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列传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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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五十一 

  阮元 汪廷珍 汤金钊

  阮元,字伯元,江苏仪徵人。祖玉堂,官湖南参将,从征苗,活降苗数千人,有阴德。

  元,乾隆五十四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第一,授编修。逾年大考,高宗亲擢第一,超擢少詹事。召对,上喜曰:“不意朕八旬外复得一人!”直南书房、懋勤殿,迁詹事。五十八年,督山东学政,任满,调浙江。历兵部、礼部、户部侍郎。

  嘉庆四年,署浙江巡抚,寻实授。海寇扰浙历数年,安南夷艇最强,凤尾、水澳、箬黄诸帮附之,沿海土匪勾结为患。元徵集群议为弭盗之策,造船炮,练陆师,杜接济。五年春,令黄岩镇总兵岳玺击箬黄帮,灭之。夏,寇大至,元赴台州督剿,请以定海镇总兵李长庚总统三镇水师,并调粤、闽兵会剿。六月,夷艇纠凤尾、水澳等贼共百馀艘,屯松门山下。遣谍间水澳贼先退,会飓风大作,盗艇覆溺无算,馀众登山,檄陆师搜捕,擒八百馀人。安南四总兵溺毙者三,黄岩知县孙凤鸣获其一,曰伦贵利,磔之。九月,总兵岳玺、胡振声会击水澳帮,擒歼殆尽。土匪亦次第歼抚。浙洋渐清,而馀盗为蔡牵所并,闽师不能制,势益炽,复时犯浙。李长庚巳擢提督,元集赀与造霆船成,配巨炮,数破牵於海上。八年,奏建昭忠祠,以历年捕海盗伤亡将士从祀。盗首黄葵集舟数十,号新兴帮,令总兵岳玺、张成等追剿,逾年乃平之。偕总督玉德奏请以李长庚总督两省水师,数逐蔡牵几获,而玉德遇事仍掣肘。十年,元丁父忧去职,长庚益无助,复与总督阿林保不协,久无成功,遂战殁。

  十一年,诏起元署福建巡抚,以病辞。十二年,服阕,署户部侍郎,赴河南按事。授兵部侍郎,复命为浙江巡抚,暂署河南巡抚。十三年,乃至浙,诏责其防海殄寇。秋,蔡牵、朱濆合犯定海,亲驻宁波督三镇击走之,牵复遁闽洋。时用长庚部将王得禄、邱良功为两省提督,协力剿贼,元议海战分兵隔贼船之策,专攻蔡牵。十四年秋,合击於渔山外洋,竟殄牵,详得禄等传。元两治浙,多惠政,平寇功尤著云。

  方督师宁波时,奏请学政刘凤诰代办乡试监临,有联号弊,为言官论劾,遣使鞫实,诏斥徇庇,褫职,予编修,在文颖馆行走。累迁内阁学士。命赴山西、河南按事,迁工部侍郎,出为漕运总督。十九年,调江西巡抚。以捕治逆匪胡秉耀,加太子少保,赐花翎。二十一年,调河南,擢湖广总督。修武昌江堤,建江陵范家堤、沔阳龙王庙石闸。

  二十二年,调两广总督。先一年,英吉利贡使入京,未成礼而回,遂渐跋扈。元增建大黄、大虎山两炮台,分兵驻守。迭疏陈预防夷患,略曰:“英吉利恃强桀骜,性复贪利。宜镇以威,不可尽以德绥。彼之船坚炮利,技长於水短於陆。定例外国货船不许擅入内洋,傥违例禁,即宜随机应变,量加惩创。各国知彼犯我禁,非我轻启衅也。”诏勖以德威相济,勿孟浪,勿葸懦。道光元年,兼署粤海关监督。洋船夹带鸦片烟,劾褫行商顶带。二年,英吉利护货兵船泊伶丁外洋,与民斗,互有伤毙,严饬交犯,英人扬言罢市归国,即停其贸易。久之拆阅多,讬言兵船已归,俟复来如命。乃暂许贸易,与约船来不交犯乃停止。终元任,兵船不至。元在粤九年,兼署巡抚凡六次。

  六年,调云贵总督。滇盐久敝,岁绌课十馀万,元劾罢蠹吏,力杜漏私;盐井衰旺不齐,调剂抵补,逾年课有溢销,酌拨边用。腾越边外野人时入内地劫掠,而保山等处边夷曰枲僳,以垦山射猎为生,可用,乃募枲僳三百户屯种山地,以御野人,即以溢课充费,岁有扩充。野人畏威,渐有降附者。十二年,协办大学士,仍留总督任。车里土司刀绳武与叔太康争斗,胁官求助,檄镇道击走之,另择承袭乃安。越南保乐州土官农文云内閧,严边防勿使窜入,亦不越境生事,寻文云走死。诏嘉其镇静得大体。十五年,召拜体仁阁大学士,管理刑部,调兵部。十八年,以老病请致仕,许之,给半俸,濒行,加太子太保。二十六年,乡举重逢,晋太傅,与鹿鸣宴。二十九年,卒,年八十有六,优诏赐恤,谥文达。入祀乡贤祠、浙江名宦祠。

  元博学淹通,早被知遇。敕编石渠宝笈,校勘石经。再入翰林,创编国史儒林、文苑传,至为浙江巡抚,始手成之。集四库未收书一百七十二种,撰提要进御,补中秘之阙。嘉庆四年,偕大学士朱珪典会试,一时朴学高才搜罗殆尽。道光十三年,由云南入觐,特命典试,时称异数。与大学士曹振镛共事意不合,元歉然。以前次得人之盛不可复继,历官所至,振兴文教。在浙江立诂经精舍,祀许慎、郑康成,选高才肄业;在粤立学海堂亦如之,并延揽通儒:造士有家法,人才蔚起。撰十三经校勘记、经籍篡诂、皇清经解百八十馀种,专宗汉学,治经者奉为科律。集清代天文、律算诸家作畴人传,以章绝学。重修浙江通志、广东通志,编辑山左金石志、两浙金石志、积古斋钟鼎款识、两浙輶轩录、淮海英灵集,刊当代名宿著述数十家为文选楼丛书。自著曰揅经室集。他纪事、谈艺诸编,并为世重。身历乾、嘉文物鼎盛之时,主持风会数十年,海内学者奉为山斗焉。

  汪廷珍,字瑟庵,江苏山阳人。少孤,母程抚之成立。家中落,岁凶,饘粥或不给,不令人知。母曰:“吾非耻贫,耻言贫,疑有求於人也。”力学,困诸生十年,始举於乡。成乾隆五十四年一甲二名进士,授编修。大考,擢侍读。未几,迁祭酒。六十年,以事忤旨,降侍讲。嘉庆元年,直上书房。大考,擢侍讲学士。母忧归,服阕,补原官。七年,督安徽学政。任满,复督江西学政。累迁侍读学士、太仆寺卿、内阁学士,皆留任。

  廷珍学有根底,初为祭酒,以师道自居,选成均课士录,教学者立言以义法,力戒摹拟剽窃之习。及官学政,为学约五则以训士:曰辨涂,曰端本,曰敬业,曰裁伪,曰自立。与士语,谆谆如父兄之於子弟。所刻试牍,取易修辞之旨曰立诚编。士风为之一变。万载棚民入籍,旧分学额,后裁之,土客讦讼久不决;廷珍请复分额,争端乃息。十六年,授礼部侍郎。复直上书房,侍宣宗学。十八年,典浙江乡试,留学政,任满回京。二十二年,署翰林院掌院学士,擢左都御史,充上书房总师傅。二十三年,迁礼部尚书。二十四年,仁宗六旬万寿,庆贺期内遇孝慈高皇后忌辰,部臣未援故事疏请服色,坐率忽,降侍郎。逾年,复授礼部尚书。

  道光二年,典会试,教习庶吉士。车驾谒陵,命留京办事。三年,宣宗释奠文庙礼成,临幸辟雍,诏曰:“礼部尚书汪廷珍蒙皇考简用上书房师傅,与朕朝夕讲论,非法不道,使朕通经义,辨邪正,受益良多。朕亲政后,畀以尚书之任,尽心厥职,於师道、臣道可谓兼备。今值临雍,眷怀旧学,加太子太保。子报原,以员外郎即补用,示崇儒重道之意。”四年,仁宗实录成,赐子报闰主事,孙承佑举人。南河高堰溃决阻运,上以廷珍生长淮、扬,命偕尚书文孚往勘,劾河督张文浩、总督孙玉庭,谴黜有差。疏筹修濬事宜,交河督办理。五年,回京,协办大学士。七年,卒,上震悼,优诏赐恤,赠太子太师,入祀贤良祠,命大阿哥赐奠,赐银千两治丧,谥文端。江苏请祀乡贤,特诏允之。

  廷珍风裁严峻,立朝无所亲附。出入内廷,寮寀见之,莫不肃然。自言生平力戒刻薄,凡贪冒谄谀有不忍为,皆守母教。大学士阮元服其多闻渊博,劝著书,廷珍曰:“六经之奥,昔人先我言之,便何以长语相溷?读书所以析义,要归於中有所主而已。”服用朴俭,或以公孙弘拟之,笑曰:“大丈夫不以曲学阿世为耻,而徒畏布被之讥乎?”后进以文谒,言不宗道,曰:“异日恐丧所守。”属官有例送御史者,持不可,曰:“斯人华而不实,何以立朝?”后皆如所言,人服其精鉴。

  汤金钊,字敦甫,浙江萧山人。嘉庆四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十三年,入直上书房。金钊端谨自持,宣宗在潜邸,甚敬礼之。母忧服阕,擢侍讲,督湖南学政。累迁内阁学士。二十一年,复直上书房。典江南乡试,留学政,诏勉以训士不患无才,务培德,经学为本,才藻次之。金钊阐扬诏旨,通诫士子。会匪以祸福煽惑乡愚,金钊著福善辨,刊发晓谕。徐州俗悍,武生不驯者,绳之以法。迁礼部侍郎,任满,仍直上书房。

  宣宗即位,调吏部,益乡用。时用尚书英和议,命各省查州县陋规,明定限制。金钊疏言:“陋规皆出於民,地方官未敢公然苛索者,畏上知之治其罪也。今若明定章程,即为例所应得,势必明目张胆,求多於例外,虽有严旨,不能禁矣。况名目碎杂,所在不同,检察难得真确,转滋纷扰。无论不当明定章程,亦不能妥立章程也。吏治贵在得人,得其人,虽取於民而民爱戴之,不害其为清;非其人,虽不取於民而民嫉仇之,何论其为清?有治人无治法,惟在督抚举措公明,而非立法所能限制。”会中外大臣亦多言其不便,金钊疏入,上手批答曰:“朝有诤臣,使朕胸中黑白分明,无伤於政体,不胜欣悦!”予议叙。

  道光元年,兼署户部侍郎。两江总督孙玉庭以南漕浮收不能尽去,议请八折徵收,学政姚文田、御史王家相皆奏言不可。金钊既同部臣议覆,复疏争曰:“康熙中奉永不加赋之明诏,此大清亿万年培养国脉之至计也。前有议加耗米及公费银者,户部以事近加赋议驳。今准其略有浮收,不肖者益无顾忌,而浮收且多於往日,虽告以收逾八折即予严参,然前此逾额者何尝不干严谴,卒不闻为之减少,独於新定之额,恪遵而不敢逾,此臣之所不敢信也。在督抚奏定之后,不虑控告浮收;在州县纵有发觉,又将巧脱其罪。是限制仍同虚设,徒为盛朝开加赋之端,臣窃惜之!”疏入,下江、浙督抚妥议,事乃寝。寻以吏部事繁,罢直上书房。典江南乡试,道经铜山,见运河支渠为黄流淤塞,岁苦潦,回京奏请疏濬,如议行。二年,典会试,调户部,父忧归。六年,服阕,署礼、工二部及仓场侍郎,仍直上书房,授皇长子奕纬读。实授户部侍郎。七年,连擢左都御史、礼部尚书、上方倚畀,迭命赴山西、直隶、四川、湖北、福建鞫狱按事,四年之中,凡奉使五次。所至持法明慎,悉当上意。充上书房总师傅,调吏部尚书。十一年,皇长子遘疾不起,忌者因以激上怒,罢总师傅,降兵部侍郎。逾两年,复自左都御史授工部尚书,转吏部。连典江南、顺天乡试。十六年,陕西巡抚杨名飏被劾,命偕侍郎文庆往按,暂署巡抚;又往四川按事,名飏复与臬司互讦,得其冒工庇属状,劾罢。会京察,以奉使公明,予议叙。又赴张家口、太原鞫狱。十八年,以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仍调吏部。

  十九年,命按事安徽、江苏、浙江。自禁烟议起,海疆久不靖。林则徐既罢,琦善主抚,复不得要领。金钊素不附和议,与穆彰阿等意龃龉。一日召对,上从容问广东事可付诸何人,金钊以林则徐对,上不悦。至二十一年,事且益棘,诏予则徐四品卿衔赴浙江军营,亦未果用之。未几,有吏部司员陈起诗规避仓差,金钊还其呈牍禁勿递,为所讦,坐降四级调用。逾年,授光禄寺卿。以衰老乞罢,住京养疴,许以二品顶戴致仕。久之,上仍眷念,二十九年,皇太后之丧,具疏上慰,赐头品顶戴。咸丰四年,重宴鹿鸣,加太子太保。六年,卒,诏以尚书例赐恤,谥文端。

  金钊自为翰林,布衣脱粟,后常不改。当官廉察,负一时清望,虽被排挤,卒以恩礼终。子修,通政司副使。

  论曰:阮元由词臣出膺疆寄,竟殄海寇;开府粤、滇,绥边之绩,并有足称;晚登宰辅,与枢臣曹振镛异趣,惟以文学裁成后进,世推耆硕。汪廷珍、汤金钊正色立朝,清节并著;金钊虽以直言被摈,宣宗终鉴其忠诚,易名曰“端”,胥无愧焉。

卷一百五十二 

  觉罗宝兴 宗室敬徵 宗室禧恩 陈官俊 卓秉恬

  觉罗宝兴,字献山,隶镶黄旗。嘉庆十五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累迁少詹事,入直上书房。十八年,仁宗幸热河,林清逆党突入禁城,宝兴散直,至东华门与贼遇,急入告警。宣宗方在上书房,闻警戒备,贼不得逞。上还京,擢宝兴内阁学士。十九年,授礼部侍郎。以事忤旨,诏斥宝兴不学,降大理寺卿,罢直书房。复坐部刊科场条例误“高宗”为“高祖”,降二级调用。寻予三等侍卫,充吐鲁番领队大臣。

  道光二年,召为大理寺少卿。复因事降通政司参议,历左副都御史、兵部侍郎,出为泰宁镇总兵。八年,授理藩院侍郎,调兵部。迭命偕户部尚书王鼎察治长芦、两淮盐务,筹议整顿,详王鼎传。十年,出为吉林将军,疏言:“松花江西岸、辉发河北岸旧例封禁,其馀閒旷山场均设卡伦,惟许兵丁打捕牲畜,以备贡品。民人无照,私出挖蓡斫木者,查拏治罪。”又言:“伯都讷珠尔山荒田先后开垦五千二百六十二晌,其租息请自道光十五年为始,以其半分赏兵丁,半存备报修工程。此外尚有可垦荒地五万六千馀晌,作为官荒,将来奏请招佃徵租。乌拉凉水泉已垦七万三千九百馀晌,请拨二道河东二万晌,以七成给乌拉总管衙门,三成给协领衙门,资为津贴。馀未垦地五万三千馀晌,亦作官荒。”并从之。调盛京,又调成都。

