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列传十三

阿剌兀思剔吉忽里(阔里吉思、术忽难、术安)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亦都护(火赤哈儿的斤、纽林的斤、帖木儿补化、伯颜不花的斤)

阿剌兀思剔吉忽里,汪古部长也。蒙古语:汗之子弟为剔吉,亦曰的斤,统数部之长为忽里。阿剌兀思,则其名也。汪古部乃白达达十五部之一,本为布而古特,亦曰贝而忽特,辽人称为乌而古,屡降屡叛。后为金人所抚,属西北路招讨司。大定后,北族渐强,金堑山为界,以限南北,乌而古部有帐四千,居界垣之冲要,屏蔽山后诸州。获古谓长城曰盎古,又讹为汪古云。

太祖既灭王汗,乃蛮太阳汗惧,遣使约阿剌兀思请为右臂,助攻太祖。部众有欲从之者,阿剌兀思闻太祖威名,度不敌,遣部将脱儿必塔失奉酒六樽,执送乃蛮使者,以其谋来告。时蒙古但饮湩酪,无酒。太祖饮三爵而止,曰:“是物少则发性,多则乱性。”使还,酬以马五百、羊千,且谓阿剌兀思曰:“异日吾有天下。不报汝之功,天实鉴之。”遂定议同伐乃蛮。甲子,太祖亲征乃蛮,阿剌兀思果先期以部众来会。太祖元年,世袭千户。六年,伐金。车驾先至其部,以阿剌兀思为向导,南逾界垣。太祖命还镇本部,为其部众欲从乃蛮者所杀,并杀其长子不颜昔班。后追封高唐王,谥忠武。

不颜昔班尚太祖第三女阿剌罕公主。至是,公主同阿剌兀思之孙镇国及幼子孛要合,夜遁至界垣,门己闭,守者缒而纳之,遂避地于云内州。及太祖平云内,购得之,厚加赐与。以孛要合尚幼,先封镇国为北平王,以国俗尚阿剌罕公主。太祖征西域,以孛要合从,阿剌罕留漠南,号监国公主。公主明敏有智略,侍女数千人给事左右,军国大事,虽木华黎国王亦咨禀而后行。

镇国卒,子聂古伯嗣。尚睿宗女独木干公主,略地江淮,卒于军中,赐兴州民千户余给其丧。

孛要合自西域返,封北平王,仍约世婚,敦朋友之好,号按达忽答,译言亲好也。复尚阿剌罕公主。孛要合三子,皆侍妾所出,曰君不花,曰爱不花,曰拙里不花。君不花尚定宗女叶里密失公主,从宪宗攻宋合州。宋人乘壁而诟,有傍坐张盖者,矢石莫能及。君不花一箭殪之,遂平其垒。卒,谥忠襄。三子:曰囊家台,曰乔邻察,曰安童。

囊家台尚亦怜真大长公主,封赵王,卒,谥忠烈。子马札罕,尚桑哥八剌大长公主。泰定元年,封赵王,泰定帝崩,起兵讨大都,兵败被执而死。

乔邻察,尚宗王阿只吉女回鹘公主,封赵王。卒,谥康僖。

爱不花,尚世祖季女月烈公主。中统初,从征阿里不哥,败叛将阔不花于按檀火尔欢。三年,从亲王拨绰、诸王帖哥围李璮于济南,当城南一面。贼数出南门。辄为爱不花所隙。璮伏诛,又从丞相伯颜征西北叛王,败撒里蛮于孔古烈。卒,谥武襄。爱不花四子,皆月烈公主所出,曰阔里吉思,曰也先海迷失,早卒,曰阿里八□,曰术忽难。爱不花卒,阔里吉思嗣。

拙里不花,镇云南,卒。子火思丹,尚宗王卜罗出女竹忽真公主。

阔里吉思,性勇毅,习武事,尤笃好儒术,筑万卷堂于私第,日与诸儒讨论经史,阴阳、术数,靡不通晓。在北边为庙以祀孔子,表贺圣节独用汉文。尚裕宗女忽答迭迷失公主,继室以成宗女爱牙失于理公主。奉命驻和林,防叛王海都。至元三十四年,诸王也不干叛,东附乃颜。阔里吉思率千余骑,昼夜兼行,旬日追及之。方暑,北风大作,左右以风势不顺,请待之。阔时吉思曰:“夏得北风,天赞我也。”策马径进,贼大败,也不干以数骑遁走。阔里吉思身中三矢,一矛断其发。凯旋,赐黄金三斤、白金千五百斤。

成宗即位,封高唐王,赐金印。驸马封王,自阔里吉思始也。是时,海都、笃哇屡扰北边,阔里思请往讨贼,成宗不告许。再三请,乃许之。濒行,誓曰:“不平西北,吾马首不南。“大德元年,遇贼于伯牙思之地,众请俟大军毕至,与之战。阔里吉思曰:“大丈夫报国,而待人耶!”即整军而进,大败之。诏赐世祖所服貂裘、宝鞍,及缯锦七百匹,介胄军器有差。

二年,诸王将帅议防边,皆曰:“贼往岁不冬出,可休兵境上。”阔里吉思曰:“不然,今秋候骑渐少,所谓鸷乌将击,必匿其形,备不可缓也。”众不谓然,阔里吉思独严兵以待。是冬,笃哇、彻彻秃等果出兵,袭合剌合塔之地。阔里吉思三战三却之,乘胜逐北深入,马蹶被执。贼诱使降,不从,又欲以女妻之,阔里吉思毅然曰:“我帝婿也,非帝后命而再娶可乎”!贼不敢逼。成宗悯阔里吉思陷贼,欲遣使询其消息。其家臣有阿昔思者,众称其可用,乃遣阿昔思使于笃哇,遇之稠入中。阔里吉思一见,即问:“两宫安否?”次及其嗣子。语未毕,为左右引去。阔里吉思竟不屈而死。

九年,赠推忠宣力崇文守正亮节保德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驸马都尉,谥忠献。并追赠曾祖阿剌兀思高唐忠武王,祖孛要合高唐武毅王,父爱不花高唐武囊王。

以子术安幼,诏阔里吉思弟术忽难袭高唐王,尚宗王兀鲁□女叶绵干真公主,卒,继尚宗王奈剌不花女阿实秃忽鲁公主。术忽难才识英伟,善抚众,境内又安。痛阔里吉思死节,表请恩恤。又请翰林学士承旨阎复勒其事于碑。教养术安过于已子。至大元年,术忽难进封赵王。时术安已长,术忽难以王位让之。术安既袭赵王,尚晋王甘剌麻之女阿剌的纳八剌公主。一日,召王傅脱欢、司马阿昔思谓之曰:“先王旅殡卜罗,荒远之地,神灵靡托,吾痛不欲生,若得请于朝归葬先茔,吾死瞑目无憾矣。”二人白其事于知枢密院事也里吉尼,奏闻,武宗嘉欢曰:“术安孝子也。”赐阿昔思黄金一瓶,与脱欢子失忽都鲁、术忽难子阿鲁忽都、断事官也先等十九人,驰驲以往,复赐从者钞五百贯。淇阳王月赤察儿等遣兵六百人,护其行至殡所,启视面如生,遂归葬焉。

阿里八□尚宗王完泽女奴伦公主。镇国子聂古台尚拖雷女独木干公主,袭北平王,追封鄃王,无子,以术忽难嗣。术忽难以赵王让还术安,而己还袭鄃王,卒,谥忠襄。

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亦都护,亦都护者,畏兀儿国之王号也。畏兀儿即唐之回鹘,以和林为王庭。会昌中,加鹘内乱,又为邻国所攻,焚其牙帐,诸部溃散。余众徒于火州,兼有别失八里之地,北至阿术河,南接夏之肃州,东至兀敦、甲石哈,西界吐番,改称畏兀儿。至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之父月仙帖木儿,为西辽属国。

及巴而术阿而忒的斤嗣位,西辽主直鲁古使其太师僧沙均监其国,恣睢自擅。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不能堪,用国相仳理伽帖木儿计,结蒙古为外援,遂杀沙均,遣其臣别吉思与阿邻帖木儿等来纳款,时太祖四年也。受命末行,适太祖遣使者安鲁不也奴等至其国。巴而术阿而忒的斤大悦,厚礼之,命别吉思等偕使者入朝,至辞曰:“闻往来人言,可汗雄威大度,善抚百姓,方弃哈剌契丹旧好,遣使通诚,并以古儿汗国情上达。不意远辱天使先临下国,譬云开见日,冰泮得水,喜不知胜。而今而后,愿率部众为臣为子。竭犬马之劳。”

是时,蔑儿乞脱黑脱阿中流矢死,其子忽秃等函其父首渡额儿的失河,将来奔,先遣其属额不干通款于畏兀儿,巴而术阿而忒的斤杀之。忽秃至,与畏兀儿人战于崭河,败走。巴而术阿而忒的斤知蔑儿乞为太祖深仇,别遣使者曰阿儿思兰斡乞,曰忽察鲁斡乞,曰孛罗的斤,曰亦难海牙,轻骑出别吉思等之前来告捷。既而别吉思等偕安鲁不也奴等亦至。太祖大悦曰:“亦都护果能输诚戮力于我,仍遣安鲁不也奴等往劳,且征方物。”寻遣使赍珍宝方物入贡。

六年春,觐太祖于客鲁涟行宫,奏言:“倘恩顾臣使远近知臣得托陛下襟带之间,附四子之末,幸甚!”太祖感其言,字以皇女阿勒可敦公主,序在第五子之列。

十四年,车驾亲征西域,巴而术阿而忒的斤率万人从行,与皇子术赤同克养吉干城。奉命率所部先归。后又从征西夏,有功。初,太祖以阿勒可敦公主字巴而术阿而忒的斤。其正妃妒,不令娶。迨妃死,太宗即位,方议遣公主下嫁,公主旋卒。未几,巴而术阿而忒的斤赤卒。

子怯石迈因嗣。卒,弟萨仑的斤嗣。宪宗初,萨仑的斤来朝。别失八里有造飞语者谓:萨仑的斤欲尽杀奉天方教方之部民,其仆讦于官。时赛甫曷丁监治别失八里,要萨仑的斤归,询之,无其事。然其仆犹坚证之,事闻于朝,命忙哥撒儿覆按。刑讯萨仑的斤诬服,乃杀之。命其弟玉古伦赤的斤代立。宪宗方有慊于太宗子孙,凡太宗旧人在畏兀儿者,缘此斥逐殆尽。玉古论赤的斤卒,子马木剌的斤嗣,率探马赤万人从宪宗入蜀,围合州,师还,卒。

至元三年,世祖命其子火赤哈儿的斤嗣。后为都海所攻,畏兀儿部众迸散,诏火赤哈儿的斤收抚之。二十二年,笃哇、卜思巴率兵十二万,围火洲,声言:“阿只吉、奥鲁赤有众三十万,犹不能抗我,汝敢以孤城拒我乎!”火赤哈儿曰:“吾祖宗世国于此,生为吾家,死为吾墓,终不能从尔也。”围六月,不解。笃哇以书系矢射于城中曰:“我亦太祖诸孙,何以不附我。且汝祖曾尚公主,没能以女与我,则罢兵。不然,且亟攻汝。”火赤哈儿曰:“吾岂惜一女,不救民命。合吾终不见之。”出其女也立亦黑迷失,厚载以茵,缒城下与之。笃哇乃解去。后火赤哈儿入朝,世祖嘉叹。尚定宗女巴哈儿公主,并赐钞二十万锭赈其民。火赤哈儿以火州荒残,徙于州南哈密力之地。兵力寡弱,北军奄至,战殁。三子:纽林的斤,次钦察台,次雪雪的斤。

纽林的斤尚幼,诣阙请兵为父复仇,世祖壮其志。尚太宗女孙不鲁罕公主,公主卒,尚其妹八卜叉公主。诏纽林的斤留永昌,俊与北征诸将同发。会吐番脱思麻作乱,命以荣禄大夫、平章政事,领本部探马赤万人镇吐番。至大初,召还,嗣为亦都护,赐金印。延祐三年,始稽故实,封为高昌王,别赐驼纽金印,为设王傅官。其王印行于汉地,亦都护印行畏兀儿境内。八卜叉公主卒,继尚安西王阿难答女兀剌真公主。复立畏兀儿城。五年,卒。三子:曰帖木儿补化,曰籛吉,曰太平奴。

帖木儿补化,大德中尚阔端太子女孙朵儿只思蛮公主。至大中,从父入朝,留备宿卫,又事皇太后于东胡。以中奉大夫领亦都护事。又出为巩昌等处都总帅达鲁花赤,护王位于叔父钦察台,辞不受,乃嗣为高昌王。至治中,领甘肃诸军仍治本部。泰定中,召还。自此畏兀儿之地入于察合台后王。帖木儿补化旋奉命与威顺王宽彻不花等分镇襄阳,拜开府仪同三司、湖广行省平章事。致和元年,以怀王命召至大都,佐平内难。时湖广行省左丞有罪,诏诛之,帖木儿补化为之申请,竟获免。其人素与帖木儿补化不协,皆服其雅量。留拜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知枢密院事,以亦都护高昌王让其弟籛吉。天历二年,拜中书左丞相。三月,改太子詹事。十月,又拜御史大夫,改知枢密院。元统元年,再为御史大夫。后至元六年,拜中书左丞相,监修国史。至正元年,罢。十一年,有谮帖木儿补化于丞相脱脱者,诬以谋害大臣,脱脱奏杀之,并杀御史大夫韩嘉纳,又欲杀帖木儿补化弟太平奴。刑部尚书宋文瓒以无信谳驳之,始获免。

籛吉,至顺二年以亦都护高昌王护太平奴。卒,子月鲁帖木儿袭。卒,子桑哥袭。

雪雪的斤,驸马都尉、中书右丞相,封同昌王。子朵儿的斤,驸马都尉、江浙行省丞相,封荆南王。朵儿的斤子伯颜不花的斤。

伯颜不花的斤,字苍崖,倜傥好学。初用父荫,同知信州路事。又移建德路。徽州贼犯遂安,伯颜不花的斤将义兵败之,又擒淳安叛贼方清之,以功擢本路总管。至正十六年,授衢州路达鲁花赤。明年,行枢密院判官。阿鲁灰引兵经衢州,军无纪律,所过剽掠。伯颜不花的斤曰:“阿鲁灰以官军而为民患,此国贼也。”乃帅兵逐之出境。迁浙东都元帅,守衢州。顷之。擢江东道廉访副使。

十八年二月,江西陈友谅遣贼党王奉国等号二十万寇信州。明年正月,伯颜不花的斤自衢引兵援之,奉国败走。时镇南王大圣奴、枢密院判官席闰等屯兵城中,闻伯颜不花的斤至,开门出迎,罗拜马前。伯颜不花的斤登城四顾,誓以破贼自许。后数日,贼复攻城,伯颜不花的斤大飨士卒,约曰:“今曰破贼,不用命者斩。”乃命裨将大都闾将阿速诸军及民兵为左翼,出南门;高义、范则忠将信阳一军为右翼,出北门;自与忽都不花将沿海诸军为中军,出西门。直入贼营。斩首数千级。贼乱,几擒奉国。援贼突至,忽都不花复勒兵力战破之。

二月,友谅弟友德营于城东,绕城植木栅,攻我益急,又遣伪万户周伯嘉来说降。高义潜与贼通,绐忽都不花等,谓与奉国相见,则兵衅可解。忽都不花信之,率范则忠等十人往见,奉国囚之不遣。明日,奉国令高义以计来诱伯颜不花的斤。时伯颜不花的斤坐城上,见高义单骑来,伯颜不花的斤谓曰:“汝诱十帅,无一人还,今复来诱我耶?我头可断,足不可移”。乃数其罪斩之。由是,日夜与贼鏖战。

夏四月,有大呼于城下者曰:“有诏。”参谋海鲁丁临城问:诏自何来?”曰:“江西来。”海鲁丁曰:“此贼耳。吾元朝臣子,可受尔伪诏乎?”呼者曰:“我主闻信州久不下,知尔忠义,故来诏,尔徒守空城欲何为耶?”海鲁丁曰:“汝闻张睢阳事乎?”伪使者不答而去。伯颜不花的斤笑曰:“贼欲我降尔,城存与存,城亡与亡,吾计之熟矣。”时军民唯食草苗茶纸,既尽,括靴底煮食之,又尽,掘鼠罗雀以食。

六月,奉国亲来攻城,昼夜不息。贼穴地百余道,或鱼贯梯城而上。万户顾马儿以所部叛,城遂陷。席闰降,大圣奴、海鲁丁皆死之。伯颜不花的斤力战不姓,乃自刎。

其都将蔡试尽杀妻子,及蒋广与贼巷战。试遇害,广为奉国所执。贼爱广勇敢,诱之降。广曰:“我宁为忠死,不为降生。汝等草寇,吾岂屈汝乎?”贼怒磔之。

有陈受者,信州人,伯颜不花的斤知受有膂力,募为义兵。战败,为贼擒,骂不屈,贼焚杀之。

先是,伯颜不花的斤援信州,尝南望泣下曰:“我为天子司宪,知上报天子,下拯生民,余皆无可恤,所念者太夫人耳”。即日入拜其母鲜于氏曰:“儿今不得事母矣。”母曰:“尔为忠臣,吾即死复何憾?”鲜于氏,太常典簿枢之女也。伯颜不花的斤因命子也先不花奉其母间道入福建,以浙东廉访司印送行御史台,力守孤城而死。事闻,赐谥曰桓敏。

史臣曰:“阿剌兀思、巴而术阿而忒的斤,咸早识真主,自托于肺附之列,宜可以凭藉恩宠,世为藩臣。乃阿剌兀思部人所杀,亦都护之疆域亦见并于强邻,虽其子孙不失富贵,然社稷则墟矣。殆所所谓积弱之余,不能自振者欤。”

列传十四

札木合,札只剌氏。太祖九世祖孛端察儿生札只剌歹,其母乃札儿赤兀惕兀良合之妇,已有身,为孛端察儿所掠,及生子,名以札只剌歹,义谓他人子也,是为札只剌氏之祖。札只剌歹生土古儿歹,土古兀歹生不里不勒术鲁,不里不勒术鲁生合剌合答安,合剌合答安生札木合。

札木合幼与太祖亲密,约为按答。太祖十一岁,于斡难河冰上为髀石之戏,札木合以狍子髀石赠太祖,大祖以灌铜髀石报之。又与太祖习射,以牛角骲箭赠太祖,太祖以柏木■头骲箭报之。二人情好甚笃。

烈祖卒,部众多叛去,札木合亦率所部归于泰亦兀赤。太祖光献皇后为蔑儿乞人所掠,太祖求救于王汗,约札木助太祖。太祖使合撒儿、别勒台告于札木合,札木合允之,且曰:“吾闻三种蔑儿乞:托黑脱阿在不兀剌客额儿之地,答儿兀孙在斡儿洹、薛凉格两河间塔勒浑阿剌勒之地,答儿马剌在合剌只客额儿之地。若以猪鬃草缚筏,径渡勤勒豁河,至托黑脱阿所居,犹从天窗入室,其部众可袭而虏之。”议定,使王汗取道不儿罕合勒教,太祖待札木合于孛脱罕孛斡儿只之地。札木合率二万骑朔斡难河而西。来会师。既而,王汗与其弟札合敢不,分率二万骑,东逾不儿罕合勒教,趋太祖行营客鲁涟河源不儿吉之地。太祖至不儿罕山塔纳河边,逆王汗不遇,乃改道至乞沐儿合阿因勒合剌合纳,始与王汗军合。遂溯斡难河源至孛脱罕孛斡儿只,则札木合已先三曰至矣。札木合愠曰:“吾与人期会不避风雨,达达辈一诺如盟,何后也?”王汗愧谢。乃合军而北结筏夜渡勤勒豁河,袭蔑儿乞部众,大破之。脱黑脱阿与答亦儿兀孙遁走,获其妻孥,并执答儿马剌。太祖遂迎归光献皇后。王汗返土兀剌河之黑林,太祖与札木合返豁儿豁纳黑主不儿。

