其十三人以寓贯,皆奔窜潜匿;有司追捕。王旦奏曰:“陛下搜罗才俊,今乃变为囚系,恐伤风教。且科举之设,本待贤德;此辈操行如此,望特出宸断以惩薄俗。”帝曰:“此盖官司过误,其寓贯者当并释罪,溉付外州羁管。”

  既而御史雷泽、高弁上言:“溉讼事得实,被责太过。”帝以问旦,旦曰:“溉讼本非公心,据款乃俟其得解则讼,此搢绅之蟊贼。朝廷黜其无行,谏官所宜乐闻,弁妄行对奏。由是观之,向非圣断明哲,辨举子误犯,则须连坐府县。御史抨弹,甚无取也。”帝然之。弁寻以谏修玉清昭应宫,降知广济军。

  丁未,诏:“自今举人,如本贯显无户籍,及离乡已久,许召官保明,于开封府投牒取解。”

  壬子,以将作监丞李惟简为太子中允,致仕,别赐钱三十万。惟简,穆子也,性冲澹,不乐仕进,屏居二十馀年,帝特召对而命之。初召惟简,使者不知其所止,帝令至中书问王旦,然后人知惟简乃旦所荐也。旦所荐士甚多,类不以告人,其后史官修《真宗实录》,得内出奏章,乃知朝廷士多旦所荐者。

  帝尝观书龙图阁,得王禹偁章奏,嗟美切直,因访其后。宰相言:“其子嘉言举进士及第,为江都尉,颇勤词学,而家贫母老。”是日,亦召对,特授大理评事。

  辽耶律世良遣使献德寽勒部俘。

  冬,十月,甲寅朔,辽主如中京。

  高丽方与辽构兵,遂遣使入贡。帝问宰相王旦曰:“高丽久失进奉,今许其赴阙,契丹必知之。”王钦若曰:“此使到阙,正与契丹使同时。”旦曰:“外蕃入贡以尊中国,盖常事耳。彼自有隙,朝廷奚所爱憎!”帝曰:“卿言深得大体。戊午,诏登州置馆以待之。

  甲子,玉清昭应宫成,总二千六百一十区。初料功须十五年,修宫使丁谓以夜继昼,每绘一壁给二烛,遂七年而成。军校工匠,第赏者九百馀人。

  河北提点刑狱司言博州狱空百三十九日。宰相言天下奏狱空者无虚月,唯此日数稍多,特令降诏奖之。

  十一月,癸未朔,以枢密副承旨张质为都承旨。质在枢要几五十年,练习事程,精敏端悫,未尝有过。旧本院吏罕有迁至都承旨者,帝素知其廉谨,故授之。尝召问五代以降洎国初军籍更易之制,且命条其利害。质纂为三篇,目曰《兵要》以进,帝览而称善。

  乙酉,滨州河溢。

  丙戌,谒玉清昭应宫,宴近臣于集禧殿。己丑,加玉清昭应宫使王旦司空,修宫使丁谓工部尚书。更置玉清昭应宫副使,即以谓为之。

  壬辰,御乾元门,观酺五日。

  户部尚书陈尧叟上《汾阴奉祀记》三卷。

  乙未,鄜延路钤辖张继能言:“赵德明进奉人挟带私物,规免市征,望行条约。”帝曰:“戎人远来,获利无几,第如旧制可也。”

  己酉,置玉清昭应宫判官、都监,以左正言夏竦为判官,内殿承制周怀政为都监。

  王旦之为景灵宫朝修使也,竦实掌其笺奏。竦尝卧病,旦亲调药饮之,数称其才;因使教庆国公书,又同修《起居注》,及是为判官,皆旦所荐也。

  初,丁谓欲大治城西礟场,酾金水,作后土祠以拟汾阴脽上,林特欲跨玄武门为复道以属玉清昭应宫;李溥欲致海上巨石,于会灵池中为三神山,起阁道;群臣亦争言符瑞。竦独抗疏以为不可,其事遂罢。及为判官,居月馀,乃奏宝符阁奏神果实,旦起视之无有,俎滓狼籍左右,殆神食之云。

