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清秘史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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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回"康主事热心变法 恭亲王忧国病薨

  话说慈禧太后见皇帝回宫,当派李莲英入宫,又传了一道谕旨,命以后简放二品以上的大臣,须觐见皇太后,皇帝更为闷闷不乐。便召翁同到上书房,将太后种种的事,说了一遍,决定要变法维新。又问翁同,前次保驾的康有为呢。翁同奏道:“皇上历精图治,宵旰忧勤,要变法维新,以谋强固,臣受皇上知遇之恩,焉能袖手旁观,以贻罪戾,惟臣近来颇为反对党所嫉视,与其在上书房,为众矢之的,勿宁臣先去位,请皇上圣明独断然后再起用康有为、梁起超等,辅佐圣躬。一来免去反对党的疑谤,二来臣也可以优游山林,以观尧舜之治。臣近日所受刺激甚深,故不能不奏请皇帝,俯鉴一切。”

  说到这里,把皇上更急得皱眉蹙额,半晌无言。迟顿了许久,然后叹口气说道:“咳,师傅,你不知朕的苦衷,你若走了,叫朕一人更毫无办法,岂不叫朕急坏了吗?”

  翁同听皇帝之言,不觉流泪。皇帝也抓住翁同的手,泪流不止。这时宫中总管寇连材正捧着茶进来,一瞧这个样子,忙跪下,低头向皇帝奏道:“这几日圣躬不豫,切不可再加愁闷,致罹疾病,主上若康健一日,便是四海万民之福,万望主上以圣躬为重。”

  皇帝叹道:“朕并非不知保重身体,怎奈朕所遇的境况,实在困苦艰难。种种苦衷,有谁知道,朕面前只有翁师傅一人,是看着朕长大的,又是训诲朕,教育朕的,朕谕何事,都要与翁师傅商议,翁师傅又忠心赤胆,保护朕躬。如今朕在困难之中,翁师傅又因流言甚多,面请辞职,岂不更叫朕烦闷吗?”

  寇连材忙跪在翁同面前说道:“翁师傅千万以皇上为重,以国家社稷为重,切不可辞。翁师傅你岂不知皇上的境况,就忍心走了吗?”

  翁同流泪说道:“我并非怕甚么,不过我在上书房一日,那反对党便疑忌一日,我固然不怕他们,然而于皇帝亦是无益。”

  皇帝说道:“翁师傅,朕与师傅,祸福共之,你就不必再辞了。”

  寇连材又道:“翁师傅,皇上的话,说得再诚恳没有了,你老人家千万莫辞吧。”

  翁同向皇帝奏道:“臣感皇上天高地厚之恩,虽粉身碎骨,亦所不惜,臣便遵旨,不再言辞了。”

  皇帝见翁同辞意打消,心中大喜。歇了一刻,又问起康有为来,翁师傅奏道:“臣明日即带领康有为等入宫,预备召见。”

  师生二人,又谈了些话,翁同便退出上书房。总管寇连材又跪奏道:“奴才有一件最关紧要的事,忘却奏知皇上了。”

  皇帝问道:“什么要事?”  寇连材奏道:“奴才听说恭亲王现在染了重病,非常危险,万一他老人家,有一个山高水远只怕朝中那些小人,更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制服得住了。”

  皇帝听了此言,更为忧郁。便倒在椅子上,闷闷不乐,次日皇帝就下了一道谕旨,命康有为预备召见。康有为奏对之际,又把谭嗣同保举上来,说谭嗣同是已故湖北巡抚继询之子,最为督臣张之洞的赏识。此人之外,尚有梁启超、林旭及内阁中书杨锐,山东道监察御史杨深秀及其弟广仁等,均忠心于君上,可以为皇帝效犬马之力。皇帝大悦,面谕康有为与他们六人去信,有不在京的,就命他赶紧来京,朝廷定要重用他们,共行新政。康有为谢恩下朝之后,那太后党便造了许多谣言。皇帝因恪于规例,不便越礼从事,又由翁同设法疏通托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王大臣,先查询康有为一回,以免太后党人再说闲话。后来康有为呈递封奏。由工部尚书代奏上来。皇帝大为赞赏,读到“国势危迫,不能需时,及今图之,已嫌弗及”等语,皇帝便顿足捶胸,大哭不止。又读到“求为长安布衣而不可得,及不忍见煤山前事”等句,皇帝愈为赞叹。同时御史杨深秀,侍读学士徐致靖,亦相继上疏,奏请速定国是,以安民心,皇帝颇以为然。就又召见康有为一次,是日即上谕,文云:频年以来,战事纷兴,外患堪虞,朕甚忧之,于是内外臣工,多主变法自强,犹决意先行裁减成员。立大小学堂,改武科制度等,已审定试办施行,无如旧日臣工,坚以墨守旧制,除新法为目标,众口呶呶,莫衷一是,遂有新旧制度之纷争,然时在今日,内而政治不修,外则虎视鹰邻,俟隙辄进。苟不谋自强,将何以立国。而自强之道,昔以强民富之为前提,但士无良师,奚能实学,惰兵不练,何以图强。长是以往,国何以强,民何以富。徒见大好山河,徒强邻蚕食而已。经审之再三,以国是不定,则号令不行,他日之流弊,必至互相纷争,于国政尤无所补。中国历朝,各行其法,各事其是,战国之世,其国虽统乎周。而列国之制度,各行其善,无有相同者,矧新陈代谢,自古已然,既采新制,则旧制自不能存在,择善而从,国之大道也,嗣后内外大小臣工,王公以及士庶,务宜奢力向上。发愤图强,习圣贤礼义之学,采西学之适于制度者,藉补不足,维求精进,以期有用,京师为全国首区,学堂自宜创办。所有内外臣工,王公以下,至于各部司员子弟,八旗世职,及文武后裔,其愿入学堂者,准其肄业。培养成人材,为国家出力,共维时艰。凡尔臣工等,不得徇私援引,因循敷衍,上负朝廷谆谆告诫之意,下亦自误误人,后患莫大焉,特谕内外臣工,一体知之钦此。内阁颁布这一道上谕之后,次日,皇帝又在颐和园仁寿殿,召见康有为。光绪皇帝待康有为跪安已毕,便问他自强之策,康有为就先上三大策:一是大集群才,以谋变政;二是采取西法,以定国是;三是听凭疆吏,各自变法,改良政治。此外如请定悉国,废除科举,举办学校,开制度局。命亲王游历各国,调查西政,译西文书籍,灌输新知识,发行纸币,设立银行,以流通经济。天下各省各府,办文武学堂,练民兵以修武事,种种陈述滔滔不绝。真是苏张复生,说得言之成理,皇帝见康有为口若悬河,更为赞赏。康有为退出后,这一天又下一道谕旨,略云:“本日召见之康有为,着以工部主事,充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  康有为的弟子梁启超,亦赏给六品职衔,办理译书局事务。杨锐刘光第乃湖南巡抚陈实箴,专摺保护人才,在翁同康有为口中,亦会竭办赞奖,又有作致敬保荐谭嗣同,康有为的弟子林旭,这四个人,同日俱有特旨,赏加四品卿衔,并着在军机处参预新政,真是煌煌新贵,际会风云。康有为更不时召见,以备顾问。张之洞、陈实箴又上书将科举章程议定。又有旧日仓场总督李端芬,因光绪二十一年就奏请过皇上,谕令各省设立中小学堂,以培育人材。如今见皇帝决心变法,又上封奏,请修订刑律,改定大清律例。派人先赴日本,调查政治,皇帝见奏大悦。特摺为礼部尚书。又有御史曾宗彦奏请开办农务。王凤文请设立赈施局。萧文吉请设立丝茶银行,整顿丝茶。王锡蕃请开办商会。袁永昶奏请筹办八旗生计。满人御史瑞询,连字也不识,也居然奏请开办报馆,庶吉士丁维鲁组编岁出岁入,预算决算书。皇帝均极嘉纳,各有褒赏。又叫一位内阁侍读学士满州人,名叫阔普通武的,也奏请速定悉法,召开国会。皇帝便立刻赏他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因此那些热心做官的人,就假借热心变法的话头,纷纷上奏摺,条陈时政。许多似非通的文字,离奇古怪的主张,都同粉蝶一般,向皇帝面前奏上,闹得笑话百出,竟有请皇帝入耶和教的奏章出现。在这众人奔竞,热心做官之时,那康有为的权力,竟非常之太。众人都去逢迎他,大拍康有为的马屁。尊康有为为圣人,那康有为也真有王安石的派头,囚首垢面,故意做成一种模样,以示与人有别。皇帝正在变法维新,日夜勤劳的时候。有一天总管太监寇连材跪奏道:“奴才听说恭亲王的病,已到垂危,怕不能有起色了。”

