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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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纪一

蒙古之先、出于突厥。本为忙豁仑,译音之变为蒙兀儿,又为蒙古。金人谓之鞑靼,又谓之达达儿。蒙古衣尚灰暗,故称黑达达。其本非蒙古,而归于蒙古者,为白达达、野达达。详《氏族表》。其国姓曰乞颜特孛儿只斤氏。太祖十世祖孛端察儿之后,称孛儿只斤氏。皇考也速该又称乞颜特孛儿只斤氏。“孛儿只斤”,突厥语译义灰色目睛,蒙古以灰睛为贵种也。

蒙古初无文字,世事远近人相传述。其先世与他族相攻,部族尽为所杀。惟余男女二人,遁入一山,径路险山戏仅通出入,遂居之,名其山曰“阿儿格乃衮”。生二子,长曰恼古,次曰乞颜。“乞颜”义为奔流急瀑,言其勇往迈众似之。乞颜子孙众多,称为乞颜物,又译为奇渥温。“温”者,国语之尾音也。后以地狭人稠,欲出山,而涂已塞。有铁矿洞穴深邃乃,篝火洞中,宰七十牛,剖革为筒,而鼓之。铁石既融,径路遂通。蒙古旧欲,元旦锻铁于炉,尊卑次第捶之,其事盖缘起于此。

乞颜之后,有孛儿贴赤那,译义为苍狼。其妻曰豁埃马兰勒,译义为惨白牡鹿。皆取物为名,世俗附会,乃谓狼妻牝鹿,诬莫甚矣。孛儿贴赤那与豁埃马兰勒,同渡腾吉思海,徙于斡难河源不儿罕山之下,生子曰巴塔赤罕。

巴塔赤罕生子早塔马察。塔马察生子曰豁里察儿蔑儿干。豁里察儿蔑儿干生子早阿兀站孛罗温勒。阿兀站孛罗温勒生子早撒里合察兀。撒里察兀生子曰也客你敦。也客你敦生子早挦锁赤。挦锁赤生子曰合儿出。合儿出生子曰孛儿只吉歹蔑儿干。其妻曰忙豁勒真豁阿,生子曰脱罗豁勒真伯颜。其妻曰孛罗黑臣豁阿。生二子:长曰都蛙锁豁儿,次曰朵奔蔑儿。都蛙”,译义为远视:“锁豁儿”译义为一目;言其一目能远视也。

有豁里秃马敦部长豁里剌儿台蔑儿干率所部至不儿罕山,都蛙锁豁儿见其女美,为北朵奔蔑儿干娶之。是为阿兰豁阿哈屯,生二子,曰不古讷台,曰别勒古讷台。朵奔蔑儿干卒,阿兰豁阿嫠居有孕,众疑之。阿兰豁阿曰:“夜有白光,自天窗而入,化为黄人,摩挲我腹,勘探殆神灵诞降。不信,请汝等伺之。”曰:“诺。”次夜,果见白光出入,群疑乃释。既而,生三子,长曰不忽合塔吉,次曰不合秃撒勒只,次曰勃端察儿蒙合黑。凡三子之支派,蒙古称之曰尼而伦,译义为清洁,以其为神灵之允。别派则谓之塔立斤,译义常人也。

阿兰豁阿尝束箭五枝,谓其诸子曰:“汝兄弟五人,犹五枝箭,分则易折,若合为一束,谁能折之?汝五人一心,则坚强无敌矣!”其后,宣懿皇后犹引此方以教太祖云。

阿兰豁阿幼子勃端察儿蒙合黑沈默寡言,家人谓之痴,独阿兰豁阿曰:“此儿不痴,后世子孙必有大贵者。”及阿兰豁阿卒,诸兄分家资不及勃端察儿蒙合黑。勃端察儿蒙合黑乘一青白马,至巴勒谆阿剌勒,饮食无所得,见黄鹰搏雉,勃端察儿蒙合黑缴而获之,鹰即驯熟,乃臂鹰猎雉免,以为食。有鄂郭尔察克部游牧于统格黎河,亦时以马乳奉之。后诸兄悔,来视勃端察儿蒙合黑,邀与俱归。勃端察儿蒙合黑曰:“统格黎河之民,无所属,可抚而有也。”诸兄以为然,至家,使勃端察和蒙合黑率壮士以往,果尽降之。自是,蒙古始有部众。

勃端察儿蒙合黑之妻曰勃端哈屯,生二子。又娶一妻,生子曰把林失亦剌秃合必赤,生子曰蔑年土敦。其妻曰莫挐伦,生七子,而蔑年土敦卒。莫挐伦亦称莫挐伦塔儿衮,译义有力也。徙于诺赛儿吉及黑山之地。是时,札剌亦部强盛,以千车为一库伦,有七十库伦,恃众与契丹相拒。契丹渡克鲁伦河,大破之。札剌亦败,众遁至莫挐伦牧地。其小儿掘速都逊草根,食之,莫挐伦乘车出,见而呵之曰:“此我之牧地,何得践蹋!”以车辗小儿,有死者。札剌亦人怒,驱其牧马以去。莫挐伦诸子闻之,不及甲而追之。莫挐伦私忧曰:“吾儿无甲,何以御敌?”使其子妇,载甲从之。及至,诸子已战没。札剌亦人遂乘胜杀莫挐伦,灭其家。

惟一孙海都尚幼,乳母匿于酒瓮中获免。海都父合赤曲鲁克,蔑年土敦之长子也。先是,蔑年土敦第七子纳臣赘于巴儿忽氏,故不及难。至是归,惟海都及病妪乃乘之。至札剌亦牧地,遇猎者,纳臣绐杀之。又遇牧马小儿,方击髀石为戏,纳臣亦杀之,臂鹰驱巴而返。遂将海都徙于巴儿忽。海都稍长,纳臣与巴儿忽层谷诸部共奴。后海都又徙于巴儿忽真土窟姆之地,造一桥于巴儿忽真河以通来往,名曰海都赤勒拉姆。纳臣则徙于斡难河。

海都卒,长子伯升豁儿多黑申嗣。伯升豁儿多黑申卒,子屯必乃薛禅嗣。屯必乃薛禅生九子,皆有智勇,部众益强。卒,第六子合不勒罕嗣。海都次子察剌孩领忽生子曰想昆必勒格。“想昆”即契丹之“详衮”,译义办事官也。想昆必勒格生子曰俺巴孩,后嗣合不勒之罕位。

合不勒罕有威望,蒙古诸部莫不降附。金主闻其名,召见,礼遇甚优,合不勒恐饮食中毒,宴会辄托词沐浴出,而吐其食物。一日,酒酣,合不勒拊掌而跃,捋金主之须。左右呵其失礼,合不勒皇恐谢罪。金主释不问,仍厚赐遣之。金之大臣谓:“纵去此人,将为边患。”遣使要之返,合不勒不从,语倔强。金人再遣使诘问,合不勒他往,以避之。使者归,遇诸涂,挟以入朝。中道遇其谙达赛亦柱歹,告之故。赛亦柱歹赠以良马,使乘间逸去。至夜,使者以索絷其足。次日,得间,始疾驰而返。使者追及之,合不勒次妻蔑台,火鲁拉思氏,以所居之新帐居使者。合不勒告其部众曰:“不杀此人,我终不免。汝等不助我,则先杀汝等。”众从这。遂袭杀使者。未几,合不勒病卒。

合不勒生七子,不立其子,而立其从弟俺巴孩为罕。先是,合不勒妻呼阿忽豁阿,其弟曰赛因特斤,翁吉拉特人也,延塔塔儿巫者治疾,不效而卒,执巫者杀之。塔塔儿部众怒,与翁吉拉特构兵。合不勒诸子助母党,与塔塔儿部战于贝阑色夷阔端之地。合不勒第四子合丹刺伤塔塔。儿酋,疮愈,战于攸刺伊拉克,再战于开儿伊拉克,卒为合丹所杀。故塔塔儿仇蒙古。俺巴孩既立,嫁女于塔塔儿,自往送之。塔塔儿遂执俺巴孩及其弟乌斤巴勒哈里,献于金。金人以蒙古杀其使者,乃制木驴之刑,钉俺巴孩兄弟于驴背。俺巴孩将死,谓从者布勒格赤曰:“汝归,为我告合不勒罕七子中之忽图剌及我合答安太石,言我为一国之主,不忍儿女之爱,以至如此,后人当以我为鉴。若等将五指爪磨秃,纵磨伤十指,亦当为我复仇。”又使告于金主曰:“汝假他人之手以获我,又置我于非刑。我死,则我之伯叔兄弟,必能复仇。”金主曰:“此言可告汝部众,朕不畏也。”纵布勒格赤归。

于是,部众共立合不勒第五子忽图剌为罕。忽图剌罕纠诸部复仇。败金人于境上,大掠而去。是时,金熙宗皇统三年也。其后,金大定间,童谣曰:“达达来,达达去,趁得官家没去处。”金世宗闻之,曰:“此必鞑靼将为国患。”乃下减丁之令,岁岁用兵北边,恣行戮。蒙古诸部衔仇剌骨,亦出没为金边患。金丞相完颜襄乃筑长城以限之,而使汪古部守其要隘。至太祖伐金,汪古部反为蒙古向导焉。忽图剌骁勇,力能折人,每食尽一羊,音吐甚洪,隔七蛉之远犹闻之。一日,出猎,遇朵儿奔人欺其无从者,欲追而杀之。忽图剌之马陷淖中,自马上跃登于岸,追者骇走。家人闻,遇朵儿奔,以为必死,设筵祭之。其妻独不谓然。及归,忽图剌曰:“我出猎,而徒手返,何以对众?”复入朵儿奔牧群,夺其马。中道获野鸭卵,盛以靴。家人乃撤祭筵,以享其夫妇。忽图剌长子曰拙赤罕,后率所部千人归于太祖:次曰阿勒坛,亦附太祖,后叛归客烈亦部王罕。初,俺巴该为金人所杀,部众会议立罕,推族人朵答儿主议。朵答儿请使哈答儿秃克主之。哈答秃克让于莫图根。莫图根曰:“汝等公议立罕,则事可定。否则必有内乱。”言毕而出,部众遂共立忽图剌为罕。为及忽图剌卒,而拉火力儿等欲立塔儿忽台为罕,部众不从。于是诸部各立部长,不相统属。

为尼而伦部长者曰也速该,合不勒罕第二子把儿坛之也,是为太祖皇考,追谥烈祖神元皇帝。自此,塔儿忽台与烈祖有隙。塔儿忽台者,合答安太石之子,为泰亦赤兀部长。故太祖屡为泰亦赤兀部所困。把儿坛娶于巴儿忽氏,曰苏尼吉儿哈屯,生四子,长曰蒙哥秃乞颜,次曰捏坤太石。捏坤太石长子曰火察儿,善射,从太祖攻讨诸部,屡有功,后从攻塔塔儿违军令,太祖夺其所获,遂与阿勒坛奔王罕。王罕败,复奔乃蛮。太祖平乃蛮,俱伏诛。次为烈祖。次曰答力台,亦叛附王罕,后自归于太祖,太祖宥之。烈祖为部长十三年,屡伐金。又讨塔塔儿,获其二酋,曰帖木真兀格,曰库鲁布哈,诸部畏服。客烈亦部王罕为其叔父古儿堪所,乞援于烈祖。烈祖逐古儿堪以定客烈亦之乱,王罕德之,与烈祖约为谙达。后烈祖为太祖求婚于翁吉剌氏,中道至扯克儿之地,遇塔塔儿人以毒酒饮之。祖暴疾,至家召察剌合额不格之子蒙力克,以太祖兄弟托之而崩,时太祖十三岁。史臣曰:“元人数典忘祖,称其国姓曰奇渥温氏,而旧史因之。我高宗纯皇帝既命馆臣改译,复据《蒙古源流》证元之国姓为博尔济锦氏,数百载相沿之谬,至我高宗始为之厘订焉。博尔济锦即孛儿只斤之异译也。今蒙古喀儿喀诸部,非博尔济锦氏不得为台吉,盖锋自别于庶姓云。”

本纪二

太祖法天启运圣武皇帝,讳帖木真,烈祖长子也。母曰宣懿皇后诃额伦。烈祖讨塔塔儿,获其部酋曰帖木真兀格。师还,驻于迭里温孛勒答黑,适宣懿皇后生太祖,烈祖因名曰帖木真,以志武功。太祖生时,右手握凝血如赤石,面目有光。是岁为乙亥,金主亮贞元三年也。

先是,泰亦赤兀部长塔儿忽台等与烈祖有隙,烈祖崩,部众多叛附泰亦赤兀。宗人最长者曰脱端火儿真,欲叛去,蒙力克之父察剌合留之。脱端火儿真曰:“深池已涸,坚石已裂,留复何为!”卒不顾而去。宣懿皇后自持旄纛追叛众,始还其大半。然察剌合竟以力战,脑中流矢。帝视之,察剌合曰:“汝父卒,部众尽叛,我力战邀之,乃为所伤。”帝感泣。察剌合创甚,旋卒。

及帝稍长,泰亦赤兀人忌之。一日,其酋率部众奄至。帝入帖儿古捏山,为逻者所获;乘间逸去。泰亦赤兀部下锁儿干失剌匿之,获免。遂徙帐于合剌只鲁格山之青海子。

帝娶于宏吉剌氏,曰光献翼圣皇后孛儿台,以后之黑貂裘献于客烈亦部王罕。王罕大悦,乃为帝招集旧部,归附渐众。又徙帐于客鲁涟河源不儿吉之地。

已而,蔑儿乞三部酋,曰脱黑脱阿,曰答亦儿兀孙,曰合阿台答儿麻剌,悉众来攻。帝与皇弟别勒古台、阿鲁剌人博尔术、兀良合人者勒蔑奉宣懿皇后入不儿罕山。蔑儿乞人掠孛儿台而去。帝获免,乃椎胸告天:“不儿罕山遮护我,他日子孙世祀之,勿敢忘。”已而,帝乞援于王罕及宗人札木合大败蔑儿乞于不兀剌之地,迎孛儿台归。

