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宋纪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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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一百四十一 

起屠维赤奋若正月,尽上章摄提格七月,凡一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五年(金大定九年)

  春,正月,辛酉,金主与宣徽使敬嗣晖、秘书监伊喇子敬论古今事,因曰:“亡辽日屠食羊三百,岂能尽用,徒伤生耳!朕虽处至尊,每当食,辄思贫民饥馁,犹在己也。彼身为恶而口祈福,何益之有!如海陵以张仲轲为谏议大夫,何以得闻忠言!朕与大臣论议一事,非正不言,卿等不以正对,岂人臣之道哉!”

  庚午,金诏:“诸州县和籴,毋得抑配百姓。”

  甲戌,新知无为军徐子实陈屯田利害,帝以其言可采,遂除大理正,措置两淮屯田官。

  是月,金命都水监梁肃往视决河。

  河南统军使宗叙上言:“大河所以决溢者,以河道积於,不能受水故也。今曹、单虽被其害,而两州本以水利为主,所害农田无几。今欲河复故道,不惟大费工役,卒难成功;纵能塞之,佗日霖潦,亦将溃决,则山东河患,又非曹、单比也。况沿河数州之地,骤兴大役,人心动摇,恐宋人乘间构为边患。”

  肃亦言:“新河水六分,旧河水四分。今若障塞新河,则二水复合为一,如遇猛涨,南决则害于南京,北决则山东、河北皆被其害,不若于李固南筑堤,使两河分流,以杀水势。”金主从之。

  二月,乙未,命楚州兵马钤辖羊滋专一措置沿海盗贼。

  先是海州人时旺,聚众数千来请命。旺寻为金人所获,其徒渡淮而南者甚众,故命滋弹压之。

  戊戌,赠张浚太师,谥忠献。

  庚子,金以中都等路水,免税;又以曹、单二州被水尤甚,给复一年。

  壬寅,以给事中梁克家签书枢密院事。

  甲辰,以王炎参知政事。

  辛亥,中书舍人汪涓言:“中书舍人于制敕有误,许其论奏,而给事中又所以驳正中书违失,各尽所见,同归于是。近年以来,间有驳正,或中书舍人、给事中列衔同奏,是中书、门下混而为一,非神宗官制所以明职分,正纪纲,防阙失之意。”壬子,诏:“自今诏令未经两省书读者,毋辄行;给、舍驳正,毋连衔同奏。”

  甲寅,金诏:“女直人与诸色人公事相关,止就女直理问。”

  三月,丁巳朔,诏趣修庐、和二州城。

  丁卯,金命御史中丞伊喇道廉问山东、河南。

  尚书省议网捕走兽抵徒罪,石琚曰:“以禽兽之故而抵民以徒,是重禽兽而轻民命,恐非陛下意?”金主曰:“然。自今有犯,可杖而释之。”

  辛未,金禁民间称言“销金”,条理内旧有者,改作“明金”字。

  乙亥,召四川宣抚使虞允文还,陈俊卿荐其才堪将相故也;以王炎代为宣抚使,仍参知政事。

  丙子,赐礼部进士郑侨等三百九十二人及第、出身。

  辛巳,金以大名路诸明安、民户艰食,遣使发仓廪,减价粜之。

  壬午,赐洛阳郭雍号冲晦处士,以湖北帅张孝祥荐其贤,召而不至也。

  淮西副总管王公述讲对,帝曰:“到任应有事,与郭振同深议。淮旬义兵,可依时教阅,不可久劳,有妨种耕。如修城竣工,可同往逐州军按阅厢、禁军,或见淮旬有兴利事,即以闻。”

  癸未,臣僚言:“国家置武学养士,皆月书、季考以作成之;而武臣登第,止许参选,入监当钱穀之任。铨部积压猥多,差遣艰得,后虽许通注沿边亲民巡尉,往往皆远恶去处,多不愿受。是故武臣及第之后,所用非所养,甚非朝廷教育作成之意。请将前后武举及第之人,其间有兵机练达,武艺绝伦,可为将佐者,许侍从荐举,即赐召对,量材擢用,或令注授屯驻诸军机幕干办,参赞军谋,庶几有以激劝。”诏令监司、帅臣、管军、侍从已上荐举。

  夏,四月,己丑,金主谓宰臣曰:“朕观在位之臣,初入仕时,竞求声誉以取爵位,亦既显达,即徇默苟容,为自安计,朕甚不取。宜宣谕百官,使知朕意。”

  辛卯,议者言:“楚州系极边重地,路当冲要。州东地名凫鱼沟,北接淮海,与山东沿海相对。宜将本州兵马钤辖羊滋移往其地,置廨舍警察奸盗。元管海船二百馀,集般运海州军粮、间探之类,甚为济用。其射阳湖通济地分阔远,阙官拘辖,宜创置使臣二员,专充管辖海船、讥察淮海盗贼,听羊滋使令。”从之。

  壬辰,以梁克家兼参知政事。

  癸巳,金遣使分诣河北西路、大名、河南、山东等路劝农。

  庚戌,修襄阳府城。

  辛亥,赈衢、婺、饶、信四州流民。

  五月,癸亥,刑部侍郎汪大猷言:“国家立保正之法,愿兼耆长者听,故数十年来,承役之初,县道必抑使兼充。盖保正一乡之豪,官吏有须,可以仰给,故乐于并缘以为己利。凡有差募,互相对纠。请令诸路常平司相度,或别有所见可行者,限一月条具来上,本部参以见行条法,立为定制。”从之。

  戊辰,金尚书奏越王永中、隋王永功二府有所兴造,发役夫,金主曰:“朕见宫中竹有枯瘁者,欲令更植,恐劳人而止。二王府各有引从人力,又奴婢甚多,何得更役百姓!尔等但以例为请,海陵横役无度,可尽为例耶?自今在都浮役,久为例者仍旧,馀并官给佣直,重者奏闻。”

  诏:“后省官置言事籍,重详臣僚士庶言事,详择其可行者条上。”

  是月,金牒取俘获人,王抃议尽遣时旺馀党;陈俊卿持不可,帝然之。

  诏:“有司议狱以法,不得作情重奏裁。”

  六月,金冀州张和等谋反,伏诛。

  戊戌,帝御便殿。

  初,帝御弧矢,以弦激致目眚,至是始愈。陈俊卿密疏曰:“陛下经月不御外朝,口语藉藉,由臣辅相无状,不能先事开陈,以致惊动圣躬,亏损盛德。臣闻自昔人主处富贵崇高之极,志得意满,道不足以制欲,同游畋、声色、车服、宫室,不能无所偏溺,而不得为全德之君。陛下忧勤恭俭,清净寡欲,凡前世英主所不得免者,一切屏绝,顾于骑射之末,犹有未能忘者。臣知陛下非有所乐乎此,盖神武之略,志图恢复,故俯而从事于此,以阅武备,激士气耳。陛下诚能任智谋之士以为腹心,仗武猛之材以为爪牙,明赏罚以鼓士气,恢信义以怀归附,则英声义烈,不出樽俎之间,而敌人固已逡巡震叠于千万里之远,尚何待区区驰射于百步之间哉!”又曰:“古之命大臣,使之朝夕纳诲以辅德,绳愆纠缪以格非,欲其正君之过于未形。唐太宗臂鹰将猎,见魏征而遽止;宪宗蓬莱之游,惮李绛而不行。臣人微望轻,无二子骨鲠强谏之节,致陛下过举彰闻于外。今诛将及身而后言,亦何补于既往之咎哉!”又曰:“弓矢之技,人所常习而易精,然犹不免今日之患;况球鞠之戏,本无益于用武,而激射之虞,衔橛之变,又有甚于弓矢者。间者陛下颇亦好之,臣屡献言,未蒙省录。今兹之失,盖天下之仁爱陛下,示以警惧,使因其小而戒其大也。陛下试以弦断之变思之,则向之盛气驰骋于奔是击逐之间,无所蹉跌,盖亦幸矣,岂不为之寒心哉!太祖皇帝尝以坠马之故而罢猎,又以乘醉之误而戒饮,迁善改过,不俟旋踵,此子孙帝皇万世之大训也。臣愿陛下克己厉行,一以太祖为法,则盛德光辉,将日新于天下,而前日之过,何伤日月之明哉!”

  右谏议大夫单时亦上疏谏,帝面谕曰:“卿言可谓爱朕。”前此时为侍御史,尝上封事言饮酒、击球二事,帝大喜之,诏辅臣曰:“击球,朕放下多时;饮酒,朕自当戒。”

  金主以久旱,命宫中毋用扇。庚子,雨。

  己酉,以虞允文为枢密使。

  是月,赐孔璨官,宣圣四十九世孔也。

  秋,七月,乙卯朔,金罢东北路采珠。

  乙丑,以福建副总管曾觌为浙东总管。

  觌垂满,陈俊卿恐其入,预请以浙东总管处之。虞允文亦言觌不可留。帝曰:“然。留则累朕。”遂是有命。

  丙寅,宰执请以近日上书论边事者悉送编修官,择其可行者与可去者或可留存者,各以其类相从,置簿录上,以备佗日采择。

  八月,甲申朔,日有食之。

  己丑,以陈俊卿为尚书左仆射,虞允文为右仆射,并平章事兼枢密使、制国用使。俊卿以用人为己任,奖廉退,抑奔竞;允文亦以人才为急,尝籍为三等,号《材馆录》;故所用多得人。

  乙未,中书、门下省言:“寺判、丞、簿学官、大理寺直、密院编修之类,谓之职事官,朝廷所以储用人才。比年以来,往往差下待阙数政,除授猥杂,贤否混淆,何以清流品?何以厚风俗?望特降指挥,令职事官须见阙方得除人,其已差人,却恐待次之久,无阙可授,请朝廷稍复诸州添差,厘正通判、签判、教授、属官等阙以处之。佗时职事官有阙,却从朝廷于曾差下人内选择召用。庶几内外之职稍均,朝廷纪纲稍正。”诏从之。

  九月,甲寅朔,金罢皇太子月料,岁给钱五万贯。

  金主谓台臣曰:“此闻朝官内有揽中宫物以规货利者,汝何不言?”皆对曰:“不知。”金主曰:“朕尚知之,汝有不知者乎?朕若举行,汝将安用!”

  丁巳,中书、门下省勘会诸路监司近来多不巡按,官吏贪情,无所畏惮。间有出巡去处,又多容纵随行公吏等乞觅骚扰,理宜约束。诏:“诸路监司,今后分上下半年依条巡按,询访民间疾苦,纠察贪情不职官吏,仍具请实以闻。如敢依前容纵公吏等乞觅骚扰,当置重典。”

  己未,新江东运副程大昌朝辞,帝谕曰:“近来监司多不巡历,朕期卿遍行诸州,察守令臧否,民情冤抑,悉以闻。”

  壬戌,金主秋猎。

  甲子,诏侍从、台谏集议钦宗配飨功臣。

  丙寅,起居郎林机论诸郡守臣欲郡计办集,而不恤县之匮乏,以致横敛及民,帝曰:“甚不体朕宽恤之意。且如税赋太重,朕欲除减,但有所未及,当以次第为之。”机又曰:“诸处有羡馀之献,皆移东易西以求恩幸。”帝曰:“今之财赋,岂得有馀!今后若有献,朕当却之。”

  壬申,诏:“三衙诸军应有违军律弊事,统兵官特与放罪,差主帅措置,日下尽行除勒。其军校有因教阅损坏军器,官为修补。军身务令饱,不得多敛钱米,却行减克。借差军兵战马,多破白直,诸处窠役回易,私占官兵,悉行拘收入队教阅,务须军政整肃。诸处送到官员月给并应副索客及诸般名色,掊敛、减克、陪填、赢落以为私用,并计赃论罪。私借人马,亦计庸科断。其违戾统制、统领、将、佐,从主帅按劾以闻,当重置典宪;主帅失于纠举,亦重作行遣。”先是枢密院奏:“国家抚养战士,全藉主兵官督责教阅,以备缓急。近来三衙诸军统兵官,循习私意,恣为不公,有害军政。”遂条具十一事,乞行惩革,故有是诏。

  命淮西安抚司参议官许子中措置淮西山水砦招集归正人垦官田。

  是月,复监司选本贯法。

  是秋,令监司、帅臣臧否守令。

  太常少卿林栗等言:“窃惟祀帝于郊,在国之南,就阳位也。国家举行典礼,岁中祀上帝者四:春祈、夏雩、秋享、冬报,其二在南郊圆坛,其二在城西惠照院望祭斋宫。盖缘在京日,孟夏大雩,别建雩坛于郊丘之左;季秋大享,有司摄事,就南郊斋宫端诚殿。今城西望祭斋宫,于就阳之义无所依据,欲望详酌,除三岁亲祠自有典故外,其有司摄事,岁中四祭,并即圆坛以遵旧制。”从之。

  续礼部侍郎郑闻等言:“国初沿袭唐制,一岁四祭昊天上帝于郊丘,谓祈谷、大雩、享明堂、礼圜丘也。惟是明堂当从屋祭,元祐六年,从太常博士赵叡之请,有司摄事,乃就斋宫行礼,至元符元年,又寓于斋宫端诚殿。窃见今郊丘之偶有净明寺,请遇明堂亲飨,则遵依绍兴三十一年已行典礼;如常岁,有司摄事,则当依元祐臣僚所陈,权寓净明寺行礼,庶合明堂之义。”从之。

  冬,十月,丁亥,金主还都。

  戊子,赈温、台二州被水贫民。以守臣不上闻,各降官、落职放罢,监司各降一官。

  庚子,臣僚言:“陛下临御之初,约束州县受纳苗米多收加耗,法禁严甚。而近年以来,所收增多,逮朝廷抛降和籴,却以出剩之数虚作籴到,所得价钱,尽资妄用。乞戒州县杜绝弊幸,庶宽民力。”从之。

  辛丑,金以尚书右丞相赫舍哩良弼为左丞相,枢密使赫舍哩志宁为右丞相。

  金诏:“宗庙之祭,以鹿代牛,著为令。”

  丙午,金大享于太庙。

  辛亥,金以平章政事完颜思敬为枢密使。

  十一月,癸丑朔,复置淮东万弩手,名神劲军。

  甲寅,守起居郎兼权中书舍人林机,论司马光有言君子以德胜才,小人以才胜德之辨,愿陛下察之。帝曰:“朕于此未尝不加察,但恐有所未尽。汉高祖名知人,谓陈平智有馀,难独任,周勃重厚可属大事,盖得此道。”丁巳,御书御制《用人论》,赐宰臣陈俊卿等。

  己未,林机言:“本朝庆历三年,欧阳修建言:‘臣僚奏事退,令少留殿门,候修注官出,面录圣语。’至七年,王贽始请只令备录关报,遂为定制。是以仁宗皇帝之朝,道德教化之源,礼义刑政之具,载在国史,最为详悉,由史官得职也。近世以来,臣僚奏事,例以不得圣语为报。伏睹在京通用令,诸进对臣僚,有亲闻圣语,应记注者,限一日亲录,实封报门下、中书后省;事干机密,难于录报者,止具因依申知;又敕应记注事不报门下、中书后省者,以违制论。请降付两省检举前件条令,庶几得以大书特书,垂信万世。”诏检见行条法申行。

  金以尚书左丞完颜守道为平章政事,右丞石琚为左丞,参知政事孟浩为右丞。

  金主问宰臣曰:“古有居下位能忧国为民,直言无忌者,今何无之?”琚对曰:“是岂无之,但未得上达耳!”金主曰:“宜尽心采擢之。”

  壬戌,金主冬猎。

  以明州定海县水军为御前水军。

  辛未,给事中兼侍读胡沂进对,论朝廷命令当谨之于造命之初,帝曰:“三代盛时如此。卿职当缴驳,事有当言,勿谓拂主上、拂宰相而不言。”

  壬申,复成闵庆远军节度使、镇江诸军都统制。

  丙子,金主还都。

  十二月,丙戌,金赈临潢、泰州、山东东路、河北东路诸明安民。

  金以东京留守图克坦喀齐喀为平章政事。喀齐喀奏睿宗收复陕西功数事,金主嘉纳,藏之秘府。

  喀齐喀之从子子温,为安化军节度使,赃滥不法,御史大夫李石劾奏之。方石奏事,宰相下殿,立俟良久,既退,宰相或问石奏事何久,石正色曰:“正为天下奸污未尽除尔。”闻者悚然。

  丁酉,复李显忠威武军节度使。

  甲辰,秘书监兼史院编修李焘言:“臣见太平兴国三年,初修《太祖实录》,命李昉等同修而沈伦监修,五年成书。及咸平元年,真宗谓论所修事多漏略,乃诏钱若水等重加刊修,吕端及李沆监修,二年书成,视前录为稍详,而真宗犹谓未备。大中祥符九年,复诏赵安仁等同修,王旦监修,明年书成。《太宗实录》初修于至道,再修于大中祥符九年,《神宗实录》三次重修,《哲宗实录》亦两次重修。神宗、哲宗两朝所以屡修,则与太祖、太宗异,盖不独于事实有所漏略,而又辄以私意变乱是非,故绍兴初不得不为辨白也。其诬谤虽辨白,而漏略固在,然犹愈乎近所修《徽宗实录》,盖《徽宗实录》疏舛特甚。近诏修《四朝正史》,夫修《正史》当据《实录》,《实录》倘差误不可据,则史官无以准凭下笔。请用太祖、太宗故事,将《徽宗实录》重加刊修,并不别置私局,只委史院官取前所修《实录》仔细看详,是则存之,非则去之,阙则补之,误则改之。《实录》先具,《正史》便当趣成。”又言:“臣近进《续资治通鉴长编》,自建隆迄治平,自合依诏旨接续修进。乞许臣专意讨论徽宗一朝事迹纂述。《长编》既具,即可助成《正史》。”

  乙巳,复置成都路广惠仓。

  丙午,金制:“职官犯公罪,在京已承伏者,虽去官犹论。”

  是日,张栻新除严州,入见,上言:“欲复中原之土,必先收中原百姓之心;欲得中原百姓之心,必先有以得吾境内百姓之心。求所以得吾境内百姓之心无佗,不尽其力,不伤其财而已。苟中愿之人,闻吾君爱惜百姓如此,又闻百姓安乐如此,则其归孰御!”帝曰:“诚当如此。况中原之人,本吾赤子,必襁负其子而至矣。”栻又言:“今日诞谩之风不可长,至如边事,须委忠实不欺之臣。不然,岂不误陛下倚任!”帝曰:“若诞谩,必至误国事。”栻又言:“先听其言,却考其实,此所谓敷奏以言,明试以功。”栻至郡,问民疾苦,首以丁盐绢钱太重为请,诏蠲其半。

  降会子二十万贯付两淮漕司收换铜钱,两淮州郡并以铁钱及会子行使。

  金司徒、御史大夫李石,司宪既久,年寝高,御史台奏事,有在制前断定乞依新条改断者,金主曰:“若在制前者,岂可改也!”金主御香閤,召中丞伊喇道谓之曰:“李石耄矣,汝等宜尽心。向所奏事甚不当,岂涉于私乎?”佗曰,又谓石曰:“卿近累奏皆常事,臣下善恶邪正,无语及之。卿年老矣,不能久居此。若能举一二善士,亦不负此职也。”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六年(金大定十年)

  春,正月,癸丑,雅州沙平蛮寇边,焚碉门砦,四川制置使晁公武调兵讨之,失利。

  乙卯,修楚州城。

  朝议欲戍清河口,左骁卫上将军陈敏言:“金兵每出清河,必遣人马先自上流潜渡。今宜修楚州城池,善楚州为南北襟喉,彼此必争之地。长淮二千馀里,河道通北方者五,清、汴、涡、颍、蔡是也;通南方以入江者,唯楚州运河耳。北人舟舰自五河而下,将谋渡江,非得楚州运河,无缘自达。昔周世宗自楚州北神堰凿老鹳河,通战舰以入大江,南唐遂失两淮之地。由此言之,楚州实为两淮司命,愿朝廷留意。”遂使敏城之,而移守焉。

  礼部侍郎致仕黄中,年七十馀,帝思之,召赴阙。中言:“比年以来,言和者忘不共戴天之仇,固非久安之道;言战者复为无顾忌大言,又无必胜之策。必也暂与之和而亟为之备,内修政理而外观时变,而庶乎其可。”帝皆听纳。除兵部尚书兼侍读。

  中知无不言,其大者则迎请饮庙梓宫,罢天申锡宴也。中前在礼部论止作乐事,中去逾年,卒用之。是年,又将锡宴,中奏申前说,且曰:“三纲、五常,圣人所以维持天下之要道,不可一日无。钦宗梓宫,远在沙漠,臣子未尝一言及之,独不锡宴一事仅存,如鲁告朔之饩羊尔。今又废之,则三纲、五常扫地而尽,陛下将何以责天下臣子之尽忠孝于君亲哉!”

  中未满岁,即乞告老,且陈十要道之说以献曰:“用人而不自用者,治天下之要道也;以公议进退人才者,用人之要道也;察其正直纳忠、阿谀顺旨者,辨君子、小人之要道也;广开言路者,防壅之要道也;考核事实者,听言之要道也;量入为出者,理财之要道也;精选监司者,理郡邑之要道也;痛惩赃吏者,恤民之要道也;求文武之臣,面陈方略者,选将帅之要道也;稽考兵籍者,省财之要道也。”

  甲子,诏:“真州六合县大火,统制官钱卓救扑不力,降三官。”

  金命宫中元宵毋得张灯。

  乙丑,增筑丰储仓。

  甲戌,金以司徒、御史大夫李石为太尉、尚书令。诏曰:“太后弟惟卿一人,故令领尚书事。军国大事,议其可否,细事不烦卿也。”进封平原郡王。

  丙子,建康都统制郭振言:“已降指挥,令振同淮西总领相度拣选屯田,堪披带人充入队带甲,不堪披带人且令依旧屯田,于所得子利内,约度支给养赡。契勘屯田官兵共约三千馀人,其每年所收物斛大段数少,若将不堪;披带官兵止于所得子利内支给养赡,委是不给。请将屯田诸庄内,除巢县界柘皋庄各召归正人耕作外,其和州界屯田并罢,将见占官兵拘收归军。”诏罢和州屯田。

  二月,辛卯,四川宣抚使王炎遣人约沙平蛮归部,稍捐边税与之。

  金安化军节度使图克坦子温,既以赃滥为李石所劾,甲午,伏诛;并诛其副使老君努。

  戊申,金主谓近臣曰:“护卫以后皆是亲民之官,其令教以读书。”

  曾觌除浙东总管月馀,帝复以墨诏进觌一官为观察使,中书舍人缴还,以为不因事除拜,必有人言,帝不听。陈俊卿曰:“不尔,亦须有名。”会汪大猷为贺金正旦使,俾觌副之。比还,进一官,而竟申浙东之命,且戒閤门吏趣觌朝辞,觌怏怏而去。

  是月,诏均役限田,略曰:“朕深惟治不加进,夙夜兴怀,思有以正其本者。今欲均役法,严限田,抑游手,务农桑,凡是数者,卿等二三大臣,深思熟计,为朕任此而力行之。其交修一心,毋轻怀去留以负委托。”

  三月,壬子朔,户部侍郎叶衡言:“三务场每岁所收入纳茶盐等钱,依指挥,比较如有增羡,方与理赏。或恐将别色应数,请立定岁额,行在八百万贯,建康一千二百万贯,镇江四百万贯。收趁及额,方得推赏。”

  乙卯,省诸司吏员。

  司马亻及等贺生辰,至金。丙辰,金主命护卫中善射者与宋使宴射,亻及等中五十,护卫才中其七。金主谓左右将军曰:“护卫十年,出为五品职官,每三日上直,役亦轻矣,岂徒令饱食安卧而已?弓矢未习,将焉用之?”

  丁巳,起复王抃知閤门事,专一措置三卫拣选官兵。

  戊午,金以河南统军使宗叙为参知政事。

  乙丑,以晁公武、王炎不协,罢四川制置使归宣抚司。

  庚午,金主谓宗叙曰:“卿昨为河南统军时,言黄河堤埽利害,甚合朕意。朕每念百姓差调,官吏互为奸弊,不早计料,临期星火率敛,所费倍蓰,为害非细。卿既参朝政,皆当革弊,择利行之。”又谕左丞石琚曰:“女真人径居达要,不知闾阎疾苦。卿等自丞、簿至是,民间何事不知,凡有利害,宜悉敷陈。”

  戊寅,以知绍兴府史浩为检校少傅、保宁军节度使。

  己卯,以新知成都府史正志为户部侍郎,江、浙、京、湖、淮、广、福建等路都大发运使,江州置司;寻降缗钱三百万贯,均输和籴之用。

  夏,四月,辛巳朔,罢铸钱司,以其事归转运使。

  以敷文阁直学士张震知成都府,充本路安抚使。

  乙未,校书郎刘焞,奏蜀中毁钱以为铜,乃欲榷其铜以铸钱,帝问:“蜀中可出铜否?”焞曰:“蜀中铜山,但有名耳。祖宗时尝榷有铜额,不过三百馀斤。”帝曰:“所出只如此?”焞曰:“沈该作相,建议令榷铜山之时,王之望为转运使,风采震动一路,然竟不能,但科敷民间以应朝廷之令而已。”帝曰:“如此,可罢之。”

  焞又论崇、观以后政事多不要其终,曰引法,曰钞法,曰方田,曰水利,曰官田,曰水运,曰开边,帝曰:“此皆崇、观创为之与?”焞曰:“崇、观以绍述为名,小人乘时献言,多取更张。”帝曰:“言者固迎合,听之亦未审。”

  焞又言治平以来,君子、小人之消长,帝曰:“朕念治平以前,海内无事。自王安石变法,章惇、蔡卞继之,至靖康间,大臣尤庸缪,以至败乱。”焞曰:“君子消尽,小人虽退,不免用庸人。”帝曰:“朕以为戒,尝诵古语云:‘不察察以为明,不穆穆以为恭。’能不使小人迎合,斯可矣!”

