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清秘史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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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回"实弹击仇杀身成仁 满斛饮恨借酒消愁

  再说光绪皇帝,自回銮之后,仍软禁在瀛台。太后不许他再行亲政。皇帝的身边,只有瑾妃一人伺候。光绪帝每于花晨月夕,就景伤心。又因瑾妃在旁,便想起珍妃的惨死,不免时常欷嘘流涕。瑾妃见皇帝哭了,也掩面悲啼,他二人时时楚囚对泣,竟无一人去排解过了些时,已交冬令,北风凛冽,雪花乱飘,平地积雪,海子里冰,已结得非常之厚皇帝见了,不觉大发奇想,要从冰上走过去,到对面游玩一番。瑾妃忙对皇帝说道:“那冰尚未结实,皇帝不可冒险。”

  光绪皇帝一定不肯听,决意要踏冰渡过去。于是叫一个小太监扶持着,一步一步地,从冰上走过去,游玩了一回,仍从冰上回来,瑾妃倒也非常的欢喜次日皇帝又要踏冰,仍叫小太监扶着。皇帝又从冰上走过去。那近岸的冰块,果然结得很厚。但走了正中,水渐渐地深了,只见有水,不见有冰。光绪皇帝心中疑惑,便不敢前走谁知那小太监一脚已陷到水里去了。光绪帝顾不得那小太监,忙掉转头来,跑回瀛台而去。后来想了半天,才知道大约是昨天踏冰,到对岸去游玩,又被太后那里有小太监看见,奏知太后,太后派人到海子里,把正中的冰块打碎了。因此光绪皇帝的交通,仍是与从前一般的继绝。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瞬之间,又是几年的岁月。这几年之中,倒也苟且偷安,并无变故。那一年朝中的大臣,又纷纷地更动一番。把两湖总督张之洞,调署军机大臣。袁世凯调任直隶总督,总理大臣是庆亲王奕匡。协办大学士徐桐。又下谕旨禁止缠足,实行满汉通婚。太后这年,很做了些事。到了五月中旬,安徽抚台恩铭,忽然被刺。那刺客便是安徽候道徐锡麟,他本是日本留学士,年纪不到三十岁,胸中颇有大志,素负革命思想。在海外结识了许多同志,打算回国革命。他便想以做官为途径,便有他的同学,名秋瑾的替他拿钱捐官。那秋瑾是一个女士,也是革命巨子。徐锡麟捐了一个候补道,分发到安徽,投在恩铭的门下。恩铭很赏识他,大有录用之意,就委他为练兵委员。徐锡麟居然有了兵权,就约定同志们起义。这时恩铭又委徐锡麟为巡警学堂总办。不但有权,而且有势。徐锡麟便约天津的同志,赶快到安徽来,以便乘机举事。谁知天津的同志,因事机不密,被官厅捕去,徐锡麟恐大事败露,反为不美,不如先下手为强。就乘恩铭巡警学堂行毕业礼之际,出其不意,拔出手枪将恩铭击死,徐锡麟欲逃不得,亦被擒住。他便慷慨而谈,直供不讳。后奉旨凌迟处死,剖腹取心,祭奠那已死的恩铭。秋瑾在浙办学堂,亦被绍兴府知府捉住。那知府还是秋瑾的义父,反竟不惜杀了秋瑾以博功名。革命党因徐锡麟、秋瑾二人失败之后,更为奋进。这年秋天,安徽又有熊成基兵变之事。太后见革命党这般的利害,就想设法补救大局。乃向日本政府交涉,驱逐孙文、黄兴胡汉民等出日本国境。张之洞等奏请立悉,以顺民心。太后也颇为赞成,便派载泽等赴海外各国,调查宪政。载泽等领旨,便乘专车出京,却在正阳门外东车站上,又被吴越抛了一个炸弹。出洋的五大臣中,倒伤了两个,只得改日再行料理出洋。这一个炸弹,却想起办工巡局来了。巡官曰警巡,巡警曰巡捕。政部大臣为肃亲王善耆,力主仿照西制,改为巡警。派侍郎毓朗赴日本考察警政。毓郎留日三月专研日文,归来载书万卷。皆与警政有关之典籍。聘日人川岛,为巡警学堂监督,将所有巡捕,一律改编巡警。一切公文法令,由毓郎手订。善耆每于严冬,亲乘马车,赴各巡警驻在地检查,身着白羊皮袍,人几不知其为天皇贵胄。毓朗佐之,规模大具。清锐等反对甚烈,毓朗遇事以去就争。善耆复左袒之,故得培其基础。善耆毓朗在当时,亲贵之顽梗辈,皆自为二毛子。其时奕匡秉了大权,他的羽翼有铁良、良弼、善耆、载洵等,都握着重权。奕匡为人只知道银子是好的,别的政事,他并不十分明白。太后又因拳匪之乱,他所私蓄的金洋钱有一千五百多万。八国联军入京,太后仓皇出走,那些金洋钱,都被宫内的太监偷完了。太后回宫一查,见分文也不剩,很觉难受,所以常想恢复。奕匡便迎合老佛爷的意旨,乘机聚敛。后来更巧立许多名目,如江苏北海道缺,是最肥美的,每年须贡银十万两,叫做太后花粉费。各省督抚至藩臬,到任先缴五万元,名为太后衣料金,诸如此类,不一而足,这样一来,太后从前的损失不过一千五百万元。到了此时,不便完全补足,而且还增加了二千多万。那时宫内最得势的太监,如李莲英等,俱已老了。又有一个新得势的太监,名叫小德张,前回书中,已略叙过。那小德张到底是一个小人,他受了太后的宠用,便无所不为,每日在宫中赌博。这赌风一开,宫廷之中,竟全赌起来了。太后本来爱赌,见小德张赌得高兴,也就加入战团,俨然做了领袖。有一天,小德张摆庄,摇起摊来。太后与许多福晋格格们,在一边下注。太后正闭着眼,细细揣度骰路。小德张故意的高声喊道:“开啦!开啦!”