帝幼与札木合约为谙达,至是交日,密徙帐于豁儿豁纳黑主不儿之地,与札木合连营逾年,复分军而去,仍还合剌只鲁格山。于是,巴鲁剌人忽必来,忙忽人哲台,兀良合人速不台,者勒蔑之弟察兀儿罕,博尔术之弟斡歌连,蒙格秃与其子汪古儿,及撒察别乞、孛图驸马,帝从父答里台,从弟阿勒坛、忽察儿等俱先后来归。阿勒坛、忽察儿、撒察别乞三人首谋推戴,与诸将盟于青海子,请帝称罕,以统蒙古之部众,时为金大定二十九年。己酉,帝以称罕事告于王罕及札木合。札木使谓阿勒坛、忽察儿曰:“吾与帖木真谙达交不终,皆由汝等之离间。今汝等立吾谙达为罕,其忠于所事,勿使疑汝等反复也。”其后,阿勒坛等卒叛附于王罕云。

太祖既称罕,命斡歌连扯儿必、合赤温脱忽剌温、哲台、多豁勒忽扯儿必四人为火儿赤,汪古儿、薛赤兀儿、合答安答勒都儿罕三人为保兀儿赤,迭该为火你赤,古出古儿为抹赤,朵兀扯儿必总管家中奴婢,忽必来、赤勒古台、合剌孩脱忽剌温三人同皇弟合萨儿为阿黑答赤,泰亦赤兀忽图、抹里赤、木勒合勒忽三人为阿都兀赤,命阿儿孩合撒儿、塔孩、速客该、察兀儿孩四人巡逻远近,速不台为前锋护卫,以博尔术、者勒蔑归附独早,命为众官之长。是时,官制草创而已。

久之,札木合弟绐察儿牧于斡列该不剌合,与帝之牧地近,夺部将答儿马剌之马;答儿马剌射杀之。札木合大怒,遂纠泰亦赤兀、亦乞列思、兀鲁物、那牙勤、火鲁剌思、巴邻、宏吉剌、合塔斤、撒勒只兀、朵儿边、塔塔儿,共十三部,合兵三万人来攻。

时孛图父捏坤在泰亦赤兀部下,使巴鲁剌思人木勒客脱塔黑等来告变。帝在古连勒古之地,分部众为十三翼以待之。宣懿皇后及斡勒忽讷部为第一翼。帝与子弟及宗人之子弟为第二翼。撒姆哈准之后人曰布拉柱,阿答儿斤将木忽儿忽兰,火鲁剌思将曰察鲁哈,与客烈亦之分部为第三翼。苏儿嗄图之子曰得林赤,博歹阿特人曰火力台为翼。莎儿合秃主儿乞之子撒察别乞曰,泰出与札剌亦部为第五、六翼。乞颜特人渥秃助忽都朵端乞为第七翼,蒙格秃之子曰程克索特,巴牙兀将曰汪古儿为第八翼。答里台、忽察儿及都黑剌特、努古思、火儿罕、撒哈夷特、委神四部为第九翼。忽都剌之子拙赤罕为第十翼。阿勒坛为第十一翼。答忽与晃火攸特部、速客特部为第十二翼。努古思部为第十三翼。与札木合大战于答兰巴泐渚纳,军失利,部将察合安死之。

帝退保斡难河哲捏列之地,兀鲁特人术赤台、忙兀特人畏答儿各率所部来归。顷之,帝与照烈人同猎于乌者儿哲儿们山。照烈人食尽,已归其半,帝要与同宿,分粮给之。明日,再猎,复驱兽向之,使获多。照烈人感悦,中道相谓曰:“泰亦赤兀与我然薄待我。今帖木真厚我如此,盍归之。”其酋曰乌鲁克,曰塔海答鲁俱请降,谓帝曰:“我等为泰亦赤兀所虐,如无主之马,无牧之牛羊,故弃彼而从汝。”帝大悦曰:“我方熟寐,幸汝捽我发以醒我,异日汝兵车所至,我必悉力助之。”然其后照烈人复叛去。塔海答鲁为泰亦赤兀所杀,照烈部遂亡。帝宽仁有度量,诸部皆谓:“仄亦赤兀无道,帖木真以己衣衣人,以己马乘人,真吾主也。”于是远近相率归附。

甲寅,帝年四十岁,金章宗明昌四年也,塔塔儿酋蔑古真薛兀图等为金边患,金丞相完颜襄讨之。帝闻之,欲复世仇,助金人攻塔塔儿。征兵于主儿乞,迟六日,主儿乞部长撒察别乞、泰出俱不至。乃与王罕攻塔塔儿于忽剌秃失秃延之地,获蔑古真薛兀勒图。金人授帝为札兀惕忽里,译言百户长也。

师还,遣六十人贲俘获,遗主儿乞部长。主儿乞杀十人,夺五十人之衣马而归之。帝大怒,引众逾沙碛,攻主儿乞于阔朵额阿剌勒,大破之。撒察别乞、泰出仅以妻孥免。先是,帝奉宣懿皇后以旄车载湩酪,大会诸部于斡难河。撒察别乞从者斫皇弟别勒古台,创甚。众怒执其二哈敦。故主儿乞人有憾于帝焉。

是年,札剌亦人古温兀阿率其子木华黎来归,董喀亦部、秃别干部来降。

乙卯,王罕弟额儿客合剌以乃蛮兵攻王罕。王罕奔西辽,欲归于帝,中途资用乏绝。

丙辰,王罕至古薛兀儿海子,帝使塔海速客该迎之,振其部众饥,与王罕宴于上兀拉河,重订父子之约。冬,与王罕合兵攻主儿乞于帖列秃阿马撒剌之地,获撒察别乞、泰出,诛之。

丁巳,帝在霍拉思布拉思之地,攻兀都亦特蔑儿乞,战于那莫察山,败之,归其俘于王罕。

戊午,王罕兵势渐振,不谋于帝,自率所部攻蔑儿乞于土兀剌河。蔑儿乞酋脱黑脱阿奔巴儿古真。王罕俘获甚多,而无所遗于帝。帝亦不以为意。

己未,帝与王罕合后攻乃蛮不亦鲁黑罕,逾阿尔泰山,追至兀陇古河,又至乞失泐巴失海子,获其将也的脱孛鲁。不亦鲁黑奔谦谦州。

冬,复与乃蛮骁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战于巴亦答剌黑之地,交绥而退。明日,将复战,札木合构帝于王罕曰:“帖木真如野鸟依人,终必飞去。我如白翎雀,栖汝幕上,宁肯去乎?”王罕将兀卜赤儿古邻闻而斥之曰:“既为宗人,又为谙达,奈何谗之。”然王罕终信其言,乘夜引众去。帝闻王罕去,怒曰:“彼弃我之易如此,直以烧饭待我也。”乃退舍于撒里河。王罕至土兀剌河,其子桑昆为可克薛兀撒卜剌黑所袭,部众溃散。王罕复遣使乞援,且请以博尔术、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将援兵。帝许之。博尔术等败乃蛮,返所虏以归王罕。王罕大悦,遣使谓帝曰:“曩者衣食乏绝,我子帖木真食之、衣之,今又救我之难,不知以为报也。”又召博尔术往,赐以衣一袭、金们忽儿十。博尔术还白其事,帝命受之。冬,帝与皇弟合萨儿再伐乃蛮,战于忽兰盏侧山,大败之,封尸以为京观。

庚申,帝会王罕于撒里河之不鲁古崖。时蔑儿乞酋托黑托阿遣泰亦赤兀人忽敦忽儿章,纠合泰亦赤兀诸酋,曰盎库兀库楚,曰忽里儿,曰忽都答儿,曰塔儿忽台,曰哈剌儿秃克等共会于斡难河沙碛中。帝与王罕轻骑袭之,塔儿忽台、忽都答儿败死,盎库兀库楚、忽敦忽儿章奔巴儿古真,忽里儿奔乃蛮,泰亦赤兀部亡。哈答斤部、撒儿助特部素附泰亦赤兀,乃与朵儿奔、塔塔儿、宏吉剌诸部会于阿雷泉,斩牛马誓,欲科我不备,攻之。宏吉剌人特因恐事不就,遣使来告变。帝与王罕自虎图海子,逆战于捕鱼儿海子,诸部皆败走,宏吉剌部来降。

冬,帝幸彻彻儿山,金之边地也,又败塔塔儿酋阿剌兀都儿、合丹太石、察忽斤、帖木儿等于答兰捏木儿格思之地。是役也,合萨儿留后,闻部将者卜客言宏吉剌人有异志,遽率所部攻之。宏吉剌人怒,遂叛附于札木合。

辛酉,宏吉剌、亦乞列思、火鲁拉思、朵儿奔、塔塔儿、哈答斤、撒儿助特诸部会于刊河,议立札木合为古儿罕,以足蹋岸土,刀斫林木,而誓曰:“有泄此谋,如土崩、木折。”遂悉众来攻。有火鲁拉思人火力台知其事,与妻弟麦儿吉台言之。麦儿吉台赠以剪耳白马,使驰告于帝。夜至一古阑,其将曰忽兰,曰哈剌蔑儿乞歹,见而执之。然二将亦心附于帝。易以良马,使疾去。火力台来告变,帝得先期戒严。战于海拉儿帖泥河,大败之。札木合遁走,宏吉剌部复降。

壬戌,帝亲征察合安、阿勒赤、都答兀惕、阿鲁孩四部塔塔儿,追至兀鲁回河。其众降,帝悉诛之。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三人违军令,帝命忽必来、哲别夺其所获。三人怒,遂有异志。

秋,乃蛮不亦鲁黑汗、蔑儿乞酋托黑托阿之子忽都、泰亦赤兀酋盎库兀库楚,又合撒儿助特、卫拉持、朵儿奔、哈答斤诸部来攻。帝与王罕会于汪古部哈剌温赤敦之地。桑昆后至,逾山隘。乃蛮兵从之,使神巫投石水中,以致风雪。俄风反,乃蛮众大溃,退至奎腾之地,士马僵冻,坠崖谷死者无算。札木合率部众来应,见不亦鲁黑败,乃大掠诸部而去。帝自追盎库兀库楚,颈中流矢,创甚,卒获盎库兀库楚诛之。遂与王罕同驻于阿剌儿。

冬,帝徙帐于阿儿却宏哥儿之地。帝为皇子术赤求婚于王罕。王罕辞。桑昆子欲尚帝女豁真别乞,帝亦不从。自此与王罕有隙。帝移驻阿不只合阔帖格儿之地。王罕亦西还彻彻尔温都尔。

癸亥,桑昆谋害帝,伪许婚,请帝饮布浑察儿,译言许婚酒也。帝率十骑以往,道过蒙力克帐宿焉。蒙力克谏谓:“王罕父子意叵测,请以马疲道远谢之。”帝从之,使从骑不合台、乞剌台往谢,自率八骑返。

桑昆计不就,欲潜师来袭。其圉人乞失力克知之,密与弟巴歹来告变。帝亟移营于卯温都儿山后,使者勒蔑断后、哨敌。山前多红柳,王罕兵至,蔽于柳林,侦者不之觉。阿勒赤歹从者曰泰赤吉歹,曰牙的儿,方牧马,见之,驰告于帝。帝仓卒戒严,以忙兀特将畏答儿、兀鲁特将术赤台为前锋,大战至晡。术赤台射桑昆中其颊,王罕始敛兵而退。帝以众寡不敌,亟引去。次日,皇子窝阔台,大将博尔术、博尔忽始至。畏答受重伤,创发,中道卒。

时部众溃散,帝率左右至巴勒渚纳河,饮水誓众曰:“异日甘苦相同,倘负约,使我如河之水涸。”饮毕,以杯与从者。从者亦誓死相从无贰志。其后称诸臣为巴勒渚纳特,延赏及于子孙焉。既而部众渐集,得四千六百人,分两军。帝自将一军,忙兀特、兀鲁兀特人为一军,循合勒哈河两岸而行,至宏吉拉别部帖儿格阿蔑勒牧地。帝使术赤台告之曰:“我等本为谙达,如从我,则不失旧好。否则以兵相见。”于是帖儿格阿蔑勒来降。帝遂驻于董嗄淖尔、脱儿哈河。是地水草茂美,可以休息士卒。遣阿儿海者温告于王罕及阿勒坛、忽察儿、脱忽鲁儿等,语详《王罕传》。帝遣使后,复徙帐于巴勒渚纳,以其地险阻可保也。撒哈夷部、呼真部俱来降。

秋,帝将攻王罕,遣合萨儿伪请降。王罕信之,不设备。帝昼夜兼进,袭王罕于彻彻尔温都尔,尽俘其众。王罕父子走死。客烈亦部亡。时王罕诸将皆降,独哈里巴卒数十骑驰去,不知所终。

帝既灭王罕,拓地西至乃蛮。乃蛮太阳罕忌帝威名,遣使约汪古部长阿剌忽思的斤忽里夹攻我。阿剌忽思的斤忽里遣使告其事于帝,且请降。

甲子春,猎于帖蔑延河,与诸将会议讨乃蛮。猎毕。猎毕,驻兵于哈勒哈河建忒垓山。宣布札萨克,以令于众。立千户、百户、牌子头,设六等扯克必官。选宿卫士八十人,散班七十人,又命阿儿孩选护卫千人,临敌则为前锋。