  戊戌,吏部尚书汪应辰罢。应辰正直多言,立朝务革弊政,多不喜之者,内侍尤侧目。先是应辰举李垕应制科,有旨召试。权中书舍人林机,言垕词业未经后省评奏,且独试非故事,陈俊卿言元祐中尝有独试,机盖为人所使耳。诏俊卿诘之,乃机与谏官施元之密议,以是沮应辰者,于是机、元之并罢。

  时上皇方甃石池,以水银泛金凫鱼于上,帝过之,上皇指示曰:“水银正乏,此买之汪尚书家。”帝怒曰:“汪应辰力言朕建房廓与民争利,乃自贩水银耶!”会应辰三上疏论发运司,遂出知平江府。然水银实非买之应辰家也。

  诏:“淮东万弩手,候秋成日,依淮西路一体教阅。”

  时陈俊卿建议:“扬州、和州各屯三万人,预为守计,仍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为义兵,授之弓弩,教以战阵,农隙之时,聚而教之。沿江诸郡亦用其法,要使大兵屯要害必争之地,待敌至而决战,所募民兵各守其城,相为掎角以壮声势。”又言于帝曰:“国家养兵甚费,募兵甚难,此策可守边面,可壮军势;而乐因循、惮改作之人,皆以扰民为词。夫天下之事,欲成其大,安能无小扰!但守臣得人,公心体国,自不至大忧矣。”帝意亦以为然,诏即行之。然竟为众论所持,俊卿寻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

  五月,癸丑,臣僚奏:“每遇大礼,凡所须之物,动以千万计。有司但依例抛降近处州郡收买,州郡则责办于属邑,属邑则取之于平民,并不支还价直。又,辇运所费不资,交纳之际,老奸宿赃,邀阻乞取,人受其弊,无不怨嗟。臣谓三岁一举希阔之典,岂不能损数十万缗钱,选清强官于近便去处置场和买!或许客旅贩买,依时价交易,严立赏罚,绝去奸弊,变怨嗟为讴歌。如此,则人心悦而天意得,和气不召而自至矣。”从之。

  己卯,金主如柳河川。

  己未,陈俊卿、虞允文等上《神宗、哲宗、徽宗、饮宗四朝会要》、《太上皇玉牒》。

  辛酉,校书郎萧国梁,论汉武帝承富庶之后而有虚耗之弊,盖用之者多,不止为征伐也。帝曰:“不独武帝为然,自古人君当艰难之运,未有不节俭;当承平之后,未有不奢侈。朕佗无所为,止得节俭。”又论盐铁、商车、缗钱等事皆取民无艺。帝曰:“正不必如此。”又论今日坑冶不必搜,茶盐不必多为之法,帝曰:“祖宗茶法已尽善,诚不必更变。”

  甲子,前知广州龚茂良进对,帝曰:“广南在祖宗朝,多以重臣分镇,后来士夫乃以入南为惮。南方农事,近来如何?”茂良言:“岭外土旷人稀,亦多不耕之田,盖缘顷岁湖寇侵扰广东,人户流移。今渐次复旧。”因论听纳之道,当以功效成否责言者,若未见功效而遽赏之,恐好言利害之人纷然竞进。帝曰:“‘敷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岂可未见效便赏言者?”茂良曰:“下言‘帝不时,敷同日奏罔功’,盖恐反此,复为预防之说以告舜耳。”帝曰:“然。”

  庚午,户部言:“已奏指挥。自行在至建康府,沿路征税颇繁,可省者省之。今措置临安府自北郭税务至镇江府沿路一带税场内,地理接近收税繁并去处,合行省罢,庶几少宽商贾。”诏从之。

  癸酉,新知泉州胡铨进对,读札子至“臣尝恭闻圣训,有及于唯礼不可以已之之说。如不欲平治天下则已,如欲平治天下,舍礼何以哉!”帝曰:“朕忆曾与卿言,礼之用甚大。”于是诏胡诠可与在京宫观兼侍讲。

  甲戌,诏曰:“朕嗣承大业,所赖荐绅大夫,明宪度,总方略,率作兴事,以规恢远图。属者训告在位,申饬检押,使各崇尚名节,格守官常。而百执事之间,玩岁愒日,苟且之俗犹在,诞谩之习尚滋。便文自营以为智,模棱不决以为能,以拱默为忠纯,以缪悠为宽厚,隆虚名以相尚,务空谈以相高。见趋事赴功之人,则舞笔奋辞以阻之;遇矫情沽誉之士,则合纵缔交以附之。甚者责之事则身媮,激之言则气索,曾微特立独行之操,安得仗节死义之风!岂廉耻道丧之日久,而浸渍所入者深欤,抑告戒恳恻,未能孚于众也?继自今,其洒心易虑,激昂砥砺,毋蹈故常,朕则尔嘉。或不从朕言,罚及尔身,弗可悔。”

  乙亥,臣僚言:“保正之役为良民之害,愿行耆老之法,募民之有产者为之,罢去保正之役。”台谏、户部看详,言:“检会元丰八年十月指挥,耆、户长、壮丁之役皆募充,其保正、甲承帖人并罢。请下两淮路,权依此给直募耆、户老、壮丁。”从之。

  戊寅,诏:“旧设两省言路之臣,所以指陈政令得失,给、舍则正于未然之前,台谏则救于已然之后,故天下事无不理。今任是官者,往往以封驳章疏太频,惮于论列。今后给、舍、台谏,凡封驳章疏之外,虽事之至微,少有未当,随时详具奏闻,务正天下之事。”

  左仆射陈俊卿罢。

  虞允文之始相也,建议遣使金国,以陵寝为请,俊卿面奏以为未可,复手疏言之,允文至是复申前议。一日,帝以手札谕俊卿曰:“朕痛念祖宗陵寝沦于荆棘者四十馀年,今欲遣使往请,卿意以为如何?”俊卿曰:“陛下痛念陵寝,思复故疆,臣虽疲弩,岂不知激昂愤切,仰赞圣谟,庶雪国耻?然性质顽滞,于国家大事,每欲计其万全,不敢轻为尝试之举。是以前日留班面奏,欲俊一二年间,彼之疑心稍息,吾之事力稍充,乃可遣使。往返之间,又一二年,彼必怒而以兵临我,然后徐起而应之,以逸待劳,此古人所谓应兵,其胜十可六七。兹又仰承圣问,臣之所见,不过如此,不敢改词以迎合意指,不敢依违以规免罪戾,不敢侥幸以上误国事。”继即杜门上疏,以必去为请,三上,乃以观文殿大学士出知福州。陛辞,犹劝帝远佞、亲贤,修政事以复仇雠,泛使未可轻遣。其后遣使,竟不获其要领。

  召辛弃疾入对延和殿。帝锐意恢复,弃疾因论南北形势及三国、晋、汉人才,持论劲正,不为迎合。作《九议》并《应问》三篇、《美芹十论》献于朝,言顺逆之理,消长之势,技之长短,地之要害甚备。以和议既定,不行。

  夏主仁孝之嗣位也,国内多乱。任得敬,其外祖也,捍御有功,遂相夏国,专政二十馀年,阴蓄异志,诬杀宗亲大臣,仁孝不能制。得敬尝遣使至蜀,既而知宋不足恃。闰月,庚辰,胁仁孝上表于金,请分西南路及灵州啰庞岭地封得敬自为国。金主以问宰臣,尚书令李石等曰:“事系彼国,我何预焉!不如因而许之。”金主曰:“有国之主,岂肯无故分国!此必权臣逼夺,非夏主本意。况夏国称籓日久,一旦逼于贼臣,朕为四海主,宁容此耶!若彼不能自正,当以兵诛之,不可许也。”乃却其贡物。赐仁孝诏曰:“失业所传,自当固守,今兹请命,事颇乖常,未知措意之由来,续当遣使以询。”得敬惧。仁孝乃谋诛之。

  壬午,诏广东转运判官刘凯特降两官,以凯尝奏曾造之最,至是造犯赃,凯以失举坐罪也。造前知潮州,以赃败,除名勒停,编管南雄州,仍籍没家财。又,前知横州皇甫谨,以侵盗官物入己,特贷命,刺配梧州。

  戊子,以起居郎范成大为金国祈请使,求陵寝地及更定受书礼。

  初,绍兴约和,礼文多可议者,而受书之仪特甚。凡金使者至,捧书升殿,北面立榻前跪进,帝降榻受书,以授内侍。及再和,仍循其例,帝颇悔之。至是虞允文议遣使,帝问谁可使者,允文荐李焘及成大。退,以语焘,焘曰:“今往,金必不从,不从必以死争之,是丞相杀焘也。”更召成大告之,成大即承命。临行,帝谓之曰:“卿气宇不群,朕亲加选择。闻官属皆惮行,有诸?”成大臣:“臣已立后,为不还计。”帝曰:“朕不发兵败盟,何至害卿!啮雪餐氈或有之。”成大请国书并载受书礼一节,弗许,遂行。

  兵部尚书黄中从容言于帝曰:“陛下圣孝及此,天下幸甚。然今钦庙梓宫未返,朝廷置而不问,则有所未尽于人心,且敌人正以此而窥我矣。”

  辛卯,吏部尚书陈良祐言:“遣使乃启衅之端,万一敌骑南侵,供输未有息期。将帅庸鄙,类乏远谋,孰可使者?臣未敢保其万全。且今之求地,欲得河南,曩岁尝归版图,不旋踵而失之。如其不许,徒费往来;若其许我,必邀重币。陛下度可以虚声下之乎?况止求陵寝,地在其中;曩亦议此,观其答书,几于相戏。若必须遣使,则请钦宗梓宫,差为有词。”诏以良祐妄兴议论,不忠不孝,贬筠州居住,寻改信州。

  癸巳,以梁克家为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

  己亥,臣僚言:“方今重征之弊,莫甚于沿江,如蕲之江口,池之雁汊,自昔号为大小法场,言其征取酷如杀人。比年不止两处,凡溯流而上,至于荆、峡、虚舟往来,谓之‘力胜’;舟中本无重资,谓之‘虚喝’;宜征百金,先抛千金之数,谓之‘花数’;骚扰不一。请行下沿江诸路监司,严行禁革,及刷沿江置场繁并处取旨废罢。”从之。

  壬寅,诏:江东诸郡多被水,漕臣黄石不即躬亲按视,可降两官。”

  癸卯,诏:“建康、太平被水县,今年身丁钱并与放免。”

  甲辰,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辛次膺卒,谥简穆。次膺以礼自防,虽崎岖乱离,贫不自聊,而一介不妄受。立朝謇谔,仕宦五十五年,无丝毫挂吏议。为政贵清静,先德化,所至人称其不烦。

  是月,置舒州铁钱监,从发遣使史正志之请也;每岁以五十五贯为额。

  六月,丁卯,尚书吏部员外郎张栻言:“近日陛下治徐考叔请托之罪,并及徐申罢之,英断赫然。臣为诸臣言,陛下惩奸不私于近,有君如此,何忍负之!”帝曰:“朕意正欲群臣言事,如其不言,是负朕也!”又言:“谋国当先立一定之规,周密备具,按而行之,若农服田力穑,以底于成。”帝曰:“弈者举棋不定犹且不可,况谋国而无定规乎?”

  癸酉,置蕲州蕲春监、黄州齐安监铸铁钱。

  乙亥,赵廓权发遣江南东路兵马钤辖回,论治军务要严整,又论州兵须以正兵夹习,帝曰:“严整乃治军之要;州兵当兼正兵同赴功。”

  张栻上疏曰:“臣窃谓陵寝隔绝,言之至痛。然今未能奉辞以讨之,又不能正名以绝之,乃欲卑词厚礼以求于彼,则于大义为已乖。而度之事势,我亦未有必胜之形。夫必胜之形,当在于蚤正素定之时,而不在于两陈决战之日。今但当下哀痛之诏,明复仇之义,修德立政,用贤养民,选将练兵,以内修外攘、进战退守之事通而为一。且必治其实而不为虚文,则必胜之形,隐然可见矣。”

  先是栻见帝,帝曰:“卿知敌中事乎?”对曰:“不知也。”帝曰:“敌中饥馑连年,盗贼日起。”栻曰:“敌中之事,臣虽不知,然境中之事,则知之详矣。”帝曰:“何事?”栻曰:“比年诸道岁饥民贫,而国家兵弱财匮,小大之臣,又皆诞谩不足倚仗。正使彼实可图,臣惧我之未足以图彼也。”帝默然久之。

  秋,七月,壬午,金主秋猎,放围场役夫。诏:“扈从粮食并从官给。纵畜牧蹂践禾稼者,杖之,仍偿其直。”

  癸巳,诏鄂州建岳飞祠宇,以忠烈庙为额,从州人之请也。

  甲午,臣僚言:“省官不如省事,古之格言也。国家循袭近世文弊之极,宜及中外正无事时,蚤计所以更革,省去繁文,渐就简质。望博访官司,凡有行遣迂回者,各令日下条具,蚤为更革。事既渐简,日多闲暇,则以图回万条,有馀裕矣。”从之。

  丙午,权户部侍郎王佐言:“今之户部,即祖宗时三词之职,国之会计出纳,无所不统。比年朝廷创立南库,本以丰储蓄,备缓急,而不知者以为割户部经常之费为别库桩积之资,殊不知财之在南库,与户部一也。今欲将户部所入,根考括责,造成簿籍,勾稽驱磨,俾无渗漏。月终以实收支之数申奏,岁终会计其盈虚。或经常用度之馀,有趱积剩数,除量留一月约支外,尽以归之朝廷;或朝廷有非泛支用,亦合听户部开具申陈取拨。不惟事切一体,形迹不存,亦使有无相通,不误缓急。”诏专委王佐攒造簿籍,陆之望同措置。

宋纪一百四十二 

起上章摄提格八月,尽重光单阏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六年(金大定十年)

  八月,己酉,权发遣衡州韩坚常,请广籴常平,帝曰:“若一州得二十万石常平米,虽有水旱,不足忧矣。”新福建转运副使沈枢言州郡水旱,请留转运司和籴米接续常平赈粜,帝曰:“即行之。”

  庚戌,宰相虞允文请蚤建太子,帝曰:“朕久有此意,事亦素定;但恐储位既正,人心易骄,即自纵逸,不勤于学,浸有失德。朕所以未建者,更欲其谙练庶务,通知古今,庶无后悔耳。”

  癸丑,复置详定一司敕令所。

  戊午,新权知筠州葛祺论恢复大计,帝曰:“盛衰,理之必然。”又论东南之兵可用,帝曰:“会稽八千人破秦,在用之如何耳!”又论建康战船宜修葺添造,月具数目申奏,帝曰:“已令修葺矣。”

  新权知饶州江璆进对,帝曰:“卿向来所陈盐利甚善。广南田可耕否?何不劝诱?鄱阳,近地大郡,卿宜加意治之如二广。”帝又曰:“鄱阳所出瘠薄,宜拊恤之。”

  己未,金主至自柳河川。

  丙寅,置閤门舍人十员。

  臣僚言:“比年监司、郡守,近朝廷者固已极一时之选,而地远者未能悉称陛下讲求之意。今畿甸之民,州县一不得其情,则之台之省,以至挝鼓,必彻而后已。远方之民,县不见省,愬之州;州不见省,愬之监司;监司又不见省,则死且无告矣。望陛下除授远地监司、君守比近地为加审,委台谏访闻纠劾比近地为加严。”诏从之。

  癸酉,太学正薛元鼎言周之名将南仲,为武成王同时之人,请改配食武成王,帝喜,以谓南仲之孙皇父,犹为宣王中兴之将,便可施行。又言太学释奠,轮差南班宗室陪位观礼,帝曰:“亦使之知。”

  知宁国府姜诜札言:“今合于十月内措置修圩,济养圩户饥民,已委官相视,料度工役,得所坏圩岸,比之绍兴年内所费多减省,兼有合行开决除废者,见行相度。”诏:“其馀州军有圩岸损坏,守臣依此措置修整,仍具申尚书省。”

  壬申,金遣参知政事宗叙北巡,宗叙寻请置沿边壕堑,左丞相赫舍哩良弼曰:“敌国若来伐,此岂可恃哉!”金主曰:“卿言是也。”

  甲戌,右朝请大夫吕游问进对,论祖宗成法,帝曰:“言事者未必尽知利害,岂可便与更张!”

  是月,虞允文上《乾道敕令格式》。

  任得敬以谋篡伏诛。

  金左丞相赫舍哩良弼,练达政,金主所咨询,尽诚开奏,多称旨。以母忧去位,九月,庚辰,起复。

  壬辰,赐苏轼谥文忠。

  壬寅,新权发遣衢州施元之进对,论用人责小过太详。帝曰:“今日之弊正在此。”

  诏:“役法为下三等户之害,并以官民户通差。”

  池州都统吴总朝辞,帝曰:“将帅难得人,故文臣中择卿为将帅,须先民事,后统军。”

  是月,范成大自金还。

  初,成大至金,密草奏,具言受书式并求陵寝地,怀之入。方进国书,成大忽奏曰:“两国既为叔侄,而受书礼未称,臣有疏。”搢笏出之。金主曰:“此岂献书处耶?”左右以笏摽起之。成大必欲书达,既而归馆。金太子欲杀成大,或劝止之。

  其复书略云:“和约再成,界山河而如旧;缄意遽至,指巩、洛以为言。援昔时无用之文,渎今日既盟之好。既云废祀,欲申追远之怀;止可奉迁,即俟刻期之报。至若未归于旅柩,亦当并发于行涂。抑闻附请之词,欲废受书之礼,出于率易,要以必从,于尊卑之分何如?顾信誓之盟安在?事当审处,邦可孚休。”于是二事皆无成功。帝以成大为忠,有大用意。

  冬,十月,戊申,权发遣兴元府王之奇奏:“归正官承信郎刘湛、右迪功郎刘师颜父子等,深念祖宗德泽,保护陵寝,不畏敌人凶暴,力阻盗伐,连年系狱,子死妇亡,而湛父子含笑受之。非天资忠义,何以至此!”诏:“承信郎刘湛,特转两官,刘师颜改右承务郎,升擢差遣,其亲党秦世辅,特转一官,升充正将。”

  癸丑,湖南转运副使黄钧论士大夫风俗不振,帝曰:“君相不当言命,士大夫不当言风俗,士大夫,风俗之本也。”

  甲寅,金主如霸州冬猎。

  丙辰,知信州林机进对,因论:“昔曹彬下江南,太祖靳一节度使不予。近世为将者,未尝有戡难破敌之功,爵赏过厚,至于极人臣之位。愿陛下鉴是为驾驭之术,庶可责效于异日。”帝曰:“此实人主砺世之术也。”

  丁巳,权知襄阳府司马倬,为其父故试兵部侍郎朴乞谥,赐谥忠洁。

  甲子,礼部尚书刘章言:“臣闻李德林在隋开皇初,与修敕令,请于朝,谓欲有更张者,当以军法从事。夫法之弊也故修之,修之而未必皆当,与众共议之可也,乃欲胁之以军法,其亦不仁甚矣。陛下清明远览,命官取新旧法并前后敕旨缉而修之,越岁书成,乃以奏御。其间有未便入人情、未安于圣心者,莫不硃黄识之,稍或可疑,必加改定,然后颁行。欲播告中外,惟新书是遵。”帝曰:“朕已览之,亦异乎隋高祖之事矣。”

  乙丑,金主谓大臣曰:“比因校猎,闻固安县令高昌裔不职,已令罢之。霸州司候成奉先,奉职谨恪,可进阶,除固安令。”

  辛未,金主谓宰臣曰:“朕凡论事,有未能深究其利害者,卿等宜悉心论列,毋为面从而退有后言。”

  癸酉,帝谕江西转运判官芮煇曰:“卿当先正大夫风俗,次则民间讼牒,早与裁决,漕运又其次也。”

  甲戌,起居舍人赵雄,请置局议恢复,诏以雄为中书舍人。

  知乌程县余端礼言:“谋敌制胜之道,有声有实。敌弱者,先声后实以詟其气,敌强者,先实后声以俟其机。汉武乘匈奴之困,亲行边陲,威振朔方,而漠南无王庭者,詟其气而服之,所谓先声而后实也。越谋吴则不然。外讲盟好,内修武备,阳行成以种、蠡,阴结援于齐、晋,教习之士益众,而献遗之礼益密,用能一战而霸者,伺其机而图之,所谓先实而后声也。今日之事,异于汉而与越相若,愿阴设其备而密为之谋,观变察时,则机可投矣。古之投机者有四:有投隙之机,有捣虚之机,有乘乱之机,有承弊之机。因其内衅而击之,若匈奴困于三国之攻而汉宣出师,此投隙之机也。因其外患而伐之,若吴夫差牵于黄池之役而越兵入吴,此捣虚之机也。敌国不道,因其离而举之,若晋之降孙晧,此乘乱之机也。敌人势穷,蹑其后而蹙之,若汉高祖之追项羽,此乘弊之机也。机之未至,不可以先;机之已至,不可以后。以此备边,安若泰山;以此应敌,动如破竹;惟所欲为,无不如志。”帝曰:“卿可谓通事体矣。”

  是月,复武臣提刑。

  先是陈俊卿在相日,诏依祖宗旧制,复置武臣提刑,俊卿言此职自景德以来,废置不常,今用文臣一员,亦无阙事,员外增置,徒为烦扰,乃止。至是复置之。

  造《会计录》,从都大发运使史正志之请也。

  十一月,丁丑朔,诏淮南转运司严使人往来载钱过界之禁。

  辛巳,金制:“盗太庙物者,与盗宫中物同论。”

  壬午,合祀天地于圜丘,大赦。

  乙酉,臣僚札言:“伏见效祀,阴雨连日,自致斋酌献景灵宫天霁,回銮太庙又雨。至夜漏四刻,星斗灿然,行朝飨之礼焉。明日,驾如青城亦晴。道旁观瞻甚盛,霏微冻雨还作。将祭之夜,驾幸大次更衣,数星现云表。及登坛乐作,四效云阴尚盛,独岁星中天,灵光下烛,礼成不雨。行礼之次,差官巡仗至城门,雨大霔,独泰坛无有。此皆圣上寅畏格于上天,天意昭答,宜宣付史馆。”许之。

  张栻言:“陛下之心,即天心也。欲定未定,故上天之应乍阴乍晴。天人一体,众类无间,深切著明,有如此者。臣愿陛下毋以此为祥瑞,而于此存敬戒之心。试思夫次日御楼肆赦之际,日光皎然,四无纤翳,天其或者何不早撤云阴于行事之时,使圣怀坦然无复忧虑,而必示其疑以为悚功?然则丁宁爱陛下之意深矣。天意若曰:“今日君子、小人之消长,治乱之势有所未定,皆在陛下之心如何耳。若陛下之心严恭兢畏,常如奉祠之际,则君子、小人终可分,治道终可成,强敌终可灭,当如祀事终得成礼。惟陛下常存是心,实天下幸甚!”

  己丑,国子录姚崇之言:“大将而下,有偏裨、准备将之属,岂无人才可膺主帅之任!请骤加拔擢,如古人拔卒为将。”帝曰:“苟得其人,不拘等级。”

  权通判建康府许克昌,请命两省、侍从更宿禁中,赐以宴问从容以尽天下之事;帝首肯。于是诏许克昌与知州、军差遣。又请命郡守以治兵为殿最,武臣提刑按阅郡兵,帝然之,又论拣汰使臣及归正人,州郡拊之不至,帝曰:“卿典郡,正当如此。”

  乙未,召浙东总管曾觌提举佑神观。时陈俊卿已去位,觌旋擢用,无复有阻其入者矣。

  是月,遣赵雄等贺金主生辰,别函书请更受书之礼。略云:“比致祈恳,旋勤诲缄,欲重遣于轺车,恐复烦于馆舍。惟列圣久安之陵寝,既难一旦而骤迁,则靖康未返之衣冠,岂敢先期而独请!再披谅谕之旨,详及受书之仪。盖今叔侄之情亲,与昔尊卑之体异。敢因庆礼,荐布忱诚;尚冀允从,式符期望。”

  十二月,戊申,大阅于白石。

  戊午,太学录袁枢轮对,因论今日图恢复,当审察至计以图万全之举,帝然之。

  庚申,礼部尚书刘章言:“当今邑县之任,出于苟县,为令者惟知以官钱为急,月解无欠,则守臣、监司必喜之,而民讼不理,皆置不问。”帝曰:“岂可取其办钱而不察其政!”

  甲子,置江州广宁监,临江军丰馀监,抚州裕国监,铸铁钱。

  丙寅,金主谓宰臣曰:“比体中不佳,有妨朝事。今观所奏事,皆依条格,殊无一利国之事。若一朝行一事,岁计有馀,则其利溥矣。朕居深宫,岂能悉知外事,卿等尤当注意。”

  癸酉,诏:“史正志职志发运,奏课诞谩,广立虚名,徒扰州郡;责授团练副使,永州居住,其发运司罢之。”

  是岁,两浙、江东、西、福建水旱。

  高丽王晛弟冀阳公晧,废晛自立。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七年(金大定十一年)

  春,正月,丙子朔,加上太上皇帝尊号曰光尧寿圣宪天体道太上皇帝,太上皇后尊号曰寿圣明慈太上皇后。

  丁丑,金封皇子永行为徐王,永蹈为滕王,永济为薛王。

  壬午,金诏:“职官年七十以上致仕者,不拘官品,并给俸禄之半。”

  癸未,帝谕辅臣曰:“前日奉上册宝,太上甚悦,翌日过宫侍宴,实帮家非常之庆。朕以敌仇未复,日不遑暇,如宫中台殿,皆太上时为之,朕未尝敢增益。太上到宫,徘徊周览,颇讶其不饰也。”辅臣言:“陛下不以万乘为乐而以中原为忧,早朝晏罢,焦劳如此,诚古帝王所不及也。”帝曰:“朕无佗嗜好,或得暇,惟书字为娱尔。”因顾内侍,取《题郭熙秋山平远诗》以赐虞允文。

  先是允文复请建太子,帝曰:“朕既立太子,即令亲王出镇外籓,卿宜讨论前代典礼。”允文寻拟诏以进。

  戊戌,金尚书省奏汾阳节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馈献,法当夺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苟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书省、枢密院,生日节辰,馈献不少,此而不问;小官馈献,即加按劾,岂正天下之道!自今宰执、枢密馈献,亦宜罢去。”

  己亥,帝作《敬天图》,谓辅臣曰:“《无逸》一篇,享国久长,皆本于寅畏。朕近日取《尚书》中所载天事,编为两图,朝夕观览,以自儆省。”虞允文言:“古人作《无逸图》,犹夸大其事。陛下尽图书中所载敬天事,又远过之。惟圣人尽躬行之实,敬畏不已,必有明效大验。”帝曰:“卿言诚然。”

  泉州左翼军统制赵渥招到军兵一千人,不支军中物,帝曰:“渥当旌赏。”虞允文言:“且与一遥郡。”帝曰:“赏宜从重。设使职事有阙,罚亦不轻,可与遥郡团练使。”

  庚子,臣僚言郎曹多阙员,帝曰:“昨召数人皆未至,可令寺、监丞兼权。曾有人言,近日自郡守为郎,间有不曾历职事官者,却似太骤。此言有理。”虞允文曰:“近来馆、学、寺、监,拘碍资格,迁除不行,故有自县便为郎者,是馆、学、寺、监反不如州县之捷也。”帝又曰:“此又失之外重矣。”梁克家曰:“元立资格,所以重郎选。历者一旦得之,郎选却轻矣。”帝曰:“然。今后除授,正不可令超躐。”

  癸卯,进呈三衙旧司禁军人数,帝曰:“祖宗时,上四军分,止是支数百料钱。”梁克家言秘阁中有太神御札,禁军券钱至亲笔裁减一二百者,帝曰“虽一麻鞋之微,亦经区处。祖宗爱惜用度如此。”克家曰:“凡赐予尤不可轻。韩昭侯非靳一敝袴也,不以予无功之人。”帝曰:“予及无功,则人不知劝。”克家曰:“岂惟无功者不劝,有功者且解体矣。”帝顾虞允文曰:“昨遣内侍往江上,欲就令抚问,以卿言而止,正为此也。”允文曰:“郭子仪所得上赐甘蔗几条,柑子几颗,人主以此示恩意尔。今诸将受陛下厚恩,未有以报。”帝曰:“郭子仪有大功于唐,今诸将若有郭子仪功,赐予诚不可轻也。”

  金主谓宰臣曰:“往岁清暑山西,近路禾稼甚广,殆无畜牧之地,因命五里外乃得耕垦。今闻民乃去之佗所,甚可矜悯,其令依旧耕种。事有类此,卿等宜即告朕。”

  是月,复置铸钱司。

  二月,癸丑,立恭王惇为皇太子。大赦。初,庄文太子卒,庆王恺以次当立,帝以恭王惇英武类己,越次立之,而进封恺为魏王,判宁国府。

  帝谓辅臣曰:“古人以教子为重,其事备见于《文王世子》,须当多置僚属,博选忠良,使左右前后罔匪正人。不然,一薛居州,亦无益也。”问:“旧来官属几人?”虞允文等曰:“詹事二人,庶子、谕德兼讲读者二人。”帝曰:“宜增二员。谁可当此选者?”允文等举恭邸讲读官李彦颖、刘焞,帝曰:“焞有学问,彦颖有操履。卿等更选取数人。”及进呈,帝览之曰;“王十朋、陈良翰二人俱可。十朋旧为小学教授,性极疏快,但临事坚执耳。”允文曰:“宾僚无佗事,惟以文学议论为职,不嫌于坚执也。”帝曰:“十朋、良翰诚是忠蹇,可并除詹事。”帝又问:“焞兼侍读,彦颖却兼侍讲,何也?”允文等曰:“李彦颖既兼左谕德,以侍进无人,并令兼之。”帝曰:“侍讲可别选人。”乃命焞为司业兼侍读。

  工部侍郎胡铨,亦请饬太子宾僚朝夕劝讲,帝曰:“三代长且久者,由辅导太子得人所致;末世国祚不永,皆由辅导不得其人。”铨前以除知泉州入对,遂留侍经筵。寻有忌铨敢言者,捃其细故,杂它朝士并言之,铨遂与礼部侍郎郑闻、枢密院检详文字李卫秘书丞潘慈明并罢。

  尚书左司郎中兼侍讲张栻讲《诗·葛覃》,进说曰:“治生于敬畏,乱起于骄淫。使为国者每念稼穑之劳,而其后妃不忘织纴之事,则心之不存者寡矣。周之先后勤俭如此,而其后世犹有休蚕织而为厉阶者。兴亡之效,如此可见。”因推广其事,上陈祖宗自家刑国之懿,下斥今日兴利扰民之害。帝叹曰:“王安石谓人言不足恤,所以误国。”栻又言本朝治体以忠厚仁信为本,因及熙、丰、元符用事大臣,帝曰:“祖宗法度,乃是家法,熙、丰之后,不合改变耳。”

  丁巳,帝谕宰执曰:“祖宗时,数召近臣为赏花钓鱼宴,朕亦欲暇日命卿等射弓饮宴。”虞允文等言:“陛下昭示恩意,得瞻近威颜,从容献纳,亦臣等幸也。”帝曰:“君臣不相亲,则情不通。早朝奏事,止顷刻间,岂暇详论治道,故欲与卿等从容耳。”