  十七年,署四川总督,逾年实授。时马边、越巂边外夷匪数出为患。十九年,疏言:“御边之策,不外剿、抚、防三者,抚之之道,在施於平时,断无失利之后转而就抚之理。比来劳师糜饷,迄无成功。为今计者,以修边防为急务,陈防边五事:一、增兵额,请於马边增兵千二百,雷波、普安、安阜、越巂、宁越各增兵八百,峨边、屏山各增兵四百;一、改营制,请以绥定协副将移驻马边厅城,游击、都司以下各增设移驻有差;一、筑碉堡,饬各厅县因地制宜,多修堡寨,责令各集团练,官给抬炮,督率教演,择要隘筑炮台,增设大炮;一、定期巡阅,岁春夏之交,建昌道赴越巂、峨边,永宁道赴马边、雷波、屏山,周历巡阅各一次,秋冬责成提督与建昌总兵分赴巡行察勘边隘;一、优奖边吏,马边、越巂两厅同知,请三年俸满,以题调选缺知府升补。”疏下议行。言官论奏四川提督应如湖南例,半年驻越巂等处。宝兴议:“马边、越巂相距辽远,请於春秋夷匪出没之时,提督往驻马边、峨边、雷波三厅,建昌总兵往驻越巂、宁越。”又言:“越巂边防以大路为重,麦子营、利济站均应增驻弁兵,乾沟诸汛应酌量移撤,分设於马日槓诸处。越巂、宁越两营相距颇远,声势不能相及。前请以建昌左营游击移驻大菩萨地,远在宁越之东,而越巂营参将复与游击不相统属。请越巂、宁越適中之界牌楼,以建昌镇右营都司移驻,专管麦子营、利济站两汛。”并从之。

  先是宝兴以马边诸厅县增设防兵,筹议边防经费,请按粮津贴,计可徵银百万两,以三十万为初设防兵之需。每岁经费,即以馀银七十万两生息,置田供支。上以津贴病民,拨部帑银百万。翰林院侍读学士王炳瀛奏:“四川前买义田,遍及百馀州县,若更以数十万帑银於各州县买田收租,膏腴将尽归公产。请限於四厅近边地收买,安置屯防。”下宝兴妥议,疏言:“边防完竣,用银二十二万两有奇,以三十七万发盐茶各商,岁得息三万七千馀两,足敷增设练勇饷械之需。馀银四十万,听部拨别用。”遂罢买田议,二十一年,拜文渊阁大学士,留四川总督任。时大学士琦善、协办大学士伊里布相继罢,在朝满洲大臣鲜当上意,故有是授。二十六年,入觐,命留京管理刑部,充上书房总师傅,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二十八年元旦,加恩年老诸臣,加太保。十月,卒,年七十二,谥文庄。

  宗室敬徵,隶镶白旗,肃亲王永锡子。嘉庆十年,封辅国公,授头等侍卫,兼委散秩大臣、副都统。十九年,授内阁学士,兼銮仪使,充总族长。二十二年,失察宗室海康等习红阳教,褫职,谪居盛京。寻予四等侍卫,乾清门行走。道光初,累迁工部侍郎,授内务府大臣,调户部。八年,偕尚书王鼎察治长芦盐务,奏定归补帑课章程,详王鼎传。十二年,南河奸民陈堂等盗决于家湾官堤,命偕尚书朱士彦往勘。疏陈:“诸口已合,坝下尚未闭气,间有蛰陷。陈堂等听从逸犯陈端纠众,以为从例问拟,疏防各官遣戍。通判张懋祖赔修坝工不实,罚赔枷号。覆勘湖河各工,请择要兴修,高堰、山盱卑矮石工,分年改砌碎石;信坝补还石工,智坝、仁河、义河坝改修石底;里河福兴闸塌卸,急筑;扬河西岸加高砖工,改抛碎石。”并从之。又会同两江总督陶澍议定淮盐票引兼行,言官所论官票运私、侵碍畅岸、争占马头三者皆可无虑,诏如原议行。

  十四年,授左都御史。偕侍郎吴椿勘浙江海塘,疏言:“念里亭至尖山柴工尚资御溜,石塘仍当修整,镇海及戴家桥汛议改竹篓,块石不如条石坦水旧法为坚实。乌龙庙以东,冬工暂缓。”回京,擢兵部尚书,调工部。十五年,以孝穆皇后、孝慎皇后梓宫奉安龙泉峪,诹日不慎,罢尚书、都统,仍充内务府大臣。十六年,署户部侍郎,累迁工部尚书,兼都统。东河总督栗毓美多用砖工,御史李莼言其不便,命敬徵偕莼往勘。疏陈:“已办砖工尚属整齐,舆论谓保滩护崖可资其力。水深溜急之处,不及埽工巩固,抢办险工,未可深恃。请停止烧砖,改办碎石。”从之。十八年,调户部。

  二十二年,南河扬河漫口,水由灌河入海。有议即改新河,河督麟庆以河流未定,遽难决议,命敬徵偕尚书廖鸿荃往勘。疏言:“改河之议,在因势利导。今查灌河海口至萧庄口门三百六十馀里。新河正溜,由六塘出达灌口,其下游东北一百十里,滔滔直注。惟当潮涨时,黄水相逼,壅阏不前,而上游自口门至响水口二百馀里,支流忽分忽合,必须两岸筑堤束水,方免汎滥。计工长三百馀里,经费难筹。且中河运道为黄流横截,不得不移塘灌运。清水本弱,仍恃借黄以济。空船引转需时,重运更形艰滞。是移塘乃权宜之计,常年行之,恐妨运道。旧黄河自萧庄迄旧海口四百二十馀里,尾闾宽畅。自漫口断流,河身益淤。若挽归故道,堵口挑河,共费五六百万,较改河筑堤撙节实多。请定明岁春融兴工,俟军船回空后筑坝合龙。”诏如议行。寻以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

  二十三年,偕侍郎何汝霖赴南河勘工,又赴河南察视中河厅漫口。疏陈筑坝挑河工费需银五百十八万两,较祥符工费为节省,允之。二十五年,奏:“河南下北河厅庙工,乃北岸七厅適中之所,河臣宜常年驻此,便於控制。”诏河督每於伏汛前移驻庙工,立冬后仍回济宁。寻坐滥保驻藏大臣孟保,降内阁学士。未几,复授工部尚书。又坐滥保科布多参赞大臣果勒明阿,褫职。三十年,署正白旗满洲副都统。咸丰元年,卒,诏念前劳,予一品衔,依尚书例赐恤,谥文悫。子恒恩,左副都御史;孙盛昱,自有传。

  宗室禧恩,字仲蕃,隶正蓝旗,睿亲王淳颖子。嘉庆六年,赐头品顶戴,授头等侍卫,乾清门行走。十年,晋御前侍卫,兼副都统、銮仪使、上驷院卿,转奉宸院卿,迁内阁学士。十八年,擢理藩院侍郎。二十年,授内务府大臣,调户部侍郎。二十五年,仁宗崩於热河避暑山庄,事出仓猝,禧恩以内廷扈从,建议宣宗有定乱勋,当继位。枢臣托津、戴均元等犹豫,禧恩抗论,众不能夺。会得秘匮朱谕,乃偕诸臣奉宣宗即位,命在御前大臣、领侍卫大臣上行走。

  道光二年,擢理藩院尚书。时哈萨克部众潜聚乌梁海,议迁徙安置,增设卡伦。吏部尚书松筠谙习边事,上每垂询,禧恩因以谘之。松筠素坦率,遂代删改疏稿。禧恩怒,以上闻,松筠坐越职干预被谴。寻调工部,仍兼署理藩院尚书。六年,调户部。八年,加太子少保,署吏部尚书。九年,随扈盛京,诏念睿亲王多尔衮数定大勋,加恩后裔,赐禧恩双眼花翎。

  十二年,湖南江华瑶赵金龙作乱,命禧恩偕盛京将军瑚松额督师,未至,总督卢坤、提督罗思举已平之,歼金龙。禧恩素贵倨,奉命视师,意气甚盛,嗛诸将不待而告捷,谓金龙死未可信。思举以金龙焚骸及佩物为证,议始息。广东瑶匪赵仔青窜入湖南,率提督余步云、总兵曾胜追剿之;偕巡抚吴荣光疏陈善后事。湖南既定,而两广总督李鸿宾剿连山瑶,阅半年,军屡挫。诏逮鸿宾,以禧恩署总督,由湖南进兵。遣步云、胜等先后破贼,擒首逆邓三、盘文理,毁其巢。甫一月,诸瑶乞降。诏嘉其奏功迅速,赐三眼花翎,封不入八分辅国公。班师,途次丁母忧,温谕慰之。

  十三年,孝慎皇后薨,命理丧仪,坐议礼徵引违制,褫御前大臣、户部尚书、内务府大臣。寻复授理藩院尚书。以生日受属员馈送,为御史赵敦诗所劾,疏辩得直,敦诗坐谴。十四年,因相度龙泉峪万年吉地,加太子太保。调兵部尚书,兼署礼部户部。十八年,诏以南苑牲畜不蕃,禧恩久管奉宸苑,废弛疏懈,罢其兼领。寻得员司积弊状,尽罢诸兼职,降内阁学士。二十二年,署盛京将军,授理藩院侍郎,留将军署任。英吉利内犯,海疆戒严,命治盛京防务。既而和议成,疏陈善后十事,并巡洋章程,如议行。

  二十五年,以病解职。坐失察内地民人越朝鲜界垦地,削公爵,降二等辅国将军。三十年,起署马兰镇总兵、密云副都统。咸丰元年,召授户部侍郎。二年,擢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管理藩院事。寻卒,赠太子太保,谥文庄。

  禧恩自道光初被恩眷,及孝全皇后被选入宫,家故寒素,赖其资助,遂益用事。遍膺禁近要职,兼摄诸部,凌轹同列,人皆侧目。后晚宠衰,禧恩亦数获谴罢斥。文宗即位,乃复起,不两年登协揆焉。

  陈官俊,字伟堂,山东濰县人。嘉庆十三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迁赞善。二十一年,入直上书房。大考二等,擢洗马,累迁右庶子。典陕西乡试,督山西学政。道光元年,命各省明定陋规,中外臣工多言窒碍,官俊亦疏陈不可行,诏嘉之,予议叙。会密谕留心察访官吏贤否、政治得失,官俊恃曾直内廷为宣宗所眷,意气甚张。寻迁侍讲学士,命回京,仍直上书房。山西巡抚成格追劾官俊在学政任殴差买妾,妄作威福,大开奔竞。上以官俊於殴差买妾已自承不讳,曾荐举魏元烺、邱鸣泰,人材尚不缪;惟所述太监往河东查访盐务控案,事出无稽,解职就质,命长龄道出山西,传旨面诘成格,亦以不能指实引咎,遂两斥之。

  官俊降编修,罢直上书房。连典贵州、江西乡试,历中允、祭酒、侍讲学士、内阁学士。十六年,授礼部侍郎,调吏部。十九年,擢工部尚书。东陵郎中庆玉侵帑籍没,主事全孚预告,多所寄顿。事觉,语由官俊閒谈漏泄,回奏复讳饰,诏斥失大臣体,褫职。二十一年,起为通政使。历户部、吏部侍郎,管理三库。擢礼部尚书,调工部。二十四年,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

  官俊再起,历典乡会试、殿廷御试,每与衡校。充上书房总师傅。编修童福承素无行,直上书房授皇子读。给事中陈坛劾之,语及福承为官俊妻作祭文,措词过当。福承谴黜,诏斥官俊容隐不奏,罢总师傅,议降三级调用,从宽留任。二十九年,卒,优诏赐恤,称其心田坦白,赠太子太保,入祀贤良祠,谥文悫。赐其孙厚锺、厚滋并为举人。

  官俊初直上书房,授宣宗长子奕纬读,宣宗嘉其训迪有方。后皇长子逾冠而薨,上深以为恫,故遇官俊特厚,屡获咎而恩礼始终不衰。

  子介祺,道光二十五年进士,官编修。咸丰中,助军饷,加侍讲学士衔。后在籍治团练,守城,赈饥,赐二品顶戴。介祺绩学好古,所藏钟鼎、彝器、金石为近代之冠。

  卓秉恬,字静远,四川华阳人。嘉庆七年进士,选庶吉士,年甫逾冠,授检讨。典陕西乡试。十八年,改御史,历给事中,章疏凡数十上。论盗风未息,由捕役与盗贼因缘为奸,捕役藉盗贼以渔利,盗贼仗捕役为护符,民间控告,官不为理,盗贼结恨,又召荼毒;直隶之大名、沧州,河南之卫辉、陈州、山东之曹州、东昌、武定,江苏之徐州最甚,请饬实力禁惩。巡漕山东,履勘泰安、兖州各属,探濬新泉四十三处,定名勒石。历鸿胪寺少卿、顺天府丞。

  二十五年,疏言:“由陕西略阳迄东至湖北郧西,谓之南山老林;由陕西宁羌迄南而东,经四川境至湖北保康,谓之巴山老林。地皆硗瘠,粮徭极微。无业游民,给地主钱数千,即租种数沟数岭。岁薄不收则徙去,谓之棚民。良莠莫辨,攘夺时闻。一遇旱涝,一二奸民为之倡,即蚁附蜂起。州县以地方辽阔,莫能追捕,遂至互相容隐。迨酿成大案,即加参劾,事已无济。且事连三省,大吏往返咨商,州县奉文办理,恒在数月之后。与其即一隅而专谋之,何如合三省而共议之。请於扼要之地,专设大员控制。”宣宗深韪之,诏下三省会议,未果行,仅将边境文武酌就要地改驻添设。

  道光四年,调奉天府丞,丁父忧去。服阕,历太仆寺、大理寺少卿,太仆寺卿,宗人府丞,内阁学士,典江南乡试。十五年,迁礼部侍郎,调吏部。督浙江学政。擢左都御史,召还京,兼管顺天府尹事。历兵部、户部、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二十四年,拜文渊阁大学士,晋武英殿。历管兵部、户部、工部,赐花翎。咸丰五年,卒,年七十四,赠太子太保,谥文端。

  秉恬兼管京尹最久,凡十有八年。时九卿会议,一二王公枢相主之,馀率占位画诺。秉恬在列,时有辩论,不为用事者所喜。子枟,道光二十年进士,官至吏部侍郎。

  论曰:自设军机处,阁臣不预枢务。始犹取名德较著者表望中朝,继则旅进旅退之流,且以年资眷睐,驯跻鼎铉矣。宝兴号娴吏事,而蒙簠簋不饬之声;敬徵数视河工,差著劳勚;禧恩、陈官俊并恃恩私,崛而复起;卓秉恬以言官进,视缄默自安者稍表异焉。

卷一百五十三 

  孙玉庭 蒋攸銛 李鸿宾

  孙玉庭,字寄圃,山东济宁人。乾隆四十年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五十一年,出为山西河东道,父忧去,服阕,补广西盐法道。嘉庆初,就迁按察使,历湖南、安徽、湖北布政使,举发道员胡齐仑侵冒军需,诏嘉之。

