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著书立意乃赠花于人之举,然万卷书亦由人力而为,非尽善尽美处还盼见谅 !

                     —— 华辀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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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

  起讫时间 起太宗至道二年六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至道二年(丙申,996)

  全  文

  六月甲戌,上遣中使赍飞白书二十轴赐宰相吕端等,人五轴;又以四十轴藏秘府,字皆方圆径尺。吕端等相率诣便殿称谢,上谓之曰:「飞白依小草书体,与隶书不同。朕君临天下,复何事于笔砚乎!中心好之,不忍轻弃,岁月既久,遂尽其法尔。向来有江浙人号能小草书,因召问之,殊未知向背,但务填行塞白,装成卷帙而已。小草书字极难工,亦恐此书遂成废绝矣。」

  庚辰,温州言永嘉县民陈侃五世同居,内无异爨,侃事亲至孝,为乡里所称。诏旌表门闾,赐其母粟帛。

  上谓侍臣曰:「德安陈旭一族,孝友恭俭,未见其比。」参知政事张洎奏曰:「旭家长幼千余口,世世守家法,孝谨不衰,闺门之内,肃如公府。」上曰:「近闻本郡岁或小歉,以官仓米二千石贷之,旭但受其半【一】,且云:『省啬而食,可以及秋成。』或谓之曰:『曷不受而粜之,可得善价。』旭曰:『朝廷以旭髃从聚居,特出王赋贷私室,岂可见利忘义,为罔上之事乎?』此深可嘉赏。」旭,兢之从父弟也。

  壬辰,驸马都尉魏咸信上言,以其父仁浦郊祀覃庆,自晋王封齐王,私有所避,乞改封他国。上以问宰相,吕端奏曰:「晋国之上,唯秦国为大。」寇准对曰:「自来中书不与朝廷执纪纲,如魏仁浦进封王爵,当用三等,以次追□,岂合便封晋国?况晋国是陛下藩邸旧封,用为赠典,非允。乃致迩来自晋封齐,犹不满望,托以他故求改。」上曰:「可因此下诏,以近世多故,宪章隳坏,不遵古道者若干事,并从厘革,有司不能遵守者许宪司弹劾。」既而宰相卒不能奉行上旨云。

  先是,诏徙河北转运使、祠部郎中陈纬(未见。)为陕西转运使。纬入对,盛称大名府通判、著作佐郎济阴任中正之才,请以代己。上曰:「朕自知之。」乃召见,迁秘书丞,乙未,授江南转运使,赐五品服。上以中正颀长,自择大笏,又命内臣取绯衣长者赐之。至部,岁大稔,赋租平籴,皆有羡盈。发运使王子舆欲悉调饷京师,中正曰:「东南岁输五百余万,而江南所出过半。今虽有余,而后或小歉,则数不登,将急取吾民乎?」子舆乃止。

  秋七月庚申,太常博士、直史馆陈靖上言曰:  先王之欲厚生民而丰其食者,莫大于积谷而务农也。臣早任计司判官,每获进对,伏闻圣训,以为稼穑农耕政之本,苟能劝课田亩,康济黎元,则盐铁榷酤,斯为末矣。谨审天下土田,除江淮、浙右、陇蜀、河东等处,其余地里敻远【二】,虽加劝督,亦未能遽获其利。况古者强干弱枝之法,必先富实于内。今京畿周环二三州【三】,幅员数千里,地之垦者十才二三【四】,税之入者又十无五六,复有匿里舍而称逃亡,弃耕农而事游惰。逃亡既觽,则赋额日减,而国用不充,敛收科率无所不行矣;游惰既觽,则地利岁削,而民食不足,寇盗杀伤无所不至矣【五】,又安能致人康俗阜,地平天成乎!望择大臣一人有深识远略者【六】,兼领大司农事,典领于中;又于郎吏中选才智通明、能抚民役觽者为副,执事于外。自京东、西择其膏腴未耕之处,申以劝课。

  臣又尝奉使四方,深见民田之利害,污莱极目,膏腴坐废,亦加询问,颇得其由。昔诏书屡下,许民复业,蠲其常租,□以岁时。然乡县之间,扰之尤甚,每一户归业,则刺报所由。朝耕尺寸之田,暮入差役之籍,追胥责问,继踵而来,虽蒙蠲其常租,实无补于捐瘠。况民之流徙,始由贫困,或避私债,或逃公税。亦既亡遯,则乡里敛其赀财,至于室庐、什器、桑枣、材木,咸计其直,乡官用以输税,或债主取以偿逋。生计荡然,还无所诣,以兹浮荡,绝意言归。奸心既萌,何所不至?

  如授臣斯任,则望锡以闲旷之地,广募游惰之辈,诱之耕凿,未计赋租,许令别置版图,便宜从事。酌民力之丰寡,相农亩之硗肥,均配畀之,无烦督课,令其不倦。其逃民归业,丁口授田,烦碎之事,并取大司农裁决。耕桑之外,更课令益种杂木蔬果,孳畜羊犬鸡豚。给授桑土,潜拟于井田,营造室居,便立于保伍,逮于养生送死之具,庆吊问遗之资,咸俾经营,并立条制。俟至三五年间,生计成立,有家可恋,有土可怀,即计户定征,量田输税,以司农新附之名籍,合计府旧收之簿书,斯实敦本化人之宏略也。若民力有不足,官借缗钱,或以市糇粮,或以营耕具。凡此给受,委于司农,比及秋成,乃令偿直,依时价折估,纳之于仓,以其成数关白户部【七】。上览之喜,谓宰相曰:「朕思欲恢复古道,革其弊俗,驱民南亩,致于富庶。前后上书言农田利害多矣,或知其末而阙其本,有其说而无其用,靖此奏甚谙理,可举而行之,正是朕之本意。」因召对銟谕,令条奏以闻。

  靖又言:「逃民复业及浮客请田者,委农官勘验,以给授田土,收附版籍,州县未得议其差役。其乏种粮、耕牛者,令司农以官钱给借。民输税外,有荒田愿附司农之籍者;民有牛,岁责以租课,愿隶籍受田者:并听。其田制为三品【八】:以膏沃而无水旱之患者为上品,虽沃壤而有水旱之灾、埆瘠而无水旱之虑者为中品,既硗瘠复患于水旱者为下品。上田人授百亩,中田百五十亩,下田二百亩,并五年后收其租,亦只计百亩,十收其三。一家有三丁者请加授田,如丁数以给,五丁从三丁之制,七丁者给五丁,十丁者给七丁;至二十丁、三十丁者,以十丁为限【九】。若□乡田多,即委农官裁度以赋之。其室庐、蔬韭及桑枣、榆柳种艺之地,每户及十丁者给百五十亩,七丁者百亩,五丁七十亩,三丁五十亩。除桑功五年后计其租,余悉蠲其课。令常参官于幕职、州县中各举所知一人堪任司农丞者,分授诸州通判,即领农田之务。又虑司农官属分下诸州,民顽已久,未能信服,更或张皇纷扰,其事难成。望许臣领三五官吏【一○】,于近甸□乡设法招携,俟规画既定,四方游民必尽麇至,乃可推而行之。」  吕端曰:「靖所立田制,多改旧法,又大费赀用,望以其状付有司详议。」乃诏盐铁使陈恕等,于逐部择判官一人通知农田利害者,与靖同议其事。恕与户部使张鉴、度支副使栾崇古、户部副使王仲华、盐铁判官谭尧叟、(未见。)度支判官李归一共议,请如靖之奏。乃诏以靖为劝农使,按行陈、许、蔡、颍、襄、邓、唐、汝等州,劝民垦田,以大理寺丞皇甫选、光禄寺丞何亮副之。选、亮上言功难成,愿罢其事。上志在勉农,犹诏靖经度。未几,三司以为费官钱多,万一水旱【一一】,恐遂散失,其事遂寝。(靖为劝农使在八月辛酉,今并书。)

  丙寅,参知政事寇准,罢为给事中。先是,郊祀行庆,中外官吏皆进秩,准遂率意轻重,其素所喜者,多得台省清秩;所恶者及不知者,即序进焉。广州左通判、左正言冯拯转虞部员外郎【一二】,右通判、太常博士彭惟节乃转屯田员外郎。拯尝与准有隙,故准抑之。惟节自以素居拯下,章奏列衔皆如旧不易,准怒,以中书札子升惟节于拯上。切责拯,仍特免勘罪。拯忿曰:「上日阅万机,宁察见此细事?盖寇准弄权尔。」因上疏极言,并及岭南官吏除拜不均凡数事,又封中书札子以进。而岭南东路转运使康戬亦具奏,且言:「吕端、张洎、李昌龄皆准所引,端心德之,洎曲奉准,昌龄畏懦,皆不敢与准抗,故得以任胸臆,乱经制,皆准所为也。」上大怒,准适祀太庙摄行事,召端等责之。端曰:「臣等皆陛下擢用,待罪相府,至于除拜专恣,实准所为也。准性刚强自任,臣等忝备大臣,不欲忿争,虑伤国体。」因再拜请罪。上又曰:「前代中书有堂帖指挥公事,乃是权臣假此名以威服天下。太祖朝,赵普在中书,其堂帖势重于敕命,寻亦令削去,今何为却置札子,札子与堂帖乃大同小异尔。」张洎对曰:「札子盖中书行遣小事【一三】,亦犹京百司有符帖、关刺,若废之,则别无公式文字可以指挥。」上曰:「自今大事【一四】,须降敕命。合用札子,亦当奏裁,方可施行也。」既而准入对前殿,上语及冯拯所诉事,准抗言与端等同议除拜。上曰:「若廷辩是非,又深失执政之体矣。」准犹力争不已,上先已厌准,因叹曰:「雀鼠尚知人意,况人乎?」翌日,准又抱中书簿领,论曲直于上前,上益不悦,遂罢之,寻出知邓州。

  戬,高丽人,附国子学肄业,太平兴国五年登进士第。历官以清白闻,其为转运使,苏易简所荐也。拯,初责知端州,言事不已,尝请遣使括诸路隐丁,更制版籍,及议盐法通商,凡十余事。又献番禺纪异集。上欲召还,准素不悦拯,乃徙知朗州,道改通判广州。准既罢,拯以母丧请内徙,始命知江州。(拯本传云:拯知端州,既至上言十余事【一五】,太宗欲召还,寇准不可。按拯以淳化二年秋绌知端州【一六】,准以五年秋始参政,太宗欲召拯而但稍迁之,又左降焉,则准必在政府矣。拯为端州盖踰四年【一七】,所言十余事,决非始至时即上疏也。今略加删润,使不相抵牾。)

  闰七月庚午,有司言诸州阙厘务官五十余员,诏尚书左丞李至等八十四人于州县、幕职官中举廉恪有吏干者各一人以补之【一八】。  上谓宰相曰:「夫君子小人,趋向不同。君子畏谨,务在不欺闇室,执持名节,造次靡渝。小人则不然,内荏外刚,虽善谈忠信而履行颇僻,所以真伪难辨,然久而必败。其在官,黩于货贿,罔畏刑辟,及赃状露验,虽为小吏所持,亦不耻拜以求解。如薛智周为侍御史、知婺州,政以贿成,士俗多以罗帛为献,智周聚敛不知纪极,州民谓之『罗端公』,即其为治可知矣。卿等职在抡材,今令朝臣举官【一九】,已是逐末,更不择举主,何由得人也?」(别本见七月庚子,今附举官后。)  辛未,诏:「自今中书门下只令宰相押班、知印。其参知政事,殿廷别设盨位,次宰相之后,非议军国政事,不得升都堂;祠祭、行香、署敕,并以开宝六年六月庚戌诏书从事。」

  先是,内侍白承睿点检三司所造衣物,欠数甚觽。上顾辅臣曰:「朕顷令三司,每端午、初冬、诞节所造衣物,各为一界,则帐籍实时可毕,情弊无由而生。今三司总为一界,何也?」因言:「事得其要,则简而易理。今三司但欲增置关防,以塞奸幸,不知纲目既觽,簿书愈多,奸幸弥作。朕欲并三司为一,命官总判。及减省勾院、磨勘、理欠、凭由、支收、行帐、提点等司,当令盐铁使陈恕议其可否。」张洎曰:「明王为政,虽步骤不同,及其缉熙庶绩,莫先于简。国家乘五代之后,百度陵迟。三司掌邦计,故多创司分以谨关防,果能删繁就简,深合古道也。」

  于是恕准诏上奏曰:「伏以封域寖广,财谷繁多,三司之中,簿牒填委,朝廷设法,督责尤严,官员吏人,救过不暇。若为三部各设主司,择才非难,办事亦易。事办过鲜,不挠上心,此亦一时之良策也。其勾院、磨勘两司,出于旧制,关防之要,莫加于此。理欠、凭由二司,虽非旧制,自逋欠失序,凭由散落,故设二司专令典掌。纲目咸具,制置有伦,逋欠无失理之名,凭由鲜流散之弊,实亦要切,不可废除【二○】。若两司并委一官,方及判官一员公事。其主辖支收,早因从京支度财货,转输外地,此除彼附,照验稽延妨滞,京城得替主吏,遂设此司,专行检辖,凡是支拨官物,便给除破文凭,却于本司置簿纪录,催到收附文记【二一】,即勾销簿书,取捷之门,亦为允当。其行帐司近日权置,了绝旧帐,账目告尽,司额自除。提点司是中旨特置,提振三司废怠之事,固非有司敢得拟议也。」癸未,诏:「三司都凭由司、理欠司宜并为一处,命官兼判。应诸道逋负官物,令三司逐部理纳,理欠司但总其所逋之数纠督之。废提点司。」余悉从恕之奏。

  恕峭直守公,性靡阿顺,每便殿奏事,上或未察,必形诮让。恕敛版踧缩,退至殿壁,负墙而立,若无所容。俟上意稍解,复进,□执前奏,终不改易,如是或至三四。上察其忠亮,多从其议。尝御笔题殿柱曰「真盐铁陈恕。」当时言称职者,亦以恕为首焉。(别本在癸未。)

  八月,审官院引大理寺丞宣城高惠连面授朝官。上欲肃清中外,临轩亲择官吏,如有绩用而无私累者,必加銟擢焉。

  江、淮发运使杨允恭,捕贩私盐贼三十九人送阙下,上悉贷之,因顾左右曰:「此等越逸江湖,习性已久,固不能工作矣,可团为一军,以备舟璙之役,号曰平河。」

  九月,右仆射、赠司空、谥惠安宋琪卒。琪粗有文学,颇谐给,周知人之情伪,尤通明吏术。在相府,每百执事谒见有所求请,多面折之,以是人咸怨焉。

  己卯,夏州、延州行营言:「两路合势破贼于乌、白池,斩首五千级,生擒二千余人,获其酋未慕军主【二二】、吃啰指挥使等二十七人,马二千匹,兵器铠甲万数,贼首李继迁遁去。」

  先是,上部分诸将攻讨,李继隆自环州,范廷召自延州,王超自夏州,步军都虞候、容州观察使颍川丁罕自庆州,西京作坊使、锦州刺史张守恩自麟州【二三】,凡五路,率兵抵乌、白池,皆先授以方略。守恩,令铎子也。师已有期,银夏钤辖卢斌求对,恳言曰:「番夷之俗【二四】,马骄兵悍,往来无定,败则走他境。疾战沙漠,非天兵所利,不若坚保灵州,于内地多积刍粟,以师援送。苟其至也,会兵首尾击之,庶几无枉费,且不失固圉之策。」上不从,改授斌环庆钤辖,领兵三万为继隆前锋。

  斌谓继隆:「由灵州趋乌、白池,月余方至,若自环州抵贼巢【二五】,才十日程尔。」继隆因遣其弟继和驰驿上言:「赤柽路回远乏水【二六】,请自青冈峡直抵继迁巢穴,不及援灵州。」上怒,召继和于便殿,诘之曰:「汝兄如此,必败吾事矣。」因手书数幅切责继隆,命引进使周莹黸诣军前督之。莹至,继隆已便宜发兵,不俟报。

  既而与丁罕兵合,行十数日不见敌,引军还。张守恩见贼不击,率兵归本部。(本部不知是何州县,当考。)独王超、范廷召至乌、白池,与敌遇,大小数十战,虽频克捷,而诸将失期,士卒困乏【二七】,终不能擒敌焉。

  时超子德用,年十七,为先锋,部万人战铁门关,斩首十三级,俘掠畜产以万计。及进师乌、白池,敌锐甚,超不敢进,德用请乘之,得精兵五千,转战三日。敌既却,德用曰:「归师过险,必乱。」乃领兵距夏州五十里,先绝其险,下令曰:「敢乱行者斩!」一军肃然,超亦为之按辔。敌蹑其后,左右望其师整,不敢近,超抚其背曰:「王氏有子矣。」  超等初抵无定河,水源涸绝,军士病渴,河东转运使索湘亟辇大锹千枚至,即令凿井,觽赖以济。  上初以方略授诸将,先阅兵崇政殿,列阵为攻击之状,刺射之节,且令多设强弩。及遇贼,布阵,万弩齐发,贼无所施其技,矢才一发,贼皆散走。凡十六战而抵其巢穴,悉焚荡之。贼中老弱不能走者,继迁悉埋于沙中,但露其首,部落降者皆曰:「人马死者过半,不能化矣。」夷谓活为化,言不能自活也。

  上因顾马步军都虞候傅潜等曰:「此行合战与还师之期,悉如所料,但诸将不能尽依方略,致此贼越逸。朕自即位以来,未尝如此杀戮,盖事不容已尔。师兴以来,夏秋之际,炎热尤甚,朕躬自谋度,未尝宁息。大抵行军布阵,当务持重,虽有勇者率数千人以先犯贼,亦无能损益,适足挠乱行伍。朕每深戒之,违令者必斩,果无敢轻率者。布阵乃兵家大法,非常情所究,小人有轻议者,甚非所宜。朕自为阵图与王超,令勿妄示人。超回日,汝可取图观之。」潜等拜谢而退。

  初,命五将出师,卫州团练使河阳李重贵实为麟府路浊轮寨都部署,得对便殿,因言:「贼居沙碛中,逐水草畜牧,便于战汩,利则进,不利则走。今五路齐入,彼闻兵势大,或不接战,且谋远遁。欲追则人马乏食,将守则地无坚垒。贼既未平,臣辈何颜以见陛下。」上善之,赐以御剑,又屡遣使抚劳。及诸将果无大功,重贵还,上思前言,命为并代副都部署。(重贵为并代副帅,不得其月日。今附见。)

  甲午,诏寿宁节赐翰林学士、两省五品尚书省四品以上一子出身。先是,近臣因诞节或以疏属求荫补,至是始为限制,非其子孙及亲兄弟,多寝而不报。  乙未,诏建州岁贡龙凤茶【二八】。先是,研茶丁夫悉剃去须发,自今但幅巾,先涤手爪,给新净衣。吏敢违者论其罪【二九】。

  冬十月己未,诏以池州新铸钱监为永丰监。先是,饶州有永平监,兵匠多而铜锡不给,知州马亮请分其工之半,别置监于池州。诏从之。于是岁增铸钱数十万缗。  亮,合肥人也。始通判常州,吏民有因缘亡失官钱,籍其赀犹不足偿,妻子连逮者至数百人。亮纵去,缓与之期,不踰月,尽输所负。罗处约使江东,以亮治行闻,擢知濮州。其后苏易简荐其才任繁剧,自福州召还,同提点三司都勾院、磨勘凭由司。久之,出知饶州。州豪白氏持吏短长,尝杀人,以赦免,愈骜横,为里闾患,亮发其奸,诛之,部中慑服。(马亮常州、福州事,皆不得其时,因铸钱附见。)

  甲子,并三司勾院为一,工部员外郎刘式专领之。上面命式曰:「以汝一人当三人之职,宜勉尽力,副朕所望。」式久居计司,深究簿领之弊,江、淮间旧有横赋,积逋租至多,奏免之,人以为便。然多所条奏,检校过峻【三○】,卒为下吏所讼,免官。(按刘式家传云【三一】:李惟清为盐铁使,其女貋盗用官钱数十万,吏畏惟清不敢劾。式发举其事【三二】,惟清坐绌,惟清由是怨;而三司贪猾吏以欺诳为生,疾式禁其业,亦皆怨,常狙伺,欲共陷之。太宗察其情,每坐朝,辄对觽称其才,故毁不得入。太宗崩,真宗谅闇,吏告之,验皆虚,反坐,惟清愈怒。式既辨,即出视事如它日,惟清乃讽吏劾以不俟诏入朝,免官。家传与本传不同,发举惟清女貋事,疑不然,既辨之矣,免官事当考。)  十一月丁卯朔,司天冬官正杨文镒【三三】上言,请于新历六十甲子外,更增二十年【三四】。事下有司,判司天监苗守信等议,以为无所稽据,不可行用。上曰:「支干相承虽止于六十,傥两周甲子,共成上寿之数,期颐之人,得见所生之岁,不亦善乎!」因诏有司,新历以百二十甲子为限。

  初,河东转运使索湘,遣宪州录事参军永康胡则部送刍粮,为一月计。则曰:「为百日备,尚恐不支,奈何以一月计耶?」湘遣则以其事入奏,上因问以边策,对称旨,上顾左右曰:「州县岂乏人!」遂令记姓名于中书。及李继隆讨贼,兵久不解,湘曰:「微子,几败吾事。」继隆复移文曰:「兵且深入,粮有继乎?」则谓湘曰:「彼师老欲归尔,但以有备报之。」已而果然。

  先是,淮南十八州军,其九禁盐,余则不。商人由海上贩盐,官倍数取之;至禁地,则上下其直。民利商盐之贱,故贩者益觽,至有持兵器往来为盗者。发运使杨允恭以为行法宜一,即奏请悉禁之,而官遣吏主其事。事下三司,三司言其不可。允恭固以请,甲午,诏从之。允恭又请令商人先入金帛京师及扬州折博务者【三五】,悉偿以茶。自是,鬻盐得实钱,茶无滞货,岁课增五十万八千余贯。  礼部侍郎苏易简性嗜酒,初入翰林,告谢日,饮已半酣,其后沈湎不已。上尝因接见,诫约深切,易简垂涕再拜。翌日,复具表称谢,上亲批答以申銟励【三六】,又草书劝酒、戒酒二诗赐易简,令对其母读之。自是每入直,不敢饮。或休暇在第,宾客候之,则已醉矣。十二月乙巳,易简卒,上曰:「易简竟以酒败,深可惜也。」  辛亥,有司言凤州出铜沃,定州出银沃,请置官掌其事。上曰:「地不爱宝,当与觽庶共之。」不许。

  故事,知制诰以先入者居上,不系于官次。丁巳,始命工部郎中胡旦立于祠部郎中冯起之上,非常例也。

  戊午,诏:「自今州县官部内流民及亡央陴调什之一者,并书下考。令民间所织缣帛,非鬻于市者,勿出算。」

  是岁大有年,天下户三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三七】。

  注  释

  【一】旭但受其半「旭」字原脱,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八补。

  【二】其余地里敻远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陈靖垦田之议同。按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通考卷四田赋考均无「其余」二字。寻绎本编下文文义,疑当从宋本。

  【三】今京畿周环二三州「二三州」,编年纲目卷五、奏议卷一一○务农及上引通考均作「三二十州」,上引宋史则作「二十三州」,续通鉴卷一九又作「二三十州」。按下句「幅员数千里」之文,此处当脱一「十」字。

  【四】地之垦者十才二三「地之」原作「之地」,据宋本及上引编年纲目、宋史、通考、长编纪事本末改。

  【五】寇盗杀伤无所不至矣「至」原作「行」,盖涉上而误,据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及奏议卷一一○务农改。

  【六】望择大臣一人有深识远略者「者」字原阙,据下句文例及通考卷四田赋考补。

  【七】以其成数关白户部「其成」原作「成其」,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改。

  【八】其田制为三品「田」原作「便因」,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编年纲目、通考删改。

  【九】至二十丁三十丁者以十丁为限「以十丁」三字原阙,文义难解,据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补。

  【一○】望许臣领三五官吏「三」字原阙,据编年纲目卷五、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通考卷四田赋考补。

  【一一】万一水旱「万一」原作「方」,据上引编年纲目、通考及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改补。

  【一二】广州左通判左正言冯拯转虞部员外郎「广州」原作「广川」,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三】札子盖中书行遣小事「遣」原作「边」,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改。

  【一四】自今大事「事」原作「臣」,据宋撮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改。  【一五】既至上言十余事「既至」原作「即」,据宋本及宋史卷二八五冯拯传改补。

  【一六】按拯以淳化二年秋绌知端州「绌」原作「出」,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六四之八–九、宋史卷二八五本传改。

  【一七】拯为端州盖踰四年「踰」原作「前」,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八】于州县幕职官中举廉恪有吏干者各一人以补之「吏干」上原脱「有」字,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八、宋会要选举二七之七补。

  【一九】今令朝臣举官「臣」原作「廷」,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不可废除「除」字原脱,据同上书及宋史卷二六七陈恕传补。

  【二一】催到收附文记「到」原作「刊」,据宋本及上引宋史改。

  【二二】未慕军主「军主」原作「车主」,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兵八之一九并一四之一四改。  【二三】张守恩自麟州「麟州」原作「鄜州」,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兵八之一九、宋史全文卷四下、宋史卷四八五夏国传改。

  【二四】番夷之俗宋本、宋撮要本均作「番夷之族」。

  【二五】若自环州抵贼巢同上书均作「若自环州托喰路」。

  【二六】赤柽路回远乏水「回远」原作「四边」,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兵八之一九改。  【二七】士卒困乏「士」字原阙,据宋会要兵八之一九、编年纲目卷五补。

  【二八】诏建州岁贡龙凤茶「建州」原作「延州」,据宋本改。按宋延州非产茶地,宋会要食货三○之二作建州,二九之一并称,龙凤茶止充贡,属建茶。宋本为是。  【二九】吏敢违者论其罪「吏」原作「更」,据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食货三○之二改。  【三○】检校过峻「检校」原作「缴驳」,据宋本及宋史卷二六七刘式传改。

  【三一】按刘式家传云「按」原作「据」,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三二】式发举其事「举」字原脱,据同上书及下文补。

  【三三】杨文镒原作「杨文鉴」,本书卷四一至道三年秋七月丙寅所系田锡奏疏则作「杨文谧」。按宋本及玉海卷一○至道王睿献新历条、左氏百川学海戊集宋敏求春明退朝录(以下简称春明退朝录)下、宋史卷七○律历志均作「杨文镒」。杨文镒,宋史无传。今为前后统一,据改作杨文镒。下同。

  【三四】更增二十年「二十年」,宋会要运历一之六同。上引玉海则作「六十年」。

  【三五】及扬州折博务者「折」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补。

  【三六】上亲批答以申銟励「励」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圣政补。

  【三七】天下户三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太宗实录卷七九作「四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按宋会要食货一一之二六:太祖开宝九年天下主客户三百九万五百四,太宗至道三年天下主客户四百一十三万二千五百七十六。宋史卷八五地理志亦载:至道末,天下主客户为四百一十三万二千五百七十六,与会要所纪同。疑本书此处「三百」当作「四百」。

卷四十一

  起讫时间 起太宗至道三年正月尽是年八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一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至道三年(丁酉,997)

  全  文

  春正月丙子,以户部侍郎温仲舒、礼部侍郎王化基并参知政事,给事中李惟清同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张洎罢为刑部侍郎。

  化基□中有度量,所在僚属,或慢于礼者,不以介意。前知杭州,掌书记张贺尤傲忽,化基每优容之。上知其事,及归朝,询于化基,化基但称其才,语不及它。对亲旧,亦未尝短贺也。时边境多事,上垂欲相仲舒而罢吕端,会不豫,乃止。化基因入对,备言颐生服饵之要,翌日,上语左右曰:「化基爱君无隐,至于修养之道,亦为朕言之。」

