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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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九十一

陈思济梁贞申屠致远雷膺徐毅滕安上萧泰登张完权秉忠王兴祖黄肯播

陈思济,字济民,睢州柘城人。幼读书,即知大义。世祖在潜邸,闻其名,召之以备顾问。廉希宪等行中书省于陕西,命思济佐之。中统三年,召希宪入中书,思济还。会阿合马入省,希宪去位,省臣晨集,掾属皆惮阿合马,不敢前。思济独先以文牍进,阿合马辄于希宪位署押,思济掩以手曰:“此非相公署位也。”阿合马怒目视之,众为之惧,思济神色自若。除右司都事,从希宪行省山东。

至元五年,迁同知高唐州事,以绩最闻,拜监察御史。时阿合马立尚书省,权在中书右,思济与魏初等劾其不法。帝命近臣诘之,御史各以次对,思济独厉声曰:“御史言官也,非为辩讼。”设拂袖而去。

出知泌州,为政简要,不务苛察。迁同知绍兴路总管府事。承檄谳狱。桐庐有囚羸瘠将死,纵还家,侯期来决。囚拜请曰:“闻公名久矣,若不早决,恐终不可保。”乃阅其案,而释之。时盗起新昌玉山,宣慰陈祜率师讨之,中流矢卒。或诬城中少年将与外寇合谋变,军帅欲杀少年千余人,思济曰:“若辈无反状,以无罪杀之,人心危乱,变恐不止此,请以全家保之。”事乃止。转同知两浙都转运司事,调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副使,丁母忧去官。

二十三年,加少中大夫、同知浙东道宣慰司事。时浙西大水,民饥,浙东仓禀殷实,即转栗赈之,全活者众。两淮盐课不敷,授嘉议大夫、两淮都转运使,奸弊尽革,商贾通行,岁课以充。擢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改池州路总管。江浙行省平章也速答儿摘淘金户三千,括民间田亩,檄下,抗章止之。累迁中议大夫、佥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事。大德五年,卒,年七十。赠正议大夫、吏部尚书、上轻车都尉,追封颖川郡侯,谥文肃。子诚,监察御史,佥广西道肃政廉访司事。

梁贞,字干臣,彰德人。父璧,为贾人,有持金镀银贸物者,误为银,壁断而视之,金也,追贸物者返之,人称其信义。

贞,以宣抚司推择,为中书左三部提控令史。闻父疾,六日驰千二百里至家,父已卒,哀毁逾礼庐墓侧。部檄三至,力请终制。中书省下本郡,加优礼以旌之。服除,授济源县令。始入境,从人求田妇所负水饮马,妇难之。贞问,对以地无井,得水不易。贞曰:“吾岂可以因马扰民。”遂纵马,任其所之。马前蹴地以待,贞凿地,得泉甘洌,民为立祠,号梁公井。济源民赵成诉虎食牛,乞蠲徭役,贞戚然曰:“令不善之所致也。”偿其牛直。未几,虎毙于神祠下。贞为令三年,决笞罪止二十七人。蝗大起河朔,独不入济源境。许衡在中书,两荐贞。时廷议郡县吏治最者,仅二人,其一贞也。俄以疾去,县人立碑纪之。

至元初,始立御史台,世祖御广寒殿,召拜监察御史。遇事敢言,不畏强御。八年,遥授中山府判官,行河南等路行尚书省部事。十一年,出为代州知州,引滹沱水浇瘠田,皆为沃土。禁昏嫁论财及火葬,民尤颂之。十四年,擢奉议大夫、江北淮东道提刑按察副使,未逾月,劾属吏不职者二人,同僚震慑,贞处之泰然。十八年,移山南湖北道,进阶朝靖大夫,以母老请终养,母卒,遂不出。大德十一年卒,年七十九。孙迁,黄岩知州。

申屠致远,字大用,其先开封人,金末迁东平寿张。致远肄业东平府学,与李谦、孟祺等齐名。世祖南征荆湖,经略使乞实力台荐为经略司知事,赞画军中机务。师还至随州,所俘男女,致远悉纵遣之。

至元七年,崔斌守东平,聘为学官。十年,御史台辟为掾,不就。授太常太祝兼奉礼郎。帝遣太常卿孛罗问毛血之荐,致远对曰:“毛以告纯,血以告新,礼也。”

宋平,焦友直、杨居宽宣慰两浙,举为都事,首言:“宋图籍宜运之京师,江南学田宜仍以赡学校”行省从之。转临安府经历。临安改杭州,迁总管府推官。宋驸马杨镇从子玠节家富于资,守藏吏姚溶窃其银,惧事觉,诬玠节与宋广、益二王通。有司榜笞,诬服,狱具。致远谳之,得其情,溶服辜。玠节以贿为谢,致远怒绝之。杭人金渊者,欲冒入儒籍学教授彭宏不从,渊诬宏作诗有异志,揭书于市,逻者以上。致远察其情,坐渊诬告。属县械反者十七人,致远一讯,知为诖误,皆释之。西僧杨琏真加作浮图于宋故宫,欲取高宗所书九经石刻以筑基,致远力拒之。改寿昌府判官。

二十年,拜江南行台监察御史。江淮行省宣使郗显、李兼诉平章忙兀台不法,宪司不问,仍以显等付忙兀台鞫之。忙兀台胁之以势,致远不为动,亲脱显等械,使从军自赎。桑哥当国,治书侍御史陈天祥劾平章要束木,桑哥摘其疏中语,诬以不道,遣使往讯之。天祥就逮。时行台遣御史按部湖广,莫敢往,致远慨然请行。比至,累疏极论之。桑哥方促定天祥罪,会致远疏上,桑哥气沮。江西行省平章马合谋于商税外横加征取,转运使卢世荣榷茶牟利,致远并劾之。又言:占城、日本与内地隔绝,涉海远征,徒劳中国;铨选限以南北,优苦不均,宜考其殿最,量地远近定为制,则铨衡平而吏弊革。他如罢香莎米、弛竹限禁,设司狱官、医学职员,皆致远发之。二十八年,丁父忧,起复江南行台都事,以终制辞。二十九年,佥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司事,未至,移疾远。

元贞元年,纂修《世祖实隶》,召为翰林待制,不赴。大德二年,佥淮西江北道肃政廉访司事。行部至和州,得疾卒。

致远清修苦节,耻事权贵。聚书万卷,名曰墨庄。家无余产,教诸子如严师。所著《忍斋行稿》四十卷,《释奠通礼》三卷,《杜诗纂例》十卷,《集验方》二十卷,《集古印章》二卷。

子伯骐,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司知事;骥、骊,俱为学官;駉,兵部员外郎。

雷膺,字彦正,大同浑源人。父渊,金监察御史。膺生七岁而孤,母侯氏挈膺北归浑源,织蓺为业,课膺读书。膺笃志于学,事母以孝闻。太宗时,诏选试占儒籍者复其家,膺年甫弱冠,得与选,愈自砥厉,遂以文学称。丞相史天泽辟为万户府掌书记。

世祖即位,初置十路宣抚司,授膺大名路宣抚司员外郎。中统二年,翰林学士承旨王鹗荐膺为翰林修撰、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至元元年,调陕西四川按察司参议。二年,改陕西五路转运司参议。四年,佩金符,参议左璧总帅府事,师还,迁同知恩州事。宪府表荐其能,入拜监察御史。首以“正君心、正朝廷百官”为言,又斥聚敛之臣不宜为相。十一年,出佥江东山西道提刑按察司事,以称职闻。

十四年,进朝列大夫、山南湖北道提刑按察副使。是时江南新附,诸将利俘获,往往滥及无辜,或强籍新民以为奴隶。膺下令,得还为民者以数千计。十八,转淮西江北道提刑按察副使,以母老辞。二十年,迁行台侍御史,奉母之官,分司湖广、江西,奏劾按察使二人及行省官吏之不法者。二十二年,丁母忧去官。明年,起复,授中议大夫、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使。时苏、湖二州,膺请于朝,发禀米二十万石赈之。江淮行省以发米太多,议留三之一,膺曰:“宣布皇泽,惠养困穷,行省臣职也,岂可效有司出纳之吝。”行省不能夺。时年六十二,即致仕归老山阳。二十九年,征拜集贤学士。

成宗即位,朝会上都,召诸故老咨询国政,膺多所建白。一日,延见便殿,奏对称旨,赐白玉带环一。明年赐钞五千贯,进秩二品。大德元年夏六月,卒于京师,年七十三。赠通奉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冯翊郡公,谥文穆。

子肇,顺德路总管府判官。孙豫,南阳府穰县尹。

徐毅,字伯宏,平阳赵城人。祖玉,河东南路常平仓提举。父德举,重然诺,负气尚侠。李璮叛,平阳路总管李毅受其伪檄,坐诛。幼子青童徒辽东,德举哀之,率其家僮讼行枢密院,得释归。世祖遣使者谕大理。为所杀,以蛮口数十人赏使者之子,为郡豪所冒领已三十年。德举白其事于提刑按察司,坐豪罔上受恩,官吏见知藏匿皆罪黜。二事尤为人所推服。

毅,幼颖异,从许衡受业于太学。辟通政院掾,调同知檀州事。时阿合马当国,征敛苛急,州县惴惴奉令恐后,毅独不阿其意,为政务尚宽大。世祖闻其名,擢监察御史。疏言:“江南新附未久,宜隐恤流亡,以固民心。京师天下根本,宜蠲除地税,以厚民力。检核灾伤,宜以时发仓禀之储,捐山泽之利,申明酒禁,以修荒政。鳏寡孤独宜有养。宜遣使问民所疾苦。”又言:“宪司监治官吏,不可因人之诬告,遽行降黜。行枢密院、行大司农、行通政院及尚书省理算受赏进官者,皆可罢。”又以日食、地震,乞罢诸行省官,其妄启边衅以邀功生事者,宜勿听。军官承袭,皆膏梁子弟,不知兵,当别议铨授法。增国子之员,重教官之选,以兴学校。治宗庙以崇典礼,修国史以存故实。他如择官吏、减钱粮、理词讼,马禁、水利、盐钞诸法其弊当救者,前后上七十余疏,多见施行。

世祖崩,毅奏封事于太皇太后曰:“四海不可一日无君,大行皇帝奄弃天下已五日矣,苟非早定大策,万一或启奸觎,变生不测,实可寒心。皇孙抚军朔漠,先帝既授以皇太子宝,圣意可知,伏愿明谕宗藩大臣,叶谋推戴,遣使奉迎归正大统,上以副先帝之遣意,下以慰四海万民之所属望。”廷议韪之。

成宗即位,毅疏请早正东朝尊号,以严孝养。因言:“陛下方虚心求治,而大臣不肯任事。人主之职在于论相,今宰相员太多,议论不一。伯颜乃先帝旧臣,留以遣陛下者,宜亟相之。为治不必过求高远,但当遵守旧制,其要有四:亲贤、远佞,信赏必罚而已。”又请建立储贰,敦睦宗藩,选任台谏,教习亲军,勿事西南夷,而志备北边,凡十余事,上皆嘉纳焉。擢佥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司事,未行,改吏部员外郎。时选曹事多壅滞,毅不避权势,凡铨量注拟,必准其资历才品,人皆悦服。奉诏使甘肃给军需,毅籴买转输,规措有法,事办而民不扰。除佥河东山西道肃政廉访司事,入为徽政院长史。旧例,台察于微政院一无所问,毅谓:“法者,天下公器,宜共遵而行之。台察者执法之司,何独不预闻徵政之事。”有与毅不合者,力诋之,毅即谢病去。寻除枢密院经历,再迁右司郎中,出为西台治书侍御史,并以丁父忧不赴。服除,召为左司郎中,迁治书侍御史。时监察御史郭章劾郎中哈剌哈孙,赃罪具伏,哈剌哈孙密结权要,以枉问诬章。毅力申辩,有沮之者,疏入报闻,毅以言不用,自引去。召还,授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使。入为刑部尚书,疏言:“有国者必定律令,使有司知所遵守。今承平日久,宜参酌古今,立一代之成法。”允之,仍命毅总其事。未几,改授河北河南道肃政廉访使。复入为刑部尚书、佥枢密院事。

仁宗在东宫,素知毅。及即位,拜江南行台侍御史,召入参议中书省事。俄拜陕西行台御史中丞,毅力辞,以疾致仕。延祐元年卒于家,年六十一。上闻毅卒,嗟悼不已。特赠资政大夫、中书右丞;上护军,追封平阳郡公,谥文靖,仍命为赞以褒之。子宗义,衡州路总管。毅有奏议五卷,诗文集二十六卷。

史臣曰:世祖崩,徐毅请立皇孙以杜奸觎,可谓安社稷之言矣。世祖晚年,许文正之门人多获擢用,如毅者亦其一人也。或谓儒者无益人国,曷观世祖崇儒之效乎!