  七年,擢广西巡抚,调广东。安南国王阮光缵为农耐、阮福映所逼,叩关乞内避,命玉庭驰赴广西察办。福映已灭光缵,遣使纳款,玉庭疏陈其恭顺,请受之。寻福映请改国名曰南越,仁宗疑之。玉庭言:“不可以语言文字阻外夷乡化之心。其先有古越裳地,继并安南。若改号越南,亦与中国南粤旧名有别。”乃报可。广东海盗日横,玉庭议防急於剿,请增兵严守口岸,禁淡水米粮出海以制之。寻调广西,十年,复调广东。时总督那彦成专意招抚,玉庭意不合,疏陈其弊,谓:“盗非悔罪,特为贪利而来。官吏贪功,不惜重金为市。阳避盗名,阴撄盗实。废法敛怨,莫此为尤。”上韪其言,那彦成由是获罪。

  十三年,英吉利兵船入澳门,总督吴熊光但停贸易,未遣兵驱逐,上斥畏葸,罢熊光,调玉庭贵州。寻百龄至粤,追论熊光,且劾玉庭不以实入告,坐罢归。已而予官编修,在文颖馆行走。十五年,授云南巡抚,兼署云贵总督。调浙江。二十年,英吉利贡使不原行跪拜礼,廷议以其倔强,遣之。会玉庭入觐,面奏驭夷之道:“妄有干求,当折以天朝之法度;归心恪顺,不责以中国之仪文。”反覆开陈,上意乃解。

  二十一年,擢湖广总督。未几,调两江。漕、盐、河为江南要政,日臻疲累。玉庭久任封圻,治尚安静,整顿江西、湖北引岸缉私,筹款生息,津贴屯丁,减省漕委,随事为补苴之计,稍稍相安。宣宗即位,特加太子少保衔。时用尚书英和言,清查直省陋规,立以限制,下疆臣议久远之法。玉庭疏言:“自古有治人无治法。果督抚两司皆得人,则大法小廉,自不虞所属苛取病民;非然者,虽立限制,仍同虚设,弊且滋甚。各省陋规,本干例禁。语云:‘作法於凉,其弊犹贪。’禁人之取犹不能不取;若许之取,势必益无顾忌。迨发觉治罪,民已大受其累。府、厅、州、县禄入无多,向来不能不藉陋规为办公之需,然未闻准其加取於民垂为令甲者,诚以自古无此制禄之经也。伏乞停止查办,天下幸甚。”疏入,诏褒其不媿大臣之言。

  道光元年,授协办大学士,仍留总督任。是年入觐,与玉澜堂十五老臣宴。帝询淮盐疏销之策,玉庭言:“汉口为淮南售盐总岸,向来船到随时交易,是以畅销。自乾隆中立封轮法,挨次轮售,私盐乘间侵越。”因胪陈六害,请复旧章,从之。又言漕粮浮收不能禁革,不如明与八折为便。御史王家相奏言事类加赋,侍郎姚文田、汤金钊亦论之,事遂寝。然州县困於丁费,浮收仍难禁绝,胥吏上下其手,专累良懦,因玉庭议不行,疆臣不敢复请;至同治初,始定漕耗,卒如玉庭议。

  四年,拜体仁阁大学士,留任如故。会高家堰决,河督张文浩遣戍,部议玉庭革职,诏念前劳,宽之,留任。寻复以借黄济运无效,褫职,予编修休致。户部复劾其不行海运,而河病运阻,责偿滞漕剥运费十之七,命留濬运河。工竣,回籍。十四年,重宴鹿鸣,加四品顶戴。寻卒,年八十有三。

  子善宝,以举人荫生授刑部员外郎,官至江苏巡抚;瑞珍,道光三年进士,由翰林官至户部尚书,谥文定。孙毓溎,道光二十四年一甲一名进士,官至浙江按察使;毓汶亦以一甲二名进士,官至兵部尚书,自有传。曾孙楫,咸丰二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官至顺天府尹。四世并历清要,家门之盛,北方士族无与埒焉。

  蒋攸銛,字砺堂,汉军镶红旗人。先世由浙江迁辽东,从入关,居宝坻。乾隆四十九年,成进士,年甫十九,选庶吉士,授编修。嘉庆初,迁御史,敢言有声,受仁宗知。五年,出为江西吉南赣道,署按察使。八年,广昌斋匪廖幹用作乱,攸銛率兵平之。疆臣上其功,会丁母忧去。十年,特起署广东惠潮嘉道,历江西按察使、云南布政使。十四年,调江苏,就擢巡抚。调浙江,擢江南河道总督,以不谙河务辞,诏回原任。

  十六年,擢两广总督。严於治盗,遴勤幹文武大员驻广、肇、韶、连诸郡居中之地,分路搜截,饬州县官赴乡劝导耆老,使境内不得藏奸,举劾严明,吏皆用命。历擒匪盗七百馀名,自首者许自新,特诏褒奖。十八年,应诏陈言,略曰:“我朝累代功德在民,而乱民愍不畏法,变出意外,此皆由於吏治不修所致。臣观近日道、府、州、县,贪酷者少而委靡者多。夫阘冗之酿患,与贪酷等。窃以为方今急务,莫先於察吏,而欲振积习,必用破格之劝惩。凡贪酷者固应严参,平庸者亦随时勒休改用,勿俟大计始行覈办。其有勤能者,即请旨优奖。果道、府、州、县得人,则祸乱之萌自息。”次年,又上疏曰:“道府由牧令起家者十之二三,由部员外擢者十之七八。闻近来司员少卓著之才,由於满洲之荫生太易,汉员之捐班太多。请饬部臣随时考覈,其不宜於部务者,以同知、通判分发各省,使练民事,部曹亦可疏通。今之人才沉於下位者多矣,请饬大臣荐达,择其名实相副者擢用。抑臣更有请者,任事之与专擅,有义利之分,若任事而以专擅罪之,人皆推诿以自全矣。协恭之与党援,有公私之别,如协恭而以党援目之,人且立异以远嫌矣。此近今之积习,为大臣者当力除之。至翰林儒臣,务在崇正学,黜浮华,养成明体达用之才,不必以文章课殿最。科道为耳目之官,敷陈能否得体,纠劾是否为公,询事考言,难逃洞鉴。其有卓越清正者,当由京堂而擢卿贰,与翰詹参用。用人之道,因才因地因时,臣下无可市之恩,君上有特操之鉴。人无求备,政在集思,此之谓也。”疏入,上嘉纳之。

  英吉利兵船入内洋,攸銛饬停贸易,乃听命引去。请禁民人为洋人服役,洋行不许建洋式房屋,铺商不得用洋字店号,清查商欠,不准无身家者滥充洋商,及内地人私往洋馆,并如议行。商人负暹罗国货价,以官钱代偿,既而贡使来缴还。攸銛以奉旨颁给,乃示怀柔,不得复收回,却之,诏嘉其得体。

  二十二年,调四川总督。四川兵故骄纵,一裁以法。民多带刀剑,禁乡村设炉制兵刃。城市编牌取结,有犯连坐。以义仓租息助灌县都江堰岁修,禁派捐累民。重修文翁石室,兴学造士。言官请禁非刑,饬属销毁违法刑具,而严戒纵匪,不得博宽厚虚名,贻闾阎实害。二十四年,率土司头目入都祝嘏,赏赉有加。时因庆典,普免天下积欠钱粮,独四川无欠可免,诏嘉其抚绥有方,予优叙。二十五年,仁宗崩,入谒梓宫,宣宗谕褒为守兼优,加太子少保。

  道光二年,召授刑部尚书。寻授直隶总督。值水灾,请截南漕四十万石,赈款先后二百万两,逾年赈事竣。时方治畿辅水利,命侍郎张文浩莅其事,寻以程含章代之,攸銛与合疏言东西两淀,大清、永定、子牙、南北运五河,及天津海口、千里堤,不可缓之工,请部拨银一百二十万两;又疏陈千里堤章程,规复两淀垡船汊夫,移改管河员弁驻所,添建巡防堡房。并如议行。命协办大学士,仍留总督任。五年,拜体仁阁大学士,充军机大臣,管理刑部。以回疆平,加太子太保。

  七年,授两江总督。疏言总督於河务非专责,与河臣同治,徒掣其肘,请毋庸驻清江浦,从之。时清水不能敌黄,漕运屡阻。攸銛初在浙,不主海运,至是见河、漕交困,试行海运便利,遂请续行,并预储银六十万两,备河运盘坝之用。廷议方主倒塘济运法,且疑其畏难便私,不许。攸銛疏辩,极言倒塘之不足恃,上终不以为然,姑许海运,而禁言盘坝。未几,海运亦罢。以张格尔就擒,追论赞画功,晋太子太傅。

  黄玉林者,盐枭巨魁,以仪徵老虎颈为窟穴,长江千里,呼吸皆通,诏责严捕,玉林投首,乞捕私自效。十年,攸銛病,乞假,假满,召回京供职,而玉林复图贩私,攸銛疏请严治,发遣新疆,寻复虑其潜回滋事,密请处绞。诏诛玉林,切责攸銛苟且从事,严议褫职,加恩降兵部侍郎。未至京,卒於途,优诏轸惜,依尚书例赐恤。

  攸銛精敏强识,与人一面一言,阅数十年记忆不爽。勇於任事,不唯阿。尤长於察吏,荐贤如不及,所举后多以事功名节著。子霨远,官至贵州巡抚,自有传。

  李鸿宾,字鹿苹,江西德化人。嘉庆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迁御史、给事中。十八年,巡视东漕。会林清之变,数疏陈时政利弊;又以山东、河南、直隶毗连之地,频年遭兵,条上善后事,始受仁宗知。命偕河督吴璥、巡抚同兴按河督李亨特贪劣不职状,得实以闻。

  十九年,超授东河副总河。时微山湖蓄水尽涸,运河淤塞。鸿宾自巡漕时讲求疏泉济运之策,至是疏瀹上游,湖水通畅,潴蓄充盈,漕运无阻,被褒奖,命赴睢工,会同吴璥塞河。二十年,擢河东河道总督。由谏官不三年而膺方面,为时所罕。寻丁母忧,赐金治丧,予谕祭,异数也。服阕,署礼部、兵部侍郎,命赴河南、山东谳狱,并察黄河、运河、湖水情形。二十三年,署广东巡抚。二十四年,授漕运总督,复调河东河道总督。河决兰阳、仪封,命偕尚书吴璥治之,鸿宾专驻仪封。会北岸马营坝复决,合疏言马营土质沙松,河溜尚劲,未能遽定坝基,被诘责,遂自陈不胜河督之任。诏斥其见吴璥办工迟缓,虑同获咎,预为地步,褫职,予郎中衔,留河南专司大工钱粮。二十五年,命营山东运河事务,兼署山东巡抚,专驻张秋,筹备趱运事。寻授安徽巡抚。道光元年,调漕运总督。

  二年,擢湖广总督。初,湖广行销淮盐,用封轮法,大商垄断,小商向隅,甫改开轮,又有跌价争售之害。鸿宾请设公司,签商经理,无论盐船到岸先后,小商随到随售,大商按所到各家计引均销。试行两月后,贩运踊跃,著为令。时议折漕以资治河,鸿宾疏言徵收折色,弊窦丛生,莫若令民间完交本色,由州县卖米易银,转解河工,诏以易启抑勒捏价、加收平色诸弊,未允行。

  调两广总督。广东通商久,号为利薮。自嘉庆以来,英吉利国势日强,渐跋扈。故事,十三行洋商有缺,十二家联保承充,亏帑则摊偿。英领事颠地知洋行获利厚,欲以洋厮容阿华充商,诸商不允,乃贿鸿宾得之。颠地曰:“吾以为总督若何严重,讵消数万金便营私耶!”於是始轻中国官吏。容阿华寻以淫侈耗赀逃,勿获,官帑无著,不能责诸商代偿,乃以抽分法为弥补,众商藉以渔利,夷情不服,日益多事。鸦片流行日广,漏银外洋,鸿宾屡疏陈查禁之法及禁种罂粟,并增筑虎门大角炮台,以资控御,而奉行具文,未有实效。十年,协办大学士,仍留总督任。

  十一年,崖州黎匪乱,鸿宾驻雷州,令提督刘荣庆、总兵孙得发剿平之。给事中刘光三奏广东匪徒立会滋扰,鸿宾疏陈:“无三点会名目,惟抢劫打单,勒索民财,根株未绝。随时访拿,准自首免罪。请广、潮、肇、嘉诸府州山场荒地,令无业游民报垦,永不升科,庶衣食有资,免流匪僻。”如议行。入觐,赐花翎。十二年春,湖南瑶赵金龙倡乱,广东连州瑶闻风蠢动,遣兵防剿。五月,鸿宾赴连州,三路进兵,虽有斩获,兵弁伤亡多,疏请俟湖南事竣进剿,诏斥任贼蔓延;提督刘荣庆衰庸,不早纠劾,严议革职,改留任。命尚书禧恩等由湖南移师赴粤剿办,禧恩言:“粤兵多食鸦片,不耐山险,鸿宾陈奏不实。”褫职逮治,遣戍乌鲁木齐。十四年,释还,予编修。家居久之,二十年,卒。

  论曰:宣宗初政,励精求治。孙玉庭、蒋攸銛并以老成膺分陕之寄,大事多以谘决。其时盐、河、漕皆积困,玉庭持重,晚稍模棱。攸銛直行己意,眷注遂衰,然其汲引人才,识量远矣。李鸿宾初以建言骤起,后乃簠簋不饬,贻海疆隐患。三人皆不能以功名终,公私之殊,不可概论也。

卷一百五十四 

  长龄 那彦成子容安 容照 玉麟特依顺保

  长龄,字懋亭,萨尔图克氏,蒙古正白旗人,尚书纳延泰子,惠龄之弟也。乾隆中,由翻译生员补工部笔帖式,充军机章京,擢理藩院主事。从征甘肃、台湾、廓尔喀,累擢内阁学士,兼副都统。嘉庆四年,授右翼总兵。五年,赴湖北剿教匪,为领队大臣,数败高天升、马学礼於川、楚交界,授宜昌镇总兵。又败徐天德、苟文明等。六年,擢湖北提督,署总督。七年,败樊人杰、曾芝秀等,予云骑尉世职。以病回京,历左翼总兵,出为古北口提督。九年,授安徽巡抚,擒蒙城教匪余连。十年,调山东。十二年,擢陕甘总督,讨平西宁叛番。十三年,坐在山东供应钦差侍郎广兴动用库帑,褫职,戍伊犁。寻予蓝翎侍卫,充科布多参赞大臣。十六年,授河南巡抚。十八年,复授陕甘总督,剿擒南山匪首万五等,晋骑都尉世职。

  二十一年,予都统衔,充伊犁参赞大臣,命察治回匪图尔迈善狱,劾罢将军松筠,遂代之。二十二年,复授陕甘总督。道光元年,加太子少保,协办大学士,留总督任。二年,署直隶总督。会青海野番滋事,命回陕甘,遣总兵穆尔泰、马腾龙讨平之,赐双眼花翎,拜文华殿大学士,管理藩院事,召还京。寻以青海奏凯后,野番复渡河劫掠,夺双眼花翎。三年,授军机大臣,管理户部三库,充总谙达。四年,出为云贵总督,五年,调陕甘,改授伊犁将军。