  太后怒目说道:“小德张,是谁教你喊这种下流的腔调呀?”

  小德张忙叩头奏:“奴才本不懂得,是去年有一个山西候补道徐子明,他教奴才这样喊的,他说倘然押注的揣度骰路,就有输无赢了。所以要这样的喊,把押注的人弄得心慌了,自然便抢着押,没有工夫再问骰路了。”

  太后闻奏,笑了一阵,便不说别的话了。但是这个消息,传到山西,那徐子明自称为奉旨赌博,在山西公然设赌局。被山西知府陶景和将他捉去,他打了一个电报到京,给小德张。小德张接到徐子明的电报,便打一个电报给山西巡抚,竟将徐子明放了。你道这不是一场笑话吗?按下太后这边,暂不多叙回头来,又说光绪帝。光绪帝这时心中十分烦闷,便以酒消遣。皇帝原想借酒消愁,谁知愈饮得多,愁闷愈甚。他每逢饮酒之际,必要叙述他以前的事实,满口呼冤。瑾妃常劝他不必多言,须防隔墙有耳,皇帝仍是不听。这一日,皇后从太后那边过来,到瀛台之中,来看皇帝。皇帝正在饮酒,一见皇后,想起从前的事,不由心中不快,就叫皇后坐下。皇后只得默默地坐了一会。皇帝却指东划西的,问了许多的事。皇后都不能答。皇帝更找不出什么事来,就叫瑾妃倒了一杯酒,给皇后喝,皇后不便推辞,就勉强喝了。皇帝又命再斟一杯,皇后本是不会饮酒的,便推托不饮。皇帝便作色道:“你的酒量很好,怎么不喝呢?那年的太后万寿筵上,你不是饮过百来盅吗?”

  皇后见皇帝怒容满面的,知道皇帝有心找麻烦,便笑着说道:“那年的寿酒,也是宫眷们代饮的呀。”

  皇帝冷笑道:“朕亲见你饮的,你还赖吗?”

  说着便逼皇后饮下。岂知皇后先饮过一杯,早已头昏眼花,身不由主,便顺手将杯一推,那杯子跌在地下,把一只碧玉杯跌得粉碎。光绪帝大怒道:“你不喝酒也罢,为什么把酒杯也打碎,你可知道,这只碧玉杯,是高宗纯皇帝的遗物吗?”

  皇后见势不佳,突然站了起来,就向外走。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二回"光绪帝饮恨宾天 慈禧后戒烟宴驾

  话说光绪帝见皇后突然就走,怕他去告诉太后,忙上前拉她。谁知皇后一不留神,那脚被门槛一绊,跌倒在地,头上跌下一根白玉簪子。瑾妃眼快,忙要伸手去接,那知已来不及,啪的一声,跌为三段。皇帝看她真是去见太后,便冷笑道:“你去,你去。”

  皇后也不回答,竟自走了。次日,太后果然传皇帝过去,训斥了一番。皇帝心中,更为难受。回到瀛台,更借酒浇愁。整天的喝,渐渐身体疲弱,大不如前。这一日皇帝正与瑾妃同桌吃饭之际,太后忽派小太监来,将瑾妃传去。皇帝等了半日,才见瑾妃回来,只见她头发蓬松,泪痕满面。皇帝问她为什么事这般狼狈。瑾妃哭道:“太后将奴才传去,不知为了何事,训斥了一番,还要打我,奴才再三哭求,才免了打啊!”

  皇帝听了瑾妃之言,只微微地将头点了几点。这时忍不住咳起来,“哇”

  的一口鲜红,直喷在胸前,溅了一大块。瑾妃大惊,忙将皇帝扶到床上,赶派太监去奏知西太后。太后闻奏,急来到瀛台,走进皇帝的寝室。只见皇帝面如白纸,喘咳不息。太后忙上前安慰着道:“好儿子,你要自己保重才好呢!我是风前之烛,能有几时活着,将来的责任都在你的身上呢!”

  皇帝听了太后之言,眼中流泪,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太后忙传御医来替皇帝诊治。御医来到,跪请两宫安毕,就向皇帝请脉,诊了半晌,然后下去开方。开好了呈上来,太后见那脉案上所说的,无非是积弱之症,但无大碍,宜以清补之剂,以资调养。太皇说:“太医的话很对,快些煎服。”

  太后又坐了一刻,见皇帝仍是默默无言,便退回宫去,皇帝服了御医的药,过了四五天竟自好了,只是身体总未复原吐血之症,亦时发时愈。到了这年冬天,光绪帝已骨瘦如柴,神形俱失。太后也时常对人说起,总说皇帝的病,只怕不得好了。第二年春初,革命党黄兴、胡汉民领着法国军官与安南同志二百余人袭取镇南关,连占三要塞,收集降卒。合了大山之浅,会攻龙州。占据三炮台。与广西提督龙济光,陆荣延等数千之众,连战七昼夜复以众寡悬殊败退安南,经过谅山地方,侦探得报云贵总督岭春煊便与法国政府交涉,逐出安南。黄兴领着二百余人出安南,横行于钦廉上思一劳。转战数月,所向无敌,清兵闻而生畏,威名大著。后以弹尽援绝而退。西太后得了这种消息,虽然见清兵获胜,与大局无关,但因革命党屡次兴兵,颇为可虑。又因朝中老臣,相继凋谢,种种政事,都要自己操心。此时太后年纪已高,更嫌劳累便不似从前般的康健了。皇帝这时,更为疲弱,又因国事如此,心里愈觉愁闷,那病也越难好了。延至夏天,皇帝的精神,倒好了点。那一天晚上,皇帝在瀛台乘凉,忽然感受风寒,头昏目眩,倒在躺椅上,气喘不止,渐渐地急促起来。瑾妃一面替他按摩,一面令小太监飞奏太后。太后闻奏,已同太医来了。诊断已毕,太医便奏道:“皇帝的病,因元气已伤,动了肝风,所以气喘不止,倘然这般的不止,还须防昏厥。”