太祖以金带牝马赠札木合,札木合亦以金带有角白马赠太祖,重与太祖约为按答,岁余无间言。一日,太祖与札木合同游于忽勒答合儿崖,札木合曰:“吾缘崖而下,则放马者有营帐可居,至涧底,则牧羊者有水可饮,真形势之地也。”太祖不答。俟宣懿皇后至,告之。时光献皇后在侧,言于太祖曰:“吾闻札木合喜新厌旧,彼殆厌我矣。向所言。得勿有图我之意乎?不如去之。”太祖以为然,乘夜间行。西还滴阔纳浯儿。及太祖为可汗,使阿儿该合撒儿、察兀儿罕三人告于札木合,札木合以太祖之去归咎于阿勒坛、忽察儿之离间,以好言复太祖,然心实忌之。

后札木合之第绐察儿居于斡列该不剌合之地,与太祖部下答儿马剌牧地相近。给察儿掠答儿马剌之马,答儿马剌追之,伏于马鬃上射杀给察儿,夺马而回。札木合怒,率所统十三部共三万人来伐。十三部者,曰泰亦赤兀、亦乞列思、兀鲁兀特、布鲁特、忙忽特、那牙勤歹、巴普剌思、巴阿邻歹、合塔斤、撒勒只兀特、朵儿边、塔塔儿及札答兰本部也。是时,太祖在古连勒古之地,驸马孛秃父捏坤在泰亦兀赤部下,遣使来告变。太祖亟召集部众,为十三翼,以拒之。战于答兰巴泐渚纳。太祖兵败退。札木合断兀歹部人察合剌安之首,系于马尾而去。

辛酉,宏吉剌、亦乞列思、豁罗剌思、朵儿边、塔塔儿、撒勒只兀待、合塔斤等部会于刊河,立札木合为古儿汗。至秃拉河,举足蹋岸土,挥刀斩林木,而誓曰:“有泄此谋,如土崩,如木断。”遂潜师来袭。有火力台者闻之,以语其妻舅麦儿吉台。麦儿吉台使告于太祖,骑以剪耳白马。夜经一古阑,其将曰忽兰把阿秃儿,曰哈剌蔑儿巴歹,见而执之。然二将亦心附太祖,赠以良马使去。火力台遇载札木合白帐者,疾驰得免,见太祖具告其事。太祖自古连勒古起兵,迎战于亦提火儿罕之地,大败之,札木合遁走。

明年,札木合又合乃蛮、蔑儿乞、斡亦剌、泰亦几赤、朵儿边、塔塔儿、合塔斤、撒勒只兀特诸部攻太祖,太祖与王汗合兵拒之。太祖以阿勒坛等为前锋,王汗使其子桑昆为前锋。阿勒坛漏师于札木合将阿不出。次日,两军阵于阔亦田之地,札木合军中有不亦鲁黑、忽都合者,能以巫术致风雨,欲顺风纵击太祖。忽反风,雨雪,天地晦冥,诸部兵不能进,多坠死涧谷中。札木合见事败,乃言:“天不佑我!”策马溃围而去。诸都皆溃散。札木合遂大掠合答斤等部。自此札木合不能复振,降于王汗。

太祖与王汗伐乃蛮。札木合言于王汗曰:“帖木真按答曾遣使于乃蛮,今迁延不进,必与乃蛮通。”王汗始疑太祖。

及太祖灭王汗,札木合复奔于乃蛮。太祖亲征乃蛮,札木合见太祖军容甚盛,谓太阳汗曰:“汝初视蒙古兵如羊古劷羔儿,谓蹄皮亦不留。今吾观其气势,殆非昔比矣。”遂引所部遁去,又遣使以乃蛮军事告于太祖。太祖擒杀太阳汗,朵儿边、塔塔儿、合塔斤、撒勒只兀惕等部皆降。

札木合部众尽溃,率左右五人遁入倘鲁山。一日,左右炙羱羊而食,札木合呵之,五人怒,乃缚札本合致于太祖。札木合使谓太祖曰:“鸦获家鹜,奴执主人,按答必有以处之。”太祖以辜恩卖主,不可恕,并其子孙诛之,命莅杀五人于札木合之前。使人谓札木合曰:“我昔与汝为按答,如车之有辕。汝自离我而去,今又相合,可以从我矣。”札木合曰:“吾两人自幼为按答,因为人离间,故参差至此。吾羞赧不敢与按答相见。今按答大位已定,如不杀我,则似领有虱,衿有剌,必使按答不能安寝,愿赐速死为幸,若使不见血而死,吾魂魄有知,犹当护按答子孙。”太祖乃令其自杀。或云太祖卜杀札木合不入,及送于伊而乞歹,伊而乞歹截其手足。札木合曰:“此事之当然,使我获彼,亦必出此也。”札木合谲诈有口辨,时人以薛禅称之。尝为蔑儿乞人所败,只余三十人,无所归。使人告脱黑脱阿,请为其子;许之。乃往依脱黑脱阿。一日,见树间有雀巢,默识之。越日,复过其地,乃谓众曰:“前年我至此,见有雀哺彀于此树,不知是此否?”往视之,果有省巢;众服其强记。后脱黑脱阿独居一帐,无左右,札木合与三十人径入。脱黑脱阿疑惧,间其来何为。札木合曰:“我来视护卫何如耳。”脱黑脱阿益惧,以金杯酹马潼于地,与之盟,尽返其部众焉。

时太祖仇人附札木合者曰泰赤兀赤部长塔而忽台,蔑儿乞部长脱黑脱阿,俱为太祖所灭。

塔见忽台,太祖五世祖海都次子扯儿黑领昆之后。令稳,辽官名,蔡古语讹为领昆。领昆长子莎儿郭都鲁赤那,与托迈乃汗同时。其子俺巴亥,继哈不勒之汗位,娶妇至塔塔儿部。塔塔儿执之,送于金,金人杀之。俺巴该子哈丹太石。哈丹太石子布达归附太祖。布达子速敦诺颜领速而图斯部众。塔而忽台乃泰亦赤兀阿达尔汗之子,与同祖兄弟忽力儿把阿秃儿、盎库兀库楚,皆为泰亦赤兀部长。初,阿达尔汗与烈祖亲好,继而不叶,至以兵相攻。

烈祖崩,太祖方十三岁,塔而忽台兄弟强盛,太祖部众多叛从泰亦赤兀。札木合赤归之。于是塔而忽台遂与太祖相仇。塔而忽台性很毒,人称之曰开勒而秃克。太祖尝为所获,枷太祖项,一老枢怜之,为梳发,以毡裹其项。既而,太祖逸去,遇速而图斯人锁而干失剌救之,事具《赤老温传》。

后札木合与塔而忽台等集三万人攻太祖,战于答兰巴渚纳,太祖失利。泰亦兀赤部下朱里耶人出猎,遇太祖于乌者儿哲儿们山。朱里耶队以粮糗不给,已归其半。太祖坚留之。次日,再猎,分以饮食,复驱兽向之,俾多获。朱里耶人感之,相谓曰:“泰亦赤兀薄待我。帖木真素与我疏,乃厚我如此,真人君之废也。”其部长遂率所部来归。诸族皆谓泰亦赤兀无道,帖木真能抚众,亦相率降附。

巴邻部长述儿哥图额不干与其子纳牙阿擒塔而忽台,欲献于太祖,中道复纵之,惟父子来降。太祖义之。

时蔑儿乞酋脱黑脱阿遣使纠合泰亦赤兀各部,塔而忽台、忽都答儿、忽里儿把阿秃儿、盎库兀库楚等,共会于斡难河沙漠中。太祖与王罕兵至,败之,追及于特秃剌思之地。赤老温以枪掷塔而忽台,中之,坠马。塔而忽台曰:“我固当死,然为锁儿干失剌之子标枪中我,我死不甘心。”遂为赤老温所杀。忽都答儿亦死。盎库儿库楚奔巴儿古真,忽里儿把阿秃儿奔乃蛮。泰亦赤兀部遂灭。

脱黑脱阿,蔑儿乞部长也。蔑儿乞为白达达之一种,一名兀都亦,又曰梅格林,居鄂勒昆河、色楞格河之间。脱黑脱阿为兀都亦部长。兀都亦之别部:曰兀洼思,塔亦儿兀孙为部长;曰合阿惕,答儿马剌为部长。是为三种蔑儿乞。

先是,脱黑脱阿之弟也客赤列都娶于斡勒忽纳氏,曰诃额仑;返至中道,遇烈祖与其兄捏坤太石,弟答里台,劫之,也客赤列都惧而逃。烈祖以诃额仑归纳之,是为宣懿皇后。故脱黑脱阿仇烈祖父子。

蔑儿乞部众喜掠人勒赎,太祖幼尝为所掠赎归。及娶光献皇后孛儿台,脱黑脱阿率部众来袭,太祖匿于不而罕山,获孛而台,以妻赤列都之弟赤勒格儿。太祖求援于王汗及札木合,大败蔑儿乞之众,获答儿马剌,迎孛儿台以归。有蔑儿乞人猎于勤勒豁河,见兵至,走告脱黑脱阿,故脱黑脱阿与塔亦儿兀孙得逸去,奔于巴儿忽真。赤勒格儿谓孛儿台曰:“我如慈乌欲食雁与鹚老,宜有此祸也。”亦挺身走免。

丁巳,太祖与王汗合兵攻蔑儿乞,战于盂察之地,悉以俘获归于王汗。

戊午,王汗复自攻脱黑脱阿于不兀剌客额儿之地,杀其长子土古思,又获其二子忽图、赤老温,脱黑脱阿复奔巴儿忽真。

辛酉。脱黑脱阿遣忽敦忽儿章与泰亦兀赤等部会于斡难河沙漠中,太祖与王汗兵至,败之。脱黑脱阿从札木合及乃蛮不鲁黑汗等合众来攻,又为太祖与王汗所败。

甲子,太祖亲征乃蛮,脱黑脱阿以兵助太阳汗。太祖擒杀太阳汗,脱黑脱阿遁走。

冬,太祖再征蔑儿乞至塔而合,塔亦儿兀孙来降,献女忽兰可敦,谓部众无马不能从。太祖令散其众于辎重后营,每营百人,以分其势。后其众复叛去,塔亦兀儿孙逃至呼鲁哈卜察之地,筑城以守。太祖遣博尔忽、沈伯率右翼兵讨平之,以其妻士拉基乃赐太宗。太祖围脱黑脱阿于台哈勒忽儿罕,尽取麦丹、脱塔黑林、哈俺诸部众,脱黑脱阿与其子奔于不亦鲁黑。

太祖元年,不亦鲁黑败死,脱黑脱阿与太阳汗子古出鲁奔也儿的失河。

三年,太祖以卫拉特人为向导,至也儿的失河。脱黑脱阿中流矢死,部众溃,渡也儿的失河溺死大半。其子忽图、赤老温、赤攸克、呼图罕蔑而根不能得父全尸,函其首去,奔于畏兀儿。畏兀儿不纳,与急图等战于崭河,逐之。忽图等奔钦察。

十一年,太祖命速不台征之,用铁钉密布车轮上以利山行。复命脱忽察儿率二千骑同往。至吹河,尽歼其众,生擒呼图罕蔑而根,槛送于术赤。术赤命之射,首矢中的,次矢劈首矢之簳,而亦中的。术赤大喜,驰使告太祖,请赦之。太祖曰:“蔑而乞,吾深仇。留善射仇人,将为后患。”仍命术赤杀之。史臣曰:“札木合率十三部之众,与太祖争衡,可谓劲敌矣。然矜凶挟狡,反覆先常,卒为左右所卖,非不幸也。泰亦兀赤或谓出于勃端察儿之孙纳勤,拉施特曰:‘蒙古金字谱,泰亦兀赤之祖为扯而黑领昆,纳勤救海都免于札剌亦之难,其牧地又近于领昆,故讹为泰亦兀赤之祖焉。’”

列传十五

客烈亦部,未详所出,或谓始居唐麓岭北谦谦州之地,后徒于土拉河。相传其祖生子七人,面黝黑,蒙古语黑为喀喇,故名其部为喀喇,又讹为客烈。后族类繁衍。如只儿起特、董鄂亦特、土马乌特、萨起牙特、哀里牙特,皆其支派;而统名为客烈亦特。言语风俗,大率类蒙古。

其酋有默尔忽斯不亦鲁罕,为塔塔儿部酋拏乌尔不亦鲁黑所诱执,献于金,金人钉于木驴毙之。默尔忽斯之妻思复仇,伪降于塔塔儿,愿往献牛酒。拏乌尔许之。乃馈牛十、羊百、皮囊百,皮囊不盛酒而藏壮士于内。拏乌尔宴之,壮士自囊中突出,杀拏乌尔而返。默而忽斯二子:一曰忽儿察忽思不亦鲁黑,一曰古儿堪。默尔忽斯死于金,忽儿察忽思嗣。生八子,脱斡邻勒最长。

脱斡邻勒七岁,尝为蔑儿乞人所掠,使舂碓,忽儿察忽思赎归。十三岁,又尝同其母为塔塔儿人所掠,使牧驼、羊,乘间逸去。忽儿察忽思卒,脱斡邻勒嗣。脱斡邻勒助金人征塔塔儿和有功,受王封,故部众称为王罕,王罕性猜忌,好杀,以事诛其弟台帖木儿、不花帖木儿,又欲杀母弟额儿格喀剌,额儿格喀剌奔乃蛮。其叔父古尔堪举兵逐之,王罕败遁哈喇温山,纳女忽札兀儿于蔑儿乞酋脱黑脱阿,假道奔于烈祖。烈祖伐古尔堪,古尔堪奔西夏,王罕复其有部众,以是德烈祖,约为按答。

烈祖崩,所部多叛归泰亦兀赤。太祖既壮,娶皇后孛而台,新妇觐诃额仑太后,以思貂裘为贽。太祖用其贽以谒王罕于哈喇屯,王罕大悦,温言抚慰,许为收集旧部。未几,蔑儿乞修烈祖旧怨,袭攻太祖,掠孛而台而去。太祖求救于王罕,并约札只剌部长札木合为应,大败蔑儿乞,迎后返。或云王罕有一妃,为后之妹,蔑儿乞人送后于王罕,王罕乃归之太祖焉。王罕为太祖父执,太祖尊之如父,至是情好益笃。

金遣宰相完颜襄讨塔塔儿,谕游牧诸部出兵。太祖与王罕攻杀塔塔儿部酋蔑古真薛兀勒图,由是王罕受封于金为夷离堇,译义王也。

既而,王罕弟额儿格喀剌以乃蛮兵攻王罕,王罕奔西辽,闻太祖强盛,思归于太祖。道远粮绝,仅有五乳羊,以绳勒羊口,夺其乳饮之,剌橐驼血为食。独骑眇一目之马,行至客苏孤淖尔。太祖往迎之。令各部分以牛羊,宴王罕于图而阿河滨。遂与王罕合兵攻布而斤,又合攻蔑而乞,太祖分所获于王罕。王罕势渐振,再往攻蔑儿乞,杀脱黑脱阿长子土古思,获其忽秃黑台、察勒浑二女,又降其二子忽图、赤老温,俘虏甚众,无所遗于太祖。

金承安四年,又与太祖合攻乃蛮,乃蛮不亦鲁黑罕奔于谦谦州,其部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不援,战竟日,胜负未决,王罕夜爇火于原,清移其众以去。太祖不得已,亦退至撒里罕哈儿之地。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追王罕,遇其弟必而嗄、札合敢不,获二人之妻子,又入客烈亦界搭而都阿马合拉之地,大掠。王罕使其子伊而克桑昆御之,又乞援于太祖曰:“乃蛮掠我部众,我子能以四良将助我乎?”四良将者,博尔术、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也。太祖遣四人赴援。未至,桑昆已败,其部将的斤火里、赤土儿干约塔黑俱战没。博尔术等反败为胜,尽夺所获以归王罕。王罕大悦,遣使告太祖曰:“昔也速亥俺答曾救我,今其子帖木真复然。欲报之德,惟天知之。吾老矣,一子伊而克孤立,若令伊而克兄事帖木真,是吾不啻有二子,可以高枕卧矣。”遂会太祖于忽剌阿讷兀之地,重申父子之盟,矢之曰:“有敌同征,有兽同猎,毋为谗言所间。”未几,蔑儿乞酋脱阿使其二弟忽敦忽而章,约泰亦兀赤部长盎库儿库楚等,在沙漠中相会。王罕与太祖攻败之,事具《塔而忽台传》。太祖军威大振,蒙古别部皆畏惧不自安。

承安五年,喀答斤、萨而助特、都尔班、宏吉拉特与塔塔儿部众会议,杀一马、一牛、一犬、一牡羊,立誓共袭太祖。已而宏吉拉特部长背约,遣使告于太祖。太祖与王罕自库而各湖进,至不月儿湖,大败之。

是年冬。王罕沿克鲁伦河至库塔海牙之地。札合敢不与王罕部将阿勒屯阿速儿、额勒忽秃儿,伊儿晃火儿、忽勒巴里、纳邻太石等窃议曰:“吾兄心性无常,杀戮诸弟殆尽,又虐我部众,今将何以处之?”阿勒屯阿速儿以其言密告王罕,王罕怒,尽执札合敢不及诸将至帐下,面诘之曰:“昔曰相誓云何?今汝曹如此,吾不与校也。”语毕,唾其面,帐下人亦唾之,而释其缚。阿勒屯阿速儿出语人曰:“吾亦与谋,惟不忍于故主,故告之。”后王罕屡责札合敢不,谓:“汝心最叵测者。”札合敢不不自安,与额勒忽秃儿、伊儿晃光儿、纳邻太石奔乃蛮。

