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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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十九

速不台,兀良合氏。兀良合为塔立斤八族之一。蒙古俗,闻雷匿不敢出。兀良合人闻雷则大呼与雷声相应。故人尤骁悍。

速不台远祖捏里必,猎于斡难河上,遇敦必乃汗,因相结为按答。捏里必生孛忽都,众目为折里麻,译语有知略人也。孛忽都孙合赤温,生哈班、哈不里。哈班二子:长忽鲁浑,次速不台,俱善骑射。太祖在巴勒渚纳,哈班驱群羊以献,遇盗被执。忽鲁浑兄弟继至,以枪刺一人杀之,余党逸去,遂免父难。忽鲁浑以百户从太祖,与乃蛮战于阔亦田之野,遇大风雪。忽鲁浑乘风射之敌败走。

速不台,以质子事太祖,亦为百户。太祖即位,擢千户。七年,从太祖伐金,攻桓州,先登,拔其城,赐金帛一车。

十一年,太祖以蔑儿乞乘我伐金收合余烬,会诸将于和林,问:“谁能为我征蔑儿乞者?”速不含请行。太祖壮而许之。山路险峻,命裹铁于车轮,以防摧坏。速不台选裨将阿里出领百人先行,觇蔑儿乞之虚实,戒之日:汝止宿必载婴儿具以行,去则遗之,使若挈家而逃者。蔑儿乞见之,果以为逃人,不设备。十三年,速不台进至吹河大破之,尽歼其众。

十四年,太祖亲征西域,命速不合与者别各率万人,追西域主阿刺哀丁,戒以“遇彼军多,则不与战,而俟后军。彼逃,则亟追勿舍。所过城堡降者,勿杀掠。不降则攻下之,取其民为奴。不易攻,则舍去,毋顿兵坚城下。”时西域主弃撒马尔罕远遁,速不合、者别渡阿母河,分路追之。西域主逃入里海津中,未几病死。尽获其珍宝以献。事具《西域传》。太祖日:“速不台枕戈血战,为我家宣劳,朕甚嘉之。”赐以大珠银瓮。速不台与者别遂入其西北诸部,诸酋皆望风纳款。

西域军事略定,十六年,太祖命速不台与者别进讨奇卜察克,循里河之西入高喀斯山,大破奇卜察克之众,杀其部酋之弟玉儿格。其子塔阿儿匿于林中,为奴所告,执而杀之。速台纵奴为民,还以闻,太祖曰:“奴不忠于主,肯忠事他人?”并戮之。奇卜察克酋遁入斡罗斯境,速不台、者别引兵至喀勒吉河,与斡罗斯战于孩儿桑之地,斩获无算。速不台奏以蔑儿乞、乃蛮、怯烈、康邻、奇卜察克诸部千户,通立一军。从之。初,太祖命速不台、者别以三年为期,由奇卜察克返至蒙古地,与太祖相见。至是二将凯旋,遵太祖之命而返。

十九年,太祖亲征西夏,以速不台比年在外,恐其父母思之,遣归省。速不台奏,愿从西征,太祖命度大碛以往。二十一,年破撒里畏兀、特勒、赤闵等部,及德顺、镇戎、兰、会、洮、河诸州,得牝马五千匹,悉献于朝。二十二年,闻太祖崩,乃还。

太宗即位,尚秃灭干公主。从太宗伐金,围庆阳。我军及金人战于大昌原,败绩。命速不台援之。二年,速不含与金将完颜彝战于倒回谷,又失利,为太宗所贡。睿宗曰:“兵家胜负不常,宜令速不台立功自效。”遂命引兵从睿宗南伐。

三年冬,出牛头关,遇金将合达率步、骑十五万赴援。睿宗问以方略,速不台曰:“城居之人,不耐劳苦。数挑战以劳之,乃可胜也。”睿示从之。明年正月,大败金于三峰山,合达走钧州,追获之。合达问:“速不台安在?愿识其人。”速不台出曰:“汝须臾人耳,识我何为?”合达曰:“大臣各为其主,我闻卿勇盖诸将,故欲见之。”其为敌国畏服如此。

三月,从太宗至汴。金人议守汴之策,舍里城而守外城。外城,周世宗所筑,坚不可攻。速不台以步、骑四万围之,又征沿河州县兵四万,募新兵二万,共十万人,分屯百二十里之内。大治攻具,驱降人负薪填堑,彀强驽百张,攻城四隅,仍编竹络盛石投之,未几称石高与城等。守者亦仿制竹络,盛所投之石还击之,复以铁罐盛火药投于下,爆发,声闻数十里,名曰震天雷,迸裂百步外。我军冒牛皮至城下,穴隧道。城人缚震天雷于铁縆。缒击之,又制喷火简箭,激射十八步。我军惟畏此二器。攻十有六日,城不下,乃许金人和,纳其质曹王讹。

四月,车驾北还,留速不台统所部兵镇河南。速不台谬为好语曰:“两国已讲好,尚相攻耶?”金人就应之,出酒炙犒师,且赂以金币。乃退驻汝州,托言避暑,掠其粮餫,俟饥疲自溃。已而金飞虎卫士杀使臣唐庆等三十余人,和议中败。速不台复帅师围汴,金主弃汴北走。明年正月,追败之于黄龙岗,金主南走归德。未几,又是蔡州。金崔立以汴降,速不台杀金荆、益二王宗室近属,俘其后妃、宝器,献于行在。

七年,太宗以奇卜察克、斡罗斯诸部未定,命诸王拔都讨之,而以速不台为副。八年,速不台首入布而嘎尔部,太祖对其部降而复叛,至是悉平之。九年,入奇卜察克。奇卜察克别部酋八赤蛮数抗命,太宗遣速不台出帅,即日:“闻八赤蛮有瞻勇,速不台可以当之。”至是八赤蛮闻速不台至,大惧,遁入里海。速不台俘其妻子以献。十年,复从拔都入斡罗斯,悉取斡罗斯南北诸部,事具《拔都传》。

当拨都攻斡罗斯之属国马札儿部,速不台与诸王五道分进。马札儿酋贝拉军势盛,拔都退渡漷宁河,与贝拉夹水相持。上游水浅,易涉、复有桥,下游水深。速不台欲结筏潜渡,绕出敌后。诸王先济,拔都军争桥,反为敌乘,没甲士三十人并摩下将八哈秃。既济,诸王又以敌众,欲邀速不台返。速不台曰:“王自返,我不至杜恼河马札刺城,不返也。”乃进至马札刺城,诸王继至,遂攻拔之。拔都与诸王言曰:“漷宁河之战,速不台救迟,杀我八哈秃。”速不台曰:“诸王惟知上游水浅,且有桥,遂渡而与战,不知我于下游结筏未成。今但言我迟,当思其故。”于是拔都亦悟。后大会,饮以马乳及葡萄酒;言征贝拉时事,推功于速不台。拔都与诸王饮酒先酌,诸王怒,拔都驰奏其事。时定宗先归,太宗切责之,谓诸王得有斡罗斯部众,实速不台之力云。

太宗崩,诸王会于也只里河,拔都欲不往。速不台日:“大王于族属为兄,安得不往?”拔都卒不从其言。定宗即位,速不台俟朝会毕,遂请老,家于秃剌河上。定宗三年,卒,年七十三。至大三年,赠效忠宣力佐命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河南王,谥忠武。子兀良合台。

兀良合台,太祖时以功臣子,命监护皇孙蒙哥。后掌宪宗潜邸宿卫。太宗五年,从定宗擒布希万奴于辽东。又从诸王征奇卜察克、斡罗斯、孛烈儿诸部。定宗元年,又从拔都讨孛烈儿乃、捏迷思部,平之。定宗崩,拔都与诸王大将会于阿勒塔克之地,定议立宪宗。定宗皇后遣使告拔都,宜更议。兀良合台对曰:“议已定,不能复变。”拔都曰:“兀良合台言是也。”宪宗送即大位。

宪宗二年,命世祖讨西南夷诸部,以兀良合台总军事。三年世祖师次塔拉,分三道而进。兀良合台由西道逾宴当岭,入云南境,分兵攻白蛮察罕章请寨,皆下之。至阿塔刺所居半空和寨,倚山带江,地势峻险。兀良合台立炮攻之。阿塔利自将来拒。兀良合台遣其子阿木逆击之,阿塔刺败近;并其弟阿叔城俱拔之。

是年十二月,世祖入大理都城,国王段兴智迎降,获大理将高祥于姚州,留兀良合台攻诸蛮之未下者,遂班师。四年,兀良合台攻乌蛮,次罗部府,败蛮酋高华,进至押赤城。城三面濒滇池,兀良合台以炮攻其北门,又纵火焚之,皆不克,乃鸣钲鼓震之,使不知所为。凡七日,伺其惰,阿术乘虚而入,遂克之。余众依阻山谷,命诸将掩捕之。围合,呵术引善射者三百骑四面蹙之。兀良合台先登陷阵,尽歼其众。又攻拔纤寨。至干德格城,环城立炮,以草填其堑而渡,阿术率所部搏战城上,克之。

五年,攻不花合因、阿合阿因诸城,又攻赤秃哥寨及告鲁斯国塔浑城、忽兰城,皆克之。鲁鲁斯国请降。阿伯国有胜兵四万,负固不下。阿术突其城而入,乃举国请降。又攻拔阿告山寨及阿鲁城,遇赤秃哥军于合打台山,大败之,杀获几尽。凡平大理五城八府四郡,及乌、白蛮三十七部。

六年征白蛮波丽部,其酋细蹉甫降,与段兴智同时入觐,云南平。诏以便宜取道,与铁哥带儿兵合,遂自乌蒙赴沪江,破秃刺蛮三城,击败宋兵,夺其船二百艘于马湖江,通道于嘉定,重庆,抵合州。

七年,献夷捷于朝,请依汉故事,以西南夷为郡县;从之。赐其军银五千两、彩币二万四千匹,授银印,进都元帅。远镇大理。

秋九月,遣使招降交趾,不报。遂伐之。其国主陈日煚,隔洮江,列象骑以拒。兀良合台分兵为三队济江,部将彻彻都从下游先济,兀良合台居中,驸马怀都与阿术殿后。仍援彻彻都方略曰:“汝既济,勿与之战,蛮必逆我。俟其济江,我使怀都邀之,汝夺其船。蛮败而返走,无船以济,必为我擒。”彻彻都违命,登岸即纵兵击之,日煚虽大败,得乘舟逸去。兀良合台怒日:“先锋违我节制,国有常刑。”彻彻都惧,饮药死。兀良合台入交趾,日煚遁海鸟。得前所遣使者于狱,以破竹钳其体入肤,一使死焉。兀良合台怒屠城人以报之。越七日,日煚请内附,乃大飨将士而还。

是年,宪宗大举伐宋。八年,侵宋播州,土卒遇炎瘴多病,兀良合台亦病,遂失利。诏兀良合台还军趋长沙。兀良合台率骑三千,蛮僰万入,拔技山寨,入老苍关,徇宋内地。宋将以兵六万来拒。遣阿术自间道袭败之。自贵州入静江府,连克辰、沅二州,直抵潭州。宋将向士壁固守不下。世祖遣铁迈赤迎兀良合台于岳州,乃解围引军而北。作浮桥于鄂州之新生州,以济师。宋将夏贵率舟师断我浮桥,进至白鹿矶,又获我殿兵七百入。兀良合台力战,始渡江,与世祖军合。

世祖中统元年夏四月,兀良合台至上都。至元九年,卒,年七十二。追封河南王,谥武毅。子阿术。

初,兀良合台事宪宗于潜邸,及拔都议立宪宗,兀良合含实助之。世祖即位,宪宗诸子从阿里不哥于和林,兀良舍合为宪宗旧臣,世祖疑而忌之。故讨阿里不哥,兀良合台以宿将,独摈而不用焉。

阿术,有智略,临阵勇决。从兀良合台征西南夷,率精兵为侯骑,所向有功,平大理、乌白筹蛮,及伐安南,阿术出奇制胜,尤为诸将推服。兀良合台驻军押赤城,奉命会师于鄂州。濒行,阿术战马五十匹为秃剌蛮所掠,侦之,有三蛮寨,匿马山颠。阿术率健士攀崖而上,生获蛮酋,尽得前后所盗马一千七百匹,乃屠押赤城而去。宪宗劳之曰:“阿术未有名位,挺身许国,特赐黄金三百两,以勉将来。”