  皇帝闻奏大惊,忙传命即时到恭亲王府去视疾。并派太监去奏知皇太后,太后心中,虽然不满意恭亲王,但为家法所限,不得不勉强去一趟便命皇帝同行。两宫到了恭亲王府,由恭王的孙子溥伟迎接入内,太后与皇上到了恭亲王病房之中,见恭王气息奄奄,已在弥留之际。太后问道:“爷身后有什么遗言。”

  恭亲王勉力侧首奏道:“奕不肖,与国家效力数十年,反将国家办理得如此之弱,奕拊心自问实在对不住列祖列宗,对不住皇太后皇上。所以此病,由忧而生,由愤而剧,由剧而死。奕死后,但请皇太后以祖宗大业为重,必要破除积弊,顺世界大势的潮流。整顿庶政,对于用人,尤宜慎重。若有贤才,勿拘资格,可以立时破格擢用。”

  又转脸向皇上奏道:“皇上甫经秉政,办事总宜斟酌缓急,用人总宜调和新旧。守旧的人,固然是因循贻误,维新的人,也不免躁进之弊。”

  皇上忙道:“叔父之言,朕当谨记,但不知朝中之人,谁可继任枢密呢?”

  恭王叹道:“近臣之中,是没有人才的了,只有翁同乃国家柱石。似乎可以重用。”

  西太后问奕匡如何。恭王喘息着奏道:“哎,庆王不知大礼,终久必误我朝。”

  太后听恭王之言,心中虽不以为然,但面子上不能不敷衍几句。忙答道:“爷所说的话不错。”

  恭王颤声奏道:“奕死后,只有一件不能瞑目的事。”

  皇上忙问道:“叔父有何事呢?”

  恭王垂泪喘叹,慢慢地说道:“我国堂堂二十二行省,四万万人民,竟敌不过一个三岛小邦的日本,这是我国的奇耻大辱。奕不肖,又不能为祖宗社稷,效命疆场,尚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天上呢?咳,往事不忍再说了,但愿皇上发奋为雄,振兴我国,务使日本屈服于天朝之下。奕虽死,也含笑于九泉了。”

  说罢,眼中的老泪,直流下来。皇帝忙安慰道:“叔父不必悲伤,朕秉皇太后的圣训,定要尽心国事,谅他区区日本不难制伏,况且近日我国人民,都激于义愤,有同仇敌忾之心,只要上下同心同德,自然能富强了。”

  恭王气息,已然微弱,枯目之中,泪已将尽,勉勉强强奏道:“…但愿……皇上……如此。……奕……此时心……绪已乱……怕不能再……延时日了……奕……生不能……为祖宗增乐……死了……有何面目……见皇考……及显皇帝啊……”

  说时颜色大变,双目往上直翻,气喘不止。这时近支王公,如吓亲王之子贝勒戴濂,恭亲王次子继承八爷的贝勒载滢,及贝子溥伦等,皆在旁边,一刘跪请皇太后暂且回宫。太后此时含泪而出,遂派内务府大臣,敬谨办理丧仪,所有治丧费,概由广储司拨发太后分派已毕,就匆匆回宫去了。众亲王贝勒贝子等,皆至府门外跪送。太后吩咐皇帝,须俟恭亲王薨逝后,方可回宫,光绪皇帝自然是遵旨,太后去了一个时辰之后,恭亲王竟与世长辞,此乃光绪二十四年三月之事也。正是:一步登天真易事十年保国泣遗忠欲知恭亲王薨后宫中情形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回"谭嗣同微服赴小站 怀塔布藏摺献西后

  话说恭亲王驾薨的那一天,天气惨淡,日月无光,阴云密布,万象凄凉。京都的人民感念英法联军入京,恭王维持都城之功,人人痛哭流涕,滢贝勒当时举哀,光绪帝想起恭王的功劳,又想着恭王一死,自己失去了一个有力的后援,太后的威权,从此更无人敢抗不觉千悲万痛,齐上心头,忍不住号啕大哭。礼王、幕王、翁师傅等,忙奏请皇帝节哀,先行还宫。皇帝迫于国礼,只得掩面流涕。上轿回宫而去。次日皇太后颂了一道懿旨,略谓恭亲王有功社稷,功在民间,赐谥号曰忠,着伊孙、溥伟、随袭王爵。皇帝亦颁发谕旨,辍朝三日,亲皇祭奠,皇帝三日之内,都到恭王府痛哭,并派内府务大臣施会,总理丧务。皇帝因悲痛过度,便面容消瘦,身体更弱,翁同常进宫劝慰。皇帝之心稍安。这一日皇帝与康有为谈起维新变法的事。皇帝说道:“现在最阻挠新政的,有两个人,一是李莲英,一是荣禄,那荣禄再讨厌没有了,他部下有个袁世凯,亦不知是何心理。”

  康有为奏道:“李莲英目前不易铲除,惟荣禄尚可能黜,至于袁世凯,是一个好高争胜的人。如果许以爵禄,袁世凯定然反对荣禄的。臣听说谭嗣同与袁世凯最为莫逆,如蒙皇上谕允,臣明日即托谭嗣同到津,游说袁世凯,一定可以成功的。”

  皇帝道“此策甚妙,但须秘密。”康有为领旨下去,便去见谭嗣同,二人见面,谈起袁世凯的事。谭嗣同道:“此人乃甲三之侄,将门之后,必知忠义,明日我请病假三天,微服到小站去,动以忠诚,晓以利害,袁世凯一定可以报答圣恩的。”

  康有为大喜,便告辞而去。第二天谭嗣同果然递了请假的摺子,奏旨赏假五日。谭嗣同扮作算命先生,偷出北京到小站去见袁世凯。那谭嗣同的性情最急,不待通报,就进了袁世凯的营盘,卫队将他捉住,回报袁世凯道:“知才营门外,来了一个算命先生,直闯进营,被卫队捉住,请示发落。”

  袁世凯闻知有异,忙叫押上帐来。卫队便把谭嗣同押到帐上,袁世凯一瞧,不是别人原来是谭嗣同。知道他此番前来,定有要事,便一面松缚,一面屏退左右,请谭嗣同坐下寒暄已毕。谭嗣同便叹道:“中国虽大,何无良药也。”

  袁世凯见他说话奇突,忙问他说的什么,谭嗣同道:“我病了,要好药材治病。”

  袁世凯道:“这又奇了,先生有病,不在家中歇息,反不远千里而来,到我营中找什么药料呢?”