  庚申,帝谕曰:“近世废弛之弊,宜且纠之以猛,它日风俗变易,却用宽政。譬之立表,倾则扶之,过则正之,使之适中而后已。”虞允文曰:“古人得众在宽,救宽以猛。天地之心,生生不穷,故阴极于剥则复。”帝曰:“天地若无肃杀,何以能发生!”梁克家曰:“杀之乃所以生之,天地之心归于仁而已。”帝曰:“然。”

  壬戌,帝曰:“去秋水涝,朕甚以百姓之食为忧。今却无流移之人。”虞允文言:“监司、守臣,类能究心荒政,故米不翔贵。”帝曰:“亦赖支官中米斛。”梁克家曰:“数年来,常平桩积,极留圣意。不然,今日岂有米斛可以那拨!”帝曰:“如此理会,尚且不足。”允文等因言:“诸郡守臣若得人,遇岁水旱,宁致上勤圣虑!”帝曰:“当择其有显效者旌之。”

  甲子,诏寺观毋免租税。

  三月,己亥朔,赵雄至金,所请皆不许。雄辞还,金主遣人宣谕曰:“汝国既知巩、洛陵寝岁久难迁,而不请天水郡公之柩,于义安在?朕念天水郡公尝为宋帝,尚尔权葬,深可矜悯。汝国既不欲请,当为汝国葬之。”无一语及受书事。雄归,奏:“金主庸人耳,于陛下无能为役。中原遗黎,日望王师,必有箪食之迎。”帝甚悦。时金国大治,民安其业,而雄虚词相饰如此。

  诏训习水军。

  丙子,立恭王夫人李氏为皇太子妃。妃,庆远军节度使道之女也,相士皇甫坦言其当母天下,闻于太上皇,遂为恭王聘之,至是立为妃。妃性妒悍,尝诉太子左右于太上皇,太上皇意不怿,谓太上后曰:“是妇将种,吾为皇甫坦所误。”

  己卯,以知閤门事张说签书枢密院事。

  说妻,太上后女弟也,说攀援擢拜枢府。时起复刘珙同知枢密院事,珙力辞不拜。命下,朝论哗然,未有敢讼言攻之者,左司员外郎兼侍讲张栻上疏切谏,且诣朝堂责虞允文曰:“宦官执政,自京、黼始;近习执政,自相公始。”允文惭愤不堪。栻复奏曰:“文武诚不可偏。然今欲右武以均二柄,而所用乃得如此之人,非惟不足以服文吏之心,正恐反激武臣之怒。”帝虽感悟,尚未寝成命。时范成大当制,久不视草,忽请对,乃出词头纳榻前,帝色遽厉,成大徐曰:“臣有引喻,閤门官日日引班,乃郡典谒吏耳。执政大臣,倅贰比也。苟州郡骤拔客将使为通判,官属纵俛首,吏民观听谓何?”帝霁威,沈吟曰:“朕将思之。”明日,说罢为安远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

  说语人曰:“张左司平时不相乐,固也;范致能亦奚为见攻?”指所坐亭材植曰:“是皆致能所惠也。”后月馀,成大求去,帝曰:“卿言事甚当,朕方听言纳谏,乃欲去耶?”成大竟不安其位,以集贤修撰知静江。致能,成大字也。

  辛巳,帝曰:“户部所借南库四百万缗,屡谕曾怀,不知何以拨还?”虞允文曰:“不过措准折帛尔。”梁克家言:“今左帑无两月之储。”帝曰:“户部有擘画否?”允文言:“其一给典帖,其二卖钞纸,众论未以为然。”帝曰:“此两事既病民,且伤国体,俱不可行。”

  是日,金命有司葬钦宗于巩、洛之原,以一品礼。

  戊戌,虞允文言:“胡铨蚤岁节甚高,今纵有小过,不宜遽去朝廷。”帝曰:“朕昨览台章,踌躇两日,意甚念之。但以四人同时论列,不欲令铨独留。”梁克家曰:“铨流落海上二十馀年,人所甚难。”帝曰:“铨固非它人比。”乃除宝文阁待制兼侍讲。铨求去益力,以敷文阁直学士与外祠。

  庚子,徽猷阁待制、知处州胡沂言盗马者,帝曰:“治以罪。”虞允文因言帅臣有诱山寨人盗马,已而杀其人者,人情甚不安。梁克家曰:“邀功生事边臣,不可轻贷。且如知沅州孙叔杰,以兵攻徭人,致王再彤等聚众作过,惊扰边民,几成大患。前日放罢,行遣太轻。”帝曰:“可更降两官。”

  是月,复将作监。

  申严闭籴。

  夏,四月,乙巳朔,诏:“春季拍试,艺高者特与补转两资。”虞允文言本司兵民须略与推恩,帝曰:“军中既有激赏,人人肯学事艺,何患军政不修!若更本官亦复推赏,尤见激厉。”

  丁未,金归德民臧安儿谋反,伏诛。

  金驸马都尉图克坦贞为咸平尹,贪污不法,累赃钜万;徙真定,事觉,金主使大理卿李昌图鞫之,贞即引伏。昌图还奏,金主问之曰:“停职否?”对曰:“未也。”金主怒,杖昌图四十。复遣刑部尚书伊喇道往真定问之,征其赃还主。有司征给不以时,诏:“先以官钱还其主而令贞纳官。凡还主赃,皆准此例。”降贞为博州防御使,降贞妻为清平县主。

  戊申,擢曾觌为安德军承宣使。时太子新立,谓其有伴读劳也。

  庚戌,帝谓宰执曰:“朕于听言之际,是则从之,非则违之,初无容心其间。”梁克家言:“天下事,唯其是而已。是者,当于理之谓也。”帝曰:“然。太祖问赵普云:‘天下何者最大?’普曰:‘惟道理最大。’朕尝三复斯言。”

  癸亥,金参知政事魏子平罢,为南京留守,未几致仕。

  甲子,诏皇太子判临安府。

  己巳,诏举任刑狱、钱谷及有智略、吏能者。

  庚午,有告统兵官掊克不法者,帝令付大理寺治之。虞允文言恩威相须乃济,帝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苏轼乃谓尧、舜务以爱胜威,朕谓轼之言未然。”梁克家曰:“先儒立论,不可指为一定之说,如崔实著《政论》,务劝世主驭下以严。大抵救弊之言,各因其时尔。”帝曰:“昔人以严致平,非谓深文峻法也,纪纲严整,使人不敢犯耳。譬如人家,父子、兄弟,森然法度之中,不必须用鞭扑然后谓之严也。”

  辛未,皇太子领临安尹,以晁公武为少尹,李颖彦、刘焞兼判官。

  先是高丽使人告于金,谓王晛让国于弟晧。金主曰:“让国,大事也,其再详问。”是月,高丽以王晛让国表来上,金主疑之,以问宰执。左丞相赫舍哩良弼曰:“此不可信。晛有子生孙,何故让弟?晧尝作乱而晛囚之,何以忽让其位?且今兹来使,乃晧遣而非晛遣,是晧实篡兄,安可忍也!”右丞孟浩曰:“询彼国士民,果推服,当遣封。”金主命却其使。旋遣吏部侍郎靖往问其故。

  五月,丁亥,刘珙起复同知枢密院事,为荆襄宣抚使。

  珙凡六疏辞,引经据礼,词甚切至,最后言曰:“三年通丧,先王因人情而节文之,三代以来,未之有改。至于汉儒,乃有金革无避之说,此固已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诿者,曰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今以陛下威灵,边陲幸无犬吠之警,臣乃欲冒金革之名以私利禄之实,不又为汉儒之罪人乎?”

  帝以义当体国责之,珙乃手疏别奏,略曰:“天下之事,有其实而不露其形者,无所为而不成;无其实而先示其形者,无所为而不败。今德未加修,贤不得用,赋敛日重,民不聊生,将帅方割削士卒以事苞苴,士卒方饥寒穷苦而生怨谤,凡吾所以自治而为恢复之实者,大抵阔略如此。而乃外招归正之人,内移禁卫之卒,规算未立,手足先露,其势适足以速祸而致寇。且荆襄,四支也;朝廷,腹心元气也。诚使朝廷施设得宜,元气充实,则犁庭扫穴,在反掌间耳,何荆襄之足虑!如其不然,则荆襄虽得臣辈百人,悉心经理,顾足恃哉!臣恐恢复之功未易可图,而意外立至之忧,将有不可胜言者,唯陛下图之。”帝纳其言,为寝前诏。

  遣知閤门事王抃点阅荆襄军马。

  梁克家言:“近诸将御下太宽,今统制官有敢鞭统领官以下者否?太祖皇帝设为阶级之法,万世不可易也。”帝曰:“二百年来,军中不变乱,盖出于此。”虞允文曰:“法固当守,主兵官亦要以律己为先。”帝曰:“诚然。前日一二主军官不能制其下,反为下所告者,端以不能律己故耳。”

  癸巳,金以南京留守伊喇成为枢密副使。

  辛丑,帝语及临安事,因曰:“韩彦古在任时,盗贼屏迹;比其罢也,群盗如相呼而来。以此知治盗亦不可不严。惜乎彦古所以治民者,亦用治盗之术!治盗当严,治民当宽,难以一律。”

  六月,丙午,复主管马军司公事李显忠为太尉。

  己酉,金主诏曰:“诸路常贡数内,同州沙苑羊非急用,徒劳民耳,自今罢之。朕居深宫,劳民之事,岂能尽知!似此,当具以闻。”

  乙卯,张权言淮西麦熟,秋成可望,帝谓宰相曰:“时和岁丰,卿等协赞之力。朕当与卿等讲求其未至者。”虞允文言圣德无阙。帝曰:“君臣之间,正要更相儆戒,朕有过,卿等悉言之;卿等有未至者,朕亦无隐。庶几君臣交修,以答天贶。”

  丙辰,太常寺丞萧燧论人君听言必察其可用之实,所言与所行相副,然后可信,帝曰:“所论甚当,人谁不能言!但徒能言之而已,要当观其所行。《书》所谓‘敷奏以言,明试以功’是也。”

  甲子,金平章政事图克坦喀齐喀卒。金主方击球,闻讣,遂罢,厚赙之,录其孙。

  秋,七月,甲申,金参知政事宗叙卒,遗表言朝政得失及边防利害。金主伤悼,谓宰臣曰:“宗叙勤劳国家,它人不能及也。”辍朝,遣宣徽使敬嗣晖致祭赙。

  乙未,梁克家言:“近时两事,皆前世不及。太上禅位,陛下建储,皆出于独断。”帝曰:“此事诚汉、唐所无。朕常恨功业不如唐太宗,富庶不如汉文、景耳。”虞允文曰:“陛下以俭为宝,积以岁月,何患不及文、景!如太宗功业,则在陛下日夜勉之而已。”帝曰:“朕思创业、守成、中兴,三者皆不易,蚤夜孜孜,不敢迨遑,每日昃无事,则自思曰,岂有未至者乎?反覆思虑,惟恐有失。”又曰:“朕近于几上书一‘将’字,往来寻绎,未得择将之道。”虞允文曰:“人才临事方见。”帝曰:“然。唐太宗安市之战,始得薛仁贵。”

  庚子,以王炎为枢密使、四川宣抚使。

  兴元府有山河堰,世传汉萧何所作。嘉祐中,提举史照上修堰法,降敕书刻之堰。绍兴以后,户口凋敝,堰事荒废,炎委知兴元府吴拱修复,发卒万人助役,尽修六堰,浚大小渠六十五里,南郑、褒城之田大得沃溉。诏奖谕拱。

  是月,免两淮民户丁钱,两浙丁盐绢。

  帝谕辅臣曰:“范成大言处州丁钱太重,遂有不举子之风,有一家数丁者,当重与减免。”寻又蠲早伤路户税。

  八月,癸卯朔,金主诏朝臣曰:“朕尝谕汝等,国家利便,治体遗阙,皆可直言。外路官民亦尝言事,汝等终无一语。凡政事所行,岂能皆当?自今直言得失,无有所隐。”

  乙巳,金主谓宰臣曰:“随朝之官,自谓历三考则当得某职,历两考则当得某积,第务因循碌碌而已。自今以外路官与内除官,察其奋勤则并用之;但苟简于事,不须任满,便以本品出之。赏罚不明,岂能劝勉!”

  丙午,殿司左军劫马军司使臣家被获,帝曰:“不当以治百姓之法治之。”虞允文曰:“劫盗已不可贷,况军人乎!”

  庚戌,金主诏曰:“应因斡罕被掠女直及诸色人,未经刷放者,官为赎放。隐匿者,以违制论。其年幼不能称说住贯者,从便住。”

  己未,进呈两浙漕臣籴桩积米,帝因宣谕曰;“《洪范》八政,以食为先,而世儒乃不言财谷。邦之有储蓄,如人之有家计,欲不预办,得乎!”

  庚午,帝谓宰执曰:“朕近日无事时过德寿宫,太上颐养愈胜,天颜悦好。朕退,辄喜不自胜。”虞允文曰:“神器之重,得所付托,圣怀无事,自应如此。”

  金主谓宰臣曰:“五品以下,阙员甚多,而难于得人。三品以上,朕则知之,五品以上,不能知也,卿等曾无一言见举者。欲画久安之计,兴百姓之利,而无良辅佐,所行皆寻常事耳,虽日日视朝何益!卿等宜勉思之。”

  九月,壬申朔,帝曰:“江西、湖南旱歉,宜可募兵两路,各且募千人。”梁克家言外路募兵,多惮所费,虞允文曰:“拨截上供亦可。”帝曰:“然。所募之人,发赴三衙恐太远,当与分拨。”允文言:“江西去江、池为近,湖南去鄂渚为近。”帝曰:“可便降指挥,仍与分拨。”

  戊寅,帝谓宰臣曰:“汉高祖初年,专意马上之事;世祖增广郊祀,亦在陇、蜀既平之后。昔人规恢远略,罔不在专,繁文末节,盖未暇问。”梁克家曰:“高帝创业,世祖中兴,今日之事,乃兼守成。祖宗二百年来典礼毕备,当以时举。”帝曰:“典礼何可尽废!抑其浮华而已。自今卿等每事当先务实,稍涉浮文,必议蠲省。”

  壬午,湖北、京西总领兼措置屯田吕游问,言本所管营田、屯田内官兵阙人耕种之处,请依旧顷亩,出榜召百姓依元额承佃,从之。

  癸未,金主猎于横山。

  丁亥,命措置襄阳寨屋,梁克家曰:“将徙荆南之屯否?”帝曰:“欲令移去,如何?”虞允文曰:“荆南之人,岁岁更戍,自此可免道涂往返之劳。然有二不便。”帝曰:“襄阳极边,骤添人马,对境必致惊疑。”允文曰:“此正是一不便。又,自荆南至襄阳,水运千馀里,河道浅狭,难于馈粮,此二不便。以臣愚见,不如先移军马,馀续议之。”帝称善。

  庚寅,金主还都。

  是月,进呈六部长贰岁举改官人,皆是后来许依职司收使,今合依旧法,帝然之。梁克家言在京选人,无外路监司荐举,若六部长贰又不许作职司,必不得改官,帝曰:“旧法既然,当使人从法,不可以法从人也。”虞允文曰:“旧法,京局不以选人为之,故六部长贰不作职司亦可。今皆用选人,后来磨勘不行,必重申请,却须更改。”帝曰:“此事续议施行。”

  冬,十月,壬寅朔,金以左宣徽使敬嗣晖参知政事。

  甲寅,金主谓宰臣曰:“朕已行之事,卿等以为成命不可复更,但承顺而已,一无执奏。且卿等凡有奏,何尝不从!自今朕旨虽出,宜审而行,有未便者,即奏改之。或在下位,有言尚书省所言未便,亦当从而改之。”

  壬戌,金主使乌凌阿天锡来贺会庆节,要帝降榻问金主起居,帝不许。天锡跪不起,虞允文请帝还内,命知閤门事王抃谕之曰:“大驾已兴,难再御殿,使人以明日见。”天锡沮退。癸亥,随班入见。

  甲辰,虞允文言:“两司增加斗力事艺,升进者千馀人,费不过千馀贯。昨有锡金碗者,军中欢呼,无不欣艳。”帝曰:“闻其载碗乘马而归,道路聚观,如此,见者必劝矣。”

  丙寅,金左丞相赫舍哩良弼进《睿宗实录》。

  戊辰,金主谓宰臣曰:“衍庆宫图画功臣,已命增为二十人。如丞相韩企先,自本朝兴国以来,宪章法度,多出其手,至于关决大政,但与大臣谋议,终不使外人知觉,汉人宰相,前后无比。若褒显之,亦足以示劝,慎勿遗之。”

  是月,赈饶州饥。

  帝因览知州王秬赈济画一,曰:“饥岁民多遗弃小儿,已付诸路收养。如钱不足,可于内藏支降。”

  罢绍兴府宗正行司,以其事归大宗正司。

  故事,宗室皆聚于京师,熙、丰间始许居于外,崇宁间始即河南、应天置西、南二敦宗院。靖康之祸,在京宗室无得免者,而睢、洛二都得全。建炎初,将南幸,于是大宗正司移江宁,而西、南外初寓于扬州及镇江,复移于泉、福二州。而居会稽者,乃绍兴初以行在未有居第,权分宗室居之。及恩平郡王璩出居会稽,遂以为判大宗正司,至是省之。

  十一月,戊寅,金主幸东宫,谓太子曰:“朕为汝措天下,当无复有经营之事。汝惟无忘祖宗仁厚之风,以勤修道德为孝,明信赏罚为治而已。昔唐太宗曰:‘吾伐高丽不克终,汝可继之。’如此之事,朕不以遗汝。如辽之海滨王,以国人爱其子,嫉而杀之,所为如此,安得不亡!唐太宗又尝谓高宗曰:‘尔于李勣无恩,今以事出之。我死,宜即授以仆射,彼必致死力矣。’君人者安用伪为!受恩于父,焉有忘报于子者乎!”

  丙戌,金主享太庙;丁亥,有事于圜兵,大赦。

  是日,臣僚请改和州西路花装队,帝曰:“三衙旧亦结花装队,昨已更改。与其临敌旋行抽摘,不若逐色团结之有素也。”

  癸巳,金群臣加上尊号曰应天兴祚钦文广武仁德圣教皇帝。

  甲午,虞允文言:“旧法,黄甲不曾到部人,在铨试下等人之上。”帝曰:“可依旧法。”又曰:“改法不当,终有窒碍,不如详审于初,则免改更于后也。”

  是月,策制科眉山布衣李垕入第四等,赐制科出身。

  十二月,癸卯,金主冬猎。乙卯,还宫。

  丙辰,金参知政事敬嗣晖卒。

  先是军人王俊,自称八厢,诈取军中钱物,配广南,帝曰:“御前从来无八厢差出,可拟指挥行下诸路,如有自称八厢之人,即收捉根勘。”戊午,诏行之。帝顾虞允文曰:“卿昨言,若真八厢,对人自称,亦所当罪,此言甚当。”

  庚申,诏:“閤门舍人依文臣馆阁,以次轮对。”王抃用事故也。

  辛酉,金进封皇子永中为赵王,永成为豳王,永升为虞王,永蹈为徐王,永济为滕王。乙丑,永中与曹王永功俱授明安,仍命永功亲治事以习为政。

  丙寅,诏:“都统制岁举所知二人,统制岁举一人,以智勇俱全为上,善抚士卒为次,专有胆勇又为次,将校士卒惟其所举。”从臣僚之请也。

  金吏部侍郎靖之使高丽也,欲宣金主诏于王晛,而晛已为晧囚于海岛,托言:“晛已避位,出居它所,病有加无损,不能就位拜命,往复险远,非使者所宜往。”靖竟不得见晛,乃以诏授晧,转取表附奏,仍以让国为言。

  靖还,金主问大臣,皆曰:“晛表如此,可遂封之。”赫舍哩良弼、完颜守道曰:“待晧祈靖,未晚也。”

  是月,晧遣其礼部侍郎张翼明等请封于金。

  是岁,移马军司屯于建康府。

  金河决王村,南京、孟、卫州界多被其害。

宋纪一百四十三 

起玄黓执徐正月,尽昭阳大荒落十二月,凡二年。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八年(金大定十二年)

  春,正月,庚午朔,颁《乾道敕令格式》。

  莫濛充金国贺正使。故事,正月三日锡宴,前后使者循行无违,濛独以本朝国忌,不敢簪花听乐为辞,争辨久之。伴使以白金主,许就馆赐食。

  戊寅,太常博士杨万里轮对,论及人材,帝曰:“人材须辨实伪,分邪正,最不可以言取人。孔子大圣,犹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故以言取人,失之宰予。”

  金主诏有司曰:“凡陈言者,皆国政利害。自今言有可行,以其本封送秘书监,当行者录副付所司。”

  乙酉,太常少卿黄钧言:“国莫重于礼,礼莫严于分。伏见四孟月景灵宫朝献,皇帝与群臣俱拜于庭心,窃疑之。退而求之礼经,考之仪注,有所不合。问之掌故,则渡江之后,群吏省记者失之也。《曲礼》曰:‘君践祚,临祭祀。’《礼器》曰:‘庙堂之上,罍樽在阼。”又曰:‘君在阼。’《正义》曰:‘阼,主人阶也。’神宗元丰间,详定郊庙礼文,明堂、太庙、景灵宫行礼,兼设皇帝拜位于东阶之上。今亲郊之岁,朝献景灵宫,朝飨太庙,皇帝拜上,群臣拜下矣;独四孟朝献,设褥位于阼阶之下,则是以天子之尊而用之大夫士临祭之位,非所以正礼而明分也。请遵元丰之制,每遇皇帝孟月朝献,设褥位于东阶之上,西向。以礼则合,以分则正。”诏从之。

  丙戌,宰执请讨论上丁释奠、皇太子入学之仪。帝曰:“《礼记·文王世子篇》载太子入学事甚详。”梁克家曰:“入学以齿,则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古人所以教世子如此。”虞允文曰:“此事备于《礼经》,后世罕举行者。”帝曰:“可令有司讨论以闻。”

  丙申,金以水旱免中都、西京、南京、河北、河东、山西、陕西去年租税。

  二月,壬寅,金主召诸王府长吏谕之曰:“朕选汝等,正欲劝导诸王,使之为善。如诸王所为有所未善,当力陈之;倘或不从,则具每日行事以奏。若阿附不言,朕惟汝罪也。”

  乙巳,诏曰:“朕惟帝王之世,辅弼之臣,其名虽殊,而相之实一也。厥后位号定于汉,而称谓汩于唐,以仆臣而长百僚,朕所不取。且丞相者,道揆之任也,三省者,法守所自出也。今舍其大而举其细,岂责实之议乎!肆朕稽古,厘而正之,盖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为政之先务也。其改尚书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左、右丞相。”

  己酉,诏以判太史局李继宗供奉德寿宫,应转三官,许回授其子安国补太史局保章正,充历算科。臣僚言:“保章从八品,与宣义、承忠郎等,使其精于历算,虽特命之可也,用其父之回授则不可。虽曰以三官易一命,若异时群臣近习有不知事体、不顾廉耻,皆乞用此例,陛下何以拒之?”遂寝其命。

  庚戌,金主如顺州春水。

  辛亥,以虞允文为左丞相,梁克家为右丞相,并兼枢密使。寻诏:“已正丞相之名,其侍中、中书令、尚书令,尚存虚名,杂压可删去,以左右丞相充其位。”

  癸丑,以安庆军节度使张说、吏部侍郎王之奇并签书枢密院事。

  时张栻已出知袁州,侍御史李衡,右正言王希吕,论说不可执政;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周必大,不草答诏;给事中莫济,封还录黄。帝令翰林学士王严草制,给事中姚宪书行,必大、济并与外宫观。旋以希吕合党邀名,责远小监当;衡言稍婉,左迁起居郎。都人作《四贤诗》以纪之。未几,严擢学士承旨,宪赐出身为谏议大夫。于是说势赫然,无敢撄之者。

  著作佐郎赵汝愚不往见说,乞祠,不报。会其祖母卒,不俟报,即日归省父,因自劾。帝不罪,就除知信州。

  是日,金主还都。

  金主诏曰:“自今官长不法,其僚佐不能纠正,又不言上者,并坐之。”户部尚书高德基滥支朝官俸四十万贯,杖八十。

  丙寅,户部尚书曾怀,赐出身,参知政事。

  三月,己巳朔,主管马军司公事李显忠,请兑换民田充都教场,有司以民间不愿,请每亩支钱五贯文收买。帝曰:“马官诸军皆未有教场否?”虞允文曰:“虽有之,但未有都教场以备合教。”帝曰:“建康管军马,自有大教场,每遇合教,可以时暂教阅。”允文曰:“圣意殆不欲取民田耳。”帝曰:“然。”

  乙亥,金诏尚书省:“赃污之官,已被廉问,若仍旧积,必复害民,其遣使诸道,即日罢之。”

  丁丑,金遣宿直将军乌库哩思列册封王晧为高丽国王。

  壬午,帝念及边备,谓虞允文曰:“士大夫难得任事之人。”允文曰:“承平时,前辈名臣如范仲淹、韩琦等在边,尚犹难之。”帝曰:“当时战多失利,盖由未甚知兵。”允文曰:“非不知兵,但不教之兵难以御敌。”帝曰:“西夏小邦,当时亦自枝梧不及,所以驯致丙午之耻。朕今孜孜不倦,期与卿等共雪之。今闻金人上骄下惰,朕所以日夕磨厉,必欲令今日我之师徒如昔日金人之兵势,盖思反之也。”

  壬辰,宰执请点检诸军战船,帝曰:“舟楫正是我之所长,岂可置而不问?鄂州、荆南、江州,可令姜诜前去,池州以下,委叶衡具数奏闻。”

  癸巳,金以前西北路招讨使伊喇道为参知政事。

  丙申,详定一司敕定所奏修正三公、三少法,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左、右丞相为宰相,少师、少傅、少保为三少,诏从之。

  丁酉,金北京曹贵等谋反,伏诛。

  夏,四月,庚子,赐礼部进士黄定等三百八十九人及第、出身。

  癸卯,金尚书右丞孟浩罢,为真定尹。金主曰:“卿年虽老,精神不衰,善治军民,毋遽言退。”以通犀带赐之。

  丙午,进呈宰臣制国用事,帝曰:“官制已定,丞相事无不统,所有兼制国用,更不入衔。”

  己酉,殿中侍郎史萧之敏劾虞允文擅权不公,允文请罢政,许之。翌日,帝过德寿宫,上皇曰:“采石之战,之敏在何处?毋听允文去。”遂复留。出之敏提点江东刑狱。

  甲寅,户部侍郎杨倓言:“义仓,在法夏、秋正税,每一斗别纳五合,即正税不及一斗免纳,应丰熟一县九分已上,即纳一升,惟充赈给,不许它用。今诸路州县常平义仓米斛不少,间有灾伤去处,支给不多,皆是擅行侵用。请下诸路常平言,限半月委逐州主管官,取索五年的实收支数目,逐年有无灾伤检放及取给过若干,见在之数实计若干,目今在甚处桩管,申部稽考。”从之。

  丁巳,金西北路纳哈塔齐锦谋反,伏诛。

  己未,宣示赐新进士御书《益稷篇》。梁克家言:“《益稷》首载治水播奏艰食,末载君臣更相训饬之意。学者因宸翰以味经旨,必知古人用心矣。”帝曰:“如所载‘无若丹硃傲’等语,见古者君臣儆戒之深。”允文曰:“舜与皋陶赓歌之词,舜则曰‘股肱喜,元首起’,皋陶则曰‘元首明,股肱良’,又继以‘元首丛脞,股肱惰’之语,君臣之间,相称誉,相警戒,自有次序如此,所以能致无为之治。”帝曰:“然。此篇首言民之粒食,则知务农为治之本。至于告臣邻之言,则曰‘庶顽谗说,若不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又曰‘格则承之,庸之,否则威之’,是古圣人待天下之人,未尝不先之以教,及其不格,则必以刑威之。今为书生者,多事虚文而忽兹二事,是未究古圣人之用心也。”

  癸亥,金以久旱,命祷祀山川。诏宰臣曰:“诸府少尹多阙员,当选进士,虽资叙未及而有政声者,皆擢用之。”

  臣僚言:“役法之均,其法莫若限民田,自十顷以上至于二十顷,则为下农;自二十一顷以上至四十顷,则为中农;自四十一顷以上至于六十顷,则为上农。上农可使三役,中农二役,下农一役。其尝有万顷者,则使其子孙分析之时,必以三农之数为限。其或诡名挟户,而在三农限田之外者,许人首告,而没田于官。磨以岁月,不惟天下无不均之役,亦且无不均之民矣。”