滕安上,字仲礼,中山安喜人。少孤,自力于学。以荐授定州教授,累迁国子博士,擢监丞,迁太常寺丞。

世祖崩,南郊请谥及升祔太庙诸典礼,皆安上所拟,朝廷采而用之。元贞元年,拜监察御史。京师地震,上疏曰:“君失其道,责见于天。其咎在内廷干外政,小人厕于君子之列,刑赏僭差,名实混淆。宜侧身修行,反昔所为,以尽弭灾之道。”其言反覆深切,有司不以上闻。安上曰:“吾不得于言,可去矣。”遂辞职归。寻起为国子司业,以疾卒,年五十四。赠昭文馆大学士,谥文穆。有《东庵类稿》十五卷。吴澄谓其文为有学行之言。

萧泰登,字则平,其先长沙人,后徒安成。父元永,琼州路安抚副使。泰登早颖拔,试吏,授永丰县丞。行省荐其才,迁湖南道儒学副提举。擢佥广东提刑按察司事。獠贼反攻城,众惶惑无所措,泰登奋曰:“督捕盗贼,独非按察司职耶?”即上马出城,将吏从之,贼退走,因按潜通獠贼及他奸利事,守令以下抵罪者八十七人。又建议减韶州岁赋银条,并历举广东积弊二十事,自诣行台上之。会丁母忧去官。

成宗即位,召泰登为兵部郎中,副礼部侍郎李衎往谕安南。抵其境,迎馈者麇至,泰登悉却之。安南君臣既喻朝廷德意,泰登又廉敏开亮,不与前使等,益大喜过望,归所侵地二百里,遣其臣奉表贡献谢罪。既复命,授连州知州,未拜,丁父忧。起江西儒学提举,改迁广西廉访司佥事。始至,条便宜二十五事。行都元帅薛阇干贼杀不辜,泰登劾之,诏泰登鞫其事,出薛阇干所掠生口六百七十五人、牛马三千六百有奇,薛阇干论如律。柳州白莲道人谋反,应死者二百人,泰登察其冤,释一百三十七人。未几,拜南台监察御史,分按江浙行省,卒于舟中,年三十八。

泰登精悍细密,发必中节。或劝以太刚必折,泰登曰:“人患不刚耳,折不折天也,”故自号方崖,以见其志云。

张完,献州交河人。性简重。事成宗于潜邸,授兴国路判官,廉明有声。迁户部司计,点视仓站,见鹰房官为民害,白于执政斥罢之。再迁监察御史,纠劾无所避忌。超拜治书侍御史,劾尚书省臣脱虎脱等,举朝愕眙。会仁宗立,罢尚书省,始获免。丁父忧,起为河东道廉访使,辞不赴。服除,拜工部尚书。卒。谥端恪。

完劾尚书省时,吴澄为国子司业,完子彝肄业国学,澄遣彝告完曰:“人臣惟忠与智,忠者危身奉国,智者有益于国,不危其身。”完复澄曰:“吾宁死,不顾也。”澄嘉叹之。

权秉忠,安伯庸,潞州黎城人。祖垣,金怀远大将军、隰州剌史,行黎城令。

秉忠幼从栾城李冶学,工文辞。至元十三年,试诸路儒士于真定,秉忠中高等,山东西道提刑按察使姜彧辟为掾。调封丘尹。大德四年,迁同知钧州事。十年,调海陵尹。俱有声。海陵岁饥,赈以私粟,饥民露宿,分官舍居之,民皆感悦。

至大三年,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所至申冤抑、纠贪墨,甚著风采,皇庆二年,以中书平章政事李孟荐,擢翰林待制,并国史院编修官。以年劳应迁四品,秉忠不自言,翰林学士承旨程钜夫将荐为直学士,会卒,年六十六。

王兴祖,字景先,卫辉胙城人。以文学荐为汝州学正,辟枢密掾。朝廷议行科举,其条例多兴祖所定。延祐四年,以恩例超一资,授奉训大夫、礼部主事。改大宗府左右司员外郎。六年,拜监察御史,按河南,廉得参知政事你咱马丁酗酒虐民事,劾罢之。召为吏部员外郎。未几,出佥燕南河北道肃政廉访司事,建言“敦本成化,在尊崇儒术。”又集汉、唐谏臣遗事上之,曰《宪览》。帝称其知要。虑囚至大名,有彭四自诬为盗。系狱逾年,兴祖阅其辞,遽曰:“此非盗,盗未获耳。”已而得真盗。论长吏失,入褫其官。复召为礼部郎中。卒年五十二。子毅,国子典籍。

黄肯播,字允蓺,利州人。初为锦州儒学正。累迁中书检校,改吏部主事。延祐四年,擢拜监察御史。丞相铁木迭儿以受赇得罪,匿于兴圣宫,肯播谓同列曰:“丞相受赇,罪固当治。然其罪之大者,盍悉陈之。”即疏言:“铁木迭儿违世祖制,括江南地,致汀漳民叛。阴夺阿撒罕太师,致关陕弗靖。降诸王监郡监县,致宗亲不睦。增江淮盐课,致黎民困穷。引用贪邪小人,致朝廷政乱。”台臣以闻,仁宗震怒,罢铁木迭儿政事,黜其党与。由是肯播名震天下。

明年春,诏御史长哥偕肯播巡行上都。先是,太府丞监造云州佛寺,盗上所赐军匠金帛,军匠诉之。肯播鞫其狱,词连平章政事乌列赤;乃入言于上,以沮格修造佛寺为肯播罪。帝召至京师,传旨责之。寻授云州知州。州当南北之冲,车驾岁幸上都,供张悉赋于民,肯播取之有制,民不以为扰。

仁宗崩,铁木迭儿再相,诬肯播诽谤先朝,械至上都,免肯播官,籍其家。泰定元年,起为辽阳行省左司郎中。三年卒,年五十八,子谦,秘书监管勾。

列传九十二

李元礼赵璧秦起宗席郁韩国昌元善董纳赵师鲁于钦宋翼 杨按札尔不花杨焕胡彝

李元礼,字庭训,真定人。历易州、大都路儒学教授,太常太祝、博士。撰世祖皇帝、昭睿顺圣皇后、裕宗皇帝尊谥议,体质温雅,请谥圜丘、升太室礼文,皆元礼所详定。元贞元年,擢拜监察御史。诏建五台山佛寺,皇太后将临幸。元礼上疏曰:

古人有言曰: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计,惟所见闻而不系职司者,独宰相得行之,谏官得方之。今朝廷不设谏官,御史职当言路,即谏官也,乌可坐视得失而无一言,以裨益圣治万分之一哉!伏见五台创建寺宇,土木既兴,工匠夫役,不下数万,附近数路州县,供亿烦重,男女废耕织,百物踊贵,民有不聊生者。

伏闻太后亲临五台,布施金币,广资福利,其不可行者有五:时当盛夏,禾稼方茂,百姓岁计,全仰秋成,扈从经过千乘万骑,不无蹂躏,一也。太后春秋已高,亲劳圣体,往复暑途数千里,山川险恶,不避风日,轻冒雾露,万一调养失宜,悔将何及,二也。今上登宝位以来,遵守祖宗成法,正当兢业持盈之日,上之举动,必书简册,以贻万世之则,书而不法,将焉用之,三也。夫财不天降,皆出于民,今日支持调度,方之曩时百倍,而又劳民伤财,以奉土木,四也。佛本西方圣人,以慈悲方便为教,不与物竞,虽穷天下珍玩奇宝供养,不为喜,虽无一物为献而一心致敬,亦不为怒。今太后为国为民,崇奉祈福,福未获昭受,而先劳圣体,圣天子旷定省之礼,轸思慕之怀,五也。

伏愿中路回辕,端居深宫,俭以养德,静以颐神,上以循先皇后之懿范,次以尽圣天子之孝心,下以慰元元之望。如此,则不祈福而福至矣。

台臣以其切直,不敢奏。

大德元年,侍御史万僧与御史中丞崔彧不合,诣架阁库取前章封之,入奏曰:“崔中丞私党汉人李御史,为大言谤佛,不宜建寺。”帝大怒,遣近臣赍其奏,敕右丞相完泽、平章政事不忽木等鞫问。不忽木以国语译而读之,完泽曰:“其意正与吾同,往吾尝以此谏,太后曰:“我非喜建此寺,盖以先皇帝在时,尝许为之,非汝所知也。”彧与万僧面质于完泽,不忽木抗言曰:“他御史惧不肯言,惟一御史敢言,诚可嘉尚。”完泽以章上闻。帝沉思良久曰:“御史之言是也。”乃罢万僧,复元礼职。未几,改国子司业,以疾卒,赠亚中大夫、翰林直学士、轻车都尉,追封陇西郡侯。子端,仕至礼部尚书。

赵璧,字国宝,东平阳谷人。相威为江南行台御史大夫,辟为掾。改浙东提刑按察司知事,迁经历。莅事有威名,入拜监察御史。方卜相,中事省与台臣论难上前,或言未易口决,宜稽之案牍。璧诘之曰:“按牍乃文奸之具,何足征耶?”上深然之。又劾东昌府达鲁花赤非其人,倚内援骫法为奸利事。讯之,具得赃罪,诏褫之,一郡称快。转御史台都事,璧守法严,同列皆惮之。

出为山东廉访司佥事。山东置宣慰司,使者缘近幸,擅作威福,璧劾其不法十事。诏璧与使者辨于上前,璧面数其恶,时论壮之。寻改佥燕南路廉访司事,入为户部员外郎、刑部郎中、中书省右司员外郎。丁忧归,起为礼部郎中。武宗元年,出为淮安路总管,赐虎符,晋阶中议大夫,卒。

秦起宗,字元卿,潞州上党人,后徒广平。金末兵起,其曾祖山麓为洞,奉其父母以居,傍蔌大洞,匿里中百人,闭之,具牛酒出待兵。兵入索,惟见其父母,曰:“孝人也”,释之去。里人曰:“秦父生我。”

起宗生长兵间,学书,无从得纸。父顺,削木为简,写以授之成诵,削去,更书。会立蒙古字学,辟武卫译史。御史中丞塔察儿爱其才,迁中台史。仁宗即位,转中书史。累迁太子家令司典簿官,上言:“东宫官属辅导德义。财赋非所治也。”朝廷是之。迁南台御史,核檄水灾虚实,人不能欺。

文宗初,命威顺王征八番,是时四川囊加台拒命未平,起宗极言:“武昌重镇,宜备上流,亲王不可远去。”力止之。及王入见,帝谓曰:“八番之行,非秦元卿,几为失计。”廷议以起宗治蜀,忘其名,曰秦元卿,帝引笔改曰起宗,其眷注如此。拜中台御史,劾中丞和尚受人妇人、贱买县官屋,不报。起宗从台官入见,跽辩久之,敕令起,起宗不肯。会日暮出。明日,立太子,有赦起宗,又奏:“不罪和尚,无以正国法。”和尚卒抵罪。帝曰;“为御史当如是矣。”元会赐只孙服,令得与大宴。又劾臧卜咱耳窃父妾以逃,渎乱天常;流之岭南。起宗尽言无讳,多见听用。擢都漕运使,帝召谕之曰:“漕输事多废阙,赖御史治之。”迁抚州路总管。至官,有司供帐甚盛,问其费从所出,小吏不敢隐曰:“借办于民。”遂亟使归之,因谕众曰:“我素农家,安俭约,务安静,庶使吾民化之。”居一岁,以兵部尚书致仕。卒。谥昭肃。子钧,西台御史;镛,延徽寺经历;铨,都省掾。

席郁,字士文,大名人。以御史荐为殿中知班。御史中丞崔斌尝目之曰:“是读书明理,吾知其不回挠也。”累迁秘书郎。

至大三年,郁为澄源书数千言,以贻两府。大要谓:“正已以格君,任人以谋国,是在两府。宰相元气也,台臣药石也,元气受病,则有药石以辅之。彼此相维,然后君心可正,治道可成。”识者韪之。

延祐三年,出为辉州知州,未行,拜监察御史,上言:“选官之法,宜循名而责实,察言而观行。”又论:“兴学所以立教。师道不严,蒙养不正,望其成功难矣。”

延祐四年,畿辅旱,和宁诸路大雪,人畜多死。郁上言:“应天惟以至诚,爱民莫如实惠,阴阳偏胜,理有致然。宜令近臣经事多、而计虑蕃者,杂议之。凡政令得失、民生休戚,咸得上闻,庶有以挽回天意。”仁宗嘉纳之。五年卒,年六十。

郁少受学于胡祗遹,告之曰:“士所以贤于人者,以义理养心,以学问养才,能以名位养功业,以道养天下,以著述养万世。”故郁之学醇然不杂,其立身如古独行君子焉。

韩国昌,字励夫,汴梁太康人。以孝廉辟廉访司掾,累迁中书省掾。论事持正不挠,所至有声。刑部缺主事,众咸推国昌。或疑其资浅,执政曰:“用贤何以资为?卒授之。

有兄弟五人为盗,皆论死,国昌阅其牍,戚然曰:“兄从弟者也,今若是,几于族矣。”乃议最幼者减死。谳上,执政从之,同僚皆叹服久之。有嫉其专者,国昌曰:“上?其纲,下任其繁,此朝廷之通制。余何专?”遂举人自代。改太常太乐署令,旋拜监察御史。建言皇子师友非人、起居注不举其职及省官节用、审令、慎罚数事,皆切当时务。

延祐元年,河东廉访司为属吏所讦,台臣以为失风宪体,奏遣国昌讯之。时国昌有疾,或止之,国昌慨然曰:“御史与散吏不同,岂可以疾病旷官守。”乃力疾往,归及半途而卒,年四十三。

国昌性端介,临事踔厉奋发,人或以为狷云。子元善。

元善,字大雅。由国子监生积分中程,除新州判官,累擢江南行台监察御史,历中书左司郎中、吏部侍郎、吏部尚书、佥枢密院事。至正三年,拜中书参知政事。五年,迁大司农卿。寻出为江南行御史台中丞、燕地肃政廉访使。九年,召拜中书左丞、同知经筵事。十一年,以论事忤丞相脱脱,遂与右丞玉枢虎儿吐华分省彰德。十二年,至卫辉病卒。

元善明达政体,扬历台阁三十余年,论议侃侃,不附和上官,朝廷倚之为重。尝谒告居家,效范文正公遣规,置田百亩为义庄,以周贫族。至正交钞初行,赐近臣各三百锭,元善复买田六百亩为义塾,延名士教族人子弟云。

董纳,字仁甫,赵州柏乡人。皇庆初,由中书掾迁工部主事。时官廨土木之功,岁月不绝,官钱隐没于吏牍,纳皆追征之,得楮币三万余锭、黄金千两。近臣请于禁中海子筑水殿,以备乘舆游观,为傀儡之战。纳言:“唐太宗命功曹选巧匠,尚书段纶教作傀儡。太宗曰:“向选巧匠,本以供国利民。今造戏具,甚失官师相规之意。”诏免纶官,史氏以为美谈。方今圣明在上,岂宜作此。”宰相韪其言,役遂罢。擢监察御史。

延祐二年冬,彗星见,纳言:“宰相之职,代天理物,今天象示变,盖由燮理非人所致。”时宰相为铁木迭儿,闻纳言憾之。三年元旦,陈朝仪,殿廷百官将序班行礼,铁木迭儿乘轿坐殿中,纳适纠仪,乃前问曰:“此百官朝会之所,丞相不宜坐此。”铁木迭儿怒而去。不数日,左迁大都路总管府判官。改陕西行台都事,召还,除中书省左司都事。

英宗为皇太子,选为詹事院中议,进奉议大夫,迁工部郎中。铁木迭儿欲以劳困之,出为上都副留守,廉本路都总管府治中。纳勤于职事,掎摭无所得。尝迎车驾于北郭,铁木迭儿问有司办供张者谁也,左右以府判对,乃故求其过,杖之。明日,知受杖者非纳,心甚惭。

台臣以纳忤权贵,改佥河东道廉访司事。泽州高平民诉盗窃藏金,官诬执一家五人为盗,榜掠无完肤,父子二人已瘐死,而赃竟不获。纳阅其文书,察其辞色,遽释之。召其主人问曰:“盗未发前,何人曾至汝家?”对曰:“邻村五人者,曾来贷粟。”纳即擒五人至,并赃获之,狱遂具,官吏坐罪有差。邑方大旱,即日雨。

未几,进朝列大夫、江西道廉访副使。江西民好讼,闻纳严明,皆慑不敢犯。明年,行部至抚州,无一人控诉者。纳以为有司止之,亲询之,亦然,始知民之好讼,非其本意也。至治二年冬,诏拜吏部侍郎。泰定初,改右司郎中,寻改左司。岁余,拜吏部尚书,奉使宣抚山北辽东道。远朝,拜江西道廉访使。泰定四年卒。

纳喜荐拔人才,如欧阳玄、李好文、吴炳等,皆当世知名士。奉使山北辽东,黜陟公允,民尤颂之。子庸,大乐署令。

赵师鲁,字希颜,霸州文安人。父趾,秘书少监。师鲁在太学,力学如寒士。延祐初,为兴文署丞,迁将作院照磨,辟为御史台掾,后补中书掾。师鲁练习掌故,临事明决。执政才之,擢工部主事。迁中书省检校官。