札木合忌太祖与王罕并力难制,至是侦知二人分兵,乃会宏吉剌等十有一部盟于刊河,欲袭攻太祖,为太祖所败。王罕中立不相助也。跃而不亦鲁黑、脱黑脱阿等父合兵攻太祖。太祖乞援于王罕。王罕以兵来会。太祖与王罕自库而库夷河至额喇温赤敦山,桑昆殿后。行及山之隘口,不亦鲁黑已至,见桑昆兵少,谓其左右曰:“是可聚而歼之。”遣其将阿忽出及脱黑脱阿之弟为前锋。未阵,桑昆兵已逾隘。不亦鲁黑等从之,遇风雪不能进,乃退至奎腾之地,士马冻死无算。札木合率所部归于王罕。是时,太祖与王罕同居阿拉儿之地,金泰和二年也。冬,太祖又移帐于阿儿怯宏哥儿之地,王罕西还者者额儿温都儿、折儿合不赤孩。太祖欲为术赤聘王罕女超尔别乞。王罕欲为其孙库世布喀聘太祖女库勒别乞。独桑昆不欲曰:“吾妹至彼家,北面倚户立;彼女来,南面正坐,可乎?”不许。由是太祖与王罕有隙。太祖怨王罕收纳札木合,告王罕曰:“吾等如白翎雀,他人乃告天雀耳。”蒙古称鸿雁为告天雀,意谓白翎雀寒暑居北方,鸿雁南北无常,喻札木合之反覆也。札木合亦与阿勒坛、忽察儿、合儿答乞歹、额不格真那牙勤、雪格额台、脱斡邻勒、合赤温别乞等说桑昆曰:“帖木真与乃蛮通举动如此,岂复可恃,若不早备之,且为君父子后患。”阿勒坛、忽察儿曰:“我为君讨诃额仑诸子可也。”额不格真那牙勤与合儿答乞歹曰:“我请为君缚其手足。”脱斡邻勒曰:“不如先虏其部众,失众则彼将自放。”合赤温别乞曰:“桑昆吾子欲何如?高者山,深者水,吾与汝共之。”桑昆遣撒亦罕脱迭额以札木合之言闻于王罕。王罕曰:“札木合巧言寡信人也,不足听。”桑昆又使人说之,王罕不为动。桑昆乃自见王罕曰:“吾父在,彼犹蔑视吾,如不可讳。吾祖父之业,彼能容吾自主乎?”王罕曰:“儿辈一家,何忍相弃。况彼有德于我,背之不祥。”桑昆昲然而出。王罕呼使反曰:“吾老矣,但思聚骸骨于一处,汝乃喋喋不已,好自为之,毋贻吾忧可也。”桑昆遂决意杀太祖。

泰和三年,桑昆伪为许婚,邀太祖饮酒,欲伏兵杀之。蒙力克劝太祖勿往,太祖从之。桑昆见车不就,又欲乘太祖不备掩袭之。王罕部将也客扯阑归语其妻阿剌黑因特,且曰:“如有人告于帖木真,当若何酬之。”有牧人乞失力克送马潼至帐外,闻之,以告同牧者巴歹。二人即夜至太祖处告变。太祖移营于赛鲁特而奇特山,分兵至卯温都尔狄斯山侦敌。王罕兵至匿于红柳林中,适伊而乞歹奴牧马见之,奔告太祖。太祖在客兰津阿而忒之地,仓卒拒战。有忙古特部将畏答儿,请绕出敌后,树帜奎腾山上,为前后夹攻之计。从之。将战,王罕问札木合曰:“帖木真部下孰善战?”札木合曰“兀鲁兀特、忙古特也,一花纛,一黑纛,当者慎之。”王罕曰:“令我只克斤把阿秃儿合答吉当之,以土棉秃别干阿赤黑失仑及斡栾董合亦特巴阿秃儿、豁里失烈门太石率护卫千人为应,最后我以中军之士攻之,蔑不济矣。”然札木合知王罕非太祖敌,自引去,而阴以王罕军事输于太祖。及战,太祖果以兀鲁兀特、忙古特为前锋。合答吉率只克斤人冲其阵,不动。阿赤黑失仑以土棉秃别干兵继进,剌畏答儿堕马。兀鲁兀特将术赤台援之,阿赤黑失仑败却。斡栾董合亦特、失烈门太石并为兀鲁兀特一军所败。桑昆见事亟,径前搏斗,术赤台射之中颊,桑昆创甚。王罕乃敛兵而退。王罕怒责桑昆。阿赤黑失仑曰:“今日之战,忙豁仑部众大半从札木合暨阿勒坛、忽察儿,少半从帖木真。人无兼骑,去亦不远,入夜必宿林中,吾往取如拾马粪耳。”王罕以子受伤,不欲进兵,乃退舍于只惕豁罗罕沙陀。有塔儿忽人合答安答勒都儿罕自王罕处奔于太祖,以阿赤黑失伦之言告。太祖乃自答阑捏木儿格思之地,引军夹哈勒哈河而下,营于董嗄淖尔脱尔哈火鲁罕,是地水草茂美,因休息士马。

遣阿儿海者温告于王罕曰:“我今驻董格淖尔脱尔哈火鲁罕,水草皆足矣。父王罕,昔汝叔古儿堪责汝,谓‘我兄忽儿察忽思不亦鲁黑罕之位,不我与,而汝自据之。汝又杀台帖木儿太石、不花帖木儿二弟。’古儿堪及逐汝至哈剌温哈卜察,汝仅有数人相从。斯时救汝者何人?乃我父也。汝往哈剌不花,又往土拉坛秃朗古特,后由哈卜察尔而至古苏儿淖尔,以遇汝叔古儿堪。其时古儿堪在忽尔奔塔剌速特,势败而遁,自此入合申不复返。我父夺古儿堪之国以复于汝。由是结为按答,我遂尊汝为父。此有德于汝者一也。再者,父王罕,汝避居于日入之地,隐没于中,汝弟札合敢不在察富古特之地,我举帽招之,大声呼之,以致彼来,彼欲来,而蔑儿乞迫之。我遣将往援,杀薛撒别乞、泰出勒,则我又以汝故而杀我兄弟二人。此有德于汝者二也。再者,父王罕,汝如云中日影,缓缓而升,如火焰缓缓而腾,以来抗我。我不及半日,而使汝得食,不及一月,而使汝行衣。人问此何以故,汝宜告之曰:“在木里察克速儿,大掠蔑儿乞之辎重,悉以与汝,故不及半曰而饥者饱,不及一月而裸者农。’此有德于汝者三也。曩者,蔑儿乞在不兀剌客额儿,我使人往觇脱黑脱阿虚实。汝知有机可乘,不告于我而自进兵,虏忽秃黑台哈教、察勒浑哈敦并其子忽图、赤老温,取其奥鲁思而无丝毫遗我。汝后与我共攻乃蛮,在拜答剌黑别勒赤儿之地,忽图、赤老温率其部众离汝而去,可克薛兀撒卜剌黑遂掠汝之奥鲁思。我令博尔术、木华黎、博儿忽、赤老温尽夺之归,以致于汝。此有德于汝者四也。昔者,我等在哈剌河滨与忽剌安必儿答秃兀特相近之卓儿格儿痕山,彼此明约,如有毒牙之蛀在我二人中经过,我二人必不为所中伤,必有辱舌互相剖诉,未剖诉之先,不可遽离。今有人谗构汝,并未询察,而即离我,何也?再者,父王罕,我如鸷乌,自赤而古山飞越捕鱼儿淖尔,擒灰色足之鹤,以致于汝。此鹤为谁,朵儿奔、塔塔儿诸人是也。我又如海东青鹘,越古兰淖尔,擒蓝色足之鹤以致于汝。此鹤为谁,哈答斤、撒儿助特、宏吉拉特诸人是也。今汝乃仗彼以惊畏我乎?此有德于汝者五也。父王罕,汝之所以遇我者,何一能如我之遇汝?我为汝子,曾未嫌所得之少。而更欲其多者,嫌所得之恶,而更欲其美者。譬如车有二轮,去其一则牛不能行,弃车于道,则车中之物将为盗有。系牛于车,则牛困守于此,将至饿毙,强欲其行而鞭箠之,徒使牛破额折项,跳跃力尽而已。以我二人方之,我非车之一轮乎?”

又使谓阿勒坛、火察儿曰:“汝二人疾恶我,将仍留我地上乎?抑埋我地下乎?我尝告把儿坛把阿秃儿之子及薛撒别乞、泰出二人,斡难河地讵可无主,我劝其为主而不从。我因汝火察儿为捏坤太石之子,劝汝为主又不从。汝等必以让我,我由汝等推戴,故思保祖宗之土地,守先世之风俗,不使废坠。我既为主,则我之心,必以俘掠之营怅、牛马、男女丁口悉分于汝,郊原之兽围之以与汝,山林之兽驱之以向汝也。今汝乃弃我,而从王罕!三河之地,我祖实兴,慎毋令他人居之。”

又使告脱忽鲁儿曰:“汝祖乃我祖俘为奴仆,故我称汝为弟。汝父之祖塔塔为扯勒黑领昆都迈乃所虏。塔塔生雪也哥,雪也哥生阔阔出黑儿思安,阔阔出黑儿思安生也该晃脱合儿,也该晃脱合儿生汝。汝思得我之基业,阿勒坛、火察儿必不汝与也。在昔王罕所饮之青马乳,我以起早,亦得饮之。汝辈殆由足妒我。我今去矣,汝辈恣饮之,量汝能饮几何也!”。

又谓阿勒坛、火察儿曰,“汝二人今从我父王罕毋有始无终,使人议汝向日所为皆札兀特忽里之力也。今如有人以我故而痛我,将来亦必有人以汝故而痛汝。纵今岁不及汝等,明冬将及汝等矣。”

又告王罕曰:“请遣阿勒屯阿速黑、忽勒巴尔二人为使,或一人来。昔者战时木华黎忙纳儿失银鞍辔黑马,请以归我。桑昆按答当遣必勒格别乞、脱端二人来,或一人,札木合按答、哈赤温、阿赤黑失仑、阿剌不花带、阿勒坛、火察儿亦各遣二人,否则遣一人。使人之来,可在捕鱼儿淖尔遇我。如我他适,则可在哈拔哈儿哈达儿罕之路寻我。”

使者既致各词,王罕曰:“彼言诚有理,惟我子桑昆有以答之。”桑昆曰:“彼称我父为好杀人之额不干,詈我为脱黑脱阿师巫,撒儿塔黑臣之羊衔尾而行。今日不能遣使,惟有一战。我胜则并彼,彼胜则并我耳。”即令必勒克别乞、脱端建旗鸣鼓,秣马以待。

太祖既遣使,遂率部众掠宏吉拉特而至巴泐渚纳。王罕亦徙帐于喀尔特库而格阿而特之地。有答力台斡赤斤、阿勒坛者温、火察儿别乞、札木合、忽勒巴里、苏克该、脱忽鲁儿、图海忽剌海、忽都呼特谋杀王罕。事觉,王罕先捕之。于是答力台、斡赤斤、忽勒巴里与撒哈夷特部、呼真部俱降于太祖。阿勒坛者温、火察儿别乞、忽都呼特、札木合奔乃蛮。

是年秋,太祖自巴泐渚纳誓师,将自斡难河以攻王罕。哈里兀答儿、察兀儿罕本在哈萨儿左右,太祖使往给王罕,伪言哈萨儿欲降。王罕信之,遣亦秃儿干盛血于牛角,往与之盟。三人行至中途,太祖兵亦至。哈里兀答儿给亦秃儿干下马,执献太祖。太祖付哈萨儿杀之。即日夜兼进,至彻彻儿温都尔,出不意攻之,尽俘其众。王罕方卓金帐,酌马潼高会,与桑昆率数骑突围走,仅以身免。行至中途,王罕曰:“不应与离之人。我自离之。今遘此厄,皆我二人之罪也。”至乃蛮界之捏坤乌孙,为守界将火力速八赤、腾喀沙儿所杀,送其首于太阳罕。

桑昆亡去。经亦即纳城,入波鲁土伯特,日剽掠以自给。部人逐之,逃于兀丹、乞思合儿近地曰苦先察儿喀思每,为哈剌赤部酋克力赤哈剌获而杀之。桑昆本以父功,金人授为本部详稳官。语讹为桑昆。

王罕二子:长桑昆,次艾忽。艾忽子萨时哲。艾忽二女,嫁于皇孙旭烈兀。萨里哲女,嫁于诸王阿鲁浑。

王罕弟札合敢不,幼时尝为唐古特所虏,唐古特语谓雄强曰赞,丈夫曰普,故称君为赞普,语讹为札合敢不。札合敢不受唐古特封,而有是称,人遂呼以为名。太祖平乃蛮,札合敢不献二女以降。太祖纳其长女,以次女赐少子拖雷,即庄圣皇后也。札合敢不既降,以外戚之恩得自领部曲。已而叛去,术赤台以计诱执之。

乃蛮部,辽时始著,耶律太石西奔,自乃蛮抵畏吾儿,即此部也。基部初居于古谦河之傍,后益强,盛拓地至乌陇古河。乃蛮译义为八,所据之地:一阿而泰山,一喀喇和林山,一哀略以赛拉斯山,一阿而帖石湖,一阿而帖石河,一阿而帖石河与乞里吉思中间之地,一起夕耳塔实山,一乌陇古河。故称其部曰乃蛮。其北境为乞里吉思,东为克烈,南为回纥,西为康里。

其酋曰亦难察贝而喀布库罕,以兵力雄长漠北。客烈亦王罕之弟额而帖合剌来奔,亦难察为出兵伐王罕,大破之。王罕奔西辽。亦难察卒,二子,一曰泰赤布喀,一曰古出古敦不月鲁克。初亦难察无子,祷于神而生泰赤布喀。亦难察嫌其阇弱,谓不能保其部众,及卒,泰赤布喀与不月鲁克以争父妾相仇,不月鲁克北徙于起夕耳塔实山。泰赤布喀居其父旧地,后受封于金为大王。蒙古语讹大王为太阳,故称为太阳罕。

太祖与王罕知其兄弟有衅,乘机攻不月鲁克至忽木升古儿、乌泷古河,不月鲁克之将也迪土卜鲁黑率百骑侦敌,马潼断,为太祖兵所执。进至乞湿泐巴失之野,不月鲁克拒战,大败,奔于谦谦州。其骁将撒卜剌黑称曰可克薛兀,译言老病人也,以兵援之,遇于拜答剌黑巴勒赤列之地,战一日,无胜负。王罕夜引去,太祖亦退。可克薛兀追王罕至伊库鲁阿而台之地,王罕弟札合敢卜殿后,为所袭,辎重、妻子皆失。别遣一军至帖列帖秃阿马撒剌,掠王罕部众。桑昆以中军追之,又为所败,流矢中桑昆马胯。桑昆坠马,几被执。太祖使博尔术等救之,可克薛兀始败去。

金泰和二年,不月鲁克与蔑儿乞、斡亦剌、泰亦兀赤、朵儿边、塔塔儿、合塔斤、撒勒只兀特诸部立札木合为罕,合兵攻太祖。太祖与王罕自兀而库夷河至喀剌温赤敦山,不月鲁克等从之,其部将能以术致风雨,欲顺风击我。忽风反,大雨雪,人马多冻死,遂大败而返。

又二年,太祖袭破王罕,王罕走至乃蛮界之捏坤乌孙,为守将火力速八赤腾喀沙儿所杀,白其事于太阳罕。太阳罕后母古儿别速,又为太阳罕可敦,闻之曰:“脱斡邻勒是东邻老王罕,取彼头来视之,若信,当祭以礼。”头至,置白毡上。乃蛮人有识之者,果王罕也。乃陈乐以祭之,其头忽有笑容。太阳罕以为不祥,蹴而碎之。可克薛兀退谓诸将曰:“割死王罕之头而蹴之,非义也。况近日狗吠声甚恶。事其殆乎。昔王罕尝指古儿别速言:此妇人年少,吾老且死,泰赤布喀柔软,他日恐不能保我部众。今古儿别速用法严,而我太阳罕顾性懦,舍飞猎外无他长。吾亡无日矣。”

太阳罕忌太祖势日强,欲用兵于蒙古。可克薛兀谏,不听。乃使其部将卓忽难告汪古部长曰:“我闻有北边林木中之主,欲办大事。我知天上惟一日、一月、地下亦不得有两主。请汝助我为右手,我将夺其弓矢。”汪古部去遣使告于太祖,太祖议先攻之。

泰和五年春,会诸将于迭灭该河,众以方春,马瘦,俟马肥而后进。别勒古台请先发以制之。太祖从其言。进兵至乃蛮境外之哈剌河。乃蛮兵不至,不得战。

秋,再议进兵,以忽必来、哲别为前锋。时太阳罕亦遣兵为前锋,而自与蔑儿乞酋脱黑脱阿、客烈亦酋阿邻太石、卫拉特酋忽都哈别乞、札只剌酋札木合及朵儿奔、塔塔儿、哈答斤、撒儿助等部连合驻于阿勒台河、杭海山之间。

太祖营有自马,鞍翻而逸,突入乃蛮军中。乃蛮皆谓蒙古马瘦。太祖进至撒阿里客额儿之地,部将朵歹言于太祖曰:“吾兵少。至夜,请使人各燃火五处为疑兵,以张声势。”太祖从之。乃蛮哨望者果疑蒙古兵大至,走告太阳罕。

太阳罕与诸将计曰:“蒙古马虽瘦,然战士众,亦不易敌。今我退兵,彼必尾追,则马力愈乏,我还而击之可以得志。”太阳罕子古出鲁克闻之,恚甚,曰:“吾父何畏葸如妇人,达达种人吾知其数,大半从札木合在此,彼从何处增兵?吾父生长宫中,旦孕妇更衣、童牛啮草之地,身所不至。故惧为此言耳。”其将火力速八赤亦曰:“汝父亦难察从不以人背马尾响敌,汝恇怯如此,曷不使汝妇古儿别速来乎!惜可克薛兀老,吾兵纪律不严,得毋蒙古人应运将兴耶?”言毕叹息而出。太阳罕大怒曰:“人各有一死,七尺之躯辛苦相等,汝辈言既如此,吾前迎敌可也。”遂决战,渡斡儿洹河至纳忽岭东崖察乞儿马兀惕之地。

太阳罕与札木合登高了敌,见太祖军容严整,有惧色,退至山上陈兵自卫。札木合谓其左右曰:“乃蛮平日临敌,自谓如宰小牛羊,自头至足不留皮革。汝等今视其能否?”遂率所部先遁。是日战至晡,乃蛮兵大溃。太阳罕受重伤,卧于地。火力速八赤曰:“今我等尚在山半,不如下为再战之计。”太阳罕不应。火力速八赤曰:“汝妇古儿别速已盛饰待汝得胜而回,汝盍速起。”亦不应。火力速八赤乃谓其部将十人曰:“彼如有丝毫气力,必不如此。我等与其视彼死,不如使彼视我等之死。”遂与诸将下山力战。太祖欲生致之,而不从,皆死。太祖叹息曰:“使吾麾下将士能如此,吾复何忧。”太阳罕既死,余众夜走纳忽岭,坠死崖谷者无算。太祖获古儿别速,调之曰:“汝谓蒙古人歹气息,今日何故至此。”遂纳之。朵儿奔、塔塔儿、哈答斤、撒儿助四部悉降。古出鲁克奔于不月鲁克。

太祖元年,亲征不月鲁克。不月鲁克方猎于兀鲁黑塔山,太祖兵奄至,杀之。古出鲁克与脱黑脱阿奔也儿的石河。

三年,太祖以卫拉特降酋忽都哈别乞为向导,至也儿的石河,阵斩脱黑脱阿,古出鲁克复奔西辽。

是时,西辽古儿罕为直鲁古。古出鲁克至西辽,将谒古儿罕,虑有变,令从者伪为己入谒,自立于门外俟之。适古儿罕之女格儿八速自外至,见其状貌,伟之。后询得其实,乃以女晃忽妻古出鲁克。晃忽年十五,性慧黠。以古儿罕喜谀,使古出鲁克迎合其意,古儿罕遂以国事任之。古出鲁克闻其父溃卒多藏匿于旧地,欲纠合部众,以夺古儿罕之国。乃言于古儿罕曰:“蒙古方有事于乞□,不暇西顾。若我往叶密里、哈押立克、别失八里,招集溃卒,众必响应,可藉其力以卫本国。”古儿罕从之。古出鲁克既东,乃蛮旧众果闻命附从。又遇货勒自弥使者,约东西夹攻古儿罕。西军胜,则拓地至阿力麻里、和阗、喀什噶尔,东军胜,则拓地至费那克特河。议定,古出鲁克即至鄂思恳,夺西辽之库藏,进攻八剌沙衮。古儿罕自出御之,古出鲁克败退。而货勒自弥之兵已至塔剌思,擒古儿罕之将塔尼古。八剌沙衮城守鄂思恳溃卒以象毁门而入,大掠三日。古出鲁克乘机再进,古儿罕战败,生获之。奉古儿罕为太上皇,篡其国而自立。越二年,古儿罕以忧卒。