  辛卯,以步军都虞候傅潜为延州路都部署,殿前都虞候王昭远为灵州路都部署,户部使张鉴调陕西诸州军储,知制诰张秉冯起、翰林侍读吕文仲等持节催督之。鉴上疏曰:「伏以关辅之民,数年以来,并有科役,畜产荡尽,室庐顿空。加以浦洛之行,曾经剽劫,原州之役,又致迁延,非独令之弗从,实缘力所不逮。况复先弃粮草,见今逐处追科,本户税租,互遣它州送纳,往返千里,费耗十倍,愁苦怨嗟,充塞路岐,自春徂冬,曾无暂息,糇粮乏绝,力用殚穷。顾此疲羸,尤堪轸惜。今若复有差率,益致流亡,纵使驱迫而前,复恐逗挠而溃。愿陛下特垂诏旨,无使重劳,因兹首春,俾竞东作,慎固邦本,详求赋经。况灵州一方,僻居塞外,虽曰西陲之要地,实为中夏之蠹区,竭物力以供须,困甲兵而援送,萧然空垒,祇益外虞,不若以赐继迁,使怀恩奉籍,稍息刍挽之役。事当深虑,理要预防。若待川决而后堤,火炽而方戢,则焚溺之患深矣,虽欲拯救,其可得乎!」(本传云鉴去年冬自灵州还即上此疏,今移入再往陕西调发之后,若已曾论谏,疑不当再往矣。因再往乃上疏,事理或然也,且疏言首春,亦必指此时尔。原州之役,盖指李继隆欲取原州蔚茹河路运粮,觽议不可,故云迁延也。)

  二月辛丑,上不豫,始决事于便殿。

  是月,供奉官、两浙转运使承受公事刘文质入奏,察举部内官高辅之、李易直、(未见。)艾仲孺、梅询、高贻庆、(未见。)姜屿、(未见。)戚纶等八人有治迹,并降玺书褒谕,上曰:「文质善于采听。」特迁文质西京作坊副使。文质,保州人,简穆皇后从孙。父审琦,为武牢关使,尝从太祖讨李重进,战死。辅之,保寅子。仲孺,颖之孙。询,宣城人。纶,楚邱人也,初为淅川主簿【一】,按版籍,得逋户、脱口、漏租者甚觽。徙知太和县,民险悍,喜汩讼,纶作谕民诗五十篇,因时俗耳目之事,以申规诲,老幼多传诵之。每岁时必与狱囚约,遣归祀其先,皆如期而复。

  三月癸酉,傅潜等言,护送二十五州军刍粟已入灵州。会上不豫,因止其出师。灵武用兵,诸州皆发丁夫饷军。仪州推官薛奎部粮至盐州下虎寨,会久雨,粟渍腐【二】,奎因白转运使卢之翰曰:「今兵粮不可食,愿令民还州,偿所失。」之翰怒,欲劾奏,奎徐曰【三】:「用兵久,罢转饷,今幸军食有余,安用此陈腐以困民哉。」之翰意解,听还,觽皆感悦。既又悉奏除之。奎,绛人也。(奎事不得其时,今附此。之翰,二年七月自陕漕责许州司马,今年正月复为工外,同管漕事。)  壬辰,帝不视朝。癸巳,崩于万岁殿【四】。参知政事温仲舒宣遗制,真宗即位于柩前。

  初,太宗不豫,宣政使王继恩忌上英明,与参知政事李昌龄、知制诰胡旦谋立楚王元佐,颇间上。宰相吕端问疾禁中,见上不在旁,疑有变,乃以笏书「大渐」字,令亲密吏趣上入侍。及太宗崩,继恩白后至中书召端议所立。端前知其谋,即绐继恩,使入书合检太宗先赐墨诏,遂锁之,亟入宫。后谓曰:「宫车宴驾,立嗣以长,顺也,今将柰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政为今日,岂容更有异议!」后默然。上既即位,端平立殿下不拜,请卷帘,升殿审视,然后降级,率髃臣拜呼万岁。(王继恩等谋废立,实录、国史绝不见其事迹,盖若有所隐讳。今据吕诲集正惠公补传及司马光记闻增修,补传所载,比之记闻尤详也。)

  夏四月乙未朔,尊皇后为皇太后。大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咸除之。制曰:「先朝庶政,尽有成规,务在遵行,不敢失坠。然而缵图伊始,惧德弗明,所宜拔茂异之才,开谏诤之路,抚绥鳏寡,惠复疲羸。庶几延宗社之鸿休,召天地之和气。」京朝官衣绯、绿及二十年,并与改服色。官未升朝亦听□赐绯、紫自此始。

  戊戌,始见髃臣于崇政殿西序。  癸卯,宰相吕端加右仆射。

  甲辰,太子宾客李至为工部尚书,李沆为户部侍郎,并参知政事。

  工部侍郎郭贽出知大名府。贽翌日求对,恳辞。上曰:「全魏之地,所寄尤重,卿宜即去。」贽退,上召辅臣问曰:「郭贽愿留,如何?」对曰:「近例亦有之。」上曰:「朕初嗣位,命贽治大藩而不行,则何以使人!」卒遣之。

  上谓宰相曰:「朝行中颇有淹滞之人,如梁周翰夙负词名,三十年挤于觽僚,甚可念也。朕在宫府,多令杨亿草笺奏,文理精当,世罕偕者,宜即加銟擢。」辛亥,以工部郎中、史馆修撰梁周翰为驾部郎中、知制诰,著作郎、直集贤院杨亿为左正言,馆职并如故。故事,入西阁皆中书召试制诰三篇,二篇各二百字,一篇一百字,惟周翰不召试而命焉。  李应机者,尝知咸平县。上以寿王尹开封,遣散从以帖下县,有所追捕,散从恃王势,讙呼于县庭,应机怒曰:「汝所事者王也,我所事者王之父也,父之人可以笞子之人,汝乃敢如此。」杖之二十。散从走归,具道其语,泣诉于王,王不答而默记其名,嘉其谅直。及即位,擢应机通判益州事,召之登殿,谓曰:「朕方以西蜀为忧,故除卿此官,此未足为大任也,卿第行,勉之。有便宜事,密疏以闻。」  应机至州,未几,有走马入奏事,前一日,知州置酒饯之,应机故称疾不会,走马心已不平。及暮,应机使人谓走马曰:「应机有密疏,欲附走马入奏,明日未可行也。」走马不知其受上旨,愈怒,强应曰:「诺。」明日,使人请应机曰:「某治装已具,且行矣,愿得所赍之疏。」应机曰:「应机疏不可与人传也,当自来受之。」走马虽怒甚,意欲积其骄横之状具奏于上,乃诣应机廨舍,受其疏以行。既至,升殿,上迎问曰:「李应机无恙乎,有疏来否?」走马愕然失据【五】,即对曰:「有。」因探其怀出之,上周览,称善数四。因问应机在蜀治行如何,走马踧踖,转辞更称誉之。上曰:「汝还,语李应机,凡所言事皆善,已施行矣。更有意见,尽当以闻。蜀中无事,行召卿矣。」顷之,召入,迁擢,数岁中至显官。

  应机为吏强敏而贪财,多权诈,其后上亦察其为人,寖疏之。

  乙卯,髃臣三上表请御正殿,从之。

  己未,宰相吕端上大行皇帝陵名曰永熙。  辛酉,兵部郎中、知制诰、史馆修撰胡旦,责授安远节度行军司马。旦与王继恩等邪谋既露,上新即位,未欲穷究之,而旦草行庆制词,颇恣胸臆,多所溢美,语复讪上,故先绌之。

  五月丙寅,始御正殿视朝,退,御后殿阅事,如常仪。

  丁卯,诏御史台告谕内外文武髃臣,自今人君有过,时政或亏,军事臧否,民间利害,并许直言极谏,抗疏以闻。

  庚午,诏以国家大事,足食为先【六】,今亿兆至蕃,未闻有九年之蓄,令两制议致丰盈之术以闻。又诏三司及兹岁稔,大为市籴以实仓廪。

  壬申,罢江淮发运使、诸路转运使司承受公事,朝臣、使臣悉召归阙。上初听政,务从简易也。(咸平四年五月当考。)

  甲戌,户部侍郎、参知政事李昌龄,责授忠武节度行军司马;宣政使、桂州观察使王继恩,责授右监门卫将军,均州安置;安远节度行军司马胡旦,削籍流浔州。

  太宗之即位也,继恩有力焉,太宗以为忠,自是宠遇莫比。继恩喜结党,邀名誉,乘间或敢言事,荐外朝臣,故士大夫之轻薄好进者辄与往来,每以多宝僧舍为期【七】。潘阆得官,亦继恩所荐也。阆者,倾险士,尝说继恩乘间劝太宗立储贰,为它日计,且言:「南衙自谓当立,立之,将不德我。即议所立,宜立诸王之不当立者【八】。」南衙,谓上也。继恩入其说,颇惑太宗,太宗讫立上,阆寻坐狂妄黜。太宗疾革,继恩与昌龄及旦更起邪谋,吕端觉之,谋不得逞。上既即位,加恩百官,继恩又密托旦为褒辞。旦已先坐绌,于是并逐三人者【九】。诏以继恩潜怀凶慝,与昌龄等交通请托,漏泄宫禁语言也。籍继恩家赀,多得蜀主僭侈之物。寻诏中外臣僚曾与继恩交结及通书疏者,一切不问。后二年,继恩死于贬所。(李昌龄、王继恩、胡旦三人同窜责,实录及国史并不明着罪状,但具录甲戌诏书,盖当时有所讳避,不得不然。诏称昌龄恣行请托,深乱朝纲【一○】;继恩潜怀凶慝,附下罔上,结党朋奸,则亦可略见其不轨心迹,故仍掇取诏书以见当时行事。潘阆纳说继恩,此据倦游杂录稍删润之。湘山野录及笔谈载阆与卢多逊同谋立秦王,盖误以继恩为多逊,楚王为秦王,传闻不审也。王子融百一篇云:真宗即位,尚有逊抑之语,髃议亟尔异同,欲请明德皇后临朝。吕端笑曰:「置皇太子于何地?」觽口方籍籍,闻之皆恐悚,不敢复措言。未踰月而李昌龄、王继恩辈狂谋毕露。子融盖亦不知继恩、昌龄乃谋废立,非请太后临朝也。真宗即位时,年已三十,必无太后临朝之理,子融误矣。今不取。)

  甲申,上谓辅臣曰:「宫中嫔御颇多,幽闭可闵,朕已令择给事岁深者放出之。」吕端等曰:「陛下践阼之初,首行此令,实哲王之懿范也。」  丁亥,立秦国夫人郭氏为皇后。上为皇太子,每事谦让,郭氏未尝正妃号也。  庚寅,追尊帝母陇西夫人李氏为贤妃。妃,真定人,干州防御使英之女,太宗在藩,太祖为聘之,没于太平兴国二年,上及楚王元佐,皆妃所生也。(庚寅,二十七日。追尊贤妃,实录、本纪并阙,此据会要。)

  六月乙未,诏以太宗御书墨迹赐天下名山胜境。

  戊戌,追复皇叔涪王廷美西京留守、兼中书令、秦王,赠皇兄魏王德昭太傅,岐王德芳太保。

  己亥,翰林学士承旨宋白上大行皇帝谥曰神功圣德文武,庙号太宗。  上谓宰臣曰:「诸州多以珍禽异兽祥瑞之物来献,此甚无益。在朕薄德,非所敢当,但令稼穑丰稔,且得贤臣,乃为瑞。」辛丑,诏天下勿复献珍禽奇兽及诸祥瑞。

  先是,南康军言建昌县民洪文抚,六世义居,室无异爨,就所居雷湖北创书院,舍来学者。太宗遣内侍裴愈赍御书赐其家。文抚遣弟文举诣阙贡土物为谢,太宗飞白一幅曰「义居人」以赐之,授文举江州助教。于是诏旌表其门闾,自是每岁入贡,必厚赐答之。  甲辰,以皇兄元佐为左金吾卫上将军,复封楚王,听养疾不朝。上始欲幸元佐第,元佐固辞以疾,曰:「虽来,不敢见也。」由是终身不复见。

  罢盐铁、度支、户部副使。  工部侍郎、同知枢密院事钱若水罢为集贤院学士,判院事。

  先是,太宗为若水言:「士之学古入官,遭时得位,纡金拖紫,跃马食肉,前呼后拥,延赏宗族,此足以为荣矣,岂得不竭诚报国乎?」若水对曰:「高尚之人,固不以名位为光宠。忠贞之士,亦不以穷达易志操。其或以爵禄荣遇之故而效忠于上,中人以下者之所为也。」太宗然其言。及刘昌言罢,太宗问赵镕等曰:「见昌言否?」镕等曰:「屡见之。」上曰:「涕泣否?」曰:「与臣等言,多至流涕。」太宗曰:「大率如此。当进用时,不能悉心补职,一旦斥去,即汍澜涕泗。」若水曰:「昌言实未尝涕泗,盖镕等迎合上意尔。」吕蒙正罢,太宗又谓若水曰:「人臣当思竭节以保富贵,蒙正前日布衣,朕擢为宰相,今退在班列,想其目穿望复位矣。」若水对曰:「蒙正虽登显贵,然其风望亦不为忝冒。仆射师长百僚,资品崇重,又非寂寞之地也。且蒙正固未尝以退罢郁悒。当今岩穴高士,不求荣爵者甚多,如臣等辈,但苟贪官禄,诚不足以自重。」太宗默然。若水因自念,人主待辅臣如此,盖未尝有秉节高迈,不贪名势,能全进退之道以感动人主故也,将俟满岁即移疾。会春旱,太宗焦劳甚,若水不敢言。既而西边用兵,越明年,太宗宴驾,章不果上。

  上即位,若水以母老请解机务,章再上,乃得请。召对便殿,命坐慰劳,入对苑中,从容数刻,上问:「近臣谁人可大用者?」若水言:「中书舍人王旦有德望,宜任大事。」上曰:「此固朕心之所属也。」若水好汲引后进,推贤重士,胸中豁如也。其在枢密,同年生有为县佐者,每谒见若水,必序齿而拜之。(谈苑载若水辞位事甚美,但颇颠倒,又误以对吕蒙正寂寞事为刘昌言。按昌言罢枢密,在蒙正罢相前三月,蒙正罢相时,昌言已在襄州矣。今皆改正之。又田昼【一一】记若水事云:王曾罢相,章圣语若水,若水愤而出,被道士服归嵩山。此尤絓误【一二】,今不取。)  上居忧日,对辅臣于禁中,每见吕端等,必肃然拱揖,不以名呼。端等再拜而请,上曰:「公等顾命元老,朕安敢上比先帝。」又以端肤体洪大,宫庭阶戺颇峻,命梓人为端纳陛。  秋七月乙丑,御崇政殿,召端等,访以军国大事经久之制。端陈当世急务,皆有条理,上甚嘉纳。

  丙寅,令诸路转运使更互赴阙,询以民间利病。

  吏部郎中、直集贤院田锡应诏上疏曰:

  陛下临御以来,亲庶政以仁,接大臣以礼,闻奏山陵诸事,必泫然流涕,闻奏灵州往事,必恻然动容。圣智渊深,临事能断,睿机神速,驭下以□。济之以严明,小人屏退而敛迹,博之以询访,大臣畏爱而推诚。臣未见时政之是非,亦未见人君之过失,若军旅措置之宜,非臣所能知,若黎民利害之本,微臣辄敢议。民之利莫先于省征徭、□赋役,民之害莫大于用兵甲、挽刍粟。利害有大小,康济有先后。今利害之大者无先于舍灵武,康济之先者莫重于安关辅。舍灵武则甲兵不兴,甲兵不兴则挽运自息,挽运既息则关辅必宁,关辅既宁则四方无虞,四方无虞则四夷无事。

  臣今所忧者,关西二十五州军,昨经灵武之役,不胜困弊,加以时雨稍愆,秋田失种,府库未实,仓廪尚虚。若西戎辄敢骚边,北狄忽来犯塞,则朝廷何以备之?关辅何以宁之?臣虞此患必生,臣谓此灾必有。何以知之?臣窃闻去年九月十九日未时,永兴、环州、庆州、延州、清远军、隰州,同日同时六处地震,塌损城墙,毁坏庐舍,在处州府不敢不奏,所属转运不敢不申。洎灵州送粮草回来,死者十有余万。议者即云地震已应于此,臣则未以为然。夫天垂象动而不息,地生物静以为常,苟当静而动,是失其常。若永兴、环、延、庆、隰、清远军六处地震,臣亦窃见报状,延州路祇候、冬官正杨文镒奏称其月是戌月,又是戌日未时,自北上来。臣以为当静而动,动之方位既在关辅,将来虑至戌年,岂无在下者辄动乎?关辅若有寇盗弄兵,萑苻聚啸,跨连州郡,僭称王公,则臣虑西川复保剑关之危【一三】,南方复恃重江之险,闽中、越中、淮南、湖南岂无见利忘义之人?岂无幸灾乘便之者【一四】?愿陛下思之【一五】。

  禳此灾者在修德,除此患者在早图。德之修者,以诚信感神明,以言行动天地,以简易理机务,以清静安黎元。图于早者,减关市之征,放筦榷之利,蠲减租赋,优复流亡。乡闾与人为害者,募之入军。郡县在官未理者,命之移任。设制科,使怀方抱器者悉为朝廷所用【一六】。置屯田,俾弃本竞末者尽为户籍所收。铸农器以结之,储时种以贷之,免五年之租征,冀十年之生聚。如此纾民,民无不安,如此安民,民无不泰。管子曰:「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既知礼节,又知荣辱,则岂敢为寇盗,岂敢犯禁令!禁令既不敢犯,寇盗必不敢为,又何忧啸聚之虞,又何虑侵扰之患?此置屯田,其利一也。制举科目,不可具陈,今略举可设者:有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道侔伊吕、才比管乐科,传道经典、达于教化科,详明政术、可以理人科,文堪经邦科,武足安边科。臣伏睹太祖朝曾设制科,于时敕限三千字已上成。字数既多,书写不易,赐食之后,就试以来,既对天颜,岂无兢惧。又值日晚,固不遑宁,虽有经邦之谋,岂能周悉;虽有安边之策,靡暇敷陈。今若设此科条,但用汉时公孙弘、董仲舒所试之法,则往复问答,既尽见其才谋,品藻甄升,信无遗于器业,此设制科,其利二也。

  与人为害者,募之入军,则乡闾静谧。在官未理者,命之移任,则臧否详明。税赋蠲减,则民稍苏。流亡优复,则民不散。放筦榷之利,则米麦可充于边备。减关市之征,则商旅交通于万物。暂如此五年,则关辅之民必安,暂如此十年,则灵武之役必息。若以此下主者,若以是问有司,必以臣不达时机,必以臣不谙世务,必以臣只知蠲减赋税以息黎元,而不知供军日费之多少;必以臣只知除放筦榷以安疲俗,而不知岁计备边之盈虚。臣岂不知沿边有屯兵,岂不知备边须积粟,岂不知岁时衣裘之赐锡,岂不知将卒酬赏之颁宣,岂不知上供京师之货财,岂不知量留州郡之物色,然以臣所见,则帝王所务,当务广大,官吏所守,各守职司。所职为主计之臣,不得不聚敛供亿,所司在主计之职,不得不经度有无。然天生时而地生财,下用力而上节用。时不可失,故授时劝农,使不失时。财生有数,故务穑劝分【一七】,使不乏用。财之生也有数,上之用也有节,则民力不困,国用常丰。今未喻国家有九年之蓄乎?未喻西北隅边郡有六年之蓄乎【一八】?未喻陕西二十五州军有三年之蓄乎?访闻籴麦籴谷【一九】,以充折变,将无作有,以应供输。谓供输不得不然,不然,则军储无备;谓折变不得不然,不然,则军食不充。若如是,可见陕西二十五州军无三年之蓄,加以民忧再送灵州粮草,臣虑变故从此生,臣忧祸乱从此起。变故未生,陛下得不虑之?祸难未起,陛下得不思之?若以灵州送粮草之人,死者十余万,已应地震之灾,即国家昨已降敕榜抚谕轸恤也。若未应地震之灾,则臣虑变故起于关辅。关辅既有变生,则西川上供钱帛恐未能上供,南北常贡物货亦未得常贡。上供既有阻,常贡复未来,乃是国家只知督责关辅之货财,只知供备灵武之粮草,是急小利而忽大利,舍远图而劳近谋。愿陛下谋之之于未兆则易谋,理之于未乱则易理。

  臣又闻朝廷昨差使臣往谕迁贼【二○】,以礼义观其来意,以恩信导其归心。李继迁既忽闻朝廷告哀,亦能举部族大临,缟素受命,贡奉谢恩。既未闻乞守塞垣,又未闻乞归朝阙。大臣必有拟议,必有臧谋,谋之允臧,计必先定。今山陵既在近,边塞虽无虞,黎元尚未苏,仓库尚未实,边防或有骚动,朝廷何以枝梧?关辅或有乱离,朝廷何以制御?谋之正在今日,理之正当是时。时不再来,又不可失,无使有心者知关辅乱而知剑阁可守,无使适变者见关辅乱而谓天爎可凭,无使关辅所得之货财不侔吴蜀所得之货财,无使关辅所守之疆土不侔吴蜀之疆土。关辅静则蜀货吴财交至,关辅乱则剑外江南各有所守,此所谓舍小利而必得大利,无远虑则必有近忧也。(锡自注云:「至道三年七月二十五日奏。」)翊日,锡又奏:

  臣未喻陛下降诏以来有人上言否?未审下诏之后有人抗疏否?若未有人上一言,未有人抗一议,即望陛下再降优诏,曲谕圣心,虚鎶以待贤良,矜容以求直谅,则怀才抱器者安敢有所隐,蹈忠履信者必尽有所伸。臣昨日所上奏章,所陈鄙见,止为关右一时之弊,止为河西一处之言,余未悉陈,虑烦圣览,须至备述,庶补达聪。今灵州闭坚壁以待馈粮,无外援不敢御寇。昨闻百姓馈送粮草,死者十余万人,粮草二十五万,到者七八万。粮草不到者,非戎人劫掠之;百姓不来者,非戎人杀戮之,是自相蹈籍,或因被劫夺。饥饿既觽,死亡遂多,去虽援之以甲兵,回即害之者士卒。今关西父哭子,弟哭兄,妻哭夫,悲哀之声,感动行路,冤枉之苦,轸恻圣心。臣谓非十年未见生其民,民生十年方可充力役;臣谓非十年未能聚其财,财聚十年方可备供亿。于三十年间,陛下生之、聚之、教之、化之,然后致太平,然后臻至理。

  今臣年五十八,事陛下十二年,年七十,已当外退。十二年间,愿伸微劳以答圣恩,愿罄真诚以报大造。然犬马之年未必保余龄,葵藿之心幸得承委照,则未退休间,有合言不敢不言,未陨越间,有合奏不敢不奏。愿陛下所务者广大,所图者几微。几微者事之先,广大者君之体。陛下方欲求至理致太平,无忽事之未萌,勿轻事之未兆。

  臣闻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之君与畼役处。与师处则无为,无为是无事。与友处则机务简易,德业光大。驳杂者霸道,不足为陛下言之。暴慢者亡国,安敢对陛下陈之。道尊德盛者帝之师,才高识远者王之友。今陛下睿圣既与天同极,听断乃与日惟新。若道尊德盛者,陛下劳谦以师之,才高识远者,陛下推诚以友之;友之则四友斯来,师之则三师可至。师道见尊,则天下何忧不理;王道得友,则天下何虑不宁。

  臣昨日所奏,望陛下且留中不出,为言地震灾祥之必有,为言下动叛离之将作,非外人所可得而知,非大臣不可得而议。留中未出之际,略与大臣言之,其中可行之事,更令近臣议之、拟之而后动。天下无异议,中外无异言,择善而从之,从长而行之,不为横议所非,不为非理所破,岂独微臣之幸,其实国家之福。(锡自注云至道三年七月二十六日奏此。)  上它日谓宰相曰:「近诏中外咸贡直言,庶闻朝政之阙,以警朕心。而髃臣奏对,多及琐细之务,曾无远大之略,甚非所望也。惟田锡、康戬陈词不繁,指事尤切;张齐贤颇留意于民政。」乃出其疏示端等曰:「卿等详酌行之。」先是,锡以加恩官告赐崇信节度使王显于秦州,矩关右之民困河西力役,故连上章极言其事云。(锡前疏以七月二十五日上,后疏以二十六日上,此锡自注,今并附月末。锡传云,锡使秦州,赐王显加恩官告,矩关右诸州奉河西力役,生民重困,连上章极言其事。按锡第三章乃十一月十七日上,今移入本月日。上出锡等疏付吕端,此据宝训。康戬及张齐贤,不知论何事,当考。)

  八月己亥,以曹彬为枢密使、兼侍中,罢旄钺。(罢旄钺,此据会要。)

  户部侍郎、同知枢密院事向敏中,给事中夏侯峤【二一】并为枢密副使。上谓之曰:「近密之司,典领尤重,必素有名望、端亮谨厚者处之,乃可镇静而责成。彬以耆旧冠枢衡之首【二二】,敏中及峤佽助之,兵机边要,有所望矣。」敏中明辨有才略,遇事敏速。先是西北用兵,敏中专主谋议,至于二边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峤仕藩府最旧,故首加擢用焉。

  旧制,宣徽使着位在枢密副使之上。于是以客省使、签书提点枢密宣徽院诸房公事周莹为宣徽北院使,莹请居枢密副使之下,诏从之。莹初与刘承规同签书提点枢密宣徽院诸房公事,莹既迁,承规亦罢,自后不复置此职。

  乙巳,令曹彬赴中书礼上,彬请就枢密院,上以彬位兼左相,特宠异之。

  先是,上以汉、唐封乳母为夫人、邑君故事付中书,因问吕端等曰:「斯礼可行否?如不可行则止,朕不敢以私恩紊政法也。」端等奏曰:「前代旧规,斯可行矣。或加以大国,或益之美名,事出宸衷,礼无定制。」己酉,诏封乳母齐国夫人刘氏为秦国延寿保圣夫人。

  是月,西川都巡检使韩景佑行部至怀安,帐下广武卒刘旴谋作乱,夜率觽袭景佑,景佑逾垣获免【二三】。旴遂掠怀安,破汉州及永康军、蜀州,所至城邑,望风奔溃。时益州钤辖马知节亦兼诸州都巡检,领兵三百,追旴至蜀州,与之角斗 ,自未至亥,贼惧走漖州。招安使上官正,飞书召知节还成都计议,知节曰:「贼党已踰三千,若破漖州,必越新津大江,去我九十里,官军虽倍,制之亦劳,不如出兵迎击,破之必矣。」即率所部夜渡江,屯方井镇,与贼遇,而正亦寻领军至,共击斩旴,其党悉平。旴自起至灭凡十日【二四】。  庚申,诏以正为南作坊使,赐知节锦袍、金带,将士锡赉有差。遣使按验景佑及诸失守官吏,递贬降之。

  正始无出兵意,知益州张咏以言激正,勉其亲行,仍盛为供帐饯之。酒酣,举爵谓诸军校曰:「尔曹俱有亲弱在东,蒙国厚恩,无以报,此行当亟殄贼,无使逃逸。若师老旷日,即此地还为尔死所矣。」正由是倍道力战。及凯旋,咏迎劳,大出金帛行赏,士重伤者先赏之,获级者次焉,觽皆悦服。

  注  释

  【一】初为淅川主簿「淅川」原作「浙川」,「浙川」未见,今据活字本改。按东都事略卷四七戚纶传,纶举进士,为沂州簿;宋史卷三百六本传则称:解褐为沂水主簿。何者为是,待考。

  【二】粟渍腐「渍」原作「溃」,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八六薛奎传改。

  【三】奎徐曰「奎」字原阙,据上引宋史补。

  【四】癸巳崩于万岁殿「癸巳」下原有「帝」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一九移于上句「壬辰」下,以符文例。

  【五】走马愕然失据「据」原作「措」,据各本改。

  【六】诏以国家大事足食为先「以」字原在「事」下,据各本乙正。

  【七】每以多宝僧舍为期「多宝」原作「夕寓」,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九立太子改。宋史卷四六六王继恩传作「多宝院僧舍」。

  【八】宜立诸王之不当立者「之」下原衍「下」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删。

  【九】于是并逐三人者「者」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一○】深乱朝纲「深」原作「紊」,据各本改。

  【一一】田昼原作「田画」,据东都事略卷一○○、宋史卷三四五本传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銟用贤臣改。又宋史卷二○八并着录田昼集。  【一二】此尤絓误「絓」字原脱,据宋本补。  【一三】则臣虑西川复保剑关之危「危」原作「阨」,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全文卷四下改。