  知秦州张佶言蕃部俶扰,已出兵格斗,望量益士卒。王旦曰:“今四方宁辑,契丹守盟,西戎入贡,籓翰之臣,宜务镇静。”帝曰:“边臣利于用兵,殊不知无战为上。顷岁河北请增边兵,王饮若等亦惑其言,惟朕断以不疑,终亦无患。”

  十二月,癸丑朔,日当食不亏。

  己未,作元符观。初,每岁天庆节,就左承天祥符门设帟幕,启道场,帝以车骑往来喧杂,乃命葺皇城司廨舍新堂为是观。堂即刘承规所创,景德末司命临降处也。

  丁卯,权知高丽国事王询遣奏告使尹证古及女真将军大千机以下,凡七十八人,以方物来贡。询表言:“契丹阻其道路,故久不得通。请降皇帝尊号、正朔。”诏从其请。询又言:“大千机自称父兄曾入觐,其兄留弗归,兹行遂往归访。”又,河北居民窦文显等十七人先为契丹所掠,投奔高丽,询亦遣还,令归本贯。帝深嘉其意,待证古甚厚。

  是岁,辽放进士张用行等三十一人及第、出身。

宋纪三十二 

起旃蒙单阏正月,尽柔兆执徐六月,凡一年有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大中祥符八年(辽开泰四年)

  春,正月,壬午朔,诣玉清昭应宫太初殿,奉表上玉皇大天帝圣号;遂奉安刻玉天书于宝符阁,塑御像冠服立侍。帝升阁,备登歌,酌献;还,御崇德殿受贺,大赦天下。缘河、淮南、两浙民田经水灾者,悉蠲其税。

  乙酉,辽主如瑞鹿原。

  丙戌,命耶律世良再伐德寽勒部。

  庚寅,宴近臣于会灵观,以玉清昭应宫奏告礼毕也。

  甲午,命兵部侍郎、修国史赵安仁等知礼部贡举。帝览诸道贡举人数减于常岁,因曰:“外郡官吏未体朕意邪?比者诏命累下,但戒其徇私;若能精择寒俊,虽多何害!”是岁,始置誊录院,令封印官封所试卷,付之集书吏录本,诸司供帐,内侍二人监焉。命京官校对,用两京奉使印讫,复送封印院,始送知举官考校。

  丁酉,辽主猎马兰淀。

  戊戌,徙棣州城。

  先是河北转运使李士衡、张士逊等言:“河流高于州城者太馀。朝命累年役兵修固,盖念徙城重劳民力。而去冬盛寒,尚有冲注,若冻解,必致决溢,为患滋深。今请于州之北七十里阳信县界地名八方寺。即高阜改筑州治,以今年捍堤军士助役,则永久之利。”诏可,令权度支判官张绩、内侍押班周文质乘传与士衡、士逊等同莅其事,三月而役成。时故城积粮甚多,或者病其难徙;士逊视濒河数州方歉食,即计其馀以贷民,期来岁输新治,公私便之。

  先是河决棣州,知天雄军寇准请徙州滳河,命孙冲按视,还言:“徙州动民,亦未免治堤,不若塞河为便。”遂以冲知棣州。自秋至春凡四决,皆塞之。至是徙州阳信,冲坐事为使者论奏,徙知襄州;复上疏论徙州非便,且著《河书》以献。既而大水没故城丈馀。

  壬寅,辽东征。东京留守善宁、平章哈里衮奏已总大军及女真诸部兵分道进讨。辽主遣使赍密诏于军。

  二月,壬子朔,辽主如萨堤泺。

  于阗国贡于辽。

  泗州周宪百五岁,诏赐束帛。

  甲寅,宗正寺火,有司奉玉牒属籍置它舍得免。命盐铁副使段煜择地营宗正寺。

  丙辰,西蕃首领嘉勒斯赉等并遣贡名马,估其直约钱七百六十万;诏赐锦袍、金带、供帐什物、茶、药有差,凡中金七千两,它物称是。

  丙寅,以楚王元佐为天策上将军、兴元牧,赐剑履上殿,诏书不名。”