泰定中,拜监察御史,奏言:“天子亲祀郊庙,所以通精诚,逆福厘,生蒸民,阜万物,百王不易之理。宜讲求故事对越以格纯嘏。”帝曰:“朕遵世祖旧制,其令大臣摄之。”元夕,命有司张灯山为乐,师鲁又言:“燕安怠惰,肇荒淫之基;奇巧珍玩,发奢侈之渐。观灯事虽微,然纵耳目之欲,则上累日月之明。”疏入,帝遽命罢之,赐酒一上尊,且命御史大夫传旨奖其忠直。是时,宰相倒剌沙专命,师鲁言:“古人之君,将有言也,必先虑之于心,咨之于众,决之于故老大臣,然后断然行之,涣若汗不可反,未有独出柄臣之意者也。不报。倒剌沙虽刚狠,亦称其敢言。迁枢密院都事,改经历。致和初,进奉政大夫、参议枢密院事。

天历中,迁枢密院判官,改兵部侍郎。丁父忧,特旨起为同佥枢密院事,师鲁固辞不就。服除,复为枢密院判官,持节治四川军马,大阅于郊,宽简有法,士卒怀其恩信。迁中顺大夫、刑部侍郎,枢密院复奏为判官。久之,出为河间路转运盐使,法度修饬,岁课大增。暇日率僚属新孔子庙,遣吏往江西制雅乐,聘工师,春秋释奠,士论翕然。师鲁由从官出为外吏,恒郁郁不乐,以疾弃官归,卒于家,年五十有二。赠嘉议大夫、礼部尚书、天水郡侯,谥文清。

于钦,字思容,宁海文登人。祖祥,为李全弟二太尉所掠,全妻杨氏开府山东,署祥为从事。父世杰,有学行,宋平,慨然曰:“中原礼乐尽在江南,吾将往观之。”遂徒家于平江。

钦少力学,有才名。集贤大学士高贯、浙江行省平章高昉皆荐之,征为国子助教。擢山东廉访司照磨。丁母忧。服除,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三迁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改詹事院长史,就拜监察御史。

泰定初,预铁失逆谋者未尽伏法,钦上书数百言,请亟正其罪,闻者为之咋舌。

天历元年,钦与同僚撒里不花、锁南班、张士宏上言:“朝廷政务,赏罚为先,功罪既明,天下斯定。国家近年自铁木迭儿窃位擅权,假刑赏以遂其私,纲纪始紊。迨至泰定,爵赏益滥。比以兵兴,用人甚急,然而赏罚不可不严。功之高下,罪之轻重,皆系天下之公论。愿命有司务合公议,明定黜陟。功罪既明,赏罚攸当,则纲纪振举,而天下治矣。”帝嘉纳之。迁中书左司都事,改御史台都事。

钦据经守律,不务刻深,忌者因其骤进,造蜚语构之。遂除同知寿福院总管府事。未几,复拜兵部侍郎。至顺四年卒,年五十。撰《齐乘》十卷,传于世。

宋翼,字云举,泽州高平人。

父景祁,德州教授,以经学授徒,家居七年,时论高之。擢国史院编修官。阿合马死,世祖严治党羽,左司郎中杜昌翁居官十余年不迁,好汲引士类,至是缘坐。景祁言于执政曰:“昌翁在众中,宜见简别,不然何以劝善?遂获免,且擢集贤学士。昌翁每语人曰:“吾善遇天下士,惟得一宋景祁耳。”景祁历晋城、乡宁、南漳三县尹,所至称廉平,专务德化,不事鞭朴。卒于官。

翼,沈静好学。初除大都路儒学正,迁中山、怀庆两府教授。仁宗出居河内,翼从众郊迎,帝一见奇之,问长髯者为谁,李孟对曰:“怀庆教授也。”帝赐以卮酒。俄改永宁县主簿。有寡嫂讼其叔侵暴,有司受叔赂不问,翼穷治之。由是讼冤者必侦翼出,乃白事,否则袖讼牒而出。陕西行台闻其名,辟为掾。

延祐二年,召为国史院编修官,进应奉翰林文字。四年,任满当代,以荐留,转从事郎。至治二年,迁修撰,俄拜监察御史。翼居翰林七年,未尝一谒权贵。及拜御史,叹曰:“世之清要官,亦有不求而得者。然既得之又患失之,乃不如求而不得,犹可以自遂也。”三年,劾中丞雪雪贪淫,免其官。又与御史盖继元同劾铁木迭儿。时铁木迭儿矫杀萧拜住、杨朵儿只等,翼历数其恶,士论壮之。先是,御史观音保、锁咬儿哈的迷失、成圭、李谦亨谏造寿安山佛寺,英宗杀观音保、锁咬儿哈的迷失,杖圭、谦亨而窜之。至是,翼讼其冤。诏观音保、锁咬儿儿哈的迷失恤赠有差,召圭、谦亨还。

泰定元年,出为佥淮西江北廉访司事。时浙江行省置左丞相,翼引五大不在边之说,谏阻其事。不报。镇南王将至历阳观香菱塘,翼按部闻之,移廉访司,言:“秋禾未刈,王出,恐从骑践踏,病民,请止其行。”廉访司不敢言,而遣翼迎劳,翼论列不已,会王以疾不果来,乃止。翼纠劾属吏贼罪,比迁,罢黜者二百余人。二年,征为国子监司业,为教宽严适中,学者悦服,祭酒虞集举以自代。

天历二年,转奉政大夫、同佥太常礼仪院事。文宗郊祀,翼与同知太常普华奉祝册,帝见翼笃老,问参政阿荣:“白须者何人也?”对曰:“宿儒宋同佥。”上慰劳久之。三年,进佥太常礼仪院事。卒,年六十六。

子泉昌,东安县尹;绍昌,国史院编修官。

延祐中劾帖木迭儿者,又有杨安札尔不花。杨安札尔不花,西夏人,为行台御史,劾铁木迭儿罪恶,不报。入为中台监察御史,又劾之。累迁户部尚书、治书侍御史,出为江西行省右丞,召为同知宣政院事使,卒。

杨焕,字文伯,汴梁祥符人。父敬直,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赠宣忠守正奉德功臣、护军、宏农郡公,谥忠肃。

焕以后至元初宿卫东宫,除翟县尹。避祖讳,辞改通事舍人,转太庙署令,又以父疾辞,寻除管勾河南行省承发架阁库。河南饥,焕告于朝,忤省臣,不为报。焕得见上,卒如所请。历籍田令,请籍田植柳为薪,免伐桑枣。召见便殿,赐御洒、金绮。拜南台监察御史,纠劾不法者七人,分司官皆惮之,多自劾去。移西台,近云南省臣脏,置之法。复入中台,上言官冗吏弊、病民蠹国等事,皆切中时弊。指挥马马沙横行不法,焕收捕笞之。分司上都,赐中统钞五十锭、银五十两、金龙币一。台臣檄焕开水门造石坝,以泄蔡河夏秋之潦,复旧闸六,导蔡水入圭河,民便之。

出佥江东肃政廉访司事,池州达鲁花赤贪黩,焕发其脏罪,论如律。移佥湖北道,湖南饥民徐万六为盗,吏当以强劫罪,焕力争之,得不死。复移浙西道,以父敬直年高,请终养,改河南行省员外郎,寻迁郎中。敬直卒,庐墓三年。服阕,复拜监察御史,出为闽海道肃政廉访司副使,移湖南,擢江西榷茶都转运使。以正议大夫、兵部尚书致仕。至正九年卒,年七十五。子圭,知湘潭州。

胡彝,字安常,彰德安阳人。父景先,有志节,隐居不仕。

彝以文学,授大者路儒学录,累擢中书省右司掾、工部主事,迁河南行省左右司员外郎。河南大饥,郡县请先发禀后入奏,行省格其事不下。彝方代判省犊,即发三十二万石赈之,活五十万余人。未几,佥河西陇右道肃政廉访司事,拜监察御史,迁右司都事。有张甲陈言,伏道左,乘舆马惊,将诛之,彝抗议,卒免其死。上都狱有妻弑夫者,西僧用佛法曲宥之,中贵人传旨引至内廷,将脱械,彝白宰相之狱,卒正其罪。

再迁工部侍郎。漷州仓没于水,作渠分势,彝所董万人,夜忽举火欢噪,同僚惶骇,彝坐至旦,戮其为首者,众复安。丁父忧,去官。服除,拜陕西行省治书侍御史。又丁母忧,遇大祥,起为江西湖广道肃政廉访使,未行,改户部尚书。明宗入正大统,未几崩,文宗即位,逾月再颁赏赉,当事者请括民间金帛充之,彝力谏,建议以盐易银,事办而民不扰。拜治书侍御史,复除河南行省参知政事,未行,改江北淮东道肃政廉访使。至正十二年卒,年五十五。

史臣曰:“世祖建御史台。分置察院,以监察御史专司耳目,非有时望者不能预其选。故自至元迄于泰定,御史多称职者。燕帖木称援立文宗,专愎自恣,非其党羽辄风御史劾去之。元统以后,沿为陋习,哈麻杀脱脱,搠斯监杀贺太平,皆先以御史之纠劾,显倒是非,肆意诬蔑,是特奸人之鹰犬而已。呜呼!岂世祖所及料者哉。”

列传九十三

和礼霍孙完泽阿鲁浑萨里岳柱彻里秃忽鲁

和礼霍孙,佚其氏族。至元五年,中书省臣请设起居注,以和礼霍孙与独胡剌并为翰林待制,兼充起居注官。十年,兼领会同馆事,主朝廷咨访及降臣之表奏。累擢翰林学士承旨。十五年,帝谕和礼霍孙:“以后用宰相及统兵将帅,与侍从老臣同议之。”十七年,枢密副使张易荐妖人高和尚能役鬼为兵,帝信之,命和礼霍孙偕高和尚赴北边,和礼霍孙知其妄,不能强谏也。未几,召还。十一月,奏:“俱蓝、马八、阇婆、安南等国俱遣使奉表入朝,宜礼而归之。”帝韪其言,诏赐安南使者职名及弓矢、鞍勒。十八年,奏设蒙古提举学校官于扬州、隆兴、鄂州、泉州四路。是年,以翰林学士承旨守大司徒。

十九年,王著、高和尚杀阿合马,命和礼霍孙至中书省,与省、台官同议阿合马所管财赋,和礼霍孙等请先封籍府库,帝从之。四月,拜中书右丞相,降右丞相瓮吉剌带为上都留守。五月,籍阿合马党七百十四人,褫其官。时阿合马之弊政尽为和礼霍孙所刬革,又请依刘秉忠,许衡所定官制,凡阿合马所增置者,一切罢之;诉事者赴省台陈告,有敢上匿名书者,罪死。中山人薛宝住为匿名书,妄效东方朔,捕下刑部狱,和礼霍孙言:“此奸诡之民,欺君侮上,罪不可逭。”敕即诛之。和礼霍孙以儒雅为世祖所礼重,凡奏事多蒙俞允,惟论占城行省宰相至七人违制,忤帝旨,不报。

二十一年正月,率百官奉册上帝尊号,是年,和礼霍孙建议兴科举,事下中书省议,会安童自北庭返,十一月帝罢和礼霍孙,以安童代之,科举议遂寝。未几,和礼霍孙以病卒。后赠保德协课佐理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进封齐鲁国公,谥文忠。

和礼霍孙喜荐人材,麦术丁、温迪罕、张雄飞等,后皆至宰相,有时名。

完泽,土别燕氏。

祖土薛,从太祖平诸部。睿宗伐金,以土薛为先锋,越汉江,略方城而北,破金兵于阳翟。金亡,从攻宋兴元、阆、利诸州,拜都元帅,克成都,斩其将陈隆之。赐食邑六百户。

父线真,宿卫禁中,掌御膳。中统初,从世祖北征。四年,拜中书右丞相。后罢为宣徽使。有问以朝政者,线真曰:“我为朝廷守大官庖,岂敢论时政。”其慎密如此。赠太师,追封秦益国公,谥忠献。

完泽,以大臣子选为裕宗府僚。裕宗为皇太子,署詹事长,太子甚重之。一日,燕会宗室,指完泽语众曰:“亲善远恶,君之急务,善人如完泽,群臣中不易得者。”自是常典东宫宿卫。裕宗卒,从成宗抚军北边。至元二十八年,桑哥伏诛,世祖咨于廷臣,特拜中书右丞相。完泽入相,革桑哥弊政,自中统初积岁逋负之钱粟悉蠲免之。

三十一年,世祖崩,完泽受遣诏,合宗戚大臣之议,启皇太后迎成宗即位,诏谕中外罢安南之师。元贞以来,朝廷谨守成法,诏书屡下,散财发粟,济人饥困,百姓翕然以贤相称之。惟导成宗用兵于八百媳妇,致刘深丧师而返,为人所訾云。大德四年,加太傅,录军国重事。七年,枢密断事官曹拾得诬告朱清、张瑄有异志,诏逮之。初,完泽奉世祖遗诏:清、瑄有大功,命完泽保护之。至是,完泽以遗诏为言,不从,清、瑄俱坐死。是年四月,完泽卒,年五十八。追封兴元王,谥忠宪。子长寿,中书右丞。

史臣曰:阿合马败,世祖相和礼霍孙;桑哥败,世祖相完泽;皆以扫除秕政,获当时之誉。然和礼霍孙之荐士,则非完泽所及也。

阿鲁浑萨里,回鹘人。父乞台萨里,早受浮屠法于智全末利可吾坡地沙,业既成,其师字之曰万全。至元十二年,入为释教都总统,拜正议大夫、同知总制院,加资德大夫、统制使,卒。

阿鲁浑萨里,以父字为全氏,幼聪慧,受业于国师八思马。不数月,尽通其学,且解诸国语。世祖闻其才,俾习汉文,于是经史、百家及阴阳、历数之书,靡不淹贯。后国师西还,携与俱。岁余,乞归,国师送之曰:“汝之学,非为我弟子者,我敢受汝拜乎。”比至上都,国师已上书荐之,裕宗召入宿卫,以笔札侍左右。

至元二十年冬,有西域二僧,自言知天象,译者不能通其说。世祖问:“谁可与语者?”侍臣脱烈对曰:“阿鲁浑萨里可。”诏与问难,二僧皆屈服,世祖大说,令宿卫内廷。有江南人告宋宗室谋反,命使者逮捕至都,使已行,阿鲁浑萨里趣入谏曰:“言者必妄。”世祖问:“何以知之?”对曰:“言者不告于州县,径赴阙廷,必其仇也。且江南初定,民未附,一旦信浮言,辄捕之,恐人人自危,适中言者之计。”世祖悟,立召使者还,械言者鞫之,果以贷钱不遂,诬人谋反。世祖曰:“非汝言,几误,但恨用汝晚耳!”自是,命日侍左右。