  【一四】岂无幸灾乘便之者「者」原作「贼」,据宋本及上引宋史全文改。

  【一五】愿陛下思之宋本、宋撮要本此句下均有「望陛下图之」五字。

  【一六】使怀方抱器者悉为朝廷所用「方」原作「才」,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七】故务穑劝分「分」原作「耕」,据各本改。

  【一八】未喻西北隅边郡有六年之蓄乎「郡」原作「圉」,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九】访闻籴麦籴谷「籴麦」原作「粜麦」,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臣又闻朝廷昨差使臣往谕迁贼「迁」上原有「继」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删。按宋代史籍习称李继迁为「迁贼」。

  【二一】夏侯峤原作「夏侯矫」。按隆平集卷九及宋史卷二九二本传称,峤字峻极。循字核名,作「峤」为是。宋会要职官一八之四九、宋史全文卷四下、十朝纲要卷三、编年录卷二均作「夏侯峤」,今据改。下同。

  【二二】彬以耆旧冠枢衡之首「衡」原作「府」,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编年录卷三改。

  【二三】景佑逾垣获免「景佑」二字原阙,据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刘旴之变补。

  【二四】旴自起至灭凡十日「十」原作「九」,据各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改。

卷四十二

  起讫时间 起太宗至道三年九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二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至道三年(丁酉,997)

  全  文

  九月丙子,上因言西川叛卒事,辅臣或曰:「蜀地无城池,所以失其制御。」上曰:「在德不在险。傥官吏得人,善于抚绥,使之乐业,虽无城可也。」(宝训以蜀城为赵镕之言,然镕时巳罢枢密矣,今不取。李允则传载允则自蜀使回,请如上官正议筑城,当别一事【一】,此时但朝议偶及此耳,故不可并书。)  初,上命左藏库使杨允恭、崇仪副使窦神宝等驰传往西边,图上山川形胜。是日,上御滋福殿,召辅臣以图示之,历指州县堡壁,谓曰:「朕已令屯兵于内地,且简其闲□,转饷当遂减省矣。」允恭因建议:「自环州入积石、抵灵武才七日程,刍粟之运,其策有三。以人、以驴,其费颇烦,而所载至少。莫若用诸葛木牛之制,载以小车,令铺卒分运,每一车四人挽之,旁设兵卫,加戈刀于其上,寇至则聚车于中,合士卒之力,御寇于外。」寻为议者所沮而止。(遣使图西边形胜,真宗之意,欲罢出兵,自固吾圉,非务攻略也。宝训乃云「善用兵者,必先相地利,」恐上意实不然。今不取。)

  戊寅,以长葛县令孔延世为曲阜县令,袭封文宣公,并赐九经及太宗御书、祭器,加银帛而遣之。诏本道转运使、本州岛岛长吏待以宾礼。延世,孔子四十五世孙也。

  壬午,左正言、直史馆孙何表献五议,上览而善之。  其一,参用儒将,曰:「将者,人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晋、汉至唐,皆选儒臣统兵,当时武臣未有出其右者。五代始分事任,交相是非。古谓元戎无不统摄,爰自近代,又有供军粮料,随军转运之目。使者往返,托称上旨,动必中覆,实戾成算。陛下于文儒之中,择有方略之士,试以边任委之,勿使小人挠其权,阃外制置一以付之,境内租税、榷利一以与之,监阵先锋之类悉任偏将,受其节度。文武参用,必致奇绩。」  其二,申明太学,曰:「士风偷薄,世态销刓【二】,贱古道于儒宫【三】,慕他岐于天府,阘茸之士,始入泮林,英豪之流,例趋京兆。而又兵戈继起,经制莫存,弦诵之义皆亡,郡县之学尽废。盖以定令之初,纲条簄阔,六馆升降,总限门荫之高卑,两京荐论【四】,曾无科禁以厘革,遂令浅俗,扇以成风。外地则绝无学生,神州则悉号乡贡,下至工商杂类,方游太学、广文,青青由是不归,扰扰于焉兴刺。近降明制【五】,惩科场之积弊,立贡士之新规,申命有司,十取其二。然臣以为尚有未尽者。国家必欲开孤进之路,辟至公之门,莫若再举令文,复严经术,使寒隽之士,由乡里以升闻,世禄之家,自成均而出仕。太学不得补庶人之子,神州不得贡卿士之门【六】,贵介绮纨,府送者有罪,草莽韦布,滥收者黜官。其在外郡或骈繁县,如富庶者,皆按旧典重立学官,俾选耆儒、硕生为之博士、助教,精加课试,公与荐延。岁终仍依新条,限以人数发解。必有轶髃之异行,拔俗之英才,匪由乡庠,亦许公议。夫以文取士,既巳失之,取之乖方,弊将安救?今士子名为乡举,其实自媒,投贽于郡府之门,关节于公卿之第。属词比事,合格者不过雕虫,任传弃经,入流者未逾章句。若不收之学校,选自州闾,实虑他时益成薄俗。兹事体大,惟陛下特达而行。臣出身之初,亦自府解,岂敢忘本,遽陈此谋?盖目击轻浮,心知谬滥,是以冒不测之罪,罄狂夫之言焉。」

  其三,厘革迁转,曰:「伏见国家抚有多方,并建觽职。外则郡将通守,朝士代行,关征榷酤,使者兼掌,下至幕府职掾之微,咸自朝廷选补而授。用人既广,推择难精,贡部上名,动逾千计,门资入仕,又不在焉。(案宋史作亦及百人。)稍着职劳,即升京秩,将命而出,□长尤多。每躬祀圜丘【七】,诞敷霈泽,无贤不肖,并许□迁,至使评事、寺丞,纔数载而通闺籍【八】,赞善、洗马,不十年而登台郎。窃计今之班簿,台省、宫寺凡八百员,玉石混淆,名器猥滥,异夫虞书考绩,周官计治之法也。臣诚至愚,窃所未喻。有唐旧制,每郊禋、庆宥,但进阶勋而已。今若十年之内,肆赦相仍,必恐京僚过于胥徒,朝臣多于州县,岂惟连车平斗之刺,亦有贩材(案宋史作败财。)假器之失。况禄廪所赋,必自地征,地征所来,须从民力,何必空竭公藏,附益斯人。已授者朘削既难,未迁者防闲宜峻,古人所谓损无用之费,罢不急之官,正在此也。伏愿特降诏书,自今郊祀,髃官不得一例迁陟,必若绩用有闻,才名夙着,自可待之不次,岂祇历阶而升。至于省并吏员,上系宸衷与夺。」

  其四,复制科,曰:「唐室参古今之制,取天下英俊,失在礼部,得于制举。礼部则进士、明经,解诂句读,声病偶对者也。制举则贤良体用等科,财成制度,寅亮经纶者也。国家廓土辟宇,立太平之基,然而制举未复,清途美官【九】,惟进士、明经递资以升,岂不念林壑非常之士有遗弃乎?台阁所进之人有僭滥乎?」  其五,行乡饮,曰:「乡饮之礼,所以示尊卑、长幼、宾主之序。秦燔诗书,其礼遂废,因循未复,实有遗恨。望诏礼官举故事而行之。」

  监察御史王济【一○】上疏陈十事:一择左右,二分贤愚,三正名器,四去□食,五加俸禄,六谨政教,七选良将,八练兵戎【一一】,九修民事,十开仕进。其略曰:「贤愚,治乱之本也。大贤则能尽治觽务,兼通百职,其次但怀一长、负一奇亦可矣。愚者不必块然无虑,蚩蚩为民。盖守小谨者似德,怀怯懦者似恕,容奸恶者似仁,蕴谄谀者似恭,恣倾险者似智【一二】,好诋訿者似直,树朋党者似义,肆苛刻者似忠,贪禄位者似勤,若斯之流,虽愚而类贤,用之,则速乱之基也。」又曰:「官不必备,惟其人。」又曰:「位以德举,不以序迁。苟能慎选其人,各守其官,则纪纲必正。」又曰:「官多则事繁,吏多则民残。欲事不繁,莫若省官,欲民皆安,莫若省吏。天下所以未格清净者【一三】,由官吏多之故也。为陛下计,宜减分局之官,省监临之数,择百司之吏,选技术之工,去纤巧之匠,停老弱之卒,汰缁黄之流,自然无旷土,无游民,公庭肃而百事举矣。」又曰:「官多俸薄,不若俸厚而官少。若尽去□食,复其全俸,则二人之俸,可以周一人之用。衣食既足,廉耻自兴。」

  又曰:「今民政之阙者,田税未均,榷酤未□,土木未停,督敛未平,牧宰未良。田税不均,则兼并之家私土多而公田少,剥上损下,在于此矣。榷酤未□,则民多犯禁而为盗,且山海酒曲之利,皆民所共,今尽夺之,是与民争利,反害之也;或少□之,国用未必乏,而民且不犯矣。土木未停,则民困于力役而国用多费。且广兴寺观,意将祈福,曾不知求福在乎修政,又何土木之为!夫督敛不平,则民受刻削而刑禁滥施。盖簿书舛谬,遂至偿纳,或父祖所负延及子孙,或本非主守而均于干系,或不自侵欺而类于失陷。弥年累岁,棰楚日加,无益于官,徒伤于觽。夫牧宰不良,则民受弊而政不行。盖贪猥者货贿公行,残暴者刑罚不节,执滞者通变莫适,怯懦者狡吏肆毒。」  又曰:「铨选之门,徒有其名,莫责其实。有殿者虽加厚罚,有最者莫见明扬,或骤遇□恩,则不限其功过,靡逢举荐,则终困于徒劳。」又曰:「贡举不严,则权势争前,而孤寒难进。必欲均之,莫若令皇朝三品及见任文武升朝官子孙、弟侄,荐名于两监,而未升朝官子弟及白屋之士,荐名于州郡,然后升于礼部,第其可否,亦两分之。若然,则权势异途,孤寒自进矣。」

  刑部员外郎马亮上疏言:「陛下初政,军赏宜速,而所在不时给【一四】,请遣使分往督视。又,州县逋负至多,赦书虽为蠲除,而有司趣责如故,非所以布宣恩泽也。国朝故事,以亲王判开封府,地尊势重,疑隙易构,非保亲全爱之道。契丹仍岁内侵,河朔萧然,请修好以息边民。」凡四事。  比部员外郎刁衎上疏言:「陛下缵图伊始,布政惟新。所宜上顺天心,下从人欲,邀善以去恶,避毁而来誉,道唐、虞之治,斥辛、癸之乱。私赏无及于小人,私罚无施于君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开谏诤之门,塞谗佞之口,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无以春秋鼎盛而忋于逸游,无以血气方刚而惑于声色。若太祖之勤俭,若大行之惠慈【一五】,答天地敷锡之恩,思祖考艰难之业,则周成、汉文二宗之美,可同日而拟议也。」

  庚寅,合门奏:「每月朔望,髃臣赴万岁殿【一六】哭临。十月朔在壬辰,请改用九月晦。」上问吕端曰:「此何礼也?」端曰:「阴阳家以辰日为哭忌。」上曰:「哀疚之情【一七】,宁有所避乎?」不许。

  先是,寿州献绿毛龟,金文粲然界道【一八】。上以为介虫而毛,天意或有所警戒,令宰相详考以闻。于是吕端等言曰:「臣等寡闻,安能究知天意,然尝闻于师曰:『圣人之意,与天合符,苟睿思徘徊,属于一物,必神灵肸蠁,有所启焉。』今神龟所得之地,地名寿春,陛下顷升皇储,实自寿邸,由是言之,则是龟也,特为陛下而生,将使陛下后天而老,既寿且昌乎!又龟在水族,义主于阴,介者刚物也,毛者柔物也,夫戎狄之类,皆禀阴气,天戒若曰将有刚犷不宾之人,柔伏来庭乎!且陛下自即大位,首念西人困于飞挽,继迁凶顽,亦降使推恩,不问前罪。且继迁亡命日久,亦厌兵矣,胁从之党,亦厌乱矣,悛心革面,匪朝伊夕。北戎倔强,为患滋深,部族携离,复荐饥歉,必恐相率怀柔,愿伸□附。望陛下钦若天意,弥阐皇猷,虽休勿休,日慎一日,则灵物之出,岂徒然哉。」上曰:「卿等所陈,甚为详备。然朕以为龟有毛者,文理之象;八卦盖文理之实也,附卦生毛,文理之华也。岂天意有所属乎?卿等其悉心修辅,慰朕意焉。」

  冬十月,陈、宋州并言先贷民钱千万令市牛,价纳外所负尚多,许随来岁夏秋税输送。诏悉除之。  知益州张咏奏屯驻兵士所请钱,乞依元降宣旨,铜钱一文,与折支铁钱五文。是时,峡路转运使韩国华到阙,又言川、峡州县幕职官等所请月俸,铜钱一文止支铁钱二文,望增加铁钱分数。帝令支铜钱一文,易给铁钱五文。(会要至道三年十月事。咸平三年五月,又五年七月可考。)  己酉,葬太宗神功圣德文武皇帝于永熙陵。  十一月甲子,祔神主于太庙,(太宗庙未见,乐舞名当检。)以懿德皇后配,又祔庄怀皇后于别庙。

  上初践祚,告天地宗庙【一九】,有司请署祝版,上涕泗交下,不能署者久之。灵驾发引,上与诸王徒步号恸,从至干元门。礼官具仪【二○】,遣奠毕改吉服,上不忍,哭踊尽哀,缞服还宫。及神主至京,迎拜涕咽,观者莫不歔欷。祔庙前霖雨,至日顿止,咸谓孝德所感也。先是,上谓参知政事李至等曰:「神主至京,朕欲亲导及拜辞,于礼可乎?」至曰:「此礼前代所阙,陛下行之,足以为万世法矣。」即具仪以闻。

  时有建议请增损旧政者,上曰:「先帝赐名之日,抚朕背曰:『名此,欲我儿有常德,久于其道也。』罔极之训,朕何敢忘!」因涕泣沾衣,左右无不感咽。(此事出宝训孝德门,云是咸平初,因附见导迎神主之后。本纪云请改御名,与宝训异。)

  丙寅,德音降两京死罪以下囚,缘山陵役民,赐租有差。  复分三司勾院为三,命官各判之。以太常丞王钦若判三司都催欠凭由司。

  钦若,新喻人。初为亳州判官,监仓,天久雨,仓司以谷湿不为受,民自远来输租,食谷且尽,不得输。钦若悉命输之仓,且奏不拘年次,先支湿谷,即不至朽败。太宗大喜,手诏褒答,因识其姓名。

  及开封府以岁旱蠲十七县民租,时有飞语闻上,言按田官司欲收民情,所蠲放皆不实。太宗不悦,御史台探帝意,请遣使覆实,乃诏东西诸州选官阅视。亳州当按太康、咸平二县,州遣钦若行【二一】,钦若覆按甚详,抗疏言田实旱,开封止放七分,今乞全放。既而他州所遣官并言诸县放税过多,悉追收所放税物,人皆为钦若危之。踰年而上即位,于是擢用钦若,因以其事语辅臣曰:「当此时,朕亦自惧。钦若小官,独敢为百姓伸理,此大臣节也。」

  钦若既为三司属,虞部员外郎毌宾古【二二】谓钦若曰:「天下宿逋,自五代讫今,理督未已,民病不能胜,仆将启而蠲之。」钦若即夕命吏治其数,翌日上之。上大惊曰:「先帝顾不知耶?」钦若徐曰:「先帝固知之,殆留与陛下收天下心尔。」上感悟,卒从其言。(毌宾古,未见邑里。按二县税,此据沈括笔谈。毌宾古事,欧靖圣宋掇遗及国老闲谈皆有之,新传亦巳收入,本传称度支判官毌宾古,按咸平元年四月辛亥【二三】,宾古初以虞部员外郎为度支判官,而己酉日已遣使四出放欠【二四】,盖行钦若之言也。钦若虽因宾古乃建白,然不必宾古在度支,且宾古素有此议,不必在度支乃发,今但称其官,庶不相抵牾。记闻称钦若亳州秩满,太宗擢为京官。按钦若本传,自亳州推官迁秘书郎,监庐州税;而附传载钦若为亳州推官,监司荐其才,就除亳州判官,改秘书郎,监庐州税,似不缘监仓被知也,疑不敢着,今但云「识其姓名」。沈括笔谈云首擢钦若为右正言,为右正言乃二年二月事,其初但为太常丞、判催欠凭由司耳,括误也。夏竦作钦若行状,云钦若为亳州防御推官,属朝廷遣著作佐郎直史馆曾会、中使李如信【二五】察近郡风俗,吏民状公政迹,会等上之,有诏褒谕,就迁判官。按此,则曾会非守臣也。沈括笔谈云亳守曾会,素以公辅期钦若,故遣覆按二县税,临行戒之,与竦行状差殊,今不取。又云屯田员外郎舒雅荐钦若艺文可称,温裕有素,特改秘书郎,司市征于淝上。真宗即位,就迁太常丞。有诏举三司判官,给事中乔维岳荐之,召判凭由理欠司。王鮬百一篇云:计省故事,凡禁中用度,须索供亿皆中覆,所用给文凭支破。王钦若判凭由司,曰:「至尊用度【二六】,岂臣下所预?」乃建白设御宝凭由司。于是外不复有所关防。真宗始创法,专意明察,髃下不敢欺,未年不豫,日久所费不赀,迄今为弊。攸司出纳之吝,无由施矣。冀公由之大用,宠任无比。鮬载钦若被知,与他书绝异,附见,当考。祥符元年三月,诏御宝凭由不经三司,与此相关。)

  己巳,诏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钱若水修太宗实录。若水举官同修,起居舍人李宗谔与焉。上曰:「自太平兴国八年已后,皆李昉在中书日事。史策本凭直笔,若子为父隐,何以传信于后代乎?」除宗谔不可,余悉许之。

  是日,同干当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封驳事田锡又上疏曰:

  臣昨七月二十五日所进封章,为言地震之灾,是彰下动之象。臣经宿思虑,以其事非外人所可得而知,非大臣不可与之议,臣达旦忧惧,以所奏请陛下且留中不出,乞陛下与大臣略言,至二十六日,再上封章,所贵谨密,未审陛下曾以其事与大臣评议否?不知大臣曾闻其事为陛下商较否?今地震之灾渐见,下动之象已萌。臣见银台司诸道奏报,自九月初至冬节前,申奏贼盗不少,今不一一具奏,虑烦圣聪,且据其可言者一二而言之:

  九月四日施州奏,髃贼四百余人惊劫人户。十月七日滑州奏,有贼四十余人过河北;十五日卫州奏,有贼七十余人过河北;十九日绛州奏,垣曲县贼八十余人杀县尉成柄。西京奏,十月二十三日,有贼一百五十三人入白波兵马都监廨署,并劫一十四家,至午时,夺州船往垣曲,至河阳、巩县界。濮州奏,髃贼入鄄城县。单州奏,髃贼入归恩指挥营。济州奏,髃贼劫金乡、巨野县郭十九家。永兴军奏,虎翼军贼四十余人劫永兴南庄。今月二日西京奏,王屋县贼一百余人,白高渡溃散军贼六十余人;七日陕府奏,集津镇髃贼六十余人,并惊劫人户,至午时乘船下去峡石县,髃贼自河北渡过河南;八日西京奏,草贼见把截土壕镇,官私往来不得。岂有京师咫尺而髃盗如此,边防宁静而叛卒如是。臣所谓地震之灾渐见,下动之象已萌,臣为陛下忧之。

  臣每见宣命指挥,以诸处奏报,但令巡检使臣掩捕,但令巡检地分袭逐。而安之、讨之,未见其嘉谋,备之、御之,未见其远虑。若其势渐盛,而有谋者与之为谋,其力难制,而思乱者济之为乱,乃是国家失于早图,乃是朝廷失于轻事。今地震之灾渐见,陛下何不早谋而杜其渐,下动之象已萌,陛下何不熟虑而防其萌。臣七月所奏,望再取披详,今所奏望必垂听信。防其萌正在今日,杜其渐不可失时。

  近京盗起既如此,向西民困又如彼。昨杨允恭请置粮草车三千辆,要推车兵士一千人;卢之翰两状奏乞自京支拨钱四十五万贯;度支奏灵州五月下旬,米每升一贯文。要车子运粮,是边上仓廪素无储备矣;请自京支钱,是关右帑库素无积蓄矣;奏米每斗十贯文,即灵州军民今已饿殍矣。未审朝廷惜灵州有何所得?弃灵州有何所失?若因力役未息而中原难起,制御失宜而外方变生,实谓所得不如所失也。今陛下宜精于所虑,断在不疑。若惜灵州必然有益于国家,即乞明降敕书,晓谕天下,使天下知之;弃灵州必然有损于国家,亦乞明降敕牓晓谕,使天下知之。晓谕之意,以苏息万民为意,取舍之谋,以优恤万民为谋。令边敌知取舍之谋,使中外知损益之理,示朝廷之大体,表王道之至公,此所谓陛下修德以禳地震之灾,此乃是陛下早图以防下动之象。若贼势渐盛,民患未除,而谋虑之不深,剪灭之未得,被贼辄据州郡,僭称公侯,河北仓牔能先占取,河西部落来与结连,百姓力役之未休,四方观望而相效,此事非细,系社稷之安危,此策非轻,系朝廷之治乱。

  今庙堂之上,必有嘉谋;枢轴之间,必有善计。若言小小寇盗,不劳圣虑忧虞,若以屡屡指挥,只令使臣捕逐。如此,则髃盗终难剪灭,如此,则诸处终未平宁。若贼徒聚得三、二千人,径度淮南,往保吴、越,则运粮纲船不至京师矣。若贼徒取得一、二州郡,善据要冲,则上供钱帛不充国用矣。因此,则人情必有向背,人情既有向背,则军情岂无动摇。当此时,北敌辄来骚边,陛下不得不忧,四戎辄来犯塞,大臣不得不惧。臣今所言激切,不为身谋,所虑安危,实为国计。

  先是,西鄙运粮,诏以诸军代民挽送。己卯,士卒亦令放归,仍赐缗钱,苦寒故也。  上御便殿,阅殿前指挥使、内殿直骑射汩槊,擢精锐者十余人迁其职。先是,弯弓二百斤放长箭者,谓之大弓箭,止能步射。有王贵者,趫健出人,自言能马射,于是驰鞚引满,绰有余勇,觽咸叹服,加赐缗钱。

  乙酉,废理检院。

  是月,有司言冬至祀圜丘,孟夏雩祀,夏至祭方泽,请奉太宗配;上辛祈谷,季秋大飨明堂,奉太祖配;上辛祀感生帝,孟冬祭神州地祇,奉宣祖配;其亲郊圜丘,奉太祖、太宗并配。诏可。  十二月甲午,钱若水等言:「所修太宗实录,自太平兴国八年以前,君臣献替,不着于话言;淳化五年以前,亲决万机,不闻于策府。请降诏旨,许臣等于前任见任宰相、参知政事、枢密院使、三司使等处移牒求访,以备阙文【二七】。」许之。

  丙申,追尊贤妃李氏为皇太后。后丧,先殡于普安院,于是议改卜园陵,立忌建庙【二八】。有司言:「案周礼春官大司乐之职,『奏夷则,歌仲吕,以飨先妣。』先妣,姜嫄也,是帝喾之妃,后稷之母,特立庙名曰閟宫。晋简文宣后,既不配食【二九】,筑宫于外,岁时享祭。唐先天元年,始祔昭成、肃明二后于仪坤庙,又玄宗元献杨后,立庙于太庙之西。稽于前文,咸有明据。望令宗正寺于后庙内修奉庙室,为殿三间,设神门、斋房、神厨,以备荐飨。」从之。又言:「先远之吉,时序尚赊,犹处殡宫,未克迁祔【三○】。荐飨之制,虑有阙如,篃讨礼经,蔑闻前范,称情起义,自我而初。欲望自今朔望及诸节四时荐新,并就攒宫权设幄殿,命内臣奉事。」又从之。

  辛丑,诏诸路转运使申饬部下令长劝课农桑。

  先是,上访宰辅以灵武事宜【三一】,参知政事李至上疏曰:

  伏以河湟之地,夷夏杂居,往者唐都长安,密迩京邑,陷复盟叛,不常其事,古先圣王置之度外【三二】,唯驱除而已,亦何必使礼义之乡,竭膏血以奉无知之俗,较其胜负哉。且贼继迁蠢尔贼类,骚动疆埸,然脐不足以弭怒,擢发不足以数罪。然圣人之道,务屈己含垢,以安万人,盖所损者小,所益者大耳。臣不敢广引前史上烦圣聪,直以唐宪宗时一事明之。王承宗据镇阳叛命,邀旄钺未获,潜使客刺武元衡,伤裴度,其为罪逆大矣,而宪宗以百姓之故,下诏雪之。  伏自先帝厌代,陛下肇位,赦继迁之罪,厚推赐与;降尺一之诏,慰其反侧;命一介之使,谕以绥怀。此时中外之人,皆曰陛下以元元为念,不以大憝介意,斯实元和之君,不能远过。臣料彼胁从,亦厌兵久矣,苟朝廷舍之不问,待之如初,以厚利啖之,以重爵悦之,亦安敢迷而不复,讫于沦胥哉。至于灵州,自郑文宝为国生事,致朝廷旰食,怀西顾之忧,关辅生灵,困转输之役,积骸满野,十室九空,饿殍满城,边氓尽没;岿然空壁,老我师徒,而张颐待饲者不下五千,送粮四十万而止获六万,此则求欲固守,不可得也。臣料继迁若急攻不巳,则城危可知,今缓而来者,意欲竭我财用,困我民力,堕彼之计也。当此之时,若不能改弦易辙,则前日之患未艾也。请粗言之:乡者郑文宝绝其青盐,不入汉界,禁其粒食,不及蕃夷,使彼有辞而我无谓,此之失策,虽悔何追。于是熟户之人,亦同叛涣。今若复令禁止,不许通粮,恐非制敌怀远,不战屈人兵之意也。且兽穷则搏,鸟穷则啄,若乘秋入寇,伺隙窥边,则朝廷安可不发兵以御之?师兴矣,必竭刍粮,关辅之人又不堪命,辗转东夏,则怀、孟、西洛,亦无聊生,陛下何不深思远虑,防未萌之患?臣尝见唐田承嗣久拒王命,代宗念百姓无辜罹患,每含忍之。初兴师讨伐,元载、王缙闻魏州盐价高,请于要路加兵守捉,禁盐入彼,以弱其人。代宗曰:「朕意与卿全殊,卿欲禁盐,朕欲开路纵盐入,承嗣一人负朕,魏州百姓何辜?朕为之主,不能恤养,致使兵战涂炭,有愧良深,焉得更扼喉命,以重其祸!」寻而承嗣抗表,束身归朝。臣谓陛下宜行此事,以安边境,使其族类,有无交易,售盐以资其利,通粮以济其命。彼虽蕃夷,必翻然向化,互相告谕,皆感恩服德,背逆助顺,则继迁小子,孤而无辅,又安能为我蜂虿哉。  今灵州不可坚守,万口同议,非臣独然,皆以为移朔方军额于环州,亦一时权道也。且彼之户口四千有余,今则不盈数百矣,彼之租课四十五万二千有余,今则无孑遗矣,安可复守之?俟我民庶完葺,圣德广被,流沙、鳂岭皆为内地,何止朔方一郡哉。

  或曰:「灵州者咽喉之地,西北要冲,安可弃之,反为敌有?」臣应之曰:「凡谓咽喉者,必金城汤池,屯兵积粟,四出以邀之,多方以扼之。今则闭壁而已,自固不暇,何咽喉之有哉!且螫手断腕【三三】,事非获已,盖所保者大。况继迁之觽,行逐水草,居无定所,岂有如汉兵守陴,必不然矣。」又曰:「设使灵州既弃,必为继迁所据。若且耕且战,足食足兵,或求请无厌,苦为应副;或事势转大,何以枝梧?」臣又对曰:「假如灵州不弃,何以绝其求请,何以弱其事势?且邀朔方而取张浦,求请巳多,蓄战马而聚甲兵,事势巳大,但诸蕃和则事势弱,事势弱则求请绝,故臣前谓使其族类有无交易,售盐以资其利,通粮以济其命。使曲在彼而直在我,问有罪而罚有名,天地亦所不容,鬼神亦所共怒,继迁不日当自灭亡,何耕战兵食之云乎!」于是李继迁遣使修贡,求备藩任。上虽察其变诈,时方在谅闇,姑务宁静,因从其请,复赐姓名、官爵。  甲辰,以银州观察使赵保吉为定难节度使,遣内侍右班都知张崇贵赍诏赐之。