  丙子,诏礼部贡院:“进士六举、诸科九举以上,虽不合格,并许奏名。”

  知永兴军、龙图阁直学士陈尧咨,好以气凌人,转运使乐黄目表陈,因求解职,诏不许。己卯,徙尧咨知河南府兼留守司事。帝闻尧咨多纵恣不法,诏黄目察之,尽得其实。帝不欲穷治,止落职,徙知邓州。

  它日,帝谓宰相曰:“或言黄目在陕西条约边事,虽主将亦罕饶假。”王旦曰:“太祖朝边臣横恣,或得一儒臣稍振纪纲,便为称职。”帝曰:“近闻外官多事依违,黄目苟能如此,亦可嘉也。然不可过当生事,宜密戒之。”

  三月,辛卯,中书上群臣应诏所举官。帝览之,曰:“皇甫选,人言其好谈民政,陈绛亦闻有吏干。”王旦等曰:“选好师慕古人,而临事迂阔,无益于用。绛制策入等,外任有声,而性多简倨。”时李永锡亦在举中,旦等言:“永锡即顷年妄陈封事被黜者。”帝因曰:“搢绅之士,多恣毁訾,近日颇协附有位,久则便成朋党,深宜绝其本原也。”

  戊戌,赵安仁等上礼部合格人数姓名。帝顾谓宰相曰:“今岁举场,似少谤议。”王旦曰:“条式备具,可守而行,至公无私,其实由此。”

  癸卯,帝御崇政殿覆试,多所黜落;又疑所黜抹者或未当,命宰相阅视之。于是赐进士胶水蔡齐以下百九十七人及第,六人同出身。又赐六举以上特奏名进士七十八人同《三礼》出身,赐诸科三百六十三人及第、同出身。齐等既考定,帝顾问王旦等曰:“有知姓名者否?”皆曰:“人无知者,真所谓搜求寒俊也。”

  故事,当赐第,必召其高第数人并见,又参择其材质可者,然后赐第一。时新喻萧贯与齐并见,齐仪状秀伟,举止端重,帝意已属之,知枢密院寇准又言:“南方下国人不宜冠多士。”齐遂居第一。帝喜,谓准曰:“得人矣!”特召金吾给七驺,出两节传呼,因以为例。准性自矜,尤恶南人轻巧,既出,谓同列曰:“又与中原夺得一状元。”

  吴人范仲淹,生二岁而孤,母贫,更适长山硃氏,从其姓,名说。读书僧舍,日作粥一器,分塊为四,早暮取二塊,断齑数茎,入少盐以啖之,盖三年焉。至是登第,除官,始复姓改名,迎其母归养。

  召崇文馆检讨冯元讲《周易·泰卦》。元因言:“君道至尊,臣道至卑,必以诚相感,乃能辅相财成。”帝悦,特赐五品服。

  夏,四月,辽以林牙建福为北院大王。

  甲寅,辽国舅详衮萧迪里等征高丽,无功而还。

  丙辰,辽哈斯罕部请括女真旧无籍者,会其丁入赋役;从之。

  枢密使贯宁奏大破德寽勒部,辽主命侍御札拉奖谕,代行执手之礼。

  壬戌,以枢密使、同平章事寇准为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

  先是准恶三司使林特之奸邪,数与争。特方有宠,帝不悦,谓王旦等曰:“准年高,屡更事,朕意其必改前非,今所为似更甚于昔。”旦等曰:“准好人怀惠,又欲人畏威,皆大臣所当避。而准乃以为己任,此其所短也。非至仁之主,孰能全之!”准之未为枢密使也,旦尝得疾,久不愈,帝命肩舆入禁,劳问数四,因曰:“卿今疾亟,谁可代卿者?”旦谢曰:“知臣莫如君,惟明主择之!”帝举张讠永,又问马亮,皆不对。帝曰:“试以意言之。”旦强起举笏曰:“以臣之愚,莫如寇准。”帝怃然,有间曰:“准性刚褊,更思其次。”旦曰:“它非臣所知也。”