  谭嗣同道:“药材就在你营内。”

  袁世凯更觉讶异,问他要什么药,谭嗣道:“要忠义之药。”

  袁世凯道:“营中那有此药?”

  谭嗣同道:“忠义之药,出于忠义之门,你叔父不是忠义之士吗?叔父如此,侄儿亦然,那么你也是忠义之士了,所以我来问你要药。”  袁世凯忙答道:“先生未免过誉,若有什么事,不妨实说。”

  谭嗣同便将皇帝实行新政,后党如何阻挠。皇帝因袁世凯是忠臣后裔,所以特差他来希望袁世凯以忠义之气,辅保皇上的一番秘密向袁世凯说了,袁世凯沉吟了一刻,慨然答道:“世凯世世代簪缨,幼承家训,而且三世显贵,深受皇恩,岂不能效古代忠义之士,为皇上效忠,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要为皇上出力的。”

  谭嗣同大喜,便告辞回京,奏明皇帝,皇帝便下了一道上谕,召袁世凯进京陛见。那荣禄见了上谕,颇为惊讶,忙先派人到小站,将袁世凯请来。袁世凯见了荣禄,那荣禄本是一个老奸巨滑的官僚,便用手段,拢络袁世凯,与袁世凯结为异姓兄弟。又写信替袁世凯介绍,与李莲英在京相见。并代袁世凯预备了一份厚礼,替他给李莲英。袁世凯虽未曾将谭嗣同所说的话,告诉荣禄,但是心中的主意,已活动了许多。次日袁世凯入京预备召见。便住在东城金鱼胡同贤良寺,先派人送了礼物与李莲英。李莲英因接到荣禄的信,知道袁世凯是一个要紧的人物,便偷着出宫,穿便衣去拜袁世凯,外间竟无一人知道次日袁世凯进宫,觐见皇帝,就跪奏道:“臣袁世凯叩谢皇上圣恩。”

  皇上问道:“你在小站练兵三年,共有多少军队?”  袁世凯奏道:“共有一万二千名。”

  皇帝问道:“军官都是什么出身?”

  袁世凯奏道:“都是北洋讲武学堂学生出身。”

  皇帝赞道:“很好。”  又同袁世凯谈了许多变法维新的政见。袁世凯也迎着上意,奏了许多的条陈,无非是练军队,兴学堂,办实业,那一类的时髦话,皇帝大喜。袁世凯退出来由谭嗣同领他去见翁师傅,康有为等一班帝党的重要人物。皇帝又颁谕旨,赏袁世凯兵部侍郎衔,命他督练新军。袁世凯更十分快乐,又与李莲英订下交情,在京中酬应三日,仍回天津,见过荣禄,又往小站去了。按下袁世凯不表。且说康有为等见袁世凯已入其范围,外有兵力,足以制住荣禄,便放开胆子,实行变法,奏请将翰詹科道各卫门,分别裁并;设立新机关,以重政务。这一封摺子上去,那些顽固大臣们,都非常懊恨。其中最有力的,如许应骋怀塔布,这两个人一个是明着反对,一个是暗中设谋。那荣禄又时常入京,与李莲英密议之久,事事从中破坏。忽然这时有一个礼部往事,名叫王照,字小航,直隶天津人,因为瞧皇帝破格用人,擢升新进,只要能上条陈,便可仰邀恩泽,他因为热心做官,便上了一个奏摺,内容大概是请皇帝剪发易服。他写了奏摺,便恳求礼部尚书许应骋,怀塔布二人代表,被许应骋、怀塔布偷看了奏摺,见他奏请的是这门一档子事,许怀两人,本是顽固派,见王照请皇帝剪发易服,不但以为可笑,而且深恶痛恨。便将那摺子压下,不进呈皇帝御鉴。却反塞在怀塔布的衣袖内,打算送到皇太后宫中,请太后去看。那王照探明消息,知道这事不妙,就赶紧去找康党,求他们设法援助。康党之中就有御史宋伯鲁杨深秀等,立刻上了封奏,奏明此事。皇帝大怒,下了谕旨,命许应骋明白回奏。次日许应骋果然回奏道:“为遵旨明白回奏事。悉本月初二日,臣俯凭直之招尤,仰荷圣明洞察,许自陈达。良深感悚。谨将被参各节。为我皇上缕晰陈之。如原奏谓臣腹诽朝旨,务使裁减其额,使得之其难,就之者寡一节。查严修请设经济特科一摺,系下总署核议。臣与李鸿章等,因其延揽人才,转移风俗起见,当经议准许复陈,若臣意见参差,可不随同尽稿,何至朝旨既下,忽生腹诽。而诽存于腹,该御史奚从知之,任意捏诬,已可概见,至岁举仲额,应臣部议妥,具奏恭候钦定,臣维事关创始,当求详慎,自古名臣善谕,斤斤以珍惜名器为要图,况乡举一阶,诸庠所重,倘过为宽取,恐滥竽充选,鄙人之所害,即高士之所羞,人才何由鼓励,是以与同部部臣,熟商定额,期于协中,既不敢存刻核之见以从苛,更不敢博宽大之名以要誉,且现未定稿,该御史竟谓臣务欲裁减,不知何所据而云然,向来交谕之事件,未经议奏以前,言官不得僭越条奏,今该御史隐挟私见,逞臆遽陈,殊非礼制,原奏又称诏书关乎新政,下礼臣议者,臣率多方阻挠一节,近来迭奏明谕,如汰冗兵,改弄科诸事,均不隶臣部,岂能越俎代谋,此外惟杨深秀厘正文体一摺。系奏旨交议,按之西学时务,无甚可涉,且未拟稿,何得云多方阻挠耶,原奏又称臣接见门生后辈。辄痛识西学,遇有通达人士,则疾之如仇一节,悉臣世居粤峤。洋务素所习闻,数十年讲求西法,物色通才,如热学洋务之华廷春,粗练枪队之方耀,善制火器之赖长,均经先后奏保,及车中事起,三员早已凋谢,未展其才。臣深惜之,方今时事多艰,需才孔亟,冀有所益,并赖以务求实际,毋尚浮华,初何当痛识西学,该御史谓臣仇视通达时务之士,似指工部主事康有为而言,康有为与臣同乡念知其少即无行,迨通籍旋理,屡次构讼,为众谕所不容,始行晋京意图幸进,终日联络台谏,夤缘要津,托辞西学,以从视听,即臣厉已干竭再三,臣鄙其为人,概予谢绝,嗣在省会馆,私行聚众至二百余人,臣恐其滋事,复为禁止。此臣修怨于康有为之所由来也,比者饬令人对,即以大用自负,向乡人扬言,乃奏旨派充总理衙门章京,不无觖望,臣在总署有堂司之分,亟思中伤,捏造浮辞,讽言官弹劾势所不免,前协办大学士李鸿藻,当谕今之以西学自矜者,绝无心得,不过藉端牟利,借径弋名,臣素服其谕,今康有为逞厥横议,广通声气,袭西报之陈说,轻中朝之典章,其建言既不可行,其居心犹不可测。若非罢斥驱逐回籍,将久居总署传谘要政必刺探机密。漏言生事,长住京师,必勾结朋党,决意排挤,摇惑人心,混淆国事,关系非浅,臣疾恶如仇,诚有如该御史所言者,原奏又称臣深恶洋务一节,臣自承乏总署,已逾一载,平日仰蒙召对,辄以商务矿务制造等事,皆属当务之急,臣屡陈天听,请次第施行,臣是否窒塞风气,应亦难逃圣鉴,悉自诸事,议定后,总署交涉事件,益难措手,倘徒争以口舌,断不能弭隐患,臣望浅才庸,自揣万难胜任,惟有仰恳天恩,开去总署差使,俾息谗谤,而免陨越,实为厚幸,为此谨奏伏乞皇上圣鉴。”  皇帝见了许应骋这本奏摺所说,把康有为骂得体无完肤,不觉大怒,数日后,便下谕革去了礼部六堂之职,反将那王照赏了三品卿衔,正是:军营蜜言寻良药臣部蜚声起祸潮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回"请剪发掀起政潮 练新兵议除旧党