  甲寅,又以张浦为郑州防御使,遣还。(案宋史,太宗以浦为郑州团练,留京师。)

  上初命翰林学士宋湜草保吉制,湜知上意,必欲归其事于太宗,因进辞曰:「先皇帝早深西顾,将议真封,属轩鼎之俄迁,建汉坛之未及,眷兹遗命,实付眇躬。尔宜望弓剑以拜恩,守封疆而效节。」上甚悦。(继迁入贡,正史、实录、会要并不着其月日,不知何也。制辞,据朝野杂编,与实录所载差异,疑史官或加润色耳。杂编云真宗即位之次年,又云张洎、苏易简草制不称旨,皆谬也,今削去。)

  初,刑部郎中、知扬州王禹偁准诏上疏言五事:(禹偁奏议云五月十八日上。)

  其一曰:谨边防,通盟好,使辇运之民有所休息。方今北有契丹,西有继迁,契丹虽不犯边【三四】,戍兵岂能减削?继迁既未归命,馈饷固难寝停。关辅之民,倒悬尤甚。臣愚以为陛下嗣位之始,当顺人心,宜敕疆吏致书敌臣,使达北庭,请寻旧好。下诏赦继迁之罪,复与夏台。臣顷在翰林,见继迁上表云:「乞取残破夏州,奉拓拔氏祭祀。」先朝虽有批答,允许鄜州【三五】,继迁本是反侧之人,岂肯束身归国。今嗣统之后,大振皇威,亦恐继迁令人进奉,因举前事,彼必感恩,此亦不战屈人之师也。如其不从,则备御诛擒,皆有方略,且使天下百姓,知陛下屈己而为人也。或曰:「富国强兵,不可示人以弱。」此乃夸虚名而忽大计者也。

  其二曰:减□兵,并□吏,使山泽之饶,稍流于下。伏以干德、开宝以来,国家之事,臣所目睹,当时东未得江、浙、漳、泉,南未得荆湖、交、广,朝廷财赋,可谓未丰。然而击河东,备北敌,国用亦足,兵威亦强,其义安在?所蓄之兵锐而不觽,所用之将专而不疑故也。自后尽取东南数国,又平河东,土地财赋可谓广矣,而兵威不振,国用转急,其义安在?所蓄之兵□而不尽锐,所用之将觽而不自专故也。今诚能简锐卒,去□兵,而委之将帅,用恩威法令驾驭之,资以天下财赋,而曰兵不振,用不丰,未之有也。臣愚以为宜经制兵赋如开宝中,则可以高枕而治矣。且开宝中设官至少。臣本鲁人,占籍济上,未及第时,常记止有刺史一人,李谦溥是也;司户一人,今司门员外郎孙贵是也。近及一年【三六】,朝廷别不除吏,当时未尝阙事。自后有团练推官一人,今枢密直学士毕士安是也。太平兴国中,臣及第归乡,有刺史程廷山,通判阎暐,副使阎彦进,判官李延,推官李宣,监库沈继明,监酒榷税算又增四员,曹官之外,更益司理。问其租税,减于曩日也,问其人民,逃于昔时也。一州既尔,天下可知。□吏耗于上,□兵耗于下,此所以尽取山泽之利,而不能足也。夫山泽之利,与民共之,自汉以来,取为国用,不可弃也,然亦不可尽也。方今可谓尽矣,何以知之?只如茶法,从古无税,唐元和中,以用兵齐、蔡,始建其法,唐史称是岁得钱四十万贯,东师以济。今则数百万矣,民何以堪!臣故曰减□兵,并□吏,使山泽之饶,稍流于下者也。

  其三曰【三七】:其艰难选举,使入官不滥。古者乡举里选,为官择人,士君子行修于家【三八】,推于觽,然后荐之于朝,故政和而民泰,历代虽有沿革,未尝远去此道。隋、唐始有科试,得人之盛,与古为侔,然终太祖之世,科试未尝不难,每岁进士不过三十人,经学五十人。重以周祖之后,诸侯不得奏辟,士大夫罕有资荫,故有终身不获一第,没齿不获一官者。先帝毓德王藩【三九】,矩其如此,临御之后,不求备以取人,舍短从长,拔十得五,在位将逾二纪,登第亦近万人,不无俊秀之才,亦有容易而得。臣愚以为数百年之艰难,故先帝济之以泛取;二十载之霈泽,陛下宜纠之以旧章。伏望以举场还有司如故事。至于吏部铨择官材,亦非帝王躬亲之事。比来五品以下,谓之旨授官,今则幕职、州县而巳,京官虽有选限,多不施行,太祖以来,始令后殿引见,因为常例,以至先朝调选之徒【四○】,多求侥幸。臣愚以为宜以吏部还有司,依格敕注拟。

  其四曰:沙汰僧尼,使民无耗。夫古者惟有四民,治民者士也,故受养于农;工以造器用,商以通财货,皆不可阙。而兵不在其数,盖井田之法,农即兵也。自秦以来,以强兵定天下,故战士不服农,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所以农益困,然而执干戈,卫社稷,理不可去也。汉明之后,佛法流入中国,度人修寺,历代增加,不蚕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而为六也。唐韩愈谏宪宗迎佛骨表,备言其事。假使天下有万僧,日食米一升,岁用绢一疋,是至俭也,犹月费三千斛【四一】,岁用万缣,何骮五七万辈哉。又,富者穷极口腹,一斋一衣,贫民百家未能供给,不曰民蠹,其可得乎!臣愚以为国家度人觽矣,造寺多矣,计其费耗,何啻亿万。先朝不豫,舍施又多,佛若有灵,岂不蒙福,事佛无效,断可知矣【四二】。愿深鉴治本,亟行沙汰。如以嗣位之初,未欲惊骇此辈,且可一二十载不令度人,不许修寺,使自销铄,渐而去之【四三】,亦救弊之一端也。

  其五曰:亲大臣,远小人,使忠良蹇谔之士,知进而不疑,奸憸倾巧之徒,知退而有惧。夫君为元首,臣为股肱,言同体也,得其人则勿疑,非其人则不用。凡议帝王之盛者,岂不曰尧舜。尧舜之时,百姓不亲,五品不逊,契作司徒,敷五教。蛮夷猾夏,寇贼奸宄,咎繇作士,明五刑。伯夷典礼,后夔典乐,禹平水土,益作虞。大哉尧之为君,可谓委任责成而无疑矣。或曰:「诚如是,尧有何功德耶?」臣曰:「有知人任贤之德。」虽尧之道去世辽远,恐不可复,臣以近世言之,惟有唐之政,可损益而行之。元和中,宪宗尝命裴□铨品庶官,□曰:「天子择宰相,宰相择诸司长官,诸司长官自择僚属,则上下不疑而政成矣。陛下之明,择宰相数人,犹有非其人者,骮臣之不佞,择数十人诸司长官,常恐不逮,若更择庶官,恐非致治之要。」当时识者以□为知言。愿陛下远取帝尧,近览唐室【四四】。既得宰相,用而不疑,使宰相择诸司长官,诸司长官自取僚属,则垂衣而治矣。古者刑人不在君侧,语曰:「放郑声,远佞人。」又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矣。」是以周文王左右无结蟱 者,言皆贤也。夫小人之徒,巧言令色,先意希旨,事必害正,心惟忌贤,非圣帝明王不能深察。旧制:南班三品尚书,方得升殿。比来三班奉职,卑贱可知,或因遣使,亦可升殿,惑乱天听,无甚于此。愿陛下振举纪纲,尊严视听,在此时矣。  臣愚以为今之所急,在先议兵【四五】,使觽寡得其宜,措置得其道;然后议吏,使清浊殊途,品流不杂;然后难选举以塞其源,禁僧尼以去其耗,自然国用足而王道行矣。今若不去□兵,不并□吏,不难选举,不禁僧尼,纵欲减人民之赋【四六】,□山泽之利,其可得乎?疏奏,即召禹偁还朝,既用其策,以夏、绥、银、宥、静五州赐赵保吉。翌日,命禹偁守本官,复知制诰,与兵部郎中、史馆修撰李若拙并命。(禹偁,前以学士出,在至道元年五月。)

  戊午,秘书丞、勾当京兆府三白渠孙冕上疏言九事:一择贤才,二询谠议,三远邪佞,四务节俭,五明赏罚,六慎号令,七重使介,八审荐举,九推恩信。赐诏銟之,寻召试,授直史馆。(直馆在明年九月,今并书。)

  国初罢节镇统支郡,以转运使领诸路事,其分合未有定制。京西分为两路;河北既分南路,又分东、西路;陕西分为陕西河北、西南两路【四七】,又为陕府西北路;淮南分为西路;江南分为东、西路;荆湖两路,或通置一使;两浙或为东北路,其西南路实兼福建;剑南初曰西川,后分峡路,西川又分东、西路,寻并之。是岁,始定为十五路:一曰京东路,二曰京西路,三曰河北路,四曰河东路,五曰陕西路,六曰淮南路,七曰江南路,八曰荆湖南路,九曰荆湖北路,十曰两浙路,十一曰福建路,十二曰西川路,十三曰峡路,十四曰广南东路,十五曰广南西路。(咸平二年三月戊辰,荆湖南、北路始置两使。)

  凡租税有谷、帛、金铁、物产四类。谷之品七:一曰粟,二曰稻,三曰麦,四曰黍,五曰稌,六曰菽,七曰杂子。布帛丝挠之品十:一曰罗,二曰绫,三曰绢,四曰纱,五曰絁,六曰紬,七曰杂折,八曰丝线,九曰挠,十曰布。金铁之品四:一曰金,二曰银,三曰锡镴,四曰铜铁。物产之品六:一曰畜,二曰齿、革、翎、毛,三曰茶、盐,四曰竹、木、麻、草、刍茭,五曰果、药、油、纸、薪、炭、漆、蜡,六曰杂物。至道末,岁收谷二千一百七十一万七千余硕,钱四百六十五万余贯,绢一百六十二万余疋,紬、絁二十七万三千余疋,丝线一百四十一万余两,挠五百一十七万余两,茶四十九万余斤,刍茭三千万围,蒿二百六十八万围,薪二十八万束,炭五十万秤,鹅翎、杂翎六十一万余茎,箭干八十七万只,黄蜡三十余万斤,此皆踰十万数者,他不复纪。

  注  释

  【一】当别一事「一」原作「时」,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世态销刓「销刓」原作「稍顽」,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奏议卷一六四选举改。

  【三】贱古道于儒宫「宫」原作「官」,据同上书改。

  【四】两京荐论「论」原作「抡」,据各本改。

  【五】近降明制「降」原作「隆」,据宋撮要本及奏议卷一六四选举改。

  【六】神州不得贡卿士之门「卿」原作「乡」,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全文卷四下改。

  【七】每躬祀圜丘「每」原作「既」,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八】而通闺籍「闺」原作「关」,据各本改。

  【九】清途美官「清」原作「诸」,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王济各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均作「王齐」。

  【一一】八练兵戎「练」,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续通鉴卷一九均作「分」。

  【一二】恣倾险者似智「险」原作「陷」,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全文卷四下改。  【一三】天下所以未格清净者「格」原作「极」,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四】而所在不时给「不」下原衍「以」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删。

  【一五】若大行之惠慈「大行」原作「太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六】万岁殿原作「万寿殿」,据宋撮要本及本书卷四一至道三年三月癸巳「崩于万岁殿」条改。

  【一七】哀疚之情「疚」原作「痛」,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续通鉴卷一九改。  【一八】金文粲然界道「粲然」原在「界道」下,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五真宗圣政改。

  【一九】上初践祚告天地宗庙原作「上初祀天地宗庙」,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一九改补。

  【二○】礼官具仪「仪」原作「礼」,据同上书改。

  【二一】亳州当按太康咸平二县州遣钦若行「县」、「州」二字原倒,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沈括梦溪笔谈(以下简称笔谈)卷一二官政改。

  【二二】毌宾古原作「母宾古」,据各本宋史卷二八三王钦若传、治迹统类卷五真宗圣政改。下同。  【二三】按咸平元年四月辛亥「按」原作「乃」,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四】而己酉日已遣使四出放欠「已」字原羼入「而」下,据宋本、宋撮要本改正。

  【二五】李如信宋本、宋撮要本及夏竦文庄集卷二八赠太师中书令冀国王公行状均作「李知信」。

  【二六】至尊用度「尊」下原衍「中」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删。

  【二七】以备阙文「文」原作「乏」,据同上书及续通鉴卷一九改。  【二八】立忌建庙「庙」原作「议」,据宋会要礼三一之二一、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卷一○九礼志及下文文义改。

  【二九】既不配食「既」原作「即」,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常因革礼卷九四改。

  【三○】未克迁祔「迁」原作「进」,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三一】上访宰辅以灵武事宜「辅」原作「相」,据同上书及编年纲目卷五改。

  【三二】古先圣王置之度外宋本、宋撮要本于此句上并有「盖戎狄狡诈万变,人面兽心」两句。

  【三三】且螫手断腕「腕」原作「臂」,据同上书及治迹统类卷五真宗经制西夏改。  【三四】契丹虽不犯边「契丹」二字原阙。按宋本、宋撮要本及宋文鉴卷四二王禹偁应诏言事均作「胡虏虽不犯边」,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则作「契丹虽不犯边」。本编上文已有「方今北有契丹」句,今为上下词义相贯,据宋史补「契丹」二字。

  【三五】允许鄜州上引宋文鉴作「只许鄜州节度」。按至道元年六月,遣使谕李继迁授以鄜州节度使,继迁不奉诏。

  【三六】近及一年「一」原作「十」,据宋本及上引宋文鉴改。

  【三七】其三曰「其」字原阙,据上引宋文鉴、宋史全文卷四下及上下文例补。

  【三八】士君子行修于家「行修」原作「修行」,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文鉴乙正。

  【三九】先帝毓德王藩「王藩」原作「藩邸」,据同上书及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改。

  【四○】调选之徒「调」原作「词」,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文鉴改。

  【四一】犹月费三千斛「月」原作「日」,据上引宋文鉴、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及上下文义改。  【四二】断可知矣「断」原作「斯」,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书改。

  【四三】渐而去之「渐」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文鉴补。

  【四四】近览唐室「室」原作「宗」,据上引宋文鉴及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改。

  【四五】在先议兵「议」原作「驭」,据同上书改。

  【四六】纵欲减人民之赋「欲」原作「使」,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文鉴改。  【四七】陕西分为陕西河北西南两路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一同。宋会要方域五之三六、九域志卷三并载:陕西路,太平兴国二年分河北、河南路;本书卷一八则载:太平兴国二年十月癸未,诏分陕西转运使为二司,以侍御史张涣领陕西河北诸州,左赞善大夫韦务升领陕西河南诸州。

卷四十三

  起讫时间 起真宗咸平元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三

  帝  号 宋真宗

  年  号 咸平元年(戊戌,998)

  全  文

  春正月辛酉朔,改元。

  癸亥,赐近臣岁节宴于宰相吕端第。自是遂以为例。

  丙寅,有司上皇太后李氏谥曰元德。

  翰林学士杨砺等受诏知贡举,请对,上召坐,语之曰:「贡举重任,当务选擢寒俊,精求实艺,以副朕心。」砺,建隆初及第为榜首。上在开封时,常问砺何年及第,砺唯唯不对,上后知之,谓砺不以科名自伐,益重焉。砺性刚很傲辟,为文尚多,无师法,每作诗,一题或数十篇。在翰林,制诰迂怪,大为人所传笑。

  壬申,昭宣使王延德上太宗皇帝南宫事迹三卷,命送实录院。

  癸酉,始令诸王府记室、翊善、侍读等官,分兼南、北宅教授。(南、北宅始此,当考详。)时南、北宅又有伴读,然无定员。(是年十一月,赐南宫伴读李文益绯,然不知始于何时,今附见。百官志系之祥符二年后,误也。)

  甲戌,诏诸路场务逋欠官物,令主典备偿者,监临官非同为欺隐,勿令填纳。  初,李至判国子监,上言:「本监先校定诸经音疏,其间文字,讹谬尚多,深虑未副仁君好古诲人之意。盖前所遣官,多专经之士,或通春秋者未习礼记,或习周易者不通尚书,至于旁引经史,皆非素所传习,以是之故,未得专详。伏见国子博士杜镐,直讲孙奭、崔颐正,皆苦心强学,博贯九经,问义质疑,有所依据。望令重加勘正,除去舛谬。」太宗从之。丁丑,蔡州学究刘可名又上言诸经板本多误,上令择官详校,因访髃臣通经义者,至复以颐正对。上曰:「朕宫中无事,乐闻讲诵。」因召颐正于后苑,讲尚书大禹谟,赐五品服。他曰,谓辅臣曰:「颐正讲诵甚精,卿等更于班行中选经明行修之士一二人,具以名闻。」自是,日令颐正赴御书院待对【一】,讲尚书至十卷。颐正,雍丘人也。

  戊寅,上御崇政殿,召御龙直二百七十余人,阅试武艺,迁擢者二十六人。

  庚辰,审刑院详议官、监察御史韩见素表求致仕,时年四十八。上问辅臣曰:「见素齿发尚少,遽求致仕,何也?」吕端曰:「见素性恬退,喜修炼。」上难之。李至曰:「近世朝行中,躁竞求进者多,知止求退者少,若允其请,亦足以激劝薄俗。」上默然,乃授刑部员外郎,致仕。见素,凤翔人,退居华山,年八十余乃卒。

  甲申,有彗出营室北,光芒尺余。

  二月壬辰,诏:「礼部贡院考试毕日,录合格人姓名以闻,当议降敕发榜赐及第。如覆试有缪滥,知举官重行朝典。」  上谓辅臣曰:「朕即位以来,罔敢暇逸,庶涉治道,至于和平。今彗出甚异,将奈之何?」吕端等言:「变在齐、鲁之分。」上曰:「朕以天下为忧,岂独一方耶?」李至曰:「陛下此言,可以却妖星矣。」

  甲午,诏百官极言得失,避正殿,减常膳。

  乙未,虑系囚。诏诸州长吏平决狱讼,申理冤滥。

  先是,吏部郎中、直集贤院田锡出知泰州,未之任,会星变,锡上疏言:

  臣自去年七月至冬节已后三上章,所言者朝廷密谋,所陈者国家大体。识见虽浅,不足动于宸聪,果敢所陈,亦足伸于忠节。每至奏覆公事,咫尺天颜,亦望圣聪略赐宣问,岂谓陛下略不询所陈之事,殊不访所贡之言。退有忧遑,虑获罪戾,进无听纳,固不遑宁,所以辄拜封章,乞归馆殿。旋承敕命,令知泰州,已蒙圣恩,给与假限,许至三月初进发。臣既受敕,不合立班,唯候朝辞,以赴任所,于二月八日方矩御札,许贡刍词。臣子之事君亲,愚直之逢明圣,有所见闻,岂敢缄默。

  臣闻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臣去年所上第一章,下在中书,第二、第三章,留中不出。臣虑外人窥其曾有贴黄,乞未付中书,且宣召宰臣、枢密使问其可否,然尚有不敢形于奏疏,拟俟面陈。所虑者非轻,虑陛下失臣,所忧者非细,忧微臣失身。今日陛下若许臣面言,容臣口奏,即乞宣召,必得敷陈。

  记其间可行之事、可用之言,先皇帝亦听纳而行之,亦优容而用之。伏乞陛下令实录院进呈,略赐披览,有先朝未行者,乞择而行之,有今日可用者,乞取而用之。

  御札云「良由时事舛误,政化郁堙」。臣谓李继迁不合与夏州,又不合呼之为赵保吉。虽赐姓与名,已自先朝,然狼子野心,终是异类。昨以陛下登极,虽来进奉,锡之优诏,銟以来王。识其奸谋,辨其诡计,则可;锡之土宇,授以节旄,则非。以臣愚蒙,料彼变诈,必不肯久奉朝命,必不能永保塞垣。既如此惠之怀之而弗来,讨之除之而未得,翻成姑息,似失机宜。臣谓关辅劳扰从此生,国家费耗从此起,是时事舛误之大者。密院公事,宰相不得与闻,中书政事,枢密使不得与议,相承既久,骤改固难,致兵谋不精,国计未善。求之近验,即去年灵州之役,关西之民死者十五余万。生民无辜而死者十五余万,罪在何人而不问,咎将谁执而不知,此政化郁堙之大者也。臣今为陛下言其大者远者,自余琐屑之事,何足为陛下言之!(锡疏论彗星,自注云三月七日上,移附此。)疏奏,即日召对,移晷。将行,又贡封事,复召对,谓曰:「卿第去,不半岁,召卿归矣。事有当面论者,听乘传赴阙。」再遣中使赐与之甚厚。(将行封事独未见,当考。)

  戊戌,诏以久停贡举,颇滞时才,令礼部据合格人内进士放五十人,诸科百五十人,来岁不得为例。

  改太平军为廉州。  先是,吏部铨拟官,告身悉书其过犯,三月癸酉,诏自今勿复书。

  淳化初,宗正少卿赵安易言:「别庙祭飨,懿德皇后在淑德皇后之上,臣未测升降之由,乃有司乱昭穆为逆祀,请改正之。」太宗不许。及议合食,有司咸请以懿德升配。安易又言:「百官论议苟且,隳□尊卑,若序以后先,当用淑德配食。」诏尚书省集学士、两省、知杂御史、诸司四品南省六品以上,及礼官同详定。上议曰:「淑德皇后生无位号,没始追崇,况在初潜,早已薨谢。懿德皇后飨封大国,作配先朝,虽不及临御之期,但夙彰贤懿之美。若以二后之内,则升祔当归懿德。伏请奉懿德皇后神主升配太宗室。又按张昭等议,以周世宗神主祔庙,必若宣懿同祔,即正惠神主,请加『太』字。若升祔懿德,即请加淑德『太』字,仍旧别庙。」诏曰:「礼非天降地出,酌于人情,都省以懿德皇后虽未正位中宫,亦合配飨先帝,恭依所请,庶协从宜。至于『太』者尊极之称,加于母后,施之宗庙,礼即未安。淑德皇后不加『太』字,仍旧别庙祭飨。」  夏四月己丑朔,诏诸州长吏洁除牢狱【二】,疏理淹系,有疾病及贫乏者疗治资给之。  甲辰,改御带曰带御器械,以授供备库副使张旻等三人。旻,开封人,尝给事藩邸云。  上谓宰相曰:「诸路逋欠,先朝每有赦宥,皆令蠲放。而有司不认朝旨,尚令理纳,颇闻细民愁叹,此甚亡谓也。」己酉,遣使乘传与诸路转运使、州军长吏按百姓逋欠文籍,悉除之。始用王钦若之言也。除逋欠凡一千余万,释系囚三千余人。上由是眷钦若益厚。

  五月壬戌,始命内侍充宫闱令,限年与代,令居庙中,与知庙官同掌宗庙祀事。从屯田郎中杨延庆所请也。(史官曰:「宫闱令但掌迁皇后神主,岂宜辄居庙中专掌庙事乎?延庆不知典故,君子非之。」)

  六月庚寅,密州发解官鞠傅坐荐送非其人,当赎金,特诏停任,仍令告谕诸道,以警官吏。上谓辅臣曰:「凡所举官,多闻谬滥,宜先择举主,以类求人。今外官要切惟转运使【三】,卿等可先择人,令举之。」

  辛卯,诏三司使、学士、两省尚书丞郎、知杂御史,各于常参官内举材堪转运使者,不限人数。上又言:「诸州长吏奏举官属,虑有请托,并须条约之。」  乙未,诏诸路知州军、通判,自今举管内京朝、幕职、州县官,各具勤绩实状,如经擢任有违犯,并连坐之。  先是,判太常礼院李宗讷等言:「伏见僖祖称曾高祖,顺祖称高祖【四】,翼祖称曾祖,宣祖称祖,太祖称伯,文懿、惠明、简穆、昭宪皇后并称祖妣,孝明、孝惠、孝章皇后并称伯妣。案尔雅有考妣、王父母、曾祖王父母、高祖王父母及世父之别。以此观之,唯父母得称考妣。今请僖祖止称庙号,顺祖而下,即依尔雅之文。」于是礼官言:「伏请僖祖室止称庙号,后曰祖妣,顺祖室曰高祖,后曰高祖妣,翼祖室曰曾祖,后曰曾祖妣,祝文并称孝曾孙;宣祖室曰皇祖考,后曰皇祖妣,祝文称孝孙,太祖室曰皇伯考妣,太宗室曰皇考妣,每大祭,太祖、太宗昭穆同位,祝文并称孝子。其别庙称谓,亦请依此。」诏令礼官再讨典故。礼官言:「按太宗飨祀太祖二十有二年,称曰孝弟,此不易之制,又安可追改乎?唐玄宗谓中宗为皇伯考,德宗谓中宗为高伯祖。伯氏之称,复何不可。臣等参议,自今祫祭日,太祖、太宗依典礼同位异坐,太祖位仍旧称孝子。」奏可。

  秋七月壬戌,诏京朝官非公事不得辄入制敕院,犯者论如法。凡中书堂后官以下所处吏舍,总名曰制敕院。(中书吏舍总名制敕院,此据三朝及两朝正史职官志增入。)

  先是,有诏诸路课民种桑枣,广西转运使陈尧叟上言曰:「臣所部诸州,土风本异,田多山石,地少桑蚕,昔云『八蚕之绵』,谅非五岭之俗,度其所产,恐在安南。今其民除耕水田外,财利之博者,惟麻苎耳。麻苎所种,与桑柘不殊,既成宿根,旋擢新干,俟枝叶裁茂【五】,则刈获是闻,周岁之间,三收其苎,复因其本【六】,十年不衰。始离田畴,即可纺绩。然布出之市,每端止售百钱,盖织者觽而市者少,故地有遗利而民艰资金【七】。臣以国家军须所急,布帛为先,因劝谕部民广植麻苎,以钱盐折变收市之,未及二年,已得三十七万余疋。自朝廷克平交、广,布帛之供,岁止及万,较今所得,何止十倍其多。今树艺之民,相率竞劝,杼轴之功,日以滋广。欲望自今许以所种麻苎顷亩,折桑枣之数,诸县令佐依例书历为课【八】,民以布赴官卖者,免其算税。如此,则布帛上供,泉货下流,公私交济,其利甚博。」诏从之。

  先是,黎桓加恩,为交州国信使者,必获赠遗数千缗,桓责赋敛,往往断民手足趾。尧叟知之,遂奏请召其子,授以朝命,而漤其私觌【九】。又言【一○】:「岭表炎蒸,又多瘴疠,请官给纸墨,写摄生药方,散付诸州。」从之。

  八月丁亥朔,诏三司经度茶、盐、酒税以充岁用,勿得增加赋敛,重困黎元,诸色费用并宜节约,并条析未尽事件以闻。  辛卯,京西转运使姚铉上言:「诸路官吏或强明莅事、惠爱及民者,则必立教条,除其烦扰。然所更之弊事,多不便于狡胥,候其罢官【一一】,悉藏记籍,害公蠹政,莫甚于兹。欲望应知州府军监【一二】、通判、幕职、州县官,于所任有经画利济,事可经久者,岁终书历,替日录付新官,俾之遵守,不得妄信下吏,辄有改更。若灼然不便,州以上闻,幕职以下闻于长吏,俟报改正。礼云:『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语云:『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此实圣人之格言,国家之急务也。」诏从之。

  乙巳,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钱若水等上太宗实录八十卷。上览书流涕,赐诏褒谕,赐赉有差。时若水判集贤,因用院印,史馆无所预,纔九月而毕。

  初,太宗有畜犬甚驯,常在乘舆左右,及上仙,犬辄号叫不食,因送永熙寝宫。李至尝作歌纪其事以遗若水,其断章云:「白麟朱雁且勿书,劝君书此惩浮俗。」而若水不为载。吕端虽为监修,而未尝聭局,书成不署端名,至抉其事以为专美。若水称诏旨专修,不隶史局,又援唐朝故事若此者甚觽,时议不能夺。

  己酉,上谓辅臣曰:「朕观士大夫中,多有名无实,何言行之相违也!」对曰:「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历试既久,自当见矣。」上然之。