  乙丑,金大名尹荆王文,以赃罪夺爵,降授德州防御使,僚佐皆坐不矫正解职。文,宗望之子,京之弟也。

  丙寅,金右丞相赫舍哩志宁薨,谥武定。

  金主尝宴群臣于太子宫,顾志宁谓太子曰:“天下无事,吾父子今日相乐,皆此人力也。”及殁,甚悼惜之,曰:“志宁临敌,身先士卒,勇敢之气,自太师梁王后,未有如此人也。”

  五月,己巳,提点江东刑狱萧之敏乞祠,帝不允。

  虞允文言:“前日之敏言臣,是其职事。臣虽不知其所论,窃自揣度,罪无可疑者。既蒙圣恩,复令暂留,如之敏之端方,愿召归旧班,以辟敢言之路。”帝曰:“今以监司处之,亦自甚优。”顾曾怀曰:“丞相之言甚宽厚,可书之《时政记》。”

  癸酉,金主如百花川。

  甲戌,金命赈山东路饥。

  丁丑,金主次准居。久旱而雨。

  戊寅,金主观稼,禁扈从蹂践民田,禁百官及承应人不得服纯黄油衣。

  癸未,金主谓宰臣曰:“朕每次舍,凡秣马之具,皆假于民间,多亡失,不还其主,此弹压官不职,可择人代之。所过即令询问,但亡失民间什物,并偿其直。”

  乙酉,金给西北路人户牛。

  戊戌,诏福建盐行钞法,从转运陈岘之请也。仍支借十万贯作本。

  知福州陈俊卿移书宰执曰:“福建盐法与淮、浙不同。盖淮、浙之盐,行八九路、八十馀州,地广数千里,故其利甚博。福建八州,惟汀、邵、剑、建四州可售,而地狭人贫,土无重货,非可以它路比也。今欲改行钞法,已夺州县岁计,又欲严禁私贩,必亏税务常额;而贫民无业,又将起而为盗。夫州县阙用,则必横敛农民;税务既亏常额,则必重征商旅。盗贼既起,则未知所增三十万缗之入,其足以偿调兵之费否也!将来官钞或滞不行,则必科下州县;州县无策,必至抑配民户。本以利民而反扰之,恐皆非变法之本意也。”当时不能用,然钞法果不行。

  丙申,立宗室铨试法。

  六月,庚子,以武德郎令抬为金州观察使,封安定郡王。

  辛丑,帝曰:“雨止,岁事有望。”虞允文曰:“麦已食新,米价日减。”帝曰:“今岁再得一稔,想见粒米狼戾,更得二年,便有三年之蓄。仍须严切戒约,只置场和籴,听百姓情愿入中,不得纤毫科扰。”

  壬寅,蠲两淮归正人撮收课子。淮东巡尉有纵逸归正户口过淮者,夺官有差。

  国子司业刘焞,尝移书宰相,言张说不当用,出为江西转运判官。朝辞,论州县穷空无备及当今利害,帝曰:“江西旱荒之馀,州县亦是无备,亦多由官吏非其人。”旋命赈江西饥。

  丙午,傅自强言父察遇害于燕山,乞赐谥,特赐谥忠肃。

  甲寅,金主如金莲川。

  秋,七月,己巳,臣僚言:“祖宗马政、茶马司,并专用茶、锦、绢博易,蕃、汉皆便,近茶马司专用银币,甚非立法之意。况茶为外界必用之物,银宝多出外界,甚非中国之利。”诏四川宣抚司参旧法措置。

  癸未,以曾觌为武泰军节度使。

  庚寅,知光州滕瑞奏:“遇天申圣节,臣自书‘圣寿万岁’四字,约二丈馀,兼造三棚,高三丈馀,凡用绢五十匹,标背投进。”帝曰:“滕瑞不修郡政,以此献谀,特降一官。”

  是月,知庐州赵善俊言:“朝廷顷者分兵屯田,其不可者有三。臣谓罢屯田有三利:习熟战陈之兵,得归行伍,日从事于教阅,一利也。无张官置吏,坐以糜稍,无买牛散种以费官物,二利也。屯田之田,悉皆膏腴,牛具屋庐,无一不具,以资归正人,使之安居,三利也。”诏:“庐州见屯田官兵并行废罢,其田亩牛具,令赵善俊尽数拘收,给付归正人请佃及募人租种。”

  金罢保安、兰安榷场。金主谓宰相曰:“夏国以珠玉易我丝帛,是以无用易我有用也。”命罢之。

  八月,庚子,度支硃儋言:“经总制钱,顷自诸州通判专收,岁入至一千七百二十五万缗,继命知州、通判同掌,而岁亏二百三十万缗。故向者版曹奏请专属通判,其后又因臣僚乞委守臣,于是有知、通同共拘催分授酬赏之制。夫州郡钱物,常患为守者侵欺,经制钱分隶之数,而多收系省以供妄费,今使知、通同掌,则通判愈不得而谁何。请仍旧委之通判而守臣不预。”从之。既而户部尚书杨倓言:“若令通判拘催,恐守臣不能协力,宜照乾道二年指挥,令知、通同共任责分赏。”从之。

  辛丑,臣僚言:“州县被差执役者,率中下之户,产业微薄,一为保正,鲜不破家。昔之所管者,不过烟火、盗贼而已,今乃至于承文引,督租赋焉;昔之所劳者,不过桥梁、道路而已,今乃至于备修造,供役使焉。方其始参也,馈诸吏则谓之‘辞役钱’,知县迎送僦夫脚则谓之‘地理钱’,节朔参赞则谓之‘节料钱’,官员下乡则谓之‘过都钱’,月认醋额则谓之‘醋息钱’。复有所谓‘承差人’,专一承受差使,又有所谓‘传帖人’,各在诸厅白直,实不曾承传文帖,亦令就顾而占破。望申严州县,今后如敢令保正、副出备上件名色钱物,官员坐以赃私,公吏重行决配。如充役之家不愿亲身祗应,止许顾承差人一名,馀所谓传帖之类并罢。”从之。

  壬子,浙东提举郑良嗣言收籴常平尚少钱五万三千二十馀贯,诏礼部纽计度牒给降。

  乙卯,帝谓辅臣曰:“昨因检《唐书·李吉甫传》,见栖筠为常州刺史,值推瀳饥,浚渠,厮流江,境内遂丰稔。不知流江远近,可令浙漕及常州考求古迹以闻。”

  癸亥,兵部侍郎黄钧论知人善任使,当察其人而取之,量其材而用之,帝曰:“朕以无心处之。无心则明,无心则不偏,无心则无私。”

  甲子,著作佐郎丁时发言:“人君须平日奉天,得天助然后可以立大事。”帝曰:“朕日夜念此,所谓‘某之祷久矣’。”时发言近日多竭民力以事不急,陛下当恤民以固本,帝曰:“朕非特图建功业,如汉文蠲天下租赋事,亦欲次第行之。”

  是月,四川水灾,命赈之。

  九月,戊辰,定江西四监铁钱额,每岁共铸三十万贯,江州广宁监、兴国军富民监各十万贯,临江军丰馀监、抚州裕国监各五万贯。

  壬申,帝曰:“近时民俗,多尚奢侈,才遇丰年,稍遂从容,则华饰门户,鲜丽衣服,促婚嫁,厚装奁,惟恐奢华之不至,甚非所宜。今年丰登,欲使民间各务储积,仍趣时广种二麦,以备水旱之用。”

  乙亥,诏王炎赴都堂治事。

  丙子,金主还都。

  初,帝命选谏官,虞允文以李彦颖、林光朝、王质对,三人皆鲠亮,有文学,为时所推重;帝不报,而用曾觌所荐者。允文、梁克家争之,不从,允文力求去。戊寅,以允文为少保、武安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封雍国公。

  丁亥,金鄜州李方等谋反,伏诛。

  己丑,赐虞允文家庙祭器。允文入辞,帝谕以进取之方,刻日会师河南。允文言异时或内外不甚应,帝曰:“若西师出而朕迟回,即朕负卿;若朕已动而卿迟回,即卿负朕。”帝用李纲故事,御正衙,酌卮酒赐之;即殿门乘马持节而出。

  冬,十月,丙辰,罢借诸路职田。

  十一月,辛未,遣官鬻江、浙、福建、二广、湖南分路官田。

  甲戌,金主谓宰相曰:“宗室中有不任官事者,若不加恩泽,于亲亲之道有所未广。朕欲授以散官,量予廪禄,未知前代何如?”左丞石琚曰:“陶唐之亲九族,周家之内睦九族,见于《诗》、《书》,皆帝王美事也。”

  臣僚言:“在法,光禄大夫、节度使已上,既合定谥,议于太常,覆于考功,苟其人行应谥法而下无异词,则以上于朝廷而行焉。绍兴间,以守臣捍御,临难不屈,死节昭著,而其官品或未该定谥,于是有特许赐谥指挥,故以定谥者给敕而以赐谥者给告。近来请谥之家,却有官品合该定谥,兹缘绍兴指挥,辄经朝廷陈乞赐谥,不议于太常,不覆于考功,独舍人命词行下。是太常、考功二职俱废,而美谥乃可以幸得,此则法令之相戾者也。大凡命词给告,皆三省官奉制宣行,列名于其后。今特恩赐谥,礼命优重,冠王言于其首,而宰相、参政、给、舍并不入衔,独吏部长、贰、考功郎官于后押字,殊不类告,甚非所以尊王命,严国家也。况舍人掌词命之官,犹不入衔,赐谥初不议于考功,乃亦押字,理有未安,此则制度之可疑者也。请今后定谥、赐谥,一遵旧典;至于告命之制,亦乞令礼官、词臣考寻旧章详议。”续中书后省、礼部、太常寺议上:“今后若有官品合该定谥,即仰其家经朝廷陈乞,下有司遵依定谥条法议谥,给敕施行。如系守臣守御,临难不屈,死节昭著,并应得蕴德邱园,声闻显著条法指挥陈乞赐谥之人,或奉特旨赐谥者,即依绍兴三年指挥,命词给告施行。”从之。

  十二月,乙未朔,金命大理少卿张九思赴济南鞫狱。

  济南尹刘萼,彦宗之子也,先为定武军节度使,淫纵无行,所至贪墨狼籍,廉使劾之,故遣九思就鞫。萼既就逮,不测所以,引刃自刺,不死。诏削官一阶,罢归田里,寻卒。

  丁酉,金遣官及护卫二十人,分路选年二十以上、四十以下,有门地才行及善射者充护卫,不得过百人。

  金冀州王琼等谋反,伏诛。

  戊戌,蠲两淮明年租赋。

  辛丑,金出宫女二十馀人。

  甲辰,诏:“京西招集归正人,授田如两淮。”

  己酉,金枢密副使伊喇成罢。

  辛亥,金诏:“金银坑治,听民开采,毋得收税。”

  金禁审录官以宴饮废公务。

  癸丑,金以殿前都点检图克坦克宁为枢密副使,兼知大兴府事。

  甲寅,命四川试武举。

  己未,金诏:“自今除名人子孙,有在仕者,并取奏裁。”

  是月,金德州防御使文,以谋反伏诛。

  文既失职,居常怏怏,日与家奴舒穆噜哈珠为怨言。哈珠揣知其意,因言:“南京路明安阿库哈珠、穆昆尼楚赫与大王厚善,果欲举大事,彼皆愿从。”文信其言,乃召日者康洪占休咎,密以谋告洪。洪言来岁甚吉,文厚谢洪,使家僮刚格以书币往南京约阿库等,刚格见阿库等,不言其本来之事,还,给文曰:“阿库从大王矣。”文乃造兵仗,画陈图,为反计。家奴重喜诣河北东路上变。遣人至德州捕文,文夜与哈珠等亡去。金主谓宰臣曰:“海陵翦灭宗室殆尽,朕念太祖子孙,存者无几,曲为宽假,而文曾不知幸,尚怀异图,何狂悖如此!其督所在捕之。”文亡命凡四月,至是被获,伏诛;康洪论死,馀皆坐如律。释文妻,以其家财赐文兄子耀珠。下诏曰:“德州防御史文、北京曹贵、鄜州李方皆因术士妄谈禄命,陷于大戮。凡术士多务苟得,肆为异说。自今宗室、宗女有属籍者及官职三品以上,除占问嫁娶、修造、葬事,不得推算禄命;违者徒三年,重者从重治之。”

  金尚书省奏言:“河移故道,水东南行,其势甚大。可自河阴、广武山循河而东,至原武、阳武、东明等县,孟、卫等州,增筑堤岸。”从之。

  是岁,刘珙免丧,复除湖南;过阙,言曰:“人君能得天下之心,然后可以立天下之事;能循天下之理,然后可以得天下之心。然非至诚虚己,兼听并观,在我者空洞清明而无一毫物欲之蔽,亦未有能循天下之理者也。”因引其意以傅时事,言甚切至。帝加劳再三。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九年(金大定十三年)

  春,正月,辛未,签书枢密院事王之奇罢为淮南安抚使。

  癸酉,金尚书省言南客车俊等因榷场贸易误犯边界,罪当死,金主曰:“本非故意,可免罪发还,无令本国知之,恐复治其罪。”

  乙亥,以张说同知枢密院,户部侍郎沈夏签书枢密院事。

  辛巳,以刑部尚书郑闻签书枢密院事。

  壬午,诏曰:“夫部刺史之官,所以周行郡国,颁宣风化,总方略而一统类者也。今则不然。守土之官出于其部,监司之任,最为近而易察者也,而求其凌厉风节,建立事功,疾恶如仇,奉公不挠者,盖仅仅而有焉。甚则朋比苟且,讫无举奏。民瘼不闻于上,上意不孚于下,朕何望焉!继自今,其悉乃心,毋冒于宪。凡在厥位,明体朕怀。”

  己丑,枢密使王炎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是月,中书门下省言:“福建盐自来止是州军分立纲数,自行般运出卖以办岁计,近改为钞法,听从客贩州郡缘住般卖,却致支用不足,切虑敷扰以为民害。”诏:“罢钞法。诸州、军纲盐,并依旧分拨,官般官卖。所有本司元借本钱一十万贯,并已卖到钞面钱一十九万贯,并续卖钞面钱,并拘收,赴左藏库交纳。”

  起居舍人留正言:“所修记注,自绍兴十五年以后,多有未修月分,久之文字散失,所得疏略,愈难修纂。请令二史将承受诸处关牒、施行政事并臣下所得圣语,随月编纂。仍将绍兴十五年以后未修月分,并修一月,并于次月上旬送付史官。”从之。

  闰月,丁酉,鄂州都统制吴挺,奏前任秦琪冒请马料及朝廷降钱修造军器,皆不坚利,所降钱琪辄营运自私,今已立式制造。帝曰:“军器不葺,钱乃自私,秦琪不可不治。”行下吴挺定罪。

  己亥,马军司请升统领官张遇为统制,梁克家等言张遇比赴都堂审察,见其人衰老庸谬,帝曰:“统制官不可苟任,异时大帅皆于此选。使其有谋,老固无害;老且谬则无所用矣。”

  庚子,枢密院言诸州军拣发禁兵,分番赴忠锐军教阅,衣甲、军器不备,请行下州军增葺,梁克家曰:“非特诸州为然,近吴挺所申鄂州军亦如此。恐三衙江上诸军,军器亦坏,理合点检。”帝曰:“须不时阅视,则无得而隐。”克家曰:“步司统制官王世雄,交割之初,见甲皮多断烂,弓弩脱坏,常与臣等言之。”帝曰:“此世雄能留意职事也。”

  庚申,以久雨,命大理、三衙、临安府及两浙州县决系囚,减杂犯死罪一等,杖以下释之。

  壬子,金主诏太子詹事曰:“东宫官属,尤当选用正人,如行检不修及不称职者,具以名闻。”

  乙卯,修庐州城。

  丁巳,进呈敕令所条目。元旦,皇帝御大庆殿受贺。其奏祥瑞表并读表者,差执政官;其奏云物祥瑞请付史馆者,差本职官。帝曰:“此皆文具,不须立法,可尽删去。”梁克家曰:“圣世不言祥瑞,真盛德事。”

  戊午,太子詹事李彦颖奏:“皇太子在东宫,惟讲学足以增益见闻,养成道德。臣自庚寅岁入侍王邸,以及升储,既更四载,才讲《尚书》终篇。今始进讲《周易》,非三四年不能竟一经。真宗皇帝在东宫,日讲《尚书》至七八遍,《礼记》等书亦皆数四。祖宗之圣,虽得于生知,亦讲学不倦,是以圣而益圣。今宫僚粗备,得遇上堂,除讲读官外,馀官不过陪侍坐席,须臾而退。请以庶子或谕德一员兼讲官,于《春秋》、二《礼》,令添讲一经。”诏令庶子,谕德轮讲《礼记》。

  辛酉,幸玉津园宴射。

  金洛阳县贼聚众攻卢氏县,杀县令李应才,亡入南界。

  二月,己巳,帝曰:“前日内阅忠锐军,射艺可观,此本诸州乌合士卒,训练有方,遂成纪律。主兵官当议推赏。”

  乙亥,青羌努尔吉寇安静砦,推官黎商老战死,夔州转运判官赵不{百心}摄制帅以讨之。

  努尔吉,吐蕃之种也,时遣其首领率数各人入汉地二百馀里,成都大震。不{百心}静以镇之,召僚属饮,夜,遣步将领飞军径赴沈黎,又徒绵州兵戍邛州为援,戒之曰:“坚守不出,密檄诸蕃部,生获吐蕃一人赏十缣,杀一人二缣。”于是邛部川诸部落大破吐蕃于汉源,杀其首领,凡十六日而平。不{百心},嗣濮王宗晖曾孙也,居官所至有声。每宴宫中,帝必顾太子曰:“此贤宗室也。”

  戊寅,宰执奏事,因论及古之朋党,帝曰:“朕尝思之,朋党不能破,不必问其人,但是是非非,惟理之所在而已。”

  丁亥,特赠苏轼为太师。

  三月,甲午,禁北界博易银绢。

  乙巳,待御史苏峤言:“广南提举官廖容札子:‘广州都盐仓,有积存盐本银计钱十一万有馀。又点检得本路诸州府逐年拘催常平诸色宽剩钱五万贯,欲行起发,助朝廷经费。’得旨‘赴南库送纳’。陛下即位以来,屡却羡馀之献,故近年监司、州县稍知遵守,此盛德之事。而小人急于自进,时以一二尝试朝廷。自乾道七年,提举官张潭献钱二十万贯,以此特转一官,不及期年,擢广西运判。廖容实断其后,故到官未几,便为此举。闻此钱并系盐本钱,潭到任时有三四十万缗,皆是前官累政储积,潭取其半以献。今容献十一万缗,已是竭泽,所馀无几,后人何以为继!异时课额不登,谁任其咎!望却而不受,即以此钱付之本司,依旧充盐本。内常平宽剩钱,亦乞桩留本路,为水旱赈贷之备。”诏从之。

  丙辰,给事中林机,经筵讲《禹贡》毕,言:“孔子谓‘禹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言其克勤于邦,克俭于家者如此。观《禹贡》立为经常之制,亦其勤俭之德有以先之。故此篇之末,言‘咸则三壤,成赋中邦’,而继之以‘祗台德先,不距朕行’,盖有深意。后世之君,穷奢极侈,若汉武帝,常赋之外至于算及缗钱、舟车,所宜深戒。常以大禹勤俭之德为怀,治效不难到也。”帝曰:“人主苟有贪心,何所不至!”

  乙卯,金主谓宰臣曰:“会宁乃国家兴王之地,自海陵迁都,永安女直人寝忘旧风。朕及见女直风俗,迄今不忘。今之燕饮、音乐,皆习汉风,盖以备礼也,非朕心所好。东宫不知女直风俗,第以朕故尚存之,恐异时一变此风,非长久之计。甚俗一至会宁,使子孙一见旧俗,庶几习效之。”

  金太子詹事刘仲晦请增东宫牧人及张设,金主曰“东宫诸司局人,自有常数,张设已具,尚何增益!太子生于富贵,惟当导以淳俭。朕自即位以来,服御器物,往往仍旧。卿以此意谕之。”

  是春,以王楫、李大正并为提点坑冶铸钱,于饶、赣州置司,江东、淮南、两浙、潼川、利州路分隶饶州司,江西、湖广、福建分隶赣州司。除潼川府隶路坑冶铜宝系逐路转运司拘催发纳铸钱司外,依旧以江、淮、荆、浙、福建、广南路提点坑冶铸钱司为名。两司行移,连衔按察。

  夏,四月,己巳,金制:“出继子所继财产不及本家者,以所继与本家财产通数均分。”

  庚午,帝谕曰:“忠武军已内教,人材少壮,不减殿前司诸军,武艺亦习熟。”梁克家曰:“人无南北,惟教习而用之如何耳。”帝曰:“然。”

  金主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直词,顾谓太子及诸王曰:“朕思先朝所行之事,未尝暂忘,故时听此词,亦欲令汝辈知之。汝辈自幼惟习汉俗,不知女直纯实之风,至于文字语言或不通晓,是忘本也。汝辈当体朕意,至于子孙,亦当遵朕教诫也。”

  乙丑,起居舍人赵粹中言:“祖宗盛时,储养边帅之才,所以料敌制胜,罕有败阙。请诏宰执、侍从,岁举可充帅任者各一人,被举者赴都堂审察。如委可任,籍姓名闻奏,差充边方帅司及都统司属官或倅贰以储其材,候任满,或升之机幕谋议,入为寺、监、郎曹,出为监司、边郡,俾之习熟边圉利害。它时边帅有阙,即于数内选擢。其资历稍高,入为卿、监、侍从,遇有边事,以备询访,如祖宗时。仍请严诏丁宁,详择其人,勿徇私请;如有显效,亦当推荐贤之赏。如此,十年之后,帅臣不胜用矣。”帝曰:“帅臣自是难得,卿此论甚允。若然,则不待十年,得人多矣”。

  五月,壬辰朔,日有食之。

  癸巳,龚茂良言马驿利害,并及买象事,梁克家等曰:“枢密院见差使臣赵璧往邕州催买。”帝曰:“郊祀大礼,初不系此。其差去使臣可唤回。”

  戊戌,金禁女直人毋得译为汉姓。

  壬寅,金真定尹孟浩卒。

  甲辰,金尚书省奏邓州民范三殴杀人当死,而亲老无侍,金主曰:“在丑不争谓之孝,孝然后能养。斯人以一朝之忿忘其身,而有事亲之心乎!可论如法。其亲,官与养济。”

  己未,左迪功郎硃熹辞免召命,乞差岳庙。梁克家言硃熹博学有守,而安于静退,屡召不起,执政俱称之。或曰:“熹学问淹该,但泥于所守,差少通耳。”帝曰:“士大夫虽该博,然亦须谙练疏通。如朕在潜邸,但知读书为文。及即位以来,今十有馀年,谙历物情世故,岂止读书为文,须有用乃可耳。硃熹今以疾辞,然安贫乐道,廉退可嘉。特改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观。”熹以求退得进,于义未安,再辞;逾年,乃拜命。

  是月,皇太子免尹临安。

  洪、吉等郡水灾,命赈之。

  六月,己巳,臣僚言:“近年州郡例皆穷匮,不能支吾。言其凋弊之因,有拣汰之军士,有添差之冗员,有指价和籴米之备偿,有纲运水脚钱之糜费,有打造岁计之铁甲,有抛买非泛之军器,有建造寨屋之陪贴,有收买竹木之科敷,有起发拣中厢禁上军、弓手之用度,有教税民兵、保甲之支费;邮传交驰,使者旁午,是皆州郡之蠹,所以致阙乏之繇也。陛下灼见其弊,已除去七八。惟是拣汰军人并离军人及归正添差不厘务,州郡甚以为苦,日增月添,无有穷已,则赋入有限而增添之费无穷。请特降指挥,下吏、兵部、三衙、在外诸军都统、总领司,凡拣汰军人并离军使臣诸色添差不厘务人,各相照应,自来立定人数员缺,不得过数差注分拨,令共理之臣得以留意收养。”诏从之。

  诏:“令诸路监司、郡守,不得非法聚敛,并缘申请,妄进羡馀,违者重置典宪。”

  是月,置蕲州、蕲春铁钱监,岁以十万贯为额,仍减舒州同安监岁额一十万贯。

  金枢密使完颜思敬卒。金主辍朝,亲临丧,器之恸,曰:“旧臣也。”赙赠加厚,葬礼悉从官给。

  秋,七月,庚子,金复以会宁府为上京。

  庚戌,金罢岁课雉尾。

  八月,丁卯,金以判大兴尹赵王永中为枢密使。

  金明安、穆昆举贤能者,金主命赏之。

  癸酉,内批龙云、陈师亮添差,梁克家等言于指挥有碍,帝嘉其守法,因曰:“侥幸之门,盖在上者多自启之,故人生觊觎心。汉画一之法,贵在能守。”

  丙子,臣僚言江西连岁荒旱,不能预兴水利为之备,乃降诏曰:“朕惟旱干、水溢之灾,尧、汤盛时有不能免,民未告病者,备先具也。豫章诸郡,但阡陌近水者,苗秀而实;高仰之地,雨不时至,苗辄就槁。意水利不修,失所以为旱备乎?今诸道名山,川源甚众,民未知其利。然则通沟渎,潴陂泽,监司、守令顾非其职欤?其为朕相丘陵原隰之宜,勉农桑,尽地利,平繇行水,勿使失时,朕将即勤惰而寓赏罚。”

  己卯,金御史大夫璋罢。

  癸未,合荆、鄂二军为一,以吴挺充都统制。

  九月,丙申,梁克家等上《中兴会要》、《太上皇》及《皇帝玉牒》。

  庚子,命盱眙军以受书礼移牒泗州,示金生辰使,金使不从。

  辛亥,金主还都。大名府僧李智究等谋反,伏诛。

  冬,十月,臣僚言:“浙东诸郡旱伤,如温、台二州,自来每遇还稔,全赖转海般运浙西米斛,粗能赡给。闻浙西平江、秀州边海诸县不令放出,于荒歉之处为害甚大,请严禁遏籴。”从之。

  辛未,右丞相梁克家罢。克家时独相,贵戚权幸,不少假借,而外济以和,以与张说议使事不合,遂求去,乃罢为观文殿大学士、知建宁府。

  甲戌,以曾怀为右丞相,郑闻参知政事,张说知枢密院事,沈夏同知院事。

  丙子,金以前南京留守唐古安礼为尚书右丞。

  时以南路女直户颇有贫者,议签汉户入军籍,金主尝以问安礼曰:“于卿意如何?”安礼对曰:“明安人与汉户今皆一家,彼耕此种,皆是国人。即日签军,恐妨农作。”金主责之曰:“朕谓卿有知识,每事专效汉人。若无事之时,可移农作,度宋人之意,且起争端。国家有事,农作奚暇!卿习汉字,读《诗》、《书》,姑置此以讲本朝之法。前日宰臣皆女直拜,卿独汉人拜,是耶非耶?所谓一家者,皆一类也。女直、汉人,其实则二。朕即位东京,契丹、汉人皆不往,惟女直人偕来,此可谓一类乎?”又曰:“朕夙夜思念,使太祖功业不坠,传及万世,当使女直人不困。卿等悉之!”