夏四月,祃牙伐乃蛮。师至乃蛮境外客勒忒该哈答,滨哈利河。乃蛮按兵不动,帝引还。

秋,再议进兵,以忽以来、哲别为前锋。时太阳罕己至杭海山之哈儿只兀孙河,与朵儿奔、塔塔儿、合答斤、撒儿助特诸部,及蔑儿乞酋托黑托阿、客烈亦酋纳邻大石、卫拉特酋忽都哈别乞、札只剌酋札木合等连兵而进,阵于纳忽东崖察儿乞马兀惕之地。帝自临前敌,指挥诸将大破乃蛮兵,擒太阳罕,杀之,乃蛮将火力罕速八赤等锋力战,帝欲降之,不从,皆战死。帝奖叹久之,曰:“使我麾下诸将皆如此,我复何忧。”是日,朵儿奔、塔塔儿、哈答斤、撒儿助特诸部皆降,札木合、托黑托阿遁去,太阳罕子古出鲁克奔于不亦鲁黑。乃蛮南部亡。

冬,再伐蔑儿乞,至塔儿河。其别部酋带亦儿兀孙来献女,后复叛去托黑托阿奔于不亦鲁黑。带亦儿兀孙遁至呼鲁哈察卜,筑垒自守。遣博儿忽、沈伯率右翼兵,讨平之。

乙导春,袭不亦鲁黑于兀鲁塔山莎合水上,禽之。乃蛮北部亡。

帝以西夏纳我仇人桑昆,自将伐之。围力吉里城,又进攻乞邻古撒城,俱克之,大掠而还。

是年,札木合至唐努岭,其家奴五人执之来降。帝曰:“以奴卖主,不忠莫甚焉。”札木合乃五人并伏诛。

本纪三

元年丙寅,帝大会部众于斡难河之源,建九斿白纛,即皇帝位。群臣共上尊号曰成吉思合罕。先是,有巫者阔阔出,蒙力克之子也,自诡闻神语,畀帖木真以天下,其号曰成吉思。群臣以札木合僭号古儿罕,旋败,乃废古儿罕不称,而从阔阔出之言,尊帝为成吉思合罕。国语“成”为气力强固,“吉思”为多数也。

帝大封功臣,以博尔术为右翼万户,木华黎为左翼万户,纳牙阿为中军万户。豁儿赤以言符命,亦封为万户,以博尔忽为第一千户功。功臣封万户、千户者共八十五人。以忽都虎为札忽,译言断事官也。以也客捏兀邻,领宿卫千人,也孙帖额领箭筒士千人,斡哥连、不合、阿勒赤歹、朵歹、朵豁勒忽、察乃、阿忽台、阿儿孩分领护卫散班八千人,分番入直,是为四怯薛。

是年,命忽必来征合儿鲁,者别追古出鲁克。

二年丁卯秋,帝亲下西夏,入兀剌海城。遣阿勒坛、而剌二人往谕乞儿吉思部。

是年,皇子术赤领右翼军,征和林西北部族。斡亦剌部长忽都哈别乞迎降。进讨秃马、斡亦剌于失黑失特之地,于是斡亦剌、不里牙特、巴儿浑、兀儿速特、哈卜哈纳思、康哈思、秃巴思诸部悉降。乞儿吉思部长也迪亦纳勒、阿勒迪额儿、斡列别克的斤亦望风纳款,献白海青、白马、黑貂等方物。林木中部族失必儿、客思的音、巴亦特、秃哈思、田列克、脱额列思、塔思、巴只吉等亦降。

三年戊辰春,帝至自西夏。

冬十月,金主?竟卒,其叔卫王永济嗣位。帝再讨古出鲁克、托黑托阿,以斡亦剌部长忽都哈别乞为向导,至也儿的石河。托黑托阿中济矢死,蔑儿乞部亡。古出鲁克奔西辽,其后篡西辽主直鲁古而自立。

四年己巳春,畏兀儿部亦都护来降。先是,托黑托阿死,其子忽都等将奔畏兀儿。亦都护不纳,与忽都等战于真河,败之,以蔑儿乞为帝世仇,遣使来告战事,帝命阿惕乞剌黑、答儿伯前后再使其国,且片贡献。亦都护遂遣使贡方物,帝悦,赐大红衣、金带以宠之。

五年,庚午秋,帝再伐西夏。西夏主李安全遣基世子遵顼拒战。败之,获其副元帅高令公。复入兀剌海城,获其太傅鲜卑讹答。至克夷门,又败夏师,获其将嵬名令公。进薄中兴府,引河水灌城。水决坏其堤,乃班师。遣讹答入城谕西夏主,西夏主纳女请和,师还。

遂议伐金。先是,帝贡岁币于金,金主使卫王永济受贡于净州。帝见永济不为礼,永刘归,欲请兵会金主,卒不果。及永济嗣位,诏使来传言,当拜受。帝问使者曰:“新天子为谁?”曰:“卫王也。”帝遽南向唾曰:“我谓中原皇帝是天上人作,此等懦者亦为之耶!何以拜为?”即乘马北去。记济闻之,益怒,遣兵分屯山后,欲俟帝入贡,就害之,然后引兵深入。会金糺军来降,汇其事,帝遣人伺之,得实,遂与金绝。金边将纳哈买住亦言于永济曰:“蒙古已并吞邻部,而修弓矢甲盾不休,行营令男子乘车惜马力,其意非力我而何?”永济以为妄言,囚之,至是始释之。帝复遣使于畏兀儿,征兵助战。

六年辛未春,忽必来招降合儿鲁,其部长阿儿思兰与畏兀儿亦都护俱觐帝帝于克鲁伦河。亦都护奏曰:“蒙陛下恩赐,愿藉衮衣金带之宠,使臣得预四子之末。”帝感其言,遂以亦都护为义子,尚阿勒敦公主。

二月,帝自将伐金,登克鲁伦山,解衣以带置顶,跑祷于天,誓复俺巴孩罕之仇,使脱忽察儿率三千骑巡西边,以防后路。

三月,帝渡漠而南,以都别为前锋。

夏四月,金主遣其西北路招讨使粘合合达求和,帝不许,乃使其将独吉千家奴、完颜胡沙筑乌沙堡以备我。

秋七月,帝奄至,千家奴等败遁,克乌沙堡及乌月营。

八月,帝进克白登城,围西京。自乌沙堡至此,凡七日。金将纥石烈胡沙虎以麾下突围走,率三千骑追之,败胡沙虎于翠屏口,遂克西京及昌、桓、抚等州。金招讨使纥石烈九斤、监军斡奴等率大兵屯于野狐岭,号四十万,以完颜胡沙为后援。其裨将巴古失、桑臣二人谓九斤曰:“闻蒙古破扶州,方纵兵大掠,若掩其不备,必获大胜。”九斤曰:“不然,彼之形势不易遽破,宜明日马步俱进,为万全之计。”次日,帝闻金兵至,方食,投匕箸而起,与九斤等战于野狐岭北口之獾儿觜。木华黎先登陷阵,帝率诸军继之。九斤等大败,伏尸遍野。金之精兵、猛将尽没于此。

九月,完颜胡沙遁至宣平,大兵追击之,复败其众于浍河堡,胡沙仅以身免。

闰九月,帝进克宣德州,薄德兴府。军不利,引还。命皇子拖雷、驸马赤苦等尽拔德兴境内诸堡。

冬十月,者别乘胜入居庸关,游兵至中都城外。金主欲南奔。会糺军来援,蒙古问乡民:“糺军多少?”乡民绐曰:“二十万。”者别乃袭金群牧监,驱其马而还。

是冬,皇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分徇云内、东胜、武朔、宁、丰、净等州,俱克之。

七年壬申春正月,金耶律留哥聚众于隆安,自称都元帅,遣使来降。

时西京复为金守。秋,帝自将攻之。金将奥屯襄来援,帝诱至密谷口,大败之,尽歼其众。帝攻城,为流夭所中,乃彻围。

冬十二月,者别克东京。先是,者别至东京城下,不攻而退。金人兵已退,不设备,者别率精骑突至,遂克之。

八年癸酉春,耶律留哥自立为辽王,改元元统。

秋七月,帝自将大军围德兴府,皇子拖雷、驸马赤古先登,克之。

八月,者别、古亦捏克等略地怀来,金将完颜纲、术虎高琪拒战,大败之。追至居庸关北口,又败之。金人严兵守隘,熔铁锢关门,布铁蒺藜百余里,大军不能进。帝遣翁吉剌将哈台、布札留攻北口,自率大军绕出紫荆关。金人以奥屯襄守紫荆。比至,帝已逾隘,败金于五回岭,分遣者别、速不台从间道袭居庸南口,克之,金将讹鲁不儿等以北口降,遂取居庸,帝驻跸龙虎台,遣喀台、哈台二将,率五千骑,断中都援路。

是月,金胡沙虎废其主永济弑之,而立丰王弑,改元贞祐。

冬十月,帝自将大军,攻克涿、易二州。分兵三道:命皇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为右军,循太行而南,取保、遂、安肃、安、定、邢、洺、磁、相、卫、怀、孟,掠泽、潞、辽、沁、平阳、太原、吉、隰、拔汾、石、欣、代、武等州;皇北合撒儿、斡陈那颜、布札为左军,循海而东,取平、滦、蓟等州;帝与皇子拖雷为中军,取雄、霸、莫、安、河间、沧、景、献、深、祁、蠡、冀、恩、濮、开、滑、博、济、泰安、济南、滨、棣、益都、淄、潍、登、莱、沂等州。别遣木华黎攻密州。凡克九十余城,两河、山东数千里之地,望风瓦解,惟中都及通、顺、真定、清、沃、大名、东平、德、邳、海、州十一城坚守不下。

冬十月,三道兵还,合屯大口,以逼中都。

是月,与金将术虎高琪战于中都城下,大败之。金将胡沙虎为高琪所杀。

九年甲戌春正月,帝驻跸中都北郊。初,金粘罕营中都,于城外筑四子城,楼橹、仓廒、甲仗库各穿地道通于内城,人笑之。粘罕曰:“不及百年,吾言当验。”至是,金人分守四城,大兵攻内城,四城兵迭用炮击之。又开南薰门,橹、仓廒、甲仗库各穿地道通于内城,人笑之。粘罕曰:“不及百年,吾言当验。”至是,金人分守四城,大兵攻内城,四城兵迭用炮击之。又开南薰门,诱兵人,纵火焚之,死伤甚众。

二月,帝欲班师,遣阿剌浅入城诏谕金主。

三月,金主遣其平章完颜承晖来乞和,帝复遣阿刺浅报之,谕金主曰:“山东、河北州县尽为我有,汝所守唯中都耳!天既弱汝,我复迫汝于险,天其谓我何!我今归,汝不能犒军,以弭诸将之怒耶?”金主与廷臣会议,其丞相术虎高琪曰:“彼兵力已疲,再与决战,何如?”完颜承晖曰:“此孤注也,败则不能复振。不如俟其退,再为战守之计。”金主从之,奉卫绍王女岐国公主及金帛、童男女五百人、马三千匹以献。遣承晖送帝出居庸,至野麻池而返。

是月,大兵克岚州。

夏五月,金主迁于南京,留其太子守忠守中都。帝闻之,怒曰:“既和而复迁,是有疑心,特以和议款我耳!遣阿剌浅往诘责之。会金糺军扈我主南迁,至良乡。金主命输铠仗人入官,糺军怒,杀其帅详衮,推斫答、比涉耳、札剌儿三人为帅,来请降。时帝避署于鱼儿泺、遣石抹明安、撒木合入古北口,与斫答等围中都。

秋七月,金主召太子守忠赴南京。

冬十月,木华黎克顺州。

十二月,木华黎徇辽西诸路,克懿州。锦州张鲸,高州卢琮、金朴等,俱以城降。

是年,始置行省于宣平,以撒木合领之,部署降众。

十年乙亥春正月丁丑,金右副元帅蒲察七斤以通州降。以七斤为都元帅。

二月,木华黎围北京。留守奥屯襄先为其部将习烈所杀推寅答虎为帅,寅答虎以城降。以吾也而权北京兵马都元帅,寅答虎为留守。金兴中府元帅石天应降,以天应为兴中府尹。帝遣阿剌浅谕金主以河北、山东未下诸城来献,及去帝号为河南王,金主不从。

三月,金主遣其将永锡、庆寿、李英等援中都,人负粮三斗,庆寿、英亦负之以率其众。庆寿至涿州旋风寨。英至霸州青戈寨,皆为大军所败。中都援绝,人相食。

夏五月庚申,金右丞相兼都元帅承晖仰药死,众以城降。石抹明安入中都,遣使来献捷。帝驻跸桓州之凉陉,命忽都虎等按视中都帑藏,以石抹明安为太傅,兼管蒙古、汉军都元帅。

秋八月,木华黎遣史天倪克平州,又遣史进道等克广宁府。红罗山贼帅杜秀降,以秀为锦州节度使。

冬十月,金宣抚蒲鲜万奴扰辽东,僭号大王。

十一月,耶律留哥来朝。史天祥克兴州,擒其节度使赵守玉。

十二月,史天倪克大名府及曹州。张鲸总北京十提控兵,从木华黎南伐。鲸谋反伏诛,其弟致据锦州以叛。是年,取城邑凡八百六十有二。改中都为蓟州,改河间路之深州隶真定路,升鼓城县为晋州,改千滏县为滏阳县。