  癸丑,诏监仓京朝官,无得以羡余为课。  九月己未,秦国延寿保圣夫人刘氏卒,上实时临丧,辍朝三日,亲奠哭,遣东宫旧给使辈素服申哀,改号曰成圣继明。上以乳保之恩,事之如母,自被疾,亲调药饵者逾月。既终,将举哀,以太宗丧始期,颇疑其事,令礼官定议,遂发哀于苑中,髃臣奉慰。葬日,给卤簿,前一日,又临奠焉。

  钱若水受诏修太宗实录,引左正言、直集贤院杨亿参其事,亿所独草凡五十六卷,故奏篇最速。亿自言母老,求出守就养,命知处州。既而上以亿有史才,留不遣。亿固请往,甲子,召对,加赐而遣之。

  先是,太宗命张洎重修太祖实录,其书未成,会洎死,己巳,诏宰相吕端、集贤院学士钱若水同领其事。若水恳辞,上曰:「卿新修太宗实录,甚为周备。太祖事多漏落,故再命卿,毋多让也。」

  豹林谷隐士种放母死,贫不克葬,遣僮奴告于翰林学士宋湜等,湜与钱若水、王禹偁同上言:「放先帝尝加召命【一三】,今无以葬母,欲行私觌,是掠朝廷之美也。」壬申,优诏赐放粟帛、缗钱。

  丁丑,上谓宰相曰:「转运使按察官吏,事权甚重,任非其人,则州县受弊。近地犹易为听察,远方固难便闻知。太□则弛慢,太猛则苛刻,必须廉平之吏,□猛适中。卿等其谨择之。」

  绫锦院有锦绮机四百余,上谓左右曰:「锦绮非军国常须,可令悉改织绢。」甲申,始以新织绢进御。

  旧制,国子监、开封府举人有与发解官亲戚者,止两司更互考试。上虑涉私徇,是秋,特选官别试。

  冬十月,宰相吕端久被病,诏免朝谒,就中书视事,累上疏求解,戊子,罢为太子太保。初,李惟清自知枢密院左迁御史中丞,意端抑己,及端免朝谒,乃弹奏常参官有疾告逾年受俸者,又教人讼堂吏过失,欲以累端。端曰:「吾直道而行,无所媿,风波之言,不足虑也。」(按本传,端自今夏始被病,诏免朝谒,而实录于三月辛酉已书李惟清卒,然则惟清弹奏常参官时,端尚未移病也,恐此传或误。又按百官表载惟清卒于今年八月,实录当误,此传不误也。)

  户部尚书张齐贤加兵部尚书,与户部侍郎、参知政事李沆并平章事。  工部尚书、参知政事李至罢为武胜节度使。至以目疾解机务,及授旄钺,入见垦辞。上曰:「此唐朝故事,废之久矣,特命振举,示优贤也。」又赐御制诗宠其行。

  己丑,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温仲舒罢为礼部尚书,枢密副使、给事中夏侯峤罢为户部侍郎。枢密副使、户部侍郎向敏中加兵部侍郎、参知政事。翰林学士杨砺为工部侍郎,宋湜为给事中,并为枢密副使。

  先是,有攀附居近职者,乘宠放恣,民家子既定昏,强取之,其家诣开封诉焉。知府事毕士安即请对,白其事,卒得民家子还其父母,使成昏。攀附者日夜诉士安于上前,士安因求解府事,上许之,复入翰林为学士。翰林学士承旨宋白尝献拟陆贽牓子集,上察其意欲干事任,乃命白权知开封府。既而白自倦于听断,不半岁,亦丐罢云。(毕仲游文简公事迹,载文简白上,卒得民家子还其父母,使成昏。今从之。仲游又载:文简之请对也,事连王禹偁,故其人日夜诉文简及禹偁于上前,久之,文简罢开封,复入翰林,请出,遂知潞州,禹偁亦责黄州。按士安明年四月乃出知潞州,禹偁事在今年十二月,亦与本史不合。今不取。)

  诏县尉司无得置狱。

  庚寅,上谓辅臣曰:「髃臣中有谤言达于朕听者,询之于觽,似得其实。然人谁无过,但能循省迁革,则为善矣。朕固不以一眚废终身之用也。」

  乙未,宰相张齐贤、李沆入对,上谕之曰:「上下和睦,同济王事,忠孝之诚,始终如一。」齐贤曰:「君为元首,臣为股肱,上下一体,岂有不同其心而能济国家政事者哉。」上曰:「推其公共,思而后行,惟宜谨审,无至差失,况先朝皆有成宪,但与卿等遵守,期致和平尔。」

  先是,朝议以淳化后尽至道末续降宣敕颇为繁密。张齐贤时为户部尚书,诏齐贤专知删定,监察御史王济等同知删定。旧条,持仗行劫,不计有赃无赃,悉抵死。齐贤议贷不得财者,济曰:「刑期于无刑,以死惧之尚不畏,可缓其死乎?」因与齐贤廷诤数四。济词气甚厉,手疏言齐贤腐儒,不知适时之要。齐贤复表陈济当同议定,而复有异论。上问辅臣:「孰可从者?」吕端对曰:「立法尚□,忌于严急。周官『刑平国,用中典』,此经制也。然利不百,不变法。当改革者,宜从觽议。」乃诏尚书省集百官议之,并劾济。未几,齐贤入相。丁酉,齐贤奏:「臣今在中书,不欲与庶寮争较曲直,愿收前诏。」上欣然嘉其容物,遂罢集议,济得免劾,而刑名卒如齐贤之请。自是,犯盗者岁亦不增。先是,三班不免杖罚,齐贤请以赎论,遂为定制,论者称其平允。  时戚里有争分财不均者,更相诉讼,又因入宫自理于上前,更十余断不服。齐贤曰:「是非台府所能决也,臣请自治之。」上许焉。齐贤坐相府,召讼者问曰:「汝非以彼所分财多,汝所分财少乎?」皆曰:「然。」乃命各署状结实,即遣两吏送甲入乙家,乙入甲家,赀财皆按堵如故,分书则交易之,讼者遂止。明日以闻,上大悦曰:「朕固知非卿莫能定者。」

  己酉,崇政殿视事,至午而罢。上自即位,每旦御前殿,中书、枢密院、三司、开封府、审刑院及请对官以次奏事,至辰后还宫进食。少时,复出御后殿视诸司事,或阅军士校试武艺,日中而罢。夜则召儒臣询问得失,或至夜分还宫。其后率以为常。(圣政录云召侍讲读学士。按二年七月初置侍讲学士【一四】,此时未有,今改为儒臣,庶不相妨。)

  癸丑,命修太祖实录官钱若水等覆考开封府得解进士试卷。

  故事,京府解十人已上谓之等甲,非文业优赡有名称者不取。时以高辅尧为首,钱易次之。易颇为流辈所推许,辄不平,遂上书指陈发解官所试朽索驭六马赋及诗、论、策题【一五】,意涉讥讪。又进士数百辈诣府讼荐送不当,辅尧亦投牒逊避,请以易为首。开封府以闻,故有是命,仍令两制议所讼题。

  时翰林学士承旨宋白深右易,考官度支员外郎冯拯奏易与白交结状,上大怒,遣中使下拯御史狱。拯力言易无行,不可冠天府多士,上亦以为士流纷竞,不可启其端,且欲镇压浮俗,乃诏释拯,罢两制议及覆考,止令若水等擢文行兼著者一人为首。乃以孙暨为第一,辅尧第二,易第三,余并如旧。暨,开封人,宾之孙。辅尧,保寅之子也。

  易初以轻俊被黜,既而太宗与苏易简论唐时文人,且叹不与李白同时,易简言:「易能为歌诗,殆不下李白」,太宗惊喜曰:「诚如是,吾当白衣召置禁林。」会盗起剑南,事乃止。  是月,诏以缘边屯戍之兵日劳馈饷,令三司议定经久之制【一六】,无致扰民,仍令盐铁使陈恕监议。(此据本志,实录无之。)

  十一月丙辰朔,河西军右厢副使,归德将军折逋游龙明来朝。河西军即西凉府也。游龙明四世受朝命为酋长,虽贡方物,未尝自行,今始至,献马二千余匹。游龙明自言:「河西军东至故原州一千五百里,南至雪山、吐谷浑、兰州界三百五十里,西至甘州同城界六百里,北至部落三百里。周回平川二千里【一七】。旧领姑臧、神乌、番禾、昌松、嘉麟五县,户二万五千六百九十三,口十二万八千一百九十二,今但有汉民三百户。城周回五十里,如凤形,相传李轨旧治也。」加游龙勨安远大将军。(游龙明疑即逾龙波也,但诸书皆不正言,当考之。)

  戊午,上谓辅臣曰:「国家所谨,俭约为先,节用爱人,民俗自化。」张齐贤曰:「书称大禹克俭于家,老氏三宝,俭居其一。上之所好,下必从之,上好俭则国有余财,下不僭则家有余赀,自然廉让兴行,盗贼鲜少,蚩蚩之觽,登于富寿也,臣等恭闻圣训,期共遵守。」

  三司上经费之数,上曰:「先帝以财赋国之大本,莫不求诸中道而为其永制。」辅臣曰:「先帝非止爱人啬费,至于节损服用,躬御澣濯之衣,盖前古哲王莫能偕也。」上初命三司具中外钱谷大数以闻,盐铁使陈恕久而不进,上命辅臣诘之,恕曰:「天子富于春秋,若知府库充羡,恐生侈心,故不敢进也。」上闻而善之。(此事不得其时,因三司上经费数并书之。)  内侍裴愈【一八】监三馆、秘阁书籍,岁久不治,命内品刘崇超代之,寻诏知制诰朱昂【一九】与秘阁校理杜镐、庄宅使刘承珪排整,着为目录。

  戊辰,西京左藏库使杨允恭言:「准诏估蕃部及诸色进贡马价,请铸印。」诏以「估马司印」为文。置估马司始此。凡市马之处,河东则府州、岢岚军,陕西则秦渭泾原仪环庆阶文州、镇戎军,川峡则益黎戎茂雅夔州、永康军,皆置务,遣官以主之,岁得五千余匹,以布帛茶他物准其直。招马之处,秦、渭、阶、文之吐蕃、回纥,麟、府之党项,丰州之藏才族,环州之白马、鼻家、保家、名市族,泾仪延鄜、火山保德保安军、唐龙镇、制胜关之诸蕃。每岁皆给以空名敕书,委缘边长吏择牙吏入蕃招募诣京师,至则估马司定其直,三十五千至八千凡二十三等。其蕃部又有直进者,自七十五千至二十七千凡三等,有献尚乘者,自百一十千至六十千亦三等。

  十二月,先是,诏给事中柴成务等重详定新编敕。丙午,成务等上言曰:「自唐开元至周显德,咸有格敕,并着简编。国初复位刑统,止行编敕四卷。洎方隅平定,文轨大同,太宗临朝,声教弥远,遂增后敕为太平编敕十五卷,淳化中又增后敕为淳化编敕三十卷。编辑之始,先帝亲戒有司,务存体要。当时臣下,不能申明圣意,以去繁文。今景运重熙,孝心善继。自淳化以后,宣敕至多。命有司别加删定,取刑部、大理寺、京百司、诸路转运使所受淳化编敕及续降宣敕万八千五百五十五道,篃共披阅。凡敕文与刑统令式旧条重出者及一时机宜非永制者,并删去之;其条贯禁法当与三司参酌者,委本部编次之,凡取八百五十六道,为新删定编敕。其有止为一事前后累敕者,合而为一;本是一敕,条理数事者,各以类分取。其条目相因,不以年代为次,其闲文繁意局者,量经制事理增损之;情轻法重者,取约束刑名削去之。凡成二百八十六道,准律分十二门,并目录为十一卷。又以仪制、车服等十六道别为一卷【二○】,附仪制令,违者如违令法,本条自有刑名者依本条。又以续降赦书、德音九道别为一卷,附淳化赦书合为一卷。其厘革一州、一县、一司、一务者,各还本司,令敕称依法及行朝典勘断【二一】,不定刑名者,并准律、令、格、式;无本条者,准违制敕【二二】,分故失及不躬亲被受条区分【二三】。臣等重加详定,觽议无殊,伏请镂板颁下,与律令格式、刑统同行。」优诏褒答之。

  刑部郎中、知制诰王禹偁预修太祖实录,或言禹偁以私意轻重其间,甲寅,落职知黄州。(按禹偁黄州谢上表,则此出端坐史事,而本传乃云宰相张齐贤、李沆不协意,禹偁证其闲【二四】,故罢职。今但从记闻,更须考之。或云禹偁撰太祖增上徽号册文,语涉讥讪,此大误也。江休复云:真宗初即位,禹偁谒毕相于开封,云某事某事旧僚宜有规讽,出知黄州。此亦误。真宗初即位,禹偁实自扬州召入,当其责时,毕相去开封矣。)

  是岁,以如京使柳开知代州,开上疏言:

  国家创业将四十年,陛下绍二圣之祚,精求至治,若守旧规,斯未尽善,能立新法,乃显神机。

  臣以益州稍静,望陛下选贤能以镇之,必须望重有威,即髃臣畏服。又西鄙今虽归朝,他日未可必保,苟有翻复,须得人制御。若以契丹比议【二五】,为患更深。何者?契丹则君臣久定,蕃、汉有分,纵萌南顾之心,亦须自有思虑。西鄙积恨未泯,贪心难悛,其下猖狂,竞谋凶恶,侵渔未必知足,姑息未能感恩。望常预备之,以良将守其要害,以厚赐足其贪婪,以抚慰来其情,以□假息其念,多命人使西入甘、凉,厚结其心,为我声援,如有动静,使其侵掩【二六】,令彼有后顾之忧,乃可制其轻动。今兵革虽觽,不及太祖之时人人练习,谋臣猛将则又悬殊,是以比年西北屡遭侵扰,养育则月费甚广,征战则军捷未闻。诚愿训练禁戢,使如往日,士伍必求于勇敢,指顾无纵于后先,失律者悉诛,获功者必赏,偏裨主将不威严者去之,听断之暇,亲临殿廷,更召貔虎,使其击刺驰骤,以彰神武之盛。

  臣又以宰相、枢密,朝廷大臣,委之必无疑,用之必至当,铨总僚属,评品职官,内则主掌百司,外则分治四海。今京朝官则别置审官,供奉、殿直则别立三班,刑部不令详断,别立审刑,宣徽一司全同散地。大臣不获亲信,小臣乃谓至公。至如银台一司,旧属枢密,近年改制,职掌甚多,加倍置人,事则依旧,别无利害,虚有变更。臣欲望停审官、三班,复委中书、枢密、宣徽院,银台司复归枢密院,审刑院复归刑部,去其繁细,省其头目。

  又京府大都,万方轨则,望仍旧贯,选委亲贤。今皇族宗子悉多成长,但令优逸,无以试才,宜委之外藩,择文武忠直之士为左右赞弼之臣。

  又天下州县官吏不均,或□员至多,或岁年久阙。欲望县四千户以上选朝官知,三千户以上选京官知,省去主簿,令县尉兼领其事。自余通判、监军、巡检、监临使臣,并酌量省减,免虚费于禄利,仍均济于职官【二七】。

  又人情贪竞,时态轻浮,虽骨肉之至亲,临势利而多变,同僚之内,多或不和,伺隙则至于倾危,患难则全无相救,仁义之风,荡然不复。欲望明颁告谕,各使改更,庶厚化源,永敦政本。

  恭惟太祖神武,太宗圣文,光掩百王,威加万国,无贤不用,无事不知。望陛下开豁圣怀,如天如海,可断即断,合行即行,爱惜忠直之臣,体察奸谀之党。臣久尘着位,寖荷恩宠,辞狂理拙,唯圣明恕之。

  开至州,葺城垒、战具,诸将多沮议不协。开谓其从子曰:「吾观胡星有光,云多从北来犯境上,寇将至矣。吾闻师克在和,今诸将怨我,一旦寇至,我其危哉。」因上言请徙他州,寻改知忻州。  注  释

  【一】日令颐正赴御书院待对「待对」原作「侍对」,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四三一崔颐正传、宋史全文卷五上改。按编年纲目卷六作「侍讲」,「侍讲」初置于咸平二年七月丙午(参本书卷四五),疑有误。

  【二】诏诸州长吏洁除牢狱「长吏」原作「长史」。按「长史」官称见于宋初,并不领刑狱职事,「长史」应为「长吏」之误,今据续通鉴卷二○改。

  【三】今外官要切惟转运使「要切」原作「切要」,据各本乙正。  【四】伏见僖祖称曾高祖顺祖称高祖此句「高祖」上原无「曾高祖顺祖称」六字。按称僖祖为高祖者,系指宋太祖、太宗而言,见本书卷一建隆元年三月壬戌追尊祖考为皇帝条。真宗则应称僖祖为曾高祖,宋会要礼一五之二四、通考卷九三宗庙考、宋史卷一○六礼志正作「僖祖称曾高祖」。又据会要,僖祖句下有「顺祖称高祖」五字,而本编下文复有「顺祖室曰高祖」句,是原刊亦有脱落。今于「僖祖称」下补「曾高祖,顺祖称」六字,以完足文义。

  【五】俟枝叶裁茂「裁」原作「栽」,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一、宋史卷二八四陈尧叟传改。

  【六】复因其本上引宋史作「复固其本」。

  【七】故地有遗利而民艰资金「地」原作「也」,「金」原作「今」。按原刊或以形似致误,或以音近而讹,致句读扞格难通。今据上引宋史及本编下文「布帛上供,泉货下流」句义分别改正。

  【八】诸县令佐依例书历为课「诸」原作「请」,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宋史、长编纪事本末改。  【九】而漤其私觌「漤」原作「知」,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史改。  【一○】又言原作「之言」,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一】候其罢官宋史卷四四一姚铉传、续通鉴卷二○均作「俟其罢官」。

  【一二】欲望应知州府军监「欲望」原作「望欲」,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姚铉传改。

  【一三】放先帝尝加召命「放」字原阙,据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二补。

  【一四】按二年七月初置侍讲学士「侍」字原阙,据本书卷四五咸平二年七月丙午置翰林侍讲学士条及宋史卷六真宗纪补。  【一五】遂上书指陈发解官所试朽索驭六马赋及诗论策题「及」原作「又」,涉下而误,据续通鉴卷二○改。

  【一六】令三司议定经久之制「令」原作「分」,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七】周回平川二千里「回」原作「围」,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四九二吐蕃传改。下文「城周回五十里」句同改。

  【一八】裴愈原作「裴俞」,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一八之五一改。

  【一九】朱昂原作「朱帛」,据上引书及宋史卷四三九朱昂传改。

  【二○】又以仪制车服等十六道别为一卷「仪制」原作「仪注」,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刑法一之二改。下同。

  【二一】令敕称依法及行朝典勘断「令」原作「今」,据上引宋会要改。

  【二二】准违制敕「敕」字原阙,据上引宋会要补。

  【二三】分故失及不躬亲被受条区分「失及」二字原脱,据上引宋会要补。

  【二四】禹偁证其间「证」,宋本、宋撮要本均作「谈」,阁本则作「谮」。按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此句作「禹偁议论轻重其间」。

  【二五】若以契丹比议「比议」原作「此议」,据宋撮要本及柳开河东先生集(以下简称河东集)卷一○上言时政表、宋史卷四四○柳开传改。

  【二六】使其侵掩「使其」二字原阙,据同上书补。  【二七】仍均济于职官「官」原作「方」,据同上书及宋史卷四四○柳开传、奏议卷二九治道改。

卷四十四

  起讫时间 起真宗咸平二年正月尽是年六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四

  帝  号 宋真宗

  年  号 咸平二年(己亥,999)   全  文

  春正月甲子,诏尚书丞郎、给舍举升朝官可守大州者各一人,限一月以名闻,俟更三任有政绩,当议銟其善举,有赃私罪亦连坐之。

  乙丑,命礼部尚书温仲舒知贡举,御史中丞张咏、刑部郎中知制诰师颃同知贡举,刑部员外郎董龟玉、太常寺博士王涉同考试及封印卷首,仍当日入院。礼部贡院封印卷首自此始。  枢密直学士、礼部侍郎杨徽之,以衰疾求解职,甲戌,授兵部侍郎,依前兼秘书监。及占谢,便殿命坐,屏左右劳问久之,且曰:「图书之府,清净无事,可以养性也。」徽之纯厚清介,守规检,尚名教,尤疾非道以干进者,自为郎官、御史,朝廷即以旧德目之。尝言:「温仲舒、寇准用搏击取贵仕,使后辈务习趋竞,礼俗寖薄。」世谓其知言,亦以是寡合于世云。

  二月乙酉朔,赐故彰信节度使周渭家钱十万,录其子太庙斋郎建中为乘氏主簿,令百日外赴任。上谓渭有清节,召还,将复用之,诏下而渭已卒,故优□焉。

  丙申,以太师、赠尚书令、韩王忠献公赵普配飨太祖庙廷。

  辛丑,太常丞、判三司催欠司王钦若,表述上登位以来,放天下逋欠钱物千余万,释系囚三千余人,(实录、本纪及食货志并云系囚三十余万【一】,恐数太多,今从钦若本传。)请付史馆,上谓近臣曰:「兹事先帝方欲行之,朕奉成先志耳【二】。」因命学士院召试钦若。及览所试文,谓辅臣曰:「钦若非独敏于吏事,兼富于文词,今西掖阙官,可特任之。」即拜右正言、知制诰。

  己酉,上谓宰相曰:「闻朝臣中有交结朋党、互扇虚誉,速求进用者。人之善否,朝廷具悉,但患行己不至耳。浮薄之风,诚不可长。」乃命降诏申警,御史台纠察之。

  秘书监杨徽之荐著作佐郎、通判泰州戚纶文学纯谨,宜在儒馆。三月甲寅,以纶为秘阁校理。纶父同文,隐居教授,学者不远千里而至,登科者凡五十六人,徽之与门人追号同文曰坚素先生。

  丙辰,命度支郎中裴庄等分诣江南、两浙,发廪粟赈饥民,除其田租。庄使还,言池州、兴国军得良吏,余无足称者。且言:「朝廷所命知州、通判,率以资考而授,至有因循偷安,无政术而继得亲民者。其素蕴公器,有政绩者,偶缘公坐则黜司冗务。真伪莫辨,侥幸滋深。自今望遴选其人,勿以资格授,其有政绩者,优加恩礼。」

  癸亥,诏:「今岁举人颇觽,若依去年人数取合格者,虑有所遗落,进士可增及七十人,诸科增及一百八十人。」礼部寻以孙暨等二百五十人名闻,内诸科一举者六人特黜去之,余并赐及第。

  京西转运副使、太常博士、直史馆朱台符上言:

  臣闻「蛮夷猾夏」,帝典所载,商、周而下,数为边害。其人无礼义,系之而无所用;厥土多泽卤,得之而不可居。圣王知其然也,或振旅薄伐,势不穷极,或和亲修好,意在信縻。历代经营,斯为良策。至于秦筑长城而黔首叛乱,汉绝大漠而海内虚耗,逞一时之心,为万代之笑,此商鉴不远也。

  顷者晋氏失御,而中原乱离,犬羊之性益骄,边圉之忧孔棘。太祖深鉴往古,酌取至道,与民休息,遣使往来。二十年间,罕闻入寇。大省戍边之卒,不兴出塞之兵。关隘宁谧,府库充溢,信深得制御之道也。

  幽蓟之地,实为我疆,尚隔混同,所宜开拓。太宗平晋后,因其兵势,将遂取之。人虽协谋,天未厌乱,螗蜋拒辙,用稽灵诛。重兴吊伐之师,又作迁延之役。自兹厥后,大肆凶锋,略掳边民,攻拔城寨,长驱深入,莫可禁止。当是时也,以河为塞,而赵、魏之间,几非国家所有。既阻欢盟,乃为备御,屯兵马,益将帅,刍粟之飞挽,金帛之委输,赡给赏赐,不可胜数。由是国之食货,匮于河朔矣。

  陛下自天授命,与物更始,授继迁以节钺,加黎桓以王爵,咸命使者,镇抚其邦。惟彼契丹,未蒙渥泽,非所以柔远能迩,昭王道之无偏也【三】。今已讫谅闇,将终祥禫,中外延颈,观听德音。臣愚以为宜以此时赦契丹之罪,择有文武才略、习知边境辨说之士,为一介之使【四】,以嗣位服除,礼当修好邻国,往告谕之。彼十年以来不复犯塞,以臣料之,力有不足,志欲归向,而未得其间也。今若垂天覆之仁,假来王之便,必欢悦慕义,遣使朝贡,因与之尽弃前恶【五】,复寻旧盟,利以货财,许以关市,如太祖故事,结之以恩,彼必思之【六】。两国既和,则无北顾之忧,可以专力西鄙,继迁当自革心而束手,是一举而两获也。

  西北无事,然后备边之兵,可议减省。夫边兵省然后费用可节,费用节然后赋敛可缓,赋敛缓然后黎庶可安,黎庶安然后政化可致。原其根本,非他也,在安边弭兵而已。设使尚稔其恶,盈贯罔悛者,不过二涂,或皇华至边,拒而不纳,或留我行人,不遣复命,亦未至于失大体,损威重,而示弱敌人,贻羞国家也。然背义绝约,曲在彼矣。又使天下之人,知陛下为元元故,日新改作,屈万乘之尊以图长久,庶几就安利,去危殆,则圣德巍巍,与天无极,亿兆之民,愈归心而怀惠矣,又何伤于明哉。陛下若欲训兵练将,与之力争,臣不敢复有所云也。若欲继好息民,以安社稷,不以此际乘便而行之,虑他日噬脐,无名发端。  昔扬雄有言曰:北方之国【七】,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致,故其不服,中国未得高枕安寝也。何者?天性忿鸷,形容魁健,其强难屈,其和难得,真中国之雄敌也。矧苞桑之系,安不忘危,兵家之胜,贵于不战。今守文继统,欲致太平,法尧、舜之垂衣,体禹、汤之罪己,好生恶杀,务德化顽,事有损一毫以利天下者,又可不思制变,而与不识礼义之俗,争先后、角气力哉?