  及准为枢密使,中书有事关送枢密院,违诏格,准即以闻。帝谓旦曰:“中书行事如此,施之四方,奚所取则!”旦拜谢曰:“此实臣等过也。”中书吏皆坐罚。既而枢密院有事送中书,亦违诏格,吏得之,欣然呈旦,旦令送还枢密院。吏白准,准大惭。

  旦每见帝,必称准才,而准数短之。帝谓旦曰:“卿虽谈其美,彼专道卿恶。”旦谢曰:“臣在相位久,阙失必多。准对陛下无所隐,此臣所以重准也!”帝由是愈贤旦。

  及准自知当罢,使人求为使相,旦大惊曰:“使相岂可求邪?”准憾之。既而帝问旦:“准当何官?”旦曰:“准未三十,已蒙先帝擢置二府,且有才望,若与使相,令处方面,其风采亦足为朝廷之光。”及制出,准入见,泣涕曰:“非陛下知臣,何以至是!”帝具道所以,准始愧叹,语人曰:“王子明器识,非准所测也!”

  是日,以吏部尚书王钦若、户部尚书陈尧叟并为枢密使、同平章事。

  丙寅,诏申明咸平中条制,凡仓庾所收羡剩,不为劳绩。

  辽耶律世良破准布,遣人上其俘获之数。

  戊辰,辽主驻沿柳湖。

  己巳,女真贡于辽。

  壬申,世良讨乌尔古部,破之。甲戌,辽主遣使赏有功将校。

  世良讨德寽勒部,至清泥埚。是时于厥既平,朝议欲内徙其众,于厥安土重迁,遂复叛。世良惩于部族易叛,既破德寽勒,辄歼其丁壮,勒兵还噶喇河,进击馀党。而斥候不谨,其将巴固聚兵稠林中,乘辽师不备击之,辽师小却,退陈于河曲。是夜,巴固来袭,会闻辽后军且至,巴固遂诱于厥之众皆遁。世良追之,军至险击,巴固方阻险少休。辽军侦知其所,世良不亟掩击,巴固得以轻骑遁去。获其辎重及所诱于厥之众,并迁德寽勒部民,城胪朐河上以居之。

  荣王元俨宫火,延烧内藏左藏库、朝元门、崇文院、秘阁。王旦等请对,帝曰:“两朝所积,一朝殆尽,诚可惜也!”旦曰:“陛下富有天下,则帛不足忧,所虑者政令赏罚之不当耳。臣等备位宰辅,天灾如此,当罢斥。”帝遂下诏罪己,求直言,命丁谓为大内修葺使。

  五月,庚辰朔,侍御史知杂事王随言:“准诏劾荣王元俨宫遗火事,本元俨侍婢韩盗卖金器,恐事发,遂纵火。”诏韩氏断手足,令众三日,凌迟死。狱成,当坐死者甚众,王旦独请对,言曰:“陛下始以罪己诏天下,今乃过为杀戮,恐失前诏意。且火虽有迹,宁知非天谴邪?”帝纳之,减死者几百人,止降荣王元俨为端王。记室参军崔昈,坐辅导无状,亦责官。

  辛巳,辽命北府刘慎行为都统,枢密耶律世良副之,殿前都点检萧库哩为都监,以伐高丽。慎行先携家置边郡,致缓师期;辽主追慎行还,下吏议责,以世良、库哩总兵进讨。

  甲申,命寇准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事。

  辛卯,河北转运使李士衡等言:“有羡馀钱四十万贯,绢五千匹,丝三千两,布二十万匹,请悉以上供。”诏令本路贮积,勿更辇致。

  壬辰,诏于右掖门外创崇文外院,别置三馆书库。时宫城申严火禁,帝以群臣更直寓宿,寒月饮食非便,乃命翰林学士陈彭年检唐故事而修复之。

  废内侍省黄门,其高班内品,改为前殿祗候高班内品。

  诏自宫禁逮臣庶之家,一切服玩皆不得以金为饰,严其科禁,自是遂绝。

  知制诰钱惟演献其父所赐礼贤宅,优诏赐惟演钱五十万,令均给六房,仍各赐宅一区。

  诏:“契丹国信物,旧用金饰者,并易以锦绣。”