二十一年,擢左侍仪奉御。阿鲁浑萨里劝世祖以儒术治天下,访求亡宋遗臣及山泽道艺之士,以备任使。世祖嘉纳之。命阿鲁浑萨里领馆事,让于司徒撒里蛮,乃迁为中顺大夫、集贤馆学士,兼太史院事,仍兼奉御如故。阿鲁浑萨里又言:“国学,人才之本,请置国子监学官,增博士、弟子员,优其禀饩。”世祖从之。二十三年,进集贤大学士。

明年春,立尚书省,桑哥用事。诏阿鲁浑萨里佐之,固辞,世祖不许,授尚书右丞,兼太史院事。冬,拜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兼集贤大学士、太史院使。桑哥奏立征理司,征百姓逋欠,州县囹圄皆满,道路侧目,无敢言者。会上都地震,阿鲁浑萨里请罢征理司,以塞天变。诏从之,都人皆市酒相庆。未几,桑哥败,阿鲁浑萨里以坐累籍没。世祖问:“桑哥暴横如此,汝何无一言?”对曰:“陛下方信任桑哥,彼所忌只臣一人,臣言不用,如抱薪救火,势益张,不如弥缝其际,俟陛下自悟。”世祖意乃释。桑哥临刑,吏以阿鲁浑萨里为问,桑哥曰:“我惟不听彼言,故致于败,彼何与焉?”世祖益知其无罪,诏还所籍资。裕圣皇后闻其廉正,以金帛赐之,辞,帝又使张九思赍金帛则之,亦辞。

二十八年秋,乞罢政事,拜集贤大学士,兼奉御如故。司天监丞告阿鲁浑萨里在太史院数言灾祥事,预国休戚,大不敬。世祖大怒,以为诽谤大臣,当抵罪,阿鲁浑萨里顿首曰:“臣赖天地含容之德,虽万死莫报。然欲被言者罪,恐自后无为陛下言事者。”其人始获免。三十年,复领太史院事。

明年,世宜崩,成宗在北边,裕圣后命为书趣成宗入践大位,又命率翰林、集贤、太常礼官,备礼册命。元贞元年,以翊戴功,加守司徒、集贤院事,领太史院事,赐楮弊二十万缗。初,裕宗殂,世祖未知所立,问于阿鲁浑萨里,以成宗对,且言成宗仁孝恭俭之德,于是大计遂决,裕圣皇后及成宗皆不知其事。数召阿鲁浑萨里谢,不往,及储位已定,成宗索棋具于阿鲁萨里。始一至,成宗曰:“人谁不求知于我,汝独不来。我非为棋具,欲见汝耳,汝可谓知大臣体者。”自是召对不名,赐坐视诸侯王等,常谓左右曰:“若全平章者,可谓全才矣,于今殆无其比。”左右或呼其名,帝怒责之曰:“汝何人,敢称其名耶!”大德三年,复拜中书平章政事。七年,罢。十一年,卒,年六十三。

阿鲁浑萨里历事两朝二十余年,通夕未尝安寝,或一夕再三召见,日居禁中,其所言虽妻子不知也。延祐四年,赠推忠佐理翊亮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赵国公,谥文定。

子岳柱、久住、迈住。阿鲁浑萨里兄回鹘萨里,累官资德大夫、中书右丞、行泉府太卿,弟岛瓦赤萨里。

岳柱,字止所,一字兼山。性颖悟,八岁观画师何澄画《陶母剪发图》,岳柱指陶母手中金钏,诘之曰:“金钏可易酒,何用剪发为也?”何大惊异之。既长,就学,日记千言。年十八,从丞相答失蛮备宿卫,出入禁中,如老成人。至大元年,授集贤学士、正议大夫,即以荐贤才为事。皇庆元年,进中奉大夫、湖广道宣慰使。延祐三年,进资善大夫,有欺之者,恬不为意。或问之,则曰:“彼自欺也,我何与焉?”母郜氏亦常称之曰:“吾子古人也。”

子四:普达,同佥行宣政院事;次答黑麻;次安僧,为久住后,章佩监丞;次仁寿,中宪大夫、长秋寺卿。

彻里,燕只吉台氏。

曾祖塔赤,从太宗定中原,又败宋将彭义斌。太宗分功臣土地,以徐、邳户不盈万,授为徐、邳二州达鲁花赤。至治三年,追封襄安王。

祖纳忽,从宪宗伐宋,攻合州钓鱼山,有战功。

父奇鲁,俱袭达鲁花赤。

彻里,幼孤,其母蒲察氏教之读书。蒲察氏性方严,彻里虽贵显,犹受杖。至元十八年,世祖召见彻里,应对敏捷,悦之,命侍左右。乃颜叛,从世祖亲征,军中夜惊,彻里宣上命抚定之,将士帖然。师还,奏言:“大军所过,民不胜扰累,宜加振恤。”世祖从之,赐边民谷帛牛马有差,擢彻里利用监。二十三年,奉使江南,访遗逸之士。时行省鬻所在学田,以价输官。彻里曰:“学田所以供祭祀、育人才者,安可鬻?”遽止之。还朝,奏闻其事,世祖嘉纳焉。

二十四年,桑哥为相,分中书省为尚书省,钩考天下钱粮,凡阿合马用事时逋欠者,举以为中书失征,奏诛参政郭佑、杨居宽。行省承风旨,督责尤峻,或逮及亲邻,械系搒掠,民不胜其苦,自杀及死于狱中者以千百计,中外汹汹,廷臣皆莫敢言。彻里乃于帝前具陈桑哥奸贪蠹国害民状,言辞激烈。世祖怒谓其毁诋大臣,命左右批其颊,彻里辩愈力,且曰:“臣与桑哥无仇,所以数其罪而不顾身家者,为国计耳。苟畏圣怒而不复言,则奸臣何由而去。且朝廷置群臣,犹人家畜犬,贼至犬吠,主人不见贼而箠犬,犬遂不吠,岂主人之福?”世祖悟,命卫士三百人往籍桑哥家,得珍宝如内藏之半。桑哥既伏诛,枉系者得释。复命彻里往江南籍桑哥姻党江浙省臣乌马尔、蔑列、忻都、王济,湖广省臣要束木等弃市,天下快之。

江浙平章政事沙不丁与台臣有嫌,乘世祖怒,从旁激之,谓湖广廉访使盗烧钞八百锭,堂帖屡下,赃终未入,抱文书至世祖前曰:“稽是可见。”裂卷为两,缝留半印。彻里进曰:“缝用印者以杜欺罔,汝为执政,执半印文书以讼人,余半安在?”沙不丁语塞,世祖叱之退,台臣诬始白。明日,拜御史中丞。未几,进荣禄大夫、福建行省平章政事,赐金五十两、银五千两。汀、漳剧贼欧狗,积岁未平,彻里引兵讨之,所过秋豪无犯,降者则劳以酒食而慰遣之,他栅闻之,望风款附。未几,欧狗为其党缚致军前,枭首以徇,汀、漳平。

三十一年,世祖不豫,彻里驰远京师侍医药。世祖崩,与诸王大臣共立成宗。大德元年,拜江南行台御史大夫。既莅事,谓都事贾钧曰:“御史不知大体,巡按以苛为明,征赃以多为贵,至有近子证父,奴讦主者,伤风败俗甚矣。君为我语诸御史,勿庸效也。”帝闻而善之。

七年,改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吴淞江久淤,豪民封土为田,水道愈窒,由是泛滥为诸郡灾。海运千户任仁发条其利病、疏浚之法,中书省以闻,诏发卒万人,命彻里董其役。凡四月而工毕,置闸以时启闭,民便之。九年,召为中书平章政事。时帝久不豫,彻里见左丞相阿忽台等阿附中宫,事事专决,乃引疾不出。十年卒,年四十七。卒之日,家资不满二百缗,人服其廉。赠推忠守正佐理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徐国公,谥忠肃。至治二年,加赠宣忠同德弼亮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追封武宁王,谥正宪。

子朵儿只,江浙行省左丞。

秃忽鲁,字亲臣,康里亦纳之孙,亚里大石第九子。亦纳,部长之称,大石则部长之嫡子也。自幼给事世祖,命与不忽木、也先帖木儿从许衡学。帝一日问其所学,秃忽鲁与不忽木对曰:“三代治平之法。”帝喜曰:“康秀才,朕初使汝就学,不意汝即知此。”除蒙古学士、客省使,迁兵部郎中,佥太史院事。至元二十年,迁中书右司郎中。未几,用大宗正薛彻干荐,掌宗正府判署。一日归,愀然不乐,家人问之,曰:“今日所议罪应死,我意有所疑,欲活之,未得其方耳。”他日归,喜曰:“我得之矣,法当流徒也。”擢吏部尚书。

哈剌哈孙为湖广行省平章政事,荐以自辅,拜湖广行省右丞。时湖南北多盗,哈剌哈孙患之,秃忽鲁曰:“树茂则鸟集,伐则散,戮其渠魁足矣。”盗首乔大使在九江,擒而尸诸市,阖境肃然,远近无剽掠者。二十九年,辰州獠叛,官军屡战不利,移文索辰、沅弩手三千人。哈剌哈孙弗许,秃忽鲁曰:“汉人不习弩,习弩者皆蛮户也。以蛮攻蛮,何不可之有?”力请与之,獠患遂平。

成宗即位,迁浙江行省右丞。平章政事不忽木卒,帝问左右,孰有似不忽木者?贺胜对曰:“秃忽鲁其人也。”召入都,拜枢密副使。大德七年卒,年四十八。赠推忠翊运佐理功臣、荣禄大夫、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柱国、大司徒,追封赵国公,谥文肃。

子山僧,晋宁路总管。

列传九十四

哈剌哈孙不忽木回回巙巙

哈剌哈孙,斡剌纳儿氏,太祖功臣乞失里黑之曾孙也。祖博理察,父囊家台,并见《乞失里黑传》。

哈剌哈孙威重,不妄言笑,善骑射,尤雅重儒术。至元九年,世祖录勋臣后,命掌宿卫,袭号答剌罕。自是人称答剌罕而不名。尝从猎,马踢伤面,入直如平常,帝命医疗之,眷益重。帝尝谕之曰:“汝家勋载天府,行且大用汝矣。”又语皇太子曰;“答剌罕非常人比,可善遇之。”十八年,以钦、廉二州益其食邑。

二十二年,拜大宗正,用法平允。尝遣使决各路狱囚,哈剌哈孙按狱词有具者,悉令覆勘,仅奏决六十人。大同民殴鹰房三人死,左右以闻,帝怒,亟遣哈剌哈孙治之,止坐其为首者。京师造伪钞者连富民百余家,哈剌哈孙尽释之。时相请以江南狱隶宗正府,哈剌哈孙言其不便,事遂止。

二十八年,以丞相安童荐,拜荣禄大夫、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台臣言;“哈剌哈孙在宗正,决狱平,即去,恐难其继者。”帝曰:“湖广非斯人不可。”命勿留,遂行。初,枢密置行院于各省,分兵、民为二,哈剌孙入觐,极陈其不便,帝为罢之,因问曰:“风宪之职,人多言其挠吏治,信乎?”对曰:“朝廷设此以纠奸慝,贪吏疾之,妄为此言。”帝然之。三十年,平章刘国杰征交趾,哈剌哈孙戒将吏无扰民。有夺民鱼菜者,杖其千户,军中肃然。俄敕发湖广富民万家屯田广西,以图交趾,哈剌哈孙密遣使奏曰:“往年远征失利,疮痍未复,今又徒民瘴地,必将怨叛。”使还,报罢,民皆感悦。及广西元帅府请募南丹五千户屯田事上行省,哈剌哈孙曰:“此土著之民,诚为便之,内足以实空地,外足以制交趾之寇,不烦士卒而馈饷有余。”即命度地,立为五屯,统以屯长,给牛种农具与之。湖南宣慰使张国纪建言,欲按唐、宋末征民间夏税,哈剌哈孙曰:“亡国弊政,失宽大之意,圣朝岂可行耶?”奏止之。

大德二年,入朝上都,拜江浙行省左丞相,视事七日,征拜中书左丞相,进阶银青光禄大夫。既拜命,斥言利之徒,一以节用爱民为务,有大政事必引儒臣共议。京师无孔子庙,国学寓他署,乃奏建庙学,选名儒为学官,使近臣子弟入学。又集群议建南郊,为一代定制。

五年,云南行省左丞刘深建议征八百媳妇,右丞相完泽以帝未有武功,请从之。哈剌哈孙曰:“山峤小夷,可喻之使来,不足以烦中国。”不听,竟发兵二万,命深将以往。及次顺元,深使雍真葛蛮土官宋隆济备饭运夫马,刻期严急,民不堪命。遂围深于穷谷,首尾不能相救。事闻,遣刘国杰往援,擒斩隆济等,然士卒存者十仅一、二。帝始悔不用其言。会赦,有司议释深罪,哈剌哈孙曰:“徼功首衅,丧师辱国,非常罪比,不诛无以谢天下。”奏诛之。

七年,进中书右丞相,尝言,治道必先守令。”乃精加遴选。定官吏赃罪十二章,及丁扰、婚聘,盗贼等制,禁献户口及山泽之利,著为令。车驾幸上都,哈剌哈孙必留守京师。帝不豫,政出中宫,群邪党附之,哈剌哈孙匡救其间,天下晏然。十年,加开府仪同三司、监修国史。冬十一月,帝疾甚,入侍医药,出总宿卫。诸王请入侍疾,不听。

十一年春正月,成宗崩。时武宗抚军北边,仁宗侍太后在怀庆,左丞相阿忽台议请皇后垂听帘听政,立安西王阿难答。哈剌哈孙密道遣使北迎武宗,收京城百司符印,封府库,称疾卧省中。内旨日数至,并不听,文书皆不署。众欲害之,未敢发。及仁宗至近郊,众犹未知。三月朔,列牍诸署皇后以三月三日御殿听政,哈剌哈孙立署之,众大喜,莫知所为。明日,迎仁宗入,执阿忽台及安西王阿难答等,诛之,内难悉平。自冬至春,未尝至家休沐。

夏五月,武宗至,即皇帝位,拜太傅、录军国重事,仍总百揆,赐宅一区,以其子脱欢人待。初,仁宗之入也,阿忽台有勇力,人莫敢近,诸王秃剌手缚之,以功封越王,三宫尽幸其第,赐与甚厚,以庆元路为其食邑。哈剌哈孙力争曰:“祖制,非亲王不得加一字封。秃剌疏属,岂得以一日之功,废万世之制。”帝不听,秃剌因谮于帝曰:“方安西王谋干大统,哈剌哈孙亦署其文书。”由是罢相,出镇北边。

诏曰:“和林为北边重镇,今诸部降者又百余万,非重臣不足以镇之,念无以易哈剌哈孙者。”赐黄金三百两、白银三千五百两、钞十五万贯、帛四万端、乳马六十匹,以太傅、右丞相行和林省事。太后亦赐帛二百端、钞五万贯。至镇,斩为盗者一人,分遣使者赈降户,奏出钞帛易牛羊给之。近水者,教取鱼食之。会大雪,命诸部置传车,相去各三百里,凡十传,转米数百石以饷饥民,不足则益以牛羊。又度地置内仓,积粟以待不者。浚古渠,溉田数千顷。复称海屯田,岁得米二十万石。北边大治。