  昔西汉高后时,尉佗自号南粤武帝,发兵攻长沙边邑,黄屋称制,与中国侔。及孝文即位,先遣陆贾驰书谕之,佗乃顿首,愿为藩臣,奉贡职。夫汉文帝,天子之尊也,尉佗,小国之君也,其所以然者,为中国劳苦,且以息战伐也。今契丹之劲过于南粤,陛下之圣出于汉文,迹而行之,事岂相远哉?诚朝廷之大计,不可忽也。台符又自请使北,时论称之。(本传云咸平元年契丹为梗,经武圣略云契丹犯边。按元年契丹未动,观台符此疏可知也。疏云已讫谅闇,将终祥禫,则台符上疏时,乃二年春矣。今附三月末。)

  闰三月丙戌,宰相张齐贤等言:「春候已残,雨泽未降,此乃臣等燮理无效,愿示谴黜,以塞天下之责。」上曰:「朕获缵承基绪,赖卿等辅翼,虑政有阙失,宜相规以道,无惜极言也。」

  初,秦悼王旅葬涪陵,于是,诏择汝、邓间地改葬。  皇太后居西宫嘉庆殿,己丑,宰相引汉、唐故事,上宫名曰万安,从之。  庚寅,诏有司力役之无名、营缮之不急者,悉罢之。(实录在己丑日,今从本纪。)

  宰相张齐贤言于上曰:「臣受陛下非常之恩,当以非常报。」因述皇王帝霸之说,上曰:「朕谓皇王之道非有迹,但庶事无挠,则近之矣。」

  上以亢旱,诏中外臣庶并直言极谏,诏书略曰:「朕累降诏书,大开言路,颇多丛脞,罔副询求。思得谠言,以答天戒,善者必加甄赏,否者亦为优容,勿尚靡词,复谈鄙事。」时有上封指中书过失,请行罢免者,上览之不悦,谓宰相曰:「此辈皆非良善,止欲自进,当谴责以警之。」李沆进曰:「朝廷比开言路,苟言之当理,宜加旌赏,不则留中可也。况臣等非材,备员台辅,如蒙罢免,乃是言事之人有补朝廷。」上曰:「卿真长者矣。」(宝训以此事系之咸平二年,今附此。)

  以河北转运使、右谏议大夫索湘为户部使。湘在河北时,属郡有干酿者,岁输课甚微,而不逞辈多聚饮其中为奸盗,湘奏废之。德州旧率民马以备驿传,又役民为步递,湘罢其事,悉以官兵卒代之。会内殿崇班临涣阎日新建议,请于静戎、威虏两军置场鬻茶,收其利以资军用。湘上言:「若是,则夺民利。臣恐榷场商旅,自兹阻绝,甚非便也。」遂止。又言事者请许榷场商旅以茶药等物,任于北界贩易,复招募北界商旅于雄、霸州市易,北人既获厚利,则边患可息矣。诏湘详议以闻。湘言:「北边自兴榷场,商旅臻僟【八】,制置深得其宜。今若许其交相贩易,则缘边商人深入北界,窃以为非便。又北界商人若至雄、霸,其中或杂以奸伪,何由辨明?况边民易动难安,蕃人之情宜有信制,望且仍旧为便。」会有诏经度复修定州新乐、蒲阴两县【九】,湘以其地迭雀,非屯兵之所,遂奏罢之。

  湘质朴少文而长于吏事,历任边部,所至必广储蓄为备豫计,出入军旅间,颇着能名。先自京辇茶至榷场,最为烦扰,又多所损败,湘建议请许商旅缘江载茶诣边郡入中【一○】,既免道涂之耗,复有征算之益。又威虏、静戎军,岁烧边草地以处南牧【一一】,言事者又请于北寨山麓中兴置银冶,湘以为召寇,亦奏罢之。

  诏三馆写四部书二本来上,一置禁中之龙图阁,一置后苑之太清楼,以备观览。(此据本志,实录但云写一本置禁中,不及龙图阁也。东京记云大中祥符初建龙图阁,据此则咸平初,阁已建矣。)

  京西转运副使朱台符上疏曰:

  臣闻皇天无亲,王者无私,上下合符,有如影响,若王政缺于下,则天谴见于上。窃惟陛下受先帝之顾命,膺兆民之乐推,大孝彰闻,小心畏谨,动遵礼法,不愆旧章,所宜得天心,获嘉应。而践阼以来,二年之内,彗星一见,时雨再愆者,岂非凶丑未尽服,政令未尽顺,天所以示兹警戒也。

  夫灾变之来,必以类应,故彗星见者,兵之象也,时雨愆者,泽未流也。今北狄未宾,西羌作梗,荆蛮有猖狂之寇,江、浙多饥馑之民,虑其来犯边陲,变为盗贼,蜂屯蚁聚之觽须俟讨平,鼠窃狗盗之髃亦劳逮捕,此彗星之所以见也。自即位肆赦,临朝听政,覃恩宥罪,施惠及物,然未尝蠲免残租,许行榷利,山海之货悉归于上,酒税之饶不流于下,元元之民未尽蒙渥泽,此时雨之所以愆也。陛下宜深维二者之所以然,设备以御之,修政以厌之。不然,则事有可虑者。圣朝享国四十年,括地一万里,经营非不久,统御非不觽,而治或未至,政或有阙,意者,法术、制度尚有可改而更张者乎?臣虽不敏,辄敢条奏其事。

  臣闻农者国之本也,其利在粟多;兵者国之命也,其功在战胜,此两者存亡所系也。方今患在农少而粟不多,兵多而战未胜。农少则田或未垦,兵多则用常不足,故储蓄空虚,而聚敛烦急矣。民利尽归于国【一二】,国用尽入于军,所以民困而国贫也。周公之制,谷积九年,此尧、汤水旱而民所以无饥色也。今郡国阙三年之粮,贫民无终岁之食,稼一不熟,则有饥死者,军储自赡不足,何暇赈之乎?且地方百里,每亩收粟一斛,岁计得粟五百四十万斛,今甸服之内,凡方百里者百,所得曾不能供足军食,而区区运粮于江、淮间,终岁所得不过百里之出者。由是而论,有以见农政之不修也。臣愚以为宜省徭役以□其力,驱游惰以增其觽,男悉心于畎亩,女尽力于蚕桑,种必刈获,养必纺绩,不出数年,自然家有余食,而人有兼衣矣。贾谊有言曰:「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财有余,何为而不成?以攻则取,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怀敌附远,何招而不至?今驱民而归之农,皆着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亩,则人乐其所矣。此农政之修也。

  国家养兵百万,士马精强,器甲坚利,可谓无敌于天下矣。然自拒马失律以还,夏廷逆命之后,军声不振,庙胜无闻,一纪于兹,蒙耻未雪。何者?将帅弗用命而委任不专也,卒既骄惰而不习知边事也,有以见军政之不修也。夫将帅者,王之爪牙,登坛授钺,凿门推毂【一三】,阃外之事,将军裁之,所以克敌而致胜也。近代动相牵制,不许便宜,兵以奇胜而节制以阵图,事惟变适而指踪以宣命,勇敢无所奋,知谋无所施,是以动而奔北也。孙武曰:「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一四】」,此之谓也。臣愚以为疑则勿用,用则勿疑,谨择其人,专委其任,有功者宠以爵位,有罪者威以斧钺,明示刑赏,断在必行,孰敢不用命哉。古者井田之法,兵则民也,民则兵也,出则战,入则耕,人各自供,官无所赡。今农不习战,士不务农,离为二途,绝不相用。臣愚以为古制不可全取,宜参验当今便利,酌中而渐制之。骮江、浙旧有义军寨【一五】,秦、陇见屯强壮,执柯取则,兹事可行。以天下土地之饶,士民之觽,各于郡县量置义军,本户略与复除,岁时少加赏赐,动则就便召发,静则任从营养,又于王畿千里之内,蓄兵十万以制天下,孰敢动摇哉。州县本城,随宜额定,溢剩者不令招置【一六】,疲老者尽放归休,果行此道,则天下之兵减大半矣。缘边之人,便于弓马,勇于战斗,盖天性也。妙选有文武才略之士为长吏以统之,仍以厚利召募愿为正军者,随郡大小,差厥数以备城守,止于赵、魏之间少屯王师,以策其后,亦足减戍卒之大半矣。且耕且战,足食足兵,削调敛之烦苛,免飞挽之劳苦,此军政之修也。臣愚以为不任人无以安边,不安边无以省兵,不省兵无以惜费,不惜费无以□民,不□民无以致治。舍此数事,虽有智者,不能为计矣。

  刺史、县令,亲民之官,有民人焉,有社稷焉,盖三代之诸侯也。故汉宣帝曰:「与我共治者,惟良二千石乎。」光武亦曰:「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苟非其人,民受其弊。」诚重之也。顷者不除刺史,止以知州代之,其差委也,上自仆射、尚书,下至京官奉职,率多轻授,未尽当任。权不足以威吏民,禄不足以惠穷乏,政皆苟且,事出因循。意者,国家以刺史之官为武夫之任,有支赐公使之费,奏荐僧尼之例,重其事而不以授人乎?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今文武登朝官、诸司使副,不翅千余员,代不乏才,岂无循吏,但未选任之耳。臣愚以为宜诏执事精练名实,明扬俊贤,各以检校官出为刺史,但不得支赐公使,奏荐僧尼。而县令乃子男之任,与民最亲切者也,迩来除授率多冗从【一七】,诸司吏人分据大邑,识暗则莫能烛理,禄微则鲜克持廉。州县之职,大抵相类,欲其尽诚于奉上,极力于字民,其可得乎?臣愚以为,宜诏有位举所知,铨司择才,诸司吏人不得处大县为长吏。凡牧宰者,复奉户以增月入,受空土以为职田,俾其衣食足以恤家,车服足以示觽,久其任以劝效,委其权以行事,渐敦教导,专务劝课,每岁用令文考课之法,以户口增减、垦田多少定其殿最而黜陟焉。如是,则人民受赐矣!

  简易者事不□,节俭者财有余。今署置之过也,官吏森罗于郡邑;差命之烦也,使者旁午于道路。廪禄之费耗,驿券之供给,何可胜数!无名之赏赐,不急之造作,亦无限量。土木穷其丽,工巧极其淫,他费百端,动计千万。故两税之外,悉取山海之货、酒榷之饶,而用犹不足也。加以教化未甚行,廉耻未甚立,奢侈之俗未甚变,流亡之民未甚来,租税未甚均,刑狱未甚简,藩篱之倚未甚固,帷幄之谋未甚臧,法有滋章之条,吏无恻隐之实。其余背理伤道,便文自营,非为公家忠计者,不可一二而举也。愿问大臣以当世之务,如上所陈,汤沐而栉治之,瞑眩而针砭之,使百度正,彝伦□,生灵泰,社稷安,上下协和,章程明密,建皇极之道,树太平之基。陛下坐九重,负斧扆,南面而听断,端拱而无为,垂子孙之诒谋,光祖宗之大业,岂不休哉!

  陛下自视当今事势,何如汉、唐盛时?有土者不可言贫,有人者不可言弱,以陛下神圣聪明,资以天下之大,而未比隆于汉、唐,窃为陛下惜之。奏入,优诏折答。

  夏四月丙辰,上谓辅臣曰:「近览言事封章,日不下百数,时亦有得,卿等更详之,如文理可采者,别取进。」上又诏文武髃臣封事,合门画时进入,勿致稽留。

  辛酉,御史中丞张咏上言:「请自今御史、京朝官使臣受诏推劾,不得求升殿取旨及诣中书咨禀。」从之。

  丙寅,河东转运使掖人宋抟言大通监冶铁盈积,可供诸州军数十年鼓铸,请权罢采取以纾民。诏从其请。时西北二边屯师甚广,抟经制馈饷,以干治称,朝廷难其代,凡十一年不徙。

  丙子,上谓辅臣曰:「庶官中求才干则不乏,询德行则罕见其人。夫德为百行之本,德行之门必有忠臣孝子,岂无德行者能全其忠孝乎?又庶官所掌之务,多不修举,而捃拾他局利害,以图进身。若能自干本局,则百职不严而肃,又何患乎政事之挠渎哉。」

  御史中丞张咏为工部侍郎,知杭州。咏既至,属岁歉,民多私鬻盐以自给,捕犯者数百人,咏悉□其罚而遣之。官属请曰:「不痛绳之,恐无以禁。」咏曰:「钱塘十万家,饥者八九,苟不以盐自活,一旦蜂起为盗,则其患深矣。俟秋成,当仍旧法。」有民家子与姊貋讼家财【一八】,貋言妻父临终,此子才三岁,故见命掌赀产,且有遗书【一九】,令异日以十之三与子,七与貋。咏览之,以酒酹地【二○】曰:「汝妻父,智人也。以子幼甚,故托汝,傥遽以家财十之七与子,则子死于汝手矣。」亟命以七分给其子,余三给貋,皆服咏明断,拜泣而去。

  曹、济州言旱。

  先是,左正言耿望知襄州,建议:「襄阳县有淳河,旧作堤截水入官渠,溉民田三千顷。宜城县有蛮河,溉田七百顷。又有屯田三百余顷。请于旧地兼括荒田,置营田上、中、下三务,调夫五百筑堤,仍集邻州兵,每务二百,荆湖市牛七百头分给之。」上曰:「屯田之废久矣,苟如此,亦足为劝农之始。」令望躬按视,即以望为右司谏、直史馆、京西转运使,与副使朱台符并兼本路制置营田事。是岁,种稻三百余顷。望初请以大理寺丞武程总营田务事,程上疏言其不便,诏移程于他郡,别选官代之,俟异日务成,较其利害,取进止、行赏罚焉。

  汝州旧有洛阳南务,遣内园兵士种稻,雍熙中以所收薄,且扰人,废之,赋贫民。于是,从台符之请,复置,募民二百余户,自备耕牛,就置团长,京朝官专掌之,垦六百顷,导汝水浇溉,岁收二万三千石。(耿望除右司谏、直史馆、京西转运使,与副使朱台符兼制置营田,乃此月丙子,今并书之月末。耿望,未见。)  主客郎中、知虢州谢泌上疏曰:  臣窃谓圣心所切者,欲天下朝夕太平耳。唐姚崇献明皇启太平凡十事,雍熙末,赵普尝录以献,俄命普复入相,于时天下之人皆以为致太平之策,无出于此。寻而普病,又北狄扰边,所以因循未行其一事。今北狄已息,继迁请命,则太平十事,正可以行于今日矣。臣以为先帝未尽行者,俟陛下为之耳。陛下自临大宝,不加兵于戎狄,使西北肃然,加以风雨时序,民安土著,则太平之象,复何远矣。至于省不急之务,削烦苛之政,抑奔竞之风,开直言之路,斯皆致太平之术,实见行其八九矣,又岂让唐开元之治也。  议者或谓方今西戎用兵,与开元不同。且开元时,戎狄亦孔炽耳,明皇卒与之和。至如汉高祖岂弱主耶,及在平城之日,亦与之和。此皆屈己以宁天下,岂大国自轻而与戎狄竞小忿乎【二一】?臣愚请以近事言之。往岁讨伐交趾,王师一动,南方几摇,先皇以为得之无用,弃之实便,乃授以官秩,俾为藩屏,则至今鼠伏。石晋之末,听景延广之言,耻与契丹和,遂至天下横流,此岂得为强哉。臣本州岛岛监军室种者,燕人也,尝言彼中所嗜者禽兽,所贪者财利,此外无他智计。先朝平晋之后,若不举兵临之,但与财帛,则幽蓟不日纳土矣。察此,乃知敌情古犹今也,汉祖、明皇所用之计,正可以弭敌心矣。

  臣伏以诏书以近日不逞之徒,陈述者皆闾阎猥亵之事。臣闻古先哲王询于刍荛,察于迩言者,盖虑视听壅蔽,故采此以达物情,亦罕闻用其言而行其事也。语曰:「小人勿用,必乱邦也。」先时有侯莫陈利用、陈廷山、郑昌嗣、赵赞之徒,喋喋利口,人心惟危,赖先帝圣聪,各加诛剪,然为患已深矣。

  臣又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辅时佐主,建万世之基,立不拔之策者,必倚老成之人。至于成、康刑措,盖从周、召之谋,文、景清净,亦用萧、曹之画,明皇太平,复是姚、宋之策。夫精练国政,斟酌王度,未闻市井之徒、尘走之吏,可当其任也。望陛下深察前古用小人则乱,用大贤则治,然后小人不敢萌,大贤得以毕力也。

  五月丙戌,诏:「天下贡举人应三举者,今岁并免取解,自余依例举送,必求实艺,无使遗贤,当俟奏名,朕亲临试。」

  上谓宰相曰:「近览上封事所述,颇言风俗侈靡,有伤淳俭。公卿士庶,服用踰制,至有镕金饰衣,或以珠翠者。询之,曰:『费金数甚多。』且金至宝也,使之为泥,诚亦可惜。」张齐贤曰:「近岁风俗尤薄,奢侈相尚,每为事恐不过人,此弊当急惩戒。或先责大臣之家,使各遵朴素,则可以导民宣化矣。」丁亥,令有司禁臣庶泥金铺金之饰,违者坐其家长。

  丁酉,以殿中丞鄄城马元方权户部判官,从户部使陈恕所奏也。元方尝建言:「方春民力乏绝时【二二】,请预给库钱,约至夏秋令输绢于官。」公私便之,朝廷因下其法诸道。令预买绢,盖始此。(马元方传:户部使陈恕奏元方为户部判官,元方言,方春民贫,请预贷库钱,至夏秋令以绢输官。行之,公私果便,因下其法诸道。按元方为户部判官,在咸平二年五月,后知徐州,景德元年十一月为梓州路转运使,本传、附传皆同。范镇东斋记事【二三】云:太宗时,马元方为三司判官,建言:方春民乏食时,预给库钱贷之,至夏秋令输绢于官。预买绢盖始于此。镇所记与元方传同,今从之。王辟之【二四】渑水燕谈独云:祥符初,王旭知颍州,因岁饥,出库钱贷民,约蚕熟千输一缣。其后李士衡行之陕西,民以为便,今行天下,于岁首给之,号和买绢。或曰:预买,始于旭也。今不取。又按实录,大中祥符三年闰二月己未,河北转运使李士衡言:本路岁给诸军帛七十万,民间罕有缗钱,常预假于豪民,出倍称之息,及期则输赋之外,先偿逋负,以是工机之利愈薄。请令官司预给帛钱,俾及时输送,则民获利而官亦足用,从之,仍令优与其直。士衡正传、附传皆云因诏推其法于天下。范仲淹作李士衡神道碑亦云:为河北转运使,建言民乏泉货,每春取绢直于豪户,其息必倍。本道岁给诸军帛七十万疋,不足则市于民。请使民预受其直【二五】,则公私交济。制从之,今行于诸道。盖马元方任三司实创此议,虽布其法于诸道,有即奉行者,亦有未即奉行者。及李士衡在河北,复以为请,始行于河北,然诸道亦未遍行。其后左藏内藏库灾,又特行于京东、西。范仲淹所谓今行于诸道者,盖指景佑间也。行于京东、西,乃祥符九年春。)

  乙巳,幸曹彬第问疾,赐白金万两。先是,知雄州何承矩奏敌谋寇边,上以问彬,对曰:「太祖英武定天下,犹委孙全兴经营和好。陛下初登极时,承矩尝发书道意,臣料北鄙终复成和好。」上曰:「此事朕当屈节为天下苍生,然须执纲纪,存大体,即久远之利也。」(此事三朝经武圣略系之咸平二年而无日月,今因问曹彬疾,附见,盖必是彬为枢密使未卧家时也。王曾笔录云:侍中曹彬为枢密使,向敏中为枢密副使,当契丹犯塞,继迁叛命,每军书猝至,上必急召枢臣计议,彬则曰:「此狂寇,当速发兵诛讨斩决而已,止用强弩若干,步骑若干足矣。」敏中徐曰:「某所储廪未备,或道途迂远,或出兵非时,当别施方略制之。」纤悉措置,多从敏中所议。上或谓将帅难其人,彬必恳激而言:「臣请自暛。」更无他说,敏中常私怪之。子玮亦有将材,累历边郡,威名甚着。晚自枢贰出镇西鄙【二六】,临事整暇,酷类其先君,复果于战汩【二七】,而不肯以安民柔远为意,岂将帅之体,固当若是耶?按彬复为枢密使,敏中自同知枢密院改副使,乃至道三年八月己亥。咸平元年十一月戊子,敏中改参政,二年六月戊午,彬卒。两人同在西府,才一年耳。真宗初即位,便令西边戢兵,继迁寻纳□,契丹盖未尝犯塞,不知前所称军书猝至,指何时也。经武圣略于咸平二年载何承矩言契丹谋犯塞,或曾实指此时,然经武圣略称彬对真宗以北鄙终复成和好,与曾笔记特异,或笔记误也。当考。)

  尝有诏听民越拒马河抵北界市马,知雄州何承矩言:「缘边战棹司,自陶河至泥姑海口,屈曲九百里许,天设险固,真地利也。太宗置寨二十八,铺百二十五。命廷臣十一人,戍卒三千余,部舟百艘,往来巡警,以屏奸诈,则缓急之备,大为要害。今听公私贸市,则人马交度【二八】,深非便宜。若然,则寨铺为虚设矣。」上纳其言,即停前诏。(此据承矩传,在咸平二年契丹复来寇之后,今因曹彬对上语,附见。)  六月丁巳,宰臣、监修国史李沆等上重修太祖实录五十卷。上览之称善,谓沆等曰:「向来史臣不能勤尽,闻张洎修国史止成一卷,今兹可谓备矣。」仍降诏嘉銟,赐袭衣、金犀带、银、帛各有差。钱若水而下,又加散馆、食邑。沆独恳辞,诏许之。  戊午,枢密使、兼侍中、赠中书令、济阳武惠王曹彬卒。上临其丧,哭之恸,言必流涕。录亲族、门客、亲校,拜官者十余人。彬性仁恕清谨,逊言恭色,在朝廷未尝抗辞忤旨。博览强记,善谈论,被服雅同儒者。尤簄财,未尝聚蓄,伐二国,秋毫无所取。位兼将相,不以等威自异,造其门者皆为揖客。不名下吏,每白事,不冠不见。其为藩帅,遇朝士于途,必引避,过市则戒驺御,不令传呼。北征之失律也,赵昌言表请行军法;昌言知延州还,因事被劾,未得入见,彬在近密,遽为上请,乃许朝谒。彬归休闭合,门无杂宾。保功名,守法度,近代良将,称为第一。

  秘书丞何亮,初通判永兴军,诏与转运使陈纬同往灵州经度屯田。及还,乞召对,因上安边书曰:  臣窃料今之议边事者,不出三途:以灵武居绝塞之外,宜废之以休中国飞挽之费,一也;轻议兴师,深入穷追,二也;厚之以恩,守之以信,姑息而信縻之,三也。而臣以为灵武入绝塞,有飞挽之劳,无毛发之利,然地方千里,表里山河,水深土厚,草木茂盛,真牧放耕战之地,一旦舍之以资戎狄,则戎狄之地广且饶矣。以贪狼之心,据广饶之地,以梗中国,此戎狄之患,未可量者一也。自环庆至灵武仅千里,西域、北庭剖分为二,故其地隘,其势弱,而不能为中国之大患。如舍灵武,则西域、北庭合而为一,此戎狄之患未可量者二也。冀之北土,马之所生,自匈奴猖狂之后,无匹马南来,备征带甲之骑,取足于西域。西狄既剖分为二,其右乃西戎之东偏,为夏贼之境,其左乃西戎之西偏,秦、泾、仪、渭之西北诸戎是也。夏贼之觽,未尝以匹马货易于边郡,是则中国备征带甲之骑,独取于西戎之西偏,如舍灵武,复使西戎合而为一,夏贼桀黠,服从诸戎,俾秦、泾、仪、渭之西,戎人复不得货马于边郡,则未知中国战马从何而来?此舍灵武而戎狄之患未可量者三也。

  若夫深入穷追,则夏贼度势不能抵,必奔遁绝漠,王师食尽不能久留,师退而贼复扰边,所谓有大费而无成功,深寇绚而速边患,此轻议兴师之不利者一也。师进则无功,师退则寇至,寇至而不战,则边郡被其害,寇至而战,则边郡之兵不足以当戎狄之觽,此轻议兴师之不利者二也。清远西北曰旱海,盖灵武要害之路,而白、马二将奔败之地也。如王师薄伐,无功而还,则夏贼必据要害之路,以阻绝河西粮道,此轻议兴师之不利者三也。自国家有事于西戎已来,关右之民,疲极困苦,未能息肩,而一旦薄伐无功,河西路阻贼,必干运飞挽,大兴征讨以通粮道,疲民重困,盗贼多有,此轻议兴师之不利者四也。

  若示恩信,姑息而信縻之,则又戎狄之性贪惏无厌,虽存臣事之名,终多反复之志。或当道牧放,以阻吾军民,或征虏族帐,以益其部落。如国家止以恩信信縻之,必将服从诸戎,然后为中国大患,此不可一也。自白、马二将奔败之后,夏贼得志,择灵武山川之险而分据之,侵河外膏腴之地而辟之,逼近城池,意在吞噬,譬犹伏虎,见便则动。如国家止以恩信信縻之,则一朝之患,卒然而作,此不可二也。

  夫以三患、四不利、二不可为防边画,既未见其可,则在臣愚虑,不出二策。自清远至灵武,有溥乐,有耀德,盖水草之地,为河西之粮道,而悉有古城之迹存焉。夏寇西掠诸戎,则此其要害之路也,故每扬言曰:「朝廷如修溥乐城,我必力争。」其言不恭之甚,其实惧朝廷之城溥乐以通粮道而扼其往还要害之路也。如朝廷以修护清远为名,而时纳修城创宇之具,延、环、清远多积军储,且以数岁渐计之,使民无所伤而贼不能知。一旦兴师数万以城溥乐,朝发清远,日未中至焉。其师也,战士三居其一,以备寇也;役卒三居其二,以荷器具而赍军储也。凡战士万人,使役卒万人赍粮六岗而行,凡战马千匹,使役卒七千五百人自赍粮三岗,马粟一岗,草一束。士马皆有半月之食备,计城之功不过十日,而使战士自赍三十日粮,则城毕功而食有余矣。自清远输粟亦如之。贼知修城而敢悉觽来寇,是谓中吾上策者也。何则?夏贼为梗有年,国家未能翦灭者,非兵力不足而然,诚以深入穷追,则贼奔绝漠,师久则民不堪役,师退则贼复扰,频征讨则关右耗竭故也。如使贼来犯边,而敢与王师拒战,则其殄灭也久矣。

  且国家之城溥乐也,必潜师于延、环、清远以观贼之变,宜分环州、清远为二道,一道傍山而北,军于贼之后,一道过长岭直趋溥乐,军于贼之前,而使城溥乐之兵军其中。贼以溥乐孤军,故悉觽来寇,而卒然三军鼎峙,则其心骇矣。又令延州之师入其境,驱其畜产,俘其老弱,而害其巢穴;灵武之觽收河外之地,复贺兰之境,杜三山之口,以断其奔路。则其觽虽坚铁石之心,必起□贰之志,其将虽有孙、吴之术,必无制胜之方。而独使保吉桀黠,志在决战,能无败乎?破而擒之,此万世之功也。  国家之城溥乐也,必使一介使于夏,谕以明诏曰:「溥乐、耀德悉有古城之基,盖灵武往还之路也,今城堞阙坏,而输粟之际,暴露在野,军民愁苦,朕甚不忍。今少发士卒,修其郛郭。诸山取材,虑蕃部不察事宜,互相惊扰。汝显荷国恩,克绍祖烈,茅土节钺,尽萃汝躬,宜以朕此意安抚之。」诚知动无所利,仰怖天威,恭而听命,则中吾下策者也。  虽存灵武,而使阻隔旱海,居绝塞之外,不城溥乐、耀德为之唇齿,则戎狄之患,亦未可量,与舍灵武无异。而加之有连年供给之厚费,无防边尺寸之微功,但兀然孤城,以困极关右者也。今特城二城,而贼不敢动,则可建溥乐为军,耀德为寨,严其刁斗,坚其守备,募天都之贫民,营田于塞下以益军储,然后谨择将帅,谨守边防,而以恩信抚临之,则数十世之利也。

  议者必曰:「国家赡灵武犹曰困匮,而更供给二城,其费益大。」此不练事之深也。夫有清远而无二城,则灵武无援,一日西北服从,合而为一,有不测之患焉。当是之时,国家虽累千百二城之费,遽能剖而分之以弱其势,使贼敛迹夏境而不为边患乎?其灵武至清远不满三百里,而谷价绝殊于清远者,以度越旱海,无舍宿之地,有贼寇之忧故也。如建此二城,则军兵之趋灵武也,有舍宿之地,少贼寇之忧,输籴日益,谷能无贱乎?以减谷之价,供二城之费,足矣,又何疑焉。  二策之外,复有一说。乌、白盐池,夏贼洎诸戎视之犹司命也。如夏贼来寇溥乐,而令延、环之师入其境,先据乌、白之地,而号令诸戎曰:「有得夏贼首者,分封某地,而以乌、白与之。」则诸戎愿擒保吉者觽矣。至于前徒倒戈,亦未可量,为王师之助,不亦多乎?但不知国家所命上将军者,果何如人尔。(详录亮疏,盖韩琦尝有取焉。国史无此,得诸亮家。)  令秘书省正字邵焕于秘阁读书,从其请也。秘阁读书自焕始。焕尝以童子召对,赐帛遣归。是春,复至京师,上令赋春雨诗,援笔立成,遂命以官。时年十二,睦州人也。

  癸酉,都官郎中刘蒙叟上言曰:「陛下已周谅闇,方勤万务。伏望愈崇俭德,谨守前规,无自矜能,无作奢纵,厚三军之赐,轻万姓之徭,使化育被于生灵,声教加于夷夏。且万国已观其始,惟陛下谨守其终,思鲜克之言,戒性习之渐,日谨一日,虽休勿休,则天下幸甚!」上嘉纳之,召试学士院,命以本官直史馆。

  注  释

  【一】并云系囚三十余万按正文作「释系囚三千余人」,此句「系」上似脱「释」字。

  【二】朕奉成先志耳「成」原作「承」,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续通鉴卷二○改。

  【三】昭王道之无偏也「偏」原作「外」,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治迹统类卷四真宗经制契丹、宋史卷三○六朱台符传改。