  庚子,放宫人一百八十四人。

  六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给事中、知荆南府马亮言:“庶官职田过为优厚,请二三年间权住支给,聊助经费。臣今岁所得米麦四百二十馀石,已牒本府纳官讫。”诏奖之。

  庚戌,辽主拜日如礼,与玛都布耶律世勋易衣马为好。以上京留守耶律巴格为北院枢密副使。

  辛未,令诸州以御制七条刻石。

  闰月,己卯朔,大赦天下,非己杀人及枉法赃致杀人、十恶至死者,悉原之。

  庚辰,王钦若上准诏编修后妃事迹七十卷,赐名《彤管懿范》。

  以童子蔡伯希为秘书省正字。伯希家本福州,随父龟从至京师,才四岁,诵诗百馀篇。帝召入禁中,应对周详,所诵精习,因命以官。又以龟从久在场籍,善于训子,召试中书,授校书郎。

  戊戌,昭宣使、平州团练使、人内都知秦翰卒。帝甚悼惜,赠贝州观察使,赙襚加等。翰倜傥有武力,以方略自任,前后身被四十九创,群帅推其勇敢。轻财好施,所得俸赐多均给将士。帝尝谓王旦曰:“翰尽忠国家,不害人,亦不妄誉人。在先朝尝言:‘与李继迁款暱,出入帐中无间,可阴刺之。’且言:‘臣一内官不足惜,或为国家去此剧贼,死亦无恨。’太宗深赏其忠。”旦曰“雷有终在西川,与上官正、石普多不协,赖翰和解,不然,几生事。”帝曰:“昨刘承规卒,翰曰:‘承规不避众怨,今必流谤,望悉勿听!朕益嘉其为人。”其后重赠彰国军节度使。诏杨亿撰碑文,亿以翰不畜财,表辞所势物,虽朝旨不许,而时论美之。

  秋,七月,戊午,枢密副使王嗣宗罢为大同节度使。先是嗣宗与寇准不协,累表求罢。准既去位,嗣宗复固请补外,因授以旄钺,寻命知许州。

  庚午,徙知升州、工部侍郎薛映知扬州;以给事中马亮为工部侍郎,知升州;以吏部员外郎李迪为右谏议大夫,知永兴军。帝谓辅臣曰:“大籓长吏,尤难其人。要在洞达物情,遵守条诏,爱民抑暴而已。其或廉而肆虐,或察而滋章,或急掊敛以为公,或旷职务以为怒,如此则何由致治!”

  乙亥,以郭崇仁为宫苑使、昭州团练使。崇仁,守文子,章穆皇后弟也,虽外戚,朝廷未尝过推恩泽,自是凡十年不迁。

  八月,癸未,陈州言知州、枢密直学士、礼部尚书张讠永卒。赠左仆射,谥忠定。讠永尚气节,重然诺,勇于为义。为令守多异政,威惠及民,民皆不敢为恶,而亦不苦其严。成都人立庙祀之。帝尝称讠永才任将帅,以疾不尽其用。讠永临终奏疏言:“不当造宫观,竭天下之才,伤生民之命。此皆贼臣丁谓诳惑陛下,乞斩谓头置国门以谢天下,然后斩咏头置于氏之门以谢谓。”帝亦不以为忤。讠永尝言:“事君者廉不言贫,勤不言苦,忠不言己效,公不言己能,可以事君矣。”又尝语人曰:“吾榜中得人最多:谨重有雅望,无如李文靖;深沉有德,镇服天下,无如王公;面折廷争,素有风采,无如寇公;至于当方面,则讠永不敢辞。”

  乙未,以三司使林特为户部侍郎、同玉清昭应宫副使,太常少卿马元方为右谏议大夫,权三司使事。帝以特久任三司,高年勤瘁,特置此职,班在翰林学士之上,优其月给以宠之。帝数访以朝廷大事,特因有所中伤,人以此惮焉。