  乙酉,臣僚言:“州郡水旱,往往讳言,虽有陈奏,未必能尽其实,遂至下之疾苦壅于上闻,上之德意抑于下究。盖讳言水旱者,虑朝廷罪其失政也;不尽其实者,虑州用之阙而不断也。属县申请,至于取问者有之,必欲其不问而后已;民间告诉,抑令伏熟者有之,必欲其无所陈而后已。欺天罔上,其罪可胜言哉!望申严行下,凡有旱伤,必须从实检放,不得乱有沮抑,致奸和气。仍乞令逐路常平提举官躬亲巡历,同帅漕之臣觉察按劾以闻。庶几民被实惠。”诏从之。

  丁亥,金使完颜襄等来贺会庆节,别函申议受书之礼。仍示虞允文,速为边备。

  十一月,辛卯,诏枢密院:“除授及财赋,事关中书、门下省,其边机军政,更不录送。”

  金主谓宰臣曰:“外路正五品职事多阙员,何也?”太尉李石曰:“资考少有及者。”金主曰:“苟有肾能,当不次用之。”

  戊戌,合祀天地于圜丘,大赦。改明年为淳熙元年。

  辛亥,臣僚言:“今岁旱伤,非特浙东被害,如江西诸州,例皆阙雨,禾稻不收,而赣、吉二州尤甚。江东之太平、广德,淮西之无为军、和州,多是先被水患,继之以旱。其间州郡,或有违言境内灾伤,不即申陈,致失检放条限;或有虽曾申闻,措置赈济事件,朝廷未与行下。救荒之政,譬如拯溺救焚,势不可缓,今欲从朝廷专委逐路提举官躬亲巡历,如委系失收,不曾检放或检放不实者,仰将今年苗米依合减分数,权行停阁,令候来年秋熟带纳。其有和籴米斛、抛降马料及诸色科买,并权与住罢一年。应合赈粜、赈济者,许提举官将一路见管常平义仓米通融拨借应副。其有诸州已条画到措置赈济事件,朝廷速降指挥。庶几官吏便可奉行,百姓早被实惠。”诏从之。

  壬子,金吏部尚书梁肃请禁奴婢服罗绮,金主曰:“近已禁其服明金,行之以渐可也。且教化之行,当自贵近始。朕宫中服御常自节约,卿等宜更从俭素,使民知所效也。”

  汉州什邡县杨村进士陈敏政家,特赐旌表门庐。自敏政高祖母王氏遗训,至今五世同居,并以孝友信义著。王氏年十八归于陈,岁馀夫卒,守志不嫁,事舅姑甚孝,教子孙笃学有闻。本州以事来上,故有是命。

  十二月,己未朔,戒饬沿边诸军,毋辄遣间谍、招纳叛亡。

  甲子,同知枢密使沈夏罢。乙丑,以御史中丞姚宪签书枢密院事。

  癸酉,广西盐复官卖法,从帅臣范成大之请也。二广盐法,自靖康间,行官般官卖法。至绍兴八年后,因臣僚言其利为甚博,遂改行钞法,节次更废不一。至乾道六年,逐司互有申陈。遂自八年诏令两路通贩官钞九十万贯,同认岁额,然实于西路岁计不便。遂诏:“广西盐住行钞法,拨还运司,均与诸州官般官卖,以充岁计。”

  乙酉,金遣完颜璋等来贺明年正旦,以议受书仪不合,诏俟改日;以太上皇有旨,姑听仍旧。丁亥,璋等入见。

  是岁,减绍兴府、严、处州丁绢额。

宋纪一百四十四 

起阏逢敦牂正月,尽旃蒙协洽十二月,凡二年。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元年(金大定十四年)

  春,正月,庚子,帝以衢州措置会子比佗州稽缓,提刑赵彦端特降两官。曾怀言:“赏信罚必,要当如此。”帝曰:“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唐、虞犹不能化天下也。”

  己酉,诏曰:“已令殿前司主帅于二月就茅滩合教诸军。闻旧来每遇大阅,主帅例设酒食,如待客之礼,可专札下王友直,毋令循习,务令军容整肃。”

  良戌,交趾入贡,帝嘉之。寻诏赐国名安南,以南平王李天祚为安南国王。

  二月,戊午朔,江西安抚司上言:“准绍兴三十年指挥,将诸路禁军,以十分为率,取五分专一教习弓弩手,帅司每岁春秋选将官诸州教阅。乾道新法按阅条内不曾修立,宜令敕令所修立成法。”帝曰:“诸路拣中禁军上军弓手,须常令教阅,责在守臣。如有违例,当坐其罪。”

  辛酉,籍平江府将魏寿卿家产,以其知无为军巢县,移易军钱入己也。

  壬戌,金以完颜璋之来宋,使人就馆,夺其书而重赂之,杖璋百五十,除名,仍以所受礼物入官。

  庚午,金以太尉、尚书令李石为太保,致仕。

  廷议欲以沿海制置司干当使臣员阙改作文臣干办公事,以曹冠充;以冠前有差遣,屡经驳缴,帝颇怜之也。帝曰:“此却不可。古者为官择人,未尝为人择官。今乃因冠而改窠阙,近于为人择官也。可别寻阙次处之。”

  癸酉,四川宣抚使、雍国公虞允文薨。先是帝尝谓允文曰:“丙午之耻,当与丞相共雪之。”允文许帝以恢复,使蜀一载,未有进兵期。帝密诏趣之,允文言军需未备,帝不乐。至是遣二介持御札赐之,而允文已殁,不知其所言。其后帝大阅,见军皆少壮,叹曰:“此虞允文行沙汰之效也!”寻赠太傅,谥忠肃。

  庚辰,诏:“州郡循习旧弊,巧作名色馈送,及虚破兵卒,以接送为名,多借请受,并假官、权摄支请、供给之类,又闻诸司与列郡胥吏、牙校月有借请,蠹财困民,其令诸路监司、帅臣觉察。”

  辛巳,为郭浩立庙于金州。

  三月,辛卯,召步军司中军弩手射铁垛莲,赴内教。

  臣僚言用人之弊:“一曰上下之分未严,二曰义利之说未明。夫任贤使能,人主之柄;助人主进贤退不肖,大臣之职。近世一官或阙,自衒者纷至,始则悉力以求之,不则设计以取之;示以好恶而莫肯退听,限以资格而取求不已,未闻朝廷有所惩戒也。居官思职,义也;背公营私,利也。今中外求官者,惟计职务之繁简,廪稍之厚薄,既得之,则指日而望迁,援例而欲速,公家之事,未尝为旬月计也。愿明诏大臣,深思致弊之由,共图革弊之术,使士风稍振,百官奉职。”从之。

  浙西漕帅言进士施浦等各出米五千石赈济,欲遵格补官,帝曰:“朕不鬻爵以清入仕之源。今以赈济补官,为百姓尔。”

  甲午,金主谓大臣曰:“海陵纯尚吏事,当时宰执,止以案牍为功。卿等当思经济之术,不可狃于故常也。”

  丙申,以参知政事郑闻为资政殿大学士、四川宣抚使。

  甲辰,金主更名雍,诏中外。

  金完颜璋之获罪也,群臣纷议,谓午年必用兵。金主以问宰相,赫舍哩良弼对曰:“太祖以甲午年伐辽,太宗以丙午年克宋。今兹宋人夺我国书,而适在午年,故有此语,未必然也。”因遣刑部尚书梁肃为宋国详问使。其书略曰:“盟书所载,止于帝加皇字,免奉表称臣、称名、再拜,量减岁币,便用旧议,亲接国书。兹礼一定,于今十年。今知岁元国信使到彼,不依例引见,辄令迫取于馆。侄国体当如是耶?往问其详,宜以诚报。”

  癸丑,肃入见,帝仍立接国书,肃还,附书谢。金主大喜,欲以肃为执政。良弼曰“梁肃可相,但使宋还即为之,宋人自此轻我矣。”乃止。

  建降以来,因唐旧制,分别流品,不相混淆,故有出身、无出身及进士上三名、贤良方正、曾任馆阁、省府之类,迁转皆不同,犯赃及流外、纳粟,尤不使污士流,盖不特分左右也。元丰官制行,始一之,然犹有一官而分左右者,徒以少优进士出身而已。至元祐中,遂自金紫光禄大夫至承务郎,皆以有出身、无出身分左右,至犯赃则并去左右字,论者尤以为当。绍圣以后,复去之。绍兴初,方务行元祐故事,故左右之制亦复行之。至是赵善俊建言,以为本范纯仁偏蔽之论,请复省去,从之。

  丙辰,太白、岁星并见,经天。

  是春,言者论:“淮南安抚使王之奇,好为大言,备位无补,欲为脱身之计,遂请分阃之行。淮上荒残之馀,首建招诱,耕凿荒田,多请官钱、空名绫纸而去。所招之人,间以妄包已垦熟田,计为顷亩,以补官者。”遂罢之,之奇既罢,淮南复分为东、西路。

  夏,四月,乙丑,金主谕宰臣曰:“闻愚民祈福,多建佛寺,虽已条禁,尚多犯者。宜申约束,无令徒费财用。”

  戊辰,金有事于太庙,以皇太子摄行事。

  乙亥,金主谓太子诸王曰:“人之行莫大于孝弟。自古兄弟之际,多因妻妾离间,以致相违。且妻者乃外属耳,若妻言是听而兄弟相违,甚哉非理也!”太子对曰:“《思齐》之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臣等愚昧,愿相励而修之!”因引《常棣》花萼相依,脊令急难之义,为文见意,以诫兄弟焉。

  己卯,以姚宪参知政事,户部尚书叶衡签书枢密院事。

  戊子,金以枢密副使图克坦克宁兼大兴尹。

  宗正寺请训宗室名:翼祖下“广”字子连“继”字,太祖下“与”字子连“孟”字,太宗下“必”字子连“良”字,亲贤宅“多”字子连“自”字,棣华宅“茂”字子连“中”字,魏王下“时”字子连“若”字。

  诏举制科。

  是月,命工部尚书张子颜等如金报聘,仍请改受书之仪。金主与大臣议,左丞相赫舍哩良弼曰:“宋国免称臣为侄,免奏表为书,为赐亦多矣。今又乞免亲接国书,是无厌也。必不可从。”平章政事完颜守道、参知政事伊喇道从良弼议。右丞相石琚,右丞唐古安礼,以为不从所请,必至于用兵,金主谓琚等曰:“卿等所议非也,所请有大于此者,亦从之乎?”遂从良弼议,答书责以定分,其授受礼仪仍不改。

  六月,甲午,金主如金莲川。

  丙申,臣僚言:“伏见六部及诸寺监官,同共讨论勘当文字,多取办临时,遂致孝究未尽,供报稽缓。请今后令所辖所隶官司会议。”帝曰:“此用西汉故事,甚为得体。”

  己亥,叶衡言:“兵权系于将帅,民命寄于牧守,二者之患,每在数易。望自今精加选择,使材称其职,然后力行牧守久任之说,以破数易之害。”从之。

  甲寅,著作郎木待问言:“士大夫气节不立,惟在陛下涵养作成。如奔竞之习,最坏气节,不可不改。”帝曰:“当如卿言,必见之赏罚,使之惩戒。”

  六月,丙辰朔,诏以王友直、吴挺,持身甚廉,治军有律,凡所统御,宿弊顿除,可并与建节钺。武功大夫、荣州刺史、提举台州崇道观秦琪,身任帅臣,蠹坏军政,专事阿附,贪墨无厌,可责授舒州团练副使、漳州安置。

  戊午,诏曰:“累降指挥,已有差遣人不得干求换易。比来约束寝弛,日益奔竞。今后可依已降指挥,三省具名闻奏,当议黜降。其已授差遣人,朝辞讫,限半月出门。”

  以兴州都统制吴挺为定江军节度使。

  癸酉,改江陵府为荆南府。

  戊寅,右丞相曾怀罢。

  先是台官詹亢宗、季棠论事,因中怀,怀遂求退,且乞辩明诬谤。大理根究无实,乃贬亢宗及棠。言者追论参知政事姚宪,与亢宗等通谋,陷怀以取相位。乃罢宪,甲申,落职与祠。以叶衡参知政事。

  是月,诏议祫祭东向之位。

  初,吏部侍郎赵粹中言:“前代七庙异宫,祫祭则太祖东向。绍兴五年,董B070建议,请正艺祖东向之尊,谓:‘太庙世数已备,而艺祖犹居第四室。乞遵典礼,正庙制,遇祫祭则东向。’下侍从、台谏集议。既而王普复有请。当时集议,如逊近、李光、折彦质、刘大中、廖刚、晏敦复、王俣、刘宁止、胡交修、梁汝嘉、张致远、硃震、任申先、何、杨晨、庄必强、李弼直,皆在其义悉合于礼。时臣叔父涣任将作监丞,奏陈益力,据引《诗》、《礼》正文,乞酌汉太公立庙万年、南顿君立庙章陵故事,别建一庙,安奉僖、顺、翼、宣四祖,禘、祫、烝、尝,并行特祀;而太祖皇帝神主,自宜正位东向,则受命之王,不屈其尊,远祖神灵,永有常祀。光尧皇帝深以为然,即擢董B070为侍从,叔父涣为御史。是时赵沛为谏议大夫,以议不己出,倡邪说以害正论,而欲祫飨虚东向。今若稽之《六经》典礼、三代之制度,定艺祖为受命之祖;即三年一祫,当奉艺祖东向,始尊开基创业之祖。其太庙常飨,则奉艺祖居第一室,永为不祧之祖,若汉之高祖;其次奉太宗居第二室,永为不祧之宗,若周之武王。若僖、顺、翼、宣,亲尽而祧,别议迁祔之所,则臣亦尝考之:祔于德明、兴圣之庙,唐制也;立太公、南顿君别庙,汉制也。前日王普既用德明、兴圣之说,而欲祔于景灵宫、天兴庙,硃震亦乞藏于夹室。今若别建一庙为四祖之庙,或祔天兴殿,或祗藏太庙西夹室,每遇祫飨,则四祖就夹室之前别设一幄,而太祖东向,皆不相妨。庶得圣朝庙制,尽合典礼。”诏礼部、太常寺讨论。旋别建四祖庙,正太祖东向之位,从礼部侍郎李焘议也。

  秋,七月,丁亥,复以郑闻为参知政事。罢四川宣抚使,以成都府路安抚使薛良朋为四川安抚制置使。

  戊子,诏曰:“朕惟天下治乱,系乎风俗之CE3A恶,风俗CE3A恶,系乎士夫之好尚。盖士夫者,风俗之表,而天下所赖以治者也。故上有礼义廉耻之风,则下有忠厚醇一之行;上有险怪媮薄之习,则下有乖争陵犯之变。朕尝戢奸贪,黜浮靡,躬节俭以示天下,而历纪逾久,治效未进,意在位者未能率德改行,以厚风俗,故廉士失职,贪夫长利,将何以助朕兴化致理,无愧于古乎?部使者、郡守,其为朕察郡邑廉吏来上,朕将甄奖,待以不次。其或持禄养交,崇饰虚誉,应诏不以实,使积行之君子壅于上闻,时汝之辜,必罚无贷!”

  壬辰,复以曾怀为右丞相兼枢密使。

  甲午,有司言:“乾道元年灾伤,倚阁钱物,浙东路自淳熙元年为始,作三年带纳;江东路候丰熟,作两年带纳。”帝曰:“既是灾伤,即与倚阁,税赋亦无从出,可与蠲放。”

  丁酉,诏罢诸路州县市令司官司及在任官收买物色,并依民间市价支钱,不得科抑减克。

  癸卯,中书、门下省奏关外四州、沿边诸路及金州上津皆有归正人,诏四川安抚制置司下都统司常切存抚,毋令失所。

  甲辰,诏沿江被水之家,守臣胡与可躬亲巡问。既闻被水贫乏者六百馀家,于左藏南库每家支钱五贯,仍许于沿江地指射盖屋。

  戊申,江东提举潘甸言:“被旨,所部州县措置修筑浚治陂塘,今已毕工,计九州、军、四十三县,共修治陂塘沟堰凡二万四千四百五十一所,可灌田四万四千二百四十二顷有奇。”诏札下诸路,依此具闻。

  己酉,姚宪责南康军居住。

  八月,己未,知枢密院张说罢,以徽猷阁学士杨倓签书枢密院事。

  帝廉知说欺罔数事,命侍御史范仲芑究之,遂以太尉提举隆兴府玉隆观。

  庚辰,帝曰:“密院差除,切须公当,如亲旧有乞差遣者,须明具资格,待朕处置。”

  壬午,帝谕帝执曰:“朕用人才,初不因其荐引之人而为之去留,惟其当而已。若荐者偶以罪去,被荐者相与为奸,则当并逐。若初不阿附,而有才能,当依旧用之。”又曰:“鲧之为人,初不害禹之成功。”杨倓曰:“此诚尧、舜之用心矣。”

  九月,乙酉朔,以曾觌开府仪同三司。

  丁亥,金主还都。

  戊子,帝谓曾怀等曰:“前日诣德寿宫,太上饮酒乐甚。太上年将七十,步履饮食如壮年,每侍太上行苑囿,登降皆不假扶掖。朕见太上寿康如此,回顾皇太子侍侧,三世同此安荣,其乐有不可形容者。”怀等称贺。

  壬辰,诏:“江西、湖南路累经灾伤,上供米斛逐年已减放外,今年虽丰,尚虑民力未苏,所有第四等、五等人户合纳淳熙元年秋苗,特与蠲放一半。”

  乙未,淮东安抚司奏榷场安静,杨倓因言金主本无佗,其臣下或妄生事,帝曰:“不可以此为喜。于理固当安静,然非我君臣之志也。”

  知随州蔡戡奏论唐太宗《贞观谏录》,帝曰:“从谏正是太宗所长。此书置之座右,可为规鉴。”

  丁未,以张荐受贿,追三官,勒停,郴州居住。右武大夫、果州团练使李川私通馈遗,降授武功大夫、吉州刺史。右武大夫、楚州团练使王公述辄以财请求军职,降授武功大夫、贵州刺史,放罢。左武大夫、贵州刺史宋受,降授右武大夫,修武郎、閤门祗候刘士良,降授保义郎,并放罢。荐系武经大夫、文州刺史,特于遥郡阶官上追三官。

  冬,十月,乙卯朔,金图画功臣于衍庆宫。金主思太祖、太宗创业艰难,求当时群臣勋业最著者二十一人,图画于衍庆宫圣武殿之左右庑:辽王杲,金源郡王萨哈,辽王宗干,秦王宗翰,宋王宗望,梁王宗弼,金源郡王实布纳,金源郡王鄂啰,金源郡王希尹,金源郡王洛索,楚王宗雄,鲁王栋摩,金源郡王尼楚赫,随国公鄂兰哈玛尔,金源郡王实古讷,豫国公富嘉努,金源郡王杲,兗国公刘彦宗,特进鄂噜哈齐,齐国公韩企先,特进迪实。

  壬戌,诏:“自今违法卖易恩泽及荐举授赂之人,因事败露,有司定罪外,更取特旨,重作行遣。”

  癸亥,以积雨命中外决系囚。

  丙寅,参知政事郑闻薨。

  戊辰,命绍兴府上供米与蠲放,以守臣张宗元言诸县旱伤故也。

  壬午,皇子判宁国府魏王恺徙判明州。恺在治二十年,甚有恩惠。

  十一月,甲申朔,日有食之。

  丙戌,杨倓言:“近因奏事,论及时政,蒙谕曰:‘待敌当用诡道,在朝当用诚实。百馀年来,尝患敌国强而中国弱,正缘反是。待敌既无奇策,动则为敌所窥。在朝以术数相倾,以躁竞取进,风俗之弊,当救正之。’圣谟切中时宜,望宣付史馆。”从之。

  戊戌,以礼部侍郎龚茂良参知政事。杨倓罢,以叶衡兼权知枢密院事。

  甲辰,帝召衡及茂良,赐坐,曰:“两参政皆公议所与。”衡等起谢。帝复从容曰:“自今诸事不可徇私,若乡曲亲戚,且未须援引。朕每存公道,设有未是,卿等宜力争,君臣之间,不可事形迹。《房、杜传》无可书之事,盖其辅赞弥缝,不见于外,所以能然。”衡曰:“皋陶、稷、契在唐、虞之朝,其见于后世者,都、俞、吁、咈数语而已。”茂良曰:“大臣以道事君,遇有不可,自当启沃,岂当使迹见于外!”

  金主谕尚食局使曰:“大官之食,皆民脂膏。日者品味太多,徒为虚费,自今进可口者数品而已。”

  丙午,曾怀罢,除职奉祠,怀以疾自请也。

  戊申,以叶衡为左丞相兼枢密使。衡由知县不十年至宰相,进用之骤,人谓出于曾觌云。

  己酉,著作佐郎郑侨言祖宗朝每日召见讲读官,至仁宗朝,始有间日一讲之制,帝曰:“自太宗、真宗始置侍读讲官,于圣学尤为留意。”

  壬子,江西漕臣钱佃等奏:“兴国军以公使库酸败酒抑勒百姓高价收买,臣等虽已禁止,请严行禁约。”帝语叶衡、龚茂良曰:“奉行法令,在下不可不严。事既上闻,却当从宽,然后各得其宜。今属郡违戾,监司已置不问,而请朝廷严行禁约,事体不顺。”乃诏本路监司开具散酒当职官吏姓名申尚书省。

  十二月,丁巳,以吏部尚书李彦颖签书枢密院事。

  甲子,以盐官县旱,减放苗租。

  丙寅,罢铁钱,改铸铜钱。

  壬申,叶衡等上《真宗玉牒》。

  以资政殿学士、知荆南府沈夏加大学士,为四川宣抚使;新四川制置使范成大,改管内制置使。

  戊寅,金以平章政事完颜守道为右丞相,枢密副使图克坦志宁为平章政事。

  是月,修吏部七司法。龚茂良言:“官人之道,在朝廷则当量人材以擢用,在选部则宜守成法以差注。盖法者一定不易,如规矩、权衡,不可私以方圆、轻重也。夫法本无弊,而例实败之。法者,公天下而为之者也;例则因人而立,以坏天下之公者也。昔者之患,在于用例破法;而比者之患,在于因例立法。今吏部七司法者,自晏敦复裁定,有司守之以从事,可以无弊。缘臣僚申明冲改,前后不一,率多出私意,循人情。向者陛下深知其弊,尝加戒敕,毋得用例破条,然有司巧于傅会,多作条目。臣谓用例破法者其害浅,因例立法者其害大。宜诏有司讲求本末,将新旧法非相与参考。旧法大有所渊捂者,弗可轻去;新立条制,凡涉宽纵,于旧法有违者,一切刊正;庶几国家成法简易明白,可以遵守。”从之。

  是岁,淮南复分为东、西路。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二年(金大定十五年)

  春,正月,辛巳,前宰相梁克家、曾怀,坐擅改堂除,克家落观文殿学士,怀降观文殿学士。

  甲午,废同安、蕲春监。

  庚戌,籍诸军子弟为背嵬军。

  二月,癸亥,诏:“泉州左翼军,去朝廷二千里,每事必申密院、殿司,恐致失机。自今遇有盗贼窃发,一时听安抚司节制。”

  三月,己丑,何澹试馆职,言:“堂阙归部,亦有未便。旧法,吏部长贰得以铨量年老不堪厘务之人,今不复有所进退。近来引见选人改官,未闻有不许改官者。”帝曰:“恐所言有可采者,不欲遗之。”既而令吏部从实铨量,并引见选人改官,于进卷内具举主所荐事状;如系捕盗人,即详具所得功赏之因。从之。

  乙巳,诏:“武举第一人补秉义郎,堂除诸军计议官。”

  夏,四月,壬子朔,淮东、西两总领各乞以金银兑换会子支遣,帝曰:“纲运既以会子中半入纳,何故乃尔阙少?”叶衡、龚茂良对曰:“缘朝廷以金银换收会子,桩管不用,金银价低,军人支请折阅,所以思用会子。”帝曰:“更思所以阙用之因。”衡复言:“户部岁入一千二百万,其半为会子。而南库以金银换收者四百馀万,流行于外者才二百万,安得不少!”帝曰:“此是户部之数,不知两总领所分数入纳如何?两处且各以三十万与之,兑换金银。”已而钱良臣申到:“民间入纳,阙少会子,并两淮取换铜钱,已支绝会子,请再给降。”帝曰:“会子直如此少?”茂良曰:“闻得商旅往来贸易,仅用会子,一为免商税,二为省脚乘,三为不复折阅。以此观之,大段流通。”帝令应副,因宣谕曰:“卿等讲究本末,思为善后之计。”

  乙卯,赐礼部进士詹骙以下四百三十六人及第、出身。

  闽人杨甲对策,言恢复之志不坚者二事:一谓“妃嫔满前,圣意几于惑溺”一谓“策士之始,以谈兵为讳”,帝览对,不悦,置之第五等。

  是月,茶寇赖文政起湖北,转入湖南、江西。官军数败,命江州都统皇甫倜招之;旋命鄂州都统李川调兵讨捕。

  五月,己丑,诏知县以三年为任,从知饶州王师愈之奏也。

  辛卯,宴宰执于澄碧堂。帝曰:“自三代而下,至于汉、唐,治日常少,乱日常多,何也?”叶衡对曰:“正为圣君不常有。如周八百年,所称极治者,成、康而已。”帝曰:“朕常观《天逸篇》,见周公为成王历数商、周之君享国久远,真后世龟鉴,未尝不以此为戒。”衡等曰:“陛下能以《无逸》为龟鉴,诚宗庙杜稷无穷之福也。”帝又曰:“陆贽之于唐德宗,不为不遇。朕尝览奏议,喜其忠直,次第见于施行。”龚茂良曰:“苏轼在经筵,缴《奏陆贽奏议表》云:‘人臣献言,正如医者用药。药须进于医手,方多传于古人。’陆贽不遇德宗,今陛下深喜其书,欲推行之,是亦遇也。”帝又曰:“朝廷用人,止论其贤否如何,不可有党。如唐之牛、李,其党相攻,四十馀年不解,皆缘主听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朕尝笑之。为人主但是公是公非,何缘为党!”衡等曰:“陛下圣明英武,诚非文宗可比。”帝曰:“此所谓坐而论道,岂不胜如丝竹管弦?”皆起谢。帝又曰:“朝廷所行事,或是或非,自有公议。近来士大夫好唱为清议之说,此语一出,恐相师成风,便以趋事赴功者为猥俗,以矫激沽誉者为清高。骎骎不已,如东汉激成党锢之风,殆皆由此。深害治体,岂可不戒!卿等可书诸绅。”

  龚茂良与周必大荐宜黄知县刘清之,召入对,首论:“民困兵骄,大臣退托,小臣苟媮。愿陛下广览兼听,并谋合智,清明安定,提要挈纲而力行之。古今未有俗不可变,弊不可革者,变而通之,在陛下方寸之间耳。”又言用人四事:一曰辨贤否,二曰正名实,三曰使材能,四曰听换授。帝深然之。

  谕宰相,以朝廷阙失,士民皆得献言。

  六月,庚戌朔,定补外带职格,从左司谏汤邦彦之请也。邦彦言:“陛下忧勤万务,规恢事功,然而国势未强,兵威未振,民力未裕,财用未丰,其故何耶?由群臣不力故也。望自今而后,中外士夫,无功不赏,而以侍从恩数待有功之侍从,以宰臣恩数待有功之宰臣,任侍从、宰相无功而退者,并以旧官归班。惟能强国治兵、裕民丰财者,则赏随之,而又视其轻重以为差等。任侍从而功大,与之宰执恩数可也;任宰相而功小,与之侍从恩数可也。其在外者,虽不曾任侍从、宰执,而其所立之功可以得侍从或宰相恩数者,亦视其功而与之。则天下之士,亦求进之心为立事之心,而陛下之志遂矣。”帝深然之,遂诏:“自今宰臣、侍从,除外任者,非有功绩,并不除职;在朝久者,特与转官;其外任人,非有劳效,亦不除授。”于是曾逮以权工部侍郎出知秀州,不带职,用新制也。

  辛酉,罢四川宣抚,复制置使。

  汤邦彦论:“西蜀复置宣抚,应于旧属场务,悉还军中;又,除统制司赴宣司审察外,其馀皆俾都统自差,是与其名,夺其实。与其名,则前日体貌如故;夺其实,则前日事势不存。以不存之事势,为如故之体貌,是必上下皆恶,军帅不睦,不惟无益而又害之矣。”帝纳其言。于是沈夏以同知枢密院事召还朝,而宣抚司遂罢。

  茶寇势日炽,江西总管贾和仲击之,为其所败。诏以仓部郎中辛弃关为江西提刑,节制诸军讨之,用叶衡之荐也。

  汤邦彦言:“蒋芾、王炎,始皆言誓死效力以报君父,及得权位,怀私失职,深负使令。”又劾张说奸赃。丁卯,落芾、炎观文殿学士,芾建昌军、为袁州居住。说落节度使,抚州居住。

  是月,茶寇自湖南犯广东。

  秋,七月,乙未,帝谓宰臣曰:“会子通行民间,铜钱日多,可喜。”叶衡言:“诸处会子甚难得,谓宜量行支降。”帝曰:“向来正缘所出数多,致有前日之弊,今须徐议。”

  辛丑,有星孛于西方。

  丁未,帝谕叶衡等曰:“贾和仲合行军法,然其罪在轻率进兵。朕观汉、唐以来,将帅被诛,皆以逗留不进或不肯用命。今和仲正缘轻敌冒进,诛之,恐将士临敌退缩耳。”

  八月,丙辰,和仲除名,编管贺州。

  丁卯,蠲湖南、江西被寇州县租税。

  甲戌,广西经略张栻言:“诸郡赋入甚寡,用度不足。近年复行官般卖盐,此诚良法;然官般之法虽行,而诸郡之窘犹在。盖此路诸州,全仰于漕司,漕司发盐,使之自运,除脚之外,其息固有限;而就其息之中,以十分为率,漕收其八,诸州仅得其二。逐州所得既微,是致无力尽行般运,而漕司据已拨之数,责八分之息以为寄桩,则其穷匮何时而已!幸有仅能般到者,高价抑买,岂保其无!乞委本司及提刑郑丙、漕臣赵善政,公共将一路财赋通融斟酌,为久远之计,既于漕计不乏,又使一路州郡有以支吾,见行盐法不致弊坏。”从之。

  丁丑,遣汤邦彦使金。

  帝尝谕执政选使请河南陵寝地,叶衡言邦彦有口辨,故使之。

  九月,乙卯朔,诏:“扬、庐、荆南、襄、兴元、金、兴州,依旧分为七路,每路文臣一人充安抚使以治民,武臣一人充都总管以治兵,三载视其成以议诛赏。”从汤邦彦之请也。

  辛卯,高丽西京留守赵位宠,以慈悲岭至鸭绿江四十馀城叛附于金。金主曰:“朕怀绥万邦,岂助叛臣为虐!”执其使,付高丽。位宠寻伏诛。

  乙酉,赈淮南水旱州县。

  乙未,叶衡罢。时汤邦彦奉使,入辞,恨衡挤己,因奏衡有讪上语。帝大怒,罢知建宁府。

  丁酉,知荆门军黄茂材言:“唐李靖六花陈法,出于武侯,尝因陛对,画图以进。比帅司奉诏,令州军见管民兵,以七十五人为一队,正合李靖兵法。遂将本军义勇民兵分为七军,每军旗帜各别色号,置造兵器,俟今冬躬自教习,大陈包小陈,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可以成六花陈。今荆南府差将官前来本军教阅,恐只沿习军中之法,请将本军民兵自教两月,却差荆南将官一员阅视。”从之。

  己亥,龚茂良、李彦颖奏省、院各止独员,事皆不便,帝曰:“朕以未得其人,故迟之。”因泛论中外臣僚,帝曰:“为宰臣须胸次大,乃能容物。”茂良对曰:“《坤》之六二,乃大臣爻,其辞云:‘直方大,不习,无不利。’直方之德,须大乃能有容。”帝曰:“居此位安可不大!”彦颖曰:“后之为辅臣者,往往先有忌克之心,以故不能容。”帝曰:“士大夫更历外职任,未见其短,才居政路,便有此病。”茂良曰:“《秦誓》言有容及媢疾,苏轼为之训传,谓‘前一人似房元龄,后一人似李林甫。’”帝曰:“然。”又曰:“今士大夫能文者多,知道者少,故平时读书不见于用。”

  庚子,诏:“阶、成、西和、凤州,当职官以下,令本路帅、漕司于四路在部官同具选辟,并体量见任人委实癃老及不堪倚仗者,并申制置司,申取朝廷指挥。其所辟官,不许辞避。所有边赏,令吏部看详,申尚书省。”以知成都府权四川制置使范成大奏也。

  丁未,同知枢密院事沈夏罢。

  赠赵鼎太傅,进封丰国公。

  闰月,己酉朔,金定应禁弓箭、刀枪之制,惟品官之家奴及客旅等许带弓箭。

  金主谓左丞相赫舍哩良弼曰:“今之在官者,须职位称惬所望,然后始如勉力。其或稍不如意,则止以度日为务,是岂忠臣之道耶!”