古出鲁克既篡立,又纳西辽前宰相之女为妃,貌甚美,与正妃晃忽同信佛教。契丹本举国事佛,及耶律大石西迁,其地盛行回回教。大石听其信仰,不之禁,故上下相安。古出鲁克用其妃之言,定佛法为国教。谕其民奉佛,不行奉谟罕默德。自至和阗,招集天方教士辩论教理。有教士曰阿拉哀丁,与古出鲁克往复驳难,古出鲁克惭怒,置而缚之,钉其手足于门。又赋敛苛重,每一乡长家置一卒监之。于是民心瓦解,惟望蒙古兵速至。

太祖亦闻之,使哲别伐古出鲁克。哲别入西辽境,谕民各奉旧教勿更易,各乡长皆杀监卒应之。古出鲁克在喀什噶尔,兵未至先遁。哲别追及于撒里黑库尔,古出鲁克匿于苇拉特尼之山谷。哲别遇牧羊人询知古出鲁克踪迹,获而杀之。古出鲁克自太祖三年奔西辽,六年篡直鲁古,十四年为哲别所杀,距太阳罕之死已十有一年。

古出鲁克有子敞温走死。敞温子抄思幼,从母康里氏间行归太祖,给事中宫。年二十五,出从征伐。破代、石二州,不避失石。太宗四年,从皇帝拖雷败金师于钧州之三峰山。论功,赐汤阴黄招抚等百十有七户,不受;复赐俘口五十、宅一区,黄金鞶带、酒壶、杯、盂各一,再辞,不许,乃受之。擢副万户,与忽都虎留抚河南,寻移随州,九年,签西京、大名、滨、棣、杯孟、真定、河间、邢、洺、磁、威、新、卫、保等路军,得四千有六十余人,以抄思统之。移镇颍州。卒。子别的因,襁褓时鞠于祖母康里氏,留和林。稍长,给事乞儿吉思皇后。父卒,母张氏迎别的因南来。张贤明,尝从容训之曰:“人之所以成立者,知恐惧、知羞耻知艰难,否则禽兽而已。”

宪宗四年,以别的因袭父职副万户,镇随、颍二州。别的因身长七尺,多力,尤精骑射,士卒畏服之。

中统四年,入觐,赐金符为寿、颍二州屯田达鲁花赤。时州境有虎食人,别的因缚羊置槛中,诱虎杀之。至元十三年,授信阳府达鲁花赤。信阳亦多虎,别的因加马踢鞍上出猎,命左右燔山,虎出走,别的因掷以踢,虎搏踢,据地而吼,还马射之,立毙。十六年,进常德路副达鲁花赤。会同知李明秀作乱,别的因单骑往谕之降。事闻朝廷,诛明秀。三十一年,进池州路达鲁花赤。大德十一年,迁台州路。卒,年八十一。

子三人:不花,佥岭南广西道肃政廉访司事;文圭,有隐德,赠秘书著作郎;延寿,汤阴县达鲁花赤。孙可恭,曾孙与权,皆进士。

史臣曰:“王罕猜忌失众,赖烈祖父子亡而复存,乃听谗子之言,辜恩负德。太阳罕懦耐我谋,横挑强敌。考其祸败之由,皆不量智力,轻于一举,身陨国灭,同趋覆辙,愚莫甚焉。古出鲁克乘机篡夺,民心未附,乃强其所不从,而淫刑以逼之,渊鱼丛爵,徒为吊伐之资而已。”

列传十六

木华黎,札益忒札剌儿氏。祖估列枯秃伯颜,父孔温窟洼。太祖征主儿乞,师还,帖列枯秃伯颜使孔温窟洼率木华黎与其弟不合,谒太祖于行在。自是,遂留事左右。孔温窟洼从太祖征蔑儿乞、乃蛮等部,数有功。太祖与乃蛮战,失利,率七骑走,饥不得食,孔温窟洼获一橐驼杀之,炙其肉以献。追骑至,太祖马已惫,孔温窟洼以己马授太祖,身当追骑,死之。后追赠推忠效节保大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谥忠宣。

孔温窟洼五子,木华黎其第三子也。生时有白气出帐中,神巫异之曰:“此非常儿也。”及长,身七尺,虬须黑面,沈颜多智略,猿臂善射。

太祖征塔塔儿,失道不知牙帐所在,夜卧泽中。大雨占,木华黎与博尔术张毡裘,蔽太祖,通夕侍立,足迹不移。一日,太祖从十余骑行山谷,顾谓木华黎曰:“倘遇贼,奈何?”对曰:“愿独当之。”已而,贼果自林中突出,矢如雨集,木华黎引满向贼,三发殪三人。贼问:“尔何人?”曰:“我木华黎也。”徐解马鞯,捍太祖出谷中,贼亦引去。

王罕为乃蛮所败,乞援于太祖曰:“闻汝有四良将,能使助我否?”时木华黎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以忠勇,号掇里班屈律,译言四骏马也。太祖乃遣木华黎等援之,与乃蛮战于按台山,大败之,返其所掠于王罕。

既而,王罕与太祖有隙,从太祖御王罕于合剌合勒,又从太祖袭王罕,兼程至彻彻儿温都尔,夜斫其营,大破之。王罕走死,诸部皆门风款服。

太祖即位,以木华黎为左万户,东至合剌温山悉隶之,子孙世袭勿替。是时封功臣九十余人为千户,惟木华黎与博尔本为左、右万户,位诸将之上。太祖尝从容语之曰:“吾有汝二人,犹车之两辕,身之两臂也。”

六年,从太祖代金,渡漠而南。金主使其将独吉思忠将兵筑乌沙堡,欲以逼我。木华黎袭败之,思忠遁走。金将郭宝玉来降。从太祖克西京及昌、桓、抚等州。金兵号四十万,阵野狐岭北,木华黎进曰:“彼众我寡,弗致死,未易破之。”遂率敢死士,大呼陷阵,太祖麾诸军继进,大败之。追至浍河堡,又败之,僵尸百里。是役也,金人之精锐歼焉,其后遂不能复振。

七年,从太祖攻德兴府。八年,从入紫荆关,败金兵于五回岭,拔涿、易等州。是时三路伐金,太祖与睿宗为中路,分遣木华黎拔益都、滨、棣等州县,又攻拔密州,屠之。还次霸州,史天倪、萧勃迭儿来降,承制授天倪万户,勃迭儿千户。

九年,从围中都,金主珣请和。太祖北还,命木华黎统诸军取辽西高州,守将卢琮、金朴以城降。初,高州富庶,寨将攸兴哥屡抗我军,木华黎下令,能斩攸兴哥首以献,则城人皆免死。兴哥挺身自归,诸将欲杀之,木华黎曰:“壮土也,留麾下为吾用。”后以功,太祖赐名攸哈喇拔都。

十年,进围北京。金守将奥屯囊率众二十万来拒,逆战破之,斩首八万余级。城中食尽,其裨将完颜习烈、高德玉等杀奥屯囊,推寅达虎为帅,以城降。木华黎怒其降迟,欲坑之。部将石抹也先进曰:“北京为辽西重镇,今坑其众,后岂有降者乎?”从之。承制以寅达虎为北京守,以吾也而权兵马都元帅,抚定其地。又遣高德玉、刘清速窝儿招谕兴中府。同知兀里卜不从,杀薄速窝儿,德玉走免。已而城中杀兀里卜,推石天应为帅,以城降。承制授天应为兴中府尹,兼兵马都提控。

锦州张鲸聚众十余万,杀节度使,自称临海郡王,亦来降。承制以鲸总北京十提控兵,使从脱栾扯儿必南征。攻略未附州县。鲸怀反侧,木华黎觉之,以石抹也先监其军。鲸称疾,逗留不进,也先执送行在,诛之。鲸弟致据锦州叛,陷平、滦、瑞、利、义、懿、广宁等府州。木华黎率蒙古不花等讨之。进至红罗山,其将杜秀迎降,承制以秀为锦州节度使。又遣史进道攻广宁府,拔之。

十一年,致陷兴中府。木华黎使吾也而等先攻溜石山,谕之曰:“今急攻,贼必赴援,我截其归路,致可擒也。”又遣蒙古不花屯永德县以邀之。致果遣鲸子东平将骑八千、步兵三万,援溜石山。木华黎引兵抵神水县东,与蒙古不花前后夹击。选善射者数千人,令曰:“贼步兵无甲,疾射之!”又麾骑兵突阵,贼大败,阵斩东平及士卒万三千余级。拔开义县,进围锦州。致遣张太平、高益出战,又败之,斩首三千余级。围数月,高益缚致出降,伏诛。广宁刘炎、懿州田和尚亦来降,木华黎曰:“此叛贼,不杀之无以惩后。”遂尽戮其众。进拔复州及化城县,斩完颜众家奴。咸平守将蒲鲜万奴等遁入海岛。辽东、西皆平。

十二年春,觐太祖于土拉河。秋八月,诏封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木华黎在金人境,金人咸呼为国王。太祖闻之曰:“此喜兆也。”至是遂封国王,赐誓券、黄金印曰:“子孙传国,世世不绝。”以汪古特万人,兀鲁特四千人为木华黎麾下亲军。亦乞剌思人二千,孛徒古儿干统之;忙兀特人一千,木勒格哈儿札统之;翁吉剌特人三千,阿勒赤诺延统之;札剌亦儿人二千,木华黎弟带孙统之;又契丹、女真兵,吾也而与蒙古不花统之。皆受木华黎节制。谕曰:“太行之北,朕自经略;太行以南,卿其勉之。”赐大驾所建九斿大旗,仍谕诸将曰:“木华黎建此旗以号令请将,犹朕之号令也。”乃建行省于中都,以略中原。

进拔遂城县及蠡州。蠡州力屈始降,大将石抹也先攻城,中炮死,木华黎欲屠之。蔚州人赵瑨从军,为署百户,泣请曰:“母与兄在城中,乞以身赎一城之命。”木华黎义而免之。冬,攻拔大名府,复定益都、淄、登、菜、潍、密等州县。

十三年,自西京逾大和岭入河东,攻太原、忻、代、泽、潞、汾、霍等府州,悉降之。遂拔平阳府,以拓拔按札儿统蒙古军守之,又以义州监军李延桢之弟守忠权河东南路元帅府事。十四年,命萧勃迭儿等攻岢岚州火山军,谷里夹打攻石、隰、绛三州,皆拔之。

十五年,木华黎以河东已下,复北徇燕、赵,至满城县。使蒙古不花将轻骑三千出倒马关,遇金将武仙遣葛铁枪攻台州,不花败之,武仙以真定降,承制以仙权知河北西路兵马事。史天倪进言曰:“今中原粗定,而兵犹抄掠,非正者吊民伐罪之事也。”木华黎曰:“善。”下令禁剽掠,所获老稚皆纵还乡里,军中肃然,民大悦。进至滏阳,金邢州守将武贵迎降。遣蒙古不花分兵略定怀、盂等州。木华黎自以轻骑至济南府,严实籍所隶相、魏、磁、等州户三十万诣军门降。

时金兵屯黄陵冈,号二十万,遣步卒二万来袭。木华黎以五百人击走之,遂进薄黄陵冈。金兵阵河南,示以必死。木华黎令骑卒下马,以短兵接战,大败之,溺死者众。复北攻卫州,严实率所部先登拔之。又拔单州,围东平府。承制以实权山东西路行省事,戒之曰:“东平粮尽,其将必弃城走,汝即入城安辑之,镇忽暴苦郡县。”留梭鲁忽秃以蒙古兵三千守之。十六年四月,东平粮尽,其行省蒙古纲、监军王廷玉率众趋邳州,梭鲁忽秃邀击之,斩首七千级。

先是,带孙攻州圭不下。至是,遣石天应拔之。宋将石圭来降,承制以珪为济、衮、单三州都总管,赉以绣衣、玉带。张林来降,承制以林为行山东东路益都、沧、景、滨、棣等州都元帅。金将郑遵亦以枣乡、蓚县降,升为完州,承制以遵为节度使,行元帅府事。

木华黎遂振旅北还,监国公主遣使来迎,以郊劳之礼待木华黎。初,木华黎受专征之命,攻拔七十余城来告捷,且问旋师之期。太祖谕以尽取金人之地而后返。使者回报,木华黎问:“上意何如?”使者曰:“惟伸拇指,以奖大王而已。”木华黎又问:“果为吾否?”使者曰:“然。”木华黎太息曰:“上眷吾如此,吾效死宜矣。”是年,木华黎由东胜州渡河引兵而西,夏主闻之俱,遣其臣答海监府等宴木华黎于河南,且遣塔海甘卜将兵五万属焉。木华黎乃引兵东入葭州,金将王公佐迎降,以石天应权行台兵马都元帅守葭州,而自将攻绥德。夏主复遣其臣述仆率兵会之。述仆问木华黎相见之礼,木华黎曰:“汝见夏主之礼即是也。”术仆曰:“未受主命,不敢拜。”乃引去。及木华黎进逼延安,术仆始贽马而拜。木华黎攻拔马蹄寨,距延安三十里。金延安守将合达率兵三万,阵于城东。蒙古不花轻骑觇之,驰报曰:“彼见我兵少,轻我,当佯败以诱之,可以取胜。”从之。夜半,将士亟进,伏于城东十五里两谷中。次日,蒙古不花望见金人,即弃旗鼓佯走。金人果追之,伏发,万矢雨下,金人大败,斩首七千余级,获马八百匹。合达走入延安,坚壁不出。木华黎知城不易拔,乃南徇洛川,拔隰州,获金将完颜六斤、纥石烈鹤寿、蒲察娄室等。进至坊州,闻金复取隰州,木华黎遂自丹州渡河,攻隰州,拔之。获其守将轩成,以田雄权元帅府事。又攻拔代州。斩其守将奥敦丑和尚。

十七年,命蒙古不花引兵出秦陇,以张声势。自率大兵道云中,攻拔孟州四蹄寨、晋阳县义和寨,进拔三清岩及霍州山堡。金将胡天作拒守青龙堡,金主复命其将张开、郭文振等援之,次弹平寨东三十里不敢进。其裨将定住、提控王和执胡天作以降,迁天作于平阳。其后定住谮天作于郡王带孙杀之。

八月,有星昼见,术士乔静真曰:“观天象,未可进兵。”木华黎曰:“上命我平定中原,今关中、河南均未下,若因天象而不进兵,天下何时定耶?”

冬十月,连拔荥州胡平堡、吉州牛心寨,遂进攻河中府。金将侯小叔婴城固守,会小叔出迎枢密院官,大军乘之而入,小叔奔中条山。木华黎召石天应曰:“河中吾要害地,非君不能守。”乃以天应权河东甫北路关西陕右行台,平阳守将李守忠、太原守将攸哈喇拔都、隰州守将田雄,并受天应节制。天应造浮桥以济师,木华黎乃渡河,拔同州、蒲城县,径趋长安。金将合达拥兵二十万坚守不下,命兀胡、太不花与合达相持。又遣按赤将兵塞潼关,而自率大军酉围风翔府,月余又不下。木华黎谓诸将曰:“吾奉命征讨,不数年取辽东、西及山东、河北,不劳余力。前攻延安,今攻风翔,皆不克,岂吾命当尽耶?”乃解围循渭水而南,遣蒙古不花出牛岭关,徇凤州。

时侯小叔伺我军既西,率轻骑袭河中府,石天应战死。小叔入城,即烧毁浮桥,以断援兵。会先锋元帅按察儿自平阳赴援,急攻之,复克河中。木华黎乃以天应子斡可为河中守将,仍督造浮桥。

十八年,师还,浮桥未就。木华黎顾谓诸将曰:“桥工末毕,岂可坐待。”复攻拔河西十余堡。三月,渡河至闻喜县,疾笃,召其弟带孙,谓曰:“我为国家佐成大业,东征西讨垂四十年,所慨者南京未下耳!汝其勉之。”卒,年五十四。后太祖亲攻凤翔,谓诸将曰:“使木华黎在,朕不至此矣。”至治元年,赠体仁开国辅世佐命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谥忠武。子孛鲁。

史臣曰:“木华黎经略中原,收金之降将而用之。知人善任,有太祖之风,其为功臣第一宜哉!子孙绳绳,世挺贤哲,自古功臣之胄,永保富贵者有之矣,未有将相名臣如札剌儿氏之盛者也。”

孛鲁,通诸国语,善骑射。年二十七,觐太祖于行在。会遭父丧,东归嗣国王。时西夏主李德旺与金连和,密诏孛鲁讨之。太祖十九年九月,克银州,斩首数万级,获生口马驼牛羊数十万,俘监府塔海。

明年春,太祖班师至自西域,孛鲁入朝和林。同知真定府事武仙杀都元帅史天倪,孛鲁承制命天倪弟大泽代领帅府事。

二十一年,宋将李全陷益都,执元帅张林送楚州。九月,郡王带孙帅兵田全于益都。十二月,孛鲁以大军继之,先遣李喜孙招谕,全欲降,部将田世荣等不从,杀喜孙。二十二年三月,全突围走,邀击败之,全仍入保城。四月,城中食尽,全乃降。诸将皆曰:“全势穷而降,非心服,不诛且为后患。”孛鲁曰:“诛一人易耳,山东诸城未下者多,全素得人心,杀之不足立威,徒失民望。”乃表全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以全部将郑衍德、田世荣副之,郡县果闻风款附。

时滕州尚为金守,诸将以盛暑,欲缓进攻。孛鲁曰:“主上亲征西域数年,未闻当暑不战,我等敢自逸乎!”促进兵。金兵屡战皆北,开门出降,以州属石天禄。分命先锋元帅萧乃台屯济、衮,阔阔不花屯潍、沂、莒,以备宋,按札儿屯河北,以备金。

九月,师还,至燕京,猎于昌平,民持牛酒以献,却之。及去,厚赐馆人。闻太祖崩,奔丧漠北。明年三月,卒于雁山,年三十有二。至治二年,赠纯诚开济保德辅运功臣,谥忠定,其余官爵如其父。六子:长塔思,次速浑察,次伯亦难,次野蔑干,次野不干,次阿里乞失。

培思,一名查剌温。木华黎自幼器之。年十八,袭父孛鲁爵,镇西京。

武仙围潞州,太宗命塔思救之。仙闻之,退军十余里。时大兵未至,塔思帅十余骑觇敌形势,仙疑有伏,不敢犯。塔思曰:’日暮矣,待明旦击之。”是夜,金将布哈来袭,我师不利,退守沁南。敌攻陷潞州,守将任志死之。太宗遣万户额勒知吉歹与塔思复取潞州,仙宵遁,邀击之,斩首七千余级。