  九月,己酉,注辇国遣使来贡。注辇前古不通中国,其使者舟行涉千一百五十日乃达广州,约其道路,盖四十一万一千四百里。帝待其使者加厚。

  庚戌,以工部郎中、知邓州陈尧咨守本官,知制诰。尧咨性刚戾,数被挫辱,忽忽无聊。帝闻之,以问其兄尧叟,尧叟曰:“尧咨不知上恩保佑,自谓遭谗以至此。望取元犯事尤重者切责之,使知悔惧。”遂诏尧咨曰:“卿知永兴日,所为乖当,非独用刑惨酷也。如擅置武库,建视草堂,开三门,筑甬道,出入列禁兵自卫,此岂人臣所宜?众论甚喧,不但乐黄目奏也。朕念尧叟朝夕近侍,未欲穷究,姑示薄责,旋加甄叙。卿不内省,但曰为人所倾。自今宜体国恩,改过迁善;不然,当以前后事状尽付有司。”尧咨乃惶恐称谢。

  嘉勒斯赉始立文法,聚众数十万,表请伐夏州以自效。帝以戎人多诈,或生它变,命周文质监泾原军、曹玮知秦州以备之。

  甲寅,辽师攻高丽之通州,高丽将郑神勇引兵绕辽师阵后,击杀七百馀人,神勇战死。辽师进攻宁州,不克而退。高丽将高积馀追之,败死;辽师遂取定远、兴化二镇,城之。

  丁卯,辽主与伊勒希巴兵部尚书萧荣宁定为交契,以重君臣之好。丙子,以旗鼓苏拉详衮题哩古为六部奚王。

  冬,十月,丙戌,以右谏议大夫慎从吉为给事中,权知开封府。帝召戒从吉曰:“京府浩穰,凡事太速则误,缓则滞,惟须酌中。有请属,一切拒之。”又曰:“府吏多与豪右协谋造弊,所宜深察。”及从吉领府事,谤者甚多,帝以问辅臣,丁谓曰:“从吉好言人过,故积众怨。”帝曰:“当官宜守常道,或强为善以取名,则毁讟必随至矣。”

  辛卯,以翰林学士晁迥权吏部流内铨,知制诰盛度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迥以父名佺为辞,遂命与度两换其任。度,杭州人也。

  时翰林学士王曾亦领银台司,宰相议令迥代曾。帝曰:“联闻外议,谓曾尝封驳诏敕,自是中书衔之,多沮曾所奏。今若罢去,是符外议。”旦曰:“臣等本无忌曾之意,今兹宣谕,为宰相避谤,请迥与度相易,曾如旧。”帝可之。旦因言:“降敕或差误有害,勘会失实,臣等省视不至,颁下四方,诚为不当。封驳司官苟能详览改正,乃助臣等不逮,必无责之之理。”帝然之。

  乙巳,王饮若上《圣祖事迹》十二卷,帝制序,赐名《先天记》。饮若又续成三十二卷,上之。

  辽主自八月射鹿至于九月,复自癸丑至于辛酉连猎于诸山。辽主善射多力,尝遇二虎方逸,策马驰之,发矢连殪二虎。又尝一矢贯三鹿,时南京方试举人,以《一箭贯三鹿》为赋题。驸马刘三嘏献《射二虎颂》,辽主嘉其赡丽。三嘏,慎行子也。

  十一月,庚申,辽主命汰东京僧,又命上京、中京及诸宫选精兵五万五千人以备东征。

  工部侍郎种放卒。帝亲制文,遣内侍致祭,护丧归葬终南,赠工部尚书。先是有讥放循默者,帝闻之,谓辅臣曰:“放为朕言事甚众,但外延不知耳。”因出所上时议十三篇。放将卒,忽取前后章疏稿悉焚之,服道士衣,召诸生会饮于次,酒数行而卒。