  一时七八个太医,都一样的说法。太后听了太医之言,也不觉着急,于是命瑾妃小心侍候。自己匆匆回到养心殿,立刻召见军机大臣连夜进宫,奕匡徐桐袁世凯张之洞等一班军机大臣忙进宫去,见了太后,行礼已毕。太后就将皇帝病体沉重的话,对众臣宣布一遍。又说道万一皇帝有个山高水低,这大统应该谁承继呢。庆亲王奕匡奏道,前立之溥隽,现已废为庶人,当然不能再继了,但仍以溥字一辈为宜。太后点头道:“我也曾思过了,溥字辈中,除?亲王之子溥仪外,余皆不甚合宜。不知尔等意思如何。”

  奕匡磕头奏道:“那是国家大事,自然是老佛爷宸衷独断,何必询及臣下。”  徐桐道:“庆亲王之言甚是。太后道“说虽如此,但大权究归如皇上,我不过训政而已。今我决然下命,将来不怕他们另起波折吗?”

  奕匡忙奏道:“那可不必过虑,到了临时,再行解决不迟。”

  太后正与众计议,忽听太监奏道,主子已昏晕过去了。太后大惊,忙同奕匡等来到瀛台。只见光绪皇帝面如白纸,两眼直视。瑾妃含着一泡眼泪,呜呜咽咽地哭唤着。皇后也闻信赶来,见皇帝这样,也不免流下眼泪。太后忙叫众不必惊慌,皇帝是气厥过去,等一刻自然会醒过来的。又忙叫传太医。一会儿太医来了,进内请脉,奏道:“圣体大亏,故而昏厥,幸而尚无大碍,是不要紧的。”

  太医立刻配过药来。瑾妃亲自动手,煎好了药,慢慢给皇帝服下。又过了一刻,皇帝神色,又复了原状,太后皇后及奕匡等这才退出。皇帝自众人走了,才回过身来,瞧着瑾妃眼中流泪说道:“我的病是不能好的了。”  瑾妃忙伏在枕边,轻轻地说道:“皇帝保重贵体要紧,不可伤悲。有什么话,请明天再说罢了。”

  皇帝微微摇头,伸出那骨瘦如柴的手来,握住瑾妃的玉腕,喘着说道:“我是快死的人了,今天我有几句要紧的话,想同你说,今天若不再说,明天就不能说了。”  瑾妃听了皇帝这几句话,真同万箭穿心一般,眼中的热泪,已同珠子一样的滚下来。皇帝挥着手,表示叫她不要哭,又喘着说道:“以我现在所处的情况,真是生不如死,死了倒落个清净,不过我入承大统,已三十多年了,我拊心自问,不是不能做事,就说戊戌年那件事吧,是我错?是谁错呢?结果把我弄成这样岂不叫我愁闷,我的病就由此而起。假使当初,照我的计划去做,议和的事,又怎能有吗?后来额娘从西安回来,虽然想悔过,可惜已晚了。总而之,我死之后,不上几年,你瞧着吧!咱们祖宗的基业,不久就是别人的哪!”

  说着又大喘着不止。瑾妃忍泪劝道:“皇上少说话吧。”

  光绪皇帝止住了喘咳,大声说道:“我今天不说,还等到何时说呢?哎!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话说了。我死之后,大阿哥乃蠢孩子,固然是不能立。载洵少不更事,更不能付以大政。那摄政的人,还不是载澧,他是我同胞手足,他的性情懦弱,我是深知道的,将来弄得不好说不定祖宗的基业,还要送在他手里呢!以我的意思,溥字辈全是小孩子,又不必立,立了也同木偶一样,有什么用不如在同辈中立一个有学问的,有见识的,还强得多呢?我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听不听都随他们。”

  说着又喘着不歇,气越发急了。瑾妃一瞧不好,忙低声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光绪帝微微地说道:“我要喝茶。”

  瑾妃赶紧倒上一杯茶来,送在光绪帝的唇边。光绪帝喝完了叫瑾妃将那白玉杯放在枕边,又叫拿管笔来。瑾妃不知是何意,忙拿了一支笔来。光绪帝接过笔,又叫瑾妃将杯底朝上,用手拿着。光绪帝挣扎了起来,用笔在杯底上写了一个袁字。对瑾妃说道:“这杯子我死之后,可给?亲王看,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了。说罢便倒在床上一言不发,微哼了一声。瑾妃又道:“皇上有不幸,叫奴才如何是好啊!”

  光绪帝瞧了瑾妃一眼,然后劝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死之后,他们还未必如何呢!”

  瑾妃再要说话时,光绪帝已神志模糊面色灰白,不能说话了。瑾妃见形色不好,寸步不敢离开,直到天将微明,光绪帝拿手指心,两眼紧闭,便要龙驭上宾了。瑾妃忙叫太监去奏知太后。谁知太后自那日回宫之后,忽然染病,不能过来,只命皇后速去。皇后来时,光绪帝已驾崩一刻了。太后闻耗忙召军机大臣等入宫。这时庆亲王奕匡正谒东陵去了。徐桐世续忙着进宫。只见西太后用碧帕包头,斜倚在床上,对徐桐等哭道:“皇上已升遐了,我也病得很利害,你们快传载澧叫他抱着儿子进宫罢了,快去,快去!”

  徐桐等遵旨退出。忙赶到?王府,?王已得着皇帝升遐的噩耗,正忙着要进宫。徐桐等将太后懿旨,说了一遍。?王便进内室,将他儿子溥仪,用黄锦披好,同着徐桐等上轿入宫。这时庆亲王也赶回进宫,一班大臣亦集太后榻前。太后命先草遗诏,即命众大臣扶溥仪即位。太后吩咐已毕,喘咳不止。众王大臣领旨之后,也顾不得太后病重,便一面遗诏,一面扶溥仪登极。溥仪登了大宝之后,光绪皇帝的遗诏也下来了,命?亲王载澧,暂照开国睿亲王辅政例,为监国摄政王,一切大事,均由摄政王拟定后,再呈御览施行。诸事已毕。大臣等正忙着光绪帝的丧事,在这个时候,忽听太监飞报出来,说老佛爷已奄奄一息了,速命众大臣进宫,听候遗旨。众王公大臣忙进宫去,只见宫中立时现出纷乱之象,众王公大臣到太后榻前跪下,见西太后紧闭两目,不发一言。众人静默了一会,见太后忽然睁开眼睛问道:“溥仪正位了吗?”