中统三年,从诸王拜出、帖哥征李璮有功。九月,授征南都元帅,治兵于汴。至元元年八月,略地两淮,军声大振。

四年八月,侵宋襄阳,取仙人、铁城等栅,俘生口五万。军远,宋兵邀于襄、樊。阿术乃自安阳滩济江,留精骑五千阵牛心岭,复立虚寨。燃火为疑兵。夜半,敌果至,轩首万余级。初,阿术过襄阳。驻马虎头山,指汉东白河口曰:“若筑垒于此,襄阳粮道可断也。”五年,遂筑鹿门、新城等堡,又筑台汉水中,与夹江堡相应.自是宋兵援襄者不能进。

六年七月,大霖雨,汉水溢,宋将夏贵、范文虎相继率兵来援,复分兵出入两岸林谷间。阿术谓诸将曰:“此张虚形,不可与战,宜整舟师借新堡。”诸将从之。明日宋兵果趋新堡;大破之。获战船百余艘,于是分水军筑围城,以逼襄阳。文虎复率舟师来救,来兴国又以舟师侵百文山;前后邀击于湍滩,俱败之。

九年三月,破樊城外郛,增筑重围以困之。宋裨将张贵装军衣百船,自上流入襄阳,呵术要击之,贵仅得入城。九月,贵乘轮船顺流东走,阿术与元帅刘整分泊战船以待,燃薪两岸如昼,阿术追战至柜门关,擒贵,余众尽死。加同平章事。先是,宋兵植木江中,联以铁锁,中设浮梁以通襄、樊援兵,樊城恃此为固。至是,阿术以机锯断木,以斧断锁,焚其桥,襄兵不能援。十年,遂拨樊城,襄阳守将吕文焕惧而出降。

是年七月,奉命略淮东。抵扬州城下,守将千骑出战。阿术伏兵道左,佯北。宋兵遂之;伏发,擒其骑将王都统。

十一年正月,入觐,与参政阿里海牙奏请伐宋。帝命政府议,久不决。阿术进曰:“臣久在行间,备见宋兵弱于往昔,失今不取,时不再来。”帝乃从其议,诏益兵十万与丞相伯颜、参政阿里海牙等同伐宋。三月,进平章政事。

秋九月,师次郢之盐山,得俘民言:“宋沿江九郡精锐,尽聚郢州东、西两城,今舟师出其间,骑兵不得护岸,此危遣也。不若取黄家湾堡,东有河口,可拖船入湖,转入江中为便。”从之。遂舍鄂州而去,行大泽中,忽宋兵千骑突至。时从骑才数十人,阿术即奋槊驰击,所向畏避,追斩五百余级,生擒其将赵文义、范兴。进攻沙洋、新城,拔之。次复州,守将翟贵迎降。

时夏贵锁大舰扼江口,两岸借御坚严。阿术用裨将马福计,回舟沦河口,穿湖中,从阳罗堡西沙芜口入大江。十二月,军至阳罗堡,攻之不克,阿术谓伯颜曰:“攻城,下策也。若分军船之半,循岸西上,对青山矶止泊,伺隙捣虚,可以得志。”从之。明日,阿术遥见南岸沙洲,即率众趋之,载马后随。宋将程朋飞来拒,大战中流,朋飞败走。诸军抵沙洲,攀岸步斗,开而复合者数四,敌稍却,出马于岸上骑之,宋兵大败,追击至鄂东门而还。夏员闻阿术飞渡,大惊,引麾下兵三百艘先遁,余皆溃走,遂拔阳罗堡,尽得其军实。

伯颜议师所向,或欲先取蕲、黄,阿术曰:“若赴下流,退无所据,上取鄂、汉,虽迟旬日,可以万全。”乃水陛并趋鄂、汉,焚其船三千艘,烟焰涨天,汉阳、鄂州大恐,相继降。

十二年正月,黄、蕲二州降。阿术率舟师趋安庆,范文虎迎降。继下池州。宋丞相贾似道拥重兵拒芜湖,遣宋京来请和。伯颜订阿术曰:“有诏令我军驻守,何如?”阿术曰:“若释似道不击,恐己降州郡今夏难守,且宋无信,方遣使请和,而又射我军船,执我逻骑。今日惟当进兵,事若有失,罪归于我。”二月辛酉,师次丁家洲,与宋前锋孙虎臣对阵。夏贵以战舰二干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将兵殿其后。时伯颜已遣骑兵夹岸而进,两岸村炮,击其中坚,宋军阵动,阿术挺身登舟,手自持舵,突入敌阵,诸军继进,宋兵遂大溃。似道东走扬州。

四月,命阿术分兵围扬州。庚申,次真州,败宋兵于珠金砂,斩首二千余级。既抵扬州,乃造楼橹战具于瓜洲,漕栗于真州,树栅以断其粮道。宋都统姜才领步骑二万来攻栅,敌军夹河为阵,阿术麾骑士渡河击之,战数合,坚不能却。众军佯北,才逐之,我军回击,万矢雨集,才军不能支,擒其副将张林,斩首万八千级。

七月庚午,宋将张世杰、孙虎臣以舟师万艘驻焦山东,每十船为一舫,联以铁锁,以示必死。阿术登石分山,望之,舳舻连接,旌旗蔽江,曰:“可烧而走也。”遂选强健善射者千人,载以世巨舰,分两翼夹射,阿术居中,合兵而进,以火矢烧其蓬樯,烟焰涨天。宋兵既碇舟死战,至是欲走不能,前军争赴水死,后军散走。追至圌山,获黄鸽白鹞船七百余艘,自是宋人不复能军。

十月,诏拜中书左丞相,仍谕之曰:“淮南重地,李庭芝狡诈,须卿守之。”时诸军进取临安,阿术驻兵瓜洲,以绝扬州之援。伯颜兵不血刃入临安,以得阿术控制之力也。

十三年二月,夏贵率淮西诸城来附。阿术谓诸将曰:“今宋已亡,独庭芝未下,以外助犹多故也。若绝其声援,塞其粮道,尚恐东走通、泰,逃命江海。”乃栅扬之西北丁村,以断高邮、宝应之馈运,贮栗湾头堡,以备捍御;留屯新域,以逼泰州。又遗千户伯颜察儿率甲骑三百助湾头兵势,且戒之曰:“庭芝水路既绝,必从陆出,宜谨备之。如丁村烽起,当首尾相应,断其归路。”六月甲戌,姜才知高邮米运将至,果夜出步骑五千犯丁村栅。至晓,伯颜察儿来援,所将皆阿术魔下精兵,旗帜画双赤月。众军望其尘,连呼曰:“丞相来矣!”守军败遁,才脱身走,杀其骑兵四百,步率免者不满百人。壬辰,李庭芝以朱焕守扬州,挟姜才在走。阿术率兵追袭,杀步卒千人,庭芝仅入泰州,遂筑垒以守之。七月乙巳,朱焕以扬州降。乙卯,秦州守将孙贵,胡帷孝等开北门纳降,执李庭芝、姜才,斩于扬州市。阿术申严士卒,禁暴掠。有武卫军校掠民二马,即斩以徇。两淮悉平,得府二、州二十二、军四、县六十七。九月辛西,入见世祖于大明殿,陈宋俘.第功行赏,实封泰兴县二千户。

寻受命讨叛王昔剌木等。十七年,卒于别失八里军中,年五十四。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尉。并国公,谥武宣。加赠推诚宣力保大功臣、上柱国,追封河南王,改谥武定。子卜怜吉歹。

卜怜吉歹,至元二十七年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婺州贼叶万五寇武义县,卜怜吉歹将兵讨平之。十一月,改江淮行省平章政事。二十八年,奏言:“福建盗贼已平,惟浙东一道地极边,恶贼所巢穴。今复还三万户,以合剌带一军戍明、台,亦怯烈一军戍温、处,札忽带一军戍绍兴;婺州。其宁国、徽州,初用土兵,后皆与贼通。今以高邮、秦州两万户戍汉阳者易地戍之。扬州、建康、镇江三城跨据大江,人民繁会,置七万户府。杭州行省诸司府库所在,置四万户府。择濒海沿江要害二十二所,分兵阅习水战,何察盗成。钱塘控扼海口,仅置战船二十艘,故海贼屡出夺船,请增置战船百艘、海船二十艘。”世祖俱从之。迁河南行省左丞相。延祐元年,封河南王。

卜怜吉歹性宽恕。一日掾吏田荣甫抱文牍请印,卜怜吉歹命取印至,荣甫误触之坠地,印朱溅卜怜吉歹新衣,卜怜吉歹色不稍动。又郊行,左右捧笠侍,风吹笠坠,碎御赐玉顶,卜怜吉歹笑曰:“是有数也。”论使勿惧。论者拟之后汉刘宽云。

子童童,中奉大夫、集贤侍讲学士,累官江浙平章政事。

也速□儿,本名帖木儿,避成宗讳改名。忽鲁浑之孙,大宗正札鲁忽赤哈丹子也。雄毅有谋略,读书能知大意。幼事世祖于潜邸。

阿术伐宋,言于帝,以也速□儿为副,从阿术攻拔襄、樊。至元十一年,伯颜与阿术会于襄阳,分三道并进。阿术由中道将渡江,也速□儿献捣虚之计,夜半绝江径济。黎明,与宋将夏贵战于阳罗堡,败之,遂入鄂州。宋都督贯似道与大军相拒于丁家洲,其前锋孙虎臣来逆战。也速□儿乘高望之,见其阵势首尾横,决以战舰冲之。似道先遁,其众一时俱溃。十二年,阿术攻扬州,使也速□儿与宋将战于扬子桥,出奇兵断真州运道。宋将张世杰以舟师屯扬子江中流,从阿术击之,以火箭烧其船篷,大败世杰于焦山下。宋平,授行中书省断事官,阶怀远大将军。十五年,进昭勇大将军。

十六年,除淮东道宣慰使,迁镇国上将军,奉中书省檄奏报边事,也速□儿入对便殿,出奏读于怀中。帝召近臣进读,适左右无其人,也速□儿奏,臣亦粗知翰墨,乃诵其文,而以国语译之,敷陈明畅。帝说,使纵横行殿中,以察之。命参知中书省事,二十二年,安童自北庭归,奏也速□儿蒙古人,又通习汉文,久淹下位,宜加擢用,帝问:“居其上者谁也?”对曰:“参政郭佑,参议秃鲁花、拜降。”即日擢中奉大夫、中书参知政事,位郭佑上,仍敕之曰:“自今事皆责成于汝。二十三年,进资德大夫、中书左丞。二十四年、拜荣禄大夫、尚书省平章政事。从讨乃颜,复与诸将擒其将金家奴、塔不□等。帝以也速□几家贫,赐钞五千锭。

二十七年,武平地震,奸人乘灾异相扇诱,有宗王三人皆为所诳。帝虑乃颜余党复为乱,遣也速□儿率兵五百人镇抚之。以便宜蠲田租、弛商税,运米万石以赈民灾,鞫三宗王,谕以祸福轻重,皆引伏。事闻,帝甚韪之。自辽阳行省至上都,道路回远,也速□儿奏请从高州以北开新道栽旧驿五,其三备他驿物力之乏绝,其二隶于虎贲司,给田宅为屯户,公私便之。

是时,桑哥秉政久,恣为贪虐,也速□儿劾其奸,帝始悟,后完泽等复相,继言之,桑哥竟伏诛。未几,拜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大德二年卒,年四十五。也速□儿喜荐士,凡所甄拔,多至通显。至正八年,赠推忠宣为守正佐理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安庆王,谥武襄。

三子:忽速□,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探进,徊史中丞;木入剌沙,南阳府达鲁花赤。孙:脱因纳,陕西行台御史大夫;纽儿该,同知都护府事;古纳剌,上都留守。

史臣曰:“速不台与者勒蔑、忽必来、者别齐名,太祖拟之四猎犬,常为军锋。者勒蔑等前卒,独速不台历事三朝,年逾耆艾,子孙遂俱为名将,至其曾孙启王封。乃知道家三世之忌,非古今通论也。”