太宗二年,伐金,将西攻凤翔,命塔思扼守潼关。

三年十二月,帝攻河中府,克之。金签枢草火讹可遁,为塔思所追斩。

四年春,皇弟拖雷与金兵相拒于邓州,太宗命塔思从亲王阿勒赤歹、口温不花渡河以为声援。至三峰山,与拖雷兵合,大败金兵。事具《拖雷传》。四月,车驾北还,留塔思与忽都虎略地河南。金陈州防御使兀林答阿鲁兀剌守邳州,大军攻之不下。塔思临城,以国语谕之曰:“河南、河北皆我家所有,汝邳州不过一掌大地,城破之日,男女龆龀不留,徒死何益?”阿鲁兀剌遂以城降。时太宗以攻汴事委速不含,塔思请曰:“臣之祖父,累著勋伐。自臣袭爵,曾无寸效,往岁潞州失利,罪当万死,愿分攻汴城一隅,以报陛下。”帝命卜之,不利,乃止。

五年九月,从皇子贵由征辽东,禽清鲜万奴。

明年秋七月,塔思入朝和林。时诸王百官大会于八里里答兰八思之地,太宗曰:“先帝创业,垂四十年。今河西、女直、高丽、回鹘诸国皆已臣附,惟宋人尚倔强不服。朕欲躬行天讨,卿等以为何如?”塔思对曰:“臣不逮先臣武,然杖国威灵以行天讨,汛埽江淮,归我版籍,臣敢以死自力,不劳乘舆践卑湿之地。”帝说,赐黄金甲、玻璃带及良弓二十,命与皇子阔出总军南伐。

七年冬,拔枣阳。阔出别徇襄、邓。塔思攻郢。郢濒汉江,城坚固且多战舰。塔思结筏,命刘拔都儿将死士五百,乘以进攻。自引骑兵沿岸迎射之,宋兵溺死过半,余入城固守不下。俘生口马牛数万而还。

八年十月,复徇蕲、黄诸州。蕲守将来犒军,遂去之。进拔符离、六安焦家寨。是岁,受拨东平岁赐五户丝三万九千有十九户。

九年,至汴京。守臣刘甫置酒大庆殿,塔思曰:“此故金主所后,我入臣也,岂可处此。”遂移燕甫家。是年十月,复与口温不花攻光州,守将黄舜卿降。口温不花略黄州。塔思攻大苏山,多所斩获。

十年正月,至安庆;次北峡关,宋汪统制帅兵三千降,迁之尉氏。三月,入朝和林。九月,太宗宴群臣于万安官,塔思大醉。帝语群臣曰:“塔思神已逝矣,其能久乎。”十二月,还西京。明年三月,卒,年二十有人。

二子:硕笃儿、霸都鲁,皆幼;弟速浑察袭国王。硕笃儿既长,诏别赐民三千户为食邑,得建国王旗帜,降正品印一、七品印二,置官属如王府故事。硕笃儿子忽都华,孙忽都帖木儿,曾孙宝哥,玄孙道童,以次袭。

霸都鲁,从世祖伐宋,渡江围鄂,命以舟师趣岳州,遇宋将吕文德自重庆赴投,败之。

会宪宗崩,世祖以霸都鲁总军留戍,轻骑先还。既即位,定都燕京,曰:“朕居此以临天下,用霸都鲁之言也。”先是,世祖在潜邸,尝从容与霸都鲁论天下形势,曰:“今中原稍定,主上仍都和林,居回鹘故地,以休兵息民何如?”对曰:“帝王必宅中以抚四方,朝觐会同道里惟均。中都负山襟海,南俯江淮,北连朔漠,右挟韩赵,左控齐鲁。大王必欲佐天子大一统,非都燕不可。”及是定都,故有此谕焉。

中统二年,卒于军。大德八年,赠推诚宣力翊卫功臣,追封东平王,谥武靖,余官如祖父。妻贴木伦,宏吉剌氏,世祖察必皇后同母女兄也。

四子:长安童,次定童,次霸虎带,次和童,袭国王。

安童。中统初,世祖召入长宿卫,年方十三,位在百僚上。母宏吉剌氏,通籍禁中。世祖一日见之,问及安重,对曰:“安童虽幼,公轴器也。”世祖曰:“何以知之?”对曰:“每退朝必与老成人语,未尝接一年少,是以知之。”世祖悦。

四年,阿里不哥降,执其党千余人,将置之法。安童侍侧,谏曰:“人各为其主,陛下甫定大难,遽以私憾杀人,何以安反侧?”帝惊曰:“卿少年,何从得老成语?此意正与朕合。”由是深重之。

至元二年秋八月,拜光禄大夫、中书右丞相,增食邑至四千户。辞曰:“今三方虽定,江南未附,臣以年少,谬膺重任,恐四方有轻朝廷心。”帝动容有间曰:“朕思之熟矣,无以逾卿。”冬十月,召许衡至,令入省议事,衡以疾辞,安童亲侯之,与语良久,既还,累日念之不释。三年,帝谕街曰:“安童尚幼,未更事,善轴导之。汝有嘉谟,当先告安童,使达于朕。”衡对曰:“安童聪敏,且有执守,告以古人所言,悉能领解,臣不敢不尽心。但虑中有人间之,则难行;外用势力纳入其中,则难行。臣入省之日浅,所见如此。”帝召安童以衡言告之,且加慰勉焉。四年三月,安童奏,”宜令儒臣姚枢等入省议事。”帝从之。

五年,廷臣密议立尚书省,以阿合马领之,乃先奏,安童宜位三公。事下诸儒议,商挺言曰:“安童,国之柱石,若为三公,是崇以虚名而实夺之权也,不可。”众曰然,事遂罢。七年四月,奏曰:“臣近言:‘尚书省、枢院各令奏事,并如常制;其大政,从臣等议定,然后上闻。’既得旨矣,今尚书省一切径奏,违前旨。”帝曰:“岂阿合马以朕颇信之,故尔专权耶。不与卿议,非是。”敕如前旨。

八年,陕西省臣也速迭儿建言,比因饥馑,盗贼滋横,若不显戮一二,无以示惩。敕中书详议,安童奏曰:“强、窃均死,恐非所宜。罪至死者,宜仍旧待报。”

十年春三月,奏以玉册、玉宝上皇后宏吉剌氏,以玉册、金宝立燕正为皇太子,兼中书令,判枢密院事。冬十月,帝谕安童及伯颜等曰:“近史天泽、姚枢纂定《新格》,朕已亲览,皆可行,汝等岂无一二可增减者,亦当一一留心参考。”时天下待报死囚五十人,安童奏其中十三人因斗殴杀人,余无可疑。于是诏以所奏十三人免死从军。十一年,奏阿合马蠹国害民数事;又奏各部与大都路官多非其人,乞加黜汰。并从之。

十二年七月,诏以行中书省枢密院事,从北平王那木罕出镇北边,以阿合马之谗也。初,北平王奉命驻北边,御叛王海都,河平王昔里吉,诸王药木忽儿、撒里蛮、脱黑贴木儿各率所部以从。至是,复命安童辅之,遣昔班便于海都,谕使罢兵入朝。适安童袭破叛王禾忽部曲,获其辎重,海都惧而遁,谓昔班:“汝归以安童之事告,非我不欲降也。”海都狡谲,盖籍此事以归过朝廷云。十三年十一月,安童饮诸王酒,不及脱黑帖木儿。脱黑贴木以为轻己,怒,与药木忽儿等劫北平王以叛,械系安童,事具《那木罕传》。

二十一年三月,始从王归,待罪阙下。帝召见,慰劳之。顿首谢曰:“臣本使无状,有累圣德。”遂留寝段,语至四鼓乃出。冬十一月,和礼霍孙罢。复拜中书右丞相,加金紫光禄大夫。二十二年,右丞卢世荣以罪诛,诏与诸儒条其所用人及所为事,悉罢之。

二十三年夏,中书奏拟漕司诸官姓名,帝曰:“如平章、右丞等,朕当亲择,余皆卿等职也。”安童奏曰:“比闻圣意欲倚近侍为耳目,臣猥承任使,若所行非法,从其举奏,罪之轻重,陛下裁处。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职,以奏目付中书施行。臣谓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常废格不行,虑其党有短臣者,幸陛下详察。”帝曰:“卿言是也。今后若此者勿行,其妄奏者,即入言之。”

二十四年,宗王乃颜叛,世祖亲讨平之。宗室诖误者,命安童按问,多所平反。尝退朝,自左掖门出,诸免死者争迎谢,或执辔扶之上马,安童教然不顾。有乘间言于帝曰:“诸王虽有罪,皆帝室近亲,丞相虽尊,人臣也,何悖慢如此!”帝良久曰:“汝等小人,岂知安童之意,特辱之使改过耳!”是年,复立尚书省,安童切谏曰:“臣力不能回天,乞不用桑哥,别相贤者、犹不至虐民误国。”不听。二十五年,见天下大权尽归尚书,屡求退,不许。二十六年,罢相,仍领宿卫事。

先是,北安王遣使祀岳渎,时桑哥领功德使,给驿传。及桑哥平章尚书省事,忌安童,诬奏北安王以皇子僭把岳渎,安童知之不以闻,指参知政事吕哈剌为证。世祖召问之,对曰:“时桑哥主词祭,北安王使者实与臣往来,安童未尝知其事也。”桑哥不能对。

安童天姿厚重,人莫能测。公退即引诸儒,讲经史,孜孜忘倦,二十余年未尝一日稍辍。所居堂庑卑陋,或建东西室,安童曰:“屋可以蔽风雨足矣,置田宅以资不肖子弟,吾不为也。”闻者叹服。

三十年正月,卒,年四十九。雨木冰三日,世祖震悼曰:“人言丞相病,朕固弗信,果丧予良弼。”诏大臣监护丧事。大德七年,赠推忠同德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东平王、谥忠宪。碑曰《开国元勋命世大臣之碑》后加赠推忠守正同德翊运功臣,进封鲁王。后至元二年,又赠推忠佐运开国元勋,于所封地建祠,官为致祭。

初,安童过云州,闻道士祁志诚名,屏骑从见之。志诚语以修身治世之要。及复拜右丞相,力辞,帝不允,乃往决于志诚。志诚曰:“昔与公同相者何人,今同列何人?”安童悟,见帝辞曰:“臣前为相,年尚少,幸不偾陛下事者,以执政皆臣师友。今事臣者,序进与臣同列,臣为政能加于昔乎?”帝曰:“谁为卿言此?”安童以志诚对。帝称叹久之。故安童再相,屡求去,其声誉亦逊于前云。子兀都带。

史臣曰:“世祖武功文德自比唐太宗,安童为相,庶几房、巍。观其尊崇儒术,汲引老成,君臣一德,信无愧于贞观之治矣。及为奸人谗构,末竞所施,惜哉!”

兀都带,器度宏达,世祖时袭长宿卫。父殁,凡赐赙之物,一无所受,以素车朴马归葬祗兰秃先茔。事母以孝闻。成宗即位,拜银青荣禄大夫、大司徒,领太常寺事。常侍掖庭,赞画大政,帝及中宫咸以家人礼待之。

大德六年正月,卒,年三十一。至大二年,赠输诚保德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东平王、谥忠简。加赠宣力迪庆保德翊运功臣,进封衮王,余如故。子拜住。

拜住,五岁而孤,其母怯烈氏抚之成人。至大二年,袭为怯薛官。廷祐二年,拜资善大夫、太常礼仪院使。年甫二十,吏成第白事,适拜住阅杂戏,出稍迟。怯烈氏厉色责之。后为宰相,侍英宗内宴,英宗素知其不饮,强以酒。及归,怯烈氏戒之曰:“天子试汝酒量,汝当谨敕勿湎于酒,以负上恩。”拜住之贤,皆其母教之也。太常事简,拜住退食后,辄延儒者咨访古今,竟日无惰容。尝曰:“吏事可习而能,至于学问乃宰相之资,非受教于儒者不可。”

四年,进荣禄大夫、大司徒。五年,进金紫光禄大夫。六年,加开府仪同三司,余并如故。英宗在东官,闻其贤,遣使召之。拜住谓使者曰:“嫌疑之际,君子所慎,我为天子近臣而私与东宫来往,我固得罪,亦非东宫之福。”竟不往。

英宗即位,拜中书平章政事。会诸侯王于大明殿,诏读太祖金匮宝训,拜住音吐明畅,莫不竦听。夏五月,宣徽使失列门与中书平章政事黑驴等谋逆,英宗御穆清阁,命拜住率卫士擒斩之,其党与皆伏诛。

进拜中书左丞相。自世祖建太庙,至是四十年,未举时享之礼。拜住奏曰:“古云礼乐百年而后兴,郊庙祭享此其时矣。”英宗曰:“朕能行之。”敕有司上亲享太庙礼仪。七年冬十月,有事于太庙。至治元年春正月孟享,始备法驾,设黄麾大仗,英宗服衮冕,出崇天门,拜住摄太尉以从。礼毕,拜住率百僚称贺于大明殿,赐金帛有差。又奏建太庙前殿,议帝袷配享等礼。

时国丧未除,元夕,英宗欲宴于禁中,张灯为鏊山。参议张养浩疏谏,拜住其疏入告,英宗立止之,仍赐养浩帛,以旌其直。三月,从幸上都,次察罕淖尔。英宗以行宫庳隘,欲广之。拜住奏曰:“此地苦寒,入夏始种黍栗,今兴土木之工,恐夺农时,且陛下初登大宝,宜勤求民瘼,营造非所亟也。”英宗亦从之。英宗尝谓拜住曰:“朕委卿大任,卿宜念先世勋德,尽心国事。”拜住顿首曰:“臣有所畏者三:畏辱祖宗,畏天下事大,识见小;畏年少不克负荷,无以报称。惟陛下时加训坊,幸甚。”

延祐间,朔汉大风雪,驼马尽死,流民多鬻子女。拜住请立宗仁侍卫司以收养之,英宗即以拜住领宗仁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司事,赐三珠虎符。或言佛教可治天下,英宗以问。拜住对曰:“浮屠之法,自治可也,若治天下,舍仁义则纲纪乱矣。”英宗又问拜住曰:“今有如唐巍征之敢谏者乎?”对曰:“盘圆则水圆,盂方则水方。有唐太宗纳谏之君,则有魏征敢谏之臣。”英宗并嘉纳之,英宗性刚明,委任拜住,事无大小,咸咨访之。一日,侍坐便段,拜住信手拈笔作古钱形,而以朱笔分为肉好。英宗览之,大悦,书皮日休诗:“我爱房与杜,魁然真宰辅。黄阁三十年,清风一万古。”于其侧,以房、杜期拜住焉。

然拜住与铁木迭儿并相,铁木迭儿贪而谲险,其党与布列左右,拜住不能声其恶而去之。至铁木迭儿已死,罪状明白,英宗果于刑戮,奸党畏诛,煽构逆谋,而拜住以宰相兼宿卫大臣犹莫之知也,卒致英宗见弑,拜住亦不免于难,君子惜之。

初,铁木迭儿恶平章政事王毅、右丞高昉,因大都诸仓粮储亏短,欲奏诛之。拜住密为营救,二人皆获免。铁木迭儿复引参知政事张思明为左丞,思明与铁木迭儿比以倾拜住。二年,英宗赐安童碑,诏拜住立于良乡。铁木迭儿久称疾,闻拜住行,将起视事,入朝至宫门。英宗遣速速劳以酒,谕使明年入朝。铁木迭儿怏怏而返。未几,拜住复从幸上都,奏召张思明至,数其罪,杖而罢之。铁木迭儿旋病死,拜住遂代为右丞相。

先是,司徒刘夔买失业民田,赂宣政使八剌吉思矫诏出库钞六百五十万贯售为寺僧廪田,其实抵空券于寺僧而已。铁木迭儿及铁失等均取赂焉。真人蔡道泰杀人,又烙铁木迭儿,俾有司平反其狱。拜住举奏二事,命御史鞫之,尽得其实。八剌吉思、刘夔、蔡道泰先后皆坐死,特宥铁夫不问。

三年夏五月,又夺铁木迭儿官谥,仆其碑,铁失等始惧。英宗在上都,夜不寐,命作佛事。拜住以国用不足谏止之。铁失等复诱群僧言:国有灾厄,非作佛事及大赦天下无以禳之。拜住叱曰:“尔等不过图得金帛,又欲庇罪人耶?”奸党知必不免,益萌逆志。八月,晋王猎于图喇之地,铁失遣斡罗思告曰:“我与赤斤铁木儿、也先帖木儿、失秃儿谋已定,事成迎立大王。”又令斡罗思以其事告晋王内史倒剌沙。晋王命囚斡罗思,遣使赴上都告变。未至,车驾南还次南坡,扶失、也先贴木儿、失秃儿与前中书平章政事赤斤扶木儿、前云南行省平章政事完者、铁木迭儿之子前治书侍御史锁南、铁失之弟宣徽使锁南、典瑞院使托火赤、枢密院副使阿散、签书枢密院事章台、卫士秃满及诸王按梯不花、博罗、伊鲁帖木儿、曲吕不花、兀鲁思不花等以铁失所领阿速兵为外应,杀拜住,遂弑英宗于幄。

晋王即位,铁失等伏诛。诏有司备仪卫,百官前导,舆拜住画相于法云寺,大作佛事,观者效万,有叹息泣下者。

拜住端亮有祖风,初拜左丞相,近侍传旨以姓名注选者六七百人,拜住奏阁之,除授依进格次第,奸吏束手。尤惩贪墨,按治不少贷。英宗尝语左右:“汝辈慎之,苟罹国法,朕虽贳汝,拜住不汝恕也。”及进右丞相,英宗遂不置左相,使拜住独任大政。拜住首荐张圭为平章政事,又荐侍讲学士赵居信、直学士吴澄,请不次用之。英宗以居信为翰林学士承旨,澄为翰林学士。自延祐末,水旱相仍,民不卿生,拜住振立纪纲,仁举废坠,轻徭薄赋,以休息百姓,海内宴然称为良相云。

泰定初,中书奏拜住尽忠效节,殒于群凶,乞赐褒崇,以光后世。诏赠清忠一德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遣封东平王,谥忠献。至正初,改至仁孚道一德佐运功臣,进封郓王,改谥文忠。

子:答剌麻硕理,宗仁蒙古卫亲军都指挥使;因牙纳失理,一名笃麟帖木儿,宗仁卫亲军都指挥使、大宗正府札鲁忽赤、宣徽使、知枢密院事。史臣曰:“春秋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谷粱子曰:督欲试而恐不立,于是先杀孔父,孔父闲也。是故铁失欲弑英宗,而恐不立,则先杀拜住,拜住闲也。比事而观之,如拜住之危身奉上,洵无傀于孔父者哉!”