  初,回疆自乾隆中戡定后,岁徵贡税颇约。旋惩於乌什之乱,由办事大臣纵肆激变,益慎选边臣,回民赖以休息。久之,法渐弛,莅其任者,往往苛索伯克,伯克又敛之回民。嘉庆末,参赞大臣斌静尤淫虐,失众心。张格尔者,回酋大和卓木博罗尼都之孙也。博罗尼都当乾隆中以叛诛,至是张格尔因众怨纠安集延、布鲁特寇边。道光二年,逮治斌静,代以永芹,亦未能抚驭。四年秋、五年夏两次犯边,领队大臣巴彦图败绩,遂益猖獗。

  六年六月,张格尔大举入卡,陷喀什噶尔、英吉沙尔、叶尔羌、和阗四城,命陕甘总督杨遇春驻哈密,督兵进剿。长龄疏言:“逆酋已踞巢穴,全局蠢动。喀城距阿克苏二千里,四面回村,中多戈壁,非伊犁、乌鲁木齐六千援兵所能克。请速发大兵四万,以万五千分护粮台,以二万五千进战。”诏授长龄扬威将军,遇春及山东巡抚武隆阿为参赞,率诸军讨之。十月,师抵阿克苏。时提督达凌阿等已败贼浑巴什河,张格尔以众三千踞柯尔坪,令提督杨芳袭破之。大雪封山,兵止未进,疏言:“前奉旨兵分二路,正兵由中路台站、奇兵由乌什草地,绕出喀城,断其窜遁。惟乌什卡伦外直抵巴尔昌,山沟险狭,戈壁数百里,所经布鲁特部落,半为贼煽,未可孤军深入。且留防阿克苏、乌什、库车兵八千馀,其延、绥、四川兵尚未到。进剿之步骑止二万二千,两路相距二十馀站,声息不通。喀城贼众不下数十万,非全军直捣,反正为奇,难期无失。喀城边外凡十卡,皆接外夷,恐贼败遁,已谕黑回约众邀截。”

  七年二月,师至巴尔楚军台,为喀、叶二城分道处,复留兵三千以防绕袭。进次大河拐,贼屯洋阿尔巴特,夜来犯营,卻之。遂由中路进,歼贼万馀,擒五千。越三日,张格尔拒战於沙布都尔,多树苇,决水成沮洳,贼数万临渠横列。乃令步卒越渠鏖斗,骑兵绕左右横截入阵,贼溃,追逾浑水河,擒斩万计。又越二日,进剿阿瓦巴特,分三路掩杀,俘斩二万有奇。追至洋达玛河,距喀城仅十馀里,贼悉众十馀万背城阻河而阵,亘二十馀里,选死士夜扰其营。会大风霾,用杨遇春策,遣索伦千骑绕趋下游牵贼势,大兵骤渡上游蹙之,贼阵乱,乃大奔,乘胜抵喀什噶尔,克之。时三月朔日也。张格尔已先遁,获其侄与甥,及安集延酋推立汗、萨木汗。分兵令遇春下英吉沙尔、叶尔羌,芳下和阗,於是四城皆复。

  上以元恶漏网,严诏诘责,限速捕获。六月,遇春、芳率兵八千出塞穷追,遇春屯色勒库,芳屯阿赖,谕各部落擒献。浩罕遣谍诱官军入伏,鏖战几殆,仅得出险。诏斥诸将老师糜饷,留兵八千,馀命遇春率兵入关,芳代为参赞。当大军之出,密诏询将军、参赞:事平后,西四城可否仿土司分封。至是,长龄疏言:“愚回崇信和卓,犹西番崇信达赖,即使张逆就擒,尚有兄弟之子在浩罕,终留后患。八千留防之兵难制百万犬羊之众。博罗尼都之子阿布都哈里尚羁在京师,惟有赦归,令总辖西四城,可以服内夷、制外患。”武隆阿亦以为言。上切责其请释逆裔之谬,并革职留任,命那彦成为钦差大臣,代长龄筹善后。

  张格尔传食诸部落,日穷蹙。长龄等遣黑回诱之,率步骑五百,欲乘岁除袭喀城。芳严兵以待,贼觉而奔,追至喀尔铁盖山,击斩殆尽。张格尔仅馀三十人,弃骑登山,副将胡超、都司段永福等擒之。八年正月,捷闻,上大悦,锡封长龄二等威勇公,世袭罔替,赐宝石顶、四团龙补服、紫缰,授御前大臣。诸将封赏有差。五月,槛送张格尔於京师,上御午门受俘,磔於市。晋长龄太保,赐三眼花翎,图形紫光阁。寻回京,命亲王大臣迎劳,行抱见礼於勤政殿。授阅兵大臣,管理藩院及户部三库,正大光明殿赐凯宴,赐银币,授领侍卫内大臣。恩礼优渥,并用乾隆朝故事,时称盛焉。

  十年秋,浩罕以内地安集延被驱逐,赀产皆钞没,积怨愤,遂挟张格尔之兄玉素普及其党博巴克等复入边,围喀什噶尔、英吉沙尔二城,且犯叶尔羌。复命长龄为扬威将军,往督师。会叶尔羌办事大臣璧昌连破贼,长龄令参赞哈哴阿、提督胡超分路进援喀、英二城,贼闻风解围遁出塞。於是偕伊犁将军玉麟合疏陈善后事,略曰:“此次入寇,与张格尔不同,不过乌合夷众,挟驱逐钞没之憾,虏掠取偿,无志於土地人民。各白回畏贼骚掠,助顺守御,亦非上年甘心从逆之比。此时战缓而守急。惟兵未至而贼已先逃,兵久驻而贼无一获,战守俱无长策。诸臣条奏增兵广屯,以省徵调,言之似易,行之实难,即收效亦在数十年之后。若仿土司以西四城付阿奇木伯克,回性懦弱,非浩罕敌;苟无官兵守御,贼至必如入无人之境。臣等再四筹商,统兵之人宜立不败之地,斯能制人而不为人制,惟有移参赞大臣於叶尔羌,其地本回疆都会,距喀什噶尔六站,在不远不近之间。再移和阗领队大臣备调遣。喀什噶尔留换防总兵一,与英吉沙尔领队为犄角。巴尔楚克驻守总兵一,为树窝子咽喉锁钥。六城相距均不过数百里。於西四城额兵六千之外,留伊犁骑兵三千,陕甘绿营兵四千,量分驻守,而以重兵随参赞居中调度。新兵粮饷,请於各省绿营兵额内裁百分之二,岁省三十馀万,以为回疆兵饷。俟屯田有效,即以回疆兵食守回疆,仍撤回内地饷额。”又疏请招民开垦西四城閒地以供兵糈。又请添设同知二、巡检五,由陕、甘选勤能之员任之。并下廷议,往复再三,罢设文员,减满、汉兵二千五百名,新增饷需不过十万两,各城额徵粮科可敷供支,乃允行。以璧昌为参赞大臣,各城听节制。其办事、领队各大臣,命长龄等保奏任用。

  浩罕惧大军出讨,乞援俄罗斯,俄人拒之,乃遣头人诣军求通商。长龄责缚献贼目,释还兵民,来报原还俘虏,复乞免税,并给还所没赀财。上方欲示以宽大,且谓献犯亦不足信,一切允之。浩罕喜过望,进表纳贡通商如故,边境乃安。

  长龄驻回疆凡两载,十二年,回京,晋太傅,管理兵部,调户部,赐四开褉袍。十七年,以病乞休,上亲视其疾,温诏慰留。以八十寿,晋一等公爵。次年,卒,上震悼,亲奠,赐金治丧,入祀贤良祠、伊犁名宦祠,谥文襄。十九年,命每次谒陵后,赐奠其墓。子桂轮,袭公爵,官至乌里雅苏台、杭州将军,谥恪慎。孙麟兴,袭爵,亦官乌里雅苏台将军。

  那彦成,字绎堂,章佳氏,满洲正白旗人,大学士阿桂孙。乾隆五十四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直南书房。四迁为内阁学士。嘉庆三年,命在军机大臣上行走。迁工部侍郎,调户部,兼翰林院掌院学士。擢工部尚书,兼都统、内务府大臣。那彦成三岁而孤,母那拉氏,守志,抚之成立,至是三十载,仁宗御书“励节教忠”额表其门。

  时教匪张汉潮久扰陕西,参赞大臣明亮及将军庆成、巡抚永保同剿之,互有隙,师行不相顾。是年秋,命那彦成为钦差大臣,督明亮军,褫庆成、永保职,逮治。那彦成以枢臣出膺军寄,意锐甚。明亮闻其将至,急击贼败之,汉潮伏诛。帝嘉其先声夺人,特诏褒美。汉潮党冉学胜亦狡悍,犹在陕。冬,败之五郎。窜秦岭老林,又迭败之高关峪、夹岭、凤皇山。贼乘间逸入湖北、河南境。五年春,进兵汉中,遂入栈剿川匪,追出栈,大破之陇州陇山镇,俘斩甚众,授参赞大臣。会经略额勒登保病,上以那彦成陇山捷后,军威已振,命兼督各路兵。高天升、马学礼陷文县,踞卡郎寨。乘夜渡河破之,贼南窜,趋松潘、岷州。额勒登保病起,合击败之,馀贼将窜川境,即阴平入蜀道也。那彦成以地险不利骑兵,檄总兵百祥迎击於农安,自率师回陕。初,那彦成西行,以南山馀贼付巡抚台布。继而川贼五家营至与合,欲东犯,台布遣将扼之。贼趋镇安,张世龙、张天伦为经略大兵所驱,亦奔镇安,群贼皆注汉北山内。额勒登保追入老林,贼向商,雒,为杨遇春所破,始不敢东。那彦成与会师镇安。商、雒贼折犯楚境。上以军事不得要领,召回京面询方略,而高、马二贼入川后益张,总兵施缙战殁,诏斥那彦成纵贼,罢军机、书房一切差使。及至,召对,忤旨,再斥在陕漫无布置,面询兵事饷事,惟诿诸劫数未尽,且有忌额勒登保战功意,褫尚书、讲官、花翎,降翰林院侍讲。历少詹事、内阁学士。

  七年,赴江西按巡抚张诚基被劾事,未定谳,两广总督吉庆以剿会匪被谴自戕,命往鞫。八年,率提督孙全谋平会匪,条上善后,署吏部侍郎。擢礼部尚书。九年,复授军机大臣,赴河南鞫狱,未毕,命署陕甘总督,治搜捕馀匪善后事宜,手诏戒之曰:“汝诚柱石之臣,有为有守。惟自恃聪明,不求谋议,务资兼听并观之益,勿存五日京兆之见。”未几,调授两广总督。广东土匪勾结海寇为患,久不靖。那彦成以兵不足用,乃招抚盗首黄正嵩、李崇玉,先后降者五千馀人,奖以千总外委衔及银币有差。巡抚孙玉庭劾其赏盗,降蓝翎侍卫,充伊犁领队大臣。既而李崇玉槛送京师,讯得与正嵩皆受四品衔守备劄,褫职戍伊卫。十二年,复予二等侍卫,充领队,调喀喇沙尔办事大臣,又调西宁,平叛番,擢南河副总河。以荷花塘漫口合而复决,降二等侍卫。历喀喇沙尔、叶尔羌办事大臣,喀什噶尔参赞大臣。十四年,复授陕甘总督。

  十八年,河南天理会教匪李文成等倡乱,陷滑县,直隶、山东皆响应,林清纠党犯禁门。初,命总督温承惠往剿,清既诛,乃发京兵,授那彦成钦差大臣,加都统衔,督师率杨遇春、杨芳等讨之,迭诏责战甚急。那彦成以小丑不足平,惟虑遁入太行,势且蔓延,十月,至卫辉,合师而后进。贼踞桃源集、道口,与滑县为犄角,连败之於新镇、丁栾集。遇春击破道口,歼贼万馀,焚其巢;寻破桃源集,追道口馀贼,抵滑县。文成遁辉县司寨,杨芳、德英阿追破之,文成自焚死。亲督遇春等围滑城数旬,以地雷攻拔之,获首虏二万馀。山东贼亦平。捷闻,加太子少保,封三等子爵,赐双眼花翎,授直隶总督,赐祭其祖阿桂墓。

  二十一年,坐前在陕甘移赈银津贴脚价,褫职逮问,论大辟;缴完赔银,改戍伊犁。会丁母忧,诏援滑县功,免发遣。二十三年,授翰林院侍讲。历理藩院、吏部、刑部尚书,授内大臣。道光二年,青海野番甫定复扰,命那彦成往按,遂授陕甘总督。驱私住河北番族回河南原牧,严定约束,缉治汉奸,乃渐平。五年,调直隶。七年,回疆四城既复,命为钦差大臣,往治善后事。先后奏定章程,革各城积弊。诸领队、办事大臣岁终受考覈於参赞大臣,又总考覈於伊犁将军,互相纠察;增其廉俸,许其携眷,久其任期。印房章京由京拣选,不用驻防。除伯克贿补之弊,严制资格,保举回避。五城叛产归官收租,岁粮五万六千馀石,支兵饷外,馀万八千石为酌增各官养廉盐米银之用,有馀则变价解阿克苏采买储仓。改建城垣,增卡堡,练戍兵。浩罕为逋逃薮,所属八城,安集延即其一。严禁茶叶、大黄出卡。尽逐内地流夷,收抚各布鲁特,待其款关求贡,然后抚之。诏悉允行。张格尔既诛,加太子太保,赐紫缰、双眼花翎,绘像紫光阁,列功臣之末。

  浩罕匿张格尔妻孥,诈使人投书伺隙。那彦成禁不使与内地交接,绝其贸易。九年,使人出卡搜求逆属,上虑其邀功生事,召还京,仍回直隶总督任。未及两岁,西陲复不靖。论者谓那彦成驱内地安集延,没赀产、绝贸易所致。十一年,诏斥误国肇衅,褫职。十三年,卒,宣宗追念平教匪功,赐尚书衔,依例赐恤,谥文毅。

  那彦成遇事有为,工文翰,好士,虽屡起屡踬,中外想望风采。子容安、容照。

  容安,荫户部主事,袭子爵。历侍卫、副都统。从长龄征回疆有功,历伊犁参赞大臣。乱事再起,容安率兵四千五百赴援,抵阿克苏,迁延不进。由和阗绕道,又分兵乌什,致喀、英二城围久不解。褫职逮治,谳大辟。寻以二城未失,从宽改监候,罚缴和阗军需,贷死戍吉林。父丧,释还。数年卒。

  容照,以大臣子予侍卫。累擢内阁学士。亦从征回疆,随父治善后。擢理藩院侍郎。容安既获罪,袭子爵。继因那彦成被谴,同褫职。起,历马兰镇总兵。治狱失入,复褫爵职。以侍卫从扬威将军奕经防广东。充库伦办事大臣,复为马兰镇总兵。咸丰中,从尚书恩华剿捻匪有功,加副都统衔。以疾回京,卒,赐血卩。孙鄂素,袭爵。