列传二十

者勒蔑,兀良合氏。父札儿赤几歹,与烈祖有旧。太祖初生,札儿赤几歹以貂鼠里袱献。时者勒蔑亦在襁褓,言于烈祖,请俟长大为太祖服役。及太祖娶光献皇后,往见王罕于土兀剌河,归至不儿罕山,札儿赤兀歹率者勒蔑来附,者勒蔑与博尔本及太祖弟别勒古台从太祖避蔑儿乞之难,捍御甚力。后者勒蔑之弟察兀儿罕亦慕义归于太祖。

太祖称汗,命者勒蔑与博尔本为众怯薛长。太祖与泰亦几赤战于斡难河,颈疮甚,者勒蔑吮其血,至夜半,太祖始苏,渴索饮。者动蔑裸入敌营,挈一桶酪返,来往无觉者。调酪饮太祖,遂愈。太祖问:“何为裸入敌营?”者勒蔑日:“我如被擒,便谓本欲来降,事觉,解衣就戮,乘间得脱走。彼必信我言,而用我,可以盗马驰归。”太祖嘉叹之。自是人称为者勒蔑乌该。乌该者,译言大胆贼也。及王罕来袭,太祖分军于卯温都赤山,以者勒蔑为前锋,败之。太祖攻乃蛮太阳罕,以者动蔑与者别、忽必来、速不台为前锋,一战擒之。

太祖即皇帝位,大封功臣,授者勒蔑千户,赦罪九次。其子也孙帖额为豁儿赤千人之长,者勒蔑弟察兀儿孩亦授千户,太祖使为哈萨儿使者,伪请降于王罕。事具《王罕传》。者勒蔑与者别、忽必来、速不台同以骁悍名,又归附独早,以先卒,故功名不及者别、速不台之著。

也孙帖额以附诸王为乱,为宪宗所诛。太祖尝谓:“诸将之勇,无过也孙帖额,终日战而不疲,不饮,不食而不饥渴。然不可使为将,以其视人犹己,士卒疲矣,饥渴矣,而彼不知也。故为将必知已之疲、己之饥渴,而后能推之于人云。”

忽必来,巴鲁剌恩氏,与族人忽都思同侍太祖左右,又与太祖弟合撒儿同为佩刀宿卫。太祖伐四种塔塔儿,誓师破敌勿掠弃物,俟军事毕散之。及战胜,阿勒坛、火察儿、答里台三人背约,帝怒,使忽必来与者别尽夺所获,分于军士,于是一军肃然。太祖伐乃蛮,遣忽必来与者别为前锋,至撒阿里客额儿,遇乃蛮哨探,游骑往来相逐。我队中赢马有逸入敌营者,太阳罕信为蒙古马瘦,利速战,遂进兵,为太祖所禽。事具《乃蛮传》。

太祖践尊位,谓忽必来曰:“凡刚硬不服之种族,汝皆服之。汝与者勒蔑、者别、速不台四人,如我之猛犬,临阵以汝四人为前锋。博尔术、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随我主儿扯歹、亦勒答儿立我前,便我心安。以后军事汝皆长之。”又曰:“别都温性执拗,汝怒之,吾亦知之,故不令其管兵,今试与汝同为千户,视其后效何如。”其见倚重如此。六年,命忽必来征合儿鲁兀惕部,降其部长阿儿思兰。未几卒。

者别,别速特氏。托迈力汗第九子钦达台之后也。国语九为伊苏,又转为别速。别速特人素附泰亦几赤,与太祖交恶。太祖败泰亦几赤等于阔亦田之野,别速特部众溃散,者别匿于林薮。太祖出猎见之,令博尔本追搏,乘太祖战马而住,马口色白,国语名为“察罕忽失文秣骊。”博尔本射者别不中,者别对其马殪之,遂逸去。后与锁儿罕失剌来降。太祖问:“阔亦田之战,自岭上射断我马项骨者为谁?”者别日:“我也。若赐死止污一掌地,若赦其罪,愿效命似报。”太祖嘉其不欺,遂赦而用之。先为什长,游控为千户。

太祖即位五年,金人筑乌沙堡,命者别袭杀其众。六年,太祖自将伐金,以者别与亦古捏克为前锋,拔乌沙堡、乌月营。至居庸关,金人守御甚固,者别遂回军诱敌,金人悉出追之,大败。者别入居庸,抵中都城下。复攻东京,不拔,夜引去。时已岁除,金人谓大军已退,不设备。逾数日,者别倍道疾趋,突入其城,大掠而还。八年,金兵复守居庸,仍为者别所取。

十一年,太祖北还,时古出鲁克盗据西辽,命者别征之。明年,师至垂河,所过城邑望风降附,古出鲁克西奔。又明年,者别使曷思麦里逾葱岭追之,及诸撒里黑昆,斩其首以循。诸部军中获马千匹,皆口白色者,归献于太祖曰:“臣请偿昔者射毙之马。十四年,太祖亲征西域,以者别为前锋,速不台为者别后援,脱忽察儿又为速不台后援,追西域主阿拉哀丁。西域主窜海岛而死,俘其母、妻及珍宝以献。复攻下西域各城,入其西北邻部曰阿特耳佩占,曰角儿只,曰失儿湾,皆望风款服。

十六年,西域略定。太祖复命者别与速不台进军里海之西,以讨奇卜察克。军入高喀斯山,奇卜察克、阿速、撒耳柯思等部据险邀之。者别以众寡不敌,乃甘言诱奇卜察克谓:“我等皆同类,无相害意,何必助他族以伤同类?”奇卜察克,信其言而退。者别引军出险败阿速等部,急追奇卜察克,纵兵奋击,杀其霍滩之弟玉儿格及其子塔阿儿,告捷于太子术赤,请济师。时术赤驻军于里海东,分兵助之。十七年冬,新军至,乘冰合,渡浮而嘎河,遂下阿斯塔拉干城。遇奇卜察克兵,又败之,军分为二,惧引而西:一军遣败兵过瑞河,一军至阿索富海之东南,平撒耳柯思、阿速等部,遂自阿索富海履冰以至黑海,入克勒姆之地。两军复合。

霍滩遁入斡罗斯境,乞援于其婿哈力赤王穆斯提斯拉甫。哈力赤王集斡罗斯南部诸王于计掖甫,议出境迎击。者别、速不台遣使十人来告:“蒙古所讨者奇克察克,与斡罗斯无衅,必不相犯。奇卜察克素与贵国构兵,盍助我以攻仇敌?”斡罗斯诸王谓:“先以此言饵奇卜察克,今复饵我,不可信。”执十人杀之。者别、速不台复遣使谓:“杀我行入,曲在汝。天夺汝魄,自取灭亡。请一战以决胜负!”库滩又欲杀之。斡罗斯人释之,约战期。哈力赤王先以万骑东渡帖尼博耳河,败前锋裨将哈马贝,获而杀之。诸王皆引兵从之。至喀勒吉河,与大军遇。时斡罗斯军分屯南北,南军力计掖甫、扯耳尼哥等部,北军为哈力赤等部及奇卜察克之兵。哈力赤王轻敌,独率北军渡河,战于孩儿桑之地。胜负未决。奇卜察克兵先遁,我军乘之,斡罗斯兵大溃。哈力赤王走渡河,即沉其舟,后至者不得渡,悉为我军所杀。南军不知北军之战,亦不知其败,我军猝至,围其垒,三日不下。诱令纳贿行成,俟其出,疾攻之,斩馘无算。我军西至帖尼博河,北至扯耳尼可城及诺拂敦罗特城、夕尼斯克城而止。捷书至太祖行在,诏以马十万匹犒师,封术赤于奇卜察克,以辖西北诸部。十九年,术赤西行,者别与速不台归术赤部兵,自率所部东返。中道卒。

初,者别名只儿豁忽阿歹,太祖以其射毙战马,赐名者别,国语梅针箭也。

子忽生孙,为千户。忽生孙子哈拉,从旭烈兀入西域。者别弟蒙都萨洼儿,侍拖雷左右。其子乌勒思,亦入西域。者别后,在西域者甚众。

史臣曰:“者助蔑、忽必来、者别,所谓熊景之士,不二心之臣也。者勒蔑屡拯太祖于忠难,忽必来之勇素为太祖所知,其视者别奋自降虏者盖不俟矣。然其功名反出者所勒蔑、忽必来之右。吾益叹太祖弃仇佳谁、任智勇,其雄略为不可及也。”

列传二十一

术赤台,兀鲁特氏。其先纳臣拔都,太祖八世祖蔑年土敦第七子也,生二子:长曰兀鲁特、次日忙兀特,子孙遂以名为氏。术赤台刀兀鲁特之六世孙。兀鲁特与忙兀特、札剌儿、宏吉剌、亦乞列思,归附太祖量早,号为五投下。

术赤台,有胆略,勇冠一时。始附札木合,后见札木合残暴,与忙兀特部长畏答儿各率所部归于太祖。

王罕袭本祖于卯温都儿山,太祖仓卒闻变,阵于合剌合勒只沙陀。王罕问札木合:“帖木真部下诸将,勇敢者为谁?”札木合曰:“兀鲁特、忙兀特二部人健斗,兀鲁特花纛,忙兀特黑纛,当者慎之。”于是王罕使其骁将合答黑失当二部,而以阿赤黑失伦、豁里失列门继之。是时王罕之众数倍于我,其于桑昆有智勇,人畏之。将战,诸将见众寡不敌,言于太祖,请使术赤台为前锋。太祖从之。畏答儿亦愿为前锋。遂各率所部以进,败合答黑失等。阿赤黑失帖以土棉秃别干之众援之,剌畏答儿堕马,忙兀特人还救之。术赤台率兀鲁特一军转战而前,连败土棉秃别千、斡架董合亦符及豁里失烈门所领护卫千人,直入王罕中军。桑昆见事亟,亲来搏战,术赤台射中其颊。桑昆创甚,王罕始歙兵而退。是役也,微术赤台力战,几败。

王罕已退,太祖引军至答兰捏木儿格,仅有二千六百骑。太祖自将其半循合泐合水西岸,术赤合与畏答儿将其半循东岸而行,使术赤台说宏吉剌部降之。太祖遂驻于董嘎淖尔、脱儿哈火鲁罕。后太祖袭王罕于彻彻儿温都尔,复以术赤合与阿儿孩合撒儿为前锋,昼夜兼行,出其不意攻之。王罕父子方酌马潼于金帐,不设备,其部众悉为太祖所俘,王罕父子走死。又从太祖伐乃蛮,术赤合为第二军队。乃蛮平,王罕之弟札合敢不降而复叛,术赤台以计诱执之。太祖尝谕之曰:“朕望术赤台如高山前之日影。”其见重如此。

太祖称尊号,授千户,命统兀鲁特部,世世勿替,又赐官嫔亦巴合以赏其功,即札合敢不之女也。仍命亦巴合位下之岁赐,依旧给之。太祖谓亦巴合曰:“昔汝父媵汝二百人,且使阿失黑帖木儿、阿勒赤黑二人为汝主膳。今以其半从汝往兀鲁特氏,留阿失黑帖木儿及其余百人为记念。”或云太祖一日得恶梦,不怪,遂以亦巴合赐术赤台云。

十一年,术赤合与合撒儿、脱仑徇女真故地,攻大宁城克之。后卒。

弟察乃,亦封千户,为怯薛长,领侍卫千人。

术赤台子怯台,有才武,与父同时封千户。从太祖伐金与宏吉剌人薄察,别将疑兵屯居庸北口。者别绕攻南口,克之,遂入居庸。及攻中都,怯台与哈台将三千骑驻近郊,以断援兵之路。怯台以父佐命功封郡王。

二子:曰端真,曰哈答。

怯台卒,端真嗣封。太宗八年,赐端真德州二万户为食邑。室元十八年,又增二万一千户,肇庆路连州及符州属邑俱隶焉。

世祖讨阿里不哥,哈答与畏答儿之曾孙忽都忽跪言:“臣祖父幸在先朝度立战功。今北讨,臣等又幸少壮,愿如祖父以力战自效。”世祖允之。从诸王合丹、驸马纳陈为右翼,战于昔木土,又战于失烈延塔兀之地,以功赐黄金,将士受赏有差。李璮叛,世祖遣诸王哈必赤等讨之,哈答亦在军中。