  庚戌,诏:“诸路常平司,每岁于秋成之际,取见所部郡县丰歉,如有合赈粜赈给,即约度所用,及见管米斛或有缺少,合如何措置移运,并预期审度,仍于九月初旬条具奏闻。”

  丁巳,以李彦颖参知政事,翰林学士王淮签书枢密院事。

  金主谓赫舍哩良弼曰:“武灵时,领省秉德,左丞相言,皆有能名,然为政不务远图,止以苛刻为事。海陵为人如虎,此辈尚欲以术数要之,以至卖直取死,得为能乎!”

  未几,济南尹梁肃上疏曰:“刑罚世轻世重,自汉文除肉刑,罪至徒者,带镣居役,岁满释之;家无兼丁者,加杖准徒。今取辽季之法,徒一年者杖一百,是一罪二刑也;刑罚之重,于斯为甚。今太平日久,当用中典,有司犹用重法,臣实痛之。自今徒罪之人,止居作,更不决杖。”不报。

  辛酉,浙东提刑徐本中言:“近者州郡,率用私意更易官吏,不申省部,不报监司。移郡之邑,移邑之郡,或以佗官而兼摄,或以卑官而任重,往往辞烦就简,舍薄从厚,请求侥觊,惟利是趋,易置纷然,浸乱旧制,理宜戒饬。”从之。

  金诏百官傔人所服红紫改为黑紫。

  壬戌,诏浙东提举监司体访浙西提举薛元鼎措置印给亭户纳盐手历式样,将合支本钱尽数称下支给,毋致积压拖欠。

  先是元鼎印给手历,遍给亭户,令赍历就称下支钱,至是复令浙东行之。

  丁卯,以浙东旱伤,令转运提举兴修水利。

  辛未,淮南转运司请濠州钟离、定远巡检耿成令再任,帝曰:“祖宗成法,惟监司及沿边郡守方许再任。耿成虽有劳效,已经再任,不欲以小官差遣坏祖宗成法。”

  甲戌,金主命年老者无注县令;若老而任政,择壮者佐之。

  是月,辛弃疾诱赖文政,杀之,茶寇平。遂上疏曰:“比年李金、赖文政等相继窃发,皆能一呼啸聚千百,杀掠吏民,至烦大兵翦灭。良由州以趣办财赋为急,吏有残民害物之状而州不敢问;县以并缘科敛为急,吏有残民害物之状而县不敢问。田野之民,郡以聚敛害之,县以科率害之,吏以乞取害之,豪民以兼并害之,盗贼以剽夺害之,民不为盗,去将安之!夫民为邦本,而贪吏迫使为盗,今年剿除,明年铲荡,譬之木焉,日刻月削,不损则折。望陛下深思致盗之由,讲求弭盗之术,无徒持平盗之兵;申饬州县,以惠养元元为意。”帝奖谕之。

  冬,十月,戊寅朔,诏:“浙东合纳内藏库坊场钱,可依自来立定租额。”

  赏平茶寇功。湖南、江西、广东监帅,黜陟有差。

  壬午,加上德寿宫尊号曰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文纬武太上皇帝,寿圣齐明广慈太上皇后。

  乙未,金主冬猎。

  壬寅,帝谕执政曰:“李川按劾统制官解彦详等不能平贼,此甚可喜。风俗委靡,务为姑息以徇人情,此弊非一日。朕每见有能举职者,须与激励。李川昨曾降官,今可与复元官,更转一官。”

  丁未,金主还都。

  十一月,庚戌,丽正门火。

  初,金唐古部族节度使伊喇穆敦之子杀其妻而逃,金主命捕之。至是梁国公主请赦之,金主谓宰臣曰:“公主妇人,不识典法,罪尚可恕。穆敦请托至此,岂可贷宥!”不许。

  时命福建造海船,起两淮民兵赴合肥训练。李彦颖言:“两淮州县,去合肥远者千馀里,近亦二三百里。今民户三丁起其二,限三月而罢,事未集,民先失业矣。”帝作色曰:“卿欲尽撤边备耶!”彦颖曰:“今不得已,令三百里内,家起一丁诣合肥。三百里外,就州县训习,日增给钱米,限一月罢。庶不大扰。”从之。

  戊午,提点坑冶王楫,乞进宽乘钱以裨庆赉,帝曰:“此不可受,令就本处桩管,制造军器。”

  癸亥,臣僚言:“祖宗时有会计录,备载天下财赋,出入有帐,一州以司法掌之,一路以漕属掌之。绍兴七年,臣僚有请仿本朝三司之制,专置提举帐司,总天下帐状,以户部左曹郎官兼之,积习既久,视为文具。请诏户部条画申严措置,俾天下财赋有所稽考,不致失陷。”从之。

  戊辰,知静江府张栻奏:“保伍之设,诚戢盗之良法。臣自到官以来,讲究措置,施行于静江境内,颇得其效,近复近于一路。请下有司考订斟酌,申严而行之。”帝曰:“张栻颇留意职事。”

  栻寻又奏:“本路备边之郡九,而邕管为最重;邕之所管,辐员数千里,而左右两江为重。自邕之西北有牂牁、大理、罗甸,西南有白衣、九道、安南诸国,皆其所当备者。然邕之戍兵不满千人,所恃以为篱落者,惟左右两江,谿洞共八十馀处,民兵不下十万,首领世袭,人自为战,如古诸侯民兵之制。则去邕管近者馀三百里,远者近千里,所恃以维持抚驭之者,惟提举盗贼都巡检使四人,各以戍兵百馀为谿洞纲领,其职任可谓不轻矣,可不遴选其人,谨护其土,以为南方久远之蔽!乞依大观指挥,许本司奏辟。”从之。

  己巳,提举江东潘甸,提举淮东叶翥,权发遣平江府陈岘,言修治陂塘事,帝曰“昨委诸路兴修水利以备旱干,今岁灾伤,乃不见有灌溉之利,若非修筑灭裂,即是元申失实。江东被伤分数尤甚,潘甸特降一官,落职;叶翥降两官,陈岘一官。”

  甲戌,诏:“大臣日见宾客,有妨治事,累有指挥。如侍从、两省官、三省、枢密院属官,有职事,于聚堂聚禀;私第,除侍从外,其馀呼召取覆等官,每日各止许接见一次。”

  十二月,丁亥,诏:“近来赴朝臣僚,于殿门内辄行私礼,朝仪不肃,令閤门弹劾。”

  甲午,行上皇庆寿礼。以太上皇帝来年圣寿七十,预于立春日诣德寿宫行庆寿礼。大赦。

  是月,更定强盗赃法,比旧法增一倍定罪。

  并左藏南库、封桩库。

  提领左藏封桩库颜度言:“今相度,欲将南上、下库及封桩上、下四库并为二库,以左藏南库、左藏封桩为名,将两处钱物各行就便对兑,并不用上下二字,不须添置官吏,就用各库官吏合干人等。”从之。遂以左藏南上库充左藏封桩库对兑。

  时内旨取拨南库缗钱,色目浸广,龚茂良言:“朝廷所急者财用,数十年来讲究措置,靡有遗馀,而有司乃以窘匮不给为言。臣因取其籍,披寻本末源流,具见积年出入之概。大抵支费日广,所入不足以当所出之数。至绍兴十七年,所积尽绝,每岁告缺不过二百万缗;至二十四年以后,阙至三百万缗;而乾道元年、二年,阙六百馀万缗。尔后却有增收鹾钱色目,粗可支吾。有司失职,无以为计,专指南库兑贷给遣。臣复讲求南库起置之因,其间经常赋入,盖亦无几,而属者支费浩翰,约计仅可备二三年之用。若继自今撙节调度,可元仓卒不给之患。”因条具以闻,帝感悟。

  是岁,江西转运副使李焘上神、哲两朝《续资治通鉴长编》,自治平四年三月,尽元符三年正月。

  以王楫为都大提点坑冶;其合差官,令楫奏辟。寻移司饶州,岁铸以十五万缗为额。

宋纪一百四十五 

起柔兆涒滩正月,尽强圉作噩九月,凡一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三年(金大定十六年)

  春,正月,甲寅,以常州旱,宽其逋负之半。赈淮东饥,仍命贷贫民种。金亦以是日免去年被水旱路分租税。

  甲子,金诏:“宗属未附玉牒者,并与编次。”

  丙寅,金主与亲王宰执论古今兴废事,曰:“经籍之兴,其来久矣,垂教后世,无不尽善。今之学者,既能诵之,必须行之,然知而不能行者多矣。女直旧风,最为纯直,虽不知书,然其祭天地,敬亲戚,尊耆老,接宾客,信朋友,礼义款曲,皆出自然,其善与古书所载无异。汝辈学习学之,旧风不可忘也。”

  戊辰,金宫中火。

  二月,辛巳,帝阅两浙、福建士兵。帝曰:“军士皆好身手,教阅甫三数月,事艺已精熟,弓弩手自可比殿司之数。”因谕辅臣曰:“向来乌珠南下,陈思恭邀截于平江,官军乃用长枪不能及,乌珠遂以轻舸遁。韩世忠江上之战亦然。今次州郡起发禁军、土军极整肃,兹及时遣归,更加激犒,它时调发,必易集也。”

  甲申,赐韩世忠谥忠武。

  庚寅,金沈王妃图克坦氏,以奸伏诛。妃,平章政事克宁之女也。克宁坐是罢。

  端明殿学士汪应辰卒。

  应辰接物温逊,而遇事特立不回,流落岭峤十七年,秦桧死,始还朝,正直敢言。

  三月,丙午朔,日有食之。是日为金万春节,改明日朝贺。

  戊申,金临潢雨土。

  辛亥,进《上皇日历》。

  戊午,金主御广仁殿,太子、亲王皆侍。金主从容训之曰:“大凡资用,当务节省,如其有馀,以周亲戚,勿妄费也。”因举所御服曰:“此服已三年未尝更换,尚尔完好。汝等宜识之。”

  夏,四月,戊寅,四川总领所请再借四路职田租课十年,充拣汰人请给。帝曰:“昨借诸路职田,寻已给还。四川自当一体,岂可再借!”龚茂良、李彦颖曰:“圭田所以养廉,诚不当借。”帝曰:“卿等可契勘别拨,其职田便与给还。”

  龚茂良等缴进令侍从、台谏、两省官荐举监司、郡守指挥。帝曰:“荐举本欲得人,又恐干求请托,却长奔走之风。”茂良等言:“天下事未有无弊,虽三代良法,久亦不免于弊。今陛下既欲精选监司、郡守,非荐举何由知之!”帝曰:“若令杂举,则须众论佥允,庶几近公。况又经中书考察而后除授,亦足见朕于人材,博采遴选,非苟然也。”乃诏:“侍从、台谏、两省官,参照资格,不以内外,杂举监司、郡守,岁各五人。”

  辛巳,两浙运判吴渊请诸路州郡输纳秋苗,加耗不得过三分。龚茂良等言近年州县纳苗,加耗太重,甚者两石以上方可纳一石,帝曰:“如此则民力安得不困!吴渊既为漕臣,自当觉察奏劾,重作行遣。”

  靖州猺寇边,遣兵讨捕之。

  丙戌,金京府设学养士,及定宗室、宰相子程试等第。

  戊子,金制:“商贾舟车不得用马。”

  金以东京留守崇尹为枢密副使。

  己丑,叶衡责居郴州,以言者追论其沈湎于酒,徇私背公也。

  壬寅,金主如金莲川。

  初,汤邦彦敢为大言,虞允文深器之。允文出为四川宣抚也,辟邦彦以行。允文殁,邦彦还朝,上亦喜其敢言,既,以荐充申议使使金,求陵寝地。邦彦至金,金人拒不纳,既旬馀,乃命引见,夹道皆控弦露刃之士,邦彦大怖,不能措一词而出。及还,帝大怒,诏流新州。帝谕宰臣曰:“敌人既不受本朝礼币,邦彦乃受敌人所赐。辞受之际,理亦易晓,乃不顾名节,辱命如此!”邦彦既斥不复用,自是河南之议始息,不复遣泛使矣。

  己亥,诏诸路提刑,岁五月理囚。

  五月,戊申,权知隆兴府吕企中上言:“本路钤辖钱卓,初到官,权借印记,愠怒形于公移。”龚茂良等言:“祖宗朝,分道置帅以任一面之寄,事权至重。平时分守严,则缓急号令得行。一路兵官,于帅臣自有阶级,岂容如此!”帝曰:“祖宗立法,具有深意。”卓降一官。

  金南京宫殿火,留守、转运两司官皆抵罪。

  癸亥,王淮言步军司宜相度牧马,帝曰:“前日朕戒牧马官,以牧马当如爱身,饥饱劳佚,各随时调节。若身所不能堪者,马亦不能堪,但马不能言耳。”龚茂良曰:“陛下曲尽物情,仁不可胜用矣。”

  帝以张默为秀王夫人之亲,欲与一添差监当。龚茂良言:“近制,惟宗室、戚里及归正人方得添差。”帝曰:“朕正不欲先自废法,可勿行。”遂除国子监书库官。

  金翰林学士图克坦子温进所译《史记》、《西汉书》、《贞观政要》、《白氏策林》,金主命颁行之。遂选诸路学生三十馀人,令编修温特赫吉达教以古书,习作诗、策。

  癸丑,合利州东、西路为一。

    安南国王李天祚卒。子龙A147嗣。

  是月,以柴瑾为殿中侍御史。瑾入对,帝曰:“惟卿不求进,所以有些除。”

  六月,乙酉,四川制置使范成大奏:“四川酒课,折沽虚额钱四十七万馀缗,请自淳熙三年为始减放。”诏以湖广总领所上供钱内拨还。

  甲午,龚茂良言:“近奉诏奖用廉退之士,硃熹操行耿介,屡召不起,宜蒙录用。”诏除秘书郎。熹以改官之命,正以嘉其廉退,乃蒙进擢,力辞。会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再辞。即命主管冲祐观。

  帝谓执政曰:“魏掞之安在?”龚茂良等言已物故。帝曰:“其人直谏,方欲稍加擢用,不谓已死。朝廷不可无直谅之士,近有郑鉴,议论亦甚切直,观其所言,似出肝胆,非矫伪为之者。因看郑鉴札子,颇思魏掞之。”时鉴为太学正,遂命召试。又曰:“掞之虽死,宜少加旌别,可赠宣教郎、直秘阁。”

  除吕祖谦秘书郎、国史院编修官,以修撰李焘荐重修《徽宗实录》也。

  是月,金山东两路蝗。

  秋,七月,壬子,金夏津县令伊喇珊珠,坐赃伏诛。

  乙丑,禁浙西围田。

  是月,以郑鉴为校书郎。帝语执政曰:“鉴试馆职,议论切直可取,除校书郎以赏其尽言。”因曰:“策中所言,或是或非,大率剀切不易。”

  诏奖刘珙。珙时知建康府,以江东荒歉,赈济有方也。

  八月,乙亥,以王淮同知枢密院事,礼部尚书赵雄签书枢密院事。

  庚辰,立贵妃谢氏为皇后,后,丹阳人,幼孤,鞠于翟氏,冒其姓。及长,选入宫,侍太上皇后,后以赐帝,累位贵妃。夏后崩,中宫虚位,妃侍帝过德寿宫,太上谕帝立之,遂复姓。

  先是诏御史台六察,许随事弹奏,至是诏:“近日纠察各扬乃职,台纲益振,各进二官。”

  戊戌,靖州猺寇平。

  九月,乙巳,金主还都。

  己酉,金主谓赫舍哩良弼曰:“西边自来不备储蓄,其令所在和籴,以为缓急之备。”癸丑,又谕之曰:“海陵非理杀戮臣下,甚可哀悯,其遗骸仰逐处访求,官为收葬。”

  癸丑,侍读周必大进读《三朝宝训》,至真宗尝择广南转运使,因谓左右曰:“交、广去朝廷远,当选操心平允,能安远人者任之。”帝曰:“于所不闻之处,尤当留意。”

  是月,召宰执,宣示中宫袆衣,帝云:“珠玉之属,乃就用禁中旧物,所费不及五万缗。”龚茂良等曰:“不因宣谕,无由得知支用之俭。”帝曰:“朕安肯妄有所费!”因问:“近来风俗奢移如何?”对曰:“辇毂下似稍侈,皆由贵近之家仿效宫禁,以故流传民间。彼若知圣意崇朴,亦必观感而化。”帝曰:“革弊当自宫禁始。”茂良等复言:“仁宗尝以南海没入大珠赐温成皇后,后时为贵妃,以充首饰,戚里靡然效之,京城珠价至数十倍。仁宗禁中内宴,望见贵妃首饰,不复回顾,曰:‘满头白纷纷,岂无忌讳!’贵妃惶恐易去。仁宗大喜,命剪牡丹遍赐妃嫔。不数日间,京城珠价顿减。”帝闻之,甚喜。

  提举玉隆万寿观李浩卒。浩忠愤激烈,言切时弊,以此取忌于众;帝察其衷,始终全之。为大郡,廉洁,奉养如布衣时。尝论风俗不美者八事,其略曰:“陛下求规谏而臣下专务迎合,贵执守而臣下专务顺从,惜名器而侥幸之路未塞,重廉耻而趋附之门尚开,儒术可行而有险诐之徒,下情当尽而有壅蔽之患,期以气节而偷惰者得以苟容,责以实效而诞慢者得以自售。”帝嘉其直谏云。

  初,钱良臣以太府少卿为淮东总领,龚茂良闻户部岁拨有浮额,总领悉充馈遗,奏遣户部员外郎马大同、著作佐郎何万、军器少监耿延年,分往升、润、鄂三总司驱磨钱物。会良臣以岁用不足请于朝廷,茂良请并令万等驱磨。而近习恐赇赂事觉,极力救之,茂良不顾。既而万奏总所侵盗大军钱粮累数十万,茂良以闻,其事中止。俄中旨召良臣赴阙,渐见柄用,其后茂良之贬,良臣与有力焉。延年亦言湖广总所有别库,别历所收,已行改正,故延年、万并迁官,卒坐茂良党罢去;大同独无所举,后得补外。盖三总司苞苴贿赂,根株盘结,一时不能改云。

  是秋,彭州奏:“本州三县,诏减课额,民间作佛会以报上恩,请以功德疏随会庆节表疏同进。”帝勿许,令守臣谕以国家裕民之意,并谕执政曰:“前日蠲减蜀中折估钱,人情欢感已如此。若异时兵革偃息,数十年来额外横赋,尽蠲除之,民间喜可知也。”龚茂良言:“陛下躬行节俭,所不获已者,养兵之费,势未能去尔。”帝曰:“自渡江后所增税赋,比旧如何?”茂良曰:“如茶、盐、榷酤,皆数倍元额。其最可念者,折帛、月桩等钱,为江、浙数路之害。陛下念念不忘,若一旦恢复旧疆,则轻徭薄赋,且有日矣。”帝曰:“然。”

  台、婺等州水。

  冬,十月,丙子,御文德殿,册皇后。

  帝尝与侍臣言及中宫辞合得恩数,平居常服浣濯之衣,宰执闻之,进言:“中官俭德,见陛下齐家之效。”帝曰:“本朝家法,远过汉、唐,独用兵不及。”龚茂良对曰:“国家自艺祖开基,首以文德化天下,列圣相承,深仁厚泽,有以固结天下之心。盖治体似成周,虽似失之弱,然国祚绵远,亦由于此。汉、唐之乱,或以母后专制,或以权臣擅命,或以诸侯强大,籓镇跋扈,本朝皆无之,可见祖宗家法,足以维持万世。”帝曰:“然。大抵治体不可有所偏,正如四时,春生秋杀,乃可以成岁功,若一于肃杀,则物有受其害者。亦犹治天下者,文武并用,则为长久之术,不可专于一也。”

  乙酉,令临安守臣禁逾侈。帝曰:“今日习为奢侈者,在民间绝少,多是戚里、中官之家。指挥内须添入‘有官者违犯,取旨重作施行’。”

  庚寅,罢鬻爵之令。诏曰:“鬻爵,非古制也。夫理财有道,均节出入足矣,安用轻官爵以益货财!朕甚不取。自今除歉岁,民愿入粟赈饥,有裕于众,听取旨补官,其馀一切住罢。”

  丁酉,吴渊言秀州十年收支,钱数多寡不同,帝曰:“此系累政守臣任内事,不欲深究,今后痛加撙节。大抵州郡用度不节,必至掊敛,惟先能节用,即年例违法妄取之数,可以蠲减,少宽民力。”

  庚子,帝谓宰臣曰:“出令不可不审。《书》云:‘屡省乃成事。’至于屡省,何患不成!凡天下事,朕与卿等立谈之间,岂能周尽事情,须是再三详熟思虑,方为尽善。前此正缘不审,故出令多反汗,无以取信于天下,比来甚悔也。”

  十一月,壬寅朔,金参知政事王蔚罢。

  癸丑,合祀天地于圜丘,大赦。

  建康都统制郭刚言车船多坏损,合依海船样造多桨飞江船,帝曰:“车船,古之艨冲,辛巳用以取胜,岂用改造!可令郭纲约束沿流诸军,遇有损坏,随即修葺,不得擅有更易。其多桨船,止许逐军自行创造,不得充新管车船数。”

  庚申,金以吏部尚书张汝弼为参知政事。汝弼,元妃之弟也。

  十二月,壬申朔,金诏:“诸科人出身,四十年方注县令,年岁太远。今后仕及三十二年,别无负犯赃染追夺,便与县令。”

  丙子,金诏:“诸流移人老病者,官与养济。”

  金主谕宰臣曰:“凡经奏断事有未当,卿等勿谓已行,不为奏闻改正。朕以万几之烦,岂无一失!卿等但言之,朕当更改,不可吝也。”

  乙酉,龚茂良等言:“昨者中宫奏,检照皇后亲属恩泽,裁减外尚馀一十八人,更请裁减八人。臣等检绍兴三年指挥,皇后受册,亲属与恩泽三十人,十三年与二十五人。近制减作十八人,比旧例几镌其半,皇后仍谦冲辞免。以中宫之贵而犹务节约,则为臣下者当如何!望陛下明诏有司,申严法禁,凡侥幸冒滥者,必务革去;又诏侍从近臣,各思所以清入仕之源。”从之。

  己丑,黎州蛮寇边。官军失利,蛮亦遁去。

  是月,以袁枢所编《通鉴纪事》赐东宫,令与《陆贽奏议》熟读,曰:“治道尽于此矣。”

  禁监司交遗及因行部辄受诸郡折送,计所受悉以赃论。

  是冬,旌蕲州黄梅县方甫门闾,以三世同居,本路漕臣以其事来上也。

  减徽州税绢额。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四年(金大定十七年)

  春,正月,丙午,金有司奏高丽所进玉带,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国无能辨识者,误以为玉耳。且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若却之,岂礼体耶?”