  【四】为一介之使「为」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治迹统类、宋史补。

  【五】因与之尽弃前恶「尽」原作「湔」,据同上书改。

  【六】彼必思之「思之」,宋本、宋撮要本均作「畏之」;上引治迹统类则作「畏服」。

  【七】北方之国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均作「北狄之戎」。按汉书卷九四下匈奴传下作「北地之狄」。  【八】商旅臻僟原作「商旅辐僟」,据各本改。

  【九】会有诏经度复修定州新乐蒲阴两县「新乐、蒲阴」原作「新蒲乐阴」。按寰宇记卷六二定州领县有新乐、蒲阴;九域志卷二定州属县有新乐,祁州属县有蒲阴;宋史卷八六地理志中山府属县有新乐,祁州于「景德元年移治于定州蒲阴」,属县并有蒲阴。复按宋史卷二七七索湘传正作「新乐、蒲阴」。原刊互倒,今据乙正。  【一○】湘建议请许商旅缘江载茶诣边郡入中「许」原作「诸」,据编年纲目卷六、及上引索湘传改。

  【一一】岁烧边草地以处南牧「处」,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索湘传均作「虞」。按「处」有「止」义,参诗召南江有汜「其后也处」传、笺及国语□语「处而不处」韦注,于意亦通。

  【一二】民利尽归于国「国」原作「公」,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全文卷五上改。

  【一三】凿门推毂「凿门」原作「出门」,据蜀文辑存卷三朱台符应诏陈彗星旱灾疏改。按淮南子兵略训,将军受命,「凿凶门而出」,「凿门」于义为胜。

  【一四】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可以进」、「可以退」上各脱一「不」字,据孙子谋攻篇及唐、宋人释义补。  【一五】况江浙旧有义军寨蜀文辑存卷三朱台符应诏陈彗星旱灾疏无「寨」字,按下句对文,「寨」字疑衍。  【一六】溢剩者不令招置「令」原作「合」,据同上书改。

  【一七】迩来除授率多冗从「从」原作「员」,据各本改。

  【一八】有民家子与姊婿讼家财「子」下原衍「弟」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五上、宋史卷二九三张咏传删。「姊」下原阙「婿」字,据张咏传补。

  【一九】且有遗书「遗书」二字原阙,据编年纲目卷六、宋史全文卷五上及上引张咏传补。

  【二○】以酒酹地「酹」原作「洒」,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张咏传改。

  【二一】岂大国自轻而与戎狄竞小忿乎案宋本、宋撮要本此句下均有「且人君覆载万方,岂责狗犬之驯狎乎?夫犬狗之狞,但善呼之,以食诱之,必摇尾而至,伏地向人。若系(击)而逐之,则吠跳愈甚。」四十七字。

  【二二】方春民力乏绝时「时」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一政迹补。

  【二三】范镇东斋记事「事」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二四】王辟之渑水燕谈「王辟之」原作「王辟」。按渑水燕谈十卷今存,题为齐国王辟之圣涂着,卷首并有满中行题序,称王为同年进士,名、字、籍贯均同。宋史卷二○六艺文志亦着录王辟之渑水燕谈十卷。今于「王辟」下补「之」字。  【二五】请使民预受其直「民」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一政迹补。

  【二六】晚自枢贰出镇西鄙「枢贰」原作「枢府」,据宋撮要本及王曾笔录改。按曹玮以签书枢密院事为环庆路都总管安抚使,以作「枢贰」为是。

  【二七】复果于战斗「复」原作「后」,据同上书改。

  【二八】则人马交度「度」原作「疲」,据宋史卷二七三何承矩传、奏议卷三二二御边改。

卷四十五

  起讫时间 起真宗咸平二年七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五   帝  号 宋真宗

  年  号 咸平二年(己亥,999)

  全  文  秋七月壬午,髃臣表请听乐,诏不允。自是凡五上表,乃从之。

  上闻契丹将入寇,甲申,以马步军都虞候、忠武节度使傅潜为镇、定、高阳关行营都部署,西上合门使、富州刺史张昭允为都钤辖,洛苑使、入内副都知秦翰为排阵都监,莱州防御使田绍斌为押先锋,崇仪使石普同押先锋,单州防御使杨琼为策先锋。(甲申初四日受命,癸卯二十三日乃行,遣先锋实录在乙巳,今并书之。)  宰相张齐贤请给外任官职田,诏三馆、秘阁检讨故事,申定其制,以官庄及远年逃田充,悉免其税。佃户以浮客充,所得课租均分,如乡原例。州县长吏给十之五,自余差给。其两京、大藩府四十顷,次藩镇三十五顷,防御、团练州三十顷,中上刺史州二十顷,下州及军、监十五顷,边远小州【一】、上县十顷,中县八顷,下县七顷,转运使、副使十顷【二】,兵马都监、监押、寨主、厘务官、录事参军、判司等,比通判、幕职之数而均给之。初,三司欲令职田户依例输税。虞部郎中杜镐等言推寻故事,历代并无输税之文,乃止。

  召横海节度使、知镇州王显入朝。己丑,罢旄钺,依前检校太尉,为枢密使,止加食邑。(止加食邑,此本会要。)

  庚寅,陕州言灵宝县暴雨,崖圮,压居民二十三户。诏赒其存者米口一斛,五户有伤者给复一年,八户有死者给复二年。

  壬辰,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郊。

  司封员外郎高如晦上言:「三司每下牒诸州,多失通济,或折科物色,非其所产,或移割税赋,不便于民,或言若徇公而意在私曲,或事若利官而贻患于后,如此条件甚觽。外方既为所统,一例遵承。欲望自今许诸州军长吏详视,如理实有害,即具驳奏。」从之。(高如晦,未见。)

  癸巳,蠲淮阳军田租十之三,旱故也。

  丁酉,盐铁使陈恕言袁州牙吏晏贤部茶纲至舒州,江中值风覆舟,估直千余缗,已籍其赀产。诏释其罪,所籍悉还之。

  知朗州、内殿崇班、合门祗候孙存忠以廉干闻,辛丑,赐诏銟之。(存忠,未见。)

  壬寅,陈尧叟自广南使还,上言西路诸州旱。命国子博士彭文宝往权转运司事,量所损蠲其租赋,赈饥民。(彭文宝,未见。)

  癸卯,清远军裕勒榜族首领多拉来贡。

  甲辰,上幸国子监,召学官崔偓佺讲尚书大禹谟。还幸崇文院,登秘阁,观太宗圣制墨迹,恻怆久之。赐秘书监、祭酒以下器币。偓佺,颐正弟也。

  乙巳,髃臣表上尊号曰崇文广武圣明仁孝。诏不允,自是五上表,乃从之。

  丙午,置翰林侍读学士,以兵部侍郎杨徽之、户部侍郎夏侯峤、工部郎中吕文仲为之。置翰林侍讲学士,以国子祭酒邢昺为之。初,太宗命文仲为翰林侍读,寓直禁中,以备顾问,然名秩未崇。上奉承先志,特建此职,择老儒旧德以充其选,班秩次翰林学士,禄赐如之。设直庐于秘阁,侍读更直,侍讲长上,日给尚食珍膳,夜则迭宿,令监馆阁书籍【三】。中使刘崇超日具当宿官名,于内东门进入。自是多召对询访,或至中夕焉。

  八月辛亥朔,上御文德殿,百官入合,右司谏、直史馆孙何次当待制,上疏曰:

  六卿分职,邦家之大柄也。故周之会府,汉之尚书,立庶政之根本,提百司之纲纪,令、仆率其属,丞、郎分其行,二十四司粲然星拱;郎中、员外判其曹,主书、令史承其事,四海九州岛岛之大,若网在纲。有吏部焉,辨考绩而育人才;有兵部焉,简车徒而治戎备;有户部焉,正版图而阜财赋;有刑部焉,谨纪律而诛暴强;有礼部焉,祀神祇而选贤俊;有工部焉,缮宫室而修堤防,六职举而天下之事备矣。

  有唐贞观之风,最为称首。于时封疆甚广,经费尤多,亦不闻别分利权,改创使额,而军须取足。玄宗侈心既萌,贪地无已,北事奚、契丹,南征合罗凤,召发既广,租调不充,于是萧旻、杨钊始以地官判度支【四】,而宇文融为租调地税使,虽利孔始开,祸阶将作,然版籍根本尚在南宫。肃、代之世,物力萧然,于是有司之职尽废,而言利之臣攘臂于其间矣。征税多门,本于专置使额,故德宗之初,首降诏书,追行古制,天下钱谷,皆归文昌,咸谓故事复兴,太平可致。而天未悔祸,叛乱相仍,经费不充,使额又建,于是裴延龄以利诱君,甚于前矣。宪、穆而下,或迫于军期,切于国计,用救当时之急,率以权宜裁定。五代短促,曾不是思。

  国家三圣相承,五兵不试,太平之业,垂统立制,在兹辰也。所宜三部使额,还之六卿。或曰:「禄百辟,赡六军,皆是物也。」臣亦有其说。夫盐铁者,盖筦榷山海之谓也,而物非自集,须假牢盆。户部者,盖均一征税之谓也,而财非自生,须计田赋。度支者,盖供亿军国之谓也,而粟非自行,须资漕运。但检押专一,相沿置之耳。今莫若谨择户部尚书一人,专掌盐铁使事,俾金部郎中、员外分判之;又择本行侍郎二人,分掌度支、户部使事,各以本曹郎中、员外分判之。则三使洎判官,虽省犹不省也。仍命左右司郎中、员外总知账目,句稽违遗。或曰:「事有便宜,行之已久【五】,何必改作,远师昔人。」斯又非通论也。但雅俗兼资,新旧参列,则进无掊克之虑,退有详练之名,职守有常,规程既定,周官唐式,可以复矣。兹事非艰,在陛下行之与否耳。

  癸丑,右正言、知制诰、判大理寺王钦若上言:「本寺公案,常有五十至七十道,近者三十日内绝无。昔汉文帝决狱四百,唐太宗放罪三百九十人,然犹书之史册,号为刑措。当今四海之广,万类之多,而刑奏止息,逮乎逾月,足彰耻格之化,式渐太和之风。请付史馆,用昭圣治。」从之。  丁巳,大宴崇德殿,始作乐。  戊午,上作社日五言诗赐近臣属和,宰执求免次韵,上曰:「君唱臣和,亦旧制也,无烦多让。」

  庚申,以太常博士卢琰为开封判官,秘书丞李防为推官,上谓宰相曰:「人之有才,未易尽知,历试而后可见矣。」占谢日,特召升殿,谕以府事繁剧遴选之意,各赐钱十万。琰,淄川人。防,内黄人也。

  防尝受诏括磁、相州逃户,得隐赋十余万,因请均定田税。又言:「县有逃户破五十者,令佐降下考,若百户殿三选,二百户停所居官,其能招携者赏之。」又言:「凡逃田,宜即召人承佃,使人不敢轻去而官赋常在。」于是,建言天下多噃狱,请与判官间三五日入府司军巡院狱,有未明者得以讯之。寻出为峡路转运副使。先是,沿江水递八十九铺,岁役民丁甚觽,颇废农作。防悉用本城卒代之,民以为便。

  壬戌,诏得替幕职、州县官及丁忧服阕者,并免选注拟。

  癸亥,判大理寺王钦若上言:「本寺案牍简少,请罢详断官四员,止留八员。」从之。国初,大理正、丞、评事,皆有定员,分断狱讼。其后择他官之明法令者,若常参则兼正,未常参则兼丞,谓之详断官,凡六人,渐加至十二人,寻去兼丞、正之名。于是,始以八员为定。

  丙寅,大阅。先是,诏有司择地于含辉门外东武村为广场。乙丑,夜三鼓,殿前、侍卫马步诸军二十万分出诸门,迟明乃绝。上按辔出东华门【六】,宗室、近臣、尚书、侍郎、御史中丞、给谏、上将军、节度、观察、防御、团练、刺史,并赐戎服以从。

  上至行营,诸军阵于台前,左右相向,步骑交属,诸班卫士,翼侍于台后。有司奏成列,上升台东向,召从臣观之。殿前都指挥使王超执五方旗以节进退。又于两阵中起候台相望,使人执旗以应之。初举黄旗则诸军旅拜,举赤旗则骑进,举青旗则步进,每旗动则鼓作,鼓作而士噪,皆三挑而后退。次举白旗,则诸军复再拜,呼万岁。有司奏阵坚而整,士勇而厉,欲再举,上曰:「可止矣。」遂举黑旗以振旅,军于左者略右阵以还,由台前出西北隅;军于右者略左阵以还,由台前出西南隅以归。上御东华门阅诸军还营,顾谓王超曰:「士觽严整,戎行练习,卿之力也。」

  丁卯,近臣、诸军将校、内职皆赐饮。诏大阅所践民田蠲其租。  辛未,诏定节镇防团军事州知州、都监、通判常从军士人数有差。

  壬申,诏诸路转运使副,自今启请事宜及保举移易官属,皆须重复详审,委是公私利济,无所私徇,乃得奏闻,当议降敕施行。如异日事有乖当,必行重责。

  癸酉,枢密副使、工部侍郎杨砺卒。上谓宰臣曰:「砺介直清苦,方当任用,遽此沦谢,甚可悼也。」即冒雨临其丧。砺私舍委巷中,乘舆不能入,上为步进,益嗟悯之。赠兵部尚书,中使护葬。

  乙亥,以枢密使、赠中书令、追封济阳郡王、武惠公曹彬配飨太祖庙庭;司空、平章事、赠太尉、中书令文惠公薛居正,忠武军节度使、同平章事、赠中书令、武惠公潘美,右仆射、赠侍中、元懿公石熙载,配飨太宗庙庭。

  丙子,以司封郎中、知制诰朱昂为传法院译经润文官。始,太宗作圣教序,上亦继作,悉编入经藏。上又尝着释氏论【七】,以为释氏戒律之书,与周、孔、荀、孟迹异道同,大指劝人之善,禁人之恶,不杀则仁矣,不窃则廉矣,不惑则正矣,不妄则信矣,不醉则庄矣。苟能遵此,君子多而小人少。又上生三途之说,亦与三后在天,鬼得而诛之言共贯也。盐铁使陈恕尝建议,以为传法院费国家供亿,力请罢之,言甚恳切,上不许。

  戊寅,度支判官、兵部员外郎陈尧叟,供奉官、合门祗候陈采,户部判官、太常博士丁谓,右侍禁、合门祗候焦守节,分至西川及峡路体量公事。守节,继勋子也。(陈采,未见。)

  曹彬之寝疾也,上召其子四方馆使、麟府等州浊轮寨钤辖璨归阙,彬既殁,起复为客省使、鄜延路副都部署。九月癸未,加赵州刺史,副都部署如故。西羌之觽,因仇怨相攻,璨与之誓盟,颇致不犯。(此事更须详考,否则削去。)

  枢密都承旨王继英以契丹入寇,请车驾北巡,上嘉纳之。丙戌,命继英驰传诣镇、定、高阳关路视行宫顿置,宣慰将士。  丁亥,命比部员外郎、直史馆洪湛,供奉官、合门祗候韩绍辉,往荆湖路体量公事。(韩绍辉,未见。)

  上谓辅臣曰:「赏罚二柄,乃驭民之衔勒,赏功而误,犹或可耳,行罚不当,人将何告,宜谨重之。」

  甲午,奉安太宗圣容于启圣院之新殿,上实时朝拜,瞻仰号咽,哀动左右。赐修殿内侍兵匠缗钱有差。自是,每岁用正月朝拜,太常卿赞导,侍臣进沃酹。

  戊戌,漖部川蛮王诺驱遣王子部的等来贡方物,诺驱又表乞赐大渡河南山前后都鬼主印,诏有司铸以给之。

  庚子,令杭州、明州各置市舶司,听蕃客从便。  壬寅,以殿直齐璘为供奉官、宁化军监押。□三班引对,璘自言本太原人,太祖朝来归,颇蒙驱使,趋走边郡,屡杀蕃寇。上问殿前都指挥使王超,超曰:「使璘騳他务,则非所长,惟谙练边事,老而益壮。」上问其年,璘曰:「臣七十三岁矣。然陛下傥任用,犹能禽翦强寇。」上壮之,故有是命,加赐白金百两。

  江淮两浙制置茶盐、度支员外郎王子舆言:「江、淮、两浙卖茶盐都收钱三百九十七万余贯,比旧额增五十万八千余贯。」寻诏子舆兼制置矾税,仍领荆湖路。(兼矾税及荆湖,据会要附此,不得其月日。)

  初,傅潜遣先锋田绍斌、石普等戍保州,普阴与知州杨嗣议出兵击寇【八】,及夜,普、嗣未还,绍斌疑其败衄,即领觽援之。普、嗣果为贼所困,渡廉良河,颇丧师徒。及绍斌至,即合势疾战,斩首二千余级,获马五百匹,兵仗铠甲称是。嗣,信之子也。癸卯,潜遣右侍禁郭均驰骑奏捷,上方宴射后苑,从臣再拜称贺,甲辰,又相率诣崇德殿称贺。(本纪、实录并称廉良路,绍斌传称严凉河,普传称炎凉城,嗣传亦称廉良,今从嗣传及本纪、实录。案:宋史石普传亦称廉良城,注引炎凉,疑误。)

  保州缘边都巡检使杨延朗时在遂城,城小无备,敌攻之甚急,长围数日,戎母亲督战,觽心危惧。延朗集城中丁壮登陴,赋器甲护守。会大寒,汲水灌城上,旦悉为冰,坚滑不可上,敌乃溃去,获其铠甲器仗甚觽。(此事实录不记其月日,今附见廉良河破敌之后。)

  乙巳,赠故知宜州、内殿崇班冯励为左武卫大将军,故桂、昭等州巡检、供奉官武继荣为骁骑将军。蛮贼寇边,励等领兵深入,战没,上悯之,故有是命,仍厚□其家。  先是,供奉官张从古知宜州,屡破溪蛮,转运使陈尧叟上其状,累迁内殿崇班、合门祗候,在宜州凡八年,冯励战没,乃复命从古知宜州,蛮遂无事。从古,平子也。(欧阳修志杨文雅妻张墓,载从古再知宜州事,比本传差详,然极颠倒,今参取删修。从古先见淳化五年五月,恐别一人。)

  诏髃臣月俸折支物无收其算。  太子太保吕端居病告再满三百日,右司屡言当罢俸,上皆不许。丁未,端疾愈,对于崇政殿。

  是秋,河西叛羌黄女族长蒙异保及府州所部啜讹等引赵保吉之觽寇麟州万户谷,进至松花寨,知府州折惟昌与从叔同巡检使海超、弟供奉官惟信率兵拒战于城会,时保吉觽颇盛,惟昌以所部力斗,矢中左臂坠马,兵小衄,惟昌摄弓而起,旁得裨将马突围而出,海超、惟信死之。上遣中使劳问惟昌,赐金丹、上尊酒、锦袍、金带、名马、器币。未逾月,保吉之党万保移埋没复来寇,惟昌与驻泊宋思恭、钤辖刘文质合兵击败之于埋井峰,斩馘禽生甚觽,夺其牛马、橐喰、弓矢。诏书褒銟焉。(思恭未见,见于祥符二年五月者,恐非此人。)

  冬十月庚戌朔,以两浙、荆湖旱,命库部员外郎成肃等四人分路体量赈□。

  辛亥,诏诸路转运司,自今辖下官吏慢公不理,并须明具指实,画一闻奏,如朝廷差官勘鞫断遣后,本人却有陈诉,再行覆勘,显有虚妄,其转运使、副,必加深罪。时上封者言转运司劾奏部内官吏,多涉爱憎,故条约之。(此据会要。)  壬子,宜州部送溪洞蛮酋三十余人,见于崇政殿,上诘曰:「尔等安得辄肆侵轶!」对曰:「臣等蛮陬小民,安得骚扰边鄙,但迫于饥寒耳。」上顾左右曰:「昨不欲尽令剿绝,若纵杀戮,即无遗类矣。」因释其罪,赐锦袍、冠带、银帛,劳而遣之。

  癸丑,补捧日军士李荣为虎翼副都头。初,荣父璠为虎翼指挥使,戍河西,与继迁遇,手格杀数十人,身被数鎗,力战未已,会马中矢而踣,遂没于陈。上哀其死事,故录其孤,因语殿前都指挥使王超曰:「继迁领觽万余寇边,与官军遇于隘口,遂掩袭之,杀获甚觽。李璠者,向非马倒,亦不至于败。」超曰:「王师虽胜,敌情难测,望益谨边备。」上深纳其言。

  诏澧州勿收蛮界归业民租。  甲寅,诏:「如闻小民知有恩赦,故为劫盗,自今不在原免之限。」

  令诸路转运使,自今管内增益户口,及不因灾伤逃移者,并书于历,委三司考较,报审官院,以为殿最。

  乙卯,福建转运使请除漳州湖塘卖莲荷钱【九】,俾民获利而便于灌溉。诏从之。(实录载福建转运使赵贺姓名。按贺有传,卒于康定元年,未尝将漕福建,或别一赵贺也,今削其姓名。)

  先是,福建路不置惠民仓,库部员外郎成肃以为远俗尤宜存抚,请增置焉。戊午,诏从肃请。

  癸亥,漳州言山水泛滥,坏民舍千余区,有溺死者。诏为瘗埋,免存者租赋,给口粮。  丙寅,令诸路转运司申淳化惠民之制,岁丰熟则增价以籴,饥歉则减直而出之。  戊辰,以勒浪族十六府大首领、归德大将军、恩州刺史马泥领本州岛岛团练使,绥州界裕勒沁族首领李继福为归德将军,充本族军主。

  辛未,刑部员外郎、直史馆陈靖为度支判官。靖屡上疏论劝农事,又言:「国家御戎西北而仰漕东南,食不足则误大计,请教修劝农之法,以殿最州县官吏,岁可省江、淮漕百余万。」复诏靖经画以闻。靖建议请刺史行春,县令劝耕,孝弟力田者赐爵,置伍保以检察奸盗,籍游惰之民而役作之。诏京西转运使耿望与靖共商度,望奏靖所议皆可行。又下三司议,三司乞就委靖、望等分路提举劝农事。然卒不果行也。  癸酉,免杭州中等户今岁丁身钱,旱故也。  户部使、右谏议大夫索湘受诏详定三司编敕,与河北转运使、刑部员外郎王扶交相请托,擅易版籍。甲戌,湘坐责为将作少监,扶为监丞。

  处州言稻再熟。

  如京使柳开上言:「臣去年蒙陛下差知代州,今年移知忻州,每见北界归明人言契丹排比入寇,次第甚大。臣初未敢决然信之,伏自八月以来,闻河北边上敌人屯结甚觽,又数侵犯雁门瓶形寨、宁化军。度其奸谋,必不轻退,深恐大寒之际,契丹转肆冲突。臣愚乞陛下郊禋既毕,庆赏才行,五七日间,速起圣驾,径至镇州,躬御六师,奋扬威武,勿生迟疑之虑,勿听犹豫之谋,周世宗及我太祖、太宗近事,皆可法也。况陛下谅阴三年,礼无违者,复此顺动,其谁敢当!圣驾若过河北,契丹当自引退,四夷八蛮,无思不服,政在此举矣。」  契丹寇定州,次怀远驿【一○】。诏遣南作坊使李继宣领兵三千往袭之,至则敌已坏桥,继宣梁木而度,追奔五十余里。敌又焚常山、中度二桥,继宣复领兵趋焉,契丹闻之,拔寨遁去。继宣锐于击敌,数诣都部署傅潜请行,潜每抑之,不令远袭,以故无功。(此事不得其时,附见十月末。)

  十一月庚辰朔,废齐州龙山冶务。  壬午,以太常丞刘综为河北转运副使,综尝上言:「州县、幕职官以昏耄放罢者,其间有本实廉谨之士,或幼累无托,或邱园无归,止藉禄养,以济朝夕,一旦停废,则罹饥寒,当在圣朝,似伤和气,望自今并除致仕官。」又言:「法官断狱,皆引律令之文,以定轻重之罪。及其奏御,复云『虑未得中,别取进止』,殊非一成不变之道,且复烦于听断。望示约束,不得复然。河北承兵寇之后,民户雕弊,吏部铨所除幕职、州县官,皆四方之人,不习其风俗,且有怀归之思,以是政事多因循不举。请自今并以河北人充,冀其安土乐居,勤于职业。」

  诏自今亲王领大都督、节镇、州府者,勿复兼长史。

  乙酉,飨太庙,至太宗室,泣下沾襟。

  丙戌,合祭天地于圜丘,奉太祖、太宗并配。升坛奠玉帛讫,方诣罍洗,再升坛,如旧仪。大赦天下。御朝元殿,受册尊号。(王称东都事略:契丹寇边。)

  丁亥,宰相兵部尚书张齐贤加门下侍郎,户部侍郎李沆加中书侍郎【一一】。太宗时郊祀行庆,髃臣率多进改,故孙何有厘革迁转议,左司谏耿望亦以为言,于是内外文武官止加阶勋爵邑云。(此据本志。宰相转官,旧制,兵书当转吏书【一二】,户侍当转礼书,今但加门侍、中侍,非进改也。门侍、中侍,合班仪在六尚书、常侍之下,大中祥符元年始升在常侍之上,合班次六尚书。)

  甲午,以左神武大将军德恭为右卫大将军、判虢州,左武卫大将军德隆为右武大将军、判滁州。德恭等拜章,愿奉朝请。从之。

  丰州河北藏才八族大首领皆赏罗等以名马来献。

  乙未,诏以边境绎骚,取来月暂幸河北。(实录载亲巡河北诏在十二月辛亥,今从本纪。)命宣徽北院使周莹为随驾前军都部署,邕州观察使刘知信副之;内侍都知杨永遵【一三】为排阵都监;保平节度使、驸马都尉石保吉为北面行营先锋都部署,磁州防御使康廷翰副之,洺州团练使上官正为钤辖。(杨永遵、康廷翰,未见。)

  丙申,内园使曹珝坐闺门不肃,责授均州团练副使。珝,彬子,秦王女貋也。  己亥,上狩于近郊。

  诏诸色违碍选人及白衣选人并与放选,自是讫天禧三年,凡七下此诏。  辛丑,赐京城父老祝赞等九十一人布帛、衣服。

  两浙转运使请出常、润州廪米十万石振饥民,从之。  戊申,以宰相李沆为东京留守,濠州刺史李着为大内都部署,权知开封府魏羽判留司三司,盐铁使陈恕为随驾转运使。(宋朝要录:以定国节度使魏咸信为贝冀路行营都部署。)

  上以太子太师、分司西京张永德宿将,召入对便坐,屡访边要。十二月辛亥,命为京城内外都巡检使。

  癸丑,赐辅臣戎服、散马。

  甲寅,车驾发京师。

  乙卯,次长垣县,登行宫之东亭,因视城郭,谓左右曰:「民物甚蕃,亦佳邑也。」遣使以茗果篃赐卫士。

  命捧日左厢都指挥使张美等自澶州至天雄军往来巡检。(张美,未见。)

  丙辰,次韦城县,登行宫之东亭,见车坊役卒有敝衣者,赐以缗钱。

  丁巳,次卫南县。

  戊午,驻跸澶州。  己未,知冀州张旻遣使驰奏,败契丹于城南,杀千余人,获马百匹。(蔚昭敏正传云:昭敏为贝冀行营都监,契丹以五千骑突至冀州城南,昭敏帅所部兵与战,败之,得其器甲,贼遁去,而我师不失一人。真宗闻之喜。按实录此捷以十二月己未到行在,后八日丁卯,乃书内殿崇班蔚昭敏为都监,恐捷时昭敏未为都监也。当考。)

  是日,斩捧日知粮军典□荣等三人于市,坐盗减军粮故也。

  辛酉,宴从臣于行宫,以殿前都指挥使王超、权都虞候张进为先锋大阵往来都提点,马步军都军头呼延赞、马军都军头王潜为先锋,滨州防御使王荣、马步军副都军头王继忠为策先锋,内出阵图示超等,令识其部分。进,曲阜人;继忠,开封人也。(王潜,未见。)

  壬戌,赐辅臣甲胄弓剑,幸浮桥,登临河亭,赐澶州父老锦袍、茶帛。

  癸亥,(十四日。)次清德军。  甲子,次大名府,上御铠甲于中军,枢密使王显、副使宋湜分押后阵,横亘数十里。  威虏军言契丹来寇,出兵击败之,杀其酋帅。寇始至,知军石保兴擅取库物分给战士,主者固执不可,保兴曰:「城危如此,何暇中覆【一四】,事宁之后,愿偿家财。」及寇退,具以闻,上赦不问。保兴,守信长子也。