  玉麟,字子振,哈达纳喇氏,满洲正黄旗人。乾隆六十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嘉庆初,三迁为祭酒。历詹事、内阁学士。纂修实录久,特诏充总纂,奏事列名总裁后。入直上书房。历礼部、吏部侍郎,典会试。奉使鞫安徽寿州狱,及湖北官银匠侵亏钱粮事,大吏并被严谴。后历赴湖南、江西、直隶、河南按事,时称公正。十二年,督安徽学政,调江苏。十六年,兼右翼总兵。坐吏部铨序有误,夺职。未几,授内阁学士,兼护军统领、左翼总兵,迁户部侍郎。十八年八月,车驾自热河回跸,迎至白涧,先还京。会林清逆党犯禁门,率所部击捕;坐门禁懈弛,褫职。十九年,予三等侍卫,赴叶尔羌办事。二十二年,加副都统衔,充驻藏大臣。历左翼总兵、镶白旗汉军副都统,迁左都御史,礼部、吏部、兵部尚书。

  道光四年,命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六年,回疆乱起,西四城皆陷。阿克苏办事大臣长清独能固守却贼,先由玉麟论荐,诏特嘉之,赐花翎。七年,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充上书房总师傅,加太子少保。八年,回疆既定,晋太子太保,绘像紫光阁。

  上方廑顾西陲,以玉麟悉边务,九年,特命出为伊犁将军。疏言:“浩罕将作不靖,请缓南路换防。阿坦台、汰劣克屡请投顺,包藏祸心,添巡边兵以备御。伊萨克忠勇能事,责令乘机谋之。近夷布呼等爱曼恭顺,重赏以固其心,则卡外动静俱悉。”诏如议行,并令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札隆阿为之备。札隆阿误信汰劣克等,不之疑也。十年秋,安集延果引浩罕内犯,喀什噶尔帮办大臣塔斯哈率兵出御,遇伏陷殁。札隆阿将弃城退守阿克苏,玉麟急疏闻,请责长清等速筹粮储,哈丰阿速进攻,发伊犁兵四千五百名,令容安率之赴援。容安至阿克苏,与长清议,中途有朵兰回子梗阻,令哈丰阿、孝顺岱由和阗草地进兵。玉麟疏劾曰:“喀、英两城被困两月,贼势尚单,易於援剿,由大路直赴叶尔羌,二城之围自解。迂道和阗,须一月方至,贼势渐厚,哈丰阿军未必得力。阿克苏现集兵不下万人,仅以三千人绕路进发,留兵坐糜饷粮,实属非计。札催十数次,该大臣等始以粮运迁延,后又称蒙兵、民遣皆不足恃。计程裹粮二十日足用,后路转运已源源而来。前年克复四城,民遣得力,浑巴什河之捷,土尔扈特出力较多。近日璧昌以少胜众,岂沿边零匪转不能就地歼除?请将长清等严行申饬。”上韪其言,仍促哈丰阿进兵。及长龄督杨芳、胡超等大兵至喀、英二城,贼已远遁。玉麟疏言:“贼势涣散,现调官兵不止四万,月需粮万五千石,运费十馀万两。请停止续调四川、陕、甘兵,并饬回疆各城采买粮饷,较之戈壁转输,节省不止倍蓰。”从之。

  初张格尔之就擒也,回子郡王衔贝子伊萨克实诱致,诸夷忌之,乱起,兵民谋劫掠,事泄,诛首犯,逐流民。怨者譌言伊萨克通贼,遂围劫其家,并杀避乱回众二百馀人。札隆阿不能制,反附和劾囚之。玉麟以伊萨克身膺王封,助乱得不偿失,子孙在阿克苏,家业在库车,岂无顾虑?疏陈其可疑,命偕长龄会鞫,得札隆阿惧罪欲杀之以掩迹,及委员章京等捏奏迎合诬证状,札隆阿以下坐罪有差,复伊萨克爵职,回众大服。

  时诸臣议回疆事宜,玉麟上疏曰:“阅固原提督杨芳添兵招佃奏稿,称四川总督鄂山有请西四城改照土司之议。伏思回疆自入版图,设官驻兵,不惟西四城为东道藩篱,南八城为西陲保障,即前后藏及西北沿边蒙古、番子部落,皆赖以巩固。若西四城不设官兵,仅令回人守土,诚恐回性无恒,又最畏布鲁特强横,转瞬即为外夷所有,则阿克苏又将为极边矣。其迤东之库车、喀喇沙尔、吐鲁番、哈密等城,必至渐不安堵。以形势论,唇亡则齿寒;以地利论,喀什噶尔、叶尔羌、和阗三处为回疆殷实之区。舍沃壤而守瘠土,是藉寇兵而赍盗粮也。杨芳所谓守善於弃,实不易之论。至请将喀什噶尔参赞移迁阿克苏,殊非善计。该处幅员狭隘,不足为重镇。且距喀城二千里,有鞭长不及之患。其所陈招佃通商各条,则为治边良法,请用之。”於是诏发长龄密陈十条及中外奏议,交玉麟悉心筹画。十一年,偕长龄会疏,上定以参赞大臣移驻叶尔羌,暨善后诸政,具详长龄传。十二年,事定,回伊犁,调剂番戍官兵以均劳逸。惠远城南濒河,定岁修之例;以待种之地租给回民,收租充兵食,并为赡孤寡备差操诸用。拓敬业官学学舍,创建文庙。宣宗特颁扁额以重其事,边徼士风渐蒸蒸焉。十三年,命回京,以特依顺保代之。行至陕西,卒於途次。上闻震悼,优诏赐恤,赠太保,入祀贤良祠。柩至京,亲临赐奠,谥文恭。伊犁请祠祀,允之。

  特依顺保,钮祜禄氏,满洲正白旗人。由吉林前锋长从征廓尔喀,有功。嘉庆中,从长龄剿教匪,屡破高天升、马学礼,赐号安成额巴图鲁。累擢甘肃西宁镇总兵。十八年,从那彦成讨滑县教匪,力战,数破贼,克司寨,歼首逆李文成,克滑县,执贼渠,予云骑尉世职。移剿陕西三才峡匪。事平,擢黑龙江将军。调乌里雅苏台将军、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叶尔羌办事大臣。召授正白旗蒙古都统。张格尔之乱,命赴阿克苏。寻署甘肃提督,兼西宁办事大臣。历绥远城、黑龙江、宁夏、西安将军。调伊犁,承玉麟之后,休息边氓,抚驭夷部。巴尔楚克诸地屯田渐兴,酌撤防兵。在任五年,边疆无事。道光十八年,入觐,诏嘉其治边措施悉当,加太子太保,授内大臣,留京供职。寻授领侍卫内大臣。二十年,病,请解职。未几,卒,赐恤如例。

  论曰:回疆之役,削平易而善后难。长龄持重於始,老成之谋。那彦成力袪积弊,善矣,而操切肇衅,未竟厥功。玉麟以枢臣自请治边,补救绸缪,西陲乃得乂安无事。紫阁铭勋,盖非幸已。

卷一百五十五 

  杨芳胡超 齐慎 郭继昌 段永福 武隆阿哈哴阿 巴哈布 长清达凌阿 哈丰阿 庆祥舒尔哈善 乌凌阿 穆克登布 多隆武 壁昌恒敬

  杨芳,字诚斋,贵州松桃人。少有幹略,读书通大义。应试不售,入伍,充书识。杨遇春一见奇之,荐补把总。从征苗疆,战辄摧锋。洊擢台拱营守备。

  嘉庆二年,从额勒登保剿教匪,败张汉潮於南漳,赐花翎。转战川、陕,常充侦骑,深入得贼情地势,额勒登保连破剧寇,赖其乡导之力。四年,歼冷天禄於人头堰。大军追馀贼,芳以九骑前行,至石笋河,见贼数千争渡,后逼陡崖,左右无路,芳遣二骑回报,自将七骑大呼驰下,贼惊溃,陷浅洲中,其先渡者无由回救。五舟离岸,群贼蚁附,舟重,每发一矢覆一舟,五发五覆。俄,杨遇春、穆克登布至,浮马渡,追击贼尽,军中称为奇捷。连擢平远营都司、下江营游击、两广督标参将。

  五年,杨开甲、张天伦趋雒南,芳以千骑扼东路,绕出贼前。贼折而西,黎明追及,见马迹中积水犹潢,急驰之。甫转山湾,见贼拥塞平川,芳率数十骑冲突,后骑至,乘势蹂躏,贼仓卒奔溃,擒斩无算。赐号诚勇巴图鲁,擢广西新泰协副将。寻从穆克登布击伍怀志,连败之成县、阶州。贼渡白水河窥四川龙安,旁入老林,冒雨追击,及之於磨刀石,手刃十馀贼,伤足坠马,徒步杀贼,复伤臂,射伤伍怀志,大军乘之,大破贼众。仁宗闻而嘉之,诏问伤状。六年,冉学胜趋甘肃,偕札克塔尔要击於固原,贼反奔,芳轻骑摧其后队,又败之於汉江南岸,贼由平利走洵阳。时张天伦踞高唐岭,芳破之,馀贼与学胜合,东出杨柏坡,芳先至,设伏败之,而李彬、苟文明、高见奇、姚馨佐合窜平利。彬走南江,天伦随之,见奇、馨佐入宁羌。额勒登保自追之,嘱芳以南江之贼,击天伦,擒其党张良祖、马德清、刘奇;复破见奇、馨佐於桂门关,追及黑洞沟,擒其党辛斗:擢陕西宁陕镇总兵。又败李彬於太平,贼弃老弱逸,获彬妻及其悍党冉天璜。七年,苟文明犯宁陕,其党刘永受、宋应伏分布秦岭北。芳由五郎口进,歼应伏之众过半,永受遁,为寨民所杀,文明寻亦授首。额勒登保入楚,檄芳剿陕境馀匪,先后擒郭士嘉、苟文学等,贼党溃散。

  八年,总督惠龄檄芳还剿南山贼,芳由洵阳坝深入,冒雨扪崖攀葛,狝薙无遗,遂大搜秦岭南北,陕西贼垂尽。忽有李彪者,自太白山突出,合苟文润扰洋县。芳截剿勿及,坐夺翎顶。贼逼川境,德楞泰至,令芳归防山内。苟文明馀党自竹谿窜陕,芳严守汉江,却之,复翎顶。是年秋,三省悉平,凯撤诸军。

  宁陕镇标皆选乡勇精锐充伍,凡五千人,号新兵,芳驭之素宽。十一年,芳代杨遇春署固原提督,去镇,副将杨之震摄。以包穀充粮,又盐米银未时给,众鼓噪,营卒陈达顺、陈先伦遂倡乱,戕之震,其党蒲大芳护芳家属出而复从贼。芳闻变,驰赴石泉,诏德楞泰率杨遇春等讨之。秋,贼大掠洋县、留坝,胁众盈万,推大芳为魁。攻孝义,窥子午谷,围鄠县急。芳驰救,鏖战终夜,伤臂。旦日,贼辨为芳,自引去。遇春督诸军战於方柴关,不利。芳与遇春计,贼尚感旧恩,可劝谕,单骑入贼,晓以顺逆利害,犹倔强,与语数年共生死情,声泪俱下,众感泣原降,遂宿贼垒。大芳缚达顺、先伦以献;复率大芳追斩不听命者朱贵等数百人,乃定。德楞泰疏请降兵归伍,被谴责,大芳等二百馀人免死戍伊犁。芳坐驭兵姑息,亦褫职遣戍。明年,释还,以守备、千总用。十五年,授广东右翼镇总兵,调陕西西安镇。母忧,去官。

  十八年,服阕,入都,至河南,会教匪李文成踞滑县,总统那彦成留之剿贼,授河北镇总兵。偕杨遇春克道口,进薄滑县。巡抚高杞有兵六千,与总统不协,战不力,芳说杞,尽领其众。文成走踞辉县司寨,偕特依顺保追击之,贼死斗,芳手刃退卒,大捷,以火攻破碉楼,文成自焚死,予云骑尉世职。大兵隧地攻滑城,贼多方御之,历四十日不得下。芳复於西南隅穿穴深入,九日而成。地雷发,城圮,殄贼二万馀。蒇功优叙,调西安镇。移师剿平三才峡匪,复勇号,调汉中镇。二十年,擢甘肃提督。

  道光初,历直隶、湖南、固原提督。六年,回疆军事急,芳自请从征,许之。十月,会军阿克苏。柯尔坪为要冲,芳先进,一鼓破之,焚回庄,斩贼酋伊瞒及安集延伪帅约勒达什,大军无阻。七年二月,偕参赞杨遇春、武隆阿进师,三战皆捷,抵喀什噶尔浑河北,合击大破之,遂复其城;率兵六千趋和阗,三月,战於毗拉满,分军绕贼后夹击,擒贼酋噶尔勒,复和阗:加骑都尉世职,授乾清门侍卫。张格尔已遁,命杨遇春偕芳出卡掩捕,芳军阿赖,檄诸夷部缚献。芳言贼遁愈远,道险饷艰,诸夷贪赏妄报不足信,至秋,诏班师。会芳追博巴克之众,入险遇伏,数战始拔全军出,协领都凌阿死之。遇春先入关,芳代为参赞,遣黑回用间言大兵全退。张格尔俟岁将除,率五百骑来袭,中途觉而反奔。芳急驰一昼夜,追及於喀尔铁盖山,歼其从骑殆尽。馀贼拥张格尔登山,弃骑走,芳率胡超、段永福等擒之,锡封三等果勇侯,赐紫缰、双眼花翎,晋御前侍卫,赐其子承注举人。张格尔械京伏诛,加太子太保。九年,入觐,晋二等侯,加太子少傅。十年,浩罕、安集延复扰喀什噶尔、叶尔羌等城,偕长龄往剿,仍为参赞。兵至,贼已遁。疏言移城屯田事,下长龄等议行。寻回镇。

  十三年,四川清溪、越巂、峨边诸夷叛,提督桂涵卒於军,以芳代之。至则清溪、越巂皆平,进攻峨边贼巢,斩其酋,十二姓熟夷皆降,山内倮夷亦就抚。与按察使花杰筹治善后,晋一等侯。逾年,诸夷复时出扰,降二等侯,褫御前侍卫,以甘肃总兵候补。引疾归。十六年,起为湖南镇筸总兵,抚定变兵。历广西、湖南提督。

  二十年,海疆事起,定海既陷,琦善赴广东议抚,英吉利要挟,攻夺炮台。二十一年春,命奕山为靖逆将军,芳及隆文为参赞,率师防剿。奕山等不知兵,惟倚芳。先至广州,英兵入犯虎门、乌涌,提督关天培战死。敌兵逼省城,严备守御。芳见兵不可恃,而洋商久停贸易,亦原休战,美利坚商人居间,请通商,诏不许;又偕巡抚怡良疏请准港脚商船贸易,诏斥有意阻挠,怠慢军心,严议夺职,改留任。奕山至,战亦不利。四月,英舰退,收复炮台,奕山等遂请班师。芳以老病乞解职,温谕慰之,命回湖南本任。二十三年,许致仕,在籍食全俸。二十六年,卒於家,诏念前劳,赐金治丧,依例赐恤,予其诸孙官有差,谥勤勇。子承注先卒,孙恩科袭侯爵。