哈答三子,曰脱欢,曰庆重,曰亦怜真班。

脱欢,从诸王彻彻讨宏吉剌叛者只儿瓦台,获之。又从破首里吉、药木忽儿于野孙河。

世祖征乃颜,庆童扈从,力疾以战,卒于军中。二子:曰塔失帖木儿,曰朵来。塔失帖木儿一子,曰匣剌不花。

自怯台以下,凡九人,皆袭爵,加封号为德清郡王。

畏答儿,忙兀特氏。纳臣拔都次子忙兀特六世孙也。与兄畏翼俱事太祖。时泰亦兀赤部落强盛,与太祖有隙,畏翼率其众叛附泰亦赤兀。畏答儿力劝之,不听,追之,又不肯还,畏答儿乃还事太祖。太祖曰:“汝兄去,汝何为独留?”畏答兀无以自明,取矢折而誓之。太祖遂与畏答儿约为按答,又呼为薛禅。

太祖拒王罕,虑众募不敌,先谓术赤台曰:“伯父,欲使汝为前锋,何如?”术赤台以鞭拂马鬣,未及答。畏答儿自奋请行,谓:“我犹凿,诸君犹斧,斧非凿不入,我请先之。当出敌背,树我帜于奎腾山上。不幸战殁,有三子,惟上怜之。”遂怒马陷阵,败王罕骁将合答黑失。其后援阿赤黑失伦骤至,剌畏答儿坠马。术赤台继进,大败之。畏答儿创甚,太祖亲为敷药,留宿帐中。后月余,自合泐合水移营,资粮匮乏,畏答儿力疾出猎。太祖止之不可,遂创发而死。太祖痛惜之,葬于合泐合水上斡而讷兀山。太祖灭王罕,获其将合答吉,使领只儿斤降众百人,役属于畏答儿妻子。

太祖即位,大封功臣,追封千户。又别封其子忙哥合勒札为千户,命收集忙兀特族人之散亡者。太宗思其功,复以北方万户封忙哥合勒札为郡王。九年,大料汉民,分城邑以赐诸王,贵戚,失吉忽都虎主其事,定畏答儿薛禅位下岁赐五户丝,授忙哥合勒札泰安州万户。太宗讶某少,忽都虎对曰:“臣今差次,惟视旧数多寡,忙哥合勒札旧裁八百户。”太宗曰:“不然。畏答儿本户虽少,战功则多,其增封为二万户,与十功臣皆异其籍。”术赤台之孙端真争曰:“忙哥合勒札旧兵不及臣家之半,今封户顾多于臣。”太宗曰:“汝忘尔先人横鞭马鬣事耶?”端真遂不敢言。

忙哥合勒札卒,孙只里瓦□、乞答□鲁,曾孙忽都忽、兀乃忽里、哈赤,先后袭郡王。畏答儿曾孙博罗欢最知名。

博罗欢,畏答儿幼子醮木曷之孙,琐鲁火都之子也。年十六,为本部札古忽赤。中统初,从世祖讨阿里不哥,以功赐马四百匹,金帛称是。寻诏入宿卫,逾近臣曰:“是勋阀诸孙,从其出入禁闼,元禁止之。”

李璮反,命将忙兀特一军围济南,分兵略定益都、菜州。又奉诏献狱燕南。以明允,赐衣一袭。至元八年,皇子云南王忽哥赤为省臣宝合丁毒杀,事闻,敕中书省择治其狱者,凡奉四人,皆不称旨。丞相线真举博罗欢,且言:“设败事,臣请从坐。”遂命之。博罗欢辞曰:“臣不敢爱死,但年少且不知书。”乃以吏部尚书别帖木儿辅其行,谓博罗欢曰:“别帖木儿知书,可使主簿,责其事,是否一以委卿,他日慎无归咎副使也。且闻卿不善饮,彼土多瘴,宜少饮敌之。”未至四五驿,宝合丁迎馈金六籝,博罗欢以云南去朝延远,不安其心,将惧而生变,乃为好语遣之。既至,尽以金归行省,而竟其狱,论如法。归报,世祖顾线真曰:“卿举得人”。诏凡忙兀部事无巨细,悉统于博罗欢,如札剌亦凡事统于安童者比。授右卫亲军都指挥使,赐虎符,大都则专右卫,上都则兼总三卫。

十一年,授中书右丞。伐宋,分军为二,诏右受伯颜、阿术节度,左受博罗欢节度。俄兼淮东都元帅,军下邳,罢山东经略司,而以其军隶之。博罗欢召诸将谋曰:“清河城小而固,与泗州、昭信、淮安相犄角,未易卒拔。海州、东海,石秋,至此数百里,守必懈,轻骑倍道袭之,其守将可擒也。”师至三城,果下,清河闻之,亦降。及宋主奉表内附、淮东诸州犹城守。诏博罗欢进军,拔淮安南堡,战白马湖,又战宝应,释高邮不攻,由西小河达漕河,据涛头保,断通、泰援兵,遂拔扬州,淮东平。益封桂阳、德庆二万一千户,赐西域药及蒲桃酒、介胄、弓失、鞍勒。

十四年,讨只儿瓦台于应昌,败之。赐玉鞶带、币帛,与博罗同署枢密院事。以中书右丞行省北京,未几,召还。

时江南新附,尚多反侧,诏募民能从征讨者,使自为一军,其百户、千户惟听本万户节度,不役他军,制命、符节,一与正同。博罗欢方寝疾,闻之,附枢密董文忠奏言:“今疆土寝广,胜兵百万,指挥可集,何假无赖侥幸之徒。此曹一践南土,肆为贪虐,斩刈平民,奸其妇女,橐其货财,买怨益深,叛将滋众。非便。”召舆疾入对,赐坐与语,帝悟。适常德人诉唐兀带一军残暴其境,如博罗欢所策。敕斩以徇,凡所募军皆罢。

帝以哈剌思、博罗思、斡儿洹、薛凉格四水上屯田军,与戍军不相统属,遣博罗欢往监之。十八年,又以右丞行省甘肃。时西北防军仰哺于省者十数万人,十石不能致一,米石百缗,博罗欢馈辉不绝,军以无饥。

二十一年,拜龙虎卫上将军、御史大夫、江南诸道行御史台事。黄华反,征内地兵进讨平之。贼多虏良民,博罗欢令监察御史、提刑按察司随在检察,遣还故土。以疾罢归。

乃颜叛,帝将亲征。博罗欢曰:“昔太祖分封东诸侯王,其地与户臣知之。以二十为率,彼得其九,忙兀、兀鲁、札剌亦儿、宏吉剌、亦乞列思五诸侯得其十一。辜较息秏,彼此宜同。然要其归,五部之力终赢彼二。今但征兵五部,自足当之,何烦乘舆。臣疾且愈,请事东征。”时帝计已决,赐博罗欢甲胄、弓矢、鞍勒,命督五诸侯兵从驾行。次撒里,秃鲁叛党塔不带逼行在。会久雨,王师乏食,诸将请退。博罗欢曰:“雨阵之间,勿作事先。”已而彼军先动,博罗欢悉众乘之,转战二日,身中三矢,斩其驸马忽伦,遂擒诛乃颜。既而哈丹复叛,诏与诸王乃蛮台讨之。从三骑轻出,遇敌游兵,返走。抵绝涧,广可二丈,深加厂之半。追兵垂及,博罗欢跃过,三骑皆没。未几,哈丹自引去,斩其子老的于阵。往返凡四载,凯旋俘,其二妃。敕以一赐乃蛮台,一赐博罗欢。世祖陈金银器于延春阁,如东征诸侯王、将帅分赐之,博罗欢辞。帝曰:“卿虽善让,岂可听徒手归。”始拜受。

河南宣慰司改行中书省,拜平章政事。濒行,赐以海东白鹘。寻有诏括马,毋及勋臣家。博罗欢曰:“吾家群牧连坰,不出马佐国,无以为方三干里官民倡。”乃先入马十有八匹。河流迁徙无常,民讼退滩,连岁不绝,或献诸王求为佃民自蔽。博罗欢奏正之,仍著为令。

元贞二年,改陕西行省平章政事,未行,奉命仍留河南。寻入朝,奏忙兀一军戍北,岁久衣敝,请以位下泰安州五户丝岁入一斤,称四千斤,输内库,易绪帛,分赉所部。从之。敕递车送达军中。陛辞,赐世祖所佩弓矢、鞶带。中书平章剌真、宣政院使大食蛮合奏:“往年伐宋,分军为二,右属伯颜、阿术,左属博罗欢。今伯颜、阿术皆有田民,而甘罗欢独不及。”帝曰:“胡久不言,岂彼耻于自白邪?”其于高邮州己籍之民赐五百户。以上中下率之,上一,而中下各二,并赐田背银椅。

大德元年,叛王药木忽儿、兀鲁思不花来归。博罗欢闻之,遣使驰奏曰:“诸王之叛,皆由其父,此辈幼弱,无所与知。今兹来归,宜弃其前恶,以劝未至。”成宗深然之。改湖广行省,赐鞍勒。行次汝宁,会并福建行省入江浙,在道授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赐白玉带。部民张四省,恃富陵轹府县,肆为奸利,自刻木牌,与交钞杂行,又盗海堤石筑其私居。博罗欢欲斩之,中书刑曹当以杖。然由是豪姓始畏法敛迹。大德四年卒,年六十有五。累赠推忠宣力赞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泰安王,谥武穆。

四子:浑都,山东宣慰使;次伯都;次也先帖木儿,河南行省参知政事,次博罗。

伯都,幼颖悟嗜学,不以家世自矜、大德五年,擢江东道廉访副使。十年,改江南行台侍御史。岁大饥,奏请以十道脏罚钞赈之。入为佥书枢密院事,领食儿别赤。至大二年,拜江南行台御史大夫。四年,换陕西行台,进阶荣禄大夫,赐玉带一、钞五万缗。

延祐元年,拜甘肃行省平章政事。时米价腾涌,陵挽每石费二百缗。伯都修除运道,省四百余万缗。诏赐名鹰、甲胄、弓矢及钞五千缗以劳焉。四年,换江浙行省,入为太子宾客。奏陈正心修身之道,帝嘉纳之。复除江南行合御史大夫,皇太后以东宫官留之。未几,以目疾告归寓于高邮。

至治元年,起为御史大夫,辞不拜。赐平章禄,养疾于家。敕内臣购空谓于江南,治其疾。二年春,来胡,赐金纹衣及药。三年,赐钞五万缗及西域酒药,伯都辞,并归平章禄于有司。

泰定元年,再征入朝。卒。赠银谓荣禄大夫、江浙行省左丞相、上柱国,追封鲁国公,谥元献。胡廷知其贫,赙钞二万五千贯。御史台又奏赙三万五千贯,仍远其惕禄,伯都妻宏吉剌氏曰:“始吾夫仕于朝,不敢虚受廪禄。今没而受之,非吾夫意也。”卒辞之。子笃尔只,将作院判官。

史臣曰:“太祖初兴,兵力尚弱,是以十三翼之战败于札木合。术赤台、畏答儿独不论胜改,诚心归附,可谓有择君之识矣。太祖拒王罕,术赤台、畏答儿俱为元功,不幸畏答儿以创死,人遂疑术赤台迁延不进。失夫有利钝,知兵者当因其势乘之,岂必以敢死为勇决乎。太宗訾术赤台横鞭马鬣,非知兵者之言也。”

列传二十二

答阿里台斡赤斤,把儿坛之少子,太祖季父也。答阿里台始从泰亦赤兀中归太祖,答兰捏木克格思之役,与阿勒坛、忽察儿违命掠塔塔儿所弃辎重,太祖夺其所获,分给于众。三人怨望,叛附王罕。及王罕败亡,入乃蛮。乃蛮又灭,穷来归命。太祖怒其反复,密令诛之,母使人见。博尔术、木华黎、忽都虎谏曰:“骨肉相残如火自灭,额赤格之兄弟惟答阿里台在,宁忍废绝。愿以额赤格故,曲矜之。”太祖闻三人言,遂宥之。其后太租以其子大纳耶耶及从人二百付皇侄阿勒赤歹。其后人常在阿勒赤歹后王部下。太宗时,以宁海、登、菜三州为答阿里台后人分地。至元九年八月,大纳耶耶之子阔阳出请以三州自为一路,与诸王比,岁赋惟入宁海,无输益都。从之。答阿里台四世孙拔都儿,延祐五年封于海王,赐金印。五世孙买奴,泰定三年正月壬子,封宣靖王,镇益都。天历二年,文宗即即位,入觐,赐控鹤二十人。至顺二年,置王傅等官,立官相都总管府,给银印。后至元二年,进封益王。至正十六年,毛贵陷益都,买奴遁走。