  癸酉,高丽与东女真来贡。

  十二月,戊寅,皇子行加冠礼。

  辛卯,以皇子庆国公受益为忠正军节度使兼侍中,封寿春郡王。

  甲辰,命枢密使、同平章事王钦若都大提举抄写校勘馆阁书籍,翰林学士陈彭年副焉,铸印给之。初,荣王宫火,燔崇文院、祕阁、所存无几;既别建外院,重写书籍,故有是命。

  是月,辽主自海徼如显州。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大中祥符九年(辽开泰五年。丙辰,一零一六年)

  春,正月,丁未,辽主北还。

  庚戌,辽耶律世良、萧库哩与高丽战于郭州西,破之,斩首万馀级,尽获其辎重。乙卯,师次南海军,世良卒于军。

  丙辰,置会灵观使,以参知政事丁谓为之。

  以马军副都指挥使张旻为宣徽南院使兼枢密副使。先是旻被旨选兵,下令太峻,兵惧,谋欲为变。有密以闻者,帝召二府议之,王旦曰:“若罪旻,则自今帅臣何以御众?急捕谋者,则震惊都邑,此尤不可。”帝曰:“然则奈何?”旦曰:“陛下数欲任旻以枢密,臣未敢奉诏;今若擢用,使解兵柄,反侧者自安矣。”帝从其言,军果亡它。

  辛酉,同玉清昭应宫副使林特上《会计录》,诏府祕阁。

  癸亥,发内藏钱五十万贯给三司。

  兴州团练使德文,少好学,凡经史百家,手自抄撮,工为辞章。帝以其刻励如诸生,尝因进见,戏呼之曰“五秀才”。德文数言愿得名士为师友,己巳,特命翰林学士杨亿与之游。

  壬申,以张士逊为户部郎中,崔遵度为户部员外郎,并充寿春郡王友。

  时王将受经,命中书择方正有学术者为府官。以士逊平雅和谨,澹于荣利,遵度同修起居注逾十年,每立墀上,常退匿楹间,虑帝见之,搢绅推其长者,因召两人并命焉。

  初,宰相将用士逊等为翊善、记室,帝曰:“翊善、记室,府属也,王皆受拜。”故以王友命之,令王每见答拜。士逊尝谒王旦,称王学书有法,旦曰:“王不应举、选学士,不在学书。”士逊愧谢。

  癸酉,辽主驻雪林。

  二月,准布部长朝于辽。

  辛巳,辽主如萨堤泺。

  丁亥,监修国史王旦等上《两朝国史》一百二十卷,优诏答之。

  庚寅,辽以前东京统军使耶律罕谟为右伊勒希巴。

  壬辰,命修景灵宫副使林特诣兗州景灵宫太极观设醮,以营建毕故也。宫观总一千三百二十二区。

  甲午,诏筑堂于元符观南,为皇子就学之所,赐名曰资善。帝作记,刻石堂中。命入内押班周怀政为都监,入内供奉官场怀玉为寿春郡王伴读,仍面戒不得于堂中戏笑及陈玩弄之具。

  丙申,以后宫崇阳县君李氏为才人。

  戊戌,辽皇子宗真生,宫人萧纳木锦所生也。纳木锦少而黝面,很视,其母尝梦金柱擎天,诸子欲上而不能,纳木锦从后至,与仆从皆升,母心异之。久之,得入宫,侍承天太后。尝拂太后榻,获金鸡,吞之,肤色光泽异常,太后惊异,曰:“是必生贵子。”命侍辽主。至是举子,辽主之长子也。皇后无子,取为己子。纳木锦渐进为元妃。皇后爱养宗真如己出,元妃顾妒皇后之宠,心常怏怏。

  三月,辛酉,辽以诸道狱空,守臣并进阶赐物。

  癸亥,宗正卿赵安仁言:“唐朝玉牒首载混元皇帝,今请以御制《圣祖降监记》冠列圣玉牒,及别修皇朝新谱,仍别制美名。又请以知制诰刘筠、夏辣并为宗正寺修玉牒官。”从之,名新谱曰《仙源积庆图》。