  芳自剿三省教匪,勋名亚於杨遇春。至回疆之役,以生擒首逆,先封侯,绘像紫光阁,论功超列遇春上。汉臣同列者凡九人:署固原提督胡超,贵州提督余步云,直隶提督齐慎,安徽寿春镇总兵郭继昌,陕西西固营都司段永福,陕西马兵升甘肃宁远堡守备杨发,陕西马兵升抚标左营守备田大武。发、大武并从擒张格尔,以伍卒跻列,异数也。

  胡超,四川长寿人。初读书应试不售,入伍,从征苗疆有功。嘉庆中,川、楚、陕教匪起,率乡勇转战,屡歼悍贼,以勇健名。累擢都司,坐事夺职。入都,考充国史馆供事。十八年,林清逆党犯禁城,手杀数贼,大学士勒保荐赴河南军营。从杨遇春剿贼,单骑入贼垒,与数十贼搏战,歼其二,搴旗而出;又败贼於中市,率劲骑前驱,克道口,复原官。克滑城,擒贼首,上功居最。十九年,从遇春平三才峡匪,殪贼目麻大旗、刘二,擒龚贵等,赐号劲勇巴图鲁。累擢陕西循化营参将。

  道光元年,从征叛番,战博洛托亥、乌兰哈达皆捷,夜袭冻雪岭贼帐,擢甘肃永昌协副将,驻防西宁。六年,回疆事起,杨遇春檄赴军。从杨芳攻柯尔坪,先破贼於和色尔湖,次日攻北庄,持矛步战,杀贼过半,阵斩贼首伊瞒,加总兵衔。七年,连战皆捷,抵浑河,贼夜来袭,击败之,遂渡河薄贼垒,贼大溃。四城既复,追和阗逸贼,出卡至玛杂败之,截击於新地沟,尽歼其众,擢四川重庆镇总兵。是年冬,追张格尔至喀尔铁盖山,舍骑步蹑山巅,张格尔穷蹙欲自刭,超与段永福夺其刀,生缚之,予骑都尉世职,授乾清门侍卫。与功臣宴,御制赞有“雄勇超群,名实克称”之褒。历署古北口、固原提督,授甘肃提督。

  十年,浩扌留、安集延复犯边,超率兵四千驰剿,至英吉沙尔,贼已遁,遂解喀什噶尔围。分兵追萨汉庄窜匪,俘戮殆尽。凯旋,调固原提督。十六年,入觐,命在御前行走。二十一年,命率兵二千赴山海关驻防。寻以浙江海防急,授参赞大臣赴援,未行,留防天津。从郡王僧格林沁视直隶、山东海口防务,逾年撤防归伍。寻调甘肃提督。二十六年,以西宁番叛,调援不力,褫职,仍留骑都尉。乞病归,食半俸。二十九年,卒。

  齐慎,河南新野人。以武生率乡团击教匪。入伍,隶庆成部下,转战三省,以勇闻。比教匪平,洊擢至陕安镇右营游击,杨遇春甚器之。嘉庆十八年,滑县乱,檄慎从征。贼踞道口,遇春初至,直前搏战,慎从之,贼气夺,入巢。明日,慎独破贼於卫河西岸。贼掠中市,率骑断其归路,夹击,毁浮桥,遂克道口,破桃源集援贼。进薄滑县,驻营未定,贼万馀由西北门出来犯,力战,相持竟夜;迟明,城贼二千馀复出,慎跃马冲贼阵中断,乃大溃。又破贼新乡牛市,首逆李文成走踞司寨,慎由淇县大庙山右进,鏖战白土冈,会攻司寨,克之。自道口至此凡十三战,叙功最,赐号健勇巴图鲁。克滑城,先登受伤,擢副将;遂从遇春平三才峡匪,授神木协副将。历西安、陕安两镇总兵。

  道光元年,擢甘肃提督。二年,西宁插帐番扰河北,慎率本标兵迭战於乌兰哈达、哈锡山、落它滩,擒斩数百,番众乞降,放还河南。诏褒奖,被珍赉。六年,从征回疆,长龄令充翼长,驻守阿克苏。父丧,留军。特奇里克爱曼布鲁特助逆扰乌什,慎战屡捷,擒其酋库图鲁克。七年,出哈兰德卡伦,驻倭胡素鲁,遏贼内犯。事平,调古北口提督,改号强谦巴图鲁。十二年,病归。起授甘肃提督,调四川。十七年,平雷波叛夷,调云南,复调四川。

  二十一年,命率川兵五百赴广东参赞靖逆将军奕山军务,守佛山镇。杨芳病,移守省城,会罢战。二十二年,赴湖北剿崇阳乱民,未至已定,命赴浙江会办扬威将军奕经军务,驻上虞,扼曹娥江。移防江苏镇江。英兵来犯,力战却敌。城卒陷,退守新丰。奕山、奕经先后被谴,慎夺职留任,回四川。二十四年,出阅伍,卒於马边,赠太子太保,谥勇毅。

  郭继昌,直隶正定人。以行伍从庆成剿教匪於襄阳,继从恒瑞入川,击罗其清、冉文俦等於龙凤坪,歼冉文富於马鞍山,功皆最。又赴陕、甘剿张汉潮,擢龙固营都司。累迁陕西宜君营参将。道光元年,赴喀什噶尔换防,授定边协副将,调安西协。六年,换防叶尔羌,抵阿克苏,值乱起,驻守托什罕,击败渡河贼。协领都伦布被围,继昌兵少不能救,借调额尔古伦骑队三百,夜率驰往,突贼营,歼其酋库尔班素皮,追及河上,擒斩千馀,擢总兵,赐号幹勇巴图鲁。七年,从大军战大河拐,夜袭贼营,破之。从复喀什噶尔城,追贼至塔里克达坡,分兵绕山后狙击,贼惊溃,授寿春镇总兵。调陕西延榆绥镇。十年,再赴喀什噶尔剿馀孽,还署固原提督。十七年,调广东陆路提督。洎海防急,往来广、惠间筹守御。二十一年,以劳卒。

  段永福,陕西长安人,原籍四川。以乡勇从征教匪,积功至千总。嘉庆十八年,滑县教匪起,从杨遇春转战直隶、河南,克道口、司寨,复滑县,皆有功。复从遇春剿陕西郿县贼,率骑兵追至柏杨岭,歼贼目麻大旗、刘二於阵。累擢甘肃张义营都司。道光七年,从杨芳征回疆,洋阿尔巴特、沙布都尔、阿瓦巴特三战皆力,赐号利勇巴图鲁。张格尔就擒於喀尔铁盖山,永福从胡超步上山岭,直前夺其刀,手缚之,予骑都尉世职。擢参将,历甘肃永固协副将,陕西宁夏镇总兵,调贵州安义镇。二十年,命赴广东防海,英吉利兵舰初至,永福扼虎门,炮击退之。二十二年,命赴浙江佐扬威将军奕经军,宁波、镇海已陷,令永福分路往攻,漏师期,他路先挫,永福师不得进,遂无功。擢广西提督,未赴,调浙江。未几,卒,谥勇毅。

  武隆阿,瓜尔佳氏,满洲正黄旗人,提督七十五子。嘉庆初,以健锐营前锋从征湖北教匪,后随父剿贼四川,功多,累擢副都统。七十五以病去,武隆阿代领所部留川,为勒保所忌,父丧,乃还京。十年,授广东潮州镇总兵。时海盗充斥,仁宗以武隆阿勇敢,故使治之。既而总督那彦成招降盗首李崇玉,予四品衔守备劄,而以武隆阿捕获闻。事觉,坐降二等侍卫,赴台湾军营效力。十一年,偕王得禄等击蔡牵於鹿耳门,败之,迁头等侍卫,授台湾镇总兵。二十五年,母忧,回旗。寻充喀什噶尔参赞大臣。道光元年,疏陈八旗生计,请以绿营兵半为旗额,由驻防子弟挑补,诏斥紊言乱政,降二等侍卫,调西宁办事大臣。三年,召还,授内阁学士。出为直隶提督,授江西巡抚,调山东。

  六年,台湾奸民张丙作乱,诏武隆阿往督师,未行而回疆乱急,授钦差大臣,与杨遇春同参赞扬威将军长龄军务,率吉林、黑龙江骑兵三千出关。七年二月,战於洋阿尔巴特,武隆阿将右军,扼其前,贼败走,追至排子巴特,又败之,进克沙布都尔回庄,乘胜至浑水河,悍贼数千来援,迎击破之,斩其酋色提巴尔第等。进次阿瓦巴特,贼伏精锐以待,遣羸师挑战,佯败,武隆阿整队进,以连环枪聚击,别遣藤牌军由山谷间道冲出,贼马惊却走,伏贼自林中出,不复成列,纵击之,殪贼万馀,斩其酋阿瓦子迈玛底、那尔巴特阿浑等。捷闻,加太子少保。贼垒踞浑河南岸,列大炮山穴,死守以拒,武隆阿军至不得进。日暮,偕杨遇春乘风潜渡上游袭贼后,贼数进数退,卒不支,始溃走,遂复喀什噶尔城。

  张格尔闻败先遁,诏斥将军、参赞不能生致首逆,并被谴,夺武隆阿宫衔,责擒张格尔以自赎。武隆阿病留喀城,授喀什噶尔参赞大臣。诏询善后方略,长龄请以逆裔阿布都哈里管西四城回部事。武隆阿亦疏言:“留兵少则不敷战守,留兵多则难继度支。前此大兵进剿,幸克捷迅速,奸谋始息。臣以为西四城环逼外夷,处处受敌,地不足守,人不足臣,非如东四城为中路不可少之保障。与其糜有用兵饷於无用之地,不如归并东四城,省兵费之半,即可巩如金瓯,似无需更守此漏卮。”诏切责其附和长龄。会谍报张格尔潜居达尔瓦,武隆阿率师往击之,侍卫色克精阿等殁於阵,上愈怒,议革职,从宽留任。寻以病亟请解职,允之,命在喀城调理,病愈仍署原官。八年,张格尔就擒,免前后吏议。寻实授喀什噶尔参赞大臣,奏招抚归顺部落额提格讷布鲁特,安置依劣克达坂地。诏以“受降易,安抚难”勉之。召回京。

  九年,陕、甘兵凯撤,给盐粮银依内地防军旧例,军士意不满,譁噪。那彦成疏言:“武隆阿战阵勇敢,而多疑少断,未洽人心。陕军嚣争,实其意存节省、拘泥成例所致,虑不胜参赞任。”及至京召对,语复掩饰,降头等侍卫。寻充和阗办事大臣。十年,召还。逾年,卒。

  武隆阿回疆战功与二杨相埒,以言弃地获谴,未膺优赏。宣宗念前劳,仍列功臣,绘像紫光阁。八旗诸将同列者:都统威勇侯哈哴阿,护军统领阿勒罕保,库尔乌苏领队大臣副都统巴哈布,副都统苏清阿,阿克苏办事大臣副都统长清,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达凌阿,察哈尔都统安福,头等侍卫巴清德,吉林副都统吉勒通阿,喀什噶尔帮办大臣副都统衔额尔古伦,头等侍卫塔尔巴哈台办事大臣德勒格尔桑,头等侍卫华山泰,宁夏副都统伊勒通阿,吉林协领寿昌,黑龙江协领鄂尔克彦、全凌阿,黑龙江总管副都统衔舒凌阿,伊犁察哈尔总管乌齐拉尔,三等侍卫得胜额,吉林佐领乌凌额、德成额,黑龙江佐领占布、阿勒吉讷,伊犁锡伯佐领德克精阿,伊犁索伦副总管哈丹保,伊犁锡伯马甲防御衔骁骑校讷松阿、舒兴阿,而回子郡王伊萨克亦与焉。

  哈哴阿,瓜尔佳氏,满洲正黄旗人。由世袭云骑尉为伯父额勒登保嗣,袭一等威勇侯,授头等侍卫、乾清门行走。嘉庆十八年,从剿滑县教匪有功,赐号继勇巴图鲁。二十一年,晋御前侍卫,兼副都统、武备院卿,历护军前锋统领。

  道光六年,从长龄赴回疆,充领队大臣,将骑兵。连战洋阿尔巴特、沙布都尔、阿瓦巴特,擒安集延头目阿瓦子迈玛底等,复喀什噶尔,擒逆属及从逆伯克阿布都拉、安集延头目推立汗。从杨芳破玉努斯於毗拉满,复和阗,擢镶红旗蒙古都统。八年,槛送张格尔至京,献俘阙下,礼成,赐蟒袍、大缎。十年,喀什噶尔复被围,授参赞大臣,从长龄视师,至则贼已遁,命偕杨芳察各城战守及回众助逆者,捕诛百馀人,被胁免罪,奖赏有功,并如议行。留回疆驻守,训练屯兵。十二年,浩罕遣使进表,送还所掠回民,率贸易人进卡,哈哴阿受之,宣示通商免税恩诏,赐予筵宴,事毕还京。

  台湾匪起,授参赞大臣,偕将军瑚松额往剿,未至,事平,旋师。十五年,命赴山、陕阅兵,擢领侍卫内大臣。寻以阅兵不慎,降二等侍卫。累迁都统。二十一年,海疆戒严,驻防山海关,复授参赞大臣,偕奕经赴浙江防剿。未几,仍回山海关防守。和议成,回京,授领侍卫内大臣。二十五年,以病请解职,食侯爵全俸。二十九年,卒,赠太子少保,谥刚恪。子那铭,孙荣全,袭爵。荣全官至副都统,自有传。

  巴哈布,伍弥特氏,蒙古正黄旗人。以健锐营前锋、蓝翎长从征教匪,又赴台湾剿贼,累迁前锋参领。以克滑县功,授右翼翼长,擢镶蓝旗蒙古副都统。道光五年,出为哈喇沙尔办事大臣。六年,率土尔扈特、和硕特、蒙古兵援阿克苏,贼潜渡浑巴什河犯阿城,迎击,歼其渠库尔班素皮,被优叙。偕提督达凌阿援乌什,败贼於沙坡树窝。寻撤蒙古兵,自请留军前。七年,和阗回众缚贼酋乞降,往抚之。洋阿尔巴特之战,偕哈哴阿率劲骑进击,所向披靡。沙布都尔、阿瓦巴特连战皆力,署叶尔羌帮办大臣。凯旋,予云骑尉世职。九年,授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十二年,召还京。寻擢江宁将军,治军有声。十七年,卒於官,优恤,谥勤勇。

  长清,钮祜禄氏,满洲镶红旗人,内大臣策楞孙,副都统特成额子也。以荫生入赀,铨授兵部主事。累迁郎中。嘉庆二十四年,出为广西左江道。母忧去官。仍为兵部郎中。道光五年,加副都统衔,充阿克苏办事大臣。六年,张格尔入寇,西四城相继陷。长清截留各城换防,又发铜厂钱局官兵,扼浑巴什河。参将王鸿仪战殁於都齐特,贼纠众五六千自叶尔羌来犯,屡扑渡,皆击退。踞城百馀里,波斯图拉、哈尔塔两地多朵兰回庄,附逆抗拒,分兵进剿。贼复由托什罕渡河,逼城二十里,长清令数十骑驰骋扬尘,鼓噪东来,贼疑大军至,退走河南。乃进军,渡河结营,贼来攻,连败之,擒斩千馀,贼始不敢窥河北。阿克苏城小,扩关厢,开壕筑垒为外郭,民、回安堵。遣兵五百助守乌什为犄角,东四城恃以无恐。宣宗初虑长清未谙军事,命特依顺保往领其职而长清副之,犹未至,至是诏嘉长清防剿深合机宜,赐花翎,予优叙,遂寝前命。大军进讨,满、汉兵三万数千皆集阿克苏,长清置局供支运输,铸钱增驿,规画甚备,授镶白旗蒙古副都统,仍留任。七年,四城复,诏:“长清於大军未到,力捍孤城,厥功甚伟,予云骑尉世职,擢其子富春为主事。”八年,疏言:“长龄议於阿克苏添兵一千,柯尔坪添兵五百。柯尔坪距阿城三百里,回众数万,兵少无益,请归并阿克苏,练成劲旅,可以总治两路所属。乃塔尔达巴罕及阿尔通霍什皆有小路可通伊犁,请并封禁。”从之。张格尔就擒,械送至京。予优叙。