  话说许应骋怀塔布都被革职之后,那肯甘心,便连夜去见李莲英,将王照的奏摺,交与李莲英阅看。李莲英大怒道:“这还了得吗?皇上的辫子,是列祖列宗遗传下来的,那王照竟敢请皇上剪发易服,岂不是谋反吗?咱家就去见太后,奏明一切,太后自有办法,你们回去吧。”

  许怀二人退去之后,李莲英便忙着去见太后,将康有为等,推翻祖制,藐视太后的话,造了许多谣言,详细奏了一遍。又将王照的奏摺,面呈太后。太后赫然震怒。李莲英又装着要哭的样子,跪奏道:“奴才听说康有为等,屡次劝皇帝召见袁世凯,迅练新军,只怕还要不利于老佛爷呢?”

  太后怒道:“呕,他们竟敢如此吗?明天皇上请安时候,我自有办法,可是那些话,你们不准在外面去说一句。”

  李莲英喏喏连声而退。第二天皇帝早朝已毕,到太后宫中请安。太后冷笑道:“你办的好新政呀。”

  皇帝奏道:“子臣也无非为国家谋富强,所以采用外国政治军事之长,以补我国之弱。”

  太后道:“你还图什么富强,简直连祖宗都不用了,为什么因一个主事,就革了六员尚书侍郎呢?”

  皇帝道:“子臣因许应骋竟敢抗旨,子臣命他明白回奏,他不但不知愧悔感激,反倒指摘儿子所用非人,满纸都是负气的话,自请开去差使,这等狂妄之人,岂能表率群僚,所以将他革职。”

  太后怒道:“总是你有理,许应骋就算是罪有应得,那末怀塔布,又犯了什么罪呢?”

  皇帝奏道:“子臣前已屡下谕旨,命士民上书言事,不许拦阻压积,不想该尚书竟敢抗旨,将代奏的摺子压住,所以革他的职。”

  皇太后道:“压的是谁呢?”

  皇帝奏道:“礼部主事王照。”  太后听了把桌子一拍,高声嚷道:“那王照的摺子,怀塔布何曾敢压,他已呈递我看了,满纸胡说,连祖宗数百年相传的一根辫子,他都看不得,非去了不可,像这样藐视祖制,胆大妄言的人,早就该严重惩治。你不但不办他,而且还赏他三品卿衔,你岂不是连祖宗都想不要吗?你这样的胡干,祖宗的大业,怎能保得住啊。”

  说罢,又掩面痛哭。慌得大公主等上前跪劝。皇帝吓得浑身冷汗直流,跪在地下磕头。过了半晌,太后把手一拢,对皇帝说道:“我不愿瞧着你,你起去吧”。皇帝只得叩头下去,回到上书房。知道大事不妙,忙传翁同康有为进内。翁康二人请安已毕,皇帝赐了坐。叹了口气说道:“适才朕到太后那里请安,太后大怒,说的话很厉害,只怕事体更紧急了。”

  康有为奏道:“既是事体紧急,就赶快召袁世凯进京,共商大计的为妙。”

  皇帝道:“康先生作事不可太急。急则生变,于我君臣都有不便,那时后悔就迟了。”  康有为道:“彼等背叛君父子乱臣贼子,臣誓必讨之,臣愿粉身碎骨,以报皇帝。”

  皇帝说“康先生事要秘密啊?”  康有答应一声“是”。翁同却一言不发,与康有为同退出来,康有为便叫谭嗣同连夜秘密出京,到小站约袁世凯,一同来陛见。谭嗣同去了。次日便与袁世凯一同入京,由康有为领袁世凯到上书房跪见,请安已毕。皇帝命太监们退出,皇帝问袁世凯道:“尔此次出京练兵,可是忠心为国吗?”

  袁世凯突然听了此言,摸不着头脑,忙得免冠叩头奏道:“小臣世受国恩,虽碎骨粉身,以报皇上,也是应该的,决不敢有贰心。”  皇帝听了,微笑道:“很好很好,你既忠心为朕,现在密谕一道,你须慎重将事,倘若事成,必有重赏,此地不便多话,你下去吧。”  袁世凯这才明白,并不是皇帝知道他与荣禄李莲英往来,却是另有作用,便忙叩头退出,走出上书房。合该天意难回因为袁世凯低头而行,走得太匆忙了,正和一个太监撞了一个满怀,袁世凯听那太监之言,忙仔细一看,认得是太后跟前一位小红太监,外号叫小得张的。忙作揖道:“张总管不要怪罪,世凯来的匆忙,尚未过去请安,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便连忙告辞出宫,心头扑扑地乱跳。问到金鱼胡同寓所,将那密谕拆开一看,原来是命他杀了荣禄,带兵进京,扫除后党的。袁世凯心中踌躇道:“这事可不是儿戏的,须要慎重而行。”

  当晚康有为,谭嗣同等又到袁世凯寓所里,密谈了一番,袁世凯慷慨而谈道:“兄弟奉了密谕,自当竭忠报国,至于荣贼,乃袁某掌中之物,不足惧也。”

  康谭二人,更相信不疑,告辞而别。次日袁世凯回到天津,先到总督衙门,禀见荣禄,那荣禄已进京去了。袁世凯只得在津候着不提。且说那日小德张在宫中撞见了袁世凯,见他鬼头鬼脑,行踪仓皇,又是由天津被召入京的,知道一定有特别事故,便忙着赶到颐和园,见了李莲英把撞见袁世凯的事,说了一遍。李莲英也猜着一定是康有为等又有密谋要利用袁世凯的兵力,与后党作对,便赶紧奏明太后太后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更料到九分了,就命李莲英密电荣禄,召他星夜入京。荣禄奉命来京之后,赶到颐和园,跪见太后,太后就对荣禄说道:“皇帝听了康有为的话,把袁世凯秘密召进宫不知为的什么事,你可即速回津,向袁世凯问明,并派你调兵进京,保护颐和园。一面电调董福祥星夜带兵入卫,代替绿营防守。京中之事,我自有办法。我听说袁世凯乃袁甲三之侄,此人自私之心甚重,你可代我传谕,命他忠心护主,我定要特别恩赏,将来是有重用。叫他不可与康有为党联络,你快回去吧。”

  荣禄喏喏连声,叩头退下,又与李莲英密谈一番,即刻就出京。回到天津之后便传见袁世凯,那袁世凯正等着要见荣禄,忽听传见,就忙到总督衙门只见荣禄将正门打开,以优礼相待,袁世凯下了轿,来到花厅,见荣禄已衣冠齐整,在阶下值迎。袁世凯忙上前请安,荣禄将他让进花厅,分宾主坐下。先说了些浮言客套,袁世凯便问大师是几时进京,几时回京的。荣禄道:“我是昨夜乘专车进京,今日午后仍乘原车回来的。”

  袁世凯道:“大师何以这样的来去匆匆呢?”