十一年丙子春,帝自鱼儿泺还卢朐河行宫,脱仑扯儿必克真定府。

夏四月,金将张开复取河间府、沧、献、邢、清等州。

六月,张致陷兴中府。

秋七月,木华黎败张致于神木县,进围锦州。

八月,木华黎克锦州,张致伏诛。进拔苏、复、海等州,获金将完颜众家奴。帝命撒木合率万骑,假途西夏,以趋关中。

冬十月,撒木合攻潼关,间道出禁坑。金兵溃走,获其将尼兰古蒲鲁虎。进略汝州,直抵南京之杏花营。金花帽军人援,撒木合战不利。引还。花帽军者,金蔚州人郭忠所将之义兵也。

十一月,撒木合败金将蒲察阿里不孙干渑池,渡河,围平阳府。金主遣使乞和,帝欲许之,诏撒木合曰:“譬围场中,獐鹿吾已尽取,只余一兔,盍舍之。”撒木合请使金主去帝号,金主不从。是冬,蒲鲜万奴遣使来降。已而复叛,自称大真国。

十二年丁丑春,木华黎觐帝于土拉河。夏,史天祥击斩武平贼祁和尚及兴州叛将重儿。察罕败金将夹谷监军于霸州。帝闻蔑儿乞余众入乃蛮境,问:“诸将谁能为我讨蔑儿乞者?”速不台请行,帝许之,命脱忽察儿率二千骑同往。速不台至垂河,大败蔑儿乞,尽歼其众。托黑托阿子忽都、赤剌温二人,奔奇卜察克。

秋八月,封木华黎为国王,赐九斿旗,诸将咸听节制。诏曰:“太行以北,朕自制之;太行以南,悉以付卿。”于是木华黎专征河北,连拔遂城、蠡州。

冬,进克大名府金中山府、赵、邢、威、磁、洺等州守将俱以城降,遂东取淄、潍、登、莱、沂等州。

是年,秃马特叛。秃马特酋歹都秃勒死,其妻脱灰塔儿浑率部众以叛。帝遣博尔忽讨之,战没。帝怒,议亲征。博尔术等谏,乃使朵儿伯朵黑申往。朵儿伯朵黑申槎山通道,一战平之,获脱灰塔儿浑。是年,帝将征货勒自称,征兵于西夏,不应,遂伐之。

十三年戊宣春正月,围中兴府,西夏主李遵顼出走西凉,师还。遣者别讨古出鲁克。古出鲁克篡西辽王直鲁古,部众不服。者别至,远近响应,古出鲁克奔巴达克山,者别获而杀之。

三月,木华黎克新城、霸州。

秋八月,石抹明安出紫荆关,获金经略使行元师事张柔。柔不屈,明安壮而释之。诏还柔旧职,得以便宜行事。木华黎自太和岭徇河东,克代、隰二州。

九月,进克太原府。

冬十月,克平阳府。遂定忻、泽、绛、潞、汾、霍等州。

是年,契丹人耶律喊舍等据高丽江东城,遣元帅哈真、副元帅札剌讨之。高丽王■〈日育攵〉使其仆射赵冲等以兵来会。

十二月,克江东城,喊舍自缢死,斩其伪丞相以下百余人。高丽王■〈日育攵〉来贡方物。

十四年已卯春,帝亲征货勒自弥,以皇弟斡赤斤留守和林。

五月,遣刘仲禄佩金虎符,征道士邱处机于登州。

六月,帝会诸皇子、大将于也儿的失河,议分兵讨货勒自弥。祃牙之日,雪深三尺。

九月,皇子察合台、窝阔台围讹剌脱儿城;术赤西北攻毡的城;诸将阿剌黑等东南攻伯讷特克城;帝与拖雷径渡锡尔河趋布哈尔。帝至赛尔奴克城,遣丹尼世们谕降之;从间道袭努尔城,遣前锋将岱尔巴图谕降之;遂围布哈尔城。

是年,张柔克金雄、昌、保诸州,败贾瑀于孔山台,擒斩之。复败金恒山公武仙于满城,拔完城、曲阳、中山诸州县。于是,深、冀以北,镇定以东三十余城悉降。

冬十一月,木华黎克晋安府屠之。金丞相高琪用事;聚精兵于河南,而置河北不问。金主杀高琪。

十五年庚辰春,帝亲攻布哈尔。其酋率所部二万余人突围走,追及于阿母河,尽杀之,城民出降。是时,察合台、窝阔台已拔讹剌脱儿,获其守将伊那克只克,槛送行在诛之。术赤先攻下八儿真等城,阿剌黑等攻下忽毡等城。

夏五月,进至撒马尔干城,术赤等三路之师亦傅城下。货勒自称弥苏尔滩先居撒马尔干,闻大兵至,遁走,使其将阿尔泼汗婴城固守。帝遣者别、速不台各率轻骑追苏尔滩,又使脱所察儿为二将后援。帝自率诸皇子围撒马尔干,阿儿泼汗以波斯兵出战,中伏大败。康里兵开门出降。阿儿泼汗引亲兵突围走。帝恐康里兵反覆,仍尽诛之,以降将巴克曷勒蔑里克、哀密儿阿米守撒马尔干。

夏,帝避署于渴石。帝以苏尔滩母土而堪哈敦在乌尔鞬赤,遣丹尼世们往谕之。土而堪不答,奔马三德兰,与苏尔滩妻俱为者别、速不台所获。

秋,命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攻乌尔鞬赤。帝自率大军攻忒耳迷城,克之。进至赛蛮,分军略巴达克山,以阿母河北之地悉定,遂渡河,攻克巴而黑城。见其城险固。恐为后路之患,堕之。东入塔里堪山,攻诺司雷脱柯寨。遣塔忽等使于金。

冬十月,复遣蒙古塔忽、讹里剌等使于金。十二月,苏尔滩入嗄比斯海岛,闻其母妻被获,幼子又为帝所杀,心悸而卒。

是年,木华黎略地至真定府,金恒山公武仙降,木华黎承制授史天倪河北都元帅,以仙副之。济南严实籍大名、彰德、磁、洺、恩、博、滑、浚等州户三十万来降。木华黎承制授实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省事。木华黎留实围东平,分兵徇河北诸州。董俊判官李全以中山叛。

十六年,辛巳春,克诺司雷脱柯寨,屠之。术赤等攻乌尔鞬赤,屡失利。帝驻跸塔里堪,术赤等以军事来告。帝廉知术赤、察合台素不合,改命窝阔台总诸军,并力急攻,克之。召察合台、窝阔台赴塔里堪,使术赤屯兵咸海、里海之间。拖雷渡阿母河,进拔安狄枯、马鲁诸域。进围你沙不儿城,三月,克之。又进拔海拉脱城,旋奉帝命,会师于塔里堪。

夏六月,宋使苟梦玉来聘。

秋七月。金主使乌库里仲端来乞和,帝门:“念汝运来,河朔既为我有,关西未下数城,宜割付于我,封汝主为河南王,勿复违也。”帝以苏尔滩子札刺勒丁据嘎自尼,与阿敏蔑里克兵合,自率三皇子讨之。

八月,逾印度固斯大山,至八米俺,命忽都虎扼喀不尔山之隘。忽都虎与札剌勒丁战于巴鲁安,失利。

九月,帝亲攻八米俺城,皇孙漠阿图堪中流矢卒。帝怒,城下之后,遇生物悉屠之,改城名曰卯库儿干。帝闻忽都虎失利,疾趋嘎自尼,军中不及爨,掬米食之。帝至巴鲁安,巡视战地,以诸将不知形势,自忽都虎以下皆受谴责。时札利勒不已遁,追及于印度河。会日暮,帝命列阵围之,又使乌克儿古儿札、古都斯古儿札濒河设伏,截其登舟之路。黎明,大战,败其右翼兵,获阿敏蔑里克。未几,其右翼亦溃,札剌勒丁以中军七百人突围走。帝欲生致札剌勒丁,令军中毋发矢。札剌勒丁以盖自蔽,策马自峭岸投于印度河,泅水而遁。帝见之,以口龁指,谓诸皇子曰:“凡为将者,皆应如此也。”寻遣巴剌土尔台渡河追札剌勒丁,不及而还。

是月,木华黎出河西,克葭、绥德、保安、鄜、坊、丹等州,进围延安府。

十二月,宋京东安抚使张林来降,以林为沧、景、滨、棣等州行都元帅。

是年,帝遣搠儿马罕讨巴里塔部,遣朵儿伯朵黑申讨朵儿别部,遣者别、速不台讨康里、奇卜察克等十一部。者别、速不合与奇卜察克兵战于高喀斯,败之,获其部酋之弟玉儿格及其子塔阿儿。

十七年,壬午春,以札剌勒丁未获,嘎自尼诸城复叛。遣窝阔台讨平之。初,巴鲁安之败,海拉脱亦叛,至是帝遣按只吉歹讨平之。窝阔台既定嘎自尼,请进玫昔义斯单,帝曰:“隆暑将至,宜遣别将攻之,汝勿往。”

三月,封昆仓山神为元极王,大盐池神为惠济王。

夏四月,道士邱处机谒帝于行在。帝闻巴里黑复叛,自将讨平之。遂避暑于巴鲁安。以西域大定,设达鲁花赤监治之。

秋,窝阔台来觐于古南柯而干城。配克部酋萨拉尔阿黑默特来降,并献军粮,以地热,令居民每户舂黍米百斤,供士卒三人食。帝欲从印度斯单经唐古特而归,行数城,闻唐古特复叛,又以道路险恶,乃改途,渡质浑河,循故道至撒马尔干。或曰:左右见一角兽,形如鹿而马尾,作人言曰:“汝主宜旱还。”帝遂决意班师。帝次布哈尔,召天方教士干曷世甫等述其教规。帝曰:“麦哈礼拜我不谓然,上帝降鉴无所不周,何为拘拘于一地科?”命自后祈祷之文,皆书御名,又命免天方教士赋役。

秋九月丙午朔,车驾渡阿母河,中途见邱处机,驻跸于撒马尔干。金平阳公胡天祚以青龙堡降。

冬十月丙子朔,下诏班师。

十一月,金河中府降,以石天应为兵马都元帅守之。

十二月,车驾驻忽毡河,察合台、窝阔台自布哈儿来献猎获,术赤以疾不至。

是年,者别、速不含平奇卜察克,其酋遁入斡罗斯。

十八年癸末春正月甲寅,车驾发忽毡河,驻跸赤儿赤克河。二月庚辰,猎于东山,见大豕射之,马踣,帝易马而还。自此两月不出猎。

三月,国王木华黎卒。

夏,者别、速不台与斡罗斯战于喀勒吉河孩儿桑之地,大败之,获其计掖甫、扯而尼哥等部酋,槛送术赤诛之。诏以马十万匹犒师。

十月,金主殉卒,其太子守绪立。宋复遣苟梦玉来聘。西夏李遵顼传位于子德旺。

十九年甲申页,帝避暑额儿的失之地。初,帝遣者别、速不台追苏尔滩,命之曰:“事定之后,由奇卜察克回至蒙兀儿斯单,与我相见,然后全师东返。”至是,者别、速不台来告捷,请遵前命,觐帝于行在。未几,者别中道卒。

秋七月,嗣国王孛鲁伐西夏,克银州。

冬,皇孙忽必烈、旭烈兀来迎,忽必烈射一兔,旭烈兀射一山羊以献。帝进次布哈苏赤忽之地,大犒三军,支金帐以宴之。帝命堵将取石压行帐,以免倾覆,乌布赤不从,会猎,又不从众合围,帝怒,囚乌布赤于营中三日,既而宥之。

二十年乙酉春,帝至和林行宫,分封诸子:以和林之地与拖雷,以叶密尔河边之地与窝阔台。以锡尔河东之地与察合台,以咸海西货勒自弥之地与术赤。

二月,武仙以真定叛,袭杀史天倪。

三月,史天泽复真定,武仙败走。

夏六月,史天泽败宋将彭义斌于赞皇,获之。

秋,帝亲征西夏。初,西夏主伪降,请纳质子,且言愿助兵西讨。及征兵于西夏,其大将阿沙敢卜对使者曰:“俟大国兵败,吾师方出。”帝怒,西夏主乃阴结漠北诸部酋,为拒守之计。至是,帝自将伐之,假道于畏兀儿。

冬十月,武仙入真定,史天泽奔藁域。

十一月,帝猎于阿儿不合之地,堕马,遂不豫。驻跸于搠斡儿合惕,遣使责西夏主拒命。

是年,皇子术赤卒。

二十一年丙戌春,帝驻跸汪古答兰呼图克之地,感恶梦,时诸孙在侧者惟亦孙哥。遣使召窝阔台、拖雷至。次日,帝屏诸将及从官,谓窝阔台、拖雷曰:“我殆将死矣。我为汝等创业,无论东、西、南、北,皆有一岁程。我遗命无他,汝等欲御敌广土众民,必合众心为一,方能永享国祚。我死,奉窝阔台为主。”又曰:“我享此大名,死无所憾,我愿归于故土。察合台虽不在侧,当不至背我遗命。”言毕,麾二子出。

三月,自将诸军,拔西夏黑水等城。败其将阿沙敢卜于贺兰山,获之。

夏,避暑于浑垂山。诏封功臣户口食邑为十投下,以国王孛鲁为首。克西夏、甘、肃等州。

秋七月,西夏主李德旺卒,从子晛立。大军克西凉府及搠罗、河源等县,遂逾沙陀,至黄河九渡,拔应昌等县。

九月,李全执张林以叛。郡王带孙围全于益都。

冬十一月庚申,帝亲攻灵州,西夏主李晛率五十营来援。丙寅,逆击之。时河冰已合,诸将从冰上渡河。西夏主败遁。帝曰:“李晛经此败,不能复振矣。”丁丑,五星聚于西南。帝驻跸盐川州。