  戊申,诏自今内外诸军岁一阅试。

  金于衍庆宫西建世祖神御殿,东建太宗、睿宗神御殿。

  金主欲徙斡罕遗党,散置之辽东,赫舍哩良弼曰:“此辈已经赦宥,徙之恐生怨望。”金主曰:“此目前利害,朕为子孙后世虑耳。”遂徙之。

  庚申,诏:“沿江诸军,岁再习水战。”

  壬戌,金主以海陵时大臣无辜被戮,家属籍没者,并释为良。辽豫王、宋天水郡王被害子孙,各葬于广宁、河南旧茔。其后复诏:“天水郡王亲属于都北安葬外,感平所寄骨殖,官为葬于本处。辽豫王亲属未入本茔者,亦迁祔之。”

  丁卯,行《淳熙历》。秘书省言:“昨为《纪元》、《统元》、《乾道》三历交食不密,令太史局别造新历。今来测验,新历稍密。”帝曰:“自古以来,历未有不差者;况近世此学不传,士大夫元习之者,访求草泽,又难得其人。新历比旧,所谓彼善于此。其以淳熙为名。”

  户部侍郎韩彦古言:“今日国家大政,如两税之入,民间合输一石,不止两石,纳一匹,不止两匹,自正数之外,大率增倍,然则是欺而取之也。谓宜取州县大都所入,稍仿唐制,分为三等,视其用度多寡而为之制。自上供为始,上供所馀,则均之留州,留州所馀,则均之送使,送使所馀,则派分递减,悉蠲于民,朝廷不利其赢焉,然则自朝廷至于郡县,取于民者皆有成数。整齐天下之帐目,外而责在转运使,内而责在户部,量入以为出,岁考能否而为之殿最,州县不得多取于民,朝廷亦不多取于州县。上下相恤,有无相通,无废事,无伤财,贡籍之成,太平之基立矣。”帝曰:“彦古所陈,周知民隐,可择一才力通敏者,先施行一郡,俟已就绪,当颁降诸路,仿而行之。”寻令吏部郎官薛元鼎前赴秀州,依此将钱绢、米斛等数具帐闻奏。

  其后元鼎奏:“驱磨本州财赋,惟凭赤历,难以稽考。望委户部行下本州,将州县应干仓库场务,每处止置都历一道,应有收到钱物,并条具上供、州用实数,各立项目抄转。仍从户部,每岁委转运司差官,遇半年一次,索历检照,如有虚支妄用,本司按劾。其它州郡。亦乞依此施行。”从之。

  二月,帝将幸太学,臣寮言祖宗朝幸学,皆命儒臣讲经,帝曰:“《易》、《诗》、《书》,累朝皆曾讲。如《礼记·中庸篇》言‘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最关治道,前此却不曾讲。”龚茂良等曰:“此于治道包括无遗,圣学高明,深得其要。”

  大宗正丞刘溥,言近年诸郡违法预催夏税,民间苦之。龚茂良、李彦颖曰:“往年谏官曾论其事,方施行间,户部长贰执奏不行。今年春,言者又及此,版曹复申前说,拘回录黄,其说谓‘递年四月、五月合到行在及折帛钱共六十一万贯,指拟支遣,若不预催,恐至期阙误。’”帝曰:“既违法病民,朝廷须别法处置,安可置而不问!”茂良等因言:“户部每年八月于南库借六十万缗应付支遣,次年正月至三月措还。今若移此六十万缗于四月、五月支借,则户部自无阙用,可以禁止预催之弊。”帝曰:“知此措置,不过移后就前,却得民力稍宽,于公私俱便。”于是诏:“诸路转运司行下所部州县,今后须管依条限催理,如有违例,监司觉察按劾。”

  甲申,臣僚言:“今日之郡守为民害者,掊克惨酷是也。赋税有定制,而掊克之吏专意聚敛。下车之初,未问民事,先令所属知县均认财赋,且多为之数,督责峻急。国家法令之设,所以与天下公共者也,而惨酷之吏,非理用刑,或残人之肢体,或坏人之手足,或因微罪而陨其性命,或罹非辜而破其家业。请招宁臣丁宁戒饬,其取民有定制,毋得掊克以竭人之力;犯法者自有常刑,毋得惨酷以残民之生。”从之。

  乙亥,幸太学,释菜于先圣,命国子祭酒林光朝讲经,赐光朝三品服。

  遂幸武学,著作郎傅伯寿上言:“武成之庙,所从祀者出于唐开元间,一时铨次,失于太杂。太祖皇帝尝见白起之像,恶其诈杀已降,以杖画而去之,神武不杀之仁,垂训深矣。太上绍兴间,亦以议者之请,黜韩信而升赵充国,黜李勣而升李晟,去取之间,皆所以示臣子之大节也。然王翦佐秦,聘狙诈之兵,盖无异白起;而彭越之臣节不终,亦同韩信。至于王僧辩虽能平侯景,然反连和于齐;吴明彻虽能因北齐之乱以取淮南,然败于吕梁,为周所俘,不能死节;韦孝宽拒尉迟之义兵;杨素开隋室之祸败;慕容恪、长孙嵩、慕容绍宗、宇文宪、王猛、斛律光、于谨,或本生边陲之裔,或屈节僭伪之邦,纵其有功,岂足多录!若尹吉甫之伐玁狁,召虎之平淮夷,岂有周中兴之名将;陈汤之斩单于,傅介子之刺楼兰,冯奉世之平莎车,班超之定西域,皆为有汉之隽功;在晋则有祖逖、谢安,在唐则王忠嗣、张巡,忠义谋略,卓然冠于一时,垂于后代。阙而不录,似有所遗,宜并诏有司,讨论历代诸将,为之去取,然后以本朝名将绘于殿庑,使天下士皆晓然知朝廷激义勇而尚忠烈。”起居郎钱良臣亦请取建隆、建炎以来功烈显著者,参陪庙祀。

  幸秘书省,赐省官宴。

  己卯,诏:“诸军毋以未补官人任军职。”

  己丑,知临安府赵潘老进两学修造图,于西北隅建阁安顿太上御书《石经》。帝曰:“碑石可置之阁下,其上奉安墨本,以‘光尧御书石经之阁’为名。朕当亲写。”龚茂良等曰:“自古帝王,未有亲书诸经及传至数千万言者。不惟宸章奎画照耀万世,其所以崇儒重道,可谓至矣。”

  壬辰,太常少卿颜度言:“籍田合得千亩。自绍兴十五年给到五百七十馀亩,以备亲耕,续因玉津园等题占拨目,即只二百馀亩。今又踏逐御路,将来或举行典礼,委是窄狭。”帝曰:“御路止是时暂经由,可将见管步亩专充籍因,它司不得亲占。”其后,籍田令赵监言御路系在二百一十亩之内,请依旧令人佃种,从之。

  癸巳,知福州陈俊卿乞宫观,帝曰:“前宰执治郡,往往不以职事为念。如俊卿在福州,刘珙在建康,于职事极留意,治状著闻,未可换易,可令学士院降诏不允。”

  戊戌,以新知荆南府胡元质为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四川总领所乞降度牒措置备边,龚茂良言:“四川降牒,自乾道四年至淳熙元年,降过万馀,不惟失丁口,为异时患;官卖不行,必至押配与折估之害。名异实同,请不须更降。”

  召史浩于明州。三月,乙巳,以为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时龚茂良以参知政事行宰相事,因求去,帝曰:“朕以经筵召浩,卿不须疑。”

  丙午,范成大奏关外麦熟,倍于常年,缘朝廷免和籴一年,民力稍舒,得从事于耕作。帝曰:“免和籴一年,民间已如此,乃知民力不可以重困也。”王淮曰:“去岁止免关外,今从李蘩之请,尽免蜀中和籴一年,为惠尤广。”

  己酉,龚茂良等上《仁宗玉牒》、《徽宗实录》、《皇帝玉牒》。

  编修官吕祖谦上言曰:“陛下以大臣不胜任而兼行其事,大臣亦皆亲细事务而行有司之事,外至监司守令职任,率为其上所侵而不能令其下,故豪猾玩官府,郡县忽省部,掾属凌长吏,贱人轻柄臣。平居未见其患,一旦有急,谁也指挥而伸缩之耶?陛下于左右苟玩而弗虑,则声势浸长,趋附浸多,过咎浸积,内则惧为陛下所谴而益思壅蔽,外则惧为公议所疾而益肆诋诽。愿陛下虚心以求天下之士,执要以总万事之机,勿以图任或误而谓人多可疑,勿以聪明独高而谓智足偏察,勿详于小而忘远大之计,勿忽于近而忘壅蔽之萌。”旋迁著作郎,即以疾请祠归。

  辛亥,金免河北七路去年旱蝗租税,赈东京三路。金主谓赫舍哩良弼曰:“尧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民不病饥。今三年不登而人民乏食,何也?”良弼对曰:“古者地广民淳,崇尚节俭,而又惟农事是务,故蓄积多而无饥馑之患。今地狭民众,又多弃本逐末,耕之者少,食之者众,故一遇凶岁而民已病矣。”金主深然之,命有司惩戒荒纵不务生业者。

  壬子,贷随、郢二州饥民米。

  甲寅,修韶州城。

  辛酉,楚州捕贼赏内,随从捕获者请支钱三十贯,帝曰:“与五十贯如何?”王淮曰:“凡支折资钱,每一资折三十贯。今若随从者支五十贯,亦不足惜,但喜者不过被赏数厚,而不平者千万人也。”帝曰:“此论甚善。亦如朝廷与人官爵,尽归至公,人谁敢怨!若徇私轻与,得者固喜而怨者必多。惟至公可以无怨,朕与卿等交修,当谨守此法。密院事少,三省事多,卿等见三省,宜以此意宣谕。”

  乙丑,金尚书省奏三路之粟不能周给,金主曰:“朕尝语卿等,遇丰年即广籴以备凶歉,卿等皆言天下仓廪盈溢,今欲赈济,乃云不给。自古帝王,皆以蓄积为国家长计,朕之积粟,岂欲独用之耶!既不给,可于邻道取之以济。自今当预备以为常。”

  司谏萧燧请节浮费。戊辰,户部具岁用经常及用度之数,龚茂良言其间有合节省进,欲仿宝元、庆历故事,命台谏同户部详定,帝曰:“今日用度,多费于养兵。朕常览户部所具支费,可裁节者不过数千缗,无使台谏论议。果有节省件目,卿等可自奏陈。”

  是春,閤门舍人应材言:“台谏之官,在言天下之大利害,不在于捃遮细故,区区止于言人之短长也。大奸大恶,固不可不为天下国家诛锄之,若夫有用之才,岂可以细故而轻坏之!一陷讥议,遂为废人,急缓之际,欲人为用,无复有矣。神宗以程颢为御史,颢曰:‘使臣拾遗补阙,裨赞朝廷则可,使臣掇臣下短长以沽直名则不能。’神宗叹赏,以为得御史体。刘安世尝言祖宗之时于人才,长养成就之甚勤也,故其在台谏,未尝以细故而轻坏人材。乞令刻之御史台、谏院,永为台谏官之戒。”帝深然之。

  夏,四月,戊寅,金主谕宰臣曰:“郡县之官,虽以罪解,一二岁后,亦须再用。明安、穆昆,当太祖创业之际,皆勤劳有功,其世袭之官,不宜以小罪夺免。”

  曾觌用事,欲以文资录其孙,龚茂良以文武官各随本色廕补格缴进。茂良入堂,觌令直省官贾光祖等当道不避,街司叱之,光祖曰:“参政能几时!”茂良上言:“臣固不足道,所惜者朝廷大体。”帝谕觌往谢,茂良正色曰:“参知政事者,朝廷参知政事也。”觌惭退。帝谕茂良先遣人于觌,冲替而后施行,茂良批旨,取光祖辈下临安府挞之。诏宣问施行太遽,茂良待罪,帝遣使谕复位。

  五月,癸卯,利州提刑、权金州史俣奏:“金州都统司,例私贩茶盐,月科与军人每名三斤,高立价直,于请粮处克除。”帝曰:“蜀中军人贫甚,岂宜更有克剥!可令契勘。”

  金主如姚村淀,阅七品以下官及宗室诸局承应人射柳,赏有差。

  己酉,宗正少卿程叔达请宣示《敬天图》,帝顾左右取图至,叔达进观,帝亦相与诵读,每至前代王者或不能敬畏修省,则曰:“此图美恶并著,亦欲以为儆戒。”又至《无逸》篇,则曰:“《无逸》一篇,言人君所以享国长久,皆由严恭畏敬所致,尤当以为法。”叔达曰:“此圣德所由日新也。”

  甲子,盱眙军报淮北多蝗,淮南却仍岁丰稔。帝曰:“近世士大夫多耻言农事。农事乃国之根本,士大夫好为高论而不务实,却耻言之。”王淮等曰:“士大夫好高,岂能过孟子!孟子之论,必曰‘五亩之宅,植之以桑;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帝曰:“今士大夫微有西晋风,岂知《周礼》与《易》言理财,周公、孔子未尝不以理财为务。且不独此,士大夫讳言恢复。不知其家有田百亩,内五十亩为人所据,亦投牒理索否?士大夫于家事则知之,至于国事则讳言之,何哉!”

  户部员外郎谢廓然,赐出身,除殿中侍御史。廓然,曾觌之党也。命自中出,中书舍人林光朝不书黄。光朝寻改权工部侍郎,力求去,除知婺州。

  六月,丁丑,龚茂良罢。

  谢郭然甫入台,即劾茂良矫传敕旨,断遣曾觌直省官。而林光朝与茂良同里,光朝既去,茂良引疾求罢,帝曰:“朕不忘卿,俟议恢复,卿当再来。”因出知建康府,即令内殿奏事。茂良手疏六事,曰天意,曰人事,曰赋财,曰将帅;而所以用之者,曰谋,曰时。帝曰:“卿五年不说恢复,何故今日及此?”退朝,甚怒,曰:“福建子不可信如此!”

  己卯,以王淮参知政事。

  谢廓然言:“自龚茂良擅权植党,故朝廷朋比之习未革。望敕臣下合谋辅治,毋党同以求异,毋阿比以害公,使忠良蹇谔之士尽言而不疑,奸险倾巧之徒知退而有惧。”从之。

  金主谓宰臣曰:“朕年老矣,恐因一时喜怒,处置或不当,卿等当执奏,毋为面从,成朕之失。”

  癸未,升蜀州为崇庆府。

  甲申,诏:“三省、枢密院所得之旨,朝退即具奏审,再承画降,方可施行。”犹以龚茂良为矫旨也。自是每奏用人,复以黄纸贴签封入,或有改易,遂为故事。

  是夏,东宫官请增读范祖禹《唐鉴》,从之。

  秋,七月,庚子,右正言葛邲,请令二广帅臣、监司,将见任郡守每岁精加考察,守倅见阙去处,元系堂除或部阙,亦请早赐差注,或人所不愿,就令广南诸司公共辟差一次,其已差未到者,催促之任。帝曰:“郡守不得其人,则千里被害。可令二广帅臣、监司,限两月体访所部守臣臧否以闻。”

  己酉,诏:“文宣王从祀,去王雱画像。武成王庙,升李晟于堂上,降李勣于李晟位次,仍以曹彬从祀。”

  时内批屡出,以閤门舍人黄夷行与郡守,赵雄等言其资历尚浅,帝曰:“须用资历,庶免人言。”辛亥,内批:“添差浙西准备将王守忠,任满日特与再任。”雄曰:“守忠系潜邸祗应,即非随龙,依指挥不应添差。”帝曰:“如此则难行。”雄曰:“圣意欲与之,特令依随龙人例可也。”帝曰:“不若且已。”雄曰:“潜邸旧恩,不肯假以添差,臣下何敢用私。”帝曰:“不如此则法不行。”

  壬子,金尚书省奏岁以羊三万赐西北路戍兵,金主问如何运致,宰臣不能对。金主曰:“朕每退朝,留心政务,不遑安宁。卿等勿谓细务非帝王所宜问,以卿等于国家之事未尝用心,故问之耳。”

  谢廓然复论龚茂良四罪,言:“茂良行宰相事首尾三年,臣僚奏对,有及边防利害,必遭讥骂;陛辞之日,方有所论,凡数百言,此其可诛一也。陛下孝诚笃至,两宫上寿与册立中宫,驾幸二学,皆断自圣心,茂良乃自谓出其建明,诞谩如此,可诛二也。以己所言,驾为天语,掠圣训为己言,可诛三也。其荐察官以妻党林虙为首,拟除后省则用乡人林光朝,可诛四也。”癸丑,茂良责宁远军节度副使,英州安置,父子卒于贬所,皆曾觌所使也。觌前虽预事,未敢肆,至是窜逐大臣,士多侧目重足矣。

  甲寅,郭刚申权统领陈镗,乞落权字。赵雄言:“在外诸军统领,却无密院审察,法须从统领拣选,则统制何忧不得人?”帝曰:“善。”雄又曰:“昨闻王友直言,须从训练官不轻授,则准备将至统制官方皆得人。臣答之云:惟将帅体国者乃肯如此,使人人似殿帅之言,则军中何患无人?”帝曰:“此方是澄其源,然非体国者不能也。”

  乙卯,吏部言内侍李裕文合转归吏部,帝曰:“昨与在京宫观,元不曾降转归吏部指挥。”赵雄曰:“从来内侍寄资官罢内侍差遣,须转归吏部。”帝然之。

  戊午,赵雄言蜀中五月得雨。帝曰:“世以凤凰、芝草、甘露、醴泉为佳瑞,是皆虚文,不若使年谷屡丰,公私给足,此真瑞也。”

  吏部郎阎苍舒言:“马政之弊,不可悉数。今欲大去其弊,独有贵茶。盖敌人不可一日无茶以生,祖宗时,一驮茶易一上驷。陕西诸州,岁市马二万匹,故于名山岁运二万驮。今陕西未归版图,西和一郡,岁市马三千匹尔,而并用陕西诸郡二万驮之茶,其价已十倍,又不足而以银绢及纸币附益之。茶既多,则人遂贱茶而贵银绢,而茶司之权遂行于它司。今宕昌四尺四寸下驷一匹,其价率用十驮茶;若其上驷,则非银绢不可得。祖宗时,禁边地卖茶极严,自张松大弛永康茶之禁,因此诸蕃尽食永康之茶,而宕昌之茶贱如泥土。且茶愈贱,则得马愈少,而并令洮、岷、叠、宕之土蕃,逐利深入吾腹心内郡,此路一开,其忧无穷。今后欲必支精好茶而渐损其数,又严入蕃茶之禁,则马政渐举,而边境亦渐安矣。”诏令硃佺严行禁止。

  金赫舍哩良弼以疾辞相位,不许。告满百日,屡使中使问疾。良弼在告既久,省多滞事,金主以问宰相,参知政事张汝弼对曰:“无之。”金主曰:“岂曰无之!自今疑事久不能决者,当奏以闻。”

  是月,金大雨,河决。

  八月,辛未,诏:“今后职事、厘务官,并见阙方许差除。”

  壬申,枢密院言:“前令诸州军,有御前顿驻或分屯军马去处,将见教阅禁军,差官部辖,附大军一就教阅,所有不系驻答刂并分屯军马州军,其禁军自合逐州教阅,或恐因而废弛,理宜申饬。”诏:“委兵官将见管禁军精加教阅。倘差官前试,如有武艺退惰,具当职官姓名按劾。”

  金以监察御史体察东北路官吏辄受讼牒为不称职,笞之五十。金主旋谓御史中丞赫舍哩邈曰:“台臣纠察吏治之能否,务去其扰民,且冀得其实也。今所至辄受讼牒,听其妄告,使为政者如何则可也!”

  庚辰,金主谓宰臣曰:“今之在官者,同僚所见,事虽当理,亦以为非,意谓从之则恐人谓政非己出。如此者,朕甚恶之。今观大理所断,虽制有正条,理不能行者,别具情见,朕惟取其所长。夫人能取它人之善者而从之,斯可谓善矣。”又曰:“今下僚岂无人材!但在上者不为汲引,恶其材胜己故耳。”

  九月,丁酉朔,日有食之。

  己亥,命修海塘。

  辛丑,金封皇子永德为薛王。

  戊申,金主秋猎。

  己酉,御经筵,侍读史浩读《三朝宝训》,进曰:“圣人之言远如天,贤人之言近如地。观真宗与王旦之言,可以见圣贤之远近也。王旦为相,欲坐缪举者之罪,此贤人之言也。真宗以为拔十得五,纵使徇私,然朝廷由此得人亦不少矣,此圣人之言也,其言包含广大,岂不如天之远耶!”帝曰:“孟子之言最切近,其视孔子之言,则气象尤大不相侔,此贤圣之分也。”

  戊午,阅球于选德殿。

  甲子,金主还都,改东京留守图克坦克宁为南京留守兼河南统军使,遣使谕之曰:“统军使未尝以留守兼之,此朕意也。可过京师入见。”金主将复相之,故有此谕。

宋纪一百四十六 

起强圉作噩十月,尽屠维大渊献四月,凡一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四年(金大定十七年)

  冬,十月,戊辰,金州副都统制李思齐请官军择有才略智勇人,不次升擢,帝曰:“专用年限,则才者无以自见;许躐次升差,则兵官得人矣。”

  己巳,夏国进百头帐于金,金主诏却之境上。其使因边臣求入,乃许之。

  丙子,诏:“阴雨多日,太理寺、临安府并属县及两浙西路诸州县见禁罪人,在内委台官,在外委提刑,躬身检察决遣;如路远分委通判。杖已下并干系等人,日下并行疏放。”

  丁丑,金制:“诸明安,父任别职,子年二十五以上,方许承袭。”

  己卯,赵雄言:“湖广总领所岁有给降度牒定数,不知绍兴年间不曾给降,亦自足用。岂绍兴三十年创制以万人为额之前,度牒初未行也!”帝曰:“朕甚不欲给降度牒,当渐革之。”

  庚辰,诏幸茅滩。上抽摘诸军人马按教,宰执、管军、知閤、御带、环卫官,自祥曦殿戎服起居从驾,馀免。

  辛巳,金主谓宰臣曰:“今在位不闻荐贤,何也?昔狄仁杰起自下僚,力扶唐祚,使即危而安,延数百年之永。仁杰虽贤,非娄师德,何以自荐乎?”

  癸未,金主谓宰臣曰:“近观上封章者,殊无大利害。且古之谏者,既忠于国,亦以求名,今之谏者,为利而已。如户部尚书曹望之,济南尹梁肃,皆上书言事,盖觊觎执政耳,其于国事,竟何所补!达官如此,况馀人乎!昔海陵南伐,太医使祁宰极谏,至戮于市,本朝以来,一人而已。”

  十一月,乙亥,金州管内安抚司,申本州管保胜军见阙衣甲。帝曰:“衣甲不可不理会。旧来主帅,令义士赤肉当敌,此何理也!”

  丁酉,诏两淮归正人为强勇军。

  戊戌,金复以图克坦克宁为平章政事。金主欲以制书亲授克宁,主者不知上意。乃克宁已受制,金主谓克宁曰:“此制朕欲授与卿,误授之外也。”又曰:“朕欲尽徙,卿宗族在山东者,居之近地。卿族多,官田少,无以尽给之,乃选其最亲者。”

  庚子,以赵雄同知枢密院事。

  枢密院进内外诸军缴申逃亡事故付身,帝曰:“近来军中之弊,以渐而革。如逃亡事故付身,有家累者批凿,无家累者焚毁,数年之间,免冒滥者多矣。”赵雄曰:“如军中升差与拣汰离军之人,令赴密院审察,皆有去取。”帝曰:“行之稍久,主帅自不敢用私,喜怒有所升黜也。”

  丙午,李川言:“近不许管军官接见宾客,川自准圣训,不敢妄见一人,遂敛众怨,动生谤议。”帝曰:“李川能如此遵守,诚不易得。可与再行约束,仍奖谕李川,将帅能如此执守,共副朕意,勿恤众怨,谤议虽起,不足虑也。”

  戊申,郭钧乞将右军统制田世雄改充中军统制,缘止系改移,非创行升差,请免赴枢密院审察。帝曰:“初除统制时,曾经审察乎?”赵雄言旧来止是宣抚司升差,未经审察,帝曰:“审察之法,岂辄可废!若以为正当防秋,可令至来年中春准法赴枢密院审察,给降付身。”

  庚辰,金以尚书左丞石琚为平章事。

  金主谓宰臣曰:“朕尝恐重敛以困吾民,自今诸路差科之烦细者,亦具以闻。”

  十二月,戊辰,金以渤海旧俗,男女婚娶多不以礼,必先攘窃以奔,诏禁绝之,犯者以奸论。

  壬申,金以尚书右丞唐古安礼为左丞,殿前都点检富察通为右丞。金主谕宰执曰:“朕今年五十有五,若逾六十,虽欲有为而莫之能也。宜及朕康强,凡国家政事之未完与法令之未一者,皆修举之。卿等开陈,朕不敢怠。”

  甲戌,臣僚言:“农田之有务假,始于中春之初,终于季秋之晦,法所明载;州县不知守法,农夫当耕耘之时而罹追逮之扰,此其害农一也。公事之追邻保,止及近邻足矣;今每遇乡村一事,追呼干连,多至数十人,动经旬月,吏不得其所欲,则未肯释放,此其害农二也。丁夫工伎,止宜先及游手,古者所谓夫家之征是也;今则凡有科差,州下之县,县下之里胥,里胥所能令者,农夫而已,修桥道,造馆舍,则驱农为之工役,达官经由,监司巡历,则驱农为之丁夫,此其害农三也。有田进不耕,而耕者无田,农夫之所以甘心焉者,犹曰赋敛不及也;其如富民之无赖者不肯输纳,有司均其数于租户,吏喜于舍强就弱,又从而攘肌及骨,此其害农四也。巡尉捕盗,胥吏催科,所至村疃,鸡犬为空,坐视而不敢较,此其害农五也。”有诏:“州县长吏常切加意,毋致有妨农务。”

  乙亥,大阅殿、步两司诸军于茅浚。帝登台,殿帅王友直、步帅田卿奏人马成列。举黄旗,诸军统制已下呼拜已,乃奏发严。举白旗,声四鼓,变方陈,次变四头八尾陈,以御敌之形,次变大陈方。次举黄旗,声五鼓,变圆陈。次举皁旗,声二鼓,变曲陈。次举青旗,声三鼓,变直陈。次举绯旗,声二鼓,变锐陈。管车奏五陈教毕。帝甚悦,因谕友直等曰:“器甲鲜明,纪律严整,皆卿等留心军政,深可嘉尚。”犒赐将士有差。

  戊寅,前浙东提举何称言:“本路措置水利,创建湖浦塘埭斗门二十处,增修开浚溪浦埂堰六十三处,计灌溉民田二十四万九千二百六十六亩。”诏浙东提举姚宗之核实具奏。

  是岁,知遂宁府杜莘老举布衣聂山行义,召不至。赐出身,添差本府教授。寻乞致仕。

  乾道初,定节度使至正任刺史除上将军,横行遥郡除大将军,正使除将军,副使除中郎将,使臣以下除左右郎将。正任,谓承宣使至刺史也;遥郡,谓以阶官领刺史至承宣使也;正使,谓武义大夫以上也;副使,谓武翼郎以上也;使臣以下,谓训武郎以下也。至是诏:“今后环卫官、节度使除左右金吾卫上将军、左右卫上将军,承宣使、观察使为诸卫上将军,防御使至刺史、通侍大夫至右武大夫为诸卫大将军,武功大夫至武翼大夫为诸卫将军,正侍郎至右武郎、武功郎至武翼郎为中郎将,宣赞舍人、敦武郎以下为左右郎将。”

  四川制置使胡元质言:“为蜀民之病者,惟茶、盐、酒三事为最;酒课之弊,近已损减。蜀茶,祖宗时并许通商,熙宁以后,始从官榷,当时课息,岁过四十万。建炎军兴,改法卖引,比之熙宁,已增五倍。绍兴十七年,主管茶事官增立重额,逮至二十五年,台谏论列,始蒙蠲减。当郑霭为都大提举,奉行不虔,略减都额,而实不与民间尽蠲前官所增逐户纳数。又越二十馀年,其间有产去额存者,有实无茶园,止因卖零茶,官司抑令承额而不得脱者,似此之类不一,逐岁多是预复茶引于合同官场,逐月督取。张松为都大提举日,又计兴、洋诸场一岁茶额,直将茶引复与园户,不问茶园盛衰,不计茶货有无,止计所复引数,按月追取岁息,以致茶园百姓愈更穷困。欲行下茶马司,将无茶之家并行停阁,茶少额多之家即与减额。”诏元质与茶司及总领司措置。

  元质又言:“盐之为害,尤甚于酒。蜀盐取之于井,山谷之民,相地凿井,深至六七十丈,幸而果得咸泉,然后募工以石甃砌。以牛革为囊,数十人牵大绳以汲取之,自子至午,则泉脉渐竭,乃缒人于绳令下,以手汲取,投之于囊,然后引绳而上。得水入灶,以柴茅煎煮,乃得成盐。又有小井,谓之‘卓筒’,大不过数寸,深亦数十丈,以竹筒设机抽泉,尽日之内,所得无几。又有凿地不得咸泉,或得泉而水味淡薄,煎数斛之泉不能得斤两之盐。其间或有开凿既久,井老泉枯,旧额犹在,无由蠲减;或井大井损,无力修葺,数十年间,空抱重课;或井筒剥落,土石湮塞,弥旬累月,计不得取;或夏冬涨潦,淡水入井,不可烧煎;或贫乏无力,柴茅不断,虚失泉利;或假贷资财以为盐本,费多利少,官课未偿,私债已重;如此之类,不可胜计。欲择能吏前往,逐州考核盐井盈亏之数。先与推排等第,随其盈亏多寡而增损之,必使上不至于重亏国计,下实可以少舒民力。”诏元质与李蘩共描置条具奏闻。

  元质又言:“简州盐额最为重大,近蒙蠲减,折估钱五万四千馀缗。但官司一时逐井除减,使实惠未及下户。富厚之农,动煎数十井,有每岁减七千缗者;下等之家,不过一二十井,货则无人承当,额徒虚欠,官司不免督责。望委制置司,再将向来已减之数,重行均减。其上户至多者,每数不得减过二千贯,其馀类推,均及下户。”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五年(金大定十八年)

  春,正月,辛丑,侍御史谢廓然言:“近来掌文衡者,主王安石之说,则专尚穿凿;主程颢之说,则务为虚诞。虚诞之说行,则日入于险怪;穿凿之说兴,则日趋于破碎。请诏有司公心考校,无得徇私,专尚王、程之末习。”从之。

  庚戌,金修起居注伊喇杰言朝奏屏人议事,虽史官亦不与闻,无由记录,金主以问宰相石琚、右丞唐古安礼,琚等对曰:“古者史官,天子言动必书,以儆戒人君,庶几有畏也。周成王剪桐叶为圭,戏封叔虞,史佚曰:‘天子不可戏言,言则史书之。’以此知人君言动,史官皆得记录,不可避也。”金主曰:“朕观《贞观政要》,唐太宗与群下议论,始议如何,后竟如何,此正史官在侧记而书之耳。若恐漏泄机事,则择慎密者任之。”朝奏屏人议事,记注官不避,自此始。