  荣禄道:“这件事老弟还不知道吗?只因皇太后听人秘密报告,说康有为等,打算不利于太后。太后所以传我进京,问我知道不知道,我回奏道:‘一概不知’,太后便命我回来了,其实康有为等这一班人,不知利害,不识进退,现在国家大权,都在太后手中,皇上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岂能抵抗太后,况且内外臣工,现在多拟奏请太后回宫训政。康有为等的性命,只怕危在旦夕,我听说老弟……”

  说到这里,荣禄便不说了,又叹了一口气道:“咳,老弟是忠臣之后,身受国恩,应该顺天命,保太后才是呢?”

  袁世凯闻言大惊,忙站起来请安道:“世凯虽蒙朝廷擢用,皆出督师所赐世凯是督师部下的一员走卒,督师鞭梢所指,世凯是不能不听驱策的。”

  荣禄笑道:“现在董福祥的队伍,已奉电谕,星夜入京,北洋军队十有八九,都倾向太后,老弟若肯倾向太后,督抚之望,包在我身上。”

  袁世凯忙请安道:“谢督师的栽培,部下愿听驱策。”

  说着就从衣袋内,掏出一件东西来,呈与荣禄阅看。荣禄接过来一瞧,原来是一道密谕,看了一遍,笑着问袁世凯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袁世凯道:“部下奉了这道密谕,赶快回到天津,禀见督师,不料督师已进京去,所以直到此时,方得呈请钧鉴,世凯世受国恩,岂敢做这等事,况且皇太后乃巾帼圣贤久为天下所尊重,督师待部下,又有莫大之恩,愿听督师的指挥,誓以忠心,保护太后。”

  荣禄笑道:“老弟的话,是真的吗?”

  袁世凯道:“部下若敢欺蒙督师,叫部下日后不得善终。”

  荣禄道:“老弟太言重了,你我情同手足,老弟既肯为国效忠,将来必定大富大贵,今日我先进京就派老弟暂行护理督篆,将来这总督一缺,老弟是定有希望的。”

  袁世凯忙请安道谢。荣禄便将直督的印信交与袁世凯暂行护理,自己便星夜入京,直奔颐和园,来见太后。太后见荣禄来了,知道大事紧急,忙出来相见。太后一见荣禄,便忙着问道:“袁世凯怎么样了?”  荣禄奏道:“老祖宗的洪福齐天,那袁世凯已悔过改善,顺从天意了,只是这一件事,奴才险些性命不保,多亏着老祖宗的福庇,才将逆党的险谋发觉了,”

  说罢,就递上一件东西来太后接过一瞧,原来是一道密旨,只见上面写道:朕自积龄登极,政权皆操之母后,致一般逆党,咸得横行无忌,二十余年以来受尽困苦,偶有政见不合,辄为彼辈逆党所揶揄,是朕虽奄有天下,而实徒拥虚名,长此以往,不但为天下笑,抑亦无颜以见显皇帝,即后世亦必以朕为一懦弱之庸主,言之尤觉痛心,今着袁世凯,星夜出京,领其所部,刻日起义,袭杀荣禄,其缺即着袁世凯补授,并随时率领劲卒入都,扫除逆党,共卫皇室,而肃朝政,勿负朕意,钦此。太后阅毕,不觉怒发冲冠。大声喝道:“好孩子,我把你养大成人,你倒要害起我来了。荣禄,你快回去,先把军队调来,我自有收拾他们的法子。”

  正说着李莲英进来奏道:“董福祥的兵,已奉旨星夜入京,离城十五里,请老佛爷的示,驻扎何处?”

  太后道:“董福祥呢?”  李莲英道:“董福祥在园外候旨。”

  太后命召见他。李莲英忙传谕出去,董福祥赶紧进来,跪见太后。太后命他将兵扎在颐和园附近,随时保护,又赏了五万两银子,每兵先回恩赏一月,另赏董福祥双眼花翎,黄马褂、宝石顶。董福祥大喜,千恩万谢地去了。太后又命荣禄在直隶藩库内,支银十万两,赏给直隶军队,命他们连夜开拔入京。荣禄领旨,便一步一颠地走出来,那荣禄的左足,本来是有风疾的,所以走起路来,一跷一拐的,况且又在昏夜,事关秘密,不敢大张小谕,惟有步行出园。这也是康有为梁启超等二人,命不该绝,荣禄走出去的时候,被介寿堂的回事太监李闻泰遇见,颇为讶异。又先见太后传董福祥是带兵来的,更为可疑,知道宫廷之中,一定要发生大变。那李闻泰前次在光绪皇帝初入颐和园,在介寿堂大议翁同等,联句做诗的时候,竭诚伺候皇上。皇帝曾重重赏赐过他的,他对于皇帝非常感谢,他又与谭嗣同的一个至交好友,姓王名子宾,外号叫大刀王五的,十分密切。那王五是一个任侠尚义的人。李闻泰非常佩服他李闻泰也是一副忠肝义胆,对于西太后所做的事,固然不赞成,就是对于李莲英,也是薰莸不同器。他见情形不妙,连夜出了颐和园。不敢进宫奏闻皇帝,只好偷着跑到大刀王五家中,对王五秘密报告,李闻泰说完了话,辞别王五,又匆匆回颐和园去了,真乃人不知鬼不觉,正是条陈巧觅终南径变法反遭后党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回"袁世凯变计入京 康有为乘机逃沪

  话说大刀王五,听了李闻泰之言,大为惊讶。忙着又去告诉谭嗣同,谭嗣同闻董福祥带兵进京,荣禄又星夜入宫,秘密奏事,知道西太后处,已得了消息,怕后党有了准备,大事就要糟了。于是急忙将康有为、杨锐、林旭、刘光第、杨深秀、宋伯鲁及康有为之弟广仁,一齐请到家中,秘密商议。谭嗣同当着众人,把李闻泰报告的消息,说了一遍,众人面面相觑。刘光第说道:“他们未必就知道我们的举动,荣禄那小子,是常常昏夜入园,算不了一回事。只有董福祥来得奇突,恐怕有些举动。为今之计,只有派人到小站。去请袁世凯赶紧动手,杀了荣禄那小子,然后率兵进京卫皇室为是。”

  康有为道:“此计甚妙,我想袁慰亭忠心耿耿,一定不会变心的,今日已晚,明日便派人到小站去,见了慰亭,告诉他京中有变,使他照预定计尽而行。”

  大家听了刘康二人之言,都说很好。康有为又叫谭嗣同写封信给袁世凯。谭嗣同就忙写了一封密信。信已写好,杨深秀便问派谁去的好,杨锐说,“我愿前往”。大刀王五听了忙拦住道:“你们都去不得,这一件事,非常秘密,你们是朝中官吏,秘密出京,无论是乘火车,或是乘轿车,一出了城门,那看城的兵勇,都认得你们,若被他们知道,他们便是太后党中的小卒,岂能不去报告,以邀赏赐,到了那时,事体败露,反为不美了,只有我王子宾,是久走江湖的,一不做官,二不为吏,他们都不注意我,我想代你们走一趟,处处小心慎重,决不会闹出乱来,事成之后,我也不居功,不知你们的意思如何。”  谭嗣同道王大哥真是忠心侠胆之人,既肯为国家效力,我们正求之不得。来……来……来……。我谭嗣同先替国家谢过王大哥了。”