至大元年,赐斡尔朵如诸王制。十一月,寝疾,语其属曰:“吾不能治行省事矣,汝曹勉之!”卒年五十二。帝闻之,惊悼曰:“丧我贤相。”赙钞二万五千贯,诏归葬昌平。追赠推诚履政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顺德王,谥忠献。

子脱欢,由太子宾客拜御史中丞,袭号答剌罕,进御史大夫,行台江南,寻拜平章政事,行省江浙,进左丞相,兼领行宣政院。重厚有父风,喜读书,为政不尚苛暴,得众心。致和元年卒,年三十七。子蛮蛮。

不忽木,康里氏。世为其部大人。

祖海蓝伯,事克烈王汗。王汗灭,率所部遁去,太祖使招之,不从,后莫知所终。

父燕真,海落伯第十子,方六岁,为太祖所获,分赐庄圣皇后。性恭谨,善为弓衣,侍世祖于潜邸,配以高丽女氏名长姬。及长,从征伐有功。宪宗将伐宋,命世祖居守,燕真谏曰:“上素疑殿下,今上亲征,殿下不从可乎?”世祖请从,宪宗悦,使世祖分兵趋鄂州。宪宗崩,燕真统世祖留部,知阿里不哥有异志,奉皇后至上都。世祖即位,未及擢用而卒。后赠太傅、河南行省左丞相,追封晋国公,谥忠献。

不忽木,幼事裕宗。年十二,进止详雅,已如成人。师事赞善王恂。恂扈驾北征,诏不忽木入国学,受业于祭酒许衡。衡以为有公辅之器,名之曰时用,字用臣。世祖命诸生献其所习字,不忽木年十六,书《贞观政要》数十事以进,世祖嘉叹久之。至元十三年,与同舍生疏请:“宏展国学,择蒙古人年十五以下、十岁以上质美者百人,百官子弟与凡民俊秀者百人,定其饩禀之制,选司业、博士、助教教之。其诸生学业成就者,听学官保举,依例入仕。未成就者,令照旧学习,其终不可教者,听出学。凡学政因革损益,皆得不时奏闻。”疏上,世祖嘉纳之。十四年,授利用少监。

十五年,出为燕南河北道按察副使。世祖遣通事脱脱护送西僧过真定,僧箠驿吏几死,按察使不敢问。不忽木受驿吏状,下僧于狱,脱脱欲出之,词气倔强,不忽木责以不职,使免冠跪庭下。脱脱逃归以闻,世祖曰:“不忽木素刚正,必汝辈犯法故也。”已而不忽木奏至,世祖曰:“朕固知之。”十九年,擢按察使。静州守吏盗官钱,诏不忽木按之,归报称旨,赐银钞有差。

二十一年,召参议中书省事。时卢世荣党附桑哥,扬言能用已,则国赋可十倍于旧。世祖问于不忽木,对曰:“聚敛之臣,操术以罔其君,及罪恶稔,国与民俱困,虽悔无及。”世祖不听,以世荣为中书右丞,不忽木辞参议不拜。

二十二年,世荣伏诛,世祖谓不忽木曰:“我殊愧卿!”擢吏总尚书。时方籍阿合马家,其奴张繖札尔等当死,谬言阿合马家资寄顿者多,尽得之可充国用。于是钩考隐匿,逮及无辜。不忽木曰:“此奴为阿合马爪牙,死有余罪,为此言欲侥幸不死耳,岂可复受其诳,嫁祸良善耶?”丞相安童以其言入奏,世祖悟,命不忽木鞫之,具得情实,繖札尔等伏诛。

二十三年,改工部尚书,迁刑部尚书。河东按察使阿合马贷官钱,抑取部民资产偿之。遣使者数辈按问,皆不伏。不忽木往,发其奸贼百余事。会大同饥,不忽木便宜禀粟赈之。阿合马所善幸臣劾不忽木擅发军储,又锻炼合马之狱使诬服。世祖曰:“发粟赈饥,何罪之有?”命逮阿合马至京师,鞫之,竟伏诛。土土哈求钦察人为奴者充其军,籍滥及良民,中书遣佥省王遇核其籍汰之。土土哈奏遇有不逊语,世祖怒欲杀之,不忽木力谏,遇得免死。

二十四年,桑哥奏立尚书省,诬杀参政杨居宽、郭佑,不忽木争之,不能得。桑哥深忌之,尝指不忽木谓其妻曰:“他日籍我家者,必此人也。”使西域贾人作为讼冤者,赂不忽木珠一箧,不受。既而知其事出于桑哥,遂以病免。二十七年,拜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普修国史。

二十八年春,世祖猎于柳林,不忽木之弟野礼审班及彻里等劾奏桑哥罪状,世祖召问不忽木,具以实对,世祖始决意诛之,罢尚书省,复以六部隶于中书。世祖欲相不忽木,固辞,世祖问:“孰任为相?”不忽木荐太子詹言完泽。是时,上春秋高,成宗抚军北边,位号未正,不忽木谓相东宫旧臣,可以杜奸又之觊觎。世祖默然良久,曰:“卿虑及此,社稷之福也。”乃拜完泽右丞相,不忽木平章政事。不忽木议革桑哥弊政,召用旧臣为桑哥所贬斥者,尤重文学知名之士,使更相引荐,布列台省。桑哥之党,惟忻者、纳速丁蔑理、王济等罪状尤著诛之,其余随材擢用,待之无间,于是人情翕服。上都留守蔑巴尔思言改按察置廉访司不便,摭宪臣赃罪以以动上听。世祖责中丞崔彧,彧谢病不知。不忽木面斥之,极论廉访司不宜罢,世祖意始释。

王师征交趾失利,复谋大举,不忽木谏曰:“兽穷则噬,势使之然,今陈日鐏袭位,若遣使谕以祸福,彼心听命,如不悛,加兵未晚。”世祖从之,已而日鐏感惧,遣使诣阙请罪,献前六岁之贡物。世祖曰:“卿一人之力也。”以其半赐之,不忽木固辞,惟受沉香假山、象牙镇纸、水晶数事。

平间政事麦术丁请复立尚书省,专领户、工、刑三部,不忽木诘之曰:“阿合马、桑哥身戮家败,前鉴不远,汝奈何又效之?”事获寝。

又有言京师蒙古人,宜与汉人间远,以示制防。不忽木曰:“此奸人欲擅贸易之利,借为忠言,以荧上听耳。”乃图蒙古人第宅与民居相错之状奏之,事亦寝。

达剌海求征理钱谷逋县,省臣请入止之,不忽木曰:“无庸,宜听其所为,彼不久自败也。”已果以贿诛。有请加江南包银者,不铁木曰:“江南履亩纳税,输酒醋课及门徭、水马驿递。又增包银则重敛矣,民将不堪!”其议始罢。

三十年,有星孛于帝座,世祖忧之。夜召不忽木,问以塞天变之道,对曰:“陛下,天之子也,父母怒人子,不敢疾怨,惟起敬、起孝而已。故《易》曰:‘君子以恐惧修省。’《诗》曰:‘敬天之怒’,凡克谨天戒者,鲜不有终。汉文帝之世,同日山崩者二十有九,频岁日食、地震,文帝能戒慎,天亦悔过,海内又安。臣愿陛下法之。”因诵文帝日食求言诏,世祖悚然曰:“此言深合朕意。”明日进膳,以盘珍赐不忽木。

世祖每与不忽木论古今成败之理,至忘寝食,或危坐达旦,谓不忽木曰:“曩与许仲平论治,不及卿远甚,岂仲平有隐于朕耶?抑卿过于师耶?”不忽木谢曰:“臣师见理甚明,臣所知何足以企万一。臣师起于布衣,君臣分严,召对有时言不克究。臣托先臣之荫,朝夕侍陛下左右,故得尽言。”世祖又谓之曰:“太祖有言:国家之事,譬右手执之,复佐以左手,犹恐失坠。今朕为右手,左手非卿乎?”又尝拊髀叹曰:“天生卿为朕辅弼,何不前三十年及朕未衰用之?”已而顾左右曰:“此朕子孙之福也。”

或谮完泽徇私,世祖问于不忽木,对曰:“臣等待罪中书,有发其隐慝者,陛下宜面质之,明示责降,若内蓄疑猜,并驭臣下之道也。”言者果屈,世祖使批其颊而出之。是日,寒甚,解所御貂裘赐之。

又有请讨流求国者,诏百官集议,不忽木力言不可,乃止。

世祖每称赛典赤伯颜之能,不忽木问之,世祖曰:“宪宗时常阴以财用资朕,卿父所知也。”不忽木曰:“是所谓二心之臣。今有以内府财物私与亲王,陛下以为何如?”帝急挥以手曰:“朕失言。”

世祖不豫,故事非蒙古勋臣不得入卧内,特诏不忽木侍医药。及大渐,与太傅伯颜、御史大夫月鲁吕诺延受遗诏,留禁中。丞相完泽至,不得入,伺伯颜出,问之曰:“我年位俱在不忽木上,而不预顾命何也。”伯颜叹息曰:“使丞相不忽木之识虑,吾辈何至劳苦如此!”完泽不能对,入白皇太后,召三人问之。月鲁吕诺延曰:“臣等受顾命,如误国,甘伏诛。宗社事大,非宫中所当预也。太后韪之。其后发引、升祔、请谥、南郊,皆不忽木领之。

成宗邓位,躬亲庶政,每廷议大事,多采不忽木之言。河东路献嘉禾,完泽欲奏以为瑞。不忽木诘之曰:“汝部内所产尽然耶?”曰;“只此数茎尔。”不忽木曰:“此无益于民,何足为瑞!”遂罢遣之。西僧为佛事,释罪人祈福,谓之秃鲁麻。豪民犯法,辄赂以求免。有奴杀生,妻杀夫者,僧被以御服,乘黄犊车出禁门,释之。不忽木曰:“伦常者,人治之本,岂可使法如此。”成宗责丞相曰:“朕戒汝,勿使不忽木知,今甚愧其言。然自是以为故事。”不忽木在中书,为同僚所严惮,有干以私者,辄正色拒之。由是怨者日众,遂构于完泽,出为陕西行省平章。成宗闻知其故,大怒,责完泽面欺,命不忽木复入中书。不忽木称疾不出。

元贞二年,拜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重事,辞曰:“本朝惟史天泽如此,臣不敢当。”诏去“重”字。大德二年,行御史中丞事。三年,兼领侍仪司事。久之,完泽知为同列所误,引咎自责,至于垂涕。不忽木在御史台,监察御史及各道廉访使多择士人为之,患吏不读书,令通一经一史者试吏,按官吏犯赃不施笞责,子不得证父,妻不得证夫,皆比附经义以改当时之法,人称其平恕焉。

武宗出镇北庭,百官郊饯,欲与不忽木易骑,谢不敢,第献其所乘马。蝗年,复遣使赐不忽木名鹰。大德四年,以病卒,年四十六。武宗即位,赠纯诚佐理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傅、上柱国,追封鲁国公,谥文贞。惠宗时,加赠太师,进封东平王。初世祖临崩,赐不忽木白璧,曰:“他日持此见朕。”及卒,遂以璧殉葬云。子回回■〈犭栗〉巙。

史臣曰:“成宗席世祖之余烈,哈剌哈孙辅之,黜营私罔利之臣,戮贪功生事之将,休养生息,海内宴然。不忽木笃守许衡之学,献可替否,本于经术,方之前代,庶几司马光、范纯仁。元之贤相,前为安童、廉希宪,后为哈剌哈孙、不忽木,百余年来有及之者也。

回回,字子渊。以大臣子直宿卫,拜集贤学士,以幼辞。大德初,用荐者言,擢朝列大夫、太常少卿,进太常卿,阶嘉议大夫。以藩邸旧臣出使,称旨。寺改为院,擢太常院使,辞不拜。

武宗即位,海盗梗漕运,廷议设康里卫镇其地,欲以回回为万户。回回曰:“弭盗在用人,不必设卫分屯,以糜禀粟。”帝从之。至大初,调大司农。御史台议选廷臣为诸道肃政廉访使,回回入侍,帝问之,对曰:“中台表也,诸道景也,表正则景正,陛下宜慎选正人,以长中台,次用刚毅有为者以使诸道,则有司知畏法矣。”帝曰:“卿言得之。”即日除山南江北道肃政廉访使。有妇人以杀夫系狱,回回疑其枉,重鞫之,乃仇家所杀,立雪妇冤。同列多贪墨,恶回回,数以言语侵之,回回乃乞病归。未几,同列皆以赃败,人始服其先识。

至大末,改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御史大夫铁木迭儿怙权自尊,凡议事,自中丞以下皆侍立,莫敢相可否。回回独坐,与之言事,有不直必执法以折之,铁木迭儿衔之。还朝,帝问台臣优劣,遂诬奏回回不法之事。帝怒唾其面,出之。即遣中使,赐回回上尊。复迁淮西江北道肃政廉访使。有从事以受赇被逮,累读不引伏,回回一问,即吐实曰;“吾不即伏者,以诸使者与吾无大相远,冀迁延幸免耳。公至,尚何言:”遂伏其辜。再改河南廉访使。行省郎中纳璘为丞相所恶,欲出之。回回察其贤,抗疏论荐,后卒为名臣。

英宗即位,丞相拜住首荐为户部尚书。寻拜南台侍御史,改参议中书省事。英宗愤铁木儿舞法,不及诛而死,命法司磔其尸,回回奏曰:“斯人元恶,万磔莫赎,但初春发育之时,不宜戮遗骸,干天地之和气。”帝称善。帝欲选拔人材,丞相拜住命百僚各举所知,有以中使子为言者。回回曰:“君不见左悺、杨复光之事乎?上重惜名爵,君乃进此辈,何也。”拜住叱其人出之。高丽王兄弟不睦,帝欲废其国为郡县,回回曰:“宜谕使改过自新,不从,然后择其宗室之贤者立之。”拜住偕回回入奏,不听,复叩头力争,始寝其事。

司徒刘夔以讼田受赂,帝怒欲赐之死,回回曰:“受赂而按田不实,罪准枉法论,不至死。”拜住入奏如回回言。帝怒,欲穷究建议者,既面知其守法,释不问。回回入谢,帝曰:“朕虽不用卿言,知卿之忠也。”会日食,帝问其故,对曰:“今征理田赋,劳师边寒,无罪杀杨朵儿只、萧拜住,皆足以致天变,惟陛下察之。”帝韪其言。回回性峭直,略无顾忌,拜住尝称其有经济才,谓人曰:“吾以非才,臻位宰相,每惭见子渊。”拜住退朝,执政皆送至私第,回回曰:“是不过为谄耳。”独不住。拜住益贤之。

英宗遇弑,泰定帝践阼,诏捕斩构逆者。回回惧有变,即夜至中书,与大臣定计,昧爽就其家执之,无一脱者。泰定初,拜太子詹事丞,进阶中奉大夫,疏言:“太子,国家之本,宜择正人如赞善王恂、谕德刘因者,为辅导。”从之。后以病免,改山东东西肃政廉访使,未行,擢翰林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回回与宰相倒剌沙议不合,固辞,迁江浙等处中书右丞,进资德大夫,又以病免归。