答阿里台又有后人曰布儿罕,从旭烈兀征西域,不敢与诸王子抗礼。旭烈兀谓王子年少,许布儿罕与之并坐。布儿罕之子曰库鲁克。又有布剌儿赤乞颜惕者,仕于阿鲁浑,张大盖,亦答阿里台后人。

蒙力克,晃豁坛氏。父察剌合。烈祖崩,太祖母子寡弱,部众多叛附泰亦兀赤。察剌合劝沮之,脱朵延吉儿帖以枪剌察剌合背,不顾而去。察剌合创甚,太祖为之涕泣。蒙力克与烈祖相亲爱,烈祖临崩,以家事托之,又使召太祖于宏吉剌氏。太祖称之为额赤格,后太祖与札木合战于答兰巴泐渚纳,蒙力克率其七子先后来归。癸亥,王罕子桑昆给太祖议昏,太祖以十骑往,中道过蒙力克家,白其事。蒙力克劝太祖勿往,以方春马瘦为辞,太祖从之。太祖称尊号,命蒙力克隅坐,论军国重事,与其子脱栾并封千户。

脱栾,蒙力克长子也,太祖伐乃蛮,大搜军实,以脱栾与朵歹、多豁动忽、斡歌连、不只儿、剌亦客秃六人,同为扯儿必。后从皇弟合撒儿取金辽西诸州。又奉命督蒙古、契丹军并张鲸所总北京十提控汉军南征,鲸中道叛诛。脱栾仍帅诸军进讨,降真定,克大名,至东平阻水,大掠而还。从驾征西域,又从征西夏。

先是,太祖将征西域,征兵西夏。西夏主李遵项与廷臣议。其臣阿沙敢不大言谓使者曰:“汝主内度力不足,何以为汗?”于是定议不助兵。使者归报,太祖大怒,遂伐西夏,围其都城。遵顼先使其子德旺居守,奔西凉。太祖解围去。至是复征之。脱栾从驾至阿儿不台,地多野马,因纵猎。太祖骑为野马惊突,坠而伤股,驻跸搠斡儿合惕之地。是夕,帝不豫。翌日,也遂皇后以告扈驾诸王、百官,议进退之计。脱栾谓:“唐兀惕,城郭之国,其民土著,不能转徙。今且退军,须圣躬康复,再讨之。”众然其议,入奏。太祖谓:“唐兀见我退军,必以我为怯。不如于此养病,使人于唐兀,视彼如何复命,再为进止。”遂遣使责西夏主之抗命。时遵顼已内禅德旺,德旺不承仅蒙古之言,阿沙敢不自承言之,因谓使者曰:“汝蒙古夙以善战名,我今驻营贺兰山,广张天幕,饶有橐驼。汝与我战,胜则取之。若愿金银、币帛,请向中兴、西凉自取可也。”使还以闻。太祖大怒曰:“彼如此狂言,我军安可径退。虽死必往证其言。”明年春,师入西夏,阿沙敢不走据山寨。我师仰攻破之,擒阿沙敢不,尽获营帐橐驼,杀其精壮,余听我军俘得者自分之,是夏,太祖避暑察速秃山,分遣诸将取甘、肃、凉等府州,进逼中兴。是时李德旺己殂,从子睍嗣位,遣使乞降。太祖令脱栾前往安抚。及西夏主朝行在,太祖己崩,遣诏秘不发丧,俟夏主来朝杀之,而灭共族。脱栾奉遗诏,手刃西夏主睍,尽杀其族人。以功赐西夏主行官器皿。未几卒。脱栾子伯八儿。

伯八儿。世祖即位,以旧臣子孙擢为万户,命戍欠欠州。至元十二年,诸王昔里吉,脱帖木儿叛,伯八儿以闻,且请讨之。未得命,为昔里吉、脱帖木儿所袭败,死之。脱帖木儿虏其二子八剌、不兰奚,分置左右岁余,待之颇厚。八剌险结脱帖木儿左右也伯秃,谋报父仇,后为也伯秃家人泄其谋。八剌知事不成,率家族南奔。脱帖木儿遣骑追之,兄弟俱被执。脱帖木儿责之曰:“我待汝厚,汝反为此耶?”八剌曰:“汝叛君之贼,害我父,掠我亲属。我誓将杀汝,以报君父之仇。今力穷就执,从汝所为。”逼令跪,不屈。以铁挝碎其膝,终不跪。与不兰奚俱见杀。幼子阿都兀亦,官河北河南道肃政廉访使。

阔阔出,蒙力克第四子也。为巫,形如狂人,尝隆冬裸行风雪中,好言休咎,往往奇中。蒙古人号为帖卜腾格里,译言天使也。

太祖灭王罕,阔阔出即以符命之说进,谓:“闻天语,将畀帖木真以天下,号曰成吉思。”丙寅,群臣议上尊号,以为札木合称古儿罕,不逾时而败,不祥,欲废之而别择美号。有请用阔阔出前说者,遂上尊号曰成吉思可汗。阔阔出即以符命被宠,又藉父劳,兄弟七大势倾一时。

尝挞合撒儿,合撒儿诉于太祖,太祖不问也。阔阔出复谮之曰:“长生天有命,帖木真、合撒儿迭为百姓主,不除合撒儿,事未可知。”太祖感其言,欲杀之,以太后救之获免,事具《合撒儿传》。

其后有九种言语之人,从阔阔出,聚于太祖群牧场。帖木格斡赤斤属人亦有往者。斡赤斤使部将莎豁儿往索逃人,反为阔阔出所欧,且缚马鞍于背,驱归以辱之。明日,斡赤斤自往,阔阔出兄弟七人群起欲欧之。斡赤斤惧不敌,婉词逊谢。阔阔出使长跽帐后,以示罚。

斡赤斤归,愤甚。翌日,入谒太祖,卧未起。斡赤斤直趋榻前,奏其事,且大哭。太祖未及言,光献皇后垂涕曰:“晃豁坛之子何为者?曩既挞合撒儿,今又辱斡赤斤。可汁见在,彼尚任总意践诸弟。如不讳,其肯服汝弱小儿子约束耶?”语毕亦哭。于是太祖谓斡赤斤曰:“阔阔出今日来,任汝处之。”

斡赤斤乃选三力士以待。既而蒙力克率七子入见,阔阔出甫坐,斡赤斤与三力士搏阔阔出颠,而折其脊,弃于左厢车下。斡赤斤入奏:“阔阔出偃卧不肯起。”蒙力克知其已死。泣言:“我佐可汗,创大业相从至今,”辞未半,其六子攘袖塞户立,势汹汹。太祖遽起曰:“辟我即出,立帐外!”佩弓箭者趋而环侍。太祖命以青庐覆阔阔出尸,严其扃?。比三日,失尸所在。太祖曰:“阔阔出挞吾弟,又无端从而谮之。皇天震怒,俾死无归骨地矣。”困切责蒙力克而释之。自阔阔出死,蒙力克父子之势遂衰。

豁儿赤兀孙,巴阿邻氏。始属札木合,而心归太祖。及太祖与札木合分牧而西,豁儿赤兀孙夜与阔阔搠思举族从之,谬言曰:“昔我始祖孛端察儿所掠兀良合真妇人,先后生札木合之祖暨吾祖,是二祖者异父而实同母,则我于札木合诚不当背之他适。顾昨者神明示我,见有惨白乳牛触札木合牙帐若车,折去一角,其牛作人语曰:“札木合将我角来。”又见无角犍牛曳一大帐椗木,循帖木真所行辙迹而来,亦作人语曰:“长生天命帖木真为众达达主我今载国往送之。”部众以老人言必不谬,往往忻动,争附太祖。豁儿赤兀孙谓太祖曰:“君他日得国,何以报我?”太祖曰:“汝言若征,赐汝万户。”曰:“万户何足道,容我取部中美妇人三十为妻。且我纵不择而言,言必见听。”

即而,部族果推太祖为可汗,上成吉思尊号。乃敕豁儿赤兀孙娶三十妻。巴阿邻部原有三千人,益之以迭该、阿失黑二人同管之阿答儿斤、赤那思、脱额列思、帖良古惕等四种民,以为万户。蒙古俗以别乞为尊,别乞者服白衣,骑白马,位在众人上,岁时主议。太祖以其为巴阿邻氏之长子,复赐别乞之号。

既而豁儿赤兀孙以秃马惕妇女最美,索取三十人。秃马惕人执之以叛。太祖使斡亦剌部长忽都合别乞就近招抚,亦被执。复杀大将博尔忽。最后遣朵儿伯在黑申,讨平之,尽取其民。释豁儿赤兀孙、忽都合别以乞归,竟赐秃马惕妇女三十人酬其夙愿焉。

察合安不洼,捏古歹氏。早从太祖。札木合与太祖战于巴泐渚纳,我军失利,察合安不洼殁于阵。札木合悬其首于马尾而去。太祖即位,以其子纳邻脱斡邻为千户,受孤独之赏。纳邻脱斡邻言:有弟捏古思散在各部落内,愿收集其众,以觅之,太祖许之,命其子孙世袭捏古歹千户。

纳牙阿,巴阿粼氏。与太祖有旧。父失儿古额秃为巴阿邻部长,居于泰亦赤兀。太祖败泰亦赤兀于答兰巴泐渚纳,失儿古额秃率二子阿剌黑、纳牙阿,执泰亦兀赤酋塔儿忽台欲献之。纳牙阿曰:“塔儿忽台吾父子之主人,若执而献之,帖木真将以叛上之罪先杀吾父子,不如纵之使去。”失儿古额秃从之。及归于太祖,具言纵塔儿忽台事。太祖甚嘉之,谓纳牙阿知义理,异日可任大事。

甲子,太祖灭乃蛮,蔑儿乞酋答亦儿兀孙惧,因纳牙阿献女请降,即忽兰皇后也,以道阻留纳牙阿营中三日。太祖疑纳牙阿有私,欲严诘之,先诘忽兰皇后。皇后曰:“向者之来,中道阻兵,迟纳牙阿,云是可汗腹心大官,暂住其营三日以进乱,否则事不可测。如可汗加恩,有全受于父母之遣体在,不可诬也。”既而太祖纳忽兰皇后,果处女也。由是益重纳牙阿。

及即位,以其父为本部左千户,而授纳牙阿中军万户,仅下木华黎一级。二年,秃马惕叛,命纳牙阿讨之,纳牙阿以病不行。太祖踌蹰良久,改命博尔忽,竟战殁。纳牙阿子阿里黑巴罢。孙阔阔出,从旭烈兀,仕于西域。

列传二十三

忽都虎失吉,垮垮儿氏。太祖征塔塔儿,虏其部众。得一带金鼻圈之小儿,归于诃额伦太后。太后曰:“是必贵种。”遂养以为子,赐名忽都虎。

十余岁即善射。一日,大雪,忽都虎见鹿群,逐而射之,至夜末返。太祖问古出古儿,对以射鹿未返。太祖不从,欲鞭古出古儿。未几,忽都虎至,云遇三十鹿,已射死二十七,旨在雪中。太祖大奇之。

太祖建号,命为断事官。凡经忽都虎科断之事,书之册以为律令,后世不得擅改,又以忽都虎为太后养子,恩赏视诸弟,赦罪九次。

太祖十一年,取金中都,命忽都虎与翁古儿、阿儿海合撒儿往中都检视府藏。金守藏官哈答、国和私献金帛,翁古儿、阿儿海合撒儿受之,忽都虎独不受,簿录府藏物,与哈答、国和俱诣行在。太祖问忽都虎:“哈答曾馈汝否?”对曰:“有之,特不敢受?”太祖问故,曰:“城末下,一丝一缕皆阿勒坛汁物。城下,则为国家之物,岂敢私取,故不受。”太祖奖其知礼,厚之,而责翁古儿、阿儿海合撒儿。