十二月,国王李鲁遣李喜孙谕李全,为全部将所杀。西夏亦集乃路来降。

二十二年丁亥春,帝留兵围中兴府,自率师渡河,攻积石州。

三月,克洮、河二州及西宁县。分遣斡真那颜克信都府。

是月,李全降。

夏四月,帝驻跸隆德县,进拔德顺等州。

五月,克临洮府,遣唐庆等责岁币于金。

闰月,避暑于六盘山。

六月,金遣完颜合周、奥屯阿虎来请和。帝谓群臣曰:“朕自去岁五星聚之时。已许不杀略,遽忘下诏耶?今可布告中外,令彼行人亦知朕意。”

是后,西夏主上表乞降,贡黄金佛及童男女、驼马、金银器,备九九之礼。帝允之,赐西夏主名失都儿忽,译言正直也。西夏主乞展期一月后入朝。帝遣脱仑扯而必慰谕之。是时,帝已不豫,密谕左右:“我死,勿发丧,俟西夏主来,即杀之。”

秋七月,帝驻跸清水县之西江。壬午,帝疾甚。已丑,崩于灵州。帝临崩,渭左右曰:“金精兵在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遽破。若假途于宋,金,宋之世仇也,必许我,则由唐、邓直捣大梁。金虽撤潼关之兵以自救,然千里赴援,士马俱疲,吾破之必矣。”言乞而崩,年七十有三。

西夏主来朝;托言帝有疾,不能见,令于帐外行礼。越三日,诸将遵遗命杀之。西夏亡。

诸皇子奉梓宫还漠北,至萨里川哈老徒之行宫,乃发丧,葬起辇谷。先是,帝道过起辇谷,见一大树,爱之,盘桓树下良久,谓从者日:“异日必葬我于此。至是有述前命者,遂葬树下焉。”

至元三年冬十月。追谥圣武皇帝,庙号太祖。至大二年冬十一月,加谥法天启运圣武皇帝。史臣曰:“天下之势,由分而合,虽阻山限海、异类殊俗,终门于统一。太祖龙兴朔漠,践夏戡金,荡平西域,师行万里,犹出入户闼之内,三代而后未尝有也。天将大九州而一中外,使太祖抉其藩、躏其途,以穷其兵力之所及,虽谓华、夷之大同,肇于博尔济锦氏可也。”

本纪四

太宗英文皇帝,讳窝阔台,太祖第三子也。 母曰光献翼圣皇后。 太祖长子术赤,次察合台,二人素不相能。 太祖十四年,亲征西征,议立嗣而行,察合台请以帝为嗣,太祖从之,事具《术赤传》。 十六年,术赤、察合台攻乌尔鞬赤,屡失刊,太祖改命帝为统帅。 帝调和两兄,兵复振,遂克乌尔鞬赤。 十七年春,帝略地印度河下游,请进攻昔义斯单,太祖召帝还,与察合台等从太祖班师。 二十一年,从太祖伐西夏。 太祖崩,皇弟拖雷监国,帝分地在叶密尔河,留于霍博之地,安辑部众。

元年己丑夏,帝至忽鲁班雪不只之地,皇弟拖雷来迎。

秋八月已未,诸王百官会于怯绿连河阔迭额阿剌勒,请帝遵太祖遗诏即位,共上尊号曰木亦坚合罕。 皇兄察合台持帝右手,皇叔斡赤斤持帝左手,皇弟拖雷以金杯进酒赞。 帝东向拜日,察合台率皇族及群臣拜于帐下。

先是,太祖崩,金主遣其知开封府完颜麻斤来吊。 至是,复遣其御史大夫完颜呐讷申来归太祖之娟。 帝曰:“汝主久不降,使先帝劳于兵间,肤岂忘耶? 何以娟为! ”却之。

敕宿卫等依前番直,宣太祖圣训以谕之。 始建仓廪,立驲传。 蒙古人有马百者,输牝马一; 牛百者,输羒牛一; 羊百者,输羒羊一; 著为令。 中原人以户计出赋调,命耶律楚材主之。 西域人以丁计出赋调,命麻合没的牙剌瓦赤主之。 凡诸王、驸马朝会,及使者往来,不得科敛百姓。

冬十一月,敕诸王、众官人管辖之地佥军事理有妄分彼此者,罢其达鲁花赤以下等官。

是年,始立三万户,以刘黑马、粘合重山、史天泽为之。 赐撒吉思不花金符,安辑山东、河北诸州。 木剌夷国王来朝。 西域伊思八剌纳酋内附。

二年庚寅春正月,诏自元年以前事勿问。 定诸路课税、酒课,验实息,十取一; 杂税,三十取一。 帝与拖雷猎于斡儿寒河。

夏四月,帝避暑于塔密儿河。 朵豁勒围庆阳,与金将完颜彝等战于大昌原,失利。 东平行省严实入觐。 帝遣斡骨栾使于金,北还,金陕西左副元帅卢鼓椎见使者,有不逊语。 帝闻之,大怒。

六月,金主复追完颜奴申来聘,帝不受。

秋七月,帝自将伐金,命斡赤斤留守,皇弟拖雷及其子蒙哥皆从。

八月,史天泽克卫州。

冬十月,遣速哥使于金。

十一月,始置十路征收课税使:以陈时可、赵昉使燕京,刘中,刘桓使宣德,周立和、王贞使西京,吕振、刘子振使太原,杨简、高廷英使平阳,王晋、贾从使真定,张瑜、王锐使东平,王德亨、侯显使北京,夹谷永、程泰使平川,田木西、李天德使济南。 大兵攻潼关、蓝田关,俱不克。

十二月,大兵拔天胜寨及韩城、蒲坂。 帝至平阳,以田野不治,问都总管李守贤。 对曰:“广贫民无耕具,故荒田多。 “诏给牛万头,仍徙关中户口,垦河东荒地。

是年,改乾宁军为清宁军,复改隆德府为潞州。 遣李邦瑞使于宋,至宝应县不得入。 诏行省李全护送邦端,宋边将又拒之。 乃改道出于蕲、黄,与宋行人定约而还。 遣绰儿马罕率精兵三万,讨札剌勒丁,战于合而拉耳之地,大败之。

三年辛卯春正月,李全攻扬州,为宋将赵葵所杀。

二月,大兵克凤翔府,分兵攻宋西和州,获其将强俊。 金平凉、庆阳、邠原等府州皆降。 速不台与金将完颜彝战于倒回谷,失利。

二五月,帝避暑于九十九泉,以李全妻杨妙真为山东淮南行省。 金降人李国昌言于拖雷,请出宝鸡,自汉中达于唐、邓,从之。 追搠不罕使于宋,假道且请会兵。 搠不罕至沔州,宋青野原统制张宣杀之。

秋八月,帝幸西京,始立中书省,改侍从官名,以耶律楚材为中书令,粘合重山为左丞相,镇海为右丞相。 耶律楚材奏请州县长吏专理民事,万户府专理军政,课税所专理钱谷,各不相统摄。 从之。 拖雷入大散关,拔宋凤州、洋州,进围兴元。 分军为二:西军由沔州渡嘉陵江,东军趋饶风关,略地而东。 初,皇叔斡赤斤遣著古与等便于高丽,高丽人杀之。 至是,帝使撒里塔征高丽,对其杀使者之罪。

九月,帝自将围河中府。 命平阳移粟西京,都总管李守贤言:“百姓疲敝,不任输载。 ”诏罢之。

冬十二月已末,克河中府。 戊辰,拖雷渡汉水,与金将布哈战于禹山,布哈引兵还,逆其辎重获之。 撒里塔围高丽东京,高丽王■〈日育攵〉请降。 是年,大名守将苏椿反,命杨杰只哥讨斩之。 绰儿马罕追札拉勒丁至库儿忒山,札拉勒丁败死。 货勒自弥亡。 绰儿马罕遂取阿尼忒、爱而西楞、梅法而司三部之地。

四年壬辰春正月壬午朔,拖雷败金将完颜两娄室于襄城。 丙戌,帝自河清县白坡渡河,三日军毕渡。 庚寅,拖雷使者至,奏已渡汉江。 诏诸军即日进发。 甲午,帝至郑州,金屯军元帅及金兵战于钧州之三峰山,大败之,获其大将布哈。 自是,金兵不能复振。 戊戌,帝至三峰山。 壬寅,克钧州,获金大将合达及完颜彝等。 辛丑,金潼关守将李平以城降。 庚戌,金许州兵以城降。 是月,撒里塔自高丽班师。 帝遣使以玺书谕高丽王■〈日育攵〉。

二月戊午,帝至卢氏县,遇金将徒单兀典等,金兵不战而溃。 完颜重喜来降。 帝命斩重喜于马前。 遂下商、鞍、嵩、汝、陕等州。 乙丑,分兵攻归德府,许、郑、陈、毫、寿、颖、睢、永等州进。

三月丁亥,克中京,金将强伸复取之。 命速不台等围南京。 宋人以兵来会。 追使谕金主降。 壬寅,金主使其谏议大夫裴满阿虎带、大府监国世荣来乞和,以其弟之子曹王讹可为质。 癸卯,速不台攻南京不克。

夏四月丁巳,金主复使其户部侍郎杨仁奉金帛乞和,速不台城不易下,许之。 戊午,金主又使仁赍珍宝来谢。 己未,遣没忒入城诏谕金主。 是月,车驾北还,留速不台围南京。 帝由半渡至真定府。 幸中都,出居庸关,避暑于官山。 高丽国遣使来贡方物。

五月,敕使臣无牌面文字,始给马之县官及元差官皆罪之。 若兵事及送御用物,仍验数应付车牛。 帝不豫。

六月,疾甚。 拖雷祷于天地请以身代之。 未几,帝疾瘳。 追金质子曹王讹可归。 高丽复叛,徙都于江华岛。

七月,遣唐庆谕金主降。 甲申,金人杀唐庆及从者三十余人。 乙酉,国安用叛附于金。

八月辛亥,速不台败金将武仙等于京水。 复遣撒里塔征高丽。

九月,帝次阿剌合的思之地。 皇弟拖雷卒。

冬十月,高丽国遣使来谢罪。

十一月,帝猎于纳兰赤剌温之地。

十二月,驻跸于太祖大斡尔朵。 金主以汴京不能守,议渡河取卫州。 撒里塔攻高丽处仁城,中流矢卒,别将铁哥引兵还。

是年,立彰德路总元帅府,改怀州为行怀、孟州事。 遣王檝便于宋,议夹攻金人。 宋使邹伸之采报命。 帝许以成功之后,归宋河南地。

五年癸巳春正月丙午朔,金主渡河。 辛亥,金将白撒攻卫州。 丁巳,撤吉思不花等败白撒于白公庙。 金主奔归德府。 戊辰,金京城西面元帅崔立杀留守完颜奴申等,以南京降。

二月帝幸铁列都之地。 命皇子贵由及诸王按赤带将左翼兵,讨蒲鲜万奴。

夏四月癸巳,崔立以金太后王氏、皇后徒单氏、梁王从恪、荆王守纯及宗室男女五百余人,至速不台军中。 甲午,速不台杀从恪、守纯,送王氏、徒单氏赴行在。 忒木□率诸军围归德。

五月,金将蒲察官奴乘夜来攻,撒吉思不花及郁元帅董俊等皆战没。 诏谕高丽王悔过来朝,且数其五罪。

六月壬午,速不台克中京,获金中京留守强伸。 辛卯,金主自归德奔祭州。 己亥,金主入于蔡州。 是月,帝命以孔子五十一世孙元措袭封衍圣公。

秋八月,帝猎于兀必思之地。 以阿同葛等充宣差勘事官,括中州民户。

九月,遣王檝使于宋,且征粮。 辛亥,塔察儿筑长围以困蔡州。 是月,皇子贯由等获万奴,辽东平。

冬十月甲申,金将麻琮以徐州降。 高丽人毕贤甫与洪福源杀高丽宣谕使郑毅,以西京降。 高丽将崔瑀攻贤甫斩之,福源来奔。

十一月宋遣其都统制孟珙等来会师,并输粮三十万石。

十二月己卯,拔蔡州外城。 己丑,拔其西城。

是冬,帝幸阿鲁兀忽可吾行宫。 敕修孔子庙及浑天仪。 赵扬据兴州叛,易州达鲁花赤赵瑨讨斩之。 金海、沂、莱、潍等州降。

六年甲午春正月戊申,金主传位于宗室子承磷。 己酉,大兵克蔡州,金主自缢死,承麟为乱兵所杀。 金亡。 金息州行抹撚兀典降于宋,大兵追杀之。

是春,会诸王于斡儿寒河。

夏五月,金将武仙奔泽州,为戌兵所杀。 帝幸答兰答八思之地,大会诸王百官,颁大札萨克以令于众曰:

凡当会不赴而私宴者,斩。 诸出入宫禁,各有从者,男女止限十人,出入毋得相杂。 军中凡十人置甲长一,听其指挥,专擅者罪之。 其甲长以事来宫中,置权摄一人、甲外一人,二人不得擅自往来,违者罪之。 诸公事非当言而言者,拳其耳; 再犯,笞; 三犯,杖; 四犯,论死。 诸千户越万户前行者,以木镞射之。 百户、甲长、诸军有犯,其罪同。 诸军甲内数不足,于近翼抽补足之。 诸人或居室,或在军中,毋敢喧呼。 凡来会,用善马五十匹为一羁,守者五人,饲赢马三人,守乞烈思三人。 但盗马一、二者,即论死。 诸人马不应绊于乞烈思内者,辄没于畜虎豹人。 诸妇人制质孙燕服不如法者,及妒者,乘以骣牛徇部中,论罪,即敛财力更娶。