文宗即位,拜荣禄大夫、理政院使,擢中书右丞。时太师燕铁木儿权势赫奕,回回待之无加礼,乃出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回回度不为所容,力辞不就。元统元年,卒于家,谥忠定。

子祐童,济南路总管;帖木列思,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

巙巙,字子山。由宿卫授集贤待制,迁兵部郎中,转秘书监丞。奉命往核泉舶。改同佥太常礼仪院事,拜监察御史,累迁礼部尚书、监群玉内司、领会同馆事,寻兼经筵官。复除工南行台治书侍御史,未行,留为奎章阁学士院承制学士,仍兼经筵官,升侍书学士、同知经筵事。复拜奎章阁学士院大学士、知经筵事。除浙西廉访使,复留为大学士、知经筵事,寻拜翰林学士承旨,提调宣文阁、崇文监。

文宗励精图治,巙巙日以圣贤格言讲诵帝前。

惠宗即位,巙巙侍经筵,益劝帝务学。帝欲宠以师礼,巙巙力辞。凡经书所载治道,为帝言之,必使敷畅旨意而后已。帝暇日欲观古名画,巙巙取郭忠怒《比干图》以进,因言商王受不听忠臣之谏,遂亡其国。帝一日览宋徽宗画,称善,巙巙奏:“徽宗多能,惟一事不能。”帝问:“何谓一事?”对曰:“独不能为君尔。身辱国亡,皆由不能为君所致。人君贵能为君,它非所尚也。或遇天变民灾,必乘间进言,谓;“天心仁爱,人君因变示儆。譬如慈父于子,爱则教之,子能起敬起孝,则父怒必释。人君侧身修行,则天意必回。”帝嘉纳之,特赐只孙燕服九袭及玉带、楮币,以旌直言。

巙巙尝谓人曰;“天下事在宰相,宰相不言,则台谏言之。台谏不言,则经筵言之。备位经筵,得言人所不敢言于天子之前,吾愿足矣!”大臣议罢奎章阁学士院及艺及监,巙巙进曰:“民有千金之产,犹设家塾延馆客,岂有富有四海,一学房乃不能容耶!”帝闻而深然之,即日改奎章阁为宣文阁,艺文监为崇文监,就命巙巙领之,又置检讨等职十六员以备进讲。一日,进读司马光《资治通鉴》,因言国家当及斯时修辽、金、宋三史,岁久恐阙逸。后置局纂修,实由巙巙发之。又请行乡饮酒于国学,使民知逊悌,及请褒赠唐刘蕡、宋邵雍;帝从其请,为之下诏。

既而,出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未几,复以翰林学士承诣召还。时中书平章阙员,近臣欲有所荐用,以言觇帝意,帝曰:“平章已有其人,今行半途矣。”近臣知帝意在巙巙,不复荐人。至京七日,感热疾卒,年五十一。家贫,无以为敛。帝闻,为震悼,赐赙银五锭。其所负官中营运钱,台臣奏以罚布为之代偿。谥文忠。

子维山,材质清劭,侍禁廷,由崇文监丞擢给事中,迁同佥太常礼仪院事,调崇文太监,卒。

列传九十五

铁哥乞台普济也克吉儿斡罗斯博罗不花庆童爱薛曲枢伯都 伯帖木儿脱虎脱三宝奴察罕

铁哥,伽乃氏,迦叶弥儿人。

父斡脱赤,与叔父那摩俱学浮屠法。兄弟相谓曰:“吾国将亡,东北有天子气,盍往归之。”乃不降,太宗礼遇之。定宗师事那摩,以斡脱赤佩金符,巡行各路。宪宗即位,尊那摩为国师。授玉印,总天下释教。斡脱赤贵用事,领迦叶弥儿万户,奏曰:“迦叶弥儿西陲小国,今尚未诚服,请往谕之。”诏偕近侍以往,其部奠不从,怒而杀之。帝发兵讨平迦呈弥儿。元贞元年,追封斡脱赤代国公,谥忠遂。

铁哥,少孤,从那摩入见宪宗。帝方良鸡,辍赐铁哥,铁哥奉而不食。问之,对曰:“将以遗母。”帝奇之,加赐一鸡。

世祖即位,幸香山永安寺,见书畏兀字于壁,问之。僧对曰:“国师兄子铁哥书也。”帝召见,伟其容止,命直宿卫。宪宗晚年,以谗言稍疏世祖,那摩密白世祖,宜加敬慎,遂友爱如初。至是,帝将用铁哥,谓左右曰:“吾以酬国师也。”时铁哥年十七,诏择贵家女妻之,辞曰:“臣母汉人,欲得汉人女为妇,臣不敢伤母心。”乃为娶冉氏女。久之,命掌御膳汤药,日亲密。

至元十六年,铁哥奏:“武臣佩符,古制也,今长民者亦佩符,请省之。”从之。十七年,进正议大夫、尚膳监,帝谕之曰:“朕闻父饮药,子先尝之,君饮药,臣先尝之。今卿典朕膳,凡饮食汤药,卿宜先尝。”诏赐第于大明宫之左,留守段圭言:“赐第逼木局,不便。”帝曰:“铁哥第近禁闼,便于宣召。木局稍隘,曷害?”高州人言:“州多野兽害稼,原捕以充贡。铁哥白其扰民,不可听。从之。

十九年,迁同知宣徽院,领尚膳监。内府食用圆米。铁哥奏:“粳米一石,仅获圆米四半,请非御用,止给常米。”帝韪之。进司农寺达鲁花赤。从猎巴雅尔之地,猎者亦不剌金射免,误中名驼,驼死。帝怒命诛之,铁哥曰:“杀人偿畜,刑太重。”帝亟命释之。庚人盗凿粳米者,罪死。铁哥谏曰:“臣鞫庚人,其母病,盗粳米食母耳,请贷之。诏免死。二十二年,司农寺升为大司农司,秩二吕,进资善大夫、大司农。时有司供膳,多扰民,铁哥奏曰:“屯田,则诸物立供。”从之。

二十四年,从征乃颜,至苏尔图之地,叛王塔布岱率兵奄至。铁哥请设疑兵以退敌,于是帝张曲盖,据胡床,铁哥从容进酒。塔布岱觇之,惧有伏,遂引去。帝以金章宗玉带赐之。

二十九年,进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以病足,听舆轿入殿门。初,诏遣新附民种蒲萄于野马川鸿和尔布拉克之地,铁哥以北地苦寒,奏岁赐衣服,从之。

成宗即位,以先朝旧臣,赐铁千两、钞十万贯。他日,又赐以玛瑙碗,诏曰:“此器,先帝所用,朕今赐卿,以卿久侍先帝故也。”大德元年,加光禄大夫。三年,乞解机务,从之,仍授平间政事、议中书省事。时诸王朝见,未有知故事者,帝曰;“惟铁哥知之,使专司其事,凡禀饥金帛之数,皆遵世祖旧制。

八年,复拜中书平章政事。平滦大水,铁哥奏加赈恤。十年,丁母扰,诏夺情起复。辽王托托入朝,从者执兵入大明宫,铁哥劾止之,王惧谢。从幸晋山,饥民相望,铁哥辄发禀赈之,已而自劾专擅,帝称善不已。

武宗即位,赐金一百两,加金紫光禄大夫,遥授中书右丞相。有告宁远王阔阔出谋反者,铁哥知其诬,廷辩之,由是阔阔出得释,徒高丽。二年,领度支院,寻赐江州稻田五千亩。

仁宗即位,授开府仪同三司、太傅、录军国重事。奏:“世祖诸子,惟宁远王在,宜赐还。”从之。二年,奉命诣万守寺祀世祖神御殿,感疾归,皇太后令内臣问疾,铁哥附奏曰:“臣死无日,愿太后辅陛下布惟新之政,社稷之福也。”未几,卒。赠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秦国公,谥忠穆。加赠推诚守正佐理翊戴功臣,进封延安王,改谥忠献。

六子:忽察,淮东宣慰使;平安奴,大平路达鲁花赤;也识哥,同知山东宣慰司事;虎里台,同知真定总管府事;亦可麻,同知都护府事;重喜,隆禧院副使。孙八人,伯颜,中书平章政事。

乞台普济,河西人,本姓史氏。祖拉吉尔威,宿卫太祖。父考算尔威,材勇绝人,事世祖于潜邸,从平云南,又从渡江攻鄂州。世祖即位,从讨阿里不哥,授蒙古、唐兀军民达鲁花赤。

气台普济,幼从父出入世祖帷幄,后选侍裕宗,以敬慎闻。武宗生,是为皇曾孙,诏乞台普济保育之。皇曾孙幼学,以其子也克吉儿侍读。或游戏废学,则挞也克吉儿以诫之。每大会,宗王读世祖大训,必谓皇曾孙曰:“此汝异日所应为者,其谨之勿忘。”裕圣皇后以乞台普济善于辅导,命四卫番直官,事必咨之。

大德二年,武宗镇抚北庭,军事悉委于乞台普济。四年,以文移无印宝,入朝白其事,得裕宗信宝以归。五年,海都入寇,败之。令军士表红衣于甲,以自别;自是,贼望见红甲军,辄退走。

十一年,成宗崩,武宗欲弃大军奔丧,乞台普济曰:“使者但不告哀,须俟皇太后诏赴。”已而,仁宗奉皇太后削平内难,诏武宗入继大统。即日,假乞台普济平章政事。武宗即位,拜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封庆国公。七月,进仪同三司、太子太保。九月,加开府、太子太傅。至大元年二月,拜中书左丞相,加上柱国。四月,拜太保。六月,进太子太师。七月,加录军国重事。十一月,进右丞相。又授其兄阿拉克普济荣禄大夫,兼都元帅;弟昂吉,荣禄大夫、司徒,遥授平章政事;日尔塞,荣禄大夫、宣政院使。期年之内,贵震一时。二年八月,立尚书省,进太傅、尚书右丞相。是年十二月,以病罢。皇庆二年,进封安吉王。延佑五年四月,卒。

子也克吉见、纳里日、尔禄。纳里日,光禄大夫,遥授中书左丞相,兼将作院使;尔禄,幼为少门,后赐御服帽,不祝发,佥宣政院事。

也克吉儿,年二十二,从武宗于北庭。海都逾金山至库布哩,也克吉儿将左卫射士为前锋,当贼骁将。既接战,搏贼将堕马,斩其首而还。武宗解御衣及马鞍勒赐之。贼夜袭他部辎重,又将数百骑追败之。四年,败贼于昂吉尔图。获人畜无算。五年,海都大都大举犯和林,战于哈喇台,以数十骑出入敌阵,武宗乘之,贼始却。十年,从武宗逾金山,斩获万余。十一年,第诸将功,以也克吉儿为冠。

武宗即位,授资德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六月,赐虎符、大府院使、唐兀亲军都指挥使。七月,加特进、遥授中书左丞,又进知枢密院事,兼典瑞院使。至大元年五月,兼仁虞院使。十一月,拜御史大夫。仁宗即位,改知枢密院事。卒。

斡罗思,康里氏。曾祖哈失伯,国初款附,为庄圣太后牧官。祖海都,从宪宗伐宋,战殁于钓鱼山。父明里帖木儿,世祖时为必阇赤,累迁太府少监,追封益国公。

斡罗思,初为内府必都赤。二十一年,拜监察御史,出为云南行洎时问,领云南王府事,忤桑哥,被谮,籍其家。惟金,玉带各一,黄金五十,皆上所赐者,乃以公用系官孳畜罪之。帝寝而不问。二十六年,置八番罗甸宣慰司,以斡罗思为宣慰使,诸蛮悉平,立持等司以守之。晋中奉大夫,赐虎符。迁八番顺元等处宣慰司都元帅,赐三珠虎符。大德六年,授通奉大夫,兼管万户,晋天奉大夫。武宗立,召为中书左丞,领武卫亲军都指挥使、大都屯田府事。寻晋荣禄大夫、中书右丞,兼翰林学士承旨,仍领武卫屯田。屡赐资产、第宅,皆固辞。迁四川行省平章政事。至大二年,召还,以病乞归。皇庆二年卒,赠光禄大夫、益国公。子博罗不花、庆童。

博罗不花,初直宿卫为速古儿赤。至大元年,累迁翰林侍讲学士,以父疾乞养归。延佑四年,起为速古儿赤札撒孙,迁速古儿赤五十人之长,兼领后皇后宫宝儿赤。出为河南府同知。子察罕不花领其所掌宿卫。见文宗于汴,入为温都赤。拜监察御史,累迁御史台经历、中书右司郎中,授中宪大夫、隆禧总管府副达鲁花赤。卒。

庆童,字明德。早以勋臣子孙受知仁宗,给事内廷,掌宿卫。累迁判大宗正府,兼上都留守,江西、河南二行省平章政事。入为太府卿,复为上都留守,又为辽阳行省平章政事。

至正十年,迁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十二年,蕲黄贼攻陷杭州,庆童与行省相达实特穆尔遁走。城既复,省都事以下皆罢黜不叙,而庆童等释不问。庆童大治官廨,募民为工役,偿之以钱,杭民赖以存活。

十四年,脱脱以大兵围张士诚于高邮,军资取给于江浙,庆童规措有方,转输相属,军中赖之。

十六年,平江、湖州俱陷,义兵元帅方家奴屯杭州北关,所部白昼杀人,日肆劫掠,民患之。庆童白丞相达识帖睦尔曰:“师无纪律,何以克敌,必斩方家奴,乃可出师。”与达实帖睦尔入其军,数而斩之,民大悦。既而苗军元帅杨完者求娶庆童女,时达识帖睦尔方倚杨完者御张士诚诚,强为主婚,庆童不得巳与之。后杨完者益骄,达实帖睦尔不能堪,又使张士诚袭杀之,士诚遂据杭州。俄召庆童为翰林学士承旨,改淮南行省平章政事,未行,仍留江浙。十八年,迁福建行省平章政事,又拜江南台御史大夫。

二十年,召还,由海道至京师,拜中书平章政事。有谮其子刚僧与宫人乱,帝怒杀之。庆童遂移疾家居。

二十五年,起为陕西行省左丞相。庆童在江南,逼于张士诚,方国珍,在陕西,逼于李思齐,不能有所表见,但拥台、省虚位而已。

二十八年,召还京师。七月,明师至通州,帝出奔,命淮王帖木儿不花监国,庆章为中书左丞相以辅之。或问何以捍御,庆童曰:“吾知死所,尚何言哉!”城陷,庆童与帖木儿不花,平章政事迭儿必失、朴赛因不花,中书右丞张康伯,御史中丞满川等,均不屈死之。

史臣曰:“元季群盗逢起,受抚于官则号为义军。然大者据郡县,小亦贼良民,以恣搏噬。而朝廷又以官爵宠之,故凭籍王命益无忌惮,此奖乱之道也。使元之君相能如庆童之待方家奴,则降贼慑于威令,虽张士诚、方国珍可使之驯服,况其余之小丑!惜乎其不知出此也。”