  庚午,亳州言明道宫成,总四百八十区。诏遣内侍设醮。

  夏,四月,辽赈招州民。

  王继忠既见执于辽,荐擢汉人行宫都部署,封琅邪郡王。时伊勒希巴萧哈绰,方以明习典故,善占对,被宠于辽主。继忠侍辽主宴,辽主语及哈绰,欲用为枢密使,继忠曰:“哈绰虽有刀笔才,暗于大体;萧迪里才行兼备,可任也。”辽主以为党于迪里,弗听。戊寅,以哈绰为北院枢密使。

  庚辰,司天监言周伯星再见。

  丁亥,陕西转运副使张象中言:“安邑、解县两池,除见贮盐三亿八千八百八十二万馀斤外,恐尚有遗利,望行条约。”帝曰:“厚地阜财,此亦至矣。若过求增羡,必有时而阙。不可许也。”

  丙申,赐天下酺。

  辛丑,令入内内侍省定群官与诸宫院婚嫁财物之数。先是连姻戚里者,冗费过甚,每纳采成礼之日,多领傔从,其家供给饮食,动逾千万,或有破产者。帝曰:“国家宗支渐广,此不可不限其制度。”于是多所差减,且赐金帛给其费焉。

  五月,甲辰朔,诏以来年正月一日诣玉清昭实宫,上宝册。又以十一月有事于南郊,行恭谢之礼。诸军赏赐,并以内藏物充。三司勿催促诸路钱帛,诸州军监无得以修贡、助祭为名,辄有率敛。

  乙巳,邠宁环庆部署王守斌言夏州蕃骑千五百来寇庆州,内属蕃部击走之。

  丁未,殿中侍御史张廓言:“群官有丁父母忧者,多免持服,非古道也。伏望自今并依礼令解官行服。”诏从之,其官秩当起复及武臣内职,悉如旧制。

  丙辰,以景灵宫、会灵观及兗州景灵宫、太极观成,释死罪囚流以下。

  丁巳,以向敏中为宫观庆成使。

  己未,河北转运使李士衡献助南郊绢布六十万匹,钱二十万贯,且言:“六十万皆合上供者,馀二十万即本路羡馀,请遣使臣起发。”先是每有大礼,士衡必以所部供军物为贡,言者以为不实,故是奏条析之。有诏嘉奖,因谓辅臣曰:“士衡应卒有材,然事多忽略,故人往往以虚诞目之。然朝廷所须,随大小即办,亦其所长也。”

  乙丑,以王旦为恭上宝册南郊恭谢大礼使。

  庚午,太白昼见。

  辛未,司天奏:“岁星太阴失度,太白高,主兵在秦外。”帝谓辅臣曰:“秦地控接三蜀,疆境甚远,军中不逞辈虑忽聚盗,宜谨备之。嘉勒斯赉与秦、渭熟户结为衅隙,曹玮请益屯兵,可如所请。川、陕长吏、监押、巡检有旷弛者,代之。”

  六月,辛巳,比部员外郎、知齐州范航坐受财枉法,免死,仗脊黥面,配沙门岛。其子昭时任江南不路提点刑狱,及受代还,至南京,上言愿为边卒,赎父移善地。宰臣言父子罪虽不相及,然亦当降其职任,遂令厘务;从之。

  癸巳,京畿蝗,命辅臣诣玉清昭应宫、景灵宫、会灵观建道场以祷之。

  丙申,以虞部员外郎张怀宝、秘书丞韩庶、户部判官梁固分判三司盐铁、度支、户部句院。先是起居郎乐黄目判三司句院,三司使马元方言其不称职,罢之。帝谓王旦等曰:“人言三司官不欲数易,盖使人幸其更移,不能尽究曹事之弊耳。又,句院乃关防之局,官卑权轻,难举其职。”旦曰:“三部句院为一司,实为繁剧,纵使重官为之,徒益事势,于句稽则愈疏矣。若复分三部设官,选才力俊敏者主之,庶乎分减簿领,稍得精意。”故命怀宝等分领焉。

  辽以政事舍人吴克昌按察霸州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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