六月,宋将全子才率万余人自合肥趋汴京。 崔立为部将李伯渊等所杀。

七月,子才入汴。 己卯,宋制置使赵葵陷泗州。 乙酉,宋监军徐敏子入洛阳,都元帅塔察儿拒战于龙门北,大败之。 以忽都虎为中州断事官,野里木副之。 遣大达海绀卜伐宋,取四川诸路。

八月,宋将全子才等以粮尽,引还。 帝幸答八思之地,议自将伐宋,国王查剌请行,允之。

冬十二月己卯,遣王檝使于宋,责宋人败盟。 襟遣邹伸之、李复礼等来报谢。 帝猎于斡儿寒河。

是年,东平行省严实入觐,授实东平路行军万户,偏裨赐金符者八人。 改威州为邢洺路。 设国子监助教官于燕京,令大臣子弟入学。

七年乙未春,城和林,作万安宫。 初,太祖居怯绿连河,又徙于卢朐河。 帝即位,亦居怯绿连河及卢朐河,至是始建都于和林,国语曰喀剌科鲁木。 春,帝居万安宫一月,居揭揭察哈殿二月; 夏,避暑于昔剌斡儿朵; 秋,居于阔阔脑儿行宫; 冬,大猎于汪吉河; 四时临幸,率以为常。 帝以钦察、斡罗斯部未定,命诸王拔都、大将速不台讨之,皇子贵由、合丹,皇弟阔列坚及诸王鄂尔达、昔班、唐古忒、贝达尔、不里、蒙哥、拨绰皆从行。 帝谕拔诸曰:“闻钦察别部酋八赤蛮有胆勇,速不台可胜之。 ”又以金秦、巩二十余州田守不降,命皇子阔端招谕之。 又命皇子曲出十大将忽都虎伐宋,诸王唐古伐高丽。

秋七月,诸王口温不花略唐州,宋将全子才、刘子澄等皆遁。 佥宣德、西京、平阳、太原、陕西五路人匠充军,每二十户佥一人。

冬十月,曲出拔枣阳及光化军。

十一月,略囊、邓诸州,败宋制置使赵范于郢州之上闸口。 再战,大兵失利,遂引还。 阔端至巩昌,承制授金便宜总帅汪世显原官。 初,大兵克蔡州,世显即杀金行省粘葛,至是以巩昌来降,从阔端伐宋。

十二月,阔端克沔州,唐古克高丽凤、海、洞、慈及金山、归信等州。 中书省臣请契勘《大明历》,从之。

是年,置大兴府版籍。 改济宁府为山东路总管府济州,改隶东平府。 安次县改隶霸州,林州改行县事。

八年丙申春正月,万安宫成,诸王来会宴,帝手觞赐中书令耶律楚材曰:“朕所以推诚委卿者,先帝之命也。 非卿则中原无今日,肤之安枕皆卿力也。 ”诏印造交钞行之,不得过万锭。

二月,命应州万户郭胜、钧州万户孛术鲁久住、邓州万户赵祥从皇子曲出伐宋。

三月,复修孔子庙及司天台。 宋王旻、李伯渊等以襄阳降,命游显守之。

夏四月,曲出克随、郢二州及荆门军。 复诏忽都虎括中原户口,得一百一十余万,定税每户出丝一斤,以供官用,五户出丝一斤,以赐贵戚、功臣。 上田亩税三升半,中田三升,下田二升半。 水田亩五升。 商税三十分之一。 盐价银一两四十斤,以为永额。

六月,立编修所于燕京,经籍所于平阳,编集经史,以梁陟充长官,王万庆、赵著副之。

秋七月,诏燕京路民户及真定路新籍户,每二十户佥军一人,以答不也儿领之。 命陈时可阅刑名、科差、课税等案,赴和林照磨。 诏以真定民户奉太后汤沐,诸王、贵戚、斡鲁朵:拔都,平阳府; 茶合带,太原府; 皇子古与克,大名府; 孛鲁台,邢州; 果鲁干,河间府; 孛鲁古带,广宁府; 也苦,益都、济南二府户内拨赐; 按赤带,滨、棣二州; 斡陈,平凉州; 皇子阔端、附马赤古、公主阿剌海、公主果真、国王查剌、茶合带、鍜真、蒙古寒札、按只那颜、折那颜、火斜、术思,并于东平府户内拨赐有差。 耶律楚材言其不便,乃命设达花赤,朝廷别置官吏收其租赐之,非奉诏不得征调兵赋。

八月,大兵克枣阳军及德安府。

九月,阔端攻武休关,入兴元,败宋兵于阳平关,斩其将杨云、曹友闻。 时金秦、巩二十余州皆降,惟会州都总管郭暇虾蟆坚守不下。

冬十月,按竺迩克会州,郭虾蟆自焚死。 丙午,阔端拔文州。 按竺迩招抚吐番诸部,略定龙州,与阔端合兵攻成都府,克之,会皇子曲出卒,阔端遂班师。

十一月,口温不花遣察带围真州,不克。

十二月,中书省课绩,以知济南府张荣为第一。

是年,改滏阳军为邢洺路,置邢总管府。 升涿州路。 速不台讨布而嗄而部,平之。

九年丁酉春,帝猎于揭揭察哈泽。 蒙哥等获钦察别部酋八赤蛮,斩之,波尔塔斯、毛而杜因、萨克孙三部来降,里海以北悉定。

夏四月,筑埽邻城,作揭揭察哈殿。

六月,皇叔斡赤斤所部讹言括民女,帝怒,因括之以赐将士,自七岁以上未嫁之女得四千余人。

秋八月,命断事官术虎乃、山西中路课税所长官刘中试诸路儒士,中选者蠲其赋役,令与本处长官同署公事,得东平杨奂等四千三十人。

冬十月,猎于野马川,驻跸行宫,口温不花等克光州,进拔复州。 攻蕲州,宋知州徐囱固守,攻安丰军,宋知军杜杲固守,俱不下,遂引还。

是年,拔都等人斡罗斯,克其勒冶赞城,进拔克罗姆讷城,皇弟阔列坚中流矢卒,遂围物拉的迷尔都城。

十年戊戌春,国王塔斯伐宋,入北峡关,宋将汪统制降。 拔都等克物拉的迷尔城,分兵拔廓在尔斯科城。

二月,追王檝便于宋。

三月己丑,宋通好使周次说来报谢。

夏四月,筑图苏湖城,作迎驾殿。 襄阳神将刘义执游显等,降于宋,宋复取襄、樊。

六月,中书令耶律楚材陈时务十策:曰信赏,正名分,给俸禄,官功臣,考殿最,均利差,选工匠,务农桑,定土贡,制漕运。 帝悉行之。

秋八月,征收课税使陈时可、高庆良奏诸路旱蝗,诏免今年田租,仍停旧未输纳者。 以察罕为马步军都元帅。 察罕克天长县及滁、泗等州。

九月,察罕围卢州,宋知州杜杲拒战,兵失利,引还。

冬十月辛未,宋人取光州。 杨惟中建太极书院于燕京。

十一月,衍圣公孔元措奏礼乐散失。 亡金太常官吏及礼册、乐器尚存者,请降旨收录。 从之。

十二月,高丽国遣使贡方物,

是年,改平州为兴平府,立鼓城等处军民万户府。 改深州隶真定路。 塔海克隆庆府。 宋洋州守将以城降。 绰儿马罕再入义拉克阿剌伯,败哈里发于侃匿斤城,分兵取角儿只属部之地。

十一年己亥春正月,富民刘廷玉等请以银一百四十万扑买中原课税,中书令耶律楚材奏罢之。 宋盂珙复取信阳军,寻又取光化军及息、蔡二州。

是春,猎于揭揭察哈泽,皇子阔端至自西川。

夏四月,赐高丽王檝玺,征其入朝。

六月,高丽国遣使奉表谢罪。 塔海攻重庆府,不克。

秋七月,以山东诸路灾,免其田租。

冬十一月,蒙哥等围阿速部蔑怯思城。

十二月,塔海与宋兵战于归州大垩寨,失利。 宋复取夔州。 西域贾人奥都拉合蛮扑买中原银课二万二千锭,以四万四千锭为额,从之。 初,奥都拉合蛮,窭人也。 国法:春、夏浴水中者死。 帝与皇兄察合劝出猎,见奥都拉合蛮浴,察合台欲斩之。 帝曰:“彼遗金没而求之,非浴也。 ”乃免死,令给事左右。 后日见亲信,遂恣为奸利焉。

是年,金降将王荣执怀州达鲁花赤纯只海以叛。 纯只海妻善礼伯伦夺纯只海归,讨荣诛之。 升顺天军为路,置总管府,以易州、祁州、定州及雄州之三县属之。 立太原路总管府。 绰儿马罕分兵攻角儿只诸路,角儿只大将阿拔克迎降。

十二年庚子春正月,以奥都拉合蛮充提领诸路课税所官。 蒙哥等克蔑怯思城。 拔都以斡罗斯诸部悉定,遣使来奏捷。 命万户张柔等分道伐宋。

二月,按竺迩败宋舟师于夔门。

夏四月,始令制登歌乐,肄习于曲阜孔子庙。 遣王檝使于宋。 未几,檝以疾卒,宋人归其丧。

秋八月,宋将余玠以舟师入寇,溯河抵南京而返。

冬十二月,诏皇子贵由班师。 敕州县失盗不获者,以官物赏之。

是年,敕代偿官民借回骨鸟金,计子母七万六千锭; 仍敕凡借贷岁久者,惟子本相侔而止,著为令。 籍诸王大臣所俘男女,放为良民。 以曷思麦里为怀孟、河南二十八处都达鲁花赤。 东平行军万户严实卒。 角儿只将阿拔克及凯辣脱酋阿释阿甫妻汤姆塔入朝,帝厚抚之,诏绰儿马罕尽返角儿只侵地,又谕角儿只岁贡外,不得任意苛敛。

十三年辛丑春正月,猎于揭揭察哈泽。 辛酉,帝疾甚,医言脉绝,耶律楚材请大赦天下,从之,异日而廖。

三月,都总管万户刘嶷入觐,命嶷巡抚天下,察百姓利病。 以刘敏行省事于燕京,赐敏手诏曰:“卿之所行,有司不得与闻。 ”拔都等败波兰兵于勒基逆赤城。

夏四月,高丽王以族子綧入质。

冬十月,以牙剌瓦赤同行省刘敏主管燕京公事。 未几,牙剌瓦赤以流言诬敏,敏出手诏示之。 帝闻之,按问得实,罢牙剌瓦赤。

十一月丁亥,帝出猎,耶律楚材谏,不听。 庚寅,还至鈋铁■〈钅辜〉胡兰山,奥都剌合蛮进酒,帝饮醉。 辛卯迟明,崩于行宫,年五十六。 葬起辇谷。 至元三年冬十月,追谥英文皇帝,庙号太宗。

初,帝爱拖雷子蒙哥。 一日,召蒙哥抚其首曰:“是可以君天下。 ”异日,帝用■〈牜孛〉■〈牜安〉豹,皇孙失烈门在侧曰:“用■〈牜孛〉■〈牜安〉钓,则犊将安养。 ”帝又曰:“是有仁心,可以君天下。 ”及帝崩,六皇后乃马真氏召耶律楚材问立君,楚材对曰:“此非外臣所敢与者。 ”后乃与诸王定议立皇子贵由为嗣。 皇后临朝称制,以俟拔都等之至焉。

壬寅春,皇后乃马真氏称制元年,拔都等班师返。

夏五月,大兵攻宋遂宁、庐州,克之。

秋七月,张柔自五河口渡淮、攻扬、滁、和诸州,败宋统制王温等于天长县。

冬十月,张柔克通州。

十二月,大兵攻叙州,获宋都统制杨大全。 是年,右丞相镇海罢。

癸卯春正月,高丽国遣使来贡方物。

三月,大兵克资州。 汪世显卒,以其子德臣代之。

夏五月,荧惑犯房星。 耶律楚材奏:“当有惊忧,然终无事。 ”未几,皇叔斡赤斤引兵趋和林,皇后欲西迁以避之。 楚材曰:“臣观天道,无他变也。 ”已而,果如其言。

秋,察罕奏以张柔总诸军,屯杞县。

是年,贝住征罗马国,分兵人西里亚,罗马酋开廓苏降。

甲辰春,诸王大会于也只里河。

夏五月,中书令耶律楚材卒。 察罕围宋寿春府,不克。 宋寿青兵从海道寇胶、密诸州。 至是,大兵突至树栅,以遏援师。 宋将刘雄飞坚守,不下。

冬十月,高丽国遣使奉表来觐。

是年,并苛岚、宁化、楼烦三县入管州。

乙巳秋,察罕率步骑三万,与张柔再攻寿春,进至扬州,宋制置使赵葵请和,乃班师。

九月,宋裨将刘整陷镇平县。

是年,贝住克凯辣脱城,遵太宗遗命,以其地与汤姆塔。 史臣曰:“太宗宽平仁恕,有人君之量。 常谓即位之后,有四功、四过:灭金,立站赤,设诸路探马赤,无水处使百姓凿井,朕之四功; 饮酒,括叔父斡赤斤部女子,筑围墙妨兄弟之射猎,以私撼杀功臣朵豁勒,朕之四过也。 然信任奥都拉合蛮,始终不悟其奸,尤为帝知人之累云。 ”