十七年,太祖征西域,至塔力堪。西域主札拉勒不在嘎自尼,蔑而甫酋汗蔑力克以兵四万从之。太祖命忽都虎率谟喀哲、谟而哈尔、乌克儿古儿札、古都斯古儿札四将将兵三万进讨。初,汗蔑力克己降复叛,忽都虎不知也。迨汗蔑力克潜师会札拉勒丁,忽都虎始觉,夜半追及之。忽都虎持重,不敢夜战,俟次日击之。汗蔑力克乘夜疾引去。比晓,札拉勒丁亦至。先是,漠喀哲、漠而哈尔分兵围斡里俺城,将下。札拉勒丁驰往救之,二将以众寡不敌退,与忽都虎军合。忽都虎仍前进,与札拉勒丁遇,交绥,无胜负。忽都虎令军中缚毡象偶人列士卒后,以为疑兵。次日,又战,敌望见偶人,果疑援至。札拉勒丁呼曰:“我众彼寡,不足畏也。”张两翼而进围。既合,札拉勒丁使其众下马,以待战酣,乃齐令上马冲突。我军大败,兵士死伤者众。败奏至,太祖曰:“忽都虎素能战,特狃于常胜,今有此败,当益精细增阅历矣。”忽都虎见太祖,极论乌克儿古儿札、古都斯古儿札二将不晓兵机,临敌无布置,以致覆败。太祖自将攻札拉勒丁,至忽都虎战处,问乌克儿二将列阵何地,札拉勒丁列阵何地,以二将择地不善切责之。

太宗即位,授中州断事官,诏括户口,命忽都虎领其事。忽都虎括中州户,得一百四万以上。七年,皇子阔出伐宋,以忽都虎副之,徇襄邓诸州虏人民牛马数万而还。

忽都虎年逾九十始卒。蒙古人祝福寿者,必曰如忽都虎云。国初设官至简,总裁庶政,悉由断事官,任用者必亲贵大臣。忽都虎为两朝断事官,恩眷尤握。世祖问典兵治民之要,张德辉对曰:“使宗室之贤者如口温不花使典兵,勋旧如忽都虎者使主民,则天下均受其赐矣。”其为人所推重如此。

初,诃额伦太后养子四人,曰:忽都忽、博尔忽、曲出、阔阔出。或云忽都忽为孛儿台皇后养子,称太祖为额怯,称孛儿合为赛因额格,坐次在太宗之上。博尔忽自有传,曲出、阔阔出附著左方。

曲出,蔑儿乞氏。年五岁,太祖伐蔑儿乞得之,太后养以为子。太祖即位,分太后及皇弟斡真处一万户,委付四人,曲出居其一。后从太祖伐金,战于居庸北口。曲出与拖雷横冲其阵,大败金将亦列等,太祖厚赏之。

阔阔出,泰兀特氏。为太后养子。后从札木合叛附客烈亦王罕。王罕败,其子桑昆奔川勒地,无水。阔阔出与其妻从桑昆觅水,阔阔出窃桑昆马而走,其妻曰:“桑昆父子以美衣食养汝,今汝弃之,不义孰甚!”留所赍金盂于道上,俾桑昆持以取饮。阔阔出来归,太祖怒其反覆,戮阔阔出,而改嫁其妻。

察罕,初名益德,唐兀乌密氏。乌密即嵬名之异译。西夏国族,或曰姓逸的氏,逸的又益德之异译以名为氏也。父曲也怯律,其妄怀察罕未娠,不容于嫡,以配牧羊者。察罕稍长,其母以告,且曰:“嫡母有弟矣。”

察罕幼武勇,牧羊于野,植其杖,脱帽置杖端而拜。太祖出猎,见而问之。对曰:“二人行则年长者尊,独行则帽尊,故致敬。且闻有贵人至,故先习礼仪。”太祖异其言,挈之归,语光献皇后曰:“今日得佳儿,可善视之。”命给事内廷。及长,赐姓蒙古,更名察罕,妻以宫人宏吉剌氏。

六年,从太祖伐金。金将定薛以重兵守野狐岭。太祖使察罕觇虚实,远言彼马足动,不足畏也。太祖遂鼓行而进,大破之。师还,以察罕为御帐第一千户。七年,太祖围西京,遣察罕攻奉圣州拔之。十二年,复破金监军爪尔佳于霸州,金遣使求和,乃还。十六年,从太祖征西域,攻拔节哈尔、撒马儿罕二城。西域主阿剌哀不留兵厄铁门关不得进,察罕先驱开道,斩其将,余众悉降。二十一年,又从攻西夏,取甘、肃等州。察罕父曲也怯律为夏守甘州,察罕射书招之,且求见其弟。遣使谕城中早降。会其副阿绰等三十六人袭杀曲也怯律父子,并杀使者,登陴拒守。城下,太祖欲尽坑之,察罕言百姓无罪,只戮三十六人。夏主坚守中兴,太祖遣察罕入城,谕以祸福。夏主请降。太祖崩,诸将受太祖遣命,诱夏主至而杀之。又议屠中兴,察罕力谏而止,全活无算。

太宗即位,从略河南北州县,赐马三百匹、珠衣、金带、鞍勒。七年,皇子阔出与忽都虎伐宋,命察罕为斥候。又从诸王口温不花南伐,克枣阳及光化军。分遣察罕攻真州,宋知州邱拒之,以强弩射杀致师者,察罕遂引去。九年,复与口温不花克光州。十年,察罕围庐州,欲造舟巢湖,以扰江淮。宋守将杜杲乘城力战,又以舟师扼淮水口,我军不提入,乃去庐州,攻拔天长县及滁、泗等州。授马步军都元帅。

六皇后称制二年,察罕奏令万户张柔总诸军驻杞县。初,河决西南,入陈留,分为三道,杞县居中潬。宋人恃舟楫之利,由毫、泗以窥汴、洛。柔筑城,建浮桥,为进战退守之计,边圉始固。四年,察罕率三万骑与柔攻宋寿州,进攻扬州。宋将赵葵请和,遂班师。定宗即位,赐黑貂裘一、镔铁刀十。

完宗即位,召见,累赐金绮、珠衣,命以都元帅领尚书省事,赐开封、归德、河南、怀、孟、曹、濮、太原三千余户为食邑,及诸处草地一万四千五百余顷。五年卒,赠推忠开济翊运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师,追封河南王,谥武宣。

察罕尝脱批藉草而寝。鸮鸣其旁,心恶之,挞以靴,有蛇自靴中坠出。归,以其事闻太祖。太祖曰:“鸮人所恶者,在尔则为喜神,宜戒子孙勿食鸮。”察罕子十人,长木华黎。

木华黎,事宪宗,直宿卫。从攻钓鱼山,以功授四斡耳朵怯怜口千户。世祖至元四年,都元帅阿术攻宋襄阳,略地至安阳滩,宋兵扼我归路,木华黎击败之。阿术坠马,木华黎挟以超乘,力战却敌,特赐金二百五十两,佩金虎符为蒙古军万户。五年,复从攻襄阳,卒于军。赠推诚宣力功臣、荣禄大夫、平章政事、柱国,追封梁国公,谥武毅。次布兀剌里辛子塔出,察罕弟阿波古子亦力撒合、立智理威,均有名。

塔出,幼孤,长骑射。至元元牢,入侍世祖。四年,给察罕食邑赋税之半,又还其逋户二十。七年,降金虎符,授昭勇大将军、山东统军使,镇莒、密、胶、沂、郯、邳、宿、即里等州县。统军司改枢密院,授佥枢密院事。略地涟、海,获人畜万计,表言降人蒋德胜,宜加赏赉,以劝来者。诏赐黄金五十两,白金倍之。十年,又改佥淮西等处行枢密院事。城正阳,以扼准海诸州,宋陈奕率安丰、庐、寿等州兵,数挠其役。塔出选精锐拒之,奕遁去。宋人复造战舰于六安,欲攻正阳。率骑兵焚其战舰,又败宋兵于横河口。

十一年,改淮西行枢密院为行中书省,以塔出为镇国上将军、准西行省参知政事,略安丰、庐、寿等州,俘生口万余,赐葡萄酒二壶,仍以曹州官园为第宅,给城南牧地。宋夏贵帅舟师十万围正阳,决淮水灌城几陷。诏塔出援之,道出颖州,遇宋兵。塔出发公库弓矢,驱市人出战。预度颖之北关攻易破,乃徙民入城。伏兵以待,是夜,宋人果焚北关,火光烛天。塔出率众从暗中射之,矢下如雨,宋军退走。至沙河。大破之。明日长驱直入正阳。时方霖雨,坚壁不出,雨霁,与右丞阿塔海各帅所部渡淮,至中流,殊死战。宋军大溃,追奔数十里,夺战舰五百余艘,正阳围解。塔出乃上奏:“方事之殷,宜明赏罚,俾将士有所惩劝。”帝纳其言,颁赏有差。

十二年,从丞相伯颜败贾似道于丁家洲。顺流东下,至建康、丹徒、江险、常州,皆望风迎降。时扬州未附,谍告扬州大将夜袭丹徒,守将乞援。塔出设伏以待。敌果夜至,塔出扼西津邀击之,斩获无算。入朝,赐玉带,旌其功,授淮东左副都元帅,仍佩金虎符。

十三年,改通奉大夫、参知政事,领淮西行中书省事。时沿淮诸州新附,塔出禁侵掠,抚疮痍,境内帖然。俄迁江西都元帅。征广东,宣布恩信,所至溪峒纳款,广东遂平。十四年,加赐双虎符,以参知政事行江西宣慰使。宋益王昰、广王昺走岭海。复改江西宣慰司为行中书省,迁治赣州,授资政大夫、中书右丞,行中书省事。

十五年,帝命张宏范、李恒总兵攻崖山,塔出留后以供军费。初江西甫定,帝命隳其城。塔出表言:“豫章诸郡皆濒江为城,霖潦泛溢,无城必至垫溺,隳之不便。”帝从之。端州张公明诉左丞吕师夔谋为不轨,塔出廉知其诬,曰:“狂夫欲协求货耳!若遽闻之朝廷,则大狱滋兴,连及无辜。且师夔既居相位,讵肯为狂悖之事,迟疑不决,恐彼惊疑,反生异谋。”乃斩公明而且闻。帝韪之。

十七年,入觐,赐赉有加,复命行省江西。以疾卒于京师,时年三十七。妻默□氏,以贞节称,旌其门闾。

二子:“宰牙,袭中奉大夫、江西宣慰使;必宰牙,辽阳行中书省右丞。”

亦力撒合,事诸王阿鲁忽,居西域。至元十年,召为速古儿赤,甚见亲幸。有大政时咨之,称以秀才而不名。

奉使河西,还诸王只必帖木儿用人太滥。帝嘉之。擢河东提刑按察使,劾平阳路达鲁花赤泰不花。召还,赐黄金百两、银五百两,以旌其直。进江南行合御史中丞。帝出宝刀赐之曰:“以镇外台。”时阿合马子忽辛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亦力撒合发其奸贼,奏劾之。并劾江淮释教总摄琏真加诸不法事,诸道悚动。

二十一年,改北京宣慰使。诸王乃颜镇辽东,亦力撒合察其有异志,密请备之。二十三年,罢宣慰司,立辽阳行中书省,以亦力撒合为参知政事。已而乃颜果反,帝自将讨之。亦力撒合管馈运。辽东平,进行省左丞。二十七年;命尚诸算吉女,帝为亲制资装,并赐玉带一。改四川行省左丞。二十九年,再赐玉带。成宗即位,入觐,卒于京师。弟立智理威。

立智理威,为裕宗东宫必阇赤。至元十八年,除嘉定路达鲁花赤。时以垦田、均赋、弭盗、息讼诸事课守令,立智理威课最,使者交荐之。会盗起云南,声言欲寇成都。立智理威入觐,白其事。执政疑为不然,帝曰:“云南朕所经理,未可忽也。”乃赐御膳以劳之。又谓立智理威曰:“汝归,以朕意告诸将,叛则讨之,服则含之,毋多杀以伤生意,则人心定矣。”立智理威还,宣布上意,境内帖然。