  说罢就忙着跪下。众人见谭嗣同跪倒,大家也一条声的说道:“王大哥我等也有一拜。”

  说着大家又齐跪下去,大刀王五哈哈笑道:“你们读书人的礼真多,快些起来,不闹笑话啦。”  便将众人扶起。这时天已将明,众人散去。那大刀王五,次日秘密赴津,出了永定门,步行到了丰台离车站不远,见站上旌旗招展,军乐齐鸣,一队人马都向前而进。王五在野外,远远偷瞧见大旗两面,一面是袁字,一面是曹字。王五心中暗想,那袁字的旗帜,一定是袁世凯了,袁世凯入马,来得好快呀,但是他尚未接到报告,怎么就轻举忘动,未免太可疑了。且慢,我不可莽撞上前,等等再说,便站在一旁,只见一辆一辆的兵车,开了过去,随后一辆专车,又开过来了。王五一瞧,只见车上一面大旗,旗上大书一个荣字。荣字旗旁,又有一面较小一点旗子,大书一个袁字王五便知道不妙,暗想那袁世凯莫不是与荣禄勾结了吗,我且到站上探听再说。想罢便走上站台,这时站上接差的大小官儿才散。王五向车站上的熟人一打听,才知道直隶总督荣禄,与新军督练袁世凯,同车进京。王五暗中大吃一惊,出了车站。一想事体不妙。忙跑到空野地方,掏出谭嗣同写的那一封密信,撕得粉碎,想抛在地下,又一想不好,怕被人拾去,连忙往口中一塞,慢慢吞下肚去。便又赶着早车回京,一路上只见兵车络绎,戒备森严。大刀王五,走到永定门,见城门紧闭,不能进去,王五心中不觉伤悲,暗想着谭嗣同这一班人,定然完了。可惜回来晚了,不能与他们送信,这也是天乎命也,无可奈何王五便在永定门外,一家熟人开的小铺子里歇下。这且不表。再说那荣禄回到天津之后,与袁世凯议定,即日入京,袁世凯奉命,便将太后颁赏的银子,领了六万两,与他自己部下的兵士。调曹钜的军队,随同入京。段祺瑞的军队,开到落垡。王士珍的军队,开到廊房,布置已定。荣禄也安排妥了,便与袁世凯同乘专车带领大队人马,直奔京都而来。到了京城,荣禄下令,命袁世凯的的军队,分驻各城门内外,将各城门紧闭,不许闲人出入。荣禄急忙赶到颐和园,先送太后进城,驻在三海瀛秀园中。太后进了瀛秀园,便传旨召见心腹王公大臣。不到一时,那庆亲王奕匡便领了礼王、端王、澜公、裕禄、许应骋、廖寿恒、鹿傅霖、徐桐、徐怀塔布、昆秀、启秀、赵舒翘、英年等一班后党,齐集瀛秀园外,听候宣召。缮牌递进去之后,内回事的太监,传言皇太后懿旨。命王大臣等一齐进殿,庆王等应声而进。众位王公大臣走到仪礼殿,齐向太后跪请圣安。太后脸现忧愁之色,对众位王公大臣们说道,现在闹得太不成话了,内忧外患,都相逼而来,皇帝不知整理国事,反听了康有为等的邪说,被他们那一班轻浮少年,弄得内外猜忌,物议物腾,几有不可收拾之势,叫我将来,何以对列祖列宗。所以召你们来,商议正本清源之策。你们都是国家重臣,又受过显皇帝的恩德。有什么转危为安之法,无论何人,都可以奏上来,我自然择善而从,参酌办理。徐桐奏道:“皇上任用青年,危险甚大况且祖宗成法,都被那些青年们废除了,臣恐国家大业,就败在那些青年的手内。皇太后虚得极是。臣有一愚见,只是不敢冒昧奏上。”

  太后道:“有话只管讲。”

  徐桐奏道:“皇太后谓国家几有不可收拾之势,此言极是,臣恐若照现在的情形,再被那些青年子弟,闹将下,只怕将来更无法挽救了,如今要想补救,尚不为晚。而被救之法,只有请皇太后亲行训政。臣是妄奏,不知皇太后以为如何?”

  徐桐这一番话,正说到太后的心里,但是面子上,仍然十分沉静。沉吟了一刻,太后说道:“我已然归政于皇上,岂可再行训政呢?”

  庆亲王奕匡奏道:“皇上圣学不深,经验尚浅,若皇太后肯再行训政,一来国家可以转危为安,二来皇帝又可多加阅历。真是两全其美之策。请皇太后俞允吧!”  礼亲王也奏道:“奕匡所奏,实为两全,请太后不必犹豫了。”

  西太后这才向众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许应聘奏道:“现在康有为谭嗣同等已将朝政闹得紊乱不堪,太后若不从速整理,深恐有负祖宗付托之重。”

  太后道:“皇帝也并不是不能办事,不过年岁未到老练之时。遇事诸多操切,国家大事关系重要;岂可操切之不加顾虑呢?”

  徐甫又奏道:“皇太后若肯再行训政,皇上就可以多增几年经验,然后再行还政,自然就好了。”

  太后道:“那么,你们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众王大臣奏道“臣等协力同心,恳请皇太后真行训政,以救危局。”  太后道:“汝等虽然一致奏请,但议还要咨询皇帝的意思,究竟如何?以昭慎重。”

  怀塔布奏道:“皇上现被康有为等所惑,恐怕未必肯让,还求太后独断独行的好。”

  太后听了,把脸一沉,说道:“怀塔布出言不检,尔敢离间我母子情吗?”

  西太后这一句话,把怀塔布吓得魂不附体,忙叩头奏道:“奴才罪该万死,请太后恕奴才冒昧之罪。”

  太后道:“这样的重事,不是你们三言两语,就可以决定的,我总得问问皇上再说。你们退下吧。”

  庆王等忙退至门以外,打听消息。这时早有李闻泰在旁,偷听了消息,忙飞跑出西苑门,直奔乾清宫。径至皇帝的寝室内,烦小太监奏知皇上,皇上素知李闻泰是个忠宦,忙命人将李闻泰唤进寝室。李闻泰便将荣禄袁世凯如何带兵进城,太后如何大怒,如何召集王公会议,一切的话,忙忙说了一遍。就告辞回瀛秀园去了。皇帝闻变大惊,想起康有为这一班人,若被捉住,定然性命不保,眼睁睁地瞧着他们,一个个授首,心中未免太不忍了。便忙叫心腹太监寇连材来,命他去报告康有为等,叫他们赶紧逃走以全性命。一时来不及草诏,只叫寇连材伸过手来,皇帝就在他掌上,写了《事急速逃》四字,命寇连材速去。寇连材领旨,如飞一般,跑到康有为的寓所。康有为这时正住在顺治门外,米市胡同,南海会馆内,寇连材跑到南海会馆走进去一问,康先生在家吗?只见院中庭阶寂寞,寥落无人。寇连材忙向康有为房中去望,又见室门紧闭,寇连材无法,只得在陆军中候着。候了多时,不见有人出来。寇连材心中,既惦记着皇帝,又想着康有为不知去向,不知出了什么事故,不如回宫,再作计较。他主意想定,便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南海会馆。正走出门,忽然迎面来了一个人,与他迎头大撞。那人问道:“您找谁呀?”  寇连材忙说道:“你是馆中的什么人?”