本纪五

定宗简平皇帝,讳贵由,太宗长子也。母曰昭慈皇后,乃马真氏。生于太祖元年丙寅。

太宗五年,以皇子与诸王按赤带将左翼军讨蒲鲜万奴获之,辽东平。

七年,诸王拔都讨奇卜察克、斡罗斯诸部,太宗以敌据坚城不易下,命帝与诸王之长子贝达尔、不里、蒙哥等及皇弟阔列坚俱从行,所向克捷。

十一年,帝与蒙哥攻阿速部之蔑怯思都城。城险固,围三月不下,乃选敢死士十大,蹑云梯而上,始克之。帝又与不里等别将一军,与拔都大军会于杜恼河。

十二年冬,拔都渡河,取格兰城,帝驻河东,为拔都后援。

十三年春二月,太宗崩,昭慈皇后与诸王、大臣会议,立帝为嗣。皇后临朝称制,俟帝返然后归政。

明年壬寅,为皇后称制之元年,春三月,太宗凶问至军中,全军东返。拔都至浮而嗄河,散遣诸军。帝先归奔丧。

癸卯夏,诸王斡赤斤以大众趋和林,人心震骇。皇后遣斡赤斤之子往诘其父。斡赤斤闻大军东返,帝己至叶密尔河,乃曰:“吾来视丧,非有他也。”遂引众还。

甲辰,帝至和林,皇后屡召拔都。拔都与帝有隙,又以帝之立出皇后意,非太宗遗命,托足疾迁延不至。久之,遣其弟与子来会。

初,帝与拔都等宴军中。拔都自以年长,先饮酒,帝诟之。拔都遣使诉其事于太宗,太宗大怒,欲谪帝为探马赤,置于边远之地。诸王忙该及阿勒赤歹、晃豁儿台、掌吉等谏曰:“成吉思汗有训,内事只家中断,外事只野外断。此外事,请付拔都治之。”太宗从之。事得解,然拨都终与帝有隙焉。

乙巳,皇后以拔都不至,乃召诸王、诺延,会于答兰答八思之地,定议以帝嗣位。

元年丙午秋七月,帝即位于汪吉宿灭秃里之地。斡罗斯、罗姆、角儿只、法儿斯、克而漫、瓦夕斯诸国皆来朝。报达之哈里发、天主教之教王,及木剌夷、阿勒坡诸国,皆遣使来贺。帝锡赍优渥,凡后妃、公主、诸王、大臣及其家之子弟皆有赐,将士赐及其家,朝贺者赐及从人。以车五百乘载金帛。颁赐毕,尚有羡余,使群臣夺取以为笑乐,帝谕报达使者法克哀丁:“哈里发遇蒙古人无礼,如不悛将兴兵讨之。”本剌夷使者亦不见礼而归。

帝诘翰赤斤称兵之事,使诸王蒙哥、鄂尔达按之,诛其官属数人,宥斡赤斤不问。命中书令杨惟中宣慰平阳。断事官斜彻横恣不法,惟中按诛之。以耶律铸领中书省事。

冬,猎黄羊于野马川。皇太后乃马真氏崩。太后摄政四年,法令废弛,诸王自以敕令征西域货财,使者络驿于道。呼拉商等处长官阿儿浑入觐,尽取前后诸王敕令奏闻,帝申令禁止之。诸王由是敛戢。

奥都拉合蛮伏诛。复以镇海为中书左丞相,以牙剌瓦赤管财赋,以其子马忽惕为突而基斯单、撤马尔干等处长官,赐金狮符。

以察罕经略江淮,赐貂裘一、镔刀十。察罕使权万户史权等伐宋,克虎头关,进至黄州。军前左右司郎中李桢表言:“襄阳乃吴、蜀之要,宋之襟喉,得之则可以为他日取宋之资。“帝嘉纳之。

是年,拔都与大将兀良合台讨孛烈儿、乃捏迷思诸部,平之。

二年春,以忙哥撒尔为断事官。张柔败宋兵于泗州。柔帐下吏夹谷显祖上变,诬柔。逮柔至和林讯之,得实,显祖伏诛。

夏,避奋于曲律律黑哈速之地。

秋七月,帝西巡。万户郝和尚朝于行宫,帝赐银万锭,和尚固辞,遂喝其将、校刘天禄等金、银符。

八月,命野里知吉带征西域。抽诸五部众十之二,使野里知吉带领之,属国如罗姆,角儿只、毛夕耳、的牙佩壳耳、阿勒坡等皆辖之,收其贡赋以充军实,帝谕野里知吉带曰:“朕将自往,以汝为前锋耳。”诏蒙古户百选一人,充拔都鲁。

九月,取太宗宿卫之半,以也曲门答儿领之。

冬十月,括诸路户口,敢隐实者诛籍之。

是年,皇弟阔瑞卒。西域妇法玛特以巫蛊术厌阔端,撒马尔干人希雷发其事,阔端临卒亦遣使告于帝为法玛特所害。诏丞相镇海鞠之,法玛特辞伏,处以极刑。未几,又有人告希雷厌禳皇子忽察,希雷亦伏诛。以高丽不入贡,遣兵讨之。

三年春三月,帝不豫,酉巡叶密尔河。帝在潜藩,叶密尔河为汤沐地。帝尝谓此地水土宜于朕体,遂决意西巡。未至别失八里,疾大渐,崩于横相乙儿之地。年四十有三。葬起辇谷。追谥简平皇帝,庙号定宗。

帝严重有威,在位未久,不及设拖。昭慈皇后称制时,君权下替。帝既立,政柄复归于上。然好酒色,手足有拘挛疾,尝以疾不视事,委镇海、喀达克二人裁决焉。

是年,大将速不台卒。蒙古诸部大旱,河水尽涸,野草自焚,牛羊十死八、九。万户郝和尚因岁饥,输谷千石以赡国用。

帝既崩,皇后斡兀立海迷失不发丧,先赴于拔部及拖雷妃客烈亦氏,请依乃马真氏故事,临朝称制,以俟立君。拔都许之。与诸王、大臣会于阿勒塔克山。

己酉,皇后称制元年,遣使者八拉等会拔都于阿勒塔克山。拔都欲立宪宗,使者还报。皇后与二子忽察、脑忽皆不悦。

庚戌春。诸王、大将再会于阔帖兀阿兰之地,定议,立宪宗。

是年,宋制置使余玠寇兴元、文州,汪德臣、郑鼎拒之。降将王德新据阶州以叛。以李桢为襄阳兵马万户。史臣曰:“定宗诛奥部拉合蛮,用镇海、耶律铸,赏罚之明,非太宗所及。又乃马真皇后之弊政,皆为帝所铲革。旧史不详考其事,谓前人之业自帝而衰,诬莫其矣。”

本纪六

宪宗桓肃皇帝,讳蒙哥,睿宗拖雷之长子也。母曰显懿庄圣皇后,客烈亦氏。生于太祖三年戊辰十二月三曰。有晃忽答部人知天象,言帝后必大贵,故以蒙哥名之。蒙哥,译义长生也。太宗在潜邸,养以为子,使昂灰二皇后抚之。睿宗卒,始命帝归藩。

太宗七年,从拔都讨奇卜察克、斡罗思诸部。九年,入奇卜察克,其别部酋八赤蛮败遁,匿于浮而嘎河林中。帝入林授捕,见空营一病妪在焉。讯之,则八赤蛮已遁于宽田吉思海岛。时北风大作,海之北岸水浅,遂渡水,出其不意擒之。帝命之跪,八赤蛮曰:“我一国之主,岂图苟活。且我非驼,何以跪为?”帝囚之。八赤蛮谓守者曰:“我窜于海岛,与鱼何异。然卒见擒,天也!今水回期将至,汝等宜早还。”守者白于帝,即日班师,而水已至,后军有浮渡者。八赤蛮请受刃于帝,帝命皇弟拨绰斩之。

与拔都等进攻斡罗斯之勒冶赞城,帝躬自搏战,克之。

十一年春,又与定宗攻拔阿速之蔑怯思城。

十二年,围斡罗斯计掖甫城。帝遣使谕降,城人杀使者,帝怒,昼夜力攻,克之,尽屠其众。

太宗崩,诸军东返。定宗即位,命帝屯六盘山,控制秦陇,为伐蜀之计。

定宗崩,皇后斡兀立海迷失临朝称制,拔都与诸王、大将会于阿勒塔克山,议立君。皇后遣使者帖木儿来会。至者西方诸王忽必烈、阿里不哥、末哥,东方诸王也孙格、塔察儿、帖木迭儿、也速不花及大将兀良合台、速你带、忙哥撒儿数人。时大将野里知吉带自西域至,建议遵太宗之命,立失烈门。皇弟忽必烈作而言曰:“太宗既欲立夫烈门,而汝等辅立定宗,岂太宗命耶?阿克塔隆为太祖爱女,即有罪,宜会诸王、哈屯定谳,乃不问而杀之,又岂太祖、太宗法耶?今日之事,奈何以太宗之命为辞!”闻者语塞。初,太祖分部众于子弟,睿宗以幼子,所得独多,故诸将多睿宗旧部。睿宗卒,帝兄弟尚幼,事皆决于庄圣皇后。后有才智,能御众,又与拔都善,故众皆属意于帝。时又有建议者,谓拔都最长,当立。拔都不可。众曰:“王既不肯自立,请王审择一人,以定大计。”拔部曰:“吾国家幅员甚广。非聪明睿智、能效法太祖者,不可为主。我意在蒙哥。”众应曰:“然。”帝固让,皇弟末商曰:“众渭拔都言是听,今奈何不从。”拔都曰:“末哥言是也。”议避定。

皇后又遣使告于拔部,会议宜在东,不宜在西。且诸王未集,不能定议。拔都曰:“太祖、太宗大业未可轻授,今帝位已定,请屈意相从。明年再会于东方可也。”使其弟伯勒克、脱哈帖木儿将大军卫帝而东,拔都自驻于西,以备非常。

元年辛亥春,诸王、大将再会于阔帖兀阿兰之地。太宗、定宗诸子及察合台子也速蒙哥皆不至。拔部遭使者劝之。仍不纳。于是伯勒克等请于拔都,拔都遣乃申令于众,有梗议者以国法从事。西方诸王别儿哥、脱哈帖木儿,东方诸王也古,脱忽、也孙格、按只带、塔察儿、也速不花暨西方大将班里赤等皆至,乃诹日奉帝即位焉。

夏六月,帝即位于斡难河、克鲁伦河之间。追尊皇考拖雷为帝,尊客烈亦氏为皇太后。即位曰,诸王列于右,诸哈屯、公主列于左,皇弟七人列于前,文臣以孛尔该为斑首,武臣以忙哥撒儿为班首。礼成,大宴七日。既而,御者克薛杰上变,言:骡逸,自出追之,遇车马甚众。一车折辕,误以克薛杰为同行者,使助其缚辕。见车中有藏甲,讶而间之。御者曰:“尔车亦如此,何问为。更问他车御者,乃知失烈门、忽察、脑忽三王欲乘宴会作乱。帝秘其事,命忙哥撒儿以兵逆之,止三五卫士,使各从二十人,献九白之贡。翌日,帝亲诘失烈门等,皆不承。考讯失烈门从官,始吐实,而自刭以死。复命忙哥撒儿穷治失列门等党羽太祖功臣也孙帖额、掌吉、爪难、合答、曲怜、阿里出等及野里知吉带之二子,皆坐诛,死者七十人,诸王也速蒙哥、不里后期不至,遣大将卜怜吉□屯兵备之。

帝遂更改庶政,命皇弟忽必烈总治漠南诸路军民。开府于金莲川,以忙哥撒儿为断事官;以孛尔该为大必阇赤,掌宣发号令、朝觐贡献及内外闻奏诸事;以晃忽儿留守和林,阿兰答儿副之;以牙剌瓦赤、卜只儿、斡鲁不、睹答儿等充燕京等处行尚书省事,赛典赤、匿昝马丁佐之;以讷怀、塔剌海、麻速忽等充别失八里等处行尚书省事,暗部剌兀尊,阿合马、也的沙佐之;以阿儿浑充阿母河等处行尚书省事,法合鲁丁、匿只马丁佐之。以察罕、也柳干总两淮等处蒙古、汉军,以带答儿统四川等处蒙古、汉军,以和里□统吐番等处蒙古、汉军,皆仍前征讨。封克薛杰为答剌罕。命僧海云掌释教事,道士李真常掌道教事。

颁便益事宜于国中:凡朝廷及诸王滥发牌印,诏命尽收之;诸王驰驲,许乘三马,远行亦不得过四马;诸王不得擅招民户,诸官属不得以朝觐为名赋敛民财,输粮者许于近仓输之。罢筑和林城夫役五千人。依太祖、太宗旧制,免耆民及释、道等教之丁税,惟犹太教不预此例。改定西域税则,牛、马百税一,不及百者免。代偿定宗及皇后、皇子亏欠商货银五十万锭。