  十年,喀什噶尔诸城复告警,容安率伊犁兵赴援,命至阿克苏与长清会商进兵。疏请分兵和阗、乌什,待哈丰阿、胡超两路兵至进剿,诏斥容安畏葸,长清并下严议。寻原之,降二等侍卫,仍留任。十二年,加提督衔,充叶尔羌办事大臣,驭夷开屯,措施并称职。十四年,授乌鲁木齐都统。逾年,召回京。寻授福州将军,加太子太保。十七年,卒,晋太子太傅,赐金治丧,谥勤毅。

  达凌阿,佟佳氏,满洲镶黄旗人。以健锐营前锋从永保剿湖北教匪,继随杨遇春战川、陕,数有功。累擢静宁协副将,署西安镇总兵。三才峡匪起,率兵四百御之涝峪、八里坪,大败其众。追尤九馀党至黑水峪,攻克之,又败之傅家河;击万五於辛峪口,连败之,万五率残卒遁,寻就擒:加总兵衔,擢巴里坤总兵,调西安镇。

  道光二年,擢乌鲁木齐提督。六年,率兵四千援阿克苏,军次库车,遣锡伯兵扼柯尔坪,分守库车、乌什。九月,与贼夹浑巴什河而军,持数日,贼分走乌什,偕巴哈布迎击,败之於阿拉尔,追至沙坡树窝,破伏贼。其自托什罕渡河者,方围协领都伦布营,遏副将郭继昌援路。达凌阿还军驰救,奋击败之,贼争渡,死者相藉,河水为之不流。迨长龄至,河北已无贼,被优叙。七年,从大军三战复喀城,驻守叶尔羌,署办事大臣,予云骑尉世职。是年秋,闻边警,调防乌什,张格尔就擒,回本镇。历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西安将军。十年,卒,优恤,谥武壮。

  哈丰阿,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嘉庆初,以健锐营前锋从剿襄阳教匪,转战川、陕,累迁前锋侍卫。搜捕南山馀匪甚力,事平,授贵州定广协副将。擢威宁镇总兵,历浙江处州,陕甘凉州、汉中诸镇。道光八年,擢乌鲁木齐提督。十年,回疆复警,命驰赴阿克苏,偕长清防剿。十一月,进攻叶尔羌贼营,贼溃,潜伏哈拉布紥什军台,分道要击,破之。进围黑色尔,擒其酋巴拉特,乘胜至英吉沙尔,喀什噶尔围亦解,予云骑尉世职,赐号进勇巴图鲁。初诏哈丰阿倍道驰援叶尔羌,听容安计,绕道和阗,失期,议夺职,原之,责偿军费十之二,仍留任。

  擢广州将军。疏请铸巨炮百,选精锐五百人,严守望以重海防。十四年,英吉利兵船二,号称护商,入广州海口,纵炮击之。船停黄埔,调兵建闸,制其出入,英酋谢罪,事乃解。调黑龙江将军,举发御前大臣高克鼐嘱讬私书,诏奖其持正,授内大臣,加太子少保。请添练马队,增置官吏,补助布特哈生计,并允行。调西安将军。二十年,卒,谥悫勤。

  庆祥,图博特氏,蒙古正白旗人,大学士保宁子。授蓝翎侍卫。嘉庆十三年,袭三等公爵,授散秩大臣、镶白旗蒙古副都统,兼正蓝旗护军参领。寻授理藩院侍郎,调工部。十八年,率京营兵从那彦成剿滑县教匪,凯旋,擢正黄旗汉军都统,历热河、乌鲁木齐都统。二十五年,授伊犁将军。八月,逆回张格尔扰喀什噶尔,官军剿捕,乃引去。参赞大臣斌静以闻,不言衅由,宣宗疑之,命庆祥往勘,得斌静纵容家奴凌辱伯克、交通奸利状,褫逮论罪。疏陈善后六事,又密请羁縻浩罕部落,许遣使入觐,以安夷心,诏俞之。

  道光五年夏,张格尔复扰边,内地回户多与通。帮办大臣巴彦巴图率兵出塞掩之,不遇,即纵杀游牧布鲁特而还。其酋汰列克追覆官军於山谷,贼遂猖獗,褫参赞大臣永芹职,命庆祥代之。庆祥至,误信奸回阿布都拉,反为贼耳目。六年夏,张格尔遣其党赫尔巴什潜赴绰勒萨雅克爱曼,纠合夷众,复令奇比勒迪至巴雅尔开渠占地,遣兵擒斩之。张格尔率众五百由开齐山路突至回城,拜其先和卓木之墓,回人所谓“玛杂”也。庆祥令帮办大臣舒尔哈善及领队大臣乌凌阿往剿,夜雷雨,张格尔溃围走,白帽回众纷起应之。张格尔复由大河沿合众数万进犯喀城,庆祥尽调各营卡兵为三营,令乌凌阿、穆克登布分率之,迎战,先后没於阵。先是张格尔求助於浩罕,约四城破,分所掠,且割喀城以报。及见官军无援,悔欲背约,浩罕酋怒,自以所部攻城未下,寻引去;张格尔追击之,收其降众数千,遂益强。八月,围喀城凡七十日,城陷,庆祥自经死。事闻,赠太子太保,晋封一等公,兼云骑尉世职,以子文军嗣,谥壮直,祀昭忠祠。逾年,回疆平,诏於喀什噶尔建昭忠祠祀之,舒尔哈善、乌凌阿、穆克登布俱从祀,御制悯忠诗勒诸石。八年,张格尔伏诛,命其子文军看视行刑,摘心於墓前致祭。

  舒尔哈善,葛哲勒氏,满洲镶白旗人。以骁骑校从征川、陕教匪有功,予巴图鲁勇号。累擢布特哈乌拉协领。克滑县,加副都统衔。坐事褫职。道光初,予三等侍卫,充库尔喀喇乌苏领队大臣。六年,张格尔入犯,调喀什噶尔帮办大臣。与贼战,身先士卒,受枪伤,仍麾兵前进,杀数百人。城陷,被戕,予骑都尉世职。

  乌凌阿,瓜尔佳氏,满洲镶白旗人。由前锋从征教匪,累擢头等侍卫。道光三年,授伊犁领队大臣、正红旗蒙古副都统。六年,贼逼喀城,庆祥檄令回援,遇贼於浑河,力战至晡,没於阵。赠都统衔,谥壮武,予骑都尉兼云骑尉世职。

  穆克登布,季氏,满洲镶红旗人,伊犁驻防。由委前锋校累擢协领。道光元年,庆祥密令诱捕张格尔於托云山内,获其党蒙达拉克等,予议叙。二年,充库尔喀喇乌苏领队大臣,调伊犁。五年,率兵至喀什噶尔,驻防图舒克塔什卡伦。张格尔犯喀城,撤兵回战於七里河,死之。赠都统衔,谥壮节,予骑都尉兼云骑尉世职。

  多隆武,乌素尔氏,满洲镶白旗人。由笔帖式补骁骑校,累擢协领。道光四年,加副都统衔,充叶尔羌帮办大臣。六年,喀什噶尔被围急,遣兵赴援。贼由阿色尔布依岳坡尔湖而南,分兵防御。奸回阿布都拉等潜通贼,多隆武尽诛之。喀、英两城相继陷,贼趋叶尔羌,参将吴亨佑扼单板桥,战殁;遂由黑子铺入,防师尽熸,回兵半为贼胁。伊犁道梗不能救,叶城乃陷,多隆武死之。依都统例赐恤,於叶尔羌建专祠,予骑都尉兼云骑尉世职。

  叶尔羌办事大臣印登、英吉沙尔领队大臣苏伦保、和阗领队大臣奕湄、帮办大臣桂斌同殉难,追论死事诸臣,并赠恤有差,惟喀什噶尔帮办大臣巴彦巴图坐滥杀陷师,夺其恤典。

  壁昌,字东垣,额勒德特氏,蒙古镶黄旗人,尚书和瑛子。由工部笔帖式铨选河南阳武知县,改直隶枣强,擢大名知府。道光七年,从那彦成赴回疆,佐理善后。壁昌有吏才,以父久官西陲,熟谙情势,事多倚办。九年,擢头等侍卫,充叶尔羌办事大臣。壁昌至官,於奏定事宜复有变通,清出私垦地亩新粮万九千馀石,改徵折色,拨补阿克苏、乌什、喀喇沙尔俸饷,馀留叶城充经费,以存仓二万石定为额贮,岁出陈易新,於是仓库两益。叶尔羌喀拉布札什军台西至英吉沙尔察木伦军台,中隔戈壁百数十里,相地改驿,於黑色热巴特增建军台,开渠水,种苜蓿,士马大便。所属塔塔尔及和沙瓦特两地新垦荒田,皆回户承种,奏免第一年田赋,以恤穷氓。新建汉城,始与回城隔别,百货辐辏,倍於往时。以回城官房易新城南门外旷土,葺屋设肆,商民便之。访问疾苦,联络汉、回,人心益定。

  十年八月,浩罕纠诸部寇边,围喀什噶尔、英吉沙尔两城,遂犯叶尔羌。容安率援师迁延不至,壁昌抚谕回酋,同心守御,分扼科热巴特、亮噶尔诸要隘。贼万馀扑城,迎战於东门外,击破之,贼宵遁,诏嘉其援师未至之先即获全胜,加副都统衔,寻授镶黄旗汉军副都统。自九月至十一月,贼复三次来犯,迭击败走之。最后贼攻城,相持五日,而哈丰阿援兵至,贼望风遁,追破之於哈拉布札什。越数日,进兵英吉沙尔,而喀什噶尔之贼已饱飏出塞,大军至,则无贼矣。壁昌素得回众心,是役尤得阿奇木伯克阿布都满之助,赖以战守。事定,奏请仍袭其祖郡王封爵。长龄、玉麟奉命会筹善后事,尽谘於璧昌。

  十一年,擢参赞大臣,改驻叶尔羌,遂专回疆全局。兴喀拉赫依屯田,招练民户五百人,修渠筑坝,以牌博为界,不侵回地,凡垦屯地二万二百四十亩。十二年,和阗回民塔瓦克戕伯克多拉特、依斯玛伊勒等为乱,捕其党尽置诸法。疏言:“长龄等奏增南路防兵三千屯巴尔楚克,因其地筑城未竣,遂以二千人分屯叶、喀二城。二城形胜较巴尔楚克尤要,请以暂时分屯之兵永为定额。喀城更增绿营兵三千五百,分屯七里河为犄角,叶城增乌鲁木齐满洲兵五百、绿营兵一千。”诏从之。十三年,召还京。十四年,复出为乌什办事大臣。历凉州副都统、阿克苏办事大臣、察哈尔都统。缘事降调,充伊犁参赞大臣。授陕西巡抚,擢福州将军。

  二十三年,署两江总督,寻实授。英吉利和议初成,壁昌奏设福山镇水师总兵,沿江形势,扼险设防,请於五龙、北固两山及圌山关、鹅鼻嘴修筑炮台炮堤,是为筹江防之始。言官请团练乡兵,以窒碍无益,奏寝其议。淮北已改票盐,御史刘良驹疏请推广於淮南试行。疏言其不便,略谓:“淮南地广引多,价昂课重,行销之不齐,堵缉之难易,与淮北迥别。灶户成本不能骤减至三四倍,民贩更非一时可集,而课项皆常年要需。如改票议行,应纳课银孰肯再缴?应追积欠亦当豁除。此后摊带钱粮亦将尽停,利犹未见,害已先形。为今之计,但能肃清场灶以杜偷漏之源,整饬口岸以广行销之路,严禁浮滥以除在官之蠹,顾惜成本以冀商力之纾,庶淮鹾渐有起色。”疏入,如所请。二十七年,入觐,留京授内大臣,复出为福州将军。数月,以疾请回旗。咸丰三年,粤匪北犯,逼近畿,命为巡防大臣。四年,卒,赠太子太保,谥勤襄。子恒福,直隶总督。孙锡珍,同治七年进士,由翰林院编修历官吏部尚书。

  当壁昌初莅叶尔羌,实继恒敬之后。恒敬原名恒敏,伊尔根觉罗氏,满洲正蓝旗人。嘉庆初,为四川打箭炉同知。治军需粮饷有功,擢绥定知府。累迁江宁布政使。道光初,授光禄寺卿,充哈密办事大臣。大军征张格尔,命督办转运,铸钱购粮,增设台站,供军无缺。七年,调乌什办事大臣。命赴喀什噶尔帮办善后,授叶尔羌办事大臣。迁建新城於罕那里克,勘垦官荒田,岁增粮供防兵二千口食,复於西北隅跴荒地一百馀里,水土肥饶,疏请试垦。壁昌至,始垦成。八年,乞病归。寻授正白旗汉军副都统,出为西宁办事大臣。十二年,卒。

  论曰:平定回疆,多用川、楚、陕旧将,百战之馀,以临犬羊乌合,摧枯拉朽,旬月而告功成,何其易哉!及后海疆事起,授钺分麾,莫能御侮,盖所当坚脆不同,而胜之不可以狃也。杨芳一时名将之冠,差知彼己,晚伍庸帅,依违召讥,其以恩礼终,犹为幸焉。庆祥心知危局,身殉孤城,壁昌力捍寇氛,卒安边徼,回疆安危之所系也,并著於篇。

卷一百五十六 

  林则徐 邓廷桢达洪阿

  林则徐,字少穆,福建侯官人。少警敏,有异才。年二十,举乡试。巡抚张师诚辟佐幕。嘉庆十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历典江西、云南乡试,分校会试。迁御史,疏论福建闽安副将张宝以海盗投诚,宜示裁抑,以防骄蹇,被嘉纳。未几,出为杭嘉湖道,修海塘,兴水利。道光元年,闻父病,引疾归。二年,起授淮海道,未之任,署浙江盐运使。迁江苏按察使,治狱严明。四年,大水,署布政使,治赈。寻丁母忧,命赴南河修高家堰堤工,事竣回籍。六年,命署两淮盐政,以未终制辞,服阕,补陕西按察使。迁江宁布政使,父忧归。十年,补湖北布政使,调河南,又调江宁。十一年,擢河东河道总督。疏陈稭料为河工第一弊薮,亲赴各厅察验;又言碎石实足为埽工之辅,应随宜施用。十二年,调江苏巡抚。吴中洊饥,奏免逋赋,筹抚恤。前在藩司任,议定赈务章程,行之有效,至是仍其法,宿弊一清。赈竣,乃筹积穀备荒。清釐交代,尽结京控诸狱。考覈属吏,疏言:“察吏莫先於自察,必将各属大小政务,逐一求尽於心,然后能以验群吏之尽心与否。如大吏之心先未贯彻,何从察其情伪?臣惟持此不敢不尽之心,事事与僚属求实际。”诏嘉之,勉以力行。