俄召为泉府卿,迁刑部尚书,有小吏诬告漕臣刘献盗仓栗,宰相桑哥方事聚敛,众阿宰相意,锻炼其狱,献遂诬服。立智理威曰:“刑部天下持平,今漕臣以冤死,何以正方?”即以实闻,由是忤桑哥意,出为江东道宣慰使。

元贞二年,迁四川行省参知政事。有妇人弑其夫,狱数年不决,逮系数十人。立智理威至,考讯得实,释尽冤诬。

大德三年,以参知政事为湖南宣慰使,又改荆湖。部内公田为民累,随民所输租取之,虽水旱不免。立智理威问民所不便,凡十余事,上于朝,而言公田尤切。朝议遣使核之,卒不果行,七年,再迁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八年,进左丞云南王入朝,道中以罪马猎。立智理威曰:“驿马所以传命令,非急事且不得驰驿,况猎乎!”王闻之,为之止猎。

十年,入觐,赐白金对衣,加资德大夫,改湖广行省左丞。湖广,贡织布,以省臣领作,买丝他郡,多为奸利,工官又加刻刻剥,故匠户日贫,造币益恶。立智理威不遣使,令工匠自买丝,工不鲁病,岁省费数万贯。他路仿其法,皆称便焉。

至大三年,卒,年五十七。赠资德大夫、陕西行省右丞、上护军、宁夏郡公,谥忠惠。再赠推诚亮节崇德赞治功臣、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柱国、秦国公。

二子:长买嘉奴,斡林学士承旨;次韩嘉讷,御史大夫。至正十二年有诬韩嘉讷与高昌王帖木儿补化谋害丞相脱脱,为脱脱所贬死,海内冤之。

史臣曰:“太祖复仇,塔塔凡种人高如车辖者尽杀之。忽都虎独以仇种,收为太后养子。察罕见弃于父,邂逅兴王,得赐国姓,功名之立,殆有天幸欤?亦力撒合案脏吏、劾奸僧,立智理威辨漕臣之枉,当官奉法,棘棘不阿,贤矣哉!”

列传二十四

耶律楚材,字晋卿,辽东丹王突欲八世孙。父履,金尚书右丞,通术数,尤邃于太元。楚材生,履私谓所亲曰:“吾年六十而得此子,他日当为异国用。”因取《春秋左氏传》楚材晋用之语,以为名字。楚材三岁而孤,母杨氏教之学。及长,博极群书,援笔为文,如宿构者。金制,宰相子得试补省掾。楚材不就,章宗特敕应试,中甲科,考满授开州同知。

宣宗南渡,完颜承晖留守中都,行尚书省事,表楚材为左右司郎中。太祖克中都,访辽宗室,闻其名,召诣行在。楚材身长八尺,美须髯,音如洪钟。帝伟之,谓曰:“辽金世仇,朕为汝雪之。”对曰:“臣祖父皆北面事金,既为臣子,敢仇君父耶!”帝重其言,处之左右,呼为吾图撒合里而不名,国语长髯人也。

西夏入常八斤善治弓,谓楚材曰:“国家尚武,而明公欲以文进,不亦左乎?”楚材曰:“治弓尚须弓匠,岂治天下不用天下匠耶!”帝闻之甚喜,日见亲用。十四从太祖征西域。二十年,又从征西夏。

明年冬,大军克灵武,诸将争取金帛,楚材独收遣书及大黄雨驼。既而士卒病疫,得大黄辄愈,人始叹服。时州县长吏专生杀,燕京留后长官咸得卜尤贪暴,杀人盈市。楚材闻之泣下,即奏请州县不奉玺书,不得擅征发,囚当大辟者,必待服,违者罪死。燕京多盗,未夕,辄劫人财物,不与则杀之,睿宗监国,遣楚材偕中使往穷治其事。楚材诇得盗姓名,捕下狱,皆势家子弟也。其人赂中使求缓之,楚材曰:“信字咫尺未下,不严惩此辈,恐大乱起。”中使惧,从其言,戮十六人于市,民始安堵。

初,太祖尝指楚材谓太宗曰:“此人天赐我家,尔后军国之事当悉委之。”太宗将即位,宗王会议未决。楚材言于睿宗曰:“此宗社大计,宜早定。”睿宗曰:“事未集,宜别择吉日。”楚材曰:“过是无吉日矣。”乃定策,撰礼仪,鲁皇兄察合台曰:“王虽兄,位则人臣,礼当拜。王拜,则莫敢不拜矣。”察合台然之,率宗王、大臣拜于帐下。既退,察合台抚楚材背曰:“真社稷臣也。”蒙古尊属有拜礼自此始。部长来朝以冒禁应死者众,楚材奏曰:“陛下新登宝祚,愿无污白道子。”从之,国俗尚白,故楚材之言如此。

蒙古无赦令,楚材屡言之。诏自庚寅正月朔以前事勿治。楚材条便宜十八事颁天下:请各路设长史牧民,设万户总兵,使势均力敌,以遏骄横之渐;中原之地,财赋所出,宜存恤其民,州县非奉上命敢擅行科差者罪之;贸易借贷官物者罪之;蒙古、回回等人种地不纳税者死;监主自盗宫物者死;应犯死罪者,具由申奏,命下然后行刑;贡献礼物者禁断。帝悉从之,惟贡献一事不允,曰:“彼自愿奉上者,宜听之。”楚材曰:“蠹害之端,必由于此。”帝曰:“卿所奏,朕无不允,卿不能从朕一事耶?”楚材乃不敢复言。

自太祖有事西域,仓禀府库无尺帛、斗粟,中使别迭等言:“汉人无益于国,宜空其地为牧场。”楚材曰:“陛下将南伐,军需宜有所资,诚均定中原地税、商税、酒、醋、盐、铁、山泽之利,岁可得银五十万两、绢八万疋、粟四十万石,足以供给,何谓无益?”帝曰:“试为朕行之;”乃奏立十路徵收课税使,凡长贰悉用士人,如陈时可、赵昉等,皆当时之选。因从容进说周孔之教,谓:“天下得之马上,不可以马上治之。”帝深然之。由是儒者渐获进用。三年,帝幸云中,十路威进廪籍及银绢。帝笑谓楚材曰:“汝不去朕左右,而能使国用充足如此。”乃亲酌大觞赐之。即日拜中书令,事无大小,一委楚材。

宣德路长官太傅秃花失陷官粮万余石,自恃勋旧,密奏乞免。帝问:“中书省知否?”对曰:“不知。”帝取鸣镝,欲射者再,叱之出,使白中书省偿之。仍敕:凡事先白中书,然后奏闻。中使苦木思不花奏拨山后一万户,以为采金银、种蒲萄等户,楚材言:“太祖遣诏,山后百姓与蒙古人无别,缓急可用。不如将河南俘户贷而不诛,使充此役,且以实山后之地。”从之。楚材又奏:“诸路民户疲乏,宜令蒙古、回鹘、河西人分居诸路者,与民户一体应输赋役。”事亦施行。

四年,从帝幸河南。诏:陕、虢等州山林洞穴逃匿之人来降者免死。或谓降民反复,宜尽戮之。楚材奏:“人给一旗执之,使散归田里。”全活无算。国制:凡攻城,域中一发矢石,即为拒命,既克,必屠之。汴京垂拨,大将速不台奏言:“金人抗拒日久,多杀士卒,宜屠城。”楚材驰入奏曰:“将士暴露数十年,所欲者土地人民耳!得地无民,将安用之。”帝犹豫未决,楚材曰:“凡工匠及厚藏之家,皆聚于城内,杀之则一无所得矣。”帝始允之,诏除完颜氏一族外;余皆原免。

时城中一百七十万户,楚材奏选工匠及素业儒、释、道、医、卜者迁于河北,官为瞻给。又遣人求孔子后,得五十一伐孙元措,奏袭衍圣公,与以林庙之地。荐名儒梁陟、王万庆、赵著等,使直讲于后子。置编修所于燕京,经籍所于平阳。由是文治兴焉。

军还,遣民被俘者多亡去。诏居停逃民及资给衣食者灭其家,并连坐乡社。逃民无所得食,多踣死道路。楚材从容进曰:“河南平,其民皆陛下赤子,去将安之!岂有因一俘,杀数百人者?”帝悟,立除其禁。金亡,惟秦、巩二十余州久不下,楚材奏曰:“吾民逃罪者,皆聚于此,故冒死拒战,图延命于旦夕。若赦之,则不攻自下矣。”从之。诸城果开门出降。

六年,诏括中原户口。忽都虎等议以丁为户,楚材不可。皆曰:“本朝及西域诸国法如此,岂有舍大朝成法而在袭亡国之政者。”楚材曰:“自古中原之国,未有以不为户者,若行之,丁逃,则赋无从出矣。”卒从楚材议。时将相大臣所得俘户,往往寄留诸郡,几居天下之半。楚材因奏括户口,籍为良民,匿占者罪死。

七年,朝议以回回人伐宋,中原人伐西域。楚材曰:“中原、西域相去数万里,未至敌境,人马疲乏,兼水土异宜,必生疾疫,宜鲁从其便。”争论十余日,议始寝。

八年,有奏行交钞者。楚材曰:“金章宗时初用交钞,与钱并行,有司以出钞为利,收钞为讳,谓之老钞,至以万贯易一饼。今日当为鉴戒,印造交钞,不宜过万定。”从之。

秋七月,忽都虎上户口籍,帝欲裂州县赐亲王、功臣。楚材曰:“裂土分民,异日有尾不大掉之患。不如多以金帛赐之。”帝曰:“朕已许之,奈何?”楚材曰:“请朝廷置吏收其赋税,与之,使毋擅科征可也。”帝然之。始定天下赋税:每二户出丝一斤,给国用,五户出丝一斤,给诸王、功臣。地税,上田亩三升,中田二升半,下田亩二升,水田亩五升;商税三十分而一;盐价银一两四十斤。永为定额。朝议以为太轻,楚材曰:“异日必有以利进者,则今已为重矣。”

国初,盗贼充斥,周岁不获正贼,令本路民户偿其失物,前后积累万计。又官吏贷回回银本,年息倍之,次年并息又倍之,谓之羊羔利,往往质妻子不能偿。楚材奏请悉以官银代还,凡七万六千锭,仍奏请无论岁月远近,子本相俟,更不生息。

中使脱欢奏选室女,楚材格其事不下,帝怒。楚材曰:“向所刷室女二十八人,足备使令,令又行选刷,臣恐重扰百姓,欲复奏陛下耳。”帝良久曰:“可。”遂罢之。帝欲收民间牡马,楚材曰:“汉地宜蚕桑五彀,非产马之地,异日必为民害。”亦从之。

九年,楚材奏曰:“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效,非积数十年之久,殆末易见也。”帝曰:“可择其人官之。”楚材奏命宣德州宣课使刘中随路校试,以经义、词赋、论分三科,士俘为奴者,亦令应试,其主匿弗遣者死。凡得士四千三百人,免为奴者四之一。又请汰三教冒滥者,僧道中选给碟住寺观,儒中选则复其家。楚材初言僧道中避役者多,合行选试,至是始行之。

时诸路官府,自为符印,僭越无度。楚材奏并仰中书依式铸造,于是名器始重。因奏时务十策,曰:“信赏罚,正名分,给俸禄,封功臣,考殿最,定物力,汰工匠,务农桑,定土贡,置水运。帝虽不能尽用,亦择而行之。”

十年,天下旱蝗。帝问御灾之术,楚材曰:“今年租赋乞权行停阁。”帝恐国用不足,楚材奏仓库之储可支十年,帝允之。初籍天下户得一百四十万,至是逃亡者十四、五,而赋仍不减,天下病之。楚材奏除逃户三十五万,民赖以苏。

富人刘忽笃马等扑买天下课税,楚材曰:“此剥下罔上之奸人,为害甚大。”奏罢之。尝曰:“兴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不如省一事。”世称为名言。

先是,楚材定课税之额,每岁银一万锭,后增至二万二千锭。译史安天合谄事左丞相镇海,引回回人奥都剌合蛮扑买课税,增至四万四千锭。楚材曰:“虽取四十四万亦可得,不过攘夺民利耳,民穷为盗,非国之福也。”帝不听,楚材反复辩论,声色惧厉。帝曰:“汝欲搏斗耶?”楚材力不能夺,乃太息曰:“民之穷困,自此始矣!”楚材每陈天下利病,生民休戚,词气恳切,言与泣下。帝曰:“汝又欲为百姓哭耶?”