爱薛,拂菻人,祖不阿里,父不鲁麻失。

爱薛通拂菻语及星历、医学。有列边阿答者以本欲教法事定宗,荐爱薛贤,召侍左右,直言敢谏。世祖在潜邸,深重之。

中统三年春,诏二月八日作佛事,集教坊伎乐及鉴舆法驾迎之。爱薛谏曰:“今高丽新附,李璮复叛,天下疲弊,糜此无益之费,非所以为社稷计也。

帝喜纳之。是月,帝幸长春宫,欲驻跸,爱薛趣入,复力谏。帝愕然,拊其背曰:“非卿不闻此言。“促驾还。自是日见亲近。

五年春,帝猎于保定之亲安,日且久,乃从容于帝前,问供给之民,曰:“得勿妨尔耕乎?”帝为罢猎。从幸上都凉亭,大宴,诸王、群臣竞起行酒。爱薛进曰:“此可饮乎?”上悟,抱爱薛置膝上,啐其顶,左手挽其须,以酒饮之,顾谓皇太子曰:“有臣如此,朕复何忧。”

八年,以爱薛副孛罗使于西北诸王,还,为贼所邀截,与孛罗相失。二年,始达京师。召见,以阿鲁浑王所赠宝装束带进,帝大悦,谓左右曰:“孛罗生吾土,食吾禄,而安于彼。爱薛生于彼,家于彼。而忠于我,何相去之远耶?”孛罗为阿鲁浑所留,遂用事。后合赞与贝杜争国,贝杜遣孛罗使于使于贝杜,事具诸王传。故世祖斥其安于彼云。爱薛拜平章政事,固辞。

十二年,拜秘书监。十三年,伯颜平江南还,阿合马以飞语构之,爱薛叩头谏,事得释。十四年,领崇福院使。十九年,进翰林学士承旨,兼修国史。

大德元年,遥授平间政事。七年,帝不豫,秋八月地震,皇后召问:“卿知天象,灾异殆民所致。”爱薛曰:“此天示警诫,民何与?愿熟思之。”皇后曰:“卿何不早言。”曰:“臣事世祖及皇帝,虽寝食未尝不见。臣今累月不入,侍言何由达?”皇后默然。

十一年,成宗崩,内旨索星历秘文,爱薛厉色拒之。武宗即位,进金紫光禄大夫,封秦国公。至大元年六月,卒于上都,年八十二。皇庆元年,赠推诚协力赞治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拂林王,谥忠献。

六子:也里牙,光禄大夫、秦国公、崇福院使,领司天台事,以与文宗逆谋,惠宗时诏暴其罪;腆哈,翰林学士承旨、兼修国史;黑厮,光禄卿;阔里吉思,同知泉府院事;鲁哈,广惠司提举;咬难,宿卫兴圣宫。

曲枢,西域人。性缜密,为徽仁裕圣皇后宫臣。仁宗幼,以曲枢可任保傅,命侍仁宗。曲枢入典饮膳,出则抱负之,昕夕无间。大德九年,仁宗侍皇太后居怀孟,未几复之云中,曲枢俱随扈。

成宗崩,仁宗入靖内难,迎武宗即位。仁宗为皇太子,拜曲枢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行大司农。未几,进光禄大夫、领詹事院事,加特进,封应国公。至大元年,拜开府仪同三司、太子詹事、平章军国重事、上柱国,依前大司农。又加太子太保,领典医监事。明年,授太保、录军国重事、集贤大学士,领崇祥院、司天台事。延佑四年,诏于京师健德门外构园亭,以赐曲枢,名曰贤乐堂,且曰:“可为朕往来驻跸之地。”后卒于官,赠太师,追封祁连王,谥忠惠。

子二人:长伯都,大德十一年,特授学士、嘉议大夫。迁中奉大夫、典宝监卿,加资德大夫、治书侍御史。至大元年,晋荣禄大夫,遥授中书平章政事。改侍御史。明年,拜中书参知政事。三年,进右丞。年三十二卒。子咬住。

次伯帖木儿,大德十一年,特授正议大夫、怀孟路总管府达鲁花赤,兼管诸军奥鲁、管内劝农事,改府正,至大二年,迁中奉大夫、陕西等处行尚书省参知政事。三年,入为太子家令,迁正奉大夫。四年,迁资德大夫、大都留守,兼少府监,拟擢侍御史,改除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未几,复为大都留守,兼少府监、武卫亲军都指挥使,佩金虎符。皇庆元年,加荣禄大夫。卒,赠太傅,追封文安王,谥患宪。子二人:醒泽都、蛮子。

脱虎脱,畏兀氏族。武宗即位,以潜藩之旧,授宣政院使。

是年九月,诏立尚书省,分理财用,以脱虎脱、教化、法鲁忽丁三人任省事,令其自举官属。御史台臣言:至元中阿合马综理财用,立尚书省,三年并入中书。其后桑哥用事,复立尚书省,事败,又并入中书。自大德五年以来,四方地震、水灾,岁仍不登,百姓重困,便民之政,正在今日。顷又闻立尚书省,必增置所司,滥设官吏,殆非益民之事也。且理财在从,若止命中书整饬,未见不可。臣等隐而不言,惧将获罪。帝曰:“卿言良是,脱虎脱等愿任其事,姑听之。既而,诏脱虎为宣政使,教化留京师,其余尚书省官各任以职事,遂中格。”

至大二年,迁中书左丞。是年,乐实言:“钞法大坏,变法以维之。”且图新钞式以进。又与保八议立尚书省,诏乞台普济、塔思不花、赤斤铁木儿、脱虎脱集议以闻。保八奏:政事得失,皆前日省臣所为。彼惧为罪,敦原更张?陛下若矜恤臣等所议,请立尚书省,旧事从中书,新政从尚书。请以乞台普济、脱虎脱为尚书丞相,三宝奴、乐实为平章,保八为右丞,王罴参知政事。”帝并从之。塔思不花言:“此大事,乞与老臣详议。”不听。

八月癸酋,遂立尚书省,以脱虎脱为左丞相。是月,命脱虎兼领右卫率府事。脱虎脱等奏:“中书省逋欠钱粮、应追理者,宜存断事官十人,余皆并入尚书。”又言:“往者大辟狱具,尚书省议定,令中书省裁酌以闻,宜依旧制。”从之。诏:天下敢有沮挠尚书省事者,罪之。改造至大宝钞,颁行天下。事具《食货志》。已而以大都建佛寺,立行工部,命脱虎脱领之。脱虎脱等又奏:“三宫内降之旨,中书省奏请勿行,臣等请仍旧行之。倘于大事有害,则奏闻可也。”又奏:“中书政务,乞尽归臣等。至元二十四年,凡宣敕亦尚书省掌之。今臣等议:“乞从尚书省任人,而以宣敕散官委之中书。帝并韪其言。其揽权罔上,事多类此。

三年,迁右丞相,定税课法及脱课官等第,以历代铜钱与至大钱并用。六月,加太师。诏与三宝奴总理百司庶务。脱虎脱等奏:“宣微院禀给日增,宜分减。”帝曰:“比见后宫饮膳,与朕无异,有是理耶?其核实减之。”又敕:尚书省事繁重,诸司有才识明达者,先从尚书省选任。十一月,加录军国重事,封义国公。是年,诬奏都指挥使郑阿思兰等十七人谋不轨,尽杀之,天下冤之。

四年正月,武宗崩。越三日,仁宗罢尚书省,以脱臣脱等变乱旧章,与三宝奴、乐实、保八、王罴俱伏诛。

三宝奴者,至大元年封渤国公,六月,加录军国重事。二年,拜尚书平章政事。先是三宝奴以罪谪武昌,与翟万户妻刘氏往来。及为执政,刘氏至京师上谒,不为所礼,见榻上有逃婢所窃鞍帕,即诣御史台诉三宝奴夺所欺所进亡宋玉玺一、金椅一、夜明珠二。鞫之,亡实,杖刘氏,斩书状人乔瑜。

三年,进尚书左丞相,加太保,又赐号答拉罕。奏:“省部官惰窳,请敕其晨集暮散,后至都便宜罢之,不必奏闻。其抵任一二月称病者,杖免。”从之。三宝奴等密劝废仁宗,立周王为皇太子,事具《亦纳脱脱传》。仁宗深恶之。及武宗崩,与脱虎脱等同日伏诛。

子哈剌拔都儿,累官知枢密院事。追封三宝奴郢城王,谥荣敏。

史臣曰:“自世祖至武宗,凡三立尚书省。聚敛之臣灾及其身,无足论者。然脱虎脱等视阿合马、桑哥罪,宜末减。仁宗以私憾杀之,过矣。

察罕,西域板勒纥城人。

父伯得那,太宗十年旭烈兀伐宋,围安丰,裨将伯要台薄城下,城人执长钩及之,悬以上,伯得那在后队,奋出助伯要台,引却,人、钩俱坠,戮于阵前,宋人为之夺气。旭烈兀壮之,赐各拔都。河东陕右诸路为旭烈兀分地,以重合剌马总管,治解州,至是命伯德那为副总管。伯德那因家焉。僧人诬道士置酒谋毒旭烈兀,有司逮捕数百人治之。伯德那以事至和林,见旭烈兀,白其诬,事得释。旭烈兀欲使代重合剌为总管,伯德那固辞,赐西锦名马以旌其让。重合剌者,旭烈兀之爱将,贤伯德那之让,以养女李氏妻之,生六子。

察罕,其长子也。幼颖悟,诵诸国字书,为行军府奥鲁千户,湖广参知政事奥鲁赤辟为蒙古都万户府知事。奥鲁赤进平章,复辟为理问,政事悉委裁决,且令诸子受学。

至元二十四年,从镇南王征安南,师次富良江,安南世子遣其叔父诣军门,自陈无罪。王命察罕数其罪而责之,使者辞屈,世子率众遁。

二十八年,授枢密院经历。未几,从奥鲁赤移治江西宁都。民言:“某乡石上云气五色,视之,玉玺也。不以兵取,恐为居人所有。”众惑之。察罕曰:“妄也,是必构害仇家者。”核之,果然。前后从奥鲁赤出入湖广、江西省,凡二十一年。

大德四年,御史台奏佥湖南按察司事,中书省奏为武昌路治中。丞相哈剌哈孙曰:“察罕廉洁,固宜居风宪,然武昌大郡,非斯人不可治。”竟除治中,广西妖贼高仙道以左道惑众,平民诖误者以数千计。既败,湖广行省命察罕与宪司杂治之,议诛首恶数人,余悉纵遣,且焚其籍。众难之,察罕曰:“吾独当其责,诸君无累也。”以治最闻,擢河南省郎中。

武宗即位,河南平章囊家台荐之。驿召至上都,赐厩马二匹、钞一千贯、银五十两,曰:“卿少留,行用卿矣。”仁宗为皇太子,授察罕詹事院判,进佥詹事院事,赐银百两、锦二匹,遗先还大都,立詹事院。仁宗至,谓曰:“上以故安西王地赐我,置都总管府,卿其领之。勿以詹事位高,不屑此也。进卿秩资德大夫。”察罕辞,改正奉大夫,授以银印。至大元年,命阅户口江南,还,进太子府正,加昭文馆大学士,迁家令。

武宗崩,仁宗哭泣不已,察罕启曰:“天下重器悬于殿下,纵自苦,如宗庙、太后何?”仁宗辍泣曰;“囊者大丧,必命浮屠,何益?吾欲发府库以赈鳏寡孤独,若何?”曰:“发政施仁,文王所以为圣。殿下行之,幸甚!”东宫故有左右卫兵,命察罕与囊加台总右卫,且令慎择官属。

仁宗即位,拜中书参知政事,总持纲纪,识者谓得大臣体。帝尝赐枸札酒,曰:“以益卿寿。”又语宰相曰:“察罕清素,可赐金束带、钞万贯。”前后赏赉不可胜计。皇庆元年,进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商议中书省事。乞归解州,立碑先莹。许之。

晚居德安白雲山别墅,以白云自号。及入觐。帝望见曰:“白云先生来矣。”其宠遇如此。帝尝问:“张良何如人?”对曰:“佐高帝兴汉,功成身退,贤者也。”又狄仁杰,对曰:“当唐室中衰,能保社稷,亦贤相也。”因诵范仲淹所撰狄仁杰碑,帝叹息良久,曰:“察罕博学如此。”已而译《贞观政要》以献,帝大悦,诏缮写,遍赐左右,且诏译《帝范》,又命译《脱必赤颜》名曰《圣武开天纪》及《纪年纂要》、《太宗平金始末》等书俱付史馆。后以病请告。暨还朝,帝御万岁山圆殿,与平章李孟入谢,帝曰:“白云病愈邪?”顿首对曰:“老臣衰病,无补圣明,荷陛下哀矜,放归田里,幸甚!”命赐茵以坐,顾李孟曰:“知止不辱,今见其人。朕始以答剌罕、不怜吉台、囊加台等言用之,诚多裨益。有言察罕不善者,其人即非善人也。”又语及科举并前古帝王赐姓命氏之事,因赐察罕姓白氏。

初,察罕生,其夜月白如昼,相者贺曰:“是儿必贵。”国人谓白为察罕,故名察罕。既致仕,优游八年,以寿卒。

子外家奴,太中大夫、武冈路总管;李家奴,早卒;忽都笃,承直郎、高出府判官。孙九人,知名者:阔阔不花、哈撒。察罕弟朵罗台,性至孝,高尚不仕,朝迁旌其闾为孝子。

列传九十六

阿沙不花亦纳脱脱(铁木儿塔识达识帖睦迩伯撒里)

阿沙不花,康里氏。初,太祖亲征康里而有其地。阿沙不花祖母苫灭古麻里氏,有孤子二:曰曲律,曰牙牙,皆幼,置褚中,负以橐驼来朝。时太祖已崩,乃以二子觐于太宗,曰:“此康里之遗胤,不可为人所得,辱于奴隶。幸陛下矜恤之。”遂留居和林。宪宗即位,召二子入直宿卫,领昔宝赤,遣古麻里氏归康里。九年,古麻里氏再至和林,世祖赐以田宅,使居兴和天城之大罗镇。牙牙生六子:曰孛别舍儿;曰和者吉,追封荣王,谥忠武;曰不别,遥授甘肃行省右丞;曰斡秃蛮;曰阿沙不花;曰亦纳脱脱。

阿沙不花年十四,入侍世祖,占对详明,特被亲幸。西番遣使者奏事,已行一日。帝问大臣,前使者何所请,皆不能对。阿沙不花从旁代奏,帝怒曰:“卿等任天下之重,反不及一童子耶!”后故令门者勿纳,以试之,阿沙不花自水窦入。帝喜之,谕门卫听其出入勿禁。

乃颜叛,诸王纳牙等皆应之。帝问计于阿沙不花,对曰:“宜先抚定诸王,使叛者势孤。”帝曰:“善。”阿沙不花使于纳牙,纳牙请降,诸王亦次第反正。乃颜平,以阿沙不花为西手千户,领昔宝赤。帝欲徒兴和桃山之民,空其地为昔宝赤牧厂。阿沙不花固请留三千户以给鹰食,民德之。