  先是总督陶澍奏濬三江,则徐方为臬司,综理其事,旋以忧去。至是黄浦、吴淞工已竣,则徐力任未竟者,刘河工最要,拨帑十六万五千有奇,白茆次要,官绅集捐十一万两,同时开濬,以工代赈。两河旧皆通海,易淤,且凿河工钜,改为清水长河,与黄埔、吴淞交汇通流。各於近海修闸建坝,潮汐泥沙不能壅入,内河涨,则由坝泄出归海。复就原河逢湾取直,节省工费三万馀两,用濬附近刘河之七浦河,及附近白茆之徐六泾、东西护塘诸河。又濬丹徒、丹阳运河,宝带桥泖淀诸工,以次兴举,为吴中数十年之利。两署两江总督。

  十七年,擢湖广总督。荆、襄岁罹水灾,大修堤工,其患遂弭。整顿盐课,以减价敌私无成效,专严缉私之禁,销数大增。湖南镇筸兵悍,数肇衅,巡阅抚驭,密荐总兵杨芳,擢为提督,移驻辰州,慎固苗疆屯防。

  十八年,鸿胪寺卿黄爵滋请禁鸦片烟,下中外大臣议。则徐请用重典,言:“此祸不除,十年之后,不惟无可筹之饷,且无可用之兵。”宣宗深韪之,命入觐,召对十九次。授钦差大臣,赴广东查办,十九年春,至。总督邓廷桢已严申禁令,捕拏烟犯,洋商查顿先避回国。则徐知水师提督关天培忠勇可用,令整兵严备。檄谕英国领事义律查缴烟土,驱逐趸船,呈出烟土二万馀箱,亲莅虎门验收,焚於海滨,四十馀日始尽。请定洋商夹带鸦片罪名,依化外有犯之例,人即正法,货物入官,责具甘结。他国皆听命,独义律枝梧未从。於是阅视沿海炮台,以虎门为第一门户,横档山、武山为第二门户,大小虎山为第三门户。海道至横档分为二支,右多暗沙,左经武山前,水深,洋船由之出入。关天培创议於此设木排铁练二重,又增筑虎门之河角炮台,英国商船后至者不敢入。义律请令赴澳门载货,冀囤烟私贩,严斥拒之,潜泊尖沙嘴外洋。

  会有英人殴毙华民,抗不交犯,遂断其食物,撤买办、工人以困之。七月,义律藉索食为名,以货船载兵犯九龙山炮台,参将赖恩爵击走之。疏闻,帝喜悦,报曰:“既有此举,不可再示柔弱。不患卿等孟浪,但戒卿等畏葸。”御史步际桐言出结徒虚文,则徐以彼国重然诺,不肯出结,愈不能不向索取,持之益坚。寻义律浼澳门洋酋转圜,原令载烟之船回国,货船听官查验。九月,商船已具结进口,义律遣兵船阻之,开炮来攻,关天培率游击麦廷章奋击败之。十月,又犯虎门官涌,官军分五路进攻,六战皆捷。诏停止贸易,宣示罪状,饬福建、浙江、江苏严防海口。先已授则徐两江总督,至是调补两广。府尹曾望颜请罢各国通商,禁渔船出洋。则徐疏言:“自断英国贸易,他国喜,此盈彼绌,正可以夷制夷。如概与之绝,转恐联为一气。粤民以海为生,概禁出洋,其势不可终日。”时英船寄椗外洋,以利诱奸民接济销烟。二十年春,令关天培密装炮械,雇渔船蛋户出洋设伏,候夜顺风纵火,焚毁附夷匪船,接济始断。五月,再焚夷船於磨刀洋。谍知新来敌船扬帆北乡,疏请沿海各省戒严。又言夷情诡谲,若迳赴天津求通贸易,请优示怀柔,依嘉庆年间成例,将递词人由内地送粤。

  六月,英船至厦门,为闽浙总督邓廷桢所拒。其犯浙者陷定海,掠宁波。则徐上疏自请治罪,密陈兵事不可中止,略曰:“英夷所憾在粤而滋扰於浙,虽变动出於意外,其穷蹙实在意中。惟其虚忄乔性成,愈穷蹙时,愈欲显其桀骜,试其恫喝,甚且别生秘计,冀售其奸;一切不得行,仍必帖耳俯伏。第恐议者以为内地船炮非外夷之敌,与其旷日持久,不如设法羁縻。抑知夷情无厌,得步进步,威不能克,患无已时。他国纷纷效尤,不可不虑。”因请戴罪赴浙,随营自效。七月,义律至天津,投书总督琦善,言广东烧烟之衅,起自则徐及邓廷桢二人,索价不与,又遭诟逐,故越境呈诉。琦善据以上闻,上意始动。

  时英船在粤窥伺,复连败之莲花峰下及龙穴洲。捷书未上,九月,诏曰:“鸦片流毒内地,特遣林则徐会同邓廷桢查办,原期肃清内地,断绝来源,随地随时,妥为办理。乃自查办以来,内而奸民犯法不能净尽,外而兴贩来源并未断绝,沿海各省纷纷徵调,糜饷劳师,皆林则徐等办理不善之所致。”下则徐等严议,饬即来京,以琦善代之。寻议革职,命仍回广东备查问差委。琦善至,义律要求赔偿烟价,厦门、福州开埠通商,上怒,复命备战。二十一年春,予则徐四品卿衔,赴浙江镇海协防。时琦善虽以擅与香港逮治,和战仍无定局。五月,诏斥则徐在粤不能德威并用,褫卿衔,遣戍伊犁。会河决开封,中途奉命襄办塞决,二十二年,工竣,仍赴戍,而浙江、江南师屡败。是年秋,和议遂成。

  二十四年,新疆兴治屯田,将军布彦泰请以则徐综其事。周历南八城,濬水源,辟沟渠,垦田三万七千馀顷,请给回民耕种,改屯兵为操防,如议行。二十五年,召还,以四五品京堂候补。寻署陕甘总督。二十六年,授陕西巡抚,留甘肃,偕布彦泰治叛番,擒其酋。

  二十七年,授云贵总督。云南汉、回互斗焚杀,历十数年。会保山回民控於京,汉民夺犯,毁官署,拆澜沧江桥以拒,镇道不能制。则徐主止分良莠,不分汉、回。二十八年,亲督师往剿,途中闻弥渡客回滋乱,移兵破其巢,歼匪数百。保山民闻风股栗,缚犯迎师,诛其首要,散其胁从,召汉、回父老谕以恩信。遂搜捕永昌、顺宁、云州、姚州历年戕官诸重犯,威德震洽,边境乃安。加太子太保,赐花翎。二十九年,腾越边外野夷滋扰,遣兵平之。以病乞归。逾年,文宗嗣位,叠诏宣召,未至,以广西逆首洪秀全稔乱,授钦差大臣,督师进剿,并署广西巡抚。行次潮州,病卒。则徐威惠久著南服,贼闻其出,皆震悚,中道遽殁,天下惜之。遗疏上,优诏赐恤,赠太子太傅,谥文忠。云南、江苏并祀名宦,陕西请建专祠。

  则徐才识过人,而待下虚衷,人乐为用,所莅治绩皆卓越。道光之季,东南困於漕运,宣宗密询利弊,疏陈补救本原诸策,上畿辅水利议,文宗欲命筹办而未果。海疆事起,时以英吉利最强为忧,则徐独曰:“为中国患者,其俄罗斯乎!”后其言果验。

  邓廷桢,字嶰筠,江苏江宁人。嘉庆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屡分校乡、会试,称得士。十五年,授台湾遗缺知府,浙江巡抚蒋攸銛请留浙,补宁波。母忧归,服阕,补陕西延安府,历榆林、西安,以善折狱称。平反韩城、南郑冤狱,又全同州嫠妇母子,陕民歌颂,传播京师。二十五年,超擢湖北按察使,权布政使。沿江民田历年沉没,而赋额仍在,为民累,悉请免之。道光元年,迁江西布政使。以前在西安失察渭南令故出县民柳全璧杀人罪,罣误,夺职。议戍军台,宣宗知其无私,特免遣戍,予七品衔,发直隶委用。寻授通永道。四年,擢陕西按察使,迁布政使。

  六年,擢安徽巡抚。自嘉庆时,安徽多大狱,凤、颍两郡俗尤悍,常以兵定,责缴兵械,私藏尚多。廷桢乃立限,责成保长,逾限及私造者置之法。任吏皆得人,刁悍之风稍戢。旧例,颍州属三人以上凶器伤人者,极边烟瘴充军,佥妻发配。廷桢疏言:“悍俗诚宜重惩,妇女顾名节,多自残求免,或自尽伤生,情在可矜,请停其例。”遇水灾,亲乘舟勘赈。修复安丰塘、芍陂水门,濬凤阳沫河,加筑堤闸。严缉捕,屡获剧盗。以获南河掘堤首犯陈端,诏嘉奖。治皖十载,政尚安静,境内大和。

  十五年,擢两广总督。鸦片烟方盛行,漏银出洋为大患。十六年,英吉利商人以趸船载烟,廷桢禁止不许进口,犹泊外洋,严旨驱逐。沿海奸民勾结,禁令猝难断绝。廷桢与提督关天培整备海防,迭於大屿山口、急水洋获蟹艇,载银钜万,尽数充赏,破获囤烟私贩。十八年,英船载属番男妇五百馀人赴澳门居住,驱令回国。诏下禁烟议,疏言:“法行於豪贵,则小民易从;令严於中土,则外货自绌。”十九年,林则徐奉命至广东,廷桢与之同心协力,尽获趸船积烟,焚之,严私贩之罪;临以兵威,屡战皆捷,事详则徐传。奸民因失业,遍腾蜚语。廷桢疏陈,略曰:“臣缉惩鸦片,三载於兹。豪猾之徒,刑僇逋逃,身家既失,怨讟遂兴。查检为希旨,掩捕为贪功,侦伺为诡谋,推鞫为酷罚。诬以纳贿,目以营私。讥建议为急於理财,訾新例为轻於改律,狂悖纷荧,无非为烟匪泄愤。”诏慰勉之。

  调两江、云贵,皆未赴,闽防方急,遂调闽浙总督。购洋炮十四运闽,以闽洋无内港,炮台建於海滩,沙浮不固,奏改为炮墩,囊沙堆筑,外护以船。募水勇饰商船出洋巡缉。二十年三月,英船窥厦门,遣提督程恩高等迎敌於梅林澳,击走之。奸民勾通出洋运烟,分责水陆师严缉,遇即攻击,迭有歼擒。六月,敌船驶入厦门,求通贸易,阻之,遂开炮,来扑炮台,参将陈胜元、守备陈光福奋击,毙其前队数人,发炮伤敌甚众,乃遁。其分犯浙洋者,陷定海,廷桢率师赴剿,行次清风岭,诏以闽防紧要,止其赴浙,遂驻兵泉州,招募练勇。疏言:“英船二十馀艘聚泊定海,内地师船恐难骤近,必改造坚大之船,多配炮火,间道而进,方能制胜。”

  九月,诏以廷桢等在粤办理不善,转滋事端,与林则徐同夺职。二十一年,琦善撤沿海兵备,虎门失守,复追论廷桢久任两广,废弛营务,与则徐同戍伊犁。二十三年,释还。寻予三品顶戴,授甘肃布政使。议清查荒地,亲往历勘,由银州东尽洮、陇,西极酒泉,得田一万九千四百馀顷,又番贡地一千五百馀顷,宁夏马厂地归公一百馀顷,熟地升科,荒者招垦,诏嘉其勤,复二品顶戴。二十五年,擢陕西巡抚,署陕甘总督。番匪扰蒙部,遣兵邀击於硫磺沟,平之。寻回任。二十六年,卒於官。

  廷桢治行早为时称,屡踬屡起,宣宗知之深,故卒用之。绩学好士,幕府多名流,论学不辍。尤精於音韵之学,所著笔记、诗、词并行世。子尔恒,亦官至陕西巡抚,自有传。

  当廷桢之去福建也,逾年,英兵复至,陷厦门,遂窥台湾。总兵达洪阿偕台湾道姚莹屡却之。及和议成,同获谴。

  达洪阿,字厚庵,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由护军洊擢总兵。道光十五年,调台湾镇。十八年,剿嘉义县匪沈和等,赐花翎,加提督衔。二十一年八月,英兵船至鸡笼海口,达洪阿与姚莹督兵御之。副将邱镇功燃巨炮折其桅,敌船冲礁破碎,擒斩甚众,赐双眼花翎。九月,敌船再至鸡笼三沙湾,复卻之。剿平嘉义、凤山土匪,予骑都尉世职。二十二年,敌船犯淡水、彰化间之大安港,欲入口。达洪阿谋於姚莹,莹曰:“此未可与海上争锋,必以计歼之。”乃募渔舟投敌任乡导,诱令从土地公港入,搁浅中流,伏发,大破之,落水死者无算,其窜入渔舟者,击斩殆尽。诏嘉台湾三次破敌,达洪阿等智勇兼施,大扬国威,赐号阿克达春巴图鲁,加太子太保衔。敌船游奕外洋,乘间掩击,迭有俘获,遂不复至。

  既而英师再陷定海,浙江、江苏军屡挫,乃议和。英将濮鼎查诉称台湾所戮皆遭风难民,达洪阿等冒功捏奏,命总督怡良赴台湾查办。至即传旨革职逮问,兵民不服,势汹汹,达洪阿等抚慰乃散。至京,下刑部狱,寻释之,予三等侍卫,充哈密办事大臣。历伊犁参赞大臣,西宁办事大臣。二十六年,偕陕甘总督布彦泰剿平黑错寺番匪。三十年,授副都统。

  咸丰元年,从大学士赛尚阿剿贼广西,破紫金山西南炮台。以病回京。三年,粤匪犯畿辅,率八旗兵赴临洺关进剿。从钦差大臣胜保击贼静海,四战皆捷,追至下西河,副都统佟鉴、天津知县谢子澄阵亡。诏斥达洪阿先退,革职,留营效力。四年,败贼献县,复原官。寻追贼阜城,受伤,卒於军。赠都统衔,予骑都尉兼一云骑尉世职,谥壮武。姚莹自有传。

  论曰:林则徐才略冠时,禁烟一役,承宣宗严切之旨,操之过急;及敌氛蹈瑕他犯,遂遭谗屏斥。论者谓粤事始终倚之,加之操纵,溃裂当不致此。则徐濒谪,疏陈:“自道光元年以来,粤关徵银三千馀万两,收其利必防其害。使以关税十分之一制炮造船,制夷已可裕如。”诚为谠论。惟当时内治废弛,外情隔膜,言和言战,皆昧机宜,其祸岂能幸免哉?邓廷桢与则徐同心御侮,克保岩疆。若达洪阿、姚莹卻敌台湾,固由守御有方,亦因敌非专注,朝廷皆不得已而罪之,诸人卒皆复起,而名节播宇内、焕史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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