  奕匡奏道,已正位布告天下了。太后不语。又等一会,才慢慢地说道:“以后的政事,摄政王须秉意旨而行,不可独断贻将来之患。”

  ?亲王听了,忙叩首遵命,太后尚待要说几句,忽然痰涌上来,舌根麻木,一句也说不出来。过了一刻,忽见太后从床上直跳起来,两腿一蹬,双目一闭。这一位多才多艺,专国专权的老太后,就驾返瑶池去了。太后死后,听宫中的说,太后的尸体,浑身青紫。因此外间谣言甚多,有说是服毒的有说是出疹子的,都未必可信。又据一位老太监,对人言道,太后从前本是爱吸鸦片的人咸丰帝亦爱吸烟,故此两人的烟瘾,都是很大的。自西安回京以后,太后的烟瘾,尚未戒去。直到临死前十天,太后决定再下禁烟令。自己先戒,以为臣民之表率。谁知烟瘾已深一旦戒除,本来很不容易,何况是高年的人,更加危险。光绪皇帝病重之时,就是太后立志戒烟之际。因太后到光绪皇帝宫中看病,又受了风寒,就得一病,名曰烟后痢。大约这个就是太后崩驾的原因。不过我们局外,并未在场目睹,尚不能据为定论呢。太后驾崩,离皇帝升遐,相去只有三日。溥仪即位,改年号为宣统元年,尊光绪后为隆裕皇太后,那摄政王载澧果然将袁世凯开去军机大臣,命其原品休致。光绪帝或可瞑目于泉下了。正是:一息尚存心未了千秋遗恨阿芙蓉要知那拉后宴驾,宣统改元,宫中如何情形,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三回"两祧皇宗溥仪正位 一雪帝恨袁氏出京

  话说西太后光绪帝两宫宾天之后,宣统皇帝兼祧穆宗毅皇帝,正位登基,典礼拟定,那位宣统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在宫内娇养已惯。如今要将其举在宝座,受群臣朝贺,实在是一件难事。是日由监国摄政王打个偏座,用手扶着宣统,坐在宝座上面,受下面军机大臣三跪九叩礼。军机领班系庆亲王奕匡,那宣统皇帝由近侍太监抱进殿内时,便呜呜地哭得死气白赖,拧着身躯,非叫太监抱将出去不可。但是各大臣,都站在下边,排立着鹄候行礼,万不能再将新皇帝抱走,免了朝贺。只得由几名内侍,硬把个宣统皇帝举上了宝座监国摄政王便用手扶住了。知会大家赶快行礼,一面哄着他道:“别哭别哭,一会儿就完了。”

  是以下面军机大臣,忙着行那三跪九叩首大礼,礼毕。遂将遗诏宣示中外。诏曰:予以薄德,只承文宗显皇帝册命。备位宫闱,迨穆毅皇帝。冲年嗣统。适当寇乱未平讨伐方殷之际。时则发捻交江,回苗椒扰,海疆多故。民生凋敝,满目疮痍,予与孝贞显皇后,同心抚视。夙夜忧劳,秉文宗显皇帝遗谟,策厉内外臣工暨各路统兵大臣,指授机宜,勤求治理,任贤纳谏,救灾恤民。遂得仰承天庥。削平大难,转危为安及穆宗毅皇帝即世。今大行皇帝入嗣大统。时事愈艰,民生愈困,因内忧外患,纷至沓来,不得不再行训政。前年宣布预备立宪诏书,本年颁示预备立悉年限。万几待理,心力俱殚,幸予气体素强,尚可支持。不期本年夏秋以来时有不适。政务殷繁,无从静摄,眠食失宜,迟延日久,精力渐惫,犹未敢一日暇逸。本年二月一日,复遭大行皇帝之丧,悲从中来,不能逢克,以致病势增剧。遂致弥留回念五十年来忧患迭经,兢业之心,无时或释。今举行政,渐有端倪。嗣皇帝方在冲龄,正资启迪。摄政王及内外诸臣,尚其协心翊赞。固议邦基。嗣皇帝以国事为重,尤宜勉节哀思,孜孜典学,他日光大前谟,有厚望焉,服二十七日而除。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这道懿旨颁发下来。当时一班汉大臣中如张之洞等皆以穆宗毅皇帝大行,未曾立嗣,因有吴可读之尸谏。现在皇上大行,若非等一兼顾的法子,明降兼祧谕旨,仍使穆宗毅皇帝无嗣。决非善策,如有那第二个吴可读出来尸谏,如何应付。同来与监国摄政王隆裕皇太后建议,庆亲王及近支王公亦以为是,当由庆亲王取纸笔,又缮一道遗旨,布告中外,诏曰:朕钦承慈禧端佑康顾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懿旨:前因穆宗毅皇帝未有储式,曾于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三日降旨,皇帝生有皇子,应承继穆宗毅皇帝为嗣。今大行皇帝,龙驭上宾,亦未有储式,不得已以摄政王载澧之子溥仪,承继穆宗毅皇帝为嗣,兼承大行皇帝之祧,钦此。遗诏颁发之后,兼祧之制已定。同治光绪两帝才算有嗣。而这一位为穆宗毅皇帝尸谏的吴可读先生,即可瞑目于地下。而在生前最感激的就是那位光绪皇后了。惟摄政王的福晋,因为自己亲生儿子做了皇帝,自然是满心欢喜。但是要承继与光绪皇后,实在有些不愿意。不过这是国家法制,无可如何。只有这位久侍光绪帝的瑾妃,因见皇帝弥留之际,提起那戊戌年政变之事,更想到光绪帝囚于瀛台的情景。常常画圈几,画好了把他碎为数块,碎了又画,画了又碎。有时并将这画的圈儿龈成粉碎,就想到光绪帝恨袁世凯深怨了。遂将此事与摄政王说知。便将光绪帝弥留的时候,在杯底写有袁字的杯子,送给摄政王,便说道:“这是主子弥留时,命奴才亲传与王爷的,请王爷注意杯底的字吧。”

  摄政王接过来,一看,便道:“臣当秉承大行皇帝遗旨就是。”

  次日遂密诏军机领班大臣庆亲王入内。怒色问道:“新皇帝登殿受贺,军机大臣中,谁没行礼?”