  那人道:“我是馆里的长班。”

  寇连材道:“这就好极了!我且问你,那康有为先生,他到哪里去了?”

  长班说道:“你问康先生吗?他昨天到上海去了。咱们屋子里的小秦还是与他同去的呢!”

  寇连材道:“你知他到上海去干什么事,”

  长班说道:“我可不十分明白,听他们屋子里的小秦说康先生被皇帝派到上海去,办什么官报局?所以他同小秦,同到上海去了。”

  寇连材知康有为确已先一日离京,心中大喜。赶着就回到宫中,来到乾清宫只见宫内阒然无人,寇连材不觉大惊,忙叫小太监来问,那小太监说道:“皇上径自入宫去了。”

  寇连材知道皇帝此去,定是凶多吉少。正是:有心卖友真凶险无计扶危亦太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十回"光绪帝幽禁瀛台 维新党尽忠菜市

  话说光绪皇帝命寇连材去寻康有为之后,便不等到李莲英来传旨。即忙传唤鉴仪卫预备黄轿。皇帝上了轿就命驾前往瀛秀园,去见太后。皇帝坐轿,一直抬到瀛秀园门,那庆亲王奕匡等,早已躲避开了,皇帝下轿,步行进去,来到鉴仪殿,早见李莲英在殿下跪迎说:“老佛爷正在殿上,等候主子到。”

  皇上也不答言,迈步就上了殿,走进去。只见太后坐在宝殿上,面带怒容,皇帝忙上前跪安,低声缓气地奏道:“子臣跪请皇太后额娘圣安。”

  太后道:“皇帝,你起来,我有一件要紧的事,与你商议。”

  皇帝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慢慢奏道:“皇太后有何谕旨。”

  太后道:“我且问你,你从四岁进宫,是谁抚养你长大成人的?”

  皇帝跪下奏道:“是皇太后额娘的恩德。”

  太后冷笑道:“好孩子,你也知道是我的恩德吗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听信了好人之言,想把我除掉呢?”

  皇帝忙奏道:“子臣决不敢辜负圣恩。皇太后不要听信别人的闲话。”  太后大怒道:“哎,好孩子,我没有听闲话啊!你真是糊涂,别人把你卖了,你还不知哪!你要晓得,咱们是母子的关系。上次我传谕与你,是一个孝子,你若不孝,可就糟啦,你要明白,你除掉了我,你也没有利益,有我在着,你还可以享几天福,我没有了你也保不住啊。”

  皇帝听了这一番的话,吓得浑身发抖,勉强镇静着奏道:“子臣决不敢害额娘。”

  西太后又勃然大怒,把桌子一拍,高声喝道:“你不加害我,谭嗣同等焉有此事?”

  说着便从衣袖里取出荣禄递呈的那一道密旨,望地下一摔道:“这是谁写的?”  光绪皇帝见证据已现,谅来也隐瞒不过了,便挣扎着奏道:“子臣命袁世凯入京,是保卫皇室,于皇太后额娘,并无加害之意,不过扫除旧党而已。”

  太后冷笑道:“可惜你错了。”  皇帝奏道:“子臣知错,请皇太后教训。”

  太后道:“事已如此,已闹得众叛亲离,叫我如何教训你呢?”

  皇帝道:“子臣初掌政柄,毫无经验,额娘要原谅子臣,随时教训。”

  太后叹道:“可惜你六叔死了,不然,他老人家常可辅佐你,如今再想一个人,是不容易的了。”

  皇帝奏道:“皇太后额娘神圣聪慧,为内外臣工所敬重。子臣的愚见,仍请额娘训政,岂不比较王大臣辅是佐子臣,要好得多吗?”

  太后道:“按说是很好,但我既归政于前,岂能再行训政,然而我再三想到,现在竟没有一个辅佐你的人了。”

  皇帝听了太后之言,心中明白。忙奏道:“子臣出于至诚,恳请皇太后重行训政,请皇太后勿再推辞。”

  太后道:“就是你请我训政,也得有个措辞。”

  皇帝奏道:“子臣就说近来因政务勤劳,精神疲倦,不能再亲大政,请皇太后再行训政就是了。”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原知太后手段最辣,猜今天,必没有好意思,若不顺着西太后说话,恐怕当时发生绝大危险。打算暂时敷衍过去,回到宫中,再想法子抵制的。不料皇太后早已有了准备,诸事已安排妥当,光绪皇帝一进了瀛秀园,就算入了太后的圈套以内。太后听了皇帝的话,顿时就说道:“皇帝虽然是为国事慎重,请我再行训政,但是我还要与群臣商议,听他们的意思,有无不合之处,不可冒昧行事。”

  皇帝道:“这是子臣一片诚心,请皇太后不必犹疑,也不必与王公大臣会议。”

  太后道:“这可不成,我不能像你这样的专制,你且坐下,候我传他们进来。”

  说着便叫王公大臣上殿。那庆亲王奕匡等,本是在瀛秀园等着的。李莲英一传旨下去,奕匡等就跟着上来,一齐跪在殿上。太后见他们来了,就不住地用眼睛望着皇帝,意思是命皇帝先行说话。谁知光绪皇帝此时,已同木偶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太后怒目说道:“皇帝有话,可向他们大家说呀。”

  皇帝被逼,无可奈何,只得迟迟顿顿地,向奕匡等说道:“皇太后功在国家,臣民敬仰,这是你们都知道的,用不着朕说了朕近日身体衰弱,时当多病,又因政务纠缠,致得失虑之症,精神恍惚,万难支持,不得已再请皇太后训政。你们也知道朕的心迹,决无自私自利的心,朕精神不佳,也不能多说你们总该明白了。”

  说着又忙站起身来,跪在太后面前,连连叩头奏道:“请太后额娘,念子臣一片诚心俯准了罢。”  这时奕匡等一齐叩头道:“请皇太后念宗社之重,准如皇帝所请,再行训政,俾圣躬得以休养,真乃天下臣民之幸。”

  太后装着愀然不乐的样子,自己叹道:“哎,这是什么话呢?我年纪也这样大了,还训什么政呢?但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皇帝的身体,又这般衰弱,我又不能不爱惜他,瞧着他诚心恳请,怪可怜的,我怎能不替他分忧,只是尔等王公大臣,切不可误会,说我要……”  皇帝忙奏道:“天下人谁无慈母,求太后额娘怜爱子臣才好。”

  奕匡等又奏道:“奴才们深知皇太后圣衷光明,决不敢稍有疑虑,请皇太后以天下社稷为重。”

  太后道:“既是皇帝及尔等都这么恳求,我姑且照准,可由军机处拟旨,送来与我看。”

  奕匡等叩头称是。这时翁同和张荫垣等二百余员王公大臣,也赶到瀛秀园一齐跑在西太后面前。西太后忙向他们说道:“近日皇帝多病,屡次向我恳请垂帘听政,现在咨询诸王大臣等。均以皇帝理宜静养,我不得已,才勉准其请,暂为训政。”  翁同免冠叩头奏道:“皇上圣躬廉健理宜亲裁大政,皇太后春秋已高,正可颐养林泉,俾我皇帝率天下臣民,以尽孝养,岂可操劳,再勤政务,太后听了,脸上很现出不悦之色。皇帝瞧着,恐翁师傅将遭不测之祸,忙止着道:“翁同住口,不可妄言,朕已愿交还政务,朕的苦衷,尔等该明白了。”

  太后道“你们暂且退下,听候圣旨。”

  众位亲王大臣们不敢再奏。一齐都出去,那太后便命李莲英送皇帝到南海瀛台居住。那瀛台四面是水,进出皆用船渡,表面上虽说是请皇帝养病,暗中却是监视。李莲英一班太监,将光绪皇帝蜂拥着到了瀛台。李莲英道:“请主子就在这里歇着罢,奴才们带要伺候老佛爷去哩。说着即率领太监们一哄的去了。从此光绪皇帝,便幽囚在内。不在话下。且说西太后将光绪皇帝幽禁瀛台之后,就传旨升殿,顿时殿上钟鼓齐鸣。太后升了宝座,文武百官齐集殿下。只见西太后满面怒容,历声问道:“皇上宠用康有为等,私下诏书叫袁世凯带兵进京,你们可曾知道吗?”