列传十七

△(速浑罕、乃燕、硕德、别里哥帖木儿、相威、撒蛮、脱脱、朵儿只、朵儿直班乃蛮台、带孙、忽图鲁、塔塔儿台)

速浑察,从太宗伐金,又从皇子阔出伐宋,攻枣阳,入郢州。太宗十一年,袭兄爵,驻于桓州西阿儿查秃之地,总燕京行省蒙古、汉军。凡他行省事,必先取决可否,而后上闻。赏罚明信,人莫敢犯。太宗尝遣使至其部,见纪纲整肃,还朝具以上闻。帝曰:“真木华黎家儿也。”速浑察严重有威,诸王使者入见,皆仓遽失辞。左右或请待以宽恕,速浑察曰:“尔言诚是也,然为政宽猛,各视乎时。今中原初附,民心未安,万一守土吏弛纵,反仍复生,悔之何及?”未几卒。延祐三年,赠宣忠同德翊运功臣,追封东平郡王,谥忠宣,余官如祖父。又进封鲁国王,改谥忠烈。

四子:曰忽林池,曰乃燕,曰相威,曰撒蛮。

宪宗以速浑察仲子乃燕好学有贤名,命袭爵国王。辞曰:“臣有兄忽林池当袭。”宪宗曰:“汝兄柔弱,恐不胜任,且汝父亦以仲子袭爵。”忽林池亦固让,乃燕顿首涕泣力辞不得命,则曰:“王爵必不敢受,上不以臣为不肖,请代兄行军国之事。”于是忽林池袭国王,事无巨细,必与乃燕谋,剖决精当,事无壅滞。

世祖在潜邸,常与论事。乃燕援据典要,世祖嘉之,因赐号曰薛禅。乃燕小心谨畏,每诲群从子弟曰:“先王百战,以启藩封,子孙何功德而坐享之?常恐不堪福禄,堕先王之业,矧骄佚乎?汝曹戒之。”及卒,世祖悲悼。至元八年,赠中奉大夫、辽东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鲁郡公。

二子:曰硕德,曰伯颜察儿。

硕德,中统初自西台入宿卫,奏对称旨。世祖谓左右曰:“硕德通敏如此,乃燕有子矣。”命典朝仪。凡宗室外戚之讼弗决者,使谳之,咸服其公允。帝尝问安童:“卿族人可继卿者为谁?”对曰:“性行淳雅,智辩明哲,无逾硕德。”帝韪之。会初设通政院,命以嘉议大夫、同知院事。

硕德奏:辽东韩拙、吉烈灭二部数入寇,宜遣近臣谕之。帝难其人,执政请即使硕德往。召问之,对曰:“先臣从太祖定天下,不避万死,以身殉国。陛下不以臣年少愚戆,傅效犬马之力,臣请行。”帝悦,赐御鞍对衣以遣之。女真旧土有水达达万户府,兵、民乏食,请赈,有司格其事不下,诉于硕德。命核有司之侵匿者,给之,全活甚众。征东元帅府道沮洳,夏行舟,冬以犬驾杷驶冰上,硕德相山川形势,除道以通往来,人便之。韩拙、吉烈灭二部居海岛,硕德檄诸万户,据其险要,遣人至岛中招谕之。于是胁从者悉降,仅戮贼首数人,余无所问。帝大悦,赐玉笠顶、连珠束带。

未几,西北诸王有异志,帝召谕硕德曰:“卿虽劳,然非卿无可为朕使者。”硕德顿首受命。及至,宣布太祖圣训及朝廷之德意,诸王皆叹服曰:“真天使也。”复命,奏西事甚悉。帝谓左右曰:“汝辈如出使,当以此人为法。”赐珠质孙衣以旌之。俄以疾卒。赠推忠宣惠宁远功臣、岭北行省中书右丞,追封鲁郡公,谥忠敏。子别里哥帖木儿。

别里哥帖木儿,早孤,其母宏吉剌氏以国书授之。性至孝,母疾,成宗遣尚医诊视,或言有刲股疗疾者,别里哥帖木儿闻之,即到肉以进,疾遂愈。

仁宗即位,擢佥通政院事。帝尝问周文王之父子及周之所以兴,别里哥帖木儿奏对甚详。帝赐以卮酒,奖谕之曰:“卿蒙古人中儒者也。”延祐四年卒,年三十三,赠河南行省中书平章政事,追封鲁国公。子朵尔直班。

相威,性厚重。喜延士大夫听其读书,至忠臣、良将,必抚案称快。

至元十一年,从伐宋。由正阳取安丰,渡江东下,会伯颜兵于润州,分三道并进。相威将左军,申明约束,江阴、华亭、澉清、上海诸城,悉望风款附。又与阿术合兵攻扬州。

十三年入觐,时海都有异志,授相威征西都元帅,使镇西边。

十四年,置行御史台于扬州,召拜行合御史大夫。上言:“陛下以臣为耳目,臣以监察御史、按察使为耳目。非其人,则臣之耳目先自闭塞,下情何以上达。”帝然之,命慎选监察御史、按察使。每除目至,必集台中僚属议可,不协公论者即罢去。相威又奏便民十五事,如:并行省,汰冗官,钤镇兵,业流民,录故宫,禁馈遗,浙盐运司隶于行省,行大司农营田司并于宣慰司,理讼分南北,公田召佃减租,革亡宋公吏之弊;皆当时要政,并见施行。先是,行省平章阿理伯言:“有罪者,乞与台臣同问。”相威奏:“行省断罪,以意出入,行台何由举正。宜从行省问讫,然后体察为宜。”从之。浙东盗起,宣慰使昔里伯之弟阿速与王权府等纵兵俘掠平民,相威遣御史商琥阅治,得释者以数千计。奏执背里伯治其罪。寻又敕相威检核阿里海牙、忽都帖木儿等俘不三万二千余人,尽释之。

十六年,入觐,会河南行省左丞崔斌劾平章阿合马不法事,帝使相威与枢密副使博罗至大都鞫之,阿合马称疾不出。博罗欲还,相威厉声曰:“吾奉旨来,若敢抗旨耶?”令舆疾对簿,首责数事,皆引伏。既而诏释阿合马不问,仍褒谕相威使还行台。

大军征日本失利,帝震怒,命阿塔海依旧为征东行省丞相,议再举,廷臣无敢谏者。相成奏言:“倭不奉职贡,可伐而不可恕,可缓而不可急。向者师行期迫,战舰不坚,前车已覆,后宜改辙。为今之计,惟有修战舰,练士卒,整兵耀武,使彼闻之,亟图御备。需以岁月,彼必怠玩,出其不意,乘风疾往,可一举而平也。”帝意释,兵遂不出。

二十年,以疾请入觐,进翻译《资治通鉴》,帝赐皇太子,俾经筵进讲。未几,拜江淮行省左丞相,行至蠡州而卒,年四十有四。

子牙老瓦丁,行合御史大夫。孙脱欢,集贤大学士。

撒蛮,自襁褓时世祖抚育之如己子。同舟济江,虑其有失,系之御榻。年十余;侍左右。世祖尝诏之曰:“男女异路,古制也,况掖庭乎,礼不可废。汝其司之。”既而近臣孛罗衔命出,行失次,撒蛮执而拘之。世祖怪孛罗久不复命,询得其故,命释之。撒蛮曰:“令自陛下出,陛下自违之,他日何以责臣下?”世祖谢之,由是有大任之意。会以疾卒,年仅十七。子脱脱。

脱脱,少孤,其母孛罗海教之。稍长,直宿卫,复受教于世祖,尤以嗜酒为戒。既冠,仪观甚伟。

从驾征乃颜。王师既陈,旌旗蔽野。鼓未作,谍报贼至。脱脱即环甲,帅家僮数十人驰突而前,贼众披靡。帝驻山颠,望见之,亟遣使召还,劳之曰:“卿勿轻进,此寇易禽也。”视其刀己折,马亦中箭矣。顾谓近臣曰:“撒蛮不幸早死,脱脱幼,朕抚而教之,常恐其不成立。今若此,撒蛮有子矣。”亲解佩刀及御马赐之。仍从皇孙铁穆耳讨乃颜余党哈丹,马陷于淖,哈丹兵却而复进,脱脱弟阿剌瓦丁挥戈击贼。脱脱乃免。

自以受帝命戒酒,而未能遽绝,及宫车宴驾,即屏杯勺,命家人勿以酒进。成宗闻而善之,曰:“札剌儿氏如脱脱者无几,真可大用也。”加资德大夫,由宿卫长出为上都留守。入为通政院使、虎贲卫亲军都指挥使。

大德三年,朝议江浙地大人众,非世臣有重望者不足以镇之。进荣禄大夫,拜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濒行,命中书祖道都门外。始至,严饬左右,咨访掾属。时朱清、张瑄所行多不法,虑事发觉,预以黄金五十两、珠三囊交欢脱脱。脱脱大怒,系其使以闻。成宗悦,赐黄金五十两。十一年,卒于位,年四十四。子朵儿只。

朵儿只,生一岁而孤。稍长,事母至孝,喜读书。至治二年,授中奉大夫、集贤学土,时年未及冠。同官如郭贯、赵世延、邓文原诸老宿皆重之。

天历元年,朵罗台国王以起兵应上都,为文宗所杀。二年,诏以朵儿只袭国王。后至无四年,朵罗台弟乃蛮台谓国王己所当袭,诉于朝。丞相伯颜妻欲得朵儿只大珠环,价直万六千锭。朵儿只不与,概然曰:“王位我祖宗所传,不宜从人求买。”于是乃蛮台以赂得为国王,而除朵儿台辽阳行省左丞相。

六年,迁河南行省。先是,河南盗杀行省官,以诖误逮系者数百人。朵儿只至,知其冤,欲释之。而平章政事纳麟乃元问官,执不从,又劾朵只庇罪人。朵儿只闻之,不与辨。

至正四年,迁江浙行省左丞相。汀州寇发,朵儿只遣将士招捕之,威信所及,数月即平。赐九龙衣、上尊酒。居二年,境内宴然。杭人请建生祠,如前丞相故事,朵儿只辞之曰:“昔我父为平章,我实生于此地,宜尔父老有爱于我。然今天下承平,我叨居相位,唯知谨守法度,不辱先人足矣,何用虚名为!”

七年,召拜御史大夫。秋,拜中书左丞相。冬,迁右丞相、监修国史。而太平为左丞相。郯王产没官,朵儿只使掾史簿录之。明日,掾史复命。韩嘉讷为平章政事,不知出丞相命,变色叱之曰:“公事宜自下而上,何竟白丞相!”令客省便扶之出。朵儿只不为动,人咸服其量。九年,罢相,复为国王,就国辽阳。

十四年,诏脱脱总兵南讨。中书参议龚伯璲建言:“宜分遣宗王及异姓王俱出军。”吴王朵儿赤厚赂伯璲获免,朵儿只独曰:“吾国家世臣,天下有事,正效命之秋,岂暇与小人通贿赂哉。”即率所部,听脱脱节制。脱脱遣朵儿只攻六合,拔之。既而诏削脱脱爵。罢其兵权。朵儿只以本部兵守扬州。十五年卒于军,年五十二。

初,朵儿只为集贤学士,从丞相拜住在上都。南坡之变,拜住遇害。铁失、赤斤铁木儿等并欲杀朵儿只,其从子朵儿直班方八岁,走诣怯薛官失都儿求免,故朵儿只得免于难曲。朵儿只为相,务持大体,而太平则兼理庶条,趋附者众,朵儿只处之淡然,中外皆号为贤相云。

二子:朵儿帖木儿,翰林学士;俺木哥失里,袭国王。

朵儿直班,字惟中。父别理哥帖木儿。朵儿直班甫晬而孤,育于从祖母。拜住,从父也,请于仁宗,降玺护其家。稍长,好读书。年十四,入见文宗,适将幸上都,亲阅御衣,命录于簿,顾左右无能书汉字者,朵儿直班引笔书之。文宗喜曰:“世臣之家乃能知学,岂易得哉。”命为尚衣奉御,寻授工部郎中。

元统元年,擢监察御史。首上疏,请亲祀宗庙,赦命不宜数。又陈时政五事:一曰:“太史言三月癸卯望月食既,四月戊午朔,日又食。皇上宜奋乾纲,修刑政,疏远邪侯,专任忠良,庶可消弭灾变。”二曰:“亲祀郊庙。”三曰:“博选勋旧世臣之子,端谨正直者,前后辅导,使嬉戏之事不接于目,俚俗之言不及于耳,则圣德日新。”四曰:“公赏罚,则民心服。”五曰:“弭盗贼,振饥民。又条陈九事上之,一曰:“比曰幸门渐启,刑罚渐差,无功者凯觎希赏,有罪者侥幸求免。恐刑政渐隳,纪纲渐紊,劳臣何以示劝,奸臣无所警惧。”二曰:“天下之财皆出于民,民竭其力以佐公上,而用犹不足,则嗟怨之气上干阴阳之和,水旱灾变所由生也。宜颛命中书省官二员督责户部详定城省,罢不急之工役,止无名之赏赐。”三曰:“禁中常作佛事,权宜停止。”四曰:“官府日增,选法愈数,宜省冗员”。五曰:“均公田。”六曰:“铸钱币。”七曰:“罢山东田赋总管府。”八曰:“蠲河南自实田粮。”九曰:“禁取姬妾于海外。”

正月元日,朝贺大明殿,朵儿直班当纠正班次,即上言:“百官逾越班制者,宜同失仪论,以惩不恪。”先是,教坊官位在百官后,御史大夫撒迪传旨使入正班,朵儿直班执不可。撒迪曰:“御史不奉诏耶?,朵儿直班曰:“事不可行,大夫覆奏可也。”西僧为佛事内廷,醉酒失火,朵儿直班劾其不守戒律,延烧宫殿。撒迪传旨免其罪,朵儿直班又执不可,一日间传旨者八,乃已。

丞相伯颜、御史大夫唐其势二家奴怙势为民害,朵儿直班巡历至漷州,悉捕其人致于法,民大悦。及还,唐其势怒曰:“御史不礼我已甚,辱我家人,我何面目见人耶?”答曰:“朵儿直班知奉法,他不知也。”唐其势从子马马沙为钦察亲军指挥使,恣横不法,朵儿直班劾奏之。马马沙怒,欲使其党剌杀朵儿直班,会唐其势伏诛,事乃己。迁太府监,改奎章阁学士院供奉学士,进承制学士,皆兼经筵官,又迁侍书学士、同知经筵事。朵儿直班年甫弱冠,又世家子,独以经术侍帝左右,世以为盛事。

至正元年,罢学士院,除翰林学士,进资善大夫。于是经筵亦翰林,仍命朵儿直班知经筵事。时巙巙以翰林学士旨直经筵,在上前敷陈经义,朵儿直班则为翻译,曲尽其意,多所启沃,禁中语秘不传。俄迁大宗正府也可札鲁火赤,谳狱,引谕律令,曲当事情。有同僚年老者,叱曰:“吾居是官四十年,见公论事殆神人也。”宗王有杀其大母者,朵儿直班与同僚拔实力请于朝正其罪,时相难之。出为淮东肃政廉访使。迁江南行合治书侍御史,未行,又迁江西行省丞承,以疾不赴。起为资正院使。

五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同知经筵事,提调宣文阁。纂集《至正条格》,朵儿直班谓是书上有祖宗制诰,安得独称今日年号,又律中条格乃其一门耳,安独以为书名。时相不能从,惟除制诰而已。有以善音乐得幸者,敕用为崇文监丞。朵儿直班它拟一人以闻。帝怒曰:“选法尽由中书省耶?”朵儿直班顿首曰:“用幸人居清选,臣恐后世议陛下。今选它人,臣之罪也,省臣无与焉。”帝悦,迁右丞。寻拜御史中丞。监察御史劾奏别儿怯不花,章甫上,黜御史大夫懿怜真班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朵儿直班曰:“若此,则台纲安在?”乃再上章劾奏,并留懿怜真班,不允。台臣皆上印绶辞职。帝谕朵儿直班曰:“汝毋辞。”对曰:“宪纲隳矣,臣安得独留。”帝为之出涕。朵儿直班即杜门待罪。

寻出为辽阳行省平章政事,阶荣禄大夫。至官,询民疾苦,知米栗羊豕薪炭等皆乡民贩负入城,贵室僮奴、官府隶卒争强贾之,仅酬其半直。又其俗编柳为斗,大小不一,豪贾猾侩得以高下其手,民咸病之。即饬有司厉防禁,齐称量,诸物毕集而价自平。又存恤孤寡,平准钱法,清铨选,汰胥吏,慎句稽,兴废坠,巨细毕举。召为太常礼仪院使,俄迁中政使,又迁资正使。

会盗起河南,帝忧之。十一年,拜中书平章政事,阶光禄大夫。首言:“治国之道,纲常为重,前西台御史张恒伏节死义,不污于寇,宜首旌之,以劝来者。”又言:“宜守荆襄、湖广以绝后患。”又数论:“祖宗用兵,不专于杀人。今倡乱者止数人,乃尽坐中华之民为畔逆,岂足以服人心。”其言颇迕丞相脱脱意。时脱脱倚信左司郎中汝中柏、员外郎伯帖木儿,两人因权用事;朵儿直班正色立朝,无所附丽。是年,出为陕西行台御史大夫。省、台素以举措为嫌,不觌面论事。朵儿直班曰:“多事如此,恶得以常例论。”乃与行省平章朵朵五日一会集。寻命与朵朵便宜讨贼,即督诸军复商州。修筑奉元城。募民为兵,出库所藏银为大钱,射而中的者赏之,由是人人皆奋。金、商义兵以善皮为矢房,状如瓠,号毛葫芦军,列其功以闻,赐敕书褒奖之。金州由兴元、凤翔达奉元,道里回远,乃开义谷,置七驿,人便之。

十二年,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败于河南,西台御史蒙古鲁海牙、范文等十二人劾奏之。朵儿直班当署字,顾谓左右曰:“吾其为平章湖广矣。”未几,命下,果然。也先帖木儿者,脱脱之弟,章既上,脱脱怒,故左迁朵儿直班,而御史十二人皆见黜。是时湖广行省权治澧州,以江淮道梗,从间道至重庆,以达澧州。既至,人心始定。汝中柏、伯帖木儿言于脱脱曰:“不杀朵儿直班,则丞相终不安。”乃命朵儿直班专供军食。右丞伯颜不花承风旨,数侵辱之。朵儿直班不为动。会官军复武昌,至蕲、黄。伯颜不花欲诬以转运失期,达剌罕军帅王不花奋然曰:“平章坐不重茵,食无珍味,为我曹供军食。今百需立办,犹欲诬之。是无人心也。”伯颜不花意沮。朵儿直班素有风疾,未几卒于黄州兰溪驿,年四十。

朵儿直班在经筵,开陈大义。采前哲遗言,各以类次,为书凡四卷:一曰《学本》,二曰《君道》,三曰《臣职》,四曰《国政》。明道、厚伦、制行、稽古、游艺五者,《学本》之目。敬天、爱民、知人、纳谏、治内五者,《君道》之目。宰辅、台察、守令、将帅、贽御五者,《臣职》之目。兴学、训农、理财、审刑、议兵五者,《国政》之目。帝览而善之,赐名曰《治原通训》,藏于宣文阁。二子,铁田思帖木而、笃坚帖木而。

乃蛮台,阿里乞失之孙,忽速忽尔之子也。阿里乞失,遣封嗣莒王,讲忠惠。忽速忽尔嗣国王,卒,追封冀王,子朵罗台嗣国王。天历元年,燕铁木凡立文宗于大都,朵罗台奉上都之命讨之,进至古北口战失利,后为文宗所杀。二年,命朵儿只袭国王。