  庆亲王见摄政王满脸怒容,不敢隐瞒,只可照直奏道:“军机大臣袁世凯。”

  摄政王道:“汝为军机领袖,此等目无君上之臣,何不速来奏参,赶快下去,拟以不敬之罪。”

  庆亲王不敢代为分辩,只可连连称是,退将下来。此时在摄政王左右近侍太监中,有名刘双喜的,系老袁以金钱贿卖,专刺探深宫机密之事,他听这话,抽空走开,赶紧派人给老袁送信。那庆亲王回到军机处时,老袁本人,业已得到刘太监送来的消息。自知不妙,料想庆亲王必在摄政王面前,用话遮掩过去。正在肚中猜想,忽见庆亲王自外走了进来,举目向屋中一看,他那目光便转到袁世凯身上。见他坐在一边,呆呆出神,忙赶前叫了一声:“慰廷,你到这边来。”

  袁世凯答应了一声站起随庆亲王入里间。庆亲王也不让坐,只叹息说道:“方才新皇帝登殿受贺,你如何这样大胆竟不随班大礼,摄政王将我叫去,怒容满面,先将我申斥了几句,谓我何以看见大臣不行大礼,不当面奏知,着我下来,拟你不大敬之罪,这是你自作孽,我……可无法,救护你了。”

  袁世凯一听这话,头上轰的一声,撵去了真魂。不住连连请安说道:“我在当时,只顾着左右近侍,给从地上捡东西,就忘了行礼。实在一时疏忽,决非有意目无君上。望王爷代我转奏摄政王,只说我是足疾甚重,起跪不灵,治以应得之罪,则感戴贤王之大德,永世不忘。”

  庆亲王皱着眉头说:“这宗巧于掩饰的话,我如何敢说。要不爽性多求几人帮忙或者许邀摄政王的恩眷。”

  袁世凯一听,遂说是是。此时,两人从退堂里间走出一看,见各部满汉尚书,与外省各督扶,皆在那里向恩眷最隆的重臣张子洞谈话。大家见庆亲王同袁世凯由后面出来,皆一齐站起,彼此略一谦逊又复落坐。庆亲王遂向袁世凯送了一个眼色。袁世凯是个最精敏的人,如何不知。赶紧向张之洞面前施礼,口称:“老前辈,请至里边,晚生有事相求。”  张子洞一听,不知他有何事故,只可点头起身。同袁世凯退入里间。彼此略一谦逊,便即就坐。袁世凯未曾开口,先施一礼,然后把庆亲王奉摄政王面谕,要拟定自己以大不敬之罪,望老前辈代晚生上去,求一求吗。说罢,又连连请安。张之洞一听,也皱了眉头,望着袁世凯说道:“这是新皇帝第一次登基受群臣朝贺。你是军机大臣,竟会忘了行礼,这真是非常之疏忽了,你让我怎样替你去求呢?”

  袁世凯见问,又将托词足疾忽犯,起跪不便的话向张子洞说出。张子洞不住摇头道:“这话更没有道理,还得另想法子。”

  那时外屋也有人知道此事了,凡与袁世凯有交情的,都替他捏一把汗。那庆亲王见张子洞总不出来,自想必是老头子不肯担这干系。说不得,只好自己走到里面,替袁世凯去求。张子洞见庆亲王走入,心里方才有了主意。遂向庆亲王说道:“慰廷这个乱子,闯的实在不小,若以大不敬拟罪,他的首领,还保得住吗?这么办,我们多请几位分作两起上去只说军机大臣袁世凯,一时足疾陡发起跪不便,实有应得之罪,惟念新皇帝登基大典,恳请从轻议拟,以示殊恩。或可屏去摄政王之怒气,实在不行时,再上去几位,说不了,替了多磕几个头吧。”

  庆亲王见张子洞已然应允,又代划计策,连说很好很好。于是一同走出楼阁,约请帮忙。这时外边坐的人,业已走去了多一半。只有几位不相干的人,尚在那里听消息。庆亲王见外屋只有五六个人又都与袁世凯没有什么相干。凡亲近有来往者,业已溜的没了影儿但是此刻用人之际,说不上平时是否亲近,也得约上一约。于是先向大家说:“诸位不要走现时有许多事情,须恳求大家,代袁慰廷到上面求一求情。”  语至此,便将前后说情,并将张子洞所定的办法,述了一遍。大家一听,自是不好推托。况且有庆亲王香帅在前,当然担不着不是,乐得虚作人情。于是几个人,不约而同,起身答道:“是,是,唯王爷香帅之命是听。”

  这时袁世凯又向大家挨次请安施礼。于是庆亲王同着张香帅二人一同出了军机处到摄政王面前,代袁世凯求情。摄政王趁这个时候,便将光绪帝写袁字杯子拿了出来,要照例施行。庆亲王一见杯子底下光绪帝亲笔御画一个袁字,连忙说道:“这事恐怕行不得的。”

  张子洞道:“此时若办恐生他变,还请王爷慎重。”