至元三十年,从成宗讨海都,有功。入为大宗正府也可札鲁忽赤。前札鲁忽赤脱儿速以赃闻,帝命阿沙不花鞫之,论如律,就命阿沙不花代其位。帝目之曰:阿即速,译言阎罗王也。朱清、张瑄有罪抵死,命阿沙不花籍其家,具以实,奏赐宅一区、钞一万五千缗,兼两城兵马指挥司达鲁花赤。

成宗崩,皇后及丞相阿忽台等谋立安西王阿难答。是时武宗遣脱脱至京师,丞相哈剌哈孙使亟归报命。皇后已密谕通政使不给脱脱驿马,阿沙不花知事急,与同知枢密院事察乃先一日署之书,脱脱始乘驿而返。仁宗至京师。有飞语安西王将因贺仁宗生日谋为变。阿沙不花与哈剌哈孙前期白仁宗,诈称受成宗遗命,召阿难答计事,至即执送上都,尽诛阿忽台等,内难始平。仁宗以皇弟监国,遣使迎武宗不至,告太后,非阿沙不花往不可。乃使奉衣服、尚酝见武宗于野马川,具奏监国所以防他变,臣万死保其无他。帝悦,解御衣赐之,拜中书平章政事,军国大事并听裁决。

帝至上都,加特进太尉,依前平章政事,命与塔思不花治阿难答党与,奏释囊加真等三十余人。一日,帝出内府钞十五锭,赐近臣蹴鞠者。阿沙不花力谏,竟阻之。有盗内府金者,阿沙不花退朝遇之,见其惶遽,诘之,得黄金五十两、白金百两。帝命赐阿沙不共,辞曰:“此非臣所应者,请入金赎盗死罪。”帝允之。

入侍于五花殿,见帝容色日悴,乃进曰:“八珍之味不知御,万金之躯不知爱,此古人所戒也。陛下曲蘖是耽,嫔嫱是好,犹两斧伐孤树,未有不颠仆者。陛下纵不自爱,如宗庙社稷何?”帝大悦曰:“非卿不闻此言。”命进酒。阿沙不花顿首谢曰:“臣欲陛下节饮而反劝之,是臣言不足信也。”帝为罢饮。进右丞相,行御史大夫、平章政事,加录军国重事,兼广武康里卫亲军都指挥使,封康国公,累迁知枢密院事。至大二年十月卒,年四十七。至正元年,赠纯诚一德正宪保大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中书右丞相、上柱国,追封顺宁王,谥忠烈。

其继室别哥伦氏亦有至行,嫠居三十余年,未尝妄言笑,诏旌其门。子海亦儿,顺宁府达鲁花赤;伯嘉讷,大都尹民梅冻儿诬海商一百十六人为盗,掠其资,伯嘉讷谳之,平反其狱,累迁翰林侍读学士、中政院使,卒。

亦纳脱脱,少从其兄斡秃蛮猎近畿,翰秃蛮使献所获于世祖。帝伟其仪状,留直宿卫。成宗即位,奉诏赐太傅伯颜名鹰,伯颜深重之,谓脱脱曰:“吾老矣,他日可大用者,未见汝比也。”

大德三年,武宗出镇北庭,脱脱从行。五年,从武宗败海都于杭海,将战,帝欲策马先登,在脱脱执辔力谏,帝怒挥鞭抶其手,不退。帝不得已而止。后与大将朵儿答哈语及之,对曰:“太子在军中,如身有首,衣有领,设或不虞,众安所附,脱脱之谏可谓忠臣。”帝悦。

成宗大渐,脱脱适以事入都,丞相哈剌哈孙使驰报武宗,且劝进。事具《哈剌哈孙传》。仁宗既定内难,太后以两皇子星命付术士推算,问所宜立,曰:“重光大荒落有灾,旃蒙作噩长久。”旃蒙作噩者仁宗年干也。太后颇惑其言,遣近侍朵耳告于武宗曰:“汝兄弟二人,皆我所出,岂有亲疏,术士所言运祚修短,不可不思。”帝默然,屏人谓脱脱曰:“我捍御边陲,勤劳十年,又次序居长,宜登大位。今太后以星命休咎为辞,天道茫昧,谁能豫知?设我即位之后,上合天心,下副民望,虽祚短亦足以垂名万世,术士之言,殆恐奸人教之。汝为我往察其事,疾归报我。”脱脱既行,帝亲率大军由西道,命大将按灰由中道,床兀儿由东道并进。

脱脱至大都,以帝语奏闻。太后愕然曰;“修短之说,乃我为太子远虑。今议已定,太子不速来何为?”既而太后与仁宗密谕脱脱,令解释帝之嫌疑。帝至旺古察都,遇脱脱,使骖乘。脱脱具奏太后、仁宗之语,帝感悟。及即位,立仁宗为皇太子,三宫卒无间言。

先是,帝命脱脱同知枢密院事,及还,问已视事否?对曰:“今德音未下,而扈从之臣搀取爵位,诚恐有累圣德,故不敢受。”帝嘉叹之。帝素衔知枢密院只儿哈忽,欲诛之。脱脱谏曰:“陛下新即位,遽杀大臣,知者以为彼有罪,不知者以为报怨,恐人人自危。况只儿哈忽习先朝掌故,今固不可少也。”乃宥之。进中书平章政事,拜御史大夫。六月,遥授左丞相。八月,封秦国公,又改江南行台。至大元年,复入为御史大夫。二月,改仁虞院使。六月,加上柱国、太尉。十一月,拜中书左丞相。二年,改知枢密院事。

三年,海都子察八儿来朝,宴于内廷。故事,大宴必命近臣敷宣训辞,脱脱荐只儿哈忽具训辞以进,甚称帝意。叹曰:“博尔术、博尔忽先朝人杰,脱脱今之人杰也。”即以其词授脱脱。及就席,脱脱陈西北诸王始终离合之由,去逆效顺之节,听者倾服。是年,迁尚书省右丞相,脱脱固辞,乃奏曰:“爵及比德,赏及罔功,缓急之时何所倚赖。又中书掌钱粮、工役、选法、刑律十二事,若从臣言恪遵旧制,则臣可黾勉从事。不然,用臣何补。”帝乃令滥受宣敕者赴所司缴纳,侥幸之路为之一塞。宗王南忽里为部人所讦,脱脱辨其诬,抵言者罪。宗王牙忽秃索逃民于齐王八不沙部内,邻藩欲奉齐王攻牙忽秃,齐王惧,奔于牙忽秃以避之,牙忽秃遂告齐王谋反。脱脱按验得实,释齐王,而徒牙忽秃于岭南。边将脱火赤请以新军万人益宗王丑汉,廷议使脱脱给其资装。脱脱言,时方宁谧,不宜挑衅生事,辞不行,乃使左丞相秃忽鲁、平章政事也先帖木儿往给之,几至激变,人皆服其有识。是时左丞相三宝奴等劝武宗立周王为皇太子,脱脱谓三宝奴曰:“国家大计,不可不慎。皇太子亲平内难,功在社稷,且储位已定,兄弟叔侄世世相承,孰敢紊其序者?”三宝奴曰:“今日兄授弟,异日叔当授侄,能保之乎?”脱脱曰:“在我不可食言,彼如失信,天实鉴之。”事遂寝。四年,复拜中书左丞相。

仁过即位,出为江浙行省左丞相。铁木迭儿既议立英宗为皇太子,乃谮脱脱武宗旧臣有贰心。诏逮至京师,既至,帝察其无他,复遣归。未几,迁江西行省左丞相。

英宗即位,召拜御史大夫,铁失阴忌之,奏改江南行台。复嗾言者劾其擅离官守,杖一百七,徒云南。会铁失伏诛,事乃解。泰定四年卒,五十六。脱脱阶至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封冯国公。至正初,加赠推诚全德守义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如故,追封和宁王,谥忠献。

九子:曰霸都,仁虞都总管府达鲁花赤;曰铁木儿塔识;曰玉枢虎儿吐华,由中书右丞拜中书平章政事,分省彰德,出为四川平章政事;曰达世帖睦迩;曰哈答不花;曰阿鲁辉帖木儿;曰脱烈,太府太监;曰哈达帖木儿,大都留守;曰汪家闾,佥资正院事。

脱脱兄和者吉四子:曰燕不怜,辽阳行省平章政事、太保、兴国公,赠推诚效节佐运翊亮功臣、太师,追封兴宁王,谥忠襄;曰燕八思,提调大司农;曰别不花,岭北行省平章政事;曰伯撒里。

铁木儿塔识,字九龄,资禀宏伟,读书颖悟绝人,事明宗于潜邸。文宗即位,由同知都护府事累迁礼部尚书、参议中书省事,擢陕西行台侍御史,留为奎章阁侍书学士,再迁同知枢密院事。后至元六年,拜中书右丞。初伯颜议废科举,铁木儿塔识力争,讫不署其奏牍。至是复奏行之。金山大雪,遣铁木儿塔识与知枢密院众家奴赍银钞及衣表里赈之。铁木儿达识闻命即行,不惮皲瘃,民德之。

至正元年,进平章政事。每入直,帝为御宣文阁,询以治道,至夜分乃罢。二年,帝有事于南郊,铁木儿塔识奏,熙事庆成,宜均惠于下。诏赐民明年田租之半。岭北不主五谷,岁募商民和籴为兵饷,费官盐多,铁木儿塔识请输京仓米百万石于和林,由是兵食足而官盐不耗。闽浙盐额日增,课日绌,铁木儿达识请岁减十万引,以纾亭户之力;从之。日本商百余人,遇风漂入高丽,高丽人掠其资,表请没入为奴。铁木儿塔识持不可,资遣之,日本上表称谢。俄日本僧告其王使人刺探国事,铁木儿塔识曰:“刺探在敌国则可,今四海一家,何用刺探。果有之,使睹中国这盛,亦可令远人慑服。”僧叹息曰:“真宰相之言也。

五年,拜御史大夫,奏言:“近岁大臣获罪,重者夷族,轻者籍其妻孥。皇祖圣训:“父子罪不相及,请除之。”著为令。未几,复为平章政事,位次右丞相。旧法,细民籴于官仓,月出印券给之,其直斗三百文,谓之红帖米,颁筹给之,尽三月止;其直斗五百文,谓之散筹米。豪民买筹帖以为利。铁木儿塔识请别出米二十万石为官市,以钞五十易米一升,奸弊遂绝。

七年,拜中书左丞相、录军国重事,兼领经筵。铁木儿塔识固辞,不允,乃拜命。铁木儿塔识修饬纲纪,立内外通调之法,朝臣外补者许陛辞,责以成效,外吏有名绩者,亦次第甄拔,登之台、省。先是僧与齐民均受役于官,其法中变,铁木儿塔识奏复其旧。衍圣公阶四品,奏升二品。中书,故事用老臣参议大政,事久不行,奏荐腆合、张元朴等四人用之,皆当时夙望也。帝尝问:“为治何先?”对曰:“莫先于法祖宗。”帝曰:“王文统奇才也,朕恨不见其人。”对曰:“世祖行仁义,而文统言利,此乃世祖之罪人。文统复生,犹当远之,何足廑圣念乎?”帝为改容。是年九月,从幸上都,卒,年四十六。赠开诚济美同德翊运功臣,太师、中书右丞相、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冀宁王,谥文忠。

铁木儿塔识既卒,执政奏:“相位不可久虚。”帝曰:“铁木儿塔识有兼人之才智,后难为继。朕当徐思之。”诸王月尼别使者入见,帝顾谓知枢密院阿直剌曰:“铁木儿塔识筹边事皆与朕意合,斯人岂可复得?”因俯首叹息久之,其为帝所眷如此。子拔都儿,袭领昔宝赤。

达识帖睦迩,字九成。与其兄铁木儿塔识俱肄业太学,通经史文义,尤善书。由太府监提点,擢治书侍御史,以言事罢。除同知枢密院事,擢中书右丞、翰林学士承旨,迁大司农卿。至正七年,出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初达识帖睦迩父脱脱,浚杭州运河以通舟楫,大为民利。至是,达识帖睦迩复浚之,父老思脱脱遗爱,为之感泣。明年,又入为大司农。九年,除湖广行省平章政事。沅、靖、柳、桂等路徭贼就抚,达识帖睦迩以贼反覆不可料,奏请置三分省:一治静江,一治沅、靖,一治柳、桂,以左右丞、参政分驻其地,罢靖州路总管府,改立靖州军民安抚司,设万户府,益以戍兵。从之。俄召还,复为大司农。

十一年,命与浙东宣慰使泰不华招谕方国珍。十二年,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旋改淮南行省。达识帖睦迩在淮南数年,帝遣使慰劳,加开府仪同三司。十五年,入为中书平章政事,又出为江浙行省左丞相,加金紫光禄大夫。寻兼知枢密院事,许以便宜从事。时江淮盗起,南北阻绝。达识帖睦迩任用非人,卖官鬻爵,视贿之轻重以为高下,所部郡县沦陷,亦不以为意。

十六年,张士诚逼杭州,达识帖睦迩遁走富阳,独万户普贤奴婴城固守。时杨完者屯嘉兴,引兵击败士诚,达识帖睦迩乃还。完者军无纪律,所至钞掠,民怨之。然士诚畏其强,乃遣蛮子海牙以书诈降,达识帖睦迩持不可,完者固劝,乃许之。士诚要王爵,不许,又请授为三公,达识帖睦迩曰:“三公非有司所得请,我不敢专。”达识帖睦迩言虽持正,然实幸其降。乃授士诚太尉。帝以士诚降,为达识帖睦迩功,亦加达识帖睦迩太尉。

士诚欲图完者,达识帖睦迩以完者强娶平章庆童女,亦厌之,乃密与士诚定计,袭杀完者。事具《杨完者传》。未几,士诚遂据杭州,自立为吴王。

其弟士信勒达识帖睦迩移咨省院,自陈老病乞退,又言丞相之任非士信不可。士信乃自为左丞相,徒识帖睦迩至嘉兴,峻共垣墙锢之。

士诚讽行台请于朝,实封己为吴王。御史大夫普化帖木儿不从,索印,又不与,遂仰药死。后数日,达识帖睦迩闻之,叹曰:“大夫且死,吾不死何为?”亦饮药酒死。

伯撒里,至顺二年由燕王宫相拜中书平章政事。后至元二年,出为江西平章政事。盗起海南,遣诸将平之。五年,城西大火,伯撒里登城望拜,反风火熄。明日,出私财以振灾民,江西为立惠政碑。进左丞相。至正二十五年,召拜中书右丞相。九月,封永平王。未几卒。

史臣曰:“阿沙不花谏武宗,脱脱责三宝奴,咸不愧大臣之言。然仁宗废先君之举,脱脱不谏,亦不免于困辱。盖前直而后诎者欤?铁木儿塔识敦崇儒术,为时名相。达识帖睦迩用张士诚,卒为士诚所卖,自经沟渎,何足算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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