乃蛮台,朵罗台弟也,大德五年奉命征海都、笃哇,以功赐貌袭、白金,授宣徽院使,阶荣禄大夫。延祐七年,拜岭北行省右丞。旧制,募民中粮以饷边。是岁,中者三十万石,用事者挟私为市,减其数为十万,民进退失措。乃蛮台请于朝,凡所输者悉受之,为明年之数,民感其德。

至治二年,改甘肃行省平章政事,佩金虎符。甘肃岁籴粮于兰州,多至二万石,距宁夏各千余里至甘州,自甘州千余里始达亦集乃路,而宁夏距亦集乃仅千里。乃蛮台令挽者自宁夏径趋亦集乃,岁省费六十万缗。

天历二年,迁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关中大饥,诏募民大粟,赏以官。四方富民应命输栗,露积关下。初,河南饥,告籴陕西,而陕西民过其籴。至是关史及河南人,修宿怨,留栗使不得人。乃蛮台杖关吏而入其粟。既而粟虽多,贫民无钞以籴。乃蛮台取官库未毁昏钞,得五百万缗,识以省印,畀民籴粟,俟官给赈饥钞,如数易之,民赖以济。拜西行台御史大夫,赐金币、服玩。奉命送太宗旧铸皇兄之宝于察合台后王燕只哥觞,乃蛮台素严重,至其境,礼貌益尊。

至顺元年,迁上都留守,佩元降虎符,虎贲亲军都指挥使,进开府仪同三司,知岭北行枢密院事,封宣宁郡王,赐金印。寻出镇北边。国初,诸军置万户、千户、百户,金、银符未备,惟加枪缨以示等威。至是,乃蛮台为请于朝,皆绾符。后至元三年,诏乃蛮台袭国王,赐珠络半臂并海东名鹰、西域文豹。六年,拜岭北行省左丞相,仍前国王、知行枢密院事。

至正二年,迁辽阳行省左丞相,以年逾六十,上疏辞职。诏以麦四百石、马二百匹、羊五百头给其军士之贫乏者。八年,卒。赠摅忠宣惠绥远辅治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鲁王,谥忠穆。

乃蛮台身长七尺,性明果善断,射能贯札,历官亦有名迹。惟赂伯颜,夺朵儿只国王位,为时论所少云。

子二:长野仙溥化,入宿卫,掌速古儿赤,特授朝列大夫、给事中,拜监察御史,除河西廉访副使、淮西宣慰副使,累迁中书参知政事,拜御史中丞,改中书右丞;次晃忽而不花。

带孙,木华黎弟。孔温窟洼王子:长、次失名,第三子为木华黎;第四子为不合,以佐命功封千户,第五子为带孙,封东阿郡王,卒。

长子秃马曰嗣门,卒,弟荼合台嗣。秃马台二子:曰札尔忽,曰忽图鲁。

忽图鲁从完宗伐蜀,攻嘉定诸城,降之,赐金符。再统蒙古军五部,共万人。至元五年,召还。札尔忽以征南万户从丞相伯颜伐宋,战没。伯颜奏以忽图鲁袭万户,定未下州郡,镇扬州。十五年,以昭勇大将军兼扬州路达鲁花赤,降渐东贼杨震龙,监真定、河南二路上万户府。兄子舒温直长,以兄爵让还之。江南行合荐其行义,除福建田海道肃政廉访使。

元贞初,八番蛮叛,以忽图鲁为宣慰使都元帅,进镇国上将军。建议立宣抚司,以招徕之。戈布、喇台、乞即、落东等番,恃险不服,讨之。部落降者三千户。未几,平连思、娄浴、暮梅、求那诸蛮,皆降。明年,八番蛮酋罗陈、罗何、罗廉部五千户降,忽图鲁率以入觐。成宗大悦,赐金织衣。

大德五年,迁广西两江道宣慰使都元帅,诛叛酋易奚晚、高仙道等,遂深入左右江溪洞。明年,地州酋罗光殿、天州酋罗仲宪各卒所部降,得三万四千户。七年,移浙东道,为政宽简,吏民受之。八年,丁母忧归。十年,卒,年六十四。

子曰佛宝,宁国路总管;曰按坛不花;曰安僧,历八番、淮东、福建三道宣慰使,告归养母,天历初起为淮东宣慰使,曰博罗,兵部尚书。

塔塔儿台,带孙郡王之后。父曰忙哥,从宪宗入蜀,攻合州。宪宗崩,塔塔儿台护丧北归。会阿里不哥僭立,留不遣,乘间脱去,追骑执以北还,将杀之。亲王阿速歹、玉龙答失曰:“塔塔儿台乃太师国王之亲族,不可杀也。”遂免。至元元年,从阿速歹入朝,授怀远大将军,佩金虎符,世袭东平达鲁花赤。命宿卫士四十人,给驿送之官。为政镇静不扰,郓人安之。卒,年四十有二。

四子:只必,至元十四年袭职,阶少中大夫。尝出家藏书二千余卷,置东平庙学,使学徙讲肄。寻进嘉议大夫、江南湖北道提刑按察使,改浙西。大德八年入觐。明年春,卒,年五十有一。只必除按察使,弟秃不申袭东平达鲁花赤。秃不申知民疾苦,岁饥,请于朝发廪以振。加太中大夫。士民刻石,纪其政绩。卒,年五十有一。五子:曰不老赤,曰塔实脱因,曰阿鲁灰,曰完者不花,曰留住马。皆以次袭职。

卷一百二十九?列传第二十六

乞失里黑巴歹塔里察抄兀儿哈散纳绍古儿忽都虎铁迈赤虎都铁木禄塔海拜延八都鲁纽儿杰布智儿唵木海忒木台儿抄儿纯只海 帖古迭儿大达里咬住

乞失里黑,斡罗纳和氐,与弟巴歹俱为也客扯连牧马。也客扯连者,合不勒罕之孙,始附太祖,后与阿勒坛、忽察儿等间太祖于王罕,潜谋来袭,也客扯连至家,与其妻言之,且曰:“今设有人往报帖木真,不识彼将何以赏之?”时巴歹适送马乳至,闻基语,出告乞失里黑,乞失里黑往侦之,见也客扯连之子纳都客延坐帐外,磨镞自言曰:“汝自饶舌,安能防人之口?”乞失里黑谓巴歹曰:“信矣。”二人即乘夜告于太祖,避于卯温都儿山阴,太祖灭王罕,又王罕撒帐、金洒器并管酒局之人赐之。太祖即位,乞失里黑、巴歹并封千户,赐号答剌罕。遇大宴喝盏,乞失里黑从太祖征西域,平西夏,俱有功,双从太宗伐金,以病卒。

列传十八

博尔术(玉昔帖木儿、阿鲁图、纽的该)博尔忽(布而古儿、月赤察儿、塔剌海、■〈亻瓜〉头塔察儿、密里察而、宋都台、伯里阁不花、赤老温、察剌、脱帖穆儿、月鲁不花、阿剌罕、健都班)

博尔术,阿鲁剌特氏。与太祖同出于海都。海都三子,长曰伯升忽儿多黑申,太祖六世祖也;次曰察剌孩领忽,泰亦赤兀之祖也;次曰抄直斡儿帖该,生六子,其第三子曰阿鲁剌特,子孙以其名为氏,博尔术之祖也。父纳忽,以财雄于部中,人呼为纳忽伯颜。

太祖微时,要儿斤部人盗太祖惨白色骟马八匹去,太祖自追之,见道傍马群中一少年挏,问盗马者踪迹。少年曰:“今晨日未出,有人驱马八匹过此,其毛色与公言合。”即以良马授太祖,自骑一马与太祖同往,告太祖曰:“我父纳忽伯颜,我博尔术也。”及至盗马家,与太祖疾驱所失马而返。盗众来追,一人掣马竿居前。博尔术言:“将弧矢来,吾为公返斗。”太祖谢曰:“恐以吾事伤汝,或自当之。”遂弯弓注矢以向盗。盗手竿而立。相持至日暮,群盗趑趄,竟不敢前。遂夺马而返。时博尔术甫十三岁。太祖欲分马与之,博尔术固辞。至其家,宰羊烹之,盛以革囊,赠太祖为行粮。太祖归,乃使别勒古台邀之;博尔术不告于父,而从太祖。自是,遂留事左右。

太祖称汗,命博尔术长众怯薛,仍以其弟斡歌连扯儿必为宿卫。时诸部未平,博尔术警夜,太祖寝必安枕。或与太祖论事,恒达旦不寐。君臣之分益密。

王罕子桑昆,为乃蛮骁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所袭败,辎重尽失,王罕乞援于太祖,且曰:“请以四良将助我。”太祖遣博尔术与木华黎等援之。博尔术乞太祖良马曰赤乞布拉,太祖戒之曰:“是不可鞭,欲疾驰,以鞭拂鬣可也。”比至,桑昆已为乃蛮将所败,失马。博尔术以己马授之,而自乘赤乞布拉,鞭之不进,忽忆太祖言,横鞭拂鬣,即疾驰如电。大败乃蛮,尽返所夺于王罕。王罕大悦,又召博尔术往,时博尔术方宿卫行营,以弓箭付人,自谒王罕。王罕馈以衣一袭、金樽十,博尔术受之。归见太祖,自请擅离宿卫之罪,太祖使受王罕之馈,且奖其谨敕焉。

壬戌,从征塔塔儿,战于答兰捏木儿格思,下令跬步勿退。博尔术絷马腰间,跽而引弓,分寸不离故处。太祖称其胆勇。太祖中流矢坠马,博尔术拥太祖累骑而行。夜卧泽中,遇大雪,博尔术与木华黎以毡裘覆太祖,烧石温其凝血,竟夕植立不移。又尝失利,与大军相失,独博尔术与博尔忽从。太祖饥,博尔术以带钩钓大鱼烹以进。太祖叹息曰:“吾异日当有以报汝也。”

其后,太祖与王罕战于合剌合勒只惕沙陀。翌日,简阅将士,失太宗、博尔术、博尔忽三人。又一日,博尔术始至,太祖曰:“博尔术无恙,天赞我也。”博尔术曰:“向者之战,臣马伤于矢,夺敌马始免于难。”未几,博尔忽与太宗亦至。博尔术曰:“中道见敌尘高起,向卯危温都儿前忽剌安不鲁合惕去矣。”太祖乃率诸将徙帐于答兰捏木儿格思。

太祖即位,大封功臣,授博尔术右翼万户,属地西至阿尔泰山,与木华黎同为元功,位在诸将上。初,太祖叔父答阿儿台降于王罕,至是太祖欲诛之,博尔术力谏,始宥其罪。竽子察阔台分封西域,敕从博尔术受教,博尔术教以“涉历险阻,必择善地居之,勿任意留顿。”太祖闻之,谓察阔台曰:“吾之教汝,亦不逾此矣。”博尔术以旧恩宿卫,未尝独将,故无方面之功。然太祖亲征,无役不从,为太祖所倚重。及卒,太祖痛惜之。

子孛蛮台,太宗赐广平路一万七千三百户为食邑,从宪宗伐蜀。大德五年,追赠博尔术推忠协谋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封广平王,谥武忠;孛蛮台推诚宣力保顺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广平王,谥忠定。孛蛮台子玉昔帖木儿。

玉昔帖木儿,弱冠袭万户,器量宏达,莫测其际。世祖闻其贤。驿召赴阙,解御服银貂赐之,并赐号月吕鲁那颜,译方能官也。国制重内膳之选,特命玉昔帖木儿领其事。侍宴内廷。玉昔帖木儿行酒,诏诸妃皆为答礼。

至元十年,拜御史大夫。江南既定,益封功臣,赐全州清湘县户为分地。时阿合马用事,并省内外诸司,援金制,并各道提刑按察司入转运司。监察御史姚天福谓玉昔帖木儿曰:“按罕司之设,所以广视听,备非常,虑至深远,不但绳有司而已;不宜罢。”玉昔帖木儿骇然曰:“微公言,几失之。”夜入世祖卧内,白其事。世祖大悟,复立诸道提刑按察司。二十二年,中书省臣请以玉昔帖木儿为左丞相,御史中丞撒里蛮为御史大夫。世祖曰:“此事朕当思之。”帝以风宪之长,难于得人,故独任玉昔帖木儿几二十年,不以为相也。

二十四年,乃颜反,世祖亲征,分二军:蒙古兵以玉昔帖木儿统之,汉兵以李庭统之。战于辽河,蒙古骑兵三十营,间以汉兵步队,进退与骑兵共。骑一马,见敌则下骑先进。自晨至午,大破其众。获乃颜。诏选乘舆橐驼百蹄赐之。玉昔帖木儿谢曰:“天威所临,风行草偃,臣何力之有。”车驾还上都,命皇孙帖木儿与玉昔帖木儿剿乃颜余党,执其酋金家奴以献,戮同恶数十人于军前。

二十五年,哈丹秃鲁干复叛。命玉昔帖木儿及李庭等讨之,败其众于也烈河。哈丹秃鲁干遁,时巳隆冬,声言俟明年进兵。乃倍道兼行,过黑龙江,捣其巢穴,斩馘无算。哈丹秃鲁干走高丽。诏赐内庭七宝带以旌之,加太傅开府仪同三司,移驻杭爱山,以御北。二十九年,加录军国重事知枢密院事,特赐步辇入禁中。位望之崇,廷臣无出其右者。

三十年,成宗抚军北边,以玉昔帖木儿辅之,请授皇太子玉玺,从之。

三十一年,世祖崩,成宗奔丧至上都。诸王咸会。玉昔帖木儿谓晋王甘麻剌曰:“大行宾天已逾三月,神器不可久旷。皇太子玉玺已授于皇孙,王为宗盟长,奚俟而不言。”甘剌麻曰:“皇帝践祚,臣请北面事之。”于是宗王、太臣合辞劝进。玉昔帖木儿曰:“大事已定,吾死无憾矣。”成宗即位。进秩太师,赐尚玉带宝服,还镇北庭。

元贞元年冬,入朝。两宫赐如家人礼,赐其夫人秃忽鲁质孙服及他珍宝。十一月,卒,年五十四。大德五年,赠宣忠同德弼亮功臣,依前太傅、开府仪同三司、隶军国重事、御史大夫,追封广平王,谥贞宪。

三子:曰木剌忽,袭封万户;资脱怜;次土土哈,袭封广平王。延祐六年,土土哈由中丞拜御史大夫,仁宗谕之曰:“御史大夫职任至重,以卿勋旧之裔,故特授此官,卿当思祖父忠勤,仍以古名臣为法。”延祐七年五月,英宗即位,有告土土哈谋废立,坐诛,并籍其家。六月,收土土哈广平王印,诏木剌忽袭王封。天历二年,以木剌忽附上都,毁其广平王印,以哈班袭广平王。哈班,脱怜子也。哈班卒,木剌忽子阿鲁图袭。

阿鲁图,由经正监袭为怯薛官,拜翰林学士承旨,迁知枢密院事。至元三年,袭封广平王。

至元四年,脱脱罢相,帝问谁可代者,脱脱荐阿鲁图。五月,拜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并录军国重事,时修辽、金、宋三史,阿鲁图代脱脱为总裁。书成,与平章政事帖木达识、太平奏上之,鼓吹导从进至宣文阁。帝具礼服迎之,因谓群臣曰:“史既成书,前人善者可以为法,恶者可以为戒,非独为君者当然,人臣亦宜知之。”阿鲁图顿首谢。

右司郎中陈思谦条时政得失,阿鲁图曰:“左右司之职,所以赞助宰相。郎中与我辈共议,自可见诸行事,何必别为文字自有所陈耶?郎中若居他官,可以建言,今居左右司而建言,将置我辈于何地耶?”思谦愧服。一日,与同僚议除刑部尚书,宰执有所举,或难之曰:“此人柔软,非刑部所宜。”阿鲁图曰:“今选侩子耶?若选坐子,须强壮。尚书详谳刑狱,不枉人、坏法,即是好官,何用强壮者?”其议论知大体,多如此。

先是,左丞相别儿怯不花欲与阿鲁图陷脱脱。阿鲁图曰:“我等岂必久居此位,当有罢退之日,人将谓我何?”别儿怯不花屡以为言,终不从。六年,别儿怯不花乃讽御史劾奏阿鲁图不称职,阿鲁图即避于城外。亲旧皆为不平,请阿鲁图见上自陈,辨其是非。阿鲁图曰:“我功臣世裔,岂以丞相为难得耶?但上命我,不敢辞,今御史劾我,我宜自去。且御史台世祖所设置者,我抗御史,即与世祖抗矣。”阿鲁图遂罢去。十一年,复拜为太傅,出守和林,卒。

纽的该,博尔术四世孙,佚其祖父名。早入宿卫,累迁同知枢密院事。既而坐事罢官。后至元五年,奉使宣抚达达诸部,摘发有司不公不法者三十余事,擢知岭北行枢密院事。

十五年,召拜中书平章政事,迁知枢密院事。十七年,诏纽的该讨山东诸贼,旋加太尉,总山东诸军,守东昌。十八年,田因此再陷济宁,进逼东昌。纽的该弃城走,退屯柏乡。俄召还京师,拜中书添没左丞相,与太平同居相位。

纽的该有识量。张士诚降,纽的该处置江南诸事,咸得要领,士诚大服。已而罢知枢密院事,卧病,谓其所知曰:“太平真宰相才,我病固不起,太平又不能久于其位,可叹也。”二十年,卒。

初,皇太子决意罢太平政事,纽的该闻之曰:“善人,国之纪也,苟去之,国将何赖。”数于帝前左右太平,故皇太子之志不获逞。纽的该卒,皇太子竟逼令太平自杀。

博尔忽,许兀慎氏。太祖讨主儿乞部,博尔忽尚幼,为部将者卜客所掠,归于诃额仑太后,抚以为子。既壮,有智勇,与木华黎、博尔术、赤老温齐名。又与汪古儿同典御膳。

太祖与王罕战失利,太宗陷阵,博尔忽从之。太宗项中矢创甚,博尔忽吮其血,与太宗工会骑而返。太祖甚感之。

初,太祖灭蔑儿乞,其部人曰合儿吉勒失剌逸去。已而至诃额仑太后帐,诡言乞食。拖雷方五岁,为合儿吉勒失剌所持,拔刀欲杀之。博尔忽妻阿勒塔泥急出,提其发,刀坠于地,哲台、者勒蔑在帐外宰牛,闻阿勒塔泥呼,即入杀合儿吉勒失剌。论功,阿勒塔泥第一,哲台、者勒蔑次之。

及太祖即位,授博尔忽第一千户,且曰:“博尔忽侍我左右,虽战事危急,或幕夜雨雪之时,必供我饮食,不使我空宿。其赦罪九次,以为恩赏。”

太祖十二年,秃马惕复叛。太祖遣纳牙阿与朵儿伯朵黑申讨之,纳牙阿以病不行,太祖踌躇良久,乃改合博尔忽。秃马惕部众素强,又道险,林木茂密,难于用兵,诸将皆惮往。博尔忽问使者:“此上意,抑他人所举?”使者曰:“上意也。”博尔忽曰:“如是,我必往,妻子惟上怜之。”时秃马惕酋都秃勒莎额里已死,其妻勃脱灰儿塔浑将其众拒险以守。闻博尔忽将兵至,使人伏于林中,狙击之,会日暮,博尔忽从左右三人离大军前行,伏发,遂为所害。博尔忽族人布而古儿勇敢亚于博尔忽,累擢万户,隶博尔忽,将右翼。太祖最受之,与博尔忽同时战殁。太祖闻博尔忽死,议亲征。木华黎、博尔术力谏乃止。复遣朵儿伯朵黑申讨平之,以秃马惕民百户赐博尔忽家为奴。后又以淇州为博尔忽食邑,复增赐沅州六千户。赠推忠佐命著节功臣、太师、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追封淇阳王。

二子:长脱欢,次塔察儿。脱欢与父同时封千户,扈宪宗亲征,屡有功。以蜀地暑湿,劝宪宗还军,不从,宪宗遂崩于合州。女乌式真为世祖皇后。脱欢子失里门,从世祖征云南,亦阵殁。失里门子月赤察儿。

月赤察儿,六岁而孤。事母石氏,以孝闻。世祖知其贤,且悯失里门死王事,年十六召见,奏对称旨。世祖叹曰:“失里门有子矣!”即合领四怯薛。至元十七年,长一怯薛。明年,代线真为宣徽使,兼领尚膳院、光禄寺。

二十六年,世祖亲征海都。月赤察儿奏曰:“丞相安童、伯颜,御史大夫月吕鲁,皆受命征计,臣不可以后之。”世祖曰:“汝亲佩橐鞬为宿卫近臣,功自不小,何必以先登陷阵为能,继祖父耶?”