  摄政王的意思,命刑部将袁世凯以大不敬之罪,明正典刑,已慰大行皇帝之遗嘱。经庆亲王张子洞二人再劝说,谓正值新皇帝登基之时,若杀一大臣,颇不吉利。莫若只说他是足疾难胜军机之任。着即开缺回籍养病,以示保全。一以示天恩之宽大,一以示警惕视君上之心,藉免反侧事后造讥之机会,惟我王详慎思之。摄政王一听这话,低头沉吟了一会道:“你们赶快下去,拟个上谕来我看。”  张子洞答应:“是,是。”  急急退至偏殿,亲自提笔写道:“上谕,军机大臣袁世凯,足疾未痊,难任繁巨,着即开缺回籍调理,以示保全。钦此。”

  写毕自己暗暗又念了一遍,又请庆亲王瞧了瞧,便一齐上去,呈与摄政王观看。摄政王接过一阅,便提笔在回籍二字上,又加了“迅速出京”四个字,递给张子洞,二人赶紧退了出来,至军机处发下。但是在张子洞退入偏殿拟这个上谕的时候,早有袁心腹在旁,所以庆亲、张二人还没回到军机处时。袁世凯已得了确实消息。他急急别了众人,走出大厅。上谕一下,当时一班在朝满汉大员,在军机处的,个个吓得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至于袁世凯的同乡,在京做官的,更是噤若寒蝉,并有好趋趣的都老爷出来奏参他,说他阴怀操莽之心,弄得当时京中满城风雨。袁世凯得着开缺上谕,如逢赦诏。即行收拾行李,把京内所有什物,收拾得干干净净,装得穷酸模样,乘着京汉快车,竟回河南项城县去了。正是:死生原有命得失寸心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四回"监国摄政前后参照 卖官鬻爵上下通行

  话说摄政王帝澧,自把袁世凯开缺之后,算是报了光绪皇帝戊戌政变的十年大仇。次日就召开诸王公大臣,各军机及亲王等计议,用新皇名义,拟定应祝尊号,及监国摄政王授职大典礼制,并由军机处颁发天下,筹备典礼,甚为隆重。加谥西太后为孝钦显皇后,谥光绪帝为德宗景皇帝,以明年元旦为宣统元年。上皇太后徽号曰隆裕皇太后,嘉恩王公大臣,大赦天下。这摄政王授位礼节,是参照从前入关的亲王多尔衮为监国摄政王的故典。礼部早已照旧抄录拟奏,到登极典礼举行。京中文武大臣朝贺已毕,接着过了两个月,就是两宫奉安的日期。这时隆裕皇太后监国摄政王及亲王宫眷,满朝文武大臣皆多旌旗蔽日,簇拥着皇太后金棺,出东花门,迤逦东行。摄政王载澧,骑马前导。隆裕太后率领嗣皇帝及嫔妃们,乘舆后送,两旁都是军队,警戒森严,炫耀威赫,向东陵进发。东陵距京约二百八十余里,四面松柏葱蓊。东临遵化,西接蓟县,北倚喜峰口,南指玉田。四境阻塞。从马兰峪西关外口子门风水地东边墙起,二十里至花子谷,为东西的宽度,再从马兰峪西南方大红门风水地,南边墙起,二十余里,至与隆山的山场,为南北的长度;长宽相乘,可得四百余方里这就是东陵风水地的面积。至于马兰峪纵横两条街,和旗号旗兵驻守的五个营房,从前也都是东陵范围内的地域所以统统算起来,东陵辖下的面积,当在五百方里乃至五六百里之谱,北面长城,东西蜿蜓,作成天然界的屏障,境内燕山山脉,起伏环拱,又摆列成各种天然的宝山,又有水碧如油的多条小河,纵横流灌,更添了无穷的风水。环四百里方圆,都筑有边墙,马兰峪的老百姓们,就叫作“风水圈”。圈外仍竖有红墙一周。红墙以外,才是老百姓民地。距咸丰帝的陵不远,早已葬有四个陵寝,就是孝陵、景陵、裕陵、惠陵。西太后葬的地方名曰定陵。在普祥峪之东普陀峪,这两宫陵寝葬费,连奉安时,一切开销,数在三百万以上。相传监国摄政王鉴于国库空虚财政支绌,曾拟节省糜费,无如那拉后的遗族,争相摆场,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虚撑这一场体面。幸国家统一,靠着各省解款,不至于弄得局促罢了。如今再说隆裕太后随灵到了东陵,下得舆来猛然抬头,见对面山上,有两个身穿洋服的人,拿着一只方匣子,向她面前晃来晃去,疑是刺客。不觉吓了一跳,赶忙躲避,一面忙命侍从赶紧上前孥护,当场讯问。才知是直隶总督端方差来的,特地携带照像盒来陵摄影。隆裕太后一闻此言,勃然大怒,连说好大胆的端方,竟敢这样无礼,我非惩办他不可礼毕回京。即命摄政王拟谕,将端方即行革职,拿解问罪。列位你猜隆裕太后,对于这事为什么这样严厉呢?其中有个原故,因为端方是摄政王姻亲,有意给摄政王一个难题做。况且隆裕太后在西太后面前,伴侍已久,从前西太后一切把持政权,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现在既然正位太后,自然也要学学那西太后故法无如有摄政王监国,是同辈督嫂。况且她的才干手腕,究竟不如西太后灵敏,况且这时候正在预备立宪,民气非常的高涨。欲一个女子专政,除非是英国女皇维也纳转世,方能支撑得住,其所可干政的,就是靠着西太后弥留的时候,一道遣诏,这道遗诏是怎么说的呢且听小子道来:“奉太皇太后懿旨,昨已降谕,以?亲王为监国摄政王,禀承予之训示处理国事,此后国政,即完全交付监国摄政王,若有重要之事,必须询皇太后者,即有监国摄政王禀询裁夺,钦此。”

  列位试观那道懿旨,就是这“若有重要之事禀询皇太后者,即由监国摄政王禀询裁夺”