  这一问吓得满汉各大臣,一齐低头,不敢回奏。太后便冷笑一声。说道:“亏你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连这般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可见你们都是尸位其识,枉受爵禄之荣,将来咱们的江山,只怕被人占去,你们还不知道呢!”

  众臣受了训责,更不敢发言。太后又说道:“荣禄也有不是,你曾于奏摺之内,称赞康有为说他才堪大用,可见他无知人之明,着交部议处。”  荣禄听了太后之言,知道皇太后是掩饰众人耳目的,便叩头奏道:“奴才该死。”

  太后又训责了几句,这才退朝。于是满朝中的人都知道太后又重行训政,光绪皇帝已被幽禁了,当日太后便假托皇帝的名义,下了一道谕旨,宣布垂帘听政。一面又密令九门提督福锟,赶紧捕拿康有为、梁启超、康广仁、杨深秀、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第等。九门提督福锟奉了旨意,便与庆王荣禄商议。这时袁世凯早已派兵守住各城门。各城门一律紧闭,任你是鸟雀,也难飞过。所以外间传说康有为是在这一天见了光绪皇帝的密谕,叫他逃走,他才逃去的。完全不是事实。那康有为,却是在政变的前一天,奉上谕到上海办理官报局。他便急急忙忙,出京而去,到了天津,住在租界,听得风声不好他就逃之夭夭,坐英国输船到上海去了。按下康有为暂且不表,且说那梁启超为人极其机警,政变这一天,他听得风声不好,便跑到东交民巷,直奔日本公使馆。见了日本公使,说明他是政治犯,请日本公使依国际公法保护他。日本公使便将他收留。隐藏几日,派一位武参赞,与梁启超穿着日本衣服,扮成洋人,逃到天津,上日本轮船,从大连一带,又逃往日本去,中国的政治犯进东交民巷请外国人保护的,要推梁启超为第一人了。再说那谭嗣同得了凶信,当时气得昏晕过去,大家叫了半日,才将他叫醒。长叹一声道:“反了,反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怜我那圣明的皇帝,为我谭嗣同所累,总怪我瞎了眼睛,认错了袁世凯,以致弄得这般的结局。事到临头。我谭嗣同只有拼着一死,以尽忠于皇帝了。说着又大哭起来。正哭之间,来了一个美国人,闯进谭嗣同房内,劝谭嗣同与他同到东交民巷,谭嗣同再三不肯,对那美国人慷慨说道:“现在已是我义不能逃的时候,情愿以身殉国,以劝来者,请阁下不必再说了。”

  那美国人肃然起敬,说中国竟有这等人格高尚的义士,真是可佩之至。谭嗣同又对那美国人说道:“鄙人有一事相来恳,我国大皇帝,现在已被幽囚,万一那些乱臣贼子,要加害于我国大皇帝的时候,就请贵国公使,提出抗议,使他们不敢做那篡逆之事,我谭嗣同虽死在九泉,也感恩不尽了。”  那美国人道:“这是自然要帮忙的。”

  正说话之时。那九门提督福锟已赶到这里,带着队兵,凶神霸道的就蜂拥而进,捉住了谭嗣同,要带他到提督衙门去。谭嗣同道:“我是打定主意,尽忠殉国的人,你们便不来捉我,,我也是死的,好,好好。我同你们去,福锟命上了镣拷,队兵们拿出镣铐来,要替谭嗣同带上,那美国人见了不由的怒气冲天,大声说道:“这是干甚么?”

  谭先生是忠义之士,不可虐待。”  福锟一瞧是外国人,知道洋大人是惹不得的,而且旗人更怕洋人,便不敢再上刑具,只得由队兵们将谭嗣同带上刑具,只得由队兵们谭嗣同拥上骡车,竟自去了。这时林旭、刘光第、杨深秀、康广仁等五君子,正在顺治门外赶驴市闻喜庵中,商议办法。那九门提督派来的官兵,一拥而入,如同鹤鹰捕雀似的,将五君子同时捕去。九门提督到南海会馆去捉康有为,前后穷搜了两次,不见踪影,详细的调查,才知康有为已于前一日下午,就奔天津而去。九门提督又搜捕梁启超,也是不知下落。九门提督便递了封奏,请旨将谭嗣同等定夺并将康梁逃走的情形,一并详细奏上,皇太后立刻下了一道谕旨,仍用皇帝的名义,其文云:近因时势多艰,朝廷孜孜图治,力求变法自强,凡所设施,无非为社稷生民之计,朕忧深宵旰,每切兢兢,乃不意主事康有为,首创邪说,惑世诬民,而宵小之徒,群相附和乘变法之际,隐行其乱法之谋,包藏祸心,潜图不轨,前日竟有纠约乱党,谋图颐和园劫制皇太后陷害朕躬之事,幸经察觉,立破奸谋,又闻该乱党私立保国会,声言保中国不保大清,其悖逆情形,实堪发指,朕恭奉慈闱,力崇孝治,此中外臣民之所共知,康有为学术乖僻,其平日著述,无非离经叛道非圣无法之言,前因请求时务,令在各国事务衙门章京上行走,旋赴上海办官报局,乃竟留逼辇杀之下,搞煽阴谋,若非仰赖祖宗默佑,洞烛机先,其事何堪设想,康有为实为叛逆之首,现已在逃,着各省督抚一体严行查拿,极刑惩治,举人梁启超与康有为狼狈为奸,所著文字,语多狂谬,着一并严拿惩办,康有为之弟广仁及御史杨深秀、军杨章京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第实系与康有为结党,隐图煽惑,杨锐等每于召见之时,欺蒙狂悖,密保匪人,实属同恶相济,罪大恶极,均着交刑部严行审讯,按律定拟。谕旨下来之后,九门提督福锟便将谭嗣同等六君子解到刑部。这时旧党健将赵舒翘,正做刑部尚书,赵舒翘道:“此乃钦交要犯,罪案已定,不必多说,就具奏上去,请旨施行太后立刻批准。戊戌年八月十三日清晨,刑部尚书领旨下朝,一直奔到刑部。将谭嗣同等六人提出,绑赴顺治门外菜市口,立即行刑。早惊动了满城人士,都去瞧热闹,真是人山人海。那旧党中的人,自然是个个欢喜,嘻笑怒骂。至于普通人民,都啧啧叹息,替六君子暗中呼冤。正是:功名未遂身行死国运如斯信可哀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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