帝嗜酒,楚材屡谏不听,乃持酒槽铁口进曰:“曲蘖能腐物,铁尚如此,况人五脏!”帝悟,语近臣曰:“汝辈爱君忧国之心;有如吾图撒合里者耶。”以金帛赐之,敕近臣曰进酒三钟而止。

楚材初拜中书令,引镇海、粘合重山为同事,权贵不能平。咸得卜尤嫉之,谮于宗王皇叔曰:“楚材多用南朝旧人,必有二心,宜奏杀之。”宗王遣使奏闻,帝察其诬,责使者遣之。后有告咸得卜不法者,帝命楚材鞫之,奏曰:“咸得卜性倨傲,又暱群小,易得谤。令将南伐,他日治之未晚也。”帝私谓左右曰:“楚材不较私仇,真长者,汝辈宜效之,”有道士诬其仇为逃军,结中使及通事杨惟忠执而杀之,楚材按治惟忠,中使诉楚材违制。帝怒,暴系楚材,既而自悔,命释之,楚材不肯解缚,进曰:“臣备位宰相,陛下以臣有罪而系之,又以臣无罪而释之,反覆轻易如戏小儿,国有大事何以行焉!”众失色,帝曰:“朕宁无过举?”乃温言谢之。转运使吕振、副使刘子振以脏抵罪,帝责楚材曰:“言卿孔之教可行,何故有此辈?”对曰:“孔子之教,万世由之,如天之有日月也。岂得缘一人之失,而废发万世常行之道乎!”帝意乃释。

十三年冬十一月,帝崩。皇后以储嗣问,对曰:“此事非外臣所敢议,且有先帝遣诏,遵之则社稷幸甚。”皇后称制,奥都剌合蛮以贿得执政,大臣悉畏附之,惟惮楚材沮其事,以银五万两赂之。楚材不受。皇后以御宝空纸付奥都剌合蛮,使便宜填行。楚材奏曰:“天下者,先帝之天下,号令自先帝出,今如此,臣不敢奏诏。”寻有旨:奥都剌合蛮奏淮事理,令史不书者,断其手。楚材曰:“军国之事,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与焉?若事不合理,死且不避,况断手乎!”因厉声曰:“老臣事太祖、太宗三十余年,不负国家,皇后岂能以无罪杀之。”后虽怒其忤己,亦以先朝勋旧,深加敬惮焉。

皇后称制三年夏五月,卒,年五十五。有谮于后曰:“楚材为宰相二十年,天下贡赋半入其家。”后命中使麻里札覆视之,仅琴阮十余,及古今书画、金石、文字数十卷,无他物。

楚材从释万受佛学。一日,万松造之,楚材方饭,惟以菜根蘸油盐而已。其俭于自奉如此。

旁通天文历算及医卜之书。太祖亲征西域,祃旗之日雪三尺,帝疑之。楚材曰:“此克敌之征。”冬,雷,又问之,对曰:“苏尔滩当野死。”已而果然。苏尔滩,西域王号也。蒙古未有历学,太祖十五年,西域人奏五月望夕月食,楚材曰:“否。”果不食,明年,楚材奏十月望当月食,西域人曰不食,是夜月食八分。帝曰:“汝于天上事尚无不知,况人事乎!”是年八月,长星现西方,楚材曰:“女直将易主矣。”明年而金主殂。帝出兵,必命楚材卜,帝亦自灼羊脾以相符应焉。太宗十三年十一月,帝出猎,楚材以太乙数推之,亟言不可。左右皆曰:“不骑射无以为乐。”猎五日而帝崩。皇后称制二年五月,荧惑犯房,楚材奏:“当有驾扰,然无事。”未几亲王斡赤斤引兵至,人心震骇,后欲西迁避之,楚材曰:“朝廷天下根本,岂可动摇,臣观天道,必无患也。”后数日而事定。楚材尝言:西域历五星密于中法,乃作麻答把历,又以日食躔度与中法不同,以《大明历》浸差故也,乃定其父所撰乙未元历以行于世云。

至顺元年,赠经国议制寅亮佑运功臣、太师、上柱国,追封广宁王,谥文正。二子:铉,监开平仓,早卒;铸。

铸,字成仲,幼聪敏,善属文,尤工骑射。楚材卒,领中书省事,上言宜疏禁网,采历代善政之可行者八十一事以进。从宪宗伐宋,领侍卫骁果,属出奇计,赐尚方金锁甲及内厩骢马。

宪宗崩,阿里不哥叛,铸弃妻子自归,世祖召见,赏赐优渥。中统二年,拜中书左丞相,将兵戍北边,从帝败阿里不哥于上都之北。

至元元年,迁右丞相,加光禄大夫,奏定法律三十七章,吏民便之。二年,命行省山东,迁调所部官吏,寻召还。初,太庙雅乐止有登歌,诏铸制宫县备八佾之舞。四年,乐成,表上之,赐名《大成之乐》。六月,改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七年,复拜左丞相。十年,迁平章军国重事。十三年,诏监修国史。十四年冬,无雪,帝问勤民之政,对曰:“縻谷之多,无资曲蘖,祈神赛社费亦不资,宜一切禁止。”从之。十九年,复拜左丞相,奏言:“有司采女扰民,请大州岁取三人,小州岁二人,择可者留之,余遣还,著为令。”从之。二十年冬,坐不纳职印,妄奏东平人谋逆,及党罪囚阿里沙,免官,仍籍家资之年,徙山后。二十二年,卒,年六十五。

至顺元年,赠推忠保触宣力佐治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懿宁王,谥文忠。丸子:希征,希勃,希亮,希宽,希素,希固,希周,希光,希逸。

希亮,字明甫。初乃马真皇后命以赤帖古氏归铸,生希亮于和林南之凉楼。皇后遂以其地名之曰秃忽思,后改今名。完宗使铸核钱谷于燕京,铸奏言:“愿携诸子往受学读书。”帝允之,乃命希亮师事北平赵衍。铸扈驾南征,以希亮从。

宪宗崩于蜀,铸护辎重北归,至陕西,世祖即位,阿里不哥叛,遣使召大将浑都海。铸说浑都海等入朝,不听,乃弃妻子挺身归世祖。浑都海知铸去,胁希亮母子至甘州,从阿里不哥将阿蓝答儿于焉支山。既而浑都海、阿难答儿俱败死,其余众北走,推哈剌不花为师。希亮匿于甘州北沙陀中,为所获。初,哈剌不花从宪宗伐蜀,疾病,铸召医诊之,遣以酒肉。至是释希亮缚,谓之曰:“我昔受汝父恩,此图报之时矣。”希亮逾天山,至北庭都护府,明年,至昌八里城,逾马纳思河,抵叶密里城,至于火孛之地。

三年,从定宗幼子火忽大王至忽只儿之地。会宗王阿鲁忽至,诛阿里不哥守将唆罗海,复从火忽及阿鲁忽还叶密里城,王遣以大珠二,使穿耳带之。希亮辞曰:“不敢伤父母之遗体。”王文解金带遗之。后辗转至也里虔城,哈剌不花兵至,希亮从二王还不剌城,哈利不花败死,乃函其头遣使报捷。四年,至可失哈里城,阿里不哥兵复至,希亮又从二王至浑八升城。

先是,铸言于世祖:“臣妻子皆留朔漠。”至是,世祖遣不花出使于二王,因以玺书征希亮赴阙。六月,由苦先城至哈剌火州,道伊州,涉大漠而还。八月,觐世祖于上都,面奏边事及羁旅困苦之状。帝悯之,赐钞千锭、金带一、帛三十匹,命为速古儿达鲁花赤。至元八年,授奉训大夫、符宝郎。

十三年,宋平,帝使希亮问诸降将,日本可伐否。夏贵等皆云可伐。希亮奏曰:“宋、辽、金相攻日久,今海内混一,百姓甫得休息,俟数年后兴师未晚也。”帝然之。太府监令史卢挚言于监官:“各路贡布惟平阳独长,诸集赛台争取之,若截与他路等,则息争,且所截者可为髹漆器皿之用。”从之。后帝闻其事,监官当挚盗截官布罪,帝命斩之,希亮遇挚呼冤,命缓刑,具以实奏。诏董文忠谳之,竟释势而责御史大夫塔察儿等曰:“此事,御史当言而不言,微秃忽思,不枉杀此人耶!”

十四年,转礼部尚书,寻迁吏部尚书。帝驻跸察纳儿台之地,希亮自大都至,奏对毕,董文忠部近事。希亮曰:“囹圄多囚耳。”帝欹枕卧,忽悟,问其故。对:“近奉旨,汉人盗钞六文者死,故囚多。”帝惊问:“孰传此语?”左右曰:“脱儿察言:陛下在南坡,以告蒙古人者。”帝曰:“朕戏言,乃著为令耶!”命希亮返大都,谕中书省除之。

十七年,以足疾致仕。至大三年,武宗访求旧臣、除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希亮类次世祖言行以进,英宗命取其书置禁中。泰定四年,卒,年八十一。希亮性至孝,在北庭,藏祖父画像,四时奠祭穹庐中,曲尽诚敬。朔漠之人,咸来聚观,叹曰:“此中华之礼也。”著有《愫轩集》三十卷。赠推忠辅义守正功臣、资善大夫、集贤学士、上护军。追封漆水郡公,谥忠嘉。

有尚,字伯强。

祖思忠,字天祐,楚材仲兄也,从金宣宗南渡,累官都水监使,充镇抚军民都弹压。太宗四年,楚材奉诏索思忠北还。金哀宗召见于宣德殿,思忠不欲往,哀宗冀和议可成,赐金帛而遣之。思忠自投于内东城濠中而死。

父钧,仕蒙古,提领东平路工匠长官,佩金符。赠昭文馆大学士、漆水郡公,谥庄慎。

有尚资禀绝人,受业许衡,为高第弟子。其学以诚为本,仪容辞令,动中规矩。

至元八年,衡授集贤大学士、国子祭洒,奏以有尚及王梓、韩国永、苏郁、孙安、高凝、姚燉、刘季伦、吕端善、刘安中、白栋等十二人为伴读,皆衡之弟子也。十圻,衡乞疾归,诸生祖饯于都门外。衡谓诸生曰:“他日能尊严师道者,耶律君也。汝等当以事我之礼事之。”未几,朝廷复以有尚等为助教,领学事。久之,拜监察御史,不赴,除秘书丞。

二十年,出为苏州知州,为政以宽简得民。州无职田,岁征于民,有尚独不取。裕宗在东宫,召为詹事院长史。有尚既去国学,事颇废,廷议以谓非有尚不足以继衡,授国子监司业。时学馆未建,师弟子皆僦而屋而居,有尚屡以为言,二十四年,始设国子监官,增广弟子员,建学舍居之。擢有尚国子祭洒,阶奉议大夫。二十六年,乞养归。

大德元年,复召为国子祭洒。寻除集贤学士,兼前职。累迁太常卿、集贤学士。八年,丁父忧归。朝廷思用宿儒,以安车召之,累辞不允。又明年,拜昭文馆学士,兼祭洒。丞相哈剌合孙令使者述朝廷伫望之意,勿以老病辞,乃就职。武宗即位,大臣奏有尚久列三品,宜叙迁。帝曰:“是儒学旧臣也。”拜昭文馆大学士,兼国子祭酒,进中奉大夫。

有尚前后五居国学,其教士以义理为本,凡文词小技,破裂圣人之大道者,皆屏黜之。后以年老致仕,使者护送归乡里。延祐六年,遣使者,赐上樽,士论荣之,七年,卒于家,年八十六。赠资德大夫、河南行省右丞、上护军,追封漆水郡公,谥文正。

史臣曰:“蒙古初入中原,政无纪纲,遗民惵惵不保旦夕。耶律楚材以民爱物之心,为直寻枉尺之计,委贽仇邦,行其所学,卒使中原百姓不至践刈于戎狄,皆夫人之力也。传所谓,自贬损以行权者,楚材其庶几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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