  有这几句,所以隆裕太后对于端方一事情,要摄政王严格惩办。然而摄政王是一个胸无成见的人,便从旁竭力解劝,说端方已是老臣,总须放宽一些为是。隆裕太后见摄政王如此求情,也无可再说,摄政王便把他罪从削减,定了个革职回籍的罪名。总算了案。端方革职之后,一班王公大臣,知道隆裕太后权力不亚于慈禧。遇有捐纳官员,运动差使的,除了奔靠于庆亲王与贝子贝勒外,又多了一条隆裕太后的宗族方面的门路。然隆裕太后,虽握有一部分势力,比较西太后,总是美中不足。因为清室这时候已弄得库空如洗,再加上庚子赔款辛丑条约,所有关盐厘税,每年多为各国扣除,抵还赔款。再加上两宫奉安,又用去三五百万,自然是左支右绌。一班满大员,向来是用惯花惯,如何受得起苦况,遂妙想天开,大开纳粟捐官,卖官鬻爵起来。这时京城内外各衙门,皆借着赈灾为名,设立捐官局,揽此项买卖的机关,大约是银号钱铺,闻东西牌楼的四恒,是最大营业机关,非捐至道员不顾意经手的,小小官职,是瞧不起的。自此以后,上下通行,肆无忌惮。久而久之,习以为常,弄得小人日进,君子百退。从前各省海关,当满人不能做,每年要报效皇后脂粉费十万元。庚子以后,各关税都有外债抵押。北京崇文门一个最近收入亦抵了赔款。所以太后所用的脂粉费无着,这一宗卖官鬻爵得来的,就堂而皇之作为隆裕太后的脂粉费用。隆裕太后又派小德张做了内务总管,使他侦探摄政王的举动,报给自己知道。小德张东西搅掇,权柄立时扩大,也俨然变成西太后的李莲英第二。当时,除张子洞系汉人,其余大小军机各部尚书管理部务大臣,十之七八俱是满人,并有人建议,编练禁卫军,亦均用旗兵,仿当年入关时八旗劲旅办法,并设立贵胄学堂,凡王公子弟,皆一律入学,除住堂两餐,与书籍操衣由学堂供给外,并每月给予学生点心费十元。这样阔学堂,谁不愿意去读书,并说凡考送入堂读书的,将来毕业后,都按成绩,给予高官显爵,着实令人艳羡。无奈一些王公子弟,平时养尊处优,习惯非常娇奢,真肯用心读书,受学堂的规矩者实不多见。所以空耗费国家一笔巨帑。无非位置几名闲员,到学堂里当教习,敷衍敷衍一些公子哥儿,乐得挣几百元大洋,倒是一件极痛快的事情,便是起初的人,替清室打算的很深远,盖因自康有为、梁启超倡言变法,未能实行,便在海外,立了保皇党。与保皇党对峙的,便是革命党,革命党系主张推倒满清政府,树立五族共和国家,名曰种族革命。保皇党倒不然,仍以清室满洲皇帝为主体,不过推现有的政权,改为立宪国家。由是两党主义不同,便以文字在报上互相攻击。那满族中有那一二优秀大员,看见海外报纸杂志,均有两党议论文字,似乎是革命党占了优胜,对保皇党表同情的人不多。每日仍连篇累牍,分争不休,遂在肚中暗暗寻思。姑无论两党议论,某论为是,某论为非,然皆不是满洲人的福利,何况尚有外人暗中煽惑,幸喜皆在海外,国内人民,尚不能个个看见,趁此时机,满洲人赶快自强,先练成数万劲旅。再造就有用人材,将来一旦有事,以满洲旗兵,出为镇压,再利用保皇党,便可将革命党扑灭净尽。与思及此,当晚便约集同志数人,拟具说帖,秘密入宫,向摄政王面前呈递,并述说现在国家之隐忧。摄政王阅完了条陈,再一听大家所说的话,不禁骇然道:“呕呕,竟有这么样事,他们汉人的胆子,也未免忒大了。”  几位亲贵禀道:“且莫谓汉人胆大,我们满人,也实在太不要强了。目今后若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去作,并用以夷制夷之法,区区党人,很容易消灭了他们,惟我王极力图之。”

  摄政王连点头称道,是极是极所有条陈各事,你们就赶紧依次举行就得了。之后,大家退将出来。第二天便下了一道上谕,派铁良编练禁卫军,派庆亲王管理贵胄学堂事务,派荫昌为贵胄学堂监督,其他事项,也都一举办。真就振作精神,极力图强起来。岂料这些王公大员子弟,除了些家寒的,为图吃挣饭那每月十元点心钱起见,尚还循规蹈矩读书,其余多一半,把学堂作了他们俱乐部,什么笑话都有,倒把一个稍见新鲜的贵胄学堂,变成了红楼梦贾氏家塾一样。这个当儿,汉大臣张子洞鹿伟霖等一班名臣相继逝世,专靠着一位优柔寡断的摄政王如何能振作得起,所以弄得中国大局,已到危迫万分。满廷一班亲贵还睡在葫芦里,夤缘奔兢,招权纳贿之外,无非是呼雉户,养鸟听戏,如痴如聋,各省商会及外侨,鉴于时势日非,纷纷推举代表,联合请愿立宪,速开国会,以救危亡。清政府一味延宕,不允,弄得一班人民失望。俱认满清政府,无意立宪,民心离散,这项消息,传到革命机关里,那孙文黄兴虽屡次失败,亦要乘机振作,当时有一位志士,决计回国干那革命事来成功。正是:方笑处堂皆燕雀谁知大陆起龙蛇欲知这位革命志士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五回"汪精卫弹炸摄政王 温声才枪击孚将军

  话说革命党干部,闻得清廷不允,速开国会,大喜。遂召集了胡汉民等一班人士开会当有汪精卫出席说道:“现在党中同志,虽然起义好几次,总是失败,成功之望无期,我想欲达到目的,必须要擒贼擒王,乘这个时期,清廷新丧之后,各省代表请愿未回,况且摄政王载澧监国,优柔寡断,任用这般八旗纨绔弟子秉政,那有准备,吾党欲促成革命事业必须亲入京师,谋刺要人,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党中同志,听了这话,甚是赞同,便命他回国相机行事。那汪精卫也十分乐意,自愿担任,便别了党中同志。偕东京同时毕业的同志黄树中,二人离了日本,潜赴北京。便在琉璃厂以经商为名,开了一家照像馆,终日往来奔走,暗中布置,将到半年。那天日中时候,外城巡警厅三四位巡警,到照像馆来传汪兆铭黄树中二个到厅问话。汪黄二人知事已发觉,也无可抵抗,遂跟了巡警到了内城总厅。当由厅长问明姓名,送交民政部,这时民政部尚书就是肃亲王善耆,是满族近支王公中一个革新家。闻汪黄两人,业已传到,遂即坐堂审讯,先问了两人姓名,随问地安门外的地雷是否你两人所埋。两人道“确是我们埋着。”  肃亲王善耆道:“你们埋地雷何用?”