秋,察罕入觐,命以都元帅兼领尚书省事。

冬十一月,皇弟忽必烈入觐。帝闻西夏人高智耀名,召见之。从智耀言,免海内儒士徭役,无有所与。

是冬,执野里知吉带于八脱吉斯之地,命拔都诛之。以僧那摩为国师,总领天下释教。

二年春正月,帝幸失灰之地。命皇弟旭烈兀讨木剌夷,以乃蛮人怯的不花为前锋。皇太后客烈亦氏崩。置经略司于汴。以忙哥、史天泽、杨惟中、赵壁等为经略使,屯田唐、邓诸州。

二月,察罕攻宋随、郢、安、复等州,与宋将马荣战于大脊山。

三月,命东平万户严忠济立局,制冠冕、法服、钟磬、仪伏,肄习之。

夏四月。帝驻跸和林。定宗皇后斡兀立海迷失及失烈门母以厌禳事觉,命忙歌撤儿鞠治得实,并赐死。以忽察、脑忽、失烈门三王,皆由其母煽感,免死。谪忽察于苏里该之地,脑忽、失烈门于没脱赤之地。禁锢和只、纳忽、孙脱等于军中。定太宗子孙分地:合丹居别失八里,蔑里居也儿帖石河,海都居海押立,别里哥居曲儿只,脱脱居叶密立,蒙哥都及太宗皇后乞里吉忽帖尼居阔端太子分地之西。仍以太宗皇后、诸妃资产分赐诸王。遣贝剌至察合台藩地,逮治违命诸臣。乞儿吉思、谦谦州等处,皆追兵巡察。命察合台孙忽剌旭烈杀也速蒙可,代其位。忽剌旭烈未至而卒,其妃倭耳干纳杀也速蒙哥,自为监国。以太宗子不里付海都杀之。定宗用事大臣喀达克等并伏诛。

六月,皇弟忽必烈入觐。

秋七月,命忽必烈征大理,塔塔凡台撒里、秃儿花撒征印度。诏谕宋荆南、襄阳、樊城、均州诸守将,使来附。

八月庚申,帝始以冕服拜天于日月山。癸亥,帝用孔元措言,合祭昊天、后土,作神牌,以太祖、睿宗配。是月,忽必烈次临洮,请城利州以为取蜀根本。

冬十月,汪德臣掠宋成都,薄嘉定,为宋将余玠所却。命诸王也古讨高丽。帝猎于月帖古忽兰之地,堕马,伤臂,不视朝百余日。

十二月戊午,大赦天下。以帖哥出、阔阔术等掌帑藏,孛阑合剌孙掌斡脱,阿剌忽掌祭祀、医巫、卜筮,阿剌不花副之,只儿斡带掌驿传。徙工匠五百户修行宫。是年,籍汉地户口。印度遣使入贡。

三年春正月,汪德臣城利州、阆州,分兵屯田,宋人不敢侵轶。帝猎于怯蹇察罕之地。诸王也古以怨袭诸王塔察儿营。帝遂会诸王于斡难河北。罢也古征高丽兵,以札剌儿传为征东元帅。遣必阁赤别儿哥括斡罗思户口。帝大封同姓,命皇弟忽必烈于河南、陕西自择其一,忽必烈愿有陕西,遂受京兆分地。

三月,察罕攻宋海州,败宋将王国昌于城下,获都统一人。

六月,命兀良合台从皇弟忽必烈征大理,皇弟旭烈兀征报达。又命撒里等征印度斯单、克什米尔,受旭烈兀节度。撒里等由克什米尔入印度斯单界,大掠而还。帝幸火儿忽纳要不儿之地,诸王拔都遣使乞买珠银万锭,帝以千锭赐之,仍谕曰:“太祖、太宗之财,费用如此,何以给诸王之赐,王宜详审之,此银就充岁赐之数。”

秋八月,帝幸军脑儿,以忙哥撒儿为万户,哈丹为札鲁花赤。

九月,忽必烈次忒剌之地。分兵三道:兀良哈台由西道,诸王抄合、也只烈由东道,忽必烈由中道以进。

冬十月,忽必烈渡金沙江,摩挲蛮酋唆火鲁迎降。

十二月,忽必烈入大理。帝幸汪古部。命诸王也古与洪福源征高丽,攻拔禾山、东州、春州等城。

是年,怯的不花入苦亦斯单,进至塔密干,攻吉儿都苦堡,木剌夷酋遣兵援之。忙哥撒儿卒。忙可撒儿莅事严,人多怨之,帝为下诏慰谕其子。

四年春二月,宋将余晦城紫金山,汪德臣大败之,夺其城。

三月,释宋使王元善南归。帝猎于怯蹇察罕之地。

夏,帝驻跸于月儿灭怯土。札剌儿带至军中,也古罢归。

秋七月,诏官吏赴朝廷,理算钱粮者许自首不公,仍禁以后浮费。兀良合台攻乌蛮赤押城,拔之。大理酋段智兴降。

秋八月,皇弟忽必烈至自大理,驻于桓、抚二州。

冬十一月,城光化军,帝大猎于也灭千哈理察海之地。是年,会诸王于颗颗脑儿之西,祭天于日月山。初籍新军。帝令大臣,求可以慎固封守、娴于交略者。擢史枢征行万户,配以真定、相、卫、怀、孟之兵,使屯于唐、邓二州。张柔移屯毫州,自毫筑甬道属汴堤,以通商贾之利。诏柔率山前八军城毫州。宋均州总管孙嗣宗遣人赍蜡书请降。诏权万户史权以精兵援之。宋骁将钟显、王梅、杜柔、袁师信各率所部来降。

五年春,定汉民科差包银额征四两,以半输银,半折丝绢、颜料等物。

二,帝驻跸月几灭怯土。

秋九月,张柔会都元帅察罕于符离,筑横江堡,兼立水栅,以通陈、蔡、顷、息之路。

是年,史枢败宋舟师于汉水之鸳鸯滩。兀良合台攻鲁鲁厮、阿伯等部,降之。改命札剌儿带、洪福源征高丽。马步军都元帅兼领尚书省事察罕卒。权真定等路万户史天安卒。

六年春正月,帝会诸王、百官于月几灭怯土,大宴六十余日,赐金帛有差,仍定拟诸王岁赐之数。忽必烈奏请续佥内地汉军,从之。

夏四月,驻跸答密儿之地。

五月,幸昔剌斡鲁朵。

六月,大白昼见。幸□亦儿阿塔之地。诸王也孙格、附马也速儿等请伐宋,帝亦以宋人囚使者月思麻思,会议讨之。太宗末,月里麻思使于宋,宋人囚之,至是已十六年。

秋七月,诸王塔察儿、附马帖里该率所部过东平,掠民羊豕。帝闻之,遣使按问其罪。由是诸军敛戢无犯者。冬,帝驻跸阿塔哈帖乞儿蛮之地。以阿母河回回降户分赐诸王、大将。旭烈兀率怯的不花、布帖木儿等分三道进兵,木剌夷酋兀克乃丁请降。帝以木剌夷人凶悍,命旭烈几悉诛之。兀克乃丁入朝,亦杀之于中途。

十二月,城枣阳军。

是年,大理酋段智兴及素丹诸部长来觐。兀良合台讨乌、白蛮三十七部,悉平之,遂自昔八儿之地还重庆,败宋将张实。赐兀良合台金缕织文衣一袭、银五千两,赉军士彩帛二万四千匹。始建城郭、宫室于恒州东、泺水北之龙冈。

七年春,帝幸忽兰也儿吉之地。诏诸王出师伐宋。命阿蓝答儿行省事于京兆,刘太平佐之,钓考陕西诸路财赋。皇弟忽必烈固请率妃主入觐。董文蔚攻宋襄阳、樊城,与宋将高达战于白河。

夏六月,谒太祖行官,祭旗鼓,复会诸王于怯绿伶之地,还幸月儿灭怯土。兀良合台奏请依汉故事,以西甫夷悉为郡县,从之。以刘时中为宣抚使,加兀良合台大元帅,还镇大理。

秋,驻跸于军脑儿,酾马乳祭天。

九月,以驸马纳陈之子乞□为达鲁花赤,镇守斡罗斯,仍赐马三百匹、羊五千匹。回骨鸟献水精盆、珍珠伞等物,值三万余锭。帝曰:方今百姓疲敝,所急者钱耳。朕独有此何为?”命却之。赛典赤以为言,帝稍偿其值,禁勿再献。诸王塔察儿率诸军伐宋,围樊城,会霖雨连月,遂班师。

冬十一月,兀良合台伐安南,入其都城。安南国王陈日煚遁入海岛,遂大享战士而还。

十二月,帝渡漠南,驻跸于玉龙栈赤,皇弟忽必烈、阿里不哥及诸王八里土、玉龙塔失、昔烈吉、出木哈儿,公主脱灭干来迎。帝见忽必烈,相对泣下,不令有所白而止。

是冬,皇弟旭烈兀至报达,克其乞里茫沙杭城。

八年春正月朔,幸也里本朵哈之地,受朝贺。

二月,陈日煚传国于长子光昺,遣其陪臣阮学士来贡方物,兀良合台送诣行在。旭烈兀平报达,获哈里发木司塔辛,杀之,遣使来献捷。帝猎于也里海牙之地,遂自将伐宋,命阿里不哥留守和林,阿兰答儿辅之,命张柔从忽必烈攻鄂州,以趋临安,塔察儿攻荆山以分兵力。又命兀良合台自云南进兵,会于鄂州。纽邻败宋师于灵泉山,进攻云顶山堡,克之。成都府彭、汉、怀安、绵等州及威、茂诸蕃悉降,以纽邻为都元帅。帝自东胜渡河。命参知政事刘太平括兴元户口。高丽质子王綧谮洪福源,帝召福源杀之。

夏四月,帝驻跸六盘山,召见诸路守令,丰州千户郭燧奏请城金州,从之。是时军四万,号十万,分三道而进:帝由陇州入大散关,诸王末哥由洋州入米仓关,孛里察万户由渔关入沔州。以明安答儿为太傅,守京兆。诏征益都行省李璮兵。璮奏益都南北要冲,兵不可撤,从之。

五月,皇子阿速带因猎伤民稼,帝责之,挞近侍数人。士卒有拔民葱者,斩以徇。由是大兵所至,秋毫无犯。

秋七月,留辎重于六盘山。帝自将大军出宝鸡,攻重贵山,所向克捷。

八月辛丑,李璮与宋人战于涟水,大败之。

九月,帝进驻汉中。纽邻率众渡马湖江,获宋将张实,遣实招谕苦竹隘。实入城,与宋将杨立坚守。行北京七路兵马都元帅府事史天祥卒。

冬十月壬午,帝次宝峰。癸未,幸利州,观其城堑浅恶,以汪德臣能守,赐厄酒奖谕之。遂渡嘉陵江,至白水江,命德臣造浮梁以济,进次剑门。戊子,遣史枢攻苦竹隘,裨将赵仲开门出降,诏赐仲衣帽,迁于重庆。已亥,获张实支解之。赐汪德臣玉带,留情兵五百守之。遣使招谕龙州。帝驻跸高峰。庚子,围长宁山,守将王佐等出战,败之。

十一月,己酉,帝督诸军,先攻鹅顶堡。壬子,与宋师战于望春门,败之。宋知县王仲出降。是夜,克鹅顶堡,以彭天样为达鲁花赤守之。诸王末哥、塔察儿等略地还,俱引兵来会。丙辰,进攻大获山,遣王仲招守将杨大渊,大渊杀之。帝怒,督诸军力攻,大渊遂以城降,授大渊为都元帅。庚午,帝驻跸和溪口。是月,宋龙州降。

十二月,杨大渊与汪德臣分攻相如等县。纽邻攻简州不克。乙酉,帝次于运山,宋守将张大悦降。进至青居山,其裨将刘渊等杀都统段文鉴降。丁酉,隆州降。己亥,大良山守将蒲元圭降。诏诸军毋俘掠。癸卯,克雅州。石泉山守将赵顺降。甲辰,遣降人晋国宝招谕合州守将王坚,坚固守不下。

是年,兀良合台徇宋内地,连克静江府、辰、沅等州,进围潭州。皇子辩都卒。

九年春正月乙巳朔,帝驻哗重贵山北,置酒大会,因问群臣曰:“今在敌境,天将暑,汝等谓可居否乎?”脱欢曰:“南土瘴厉,车驾宜早还,新俘户口委官吏治之可也。”八里赤曰:“脱欢怯,臣请居之。”帝称善。戊申,晋国宝还至峡口,王坚追杀之。诸王末哥进攻渠州礼义山,曳剌秃鲁雄攻巴州平梁山。丁卯,杨大渊攻合州,俘男女八万余。是月,大兵克利州。隆庆、顺庆诸府,蓬、阆、广安守将相继降。命浑都海以兵二万守六盘山,乞台不花守青居山,纽邻造浮梁于涪州之蔺市,以杜援兵之路。

二月丙子,帝自鸡爪滩渡江,直抵合州城下。辛巳,攻一字城。癸未,攻镇西门。

三月,攻东新门及奇胜门、镇西门诸堡。

夏四月丙子,大雷雨,凡二十日。乙未,攻护国门。宋将吕文德以艨艟千余,溯嘉陵江而上,命史天泽击败之。六月丁巳,汪德臣选敢死士夜登外城,会大雨,梯冲尽折,后军不克进而止。是曰,德臣感疾卒。帝不豫。

秋七月,留兵三千围合州,余众悉攻重庆。癸亥,帝崩于的鱼山,年五十有二。史天泽等奉样宫北还,葬起辇谷。庙号宪宗,追谥桓肃皇帝。

帝沈断寡言,不喜侈靡。太宗朝群臣擅权,政出多门。至是,凡诏令皆帝手书,更易数四,然后行之。御群臣甚严,尝谕左右曰:“汝辈得朕奖谕,即志气骄逸,灾祸有不立至者乎?汝辈其戒之。”然酷信巫觋卜笨之术,凡行事必谨叩之无虚日,终不自厌也。史臣曰:“宪宗聪明果毅,内修政事,外辟土地,亲总六师,壁于坚城之下,虽天未厌宋,赍志而殂,抑亦不世之英主矣。然帝天资凉薄,猜嫌骨肉,失烈门诸王既宥之而复诛之。拉施特有言:蒙古之内乱,自此而萌,隳成吉思汗睦族田本这训。呜呼,知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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