  庚申,金免中都、河北、河东、山东、河南、陕西前年被灾租税。

  壬戌,金主如春水。

  是月,永康陈同诣阙上书曰:“吴、蜀,天地之偏气;钱塘,又三吴之一隅。当唐之衰,钱镠以闾巷之雄,起主其地,自此不能独立,常朝事中国以为重。及我宋受命,俶以全家入京师而自献其土,故钱塘终始五代,被兵最少,而二百年之间,人物日以蕃盛,遂甲于东南。及建炎、绍兴之间,为六飞所驻之地,当时论者固疑其不足以张形势而事恢复矣。秦桧又从而备百司庶府,以讲礼乐于其中,其风俗固已华靡;士大夫又从而治园圃、台榭,以乐其生于干戈之馀,上下宴乐,而钱塘为乐国矣。一隙之地,本不足以容万乘,而镇压且五十年,山川之气,亦发泄而无馀。故谷粟桑麻丝枲之利,岁耗于一岁;禽兽鱼鳖草木之生,日微于一日;公卿将相,大抵江、浙、闽、蜀之人,而人才亦日以凡下,场屋之士以十万数,文墨稍异,已足称雄于其间矣。陛下据钱塘已耗之气,用闽、渐日衰之士,而欲鼓东南习安脆弱之众,北向以争中原,臣有以知其难也。荆、襄之地,东通吴、会,西边巴、蜀,南极湖、湘,北控关、洛,左右伸缩,皆足以为进取之机。今诚能开垦其地,洗濯其人,以发泄其气而用之,使足以接关、洛之气,则可以争衡于中国矣。

  “今世之儒者,自以为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痹不知痛痒之人也。举一世安于君父之仇,方且低头拱手以谈性命,不知何者谓之性命乎?陛下接之而不任以事,臣于是服陛下之仁。今世之才臣,自以为得富国强兵之术者,皆狂惑以肆叫呼之人也。不以暇时讲究立国之本末,而方扬眉伸气以论富强,不知何者谓之富强乎?陛下察之而不敢尽用,臣于是服陛下之明。陛下厉志复仇,足以对天命,笃于仁爱,足以结民心,而又明足以照临群臣一偏之论,此百代之英主也。今乃委任庸人,笼络小儒,以迁延大有为之岁月,臣不胜愤悱,是以忘其贱而献其愚。”

  同,即陈亮更名。书奏,帝感动,欲榜朝堂以励群臣,用种放故事,召令上殿,将擢用之。曾觌知之,将见亮,亮耻为觌所知,逾垣而逃,觌不悦。大臣尤恶其直言,交沮之,乃命都堂审察。宰相以上旨问以所欲言,落落不少贬,又不合。待命十日,复诣阙上书者再。帝欲官之,亮笑曰:“吾欲为社稷开数百年之基,宁用以博一官乎!”遂归。

  二月,戊辰,臣僚言:“郡县之政,最害民者,莫甚于预借。盖一年税赋支遣不足,而又预借于明年,是名曰借,而终无还期。前官既借,后官必不肯承。望严戒州县。”从之。

  己巳,臣僚言丁税二弊:“一丁之税,人输绢七尺,此唐租庸调所自出也。二十岁以上则输,六十则止,残疾者以病丁而免,二十以下者以幼丁而免,此祖宗之法也。比年乡司为奸,托以三年一推排,方始除附,乃使久年系籍与疾病之丁,无时销落,前添之丁,隐而不籍,皆私纠而窃取之,致令实纳之人无几,而官司所入,大有侵弊,此除附之弊也。若其输纳,则六丁之税,方凑成绢一匹。民司狃于久例,利其重价,及头子勘合、市例糜费之属,必欲单名独钞,其已纳者,又不即与销簿,重叠追呼,此输纳之弊也。今欲县委丞置丁税一司,遇岁终,许民庶之家长或次丁,自陈其家实管丁若干,老病少壮,悉开列于状。将旧簿照年实及六十与病废者悉除之;壮而及令者,重行收附。如隐年者,许人首告。每岁纳足,即与销簿。给钞计钱绢,从便送纳。”从之。

  辛未,申严武官程试法。

  丁丑,禁解盐入京西界。

  己丑,金主还都。左丞相赫舍哩良弼以疾乞致仕,金主慰留;请益力,乃许之,授明安,给丞相俸傔。金主谓宰臣曰:“卿等非不尽心,乃才力不及良弼,所以惜其去也。”

  良寅,威州蛮寇边,讨降之。

  三月,丁未,李彦颖罢为资政殿学士、知绍兴府。

  金主谓宰执曰:“县令最为亲民,当得贤才用之。比在春水,见石城、玉田两县令,皆年老,苟禄而已。畿甸尚尔,远县可知。”平章政事石琚言:“良乡令焦旭、庆都令李伯达皆能吏。”金主曰:“如卿言,当擢用之。”

  己酉,金禁民间创兴寺观。

  壬子,以史浩为右丞相兼枢密使。帝谓浩曰:“自叶衡罢,虚席以待卿久矣。”

  己未,以王淮知枢密院事,赵雄参知政事。

  辛酉,四川制置使胡元质言:“蜀折科之额,视东南为最重。如夏秋税绢,以田亩所定税钱为率,凡税钱仅及三百,则科绢一匹;不及三百者,谓之畸零,其所输纳,乃理估钱,则准时值。当承平时,每缣不过二贯,兵兴以来,每缣乃至十贯,是一缣而取三倍也。陛下轸念远民重困,每缣裁定作七贯五百,蜀民欢呼鼓舞。然独成都,自淳熙五年为额减放,其它州县,尚仍旧估,请付下约束。”诏:“四川总领所逐同路转运司,取见诸州军未尽数,减放裁减。”

  是春,诏会子以一千万缗为一界;寻又诏如川钱引例,两界相会行。

  夏,四月,丙寅,以礼部尚书范成大参知政事。

  己巳,金主谓宰臣曰:“朕巡幸所至,必令体访官吏臧否。向于玉田,知主簿舒穆噜沓乃能吏也,可授本县令。”

  辛未,知绍兴府张律奏支用乘钱四十万贯,应副御前激赏支用,诏令将所献钱为人户代纳今年和买身丁之半。

  赐礼部进士姚颖等四百十有七人及第、出身。

  己卯,以赵思奉使不如礼,罢起居舍人,仍降二官。

  丁亥,诏:“给事中专立一司,看详奏状、札子及陈乞敷奏者;如有利国便民事,并先参订祖宗法,委无违戾,方许上籍。”

  五月,甲午朔,知静江府张栻除秘撰,令再任。以栻久任帅阃,绩效有闻也。

  庚子,置武学国子员。

  右丞相史浩奏:“臣蒙恩俾再辅政,惟尽公道,庶无朋党之弊。”帝曰:“宰职岂当有朋党!人主亦不当以朋党名臣下。既以名其为党,则安得不结为朋党!朕但取贤者用之,否则去之。且如叶衡既去,人以王正己为其党,朕固留之。以王正己虽衡所引,其人自贤,则知朕不以朋党待臣也。”浩曰:“陛下心如止水,如明镜,贤否皆不得遁,故奸邪不敢名正人以朋党。汉党锢、唐白马之祸,皆人君不明,为郡邪所惑,遂至于此。”帝曰:“汉、唐朋党之祸,大抵皆由主听不明,而其原始于时君不知学。”浩言:“《说命》三篇,专论圣学,如‘终始典于学’,如‘学古训’之类。帝王要道,无先于此。”帝称善。

  丙午,金主如金莲川。

  丁未,修临安城。

  是月,诏:“诸路州县创立场务者,皆罢之。”

  六月,庚午,新知南剑州曾植言:“近日公正之道微,请托之风盛。省部之理诉,仓库之出纳,刑狱之决谳,州县之争讼,无一不用关节,而望百司举职,难矣。请戒饬百官内外,皆用公道,毋徇私情。其有不悛,行法自近始。庶几百官各扬乃职。”从之。

  金右丞相赫舍哩良弼薨,谥诚敏。

  良弼性聪敏忠正,善断决,虽起寒素,致位宰相,朝夕惕惕,尽心于国,荐举人材,常如不及。居位几二十年,辅成太平之治,号贤相焉。

  乙亥,范成大罢职奉祠,以言者论之也。

  甲申,诏翰林学士、谏议大夫、给事中、中书舍人,各举堪御史者二人。

  以给事中钱良臣签书枢密院事。

  壬辰,诏侍御史举堪任御史者。

  闰月,丙申,赠强霓、强震观察使,仍于西和州立庙,赐额旌忠,以知兴州吴挺言霓守环州,震为军官,并死节不屈也。

  丁酉,湖广总领周嗣武奏:“蜀为今日根本之地,自屯兵蜀口,五十年间,竭全蜀之力,仅足供给军食。目今历尾虽管钱引八百万道,望轸念蜀民力已疲困,乞存留在蜀,以备非常急阙之需。”帝曰:“甚善。”又奏:“蜀中钱引,自天圣间创始,每界初只一百二十五万馀道,至建炎间,依元符之数,添印至三百七十馀万道,尚未为多。目今见行两界道共四千五百馀万道,较之天圣之初,何啻数十倍!今四川总领所,又有别造钱银会子,接济民间贸易,比折成贯钱引,自是六十三万道。倘岁岁添印,一旦价例减落,则于四川钱引,所系非轻。”帝曰:“蜀中钱引已多,岂可更有增添!”并从之。

  大理卿吴交知等奏狱空,奖之。

  淮东总领言:“高邮、宝应田,岁被水涝者,昔元祐间发运张论兴筑长堤二百馀里,为涵洞一百八十所,石堰、斗门三十六座,此时疏泄,下注射阳湖,流入于海,故年谷屡登。自残扰之后,尽皆废坏,湖水漫流。请专委官司守令,于农隙之地,官给米募夫,择湖水冲要,建石堰、斗门,并管察堤岸之损缺,修筑填补。”旋命淮东领总叶翥核实以闻。

  戊戌,兴州都统吴挺言:“今阶、成、西和、凤州并长举县营田,以三年计之,所得才四万九千馀缗,而所费乃百七万缗。请以其田召民耕佃,将军兵抽还教阅。”从之。

  己亥,利州路复分东、西,以吴挺帅西路兼知兴州,知兴元府程价充东路安抚。

  辛丑,金赈西南、西北两路饥。

  壬寅,置镇江、建康府转般仓。

  秋,七月,甲子,太尉、提举万寿观李显忠薨,谥忠襄。

  丙子,金主谓宰臣曰:“职官始犯赃罪,容有错误。至于再犯,是无改过之心。自今再犯,不以赃数多寡,并除名。”

  八月,甲午,诏曰:“近年谷丝丰收,尚念耕夫蚕妇,终岁勤动,卖钱不足以偿其劳,而郡邑或勿加恤,使倍蓰以输其直,甚亡谓也!其令诸路监司,严戒所部,应民间两税,除折帛折变自有常制外,当输本色者,毋以重价强之折钱。若有故违,按劾置法,可令临安府刻石遍赐诸路监司、帅臣、郡守。”

  复制科旧法。

  国子博士钱闻诗言:“今日登用武臣,不过于武臣中用有文采者,欲以此激励武勇,恐反怠其素习。将见将帅子弟,必有习文墨,弄琴书,趋时好尚以幸进用者。”帝曰:“若如此,朕安能得人!”

  丁酉,诏关外四州增募民兵为忠勇军。

  乙巳,金主还都。丙辰,以右丞相完颜守道为左丞相,平章政事石琚为右丞相。

  戊午,增铨试为五场,呈试为四场。

  九月,壬申,幸秘书省,赐秘书监陈骙、少监郑丙紫章服。

  戊寅,赐岳飞谥曰武穆。

  癸酉,金以左丞唐古安礼为平章政事。乙亥,以右丞富察通为左丞,参知政事伊喇道为右丞,刑部尚书钮祜禄额特勒为参知政事。

  陈俊卿入对。时曾觌以使相领京祠,王抃知閤门事,枢密都丞旨甘昪为入内押班,三人相与盘结,士大夫无耻者争附之。于是郑鉴为馆职,袁枢为宗正,因转对,数为帝言之。俊卿判建康,因过阙,论“觌、抃招权纳赂,荐进人材,而皆以中批行之,此非宗社之福。”且曰:“陛下信任此曹,坏朝廷之纲纪,废有司之法令,败天下之风俗,累陛下之圣德。”帝感其言。

  俊卿之在建康也,御前多行白札子,率用左右私人赍送,俊卿因奏曰:“号令出于人主,行于朝廷,布于中外,古今之所同也。间有军国机密文字或御前批降,则用宝行下,所以信示防伪也。今乃直以白札子处分事宜于数百里之外,其间亦有初非甚密之事,自可附之省部。今白札既信于天下,则它时缓急,或有支降钱物,调发军马,处置边防,干国家大利害事,其间岂能保其无伪!若严重知体之人,必须奏审,则往来之间,或失事机;若庸懦无识之人,即便施行,则真伪不分,岂不误事!况批禀文字,只付差来人,或令回申元承受处,到之与否,不可得知,此于事体尤为非便。”帝降札奖谢之。

  冬,十月,戊戌,史浩等上《三祖下第六世仙源类谱》、《仁宗玉牒》。

  先是历官推九月庚寅晦,既颁历矣。而金使来贺生辰者,乃以为己丑晦,盖小尽也,于是会庆节差一日。接伴检详官邱崈调护久之,金使乃肯用正节日上寿。盖历官荆大声妄改甲午年十二月为大尽,故后一日也。

  乙卯,奏国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王友直,以募兵扰民,降为武宁军承宣使,统制以下夺官有差。军民欢呶者,执送大理寺鞫之。

  戊午,封皇孙扩为英国公。

  十一月,庚申朔,史浩言:“陛下事亲之懿,如朔望驾朝德寿宫,与夫圣节、冬至、正旦上寿,或留侍终日,或恭请宴游,凡所以尽子之道,以天下养者,皆极其至。宜大书于策,以为万世法。然自陛下登位以来,至是凡十有七年,其间岂无亲闻太上圣训与夫陛下问对玉音!外庭不得而知,史官不得而书。望陛下以前所闻及自今后所得太上圣训,陛下问对玉音,许令辅臣随时奏请,俾之登载日历,或宣付史馆,别为一书,则圣子神孙,得以遵承家法。”从之。

  金尚书省奏拟同知永宁军节度使事阿克为刺史,金主曰:“阿克年幼,于事未练,授佐贰官可也。”平章政事唐古安礼曰:“臣等以阿克宗室,故拟是职。”金主曰:“郡守系千里休戚,可不择人,而私其亲耶!若以亲亲之恩,赐与虽厚,无害于政,使之治郡而非其才,一境何赖焉!”

  丙寅,诏:“大理寺所鞫军民喧哄者,并从军法。”史浩言民不可律以军法,不听。复再降王友直为宣州观察使、信州居住。于是浩请罢政,甲戌,罢为少傅,还旧节,充醴泉观使兼侍读。

  乙亥,以钱良臣参知政事。

  丙子,金尚书省奏:“崇信县令石安节,买车材于部民,三日不偿其直,削官一阶,解职。”金主因言:“凡在官者,但当取其贪污与清白之尤者数人黜陟之,则人自知惩劝矣。夫朝廷之政,太宽则人不知惧,太猛则小玷亦不免于罪,惟当用中典耳。”

  丁丑,以赵雄为右丞相,王淮为枢密使。

  王希吕缴奏:“浙闽州县推排物力,至于牛畜,亦或不遗。旧法,即无将舍屋、耕牛纽充作家业之文。”敕令所看详:“人户租赁牛畜,虽系营运取利,缘亦便于贫民。乞依所奏,将应民户耕牛、租牛,依绍兴三年五月六日指挥,并与免充家力,行下诸路州县遵守施行。”帝曰:“国以农为本,农以牛为命,牛多则耕垦者广,岂可指为家力,因而科扰?监司常切觉察,如有违戾,按劾闻奏。”

  戊寅,诏:“成都一路十六州,除成都自有飞山军及威、茂、雅、嘉州、石泉军系沿边去处兵备不可抽摘外,自馀诸州,各选兵官前去,逐州按试勇壮有武力人,抽摘团结,共取一千人作二队,如李德裕雄边子弟,以雄边军为名。”从胡元质请也。

  先是金曹王文学赵承先以奸被杖,除名,既而复用。金主诘之,宰臣言:“由曹王遣人言其干敏,故再任之。”金主曰:“官爵拟注,虽由卿辈,予夺之权,当出于朕。曹王之言尚从之,假皇太子有所谕,则其从可知矣。此事因问始知,所不知者更复几何?且卿等公然受请属,可乎?”金主又尝谕宰臣曰:“往者丞相良弼拟注差除,未尝苟与不当得者,而荐举往往得人,钮祜禄额特勒、伊喇忄造、费摩馀庆皆是也;至于私门请托,绝然无之。”

  庚辰,复监司互举法。

  丙戌,金吏部尚书乌库哩元忠为御史大夫。元忠尝知大兴府。有僧犯法,皇姑梁国大长公主属使释之,元忠不听。金主闻之,召元忠谓曰:“卿不徇,甚可嘉也。治京如此,朕复何忧!”

  十二月,辛卯,宰臣进监司、郡守除目,帝曰:“郡守得人,则千里蒙福;监司得人,则一路蒙福。卿等遴选其人,不可轻授。”

  壬辰,赵彦逾请以南康军诸鱼池为放生池,帝曰:“沿江之民,以鱼为生,今禁之,恐妨民也。”

  庚戌,金封皇孙玛达格为金源郡王。

  壬子,金群臣奉上大金受命万世之宝。

  乙卯,知临安府吴渊请复置西溪栏税,帝曰:“关市讥而不征。去城五十里外,岂可复置栏税!”

  是岁,前知雷州李茆奏:“广西盐已行者,曰钞商兴贩也,曰官自搬卖也,然二者利害不可究。且官自搬卖,旧系本路转运司主其事,行之既便,岁课自充,诸州亦无阙乏。自绍兴八年改行钞法,转运司所得仅二分,不能给诸州岁计,至于高折秋苗,民被其害。逐年卖钞所亏之数甚多,陛下灼见其弊,仍旧拨还转运司,均于诸州官搬官卖,尽罢折米招籴之为民害者,止令转运司岁认息钱三十一万贯,自当确守此法,为永久之利。”诏:“户部将广西官搬官卖盐法,申严行下,常切尊守。”

  刘珙以属疾请奉祠,未报,请致仕。帝以珙病亟,遣中使挟侍医视之。珙知疾不可为,亟上遗表,首引恭、显、伾、文以为近习用事之戒,且曰:“今以腹心耳目寄此曹,故士大夫倚之以媒其身,将帅倚之以饥其军,牧守倚之以贼其民;朝纲以紊,士气以索,民心以离,咎皆在是。愿亟加黜退,以幸天下。”卒,后谥忠肃。

  知庐州舒城县余永锡,坐赃,特贷命,编管封州,仍籍其家。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六年(金大定十九年)

  春,正月,丁卯,金主如春水。

  戊辰,赈淮东饥。

  庚午,太社令叶大廉言:“内侍省遇有取索库务物,请依旧法,结合同凭由二本,一本付传宣使臣取索,一本令本省画时实封,差人置历付所取库务官勘验支供,仍将合同缴奏。”帝从之,曰:“此良法也。”

  壬申,蠲夔州上供金银。

  癸未,赵雄等请光州复置中渡榷场官,御前如有曾在榷场干事之人,可以差充监官。帝曰:“自来不曾遣人淮上购物,如淮白、北果之属,宫中并无之。刘度前守盱眙,尝献淮白,却而不受。近蒙太上赐得数尾,每进膳,即食一小段,可食半月。”雄曰:“陛下岂独奉养俭素!如珠玉、图画之珍,皆不得其门而入。”帝曰:“亦天性不好耳。”

  甲申,内批:“登仕郎陈闻礼,系太上皇后侄女夫,特添差浙东安抚司干办公事。”赵雄等言:“在法,虽戚里,文臣未经铨试,武臣未经呈试,并不许陈乞添差。”帝曰:“岂可以戚里而废公法!今后有似此,须执奏。”

  四川制置胡元质、夔路运判韩奂奏:夔路之民最贫,而诸州科买上供金银绢三色,民力重困。所有大宁监盐课委有增羡。臣今与总领所及本路转运司公共措置,已将盐课攒剩之钱买金银,发纳总领所及茶马司,尽蠲免九州民间岁买之币外,有馀剩钱,可尽免今年夔路诸州一年今科民间买绢之数,馀钱又可与民间每岁贴助之费,民力可以少苏。”帝曰:“监司、郡守,兴利除害,实惠及民,要当如此。”并从之。赵雄曰:“韩奂为漕臣,措置此钱以免科扰,宣力甚多。”帝曰:“不可不赏。”寻加奂直秘阁。

  是月,郴州贼陈峒等连破道州桂阳军诸县。集英殿修撰、知潭州王佐请发荆、鄂精兵三千,诏以本路兵进讨,命佐节制。

  二月,己丑朔,幸佑圣观,即帝储宫也。皇太子从。帝御讲宫,顾瞻栋宇,初无改造,顾谓皇太子曰:“近日知《通鉴》已熟,别读何书?”对曰:“经、史并读。”帝曰:“先以经为主,史亦不可废。”

  庚寅,参知政事钱良臣,以失举茹骧改官,自劾。诏:“良臣所奏,乃欲以身行法。国有常宪,朕不敢私,可镌三官。”

  癸巳,诏:“户部侍郎陈岘,待制张宗元,新知秀州徐本中,饶州居住赵磻老,各降三官。”亦以保举茹骧也。

  先是骧知湖州长兴县,侵盗官钱入己,事发,决台州编管,籍其家,故有是命。

  甲午,太学博士高文虎,论前宰执、侍从带观文殿大学士至待制在外者,皆有论思献纳之责,帝曰:“此奏尤为得体,朕亦有听纳之益,且知州郡间民情。”丙申,诏:“前宰执、侍从带观文殿大学士至待制及大中大夫以上守郡、奉祠之人,今后如有所见,不时以闻。其责降官,不在此限。”

  丁酉,殿前副都指挥使郭棣言:“每遇宣押打球或蒙赐酒,其诸军正额、额外统制官内,有于马上率尔奏事者,及赐酒之际,无指挥宣唤,辄诣榻前奏事,甚失臣子事君之礼。请自今后遇宣押,从本司押束。”从之。

  癸卯,帝曰:“朕欲将见行条法,令敕令所分门编类,如律与《刑统》、敕、令、格、式及续降指挥,每事皆聚载一处,开卷则尽见之,庶使胥吏不得舞文。”赵雄等曰:“士大夫少有精于法者,临时检阅,多为吏辈所欺。若分门编类,则遇事悉见,吏不能欺。”乃诏敕令所,将见行敕、令、格、式,仿《吏部七司条法总类》,随事分门修纂,别为一书。若数事共条,即随门厘入,以《淳熙条法事类》为名。

  丙午,诏:“逃军犯强盗者无拟贷。”

  己酉,金主还都。

  乙卯,诏:“自今归正官亲赴部授官,以革冒滥。”

  金免去年被水旱民田租税。

  吕祖谦诠择《圣宋文海》成编,奏御,赐名《文鉴》,并赐祖谦银绢。

  三月,乙丑,金尚书省奏亏课院务官颜葵等六十八人,各合削官一阶,金主曰:“以承廕人主榷沽,此辽法也。法敝则当更张,唐、宋法有可行者则行之。”

  丙寅,录岳飞、赵鼎子孙,赐京秩。

  己巳,金主与宰臣论史事。金主曰:“朕观前史多溢美。大抵史书载事贵实,不必浮词谄媚也。”

  己巳,置广西义仓。

  庚午,知镇江司马亻及言用石修砌湖闸门,浚海鲜河,使船有舣泊之所,帝曰:“司马亻及浚河修闸,惠利甚厚,可除宝文阁待制。”

  丁丑,帝谕宰执曰:“诸路漕臣,职当计度,欲其计一道盈虚而经度之也。今则不然,于所部州郡,有馀者取之,不足者听之,逮其乏其,从而劾之,吾民已被其扰矣。朕今以手诏戒谕之,俾深思古谊,视所部为一家,周知其经费而通融其有无,廉察其能否而裁抑其耗蠹,庶乎郡邑宽而民力裕也。”赵雄等曰:“责任漕臣,尽于此矣。”于是出手诏以戒诸道转运,曰:“分道置台,寄耳目于尔漕臣,职在计度,欲计其一道盈虚而尽度之也。职在按察,欲其蚤正吏治,毋使至于病民。厥或异此,朕何赖焉!”命两浙转运司刻石,遍赐诸路漕臣。

  辛未,金主谓宰臣曰:“奸邪之臣,欲有规求,往往私其党与,不肯明言,托以它事,阳不与而阴为之力。朕观古之奸人,当国家建储之时,恐其聪明,不利于己,往往以阴事破其议,惟择昏懦者立之,冀它日可弄权为功利也。如晋武欲立其弟,而奸臣沮之,竟立惠帝,以致丧乱,此其明验也。”

  己卯,金制:“纠弹之官,如犯法而不举者,减犯人罪一等,关亲者许回避。”

  金主谓宰臣曰:“人多奉释、老,意欲徼福,朕早年亦颇惑之,旋悟其非。且上天立君,使治下民,若盘乐怠忽,欲以侥幸祈福,难矣!果能爱养下民,上当天心,福必报之。”

  乙酉,钱良臣言:“新除太府丞李峄,为臣妻之兄弟,恐外人疑臣私于亲戚,乞与外祠。”帝曰:“峄因论荐得擢,不由卿荐。卿既引嫌,可与近见阙知军差遣。”

  是月,以高邮、通、泰等州去年田鼠为灾,赈之。

  夏,四月,己丑朔,金赈西南路招讨司所部民。

  丁酉,帝曰:“州郡间近日添差员数颇多。今后宗室、戚里、归正官等添差通判、职官等,每州各不得过一员,帅司参议官、诸属官等此。”

  己酉,金升祔闵宗于太庙,加谥曰宏基缵武庄靖孝成皇帝。

  金主将如金莲川,有司具办。薛王府掾绛人梁襄上疏极谏,其略曰:“金莲川在重山之北,气候殊异,仲夏降霜,一日之间,寒暑交至,与上京、中都不同,非圣躬将摄之所。凡奉养之具,无不远劳飞挽,其费数倍。至于顿舍之处,车骑填塞,主客不分,马牛风逸,臧获逋逃,夺攘蹂躏,未易禁止。公卿、百官、卫士,富者车帐仅容,贫者穴居露处,舆台皁隶,不免困踣,饥不得食,寒不得衣,一夫致疾,染及家人,夭殇无辜,何异刃杀!此特细故耳,更有大于此者。臣闻高城浚池,深居邃禁,帝王之籓篱也;壮士健马,坚甲利兵,帝王之爪牙也;今行宫之所,非有高殿广宇城池之固,是废其籓篱也。挂甲常坐之马,日暴雨蚀,臣知其必赢瘠;御侮待用之军,寒眠冷啖,臣知其必疲瘵;卫宫周庐,才容数人,一旦霖潦,衣甲弓刀,沾湿柔脆,岂堪为用!是失其爪牙也。秋杪将归,人已疲,马已弱矣,裹粮已空,褚衣已敝,犹且远幸松林,以从畋猎,行于不测之地,往来动逾数月。设烈风暴至,尘埃涨天,宿雾四塞,跬步不辨,以致翠华有崤陵之避,襄城之迷,百官狼狈于道途,卫士参错于队伍。所次之宫,草略尤甚,殿宇周垣,惟用氈絺。押宿之官,上番之士,终日驱驰,加之饥渴,已不胜倦,更使彻曙巡警,露坐不眠,精神有限,何以克堪!陛下悦以使人,劳而不怨,岂若不劳之为愈也!

  “议者谓北幸之久,每岁随驾大小,前歌后舞而归,今之再出,宁遽有不可!臣愚以为患生于不测者多矣,狃于无虞,往而不止,臣甚惧焉。

  “议者又谓前世守文之主,生长深宫,畏见风日,弯弓上马,皆所不能,志气销懦,筋力拘柔,临难战惧,束手就亡。陛下监其如此,不惮勤身,远幸金莲,至于松漠,名为坐夏打围,实欲服劳讲武。臣愚以为战不可忘,畋猎不可废,宴安鸩毒亦不可怀,事当适中,不可过当。今过防骄惰之患,先蹈万有一危之途,何异无病而服药也!况欲习武,不必度关,涿、易、雄、保、顺、蓟之境,地广且平,畋猎此时,谁曰不可?乞发如纶之旨,回北辕之车,安巡中都,不复北幸,则社稷无疆之休,天下莫大之愿也。”

  金主纳之,遂为罢行。襄由是以直声闻。

  王佐受命讨陈峒,念将校无可用者,惟流人冯湛以勇闻,乃许其湔雪,檄权湖南路兵马钤辖。选潭州厢禁军及忠义寨得八百人,命诸县屯兵悉听调发。佐以擅发自劾,诏弗问。

  贼闻湛将至,即循归巢穴。转运使欲缓攻,佐以为贼巢在宜章,旁接三路七郡,林箐深阻,出入莫测,峒不诛,湖广忧未艾也,遂亲赴宜章,移湛屯何卑山。夜半,发兵分五路进,突入其隘口。贼仓卒出战,即溃走。进夺空风寨,斩峒等,郴州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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