二十八年,桑哥既立尚书省,杀异己者钳天下之口,纪纲大紊,平章政事也速答儿潜以其事白月赤察儿奏劾之。既而言者益众,桑哥遂伏诛。以首发大奸,赐没入桑哥黄金四百两、白金三千五百及水田、水硙、别墅。

是年,世祖令四怯薛人及诸府人凿渠,西导白浮诸水,经都城中,东入潞河,以达粮艘。度其长阔画地,分赋之。月赤察儿率其属著役者服,操畚插,以为众先。渠成,赐名通惠河。世祖语左右曰:“此渠非月赤察儿,不能速成如此。”

成宗即位,加开府仪同三司、太保、录军国重事,兼知枢密、宣徽院事。大德元年,拜太师。

初,叛王海都、笃哇据金山南北,再世为边患。常屯戍重兵,以防侵轶。五年,朝议以诸将纪律不严,命月赤察儿副晋王统防军。是年,海都、笃哇入寇。八月朔,战于铁坚古山。未几,海都悉众至,战于合剌合塔,我军失利。次日,复战。我军分五队,月赤察儿自将一队,率麾下力拒之。海都始却。后海都死,笃哇请降。时武宗亦在军中,月赤察儿遣使与武宗及诸王将帅议曰:“笃哇降,为我大利。若待上命,往返阅两月,恐失事机。笃哇妻,我弟马兀合剌之妹,宜遣马兀合剌报之。”众以为然。既遣使,始以其事闻。成宗嘉奖之,不责其专擅之罪。即而,马兀合剌复命,笃哇遂降。

叛王灭里帖木儿屯于金山,武宗出其不意先逾金山待之,月赤察儿以诸军继进,灭里帖木儿亦降。是时,海都子察八儿与叛王秃苦灭俱奔于笃哇。至大元年,月赤察儿奏曰:“诸王秃苦灭本怀携贰,而察八儿游兵近境,素无悛心,倘合谋致死,恐为国患。臣以为昔者笃哇首请降附,虽死,宜遣使安抚其子宽彻,使不我异。又诸部降人宜处于金山之南,吾军屯田于金山之北,就彼有谋,吾已捣其腹心。”奏入,命月赤察儿移军于阿答罕三撒海之地。其后察八儿、秃苦灭合谋攻怯伯,为所败,进退失据,果相率来降,于是北边始定怯伯,宽彻弟,笃哇之次子也。

武宗立和林等处行省,以月赤察儿为右丞相,依前太师、录军国重事,封淇阳王。四年,月赤察儿入朝,武宗宴于大明殿,眷礼优渥。寻以疾卒,年六十有三。赠宣忠安远佐运弼亮功臣,谥忠武。

初,世祖以湖广行省延袤数千里,内包番洞,外按安南,非贤能不足以镇抚之。月赤察儿举哈剌哈孙为湖广平章政事,凡八年,蛮夷服其威德,入为丞相,天下称贤。世以月赤察儿有知人之鉴。

七子:长塔剌海,次马剌,次■〈亻瓜〉头,次也先帖木儿,次奴剌丁,次伯都,次也逊真。

塔剌海,少侍皇太子真金于东宫。后佩虎符,为左都威卫使,兼宣徽、徽政二使。

武宗即位,五月,诏塔剌海曰:“卿事裕宗皇帝、裕圣皇后,为善则多,不善则不闻也。卿其相朕。”塔剌海奏:“中书大政所出,臣未尝学问,且枢密、宣徽、徽政三使所领忆繁,又长怯薛,春秋扈跸猕狩,诚不敢舍是以奸大政。”固辞,不许。遂拜中书左丞相。

成宗时,尝赐塔剌海江南田六千亩,武宗又加赐田千亩。辞曰:“万亩之田,岁入万石。臣待罪宰相,先规私利,人谓臣何?请入米万石于官,以苏江南百姓之困。”武宗嘉许之。进位太保、录军国重事,兼太子太师,又进阶开府仪同三司,未几迁右丞相、监修国史。

武宗尝手授太尉印于塔剌海,辞曰:“世祖未尝以此官授人,臣请固辞。”许之。至大元年,加领中政使。是年四月,从幸上都,卒于怀来。赠智威怀忠昭德佐治功臣,追封淇阳王,谥辉武,改谥辉武,改谥惠穆。塔剌海与父月赤察儿并为宰相,月赤察儿封淇阳王,追封塔剌海淇阳王云。

马剌,由内供奉为大宗正府也可札鲁忽赤。武宗时,奏曰:“臣家以武显,臣方壮,不效命于仇敌,臣实赧。”武宗大悦,遥授左丞相,行大宗正府也可札鲁忽赤,统岭北防军。卒。

马剌子完都帖木儿,御史大夫、太保,嗣淇阳王。后至元元年,监察御史言:“完者帖木儿乃贼臣也先帖木儿骨肉之亲,不宜居大位。”诏安置完者帖木儿于广海。

■〈亻瓜〉头,又名脱儿赤颜。年六岁,裕圣皇后命侍武宗。武宗抚军北边,以■〈亻瓜〉头领仁宗府四怯薛太官服奉御。是年,授宣徽使,复加仪同三司、右丞相,赐江南田万亩,辞不受。至大元年,拜太师,兼前卫亲军都指挥使。十一月,武宗面谕曰:“公祖父宣力王家,公之辅朕,克谦克谨,翼翼小心,今旌德录功,爵公为郡王,已敕主者施行。”■〈亻瓜〉头固辞,乃赐海青、白鹘、文豹。二年,兼知枢密院事。三年,加录军国重事,又命为尚书省左丞相,■〈亻瓜〉头又辞。上鉴其诚,听焉。皇庆元年,命佩父印,嗣淇阳王,仍开府仪同三司。■〈亻瓜〉头缘潜邸旧恩,富贵震一时,虽无当时之誉,然谦谨自守,为朝廷所倚信。卒。

弟也先帖木儿嗣淇阳王,累官知枢密院事。铁失弑英宗,也先帖木儿预其谋。泰定帝即位,伏诛。

塔察儿,一名倴盏,骁勇善战,幼直宿卫。

大兵略定燕、赵、命为燕南断事官。睿宗监国,以燕京盗贼横行,有司不能禁,遣塔察儿与耶律楚材穷治其事,诛首恶十六人,民始安堵。

太宗三年,拜行省兵马都元帅,分宿卫及诸王、驸马亲军,使塔察儿统之。自河中府渡河伐金,克潼关,取陕西。四年春,金西安节度使赵伟降。进克洛阳,金留守撒合辇投水死,玳瑁寨任元帅等皆率众迎降。时睿宗已败金兵于三峰山,诏塔察儿会诸将围汴京。塔察儿与金兵战于南薰门外,败之。

金主奔归德,遂之蔡州。塔察儿复率师围蔡,筑长围困之。宋将孟珙以兵来会。蔡倚柴潭为固,珙决潭入汝,大兵亦决练江以泄潭水。冬十二月,堕其外城,复破其西城。塔察儿按兵缓进,欲生致金主。五年正月,金主自缢,其左右焚之,奉御绛山请瘗其遗骨;塔察儿义而许之。

蔡州平,塔察儿奏:“金人既灭,宋或迫我,何以抵御?请亘大河南北,东自曹、濮,西抵秦、陇,分镇戍,以遏宋寇。”诏从之。由是京兆、凤翔等路次第抚定。

六年秋,宋人入寇,诏塔察儿率所部南征。八年春,宋息州守将崔太尉来降,光、息诸州悉定。诏以息州及?毒瑁寨户口赐塔察儿为农田养老户。九年,围宋寿州,卒于军。

子别里虎台。宪宗二年,授行省兵马都元帅,率蒙古四万户及诸翼汉军,收淮南未附州县。七年,从诸王塔察儿攻樊城,战殁。长子密里察而,次宋都台。

密里察而,事世祖于潜邸。中统元年,授大河以南统军。五年,授保甲丁壮射生军达鲁花赤。至元四年,袭蒙古军万户,从攻樊城。卒。泰定元年,赠明威将军,洪泽屯田万户府达鲁花赤,追封平阳郡侯。长子阿鲁灰,次伯里阁不花。

宋都台,袭兄职,从取襄、樊。十一年,从平鄂、岳等州,授昭毅上将军。又攻拔归、峡等州,进克江陵,以兵镇潭州。十二年,克江州,授都元遇,佩虎符,兼领江东西大都督。进克南昌,获宋将万将军。次塔水,又获宋骁将熊飞。龙兴守将刘槃以城降。宋都台绥辑降众,秋豪无犯。南康、吉、赣、袁、瑞、临、抚等州,次第皆平。十三年,宋都台奏言:“江西虽附,闽、广诸郡尚阻兵,乞增兵进讨。”诏以襄、汉兵四千,又益以安庆、蕲、黄等路戍兵,使宋都台统之。是年,卒于广东。

阿鲁灰袭领其军,至元十八年授江西道都元帅。卒。

伯里阁不花,十九年袭都元遇。峒獠董辉等叛,讨平之,授昭勇大将军、蒙古军万户,赐三珠虎符。三十年,以蒙古军戍湖广,从平章刘国杰讨叛寇,所至有功。元贞三年,率蒙古军二千人扈从上都,加镇国上将军,赐弓、刀、鞍、辔。大德三年,从武宗北伐,诏以所部屯田称海。六年,授河南淮北蒙古军都万户府副都万户,仍屯田。九年,以北庭宁谧,诏有司资送伯里阁不花还河南。延祐元年,卒。泰定元年,赠辅国上将军、枢密副使、护军,追封云中郡公,谥襄懋。

子昔里伯吉,袭明威将军、河南淮北蒙古军都万户府副都万户,累进昭毅大将军。性简重,善抚士卒。卒。子八撒儿袭。

赤老温,速勒都孙氏。

父锁儿罕失剌,本泰亦兀赤部下人。太祖为泰亦兀赤酋塔儿忽台所执,命荷校徇军中。一夕,塔儿铁台等宴于斡难河上,使一童子监视太祖。太祖击童子眩仆,涌水而逸。比童子苏,大呼荷校者脱走,泰亦赤兀人分道追之。锁儿罕失剌见太祖仰面卧水中,即语太祖:“汝慎自匿,吾不以告人也。”既搜太祖不获,锁儿罕失剌言于众曰:“是荷校者焉往?明日再缉可也。”众散去,锁儿罕失剌复至太祖卧处,嘱太祖亟逃。太祖私念曩传宿锁儿罕失剌家,其子赤老温、沈伯惧怜我,夜脱我校,盍往投之。昧爽,入门。锁儿罕失剌大惊,赤老温兄弟曰:“鹯驱雀丛草,犹能蔽之。彼窘而投我,而不之救,可乎?”乃脱太祖校,匿于羊毛车中,使其妹合答安守之。泰亦兀赤人大索部中,次第至锁儿罕失剌家,见羊毛车,欲搜之。锁儿罕失剌曰:“酷署如此,羊毛中有人安能禁受?”搜者始去。锁儿罕失剌赠太祖栗色马、火镰、弓矢,又煮羊羔盛之革囊,佐以马乳,为途中之食。太祖始得归。

及太祖败泰亦兀赤于斡难河岭上,有一妇人大哭,呼:“帖木真救我!”太祖使问之,自言为合答安,其夫为兵所执,将见杀,故呼帖木真救之。太祖驰往,已无及。遂延见合答安,纳之。又明日,锁儿罕失剌亦至。太祖诘其来迟,对曰:“吾归心已久,但恐早来,妻子为泰亦兀赤所杀耳!”

太祖即位,大封功臣,锁儿罕失剌言,愿得薛凉格河边牧地。太祖从之。并赐号答剌罕,子孙世为豁儿赤,志大宴礼,赦罪九次。赤老温、沈伯并为千户。

赤老温与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齐名。一日,与敌战,坠马。敌将欲刺之,赤老温腾起,反刺杀敌将。太祖大悦。后从太祖平泰亦兀赤,以枪掷塔儿忽台,中之,遂为赤老温所杀。沈伯率右翼兵讨蔑儿乞酋带亦儿兀孙,亦有功。

赤老温早卒。二子:曰纳图儿,曰阿剌罕。

纳图儿,御位下必阇赤。从伐金,数有功。后从攻西夏,战殁。

子察剌,从太祖征西域,以功授业里城子达鲁花赤。后事太宗于潜邸,从太宗经略中原,赐金符,改授随州军民达鲁花赤。卒。

子忽纳,袭父职。以随州孤绝,改治南阳府之昆阳。至元十三年,以管军万户从大军伐宋渡江,后加金虎符,授湖广行省枢密院判官。宋平,擢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卒。忽纳有惠政,民绘像祠之,赠通议大夫、佥枢密院事、上轻车都尉,追封陈留郡公,谥景桓。子式列乌台,次脱帖穆儿。

脱帖穆儿,字可与。以勋家子入直宿卫。大德十年,用台臣荐,佩金符,为武德将军、东平管军上千户所达鲁花赤。泰定三年,移镇绍兴摄军民万户府事。宋郡人蔡定父坐事系狱,定乞以身代,不许乃自沈于江。郡守为出其父,立庙卧龙山之阳,请敕额曰“悯孝祠”。岁久,居民侵其地,官不问。脱帖穆儿谓令曰:“承宣风教,郡县责也。”即日使归其侵地,庙复立。大军伐宋,至天台,民妇王氏为兵所获,至清风岭,啮指血题诗石上,投崖死。脱帖穆儿移文郡县,立祠祀之。礼部侍郎泰不花出守绍兴,行乡饮酒礼,迎脱帖穆儿莅其事。脱帖穆儿有威仪,人望而敬之。至正四年卒,年八十四。

五子:曰大都,袭东平上千户所达鲁花赤;曰哈剌:曰月鲁不花;曰笃列图,至正五年进士,衡州路衔阳县丞;曰王者不花。

月鲁不花,字彦明。未冠,受学于绍兴韩性。为文援笔立就,中江浙省试右榜第一。元统元年,成进士,授台州路录事向司达鲁花赤。州无学,月鲁不花道建孔子庙,延名儒以教学者,士论翕然。丁忧归,服除,授行都水监经历。寻擢广东道廉访司经历,召为行水监丞,改集坚待制,迁吏部员外郎。奉使江浙,籴谷二十四万石,第户产高下,以为籴之多寡,事立办。既而军饷绌,又奏命籴于江浙,召父老以大义谕之。民闻月鲁不花至,皆从命,不逾月而兵食足。

至正十三年,丞相脱脱南征,以月鲁不花督馈饷,擢吏部郎中。寻拜监察御史,奏言:“天子宜躬礼南郊,殷祭太室。”又言:“皇太子天下之本,宜简老成为辅导,以成其德。”帝并嘉纳之。再擢吏部侍郎。时廷议欲设局长芦,造海船三百艘。月鲁不花言其不便,事获寝,然忤执政意,左迁工部侍郎。会重选守令,出为保定路达鲁花赤。保定岁输粮于新乡,民苦之。月鲁不花请改输于京仓,著为令。俄拜吏部尚书,父老数百人诣阙乞留监郡,以苏凋瘵。诏:以尚书,仍知保定路事。

十七年,贼渡河,月鲁不花修城浚壕,以备战守。奏请五省八卫兵出戍外镇者,宜留护本部。诏允之。遂兼统黑军及团结西山八十二寨民兵,声势大振。贼再犯保定,皆不利退走。进中奉大夫,赉上尊四、马百匹。顷之,召还为详定使。月鲁不花去一月,保定竟陷于贼。改大都路达鲁花赤。执政以耶律楚材墓地给番僧,月鲁不花持之,卒弗与。转吏部尚书。初,永平贼程思忠据府城。其党雷帖木儿伪降,事觉,为官军所杀。至是,诏月鲁不花招抚思忠,众皆危之。月鲁不花毅然曰:“臣死君命,分也。奈何先计祸福?”竟入城谕贼,思忠感泣纳降。还拜翰林侍读学士。俄复授大都达鲁花赤。召见宣文阁,帝与皇后、皇太子皆遣使赐内酝。

进资善大夫,拜江南行台御史中丞。陛辞,帝御嘉禧殿慰劳之,赐上尊、金、币。皇太子亦书“成德诚明”四字赐之。江南道梗,月鲁不花航海赴绍兴。顷之,进一品阶,改浙西肃政廉访使。已而张士诚据杭州,月鲁不花谓其侄同寿曰:“吾家世受国恩,恨不能杀贼以图报,乃与贼同处耶!”使同寿具舟载其孥,而自匿柜中,以槁秸蔽之,脱走至庆元。士诚知之,遣铁骑百余,追至曹娥江,不及而返。

俄改山南道肃政廉访使,浮海北行,至铁山,遇倭船甚众。贼登舟,攫月鲁不花,令拜伏。骂曰:“吾国家大臣,宁为贼拜乎!”遂遇害。家奴那海乘间刺贼首,杀之,与月鲁不花闪子枢密院判官老哥、兄子百家奴,俱死。事闻,赠推忠宣武正宪徇义功臣、金紫光禄大夫、福建行省平章政事、上柱国、邓国公,谥忠肃。

阿刺罕,为老温第二子也。以恭谨事太祖。太祖尝被创甚,阿刺罕疗之七日而愈。

子锁兀都,太宗命侍阔端太子于河西。其妻为只必帖木儿王保母。

锁兀都一子曰唐台□,领王府怯薛官及所属民匠户。

唐台□诸子,知名者曰健都班,领王府怯薛管军民诸色人匠。至顺二年,授永昌路总管。泰定二年,迁本路达鲁花赤,阶中顺大夫。又迁王府中尉。天历二年,只必帖木儿入觐,荐其从臣五十人为宿卫,以健都班为第一。奏对称旨,拜同佥太常礼仪院。俄迁监察御史、中书省左司员外郎,累擢治书侍御史。卒。

史臣曰:“太祖困约时,博尔术独慕义相从,赤老温则冒死以救之,博尔忽受命讨贼捐躯,ㄕ而不悔,咸有国士之风。玉昔帖木儿、月赤察儿出入将相,为时名臣。月鲁不花尤以节义显《春秋》之法,善,善及子孙。贤者之宜有后,谅矣哉。”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