  两人答供道:“特来轰击摄政王。”

  肃王善耆一听此言不觉一惊,问道:“你与摄政王有何仇恨?”  汪兆铭答道:“我与摄政王倒没有什么仇恨,不过摄政王是个满人首领,所以我们要杀他。”

  肃王善耆道:“本朝开国以来待你汉人不薄,你们何故恩将仇报呢?”  江兆铭哈哈大笑道:“夺我土地,奴我人民,剥我膏血已经二百多年,还说是不薄,现在已经强邻四,已兆瓜分,摄政王既握全权,理应实心为国,纳贤而治,好好的将国家振刷一番,尚可挽回于万一。自摄政王监国以来,已近两年,不但毫无建树,而且卖官鬻爵,攻以贿成,人民鉴国事之日非,请开国会尚且迟疑不允,坐以待亡,将来覆巢之下,还有什么完卵。我们所以起意暗杀,除掉他,再作计较。”

  肃王善耆听了此言,心中暗想,他所供的也很近理,便问道:“凡一事之谋,必分首从,究竟那个主谋呢?”  黄树中忙说:“是我。”  汪兆铭怒对黄树中说道:“你何主张革命,你曾向我劝阻,今朝反来承认为我受死,真是何意?”

  回过头来对肃王善耆道:“主的确是我汪兆铭,并非黄树中。”

  树中也说:“是我主谋,并非汪兆铭肃王善耆见他二人互相争论,一时也无从决定,况以案情重大,自己也不能作主。只得将二人暂禁起来。自己到摄政王府报告底细。摄政王一听革命党前来行刺,不免害怕起来,连忙说道:“这谋为不轨的案子,非重办不可。”  肃王善耆连忙说道:“革命党近年以来,枭首剖心,也算严刑处治,他们反越聚越多,竟闹到京中来了,实在是办不胜办,不请我王从宽为是。”

  摄政王道:“汪黄两人竟好释放么?”

  善耆道:“这也不能,就将他们两人永远监禁,免他一死。”

  摄政王点头允许。肃王善耆退出,便令将汪黄送交法部狱中。将汪黄二人钉镣收监。不言二人,受尽铁窗风味反回来再说孙文自连遭失败后,安南日本香港等地,凡与中国密迩连区,不能任其自由居住,活动地盘完全失却,所以一切计划,只有黄兴胡汉民二人行使。他二人前往香港设立机关。当时有赵伯先倪映典朱执信等运动广州新军举事。遂由倪映典亲率一部从沙河进攻省城,至横枝岗,为清兵截击,中弹被擒而死。军中无主,遂致溃散。赵伯先与胡汉民闻讯,只得离去香港。乘轮至槟榔屿与孙文相遇,相见之下各唱哀曲,莫不唏嘘叹息。孙文慰以失败乃成功之母,于是立劝华侨捐资,以助革命,一面召集各省革命之英萃,再入广州与清廷作最后之一搏。可是黄兴在这一两年,罗致的人才着实不少,有新的。有旧的旧的如陈天华宋教仁洪承点温生才等,一个不曾走开,新来的如宋玉琳,莫其匡,张岐山是从安徽徐锡麟案失败加入同盟会的,另外还有福建陈更新冯超骧等七十余人。这时同盟会,是取混合主义,清政府是取防范主义。混合主义就是各行各事。所以温生才任着胆量,时时刻刻想独显身手。他探实了一种绝好机会,也不告知黄兴,秘密到了广州城,却好来了一位美国留学的飞行家冯九如,从美国带回一架飞机,要在广州试验。同来的有朱竹泉、朱兆槐、司徒壁如三人借住在烛行经理谢缵泰家。姓谢的好奇心重,因这试行飞机,是中国第一次破天荒。于是出来禀明督署,及将军衙门。依着张鸣岐的意思,怕革命党趁机辄发,预备制止。倒是孚琦首先答应,这也是他命该如此。张鸣岐也就没有十分推敲,择定地点在东门外燕塘,屈时满城文武官员齐集,却哄动逾千上万的红男绿女来看试验飞机。燕堂北面有一座演武厅,早已设有三大座位。总督张鸣岐将军孚琦上面坐定提督吴宗禹亦有坐位,惟有海军统带李淮,因公事未到,其余文自三司以下,武自镇协以下,无不公服入场。当此人众如潮之际,那冯九如早结束停当,来至官厅面前,向长官行了一鞠躬礼,然后退下。发动飞机,将这飞机升高四千余尺。冯九如便令法展翅,一时拍拍地升到空中,来往盘旋,仿佛鹞鹰一般,越去越远,瞧的人众,无不拍手欢呼。那将军孚琦也就离开坐位不住口地嚷好,后来飞机演毕,人员散了,人众走了,他还呆呆地仰望天空。正望得出神的时候,猛听叭的一声霹雳,打中孚琦头颅,那孚琦只叫得一个呀字。前后的护兵,也各各躲避。接着又是两响,把个孚琦打得血污淋漓,顿时殒命。不用交代,这一定是温生才的手术了。这时温生才身边,不过一只空枪,子弹放完了,却别无狠处,不想逃跑,当被两个戈什哈,瞧得凶手亲切,当场捕获。可怜温生才手无寸铁,不能还手,两个戈什哈便把他,押送番禺县严讯口供。正是:儒将慷慨歌燕市烈士从容作楚囚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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