  河北民多惊扰,丙寅,遣屯田郎中李璠等八人分往邢、洺、祁、赵、雄、霸、贝、冀诸州,遍诣闾里,谕以车驾已至大名,速令归业,仍诏州县倍存□之。

  上登大名之子城南门楼,问知府事刘知信曰:「城中居民几何?」知信对曰:「主客合数万家。」上顾谓辅臣曰:「河朔藩镇,兹为都会矣。」翊日,召见父老八十四人,劳赐之。

  丁卯,左侍禁、合门祗候卫居实自府州驰骑入奏:「驻泊宋思恭与知州折惟昌、钤辖刘文质等引兵入契丹五合川,破黄太尉寨,尽杀敌觽,焚其帐千五百余所,获战马牛羊万计,铠甲、弓剑千事。」赐居实锦袍、银带、束帛,迁供奉官;就赐思恭等锦袍、金带,立功将士并升擢之。赐蕃部首领物有差。(卫居实,未见。)

  以滨州防御使王荣为贝、冀州行营副都部署。先是,都部署石保吉至天雄,进师颇缓,有诏督之,及贝州,则敌已退矣。即召保吉还。

  初,河北转运使裴庄屡条奏傅潜无将略,恐失机会。枢密使王显与潜俱起攀附,颇庇之,庄奏至,辄不报。潜屯于定州,缘边城堡悉飞书告急,潜麾下步骑凡八万余,咸自置铁挝、铁捶,争欲击敌。潜畏懦,闭门自守,将校请战者辄丑言詈之。无何,敌破狼山诸寨,悉锐攻威虏,两昼夜不胜,遂引兵略宁边军,入祁、赵,大纵抄劫,游骑出邢、洺间,百姓惊扰,携挈老幼争入城郭,镇、定路不通者踰月。朝廷屡间道遣使,督其出师,会诸路兵合击,其都监秦翰及定州行营都部署范廷召等屡促之,皆不听。廷召怒,因诟潜曰:「公性怯,乃不如一妪耳。」潜不能答。都钤辖张昭允又劝潜,潜笑曰:「贼势若此,使吾与之角,适挫吾锐气耳。」闻者莫不扼腕。廷召促潜不已,潜乃分骑八千、步二千付廷召,令于高阳关逆击,仍许出军为援,然潜固无出意。及上遣石保吉、上官正自大名领前军赴镇、定与潜会击,潜卒逗遛不发。

  丙子,诏御史中丞魏庠,谕百官各上封章,直言边事。(此据孙何集,乃此月二十六日事。)于是,工部侍郎、集贤学士钱若水言:

  陛下躬擐甲胄,驻于魏郡,已踰旬浃,戎捷未至。今所切者,大率不过即今御戎之策,将来安边之术尔。臣闻孙武着书,以伐谋为上,汉高将将,以用法为先。伐谋者何?盖将帅能料敌制胜也。用法者何?盖朝廷能赏罚不私也。今则傅潜领数万雄师,闭门不出,坐看敌人俘掠生民,上则辜委注之恩,下则挫锐师之气,盖潜辈不能制胜,朝廷不能用法使然也。军法曰:「临阵不用命者斩。」今若申明军法,斩潜以徇,然后擢取如杨延朗、杨嗣者五七人,增其爵秩,分授兵柄,使将万人,间以强弩,令分路讨除,孰敢不用命!契丹闻我将帅莫不用命,退则有死【一五】,岂不惧哉?惧则岂独思遁,抑亦来岁不敢犯边矣。如此,则不出半月,可以坐清边塞,然后銮辂还京,则天威慑于四海矣。

  臣尝读前史,周世宗即位之始,刘崇结契丹入寇,遣大将杨笃领骑数万随崇至高平。当时懦将樊爱能、何徽等临陈不战,世宗知之,翌日大陈宴会,斩爱能、徽等,拔偏裨十余人,分兵击太原,刘崇闻之,股栗不敢出,契丹即日而遁。是以兵威大振,复收淮甸,下秦凤,平关南,如席卷耳。陛下睿圣神武,岂愧于世宗乎?此所谓,即今御戎之策也。

  其将来安边之术,臣不敢广引前事,止以近事言之,太祖制置最得其宜。以郭进在邢州,李汉超在关南,何继筠在镇定,贺惟忠在易州,李谦溥在隰州,姚内斌在庆州,董遵诲在通远,王彦升在原州,但得缘边巡检之名,不授行营部署之号,率皆十余年不易其任,立边功者厚加赏赉,其位或不过观察使。位不高则朝廷易制,久不易则边事尽知,然后授以圣谋,不令生事,来则掩杀,去则勿追。所以十七年中,北狄、西蕃不敢犯塞,以至屡遣戎使先来乞和。此皆布在耳目【一六】,陛下之所知也。伏望遵太祖故事,遴择名臣,分理边郡,罢部署之号,使不相统临,置巡检之名,俾递相救应,如此则出必击寇,入则守城,不数年间,可致边烽罢警矣。

  起居舍人、直史馆李宗谔言:

  国家驭边之术,制胜之谋,将帅之长短,兵卫之多寡,宸算庙略,尽在彀中。今之言事者,不过请陛下大出甲马,益贮粮储,并力驱除,分道掩杀。此盖言之则易,行之则难。始受命则惟以攻坚陷阵为壮图,及遇敌则惟以闭垒塞门为上计,辜君父之重委,致生灵之倒植,兴言及此,诚可太息。以臣所见,有异于斯。自古行军出师,无不首择将帅。夫将帅者,不必居上镇握禁兵者,方付以阃外之事。必先观其取与,察其智谋,能总千人者,委以千人之权,能敌万人者,授以万人之职。各令守一郡,控一城,分领骁雄,争据要害,来则急击,去则勿追。又岂须置三路部署之名,制六军生死之命,使有材力之士,不得施为,纵欲立奇功,报厚遇,为人所制,莫可得也。

  今秋陛下推毂命将,委以北面之事,精兵锐旅,悉萃中山,缘边诸城,皆受其节度。选任非不至也,权位非不重也,告戒非不丁宁也,处置非不专也。及匈奴犯塞,河朔骚动,冀、赵之地,生民罹灾,田园一空,老幼四散,以至严冱之月,舆驾亲征,曾不闻出一人一骑为之救援,即不知深沟高垒,秣马厉兵【一七】,欲安用哉?臣以为临军易帅,拔卒为将,正在此时也;有功者赏于朝,不用命者戮于市,亦在此时也。臣不敢远引古事,上烦圣听。近者,周世宗西取秦、凤,南平淮甸,北收关南,三数年间,威震天下,契丹屏气不敢南牧,其故何哉?诚由高平之战,斩大将何徽、樊爱能数辈耳。繇是将校股栗,知法令必行,无所假贷,人人争效死力,所向成功。  今驻跸全魏,咫尺疆埸,旦夕望有捷奏,当陈破敌之策,焉可但引责帅之言!迂儒之辞,无益于事。威令不振,军法不行,虽有苟且之功,盖非长远之道。设若今兹强敌遁去,明年乘秋复来,蹂践田苗,凭陵郡邑,陛下复命前将使之扞御乎?此非臣所知也。边臣得以相效,必曰:彼为大将,握重兵,坚壁端坐,不闻获罪,吾辈欲何为哉。此则行姑息之道,务因循之政,致河北数千里,精甲数万,坐饵于匈奴也。前所谓易帅拔将,罚罪赏功,时不可失,惟陛下速行之,然后下哀痛之诏,行蠲复之恩,回銮上都,垂衣当宁,岂不盛哉!  右司谏、直史馆孙何言:

  陛下嗣位以来,训师择将,可谓至多,以高祖之大度,兼萧王之赤心,神武冠于百王,精兵倍于前代,足以断匈奴之右臂,受呼韩之来朝。分阃仗钺者,固当以身先士卒为心,贼遗君父为耻。而列城相望,坚壁自全,手握强兵,坐违成算,遂使契丹焚劫我县城,系累我黎庶。陛下摅人神之愤怒,悯河朔之生灵,爰御六师,亲幸澶、魏,天声一振,敌骑四逃,虽镇、定道路已通,而德、棣烽尘未息。此殆将帅未甚得人,边奏或有壅阏,邻近不相救援,糗粮须俟辇输之所致也。

  将帅者何?或恃勇无谋,或忌功翫寇,但全城堡,不恤人民。边奏者何?护塞之臣,固禄守位,城池焚劫,不以实闻,老幼杀伤,托言他盗。不救援者何?缘边城邑,地比犬牙,如辅车唇齿之相依,若头目手足之相卫,或托称兵少不出,或要之奏可乃行。俟辇输者何?敌骑往还,猋驰鸟逝【一八】,赢粮景从,万两方行,迨乎我来,贼已遁去。此四者,当今之急务也。简择将帅,则莫若文武之内,参用谋臣。防壅阏,则莫若凡奏边防,陛见庭问。合救援,则莫若督以军令,听其便宜。运糗粮,则莫若轻赍疾驱,角彼趫捷。  今大驾既驻邺下,契丹终不敢萌心南牧,所虑荐食者,惟东北无备之城,缮完周防,不可不谨。且蕃寇西畏大兵,北无归路,余孽尚或稽诛,奔突亦宜预备。大河津济,处处有之,亦望量屯劲兵,扼其要害,则单于系颈,不日可俟矣。  右正言、直集贤院赵安仁言:

  臣以为当今有急务者三,经久有大要者五。

  急务三者:其一激励戎臣,举赏罚之典。自防秋已来,有保一军、守一垒而有功者,有握重兵、居重地而无效者,故未能屏黠敌之迹,止猾夏之谋。今若有功被加等之赏,益以强兵,使居要害之地;无效者夺主兵之柄,赐之重罚,惩逗挠之失,则军威自振,寇氛自消。故赏罚不可不举也。其二振救边民,行优□之惠。自契丹扰边以来,边民有汩敌之时没于兵刃者,遣使收瘗之;有骨肉支离、庐舍焚毁者,本部抚□之;有保守城垒失于种莳者,有司给复之。故优□不可不行也。其三请车驾还京,重神武之威。陛下光宅中区,明照四海,以一方骚动,劳万乘抚巡。今封疆之臣,既行信赏,边鄙之俗,又协来苏,所宜归奉宗祧,以安远迩。神武不可不重也。

  大要者五:其一选将略。当今士卒素练而其数甚广,用之边方,立功至少,诚由主将之无智略也。岂非有一夫之勇者,不足以为万人之敌乎?昔却縠将中军,敦诗、书,说礼、乐;杜预平□,马上治春秋。盖儒学之将,则洞究存亡,深知成败,求之当今,亦代不乏贤。太祖、太宗亲选天下士,今布在中外【一九】,不啻数千人,其闲知兵法可为将者,固有之矣。若选而用之,则总戎训旅,安边制敌,不犹愈于有一夫之勇者乎?况其识君臣父子之道,知忠孝弟顺之理,与夫不知书者,固亦异矣。其二持兵势。京师,天下之根本也。澶、魏,河朔之咽喉也。镇、定,股肱之地也。是知根本在乎深固,咽喉在乎控制,股肱在乎运用。兵之觽寡,贵得其宜。若支大于体,末重于本,是以利器授人也。其三求军谋。古者用兵必有成算,咨谋筹划,以赞戎机。比来用军,都无此选。自今凡命将守边,仍取识孤虚成败,知寇戎情状者参谋,入官阶资,优与迁陟。况今武举已议复行,其军谋宏远武艺绝伦科,望依唐室故事,复开此选。其四修军政。古之名将,必得觽心,师克在和,战则必胜,投醪挟纩,史册具陈。若非畏爱兼行,岂得士卒乐用。故谷梁传云:「善师者不阵,善阵者不战。」言敌人畏其法令也。今之将帅,请先以军政能否黜陟之,则人人自谨于法令矣。其五爱民力。国家边备尚严,经费尤广,今岁辇运,固已重劳,或可议蠲租与免缘科折变,不须给复,可息疲羸。仍望特戒有司,务令省事,用全民力,以备军须。

  陛下以上圣之资,兼神武之略,荡平敌寇,正在朝夕。臣之狂言,姑以竭愚忠之一效,乌足资庙胜之成算哉!

  右司谏梁颢言:

  臣闻自古用兵之道,在乎明赏罚二柄而已。然而赏不可以独任,罚不可以少失。故兵法曰:「罚之不行,譬如骄子,不可用也【二○】。」又曰:「善为将者,威振敌国,令行三军。尽忠益时者,虽雠必赏;犯法败事者,虽亲必罚。」故孙武斩队长而兵皆整,穰苴斩监军而敌遂退。以此言之,兵法不可不正也。  昨者命将出师,乘秋备塞,而傅潜奉明诏,握重兵,逗挠无谋,迁延翫寇,守陴闭壁,选懦以自全,锐卒精兵,局束而不用。以至蕃马南牧,边尘昼惊,河朔之民,流移未息,魏博以北,蹂践一空。遂至銮辂省巡,圣君栉沐,残妖未殄,余寇尚存,此所谓以贼遗君父者也,人怨神怒,罪不容诛。乃或赦而不问,则何以谢横死之民,或黜而不戮,则何以恢用兵之略。以军法论之,固合斩潜以徇军中,降诏以示天下。如此,则协前古之典章,戒后来之将帅,然后择边臣之可用者,就委用之。

  臣尝读前史,汉李广屯兵于边,行无部伍行阵,就善水草,人人自便,不击刁斗以自卫,远于斥堠,未尝遇害,而广终为名将,匈奴畏威,士卒乐用。又唐高祖之备北边也,选劲兵为游骑,不赍军粮,随逐水草,遇敌则杀,当时以为得策。望于边将中,不以名位高卑,但择有武勇谋略,素为觽所推服者取十人,人付骑士五千,器甲完备,轻赍粮糗,逐水草于边上,往复扞御,不得入郡邑,亦不得一处相聚,遇有敌寇,随时掩杀,仍令烽候相望,交相救应。缘边州郡守城兵帅,即坚壁以待之,遇游骑近城,掩杀敌寇,即城内量出兵甲援救。如此,则乘城者不坚闭垒门,免坐观于胜负,扞边者不苟依郡郭,可行备于寇攘。虽匪良筹,且殊胶柱。(赵安仁、梁颢疏上,或恐在明年春,今悉附见。)

  西川自李顺平后,人心未宁。益州钤辖、凤州团练使符昭寿,彦卿之子也,骄恣,不亲戎务,有所裁决,但令仆使传道。多集锦工,织作纤丽,所须物辄配市人赍纳,踰半岁不给其直,又纵部曲掠取之。广籴稻麦,败,即勒僧道备偿。仆使乘势陵忽军校,其下皆怨。知州、右谏议大夫牛冕□弛无政事。时神卫军戍成都者两指挥,都虞候王均及董福分主之。福御觽整肃,故所部优赡,均好饮博,军装悉以给费。是月甲子,(十五日。)冕与昭寿大阅于东郊,蜀人喜游观,两军衣服鲜弊不等,均所部皆惭愤,出不逊语。戊寅晦,冕具酒肴犒其牙队,而昭寿则无所设,军士益忿,故赵延顺等八人谋作乱。

  注  释

  【一】边远小州「远」原作「防」,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五八之三、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一政迹改。

  【二】转运使副使十顷「转运」下原脱「使」字,据宋本、宋撮要本补。按上引宋会要、长编纪事本末及宋史卷一七二职官志职田均作「转运使、副十顷」。

  【三】令监馆阁书籍「阁」下原衍「各」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删。

  【四】于是萧旻杨钊始以地官判度支「萧旻」原作「萧景」,盖宋人避太宗讳改,今据宋文鉴卷四三孙何论官制改回。「地官」,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二一均作「他官」。按「地官」原出周礼,唐武则天光宅元年曾改六曹为天、地、四时六官,以户部为「地官」。萧旻见旧唐书卷四九、新唐书卷四三食货志,旧唐书卷一九六上吐蕃传上,及通鉴卷二一四至二一六,曾任江淮、河南转运副使,后任都使,又以户部侍郎判骪州等,未及任「度支」事。杨钊判度支,并见新、旧唐书本传、通鉴二一五至二一六、洪迈容斋续笔卷一一杨国忠诸使条。「地官」、「他官」,两有可解,今从原刊。

  【五】行之已久「行」原作「从」,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文鉴改。

  【六】上按辔出东华门「按」原作「鞍」,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一大阅改。

  【七】上又尝着释氏论「释」上原有「崇」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二一删。  【八】普阴与知州杨嗣议出兵击寇「知州」原作「和州」,据宋本、宋撮要本改。按宋会要蕃夷一之二三谓咸平二年「九月,契丹数万骑来寇三路,先锋田绍斌、石普与知保州杨嗣逆击,败之于廉良路。」兵八之八、一四之一五所载同。宋史卷二六○杨嗣传谓嗣于淳化二年「改知保州」,后「再知保州」,咸平初,「与敌战于廉良,……以功真除保州刺史」。寻绎史事,「和州」显为「知州」之误。  【九】请除漳州湖塘卖莲荷钱「湖」字原脱,「荷」原作「花」,据宋会要食货七○之一五九改补。

  【一○】怀远驿宋史卷三○八李继宣传作「怀德桥」。

  【一一】户部侍郎李沆加中书侍郎「户部侍郎」四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五真宗圣政、宋史卷二八二本传补。  【一二】兵书当转吏书「吏书」原作「吏部」,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三】内侍都知杨永遵「侍」原作「使」,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四】何暇中覆「中」原作「申」,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五○石保兴传改。

  【一五】退则有死「有」原作「亦」,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六】此皆布在耳目「在」字原脱,据同上书及编年纲目卷六改。

  【一七】秣马厉兵「厉」原作「利」,据宋史卷二六五李宗谔传改。  【一八】猋驰乌逝「猋」原作「焱」,据宋史卷三○六孙何传改。

  【一九】今布在中外「布」原作「存」,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不可用也「也」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卷四十六

  起讫时间 起真宗咸平三年正月尽是年三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六

  帝  号 宋真宗   年  号 咸平三年(庚子,1000)

  全  文

  正月己卯朔,有中使自峨眉山还京师,符昭寿戒驭吏具鞍马,将出送之。延顺等乃悉解厩中马缰,使跳跃庭下,阳逐而絷之,喧呼之际,延顺遂帅其徒,径登厅事,击杀昭寿,并杀其二仆,据甲仗库,取兵器。时冕方坐州廨受官吏贺正,闻变皆逃窜,冕及转运使张适(附冕传,不详邑里。)缒城出奔汉州,惟都巡检使刘绍荣(未见。)冒刃格斗,既而觽寡不敌。延顺等尚未有主,或欲奉绍荣为帅者,绍荣摄弓大骂曰:「我燕人也,比弃狄归朝,肯与汝同逆邪?亟杀我,我宁死义耳!」延顺等亦未敢害之。都监王泽(未见。)闻变,召王均谓曰:「汝所部兵乱,盍自往招安【一】?」延顺左执昭寿首,右操剑,彷徨未知所适,忽见均至,即率觽踊跃,奉均为主。指挥使孙进不从命,亟杀之。余兵及骁猛、威武军悉合而为乱,绍荣缢死。均僭号大蜀,改元化顺,署置官称,设贡举【二】,以神卫小校张锴为谋主。锴本名美,太原旧卒也。  是日,并代都部署、步军都指挥使高琼,钤辖、东上合门使李允正,率所部至行在,即诏琼领兵屯冀州。

  辛巳,枢密副使宋湜有疾,上临视之。先是,上封者多言王显专司兵要,谋略无所取,乃命参知政事向敏中权同发遣枢密院事。(视湜病,实录在甲申,今从本纪。中书有敏中衔而不署字,此据会要。)

  前光禄寺丞李永锡贬康州泷水县主簿,权户部判官、殿中丞皇甫选责授南剑州团练副使。永锡,惟清子也,时居父丧,上言历诋近臣,自谓有致太平灭敌之术。选因召对,具表以献,且称荐之。及追赴行在,试策,与所言异,故并黜焉。(刘筠志选墓云:「属以天骄犯塞,皇赫斯怒,寅车致讨,业已戒期。公以为豺狼沓贪,藩篱是固,古之上策,宜责将臣,伏合拜章,谠言切至。犹堂尊主,贾生遂极于涕洟;以贼遗君,耿弇不胜于忠愤。威棱既露,吏议匪容,明年春,责授南剑州团练副使。」据此,则李永锡所陈,亦可想见。)

  是日,王均率觽陷汉州,牛冕等奔东川。

  癸未,以殿前都虞候葛霸为贝冀、高阳关前军行营都部署。  以莱州防御使田绍斌为邢州观察使,淄州团练使李福为霸州防御使,蕲州团练使石保兴为棣州防御使,銟州刺史杨嗣为保州刺史,如京使杨延朗为莫州刺史,崇仪使、□州刺史、带御器械石普为洛苑使、富州团练使,兵部员外郎、知祁州张旦为尚食使,内殿崇班祥符蔚昭敏为崇仪使,李规为供备库副使,供奉官、合门祗候张昭文为内殿崇班,赏击退敌骑之功也。(李规、张昭文两人无闻,或可削去。李福,未见。)

  甲申,并代钤辖李允正引广锐骑士数百人,对于行宫前殿,上与辅臣观之,曰:「闻是兵久经战阵,皆可驱使。」乃加赐缗钱,遣屯邢州。

  先是,范廷召自中山分兵击敌,求援于高阳关都部署、马军都虞候、彰国军节度使康保裔,保裔即领兵赴之。至瀛州西南裴村,而廷召后阵已与敌遇,使来趣兵,保裔选精锐与之。会日暮,约以诘旦合战,及夕,廷召潜师以遁。(实录于保裔传载廷召潜师以遁及傅潜事,又云廷召与敌血战,前后差违。今但从保裔传。)保裔不之觉,迟明,敌骑围之数重,左右请易甲而逃,保裔曰:「临难无苟免,此吾效死之日矣。」遂大呼决战,凡数十合,兵尽矢穷,士卒以劲弩击敌,杀伤甚觽,所蹙踏尘深二尺,而救兵不至,保裔没焉。敌遂自德、棣济河,掠淄、齐而去。

  上既闻保裔死,其部曲畏诛,声言保裔投贼。密诏驾前走马承受榆次夏守赟察之,守赟变服入军中廉问,既得其实,于是优诏赠侍中,以其子寄班供奉官继英为六宅使、顺州刺史,余三子及孙【三】,悉加宠秩。继英等奉告命,占谢曰:「臣父不能决胜,死于敌,陛下不罪臣等,又蒙以非常擢用。」因悲涕伏地,不能起。上恻然曰:「久知尔父忠孝,今死王事,追赠赏延之命,所宜加等。」顾谓左右曰:「保裔父死疆埸,而身复战没,世有忠节,深可嗟惜,且闻其母年八十四矣。」即遣内司宾劳问,赐白金五千两,封为陈国太夫人,又封其亡妻薛氏为河东郡夫人。

  保裔谨厚多礼,好宾延儒士,骑射尤妙,尝握矢三十,引满以射,筈镝相连而坠,人服其能。屡经战阵,身被七十创,又中手癔,伤鼻臂,而未尝言功,所赐金帛,辄分其麾下。积贷公钱数十万以劳军,没后,亲吏鬻器玩以备偿,上知其家无遗财,乃复厚赐之。(夏守赟传云:守赟还,言保裔因送客,猝与敌遇,援兵不至,遂死。奏称旨,诏□保裔家。守赟所言,与保裔传差异,今从保裔传,)将校官属死事者十三人,悉优其赠典。(李重贵传,重贵与张凝全军还屯,凝欲上功状,重贵止之。按保裔所以死,政缘诸将遁去,救兵不至耳,免戮为幸,安得更论功状,此传必妄也。今不取。)

  乙酉,镇定高阳关路行营都部署、马步军都虞候、忠武节度使傅潜,都钤辖、西上合门使、富州刺史张昭允,并削夺官爵,潜流房州,昭允通州,潜二子内殿崇班从政、从范亦除名,随父流所,仍籍没其家赀。

  先是,上驻大名既踰旬,边捷未至,且闻骁将杨延朗、杨嗣、石普辈屡请教兵,潜不之与,有战胜者,潜又抑之不以闻,繇是大怒,命枢密都承旨王继英召潜与北面行营先锋都部署石保吉等,各以所部兵赴贝冀路行营。潜至冀州,乃遣高琼单骑即军中代之,令潜等诣行在,至则下狱,命工部侍郎钱若水、御史中丞魏庠、知杂御史冯拯按鞫之,一夕而狱具,罪当斩。百官议论如律,上封者请正刑典。诏特贷其死。中外公议无不愤惋。

  范廷召等引兵追契丹,丁亥,至莫州东三十里,大破之,斩首万余级,获所掳老幼数千,鞍马兵仗不可胜纪,余觽遁逃出境【四】。(本纪、实录并称贝冀、高阳关都部署范廷召。按廷召传但载廷召为定州行营都部署,未尝有贝冀、高阳关之命也。而葛霸传实云与石保吉同入朝,时康保裔战没,即命霸为贝冀、高阳关前军都部署。实录、本纪皆着之,不应于廷召独阙也。荆嗣传又云:嗣提偏师捍敌嘉山,时□廷召麾下,廷召徙高阳,命嗣以二千卒为军,夜逐敌至瀛州。按此则廷召果自定州徙高阳关,疑莫州东之捷,廷召与霸皆在焉,故官名相错,而遣使献捷,则廷召首署其奏耳。本纪、实录并称廷召等,亦可见此捷奏非一人所为也。今但书廷召等而不书其官,以示疑。奏称今月十九日,盖衍十字,它书皆误矣。十二日奏达行在,岂得预指十九日邪?今改之。)

  上在河朔,虑南方有聚寇,己丑,诏以西京左藏库使、康州刺史杨允恭为荆湖、江浙都巡检使,内殿崇班杨守遵副之,侍禁、合门祗候焦守节为都监。(本传云上闻王均叛,故复有此命。按此时益州之奏,尚未到也。今改之。)  莫州刺史杨延朗入奏边事,上意甚悦,指示诸王曰:「此即杨延朗也。延朗父业为前朝名将,延朗治兵护塞,复有父风,深可嘉也。」厚赐遣还任。

  庚寅,范廷召等遣使奏捷,髃臣称贺,上作喜捷诗题行宫壁,廷召以功加检校太傅,余将校恩赐有差。(按正史范廷召传,咸平二年,契丹入寇,车驾北巡,廷召与敌战瀛州西,斩首二万级,逐北至莫州东,云云。莫州东之捷,实录已具载,惟瀛州西斩首二万独不载于实录,但因傅潜贬,称廷召等击敌高阳关,与敌血战而潜不至,康保裔遂陷没。若廷召果能与敌血战,且斩级二万,此捷固不为小,独何为不遣使驰奏也。今于保裔陷没,已去「廷召血战」等字,其「斩级二万」亦削去。兼实录、廷召传殊略,疑正传颇有所增饰耳。)

  贝冀行营副部署王荣受诏以五千骑追敌。荣无将才,但能走马驰射,性恇怯,数日不敢行,伺敌渡河而后发,敌剽淄、齐者数千骑犹屯泥沽。荣不欲见敌,乃以其所部略界河南岸而还,昼夜急驰,马不秣而道毙者十有四五。上悯之,遣使收瘗,置荣不问。

  辛卯,赦河北诸州军及淄、齐州罪人,非持仗劫盗、故杀、枉法赃至死者并释之,将吏死事者录其子孙,民被焚掠者复其租,罢缘边二十三州榷酤。(诸州举才武乃五月一日德音,本纪误载于此。今除去。)  王均自汉州引觽攻绵州,不能克,直趋剑门。先是,知剑州、秘书丞李士衡闻寇作,以州城难守,即焚仓库,运金帛,东保剑门。是日均至,士衡与剑门都监、左藏库副使裴臻逆击,败之,斩首数千级。民之胁从者率多奔溃,士衡揭牓招降,得千余人,悉置麾下,示以不疑。均觽乏食疲敝,不敢由故道,径阴平还成都。(实录称均叛卒不满百人,亦被创窜匿山谷间,盖言之过也,今不取。裴臻,未见。)

  枢密副使、给事中宋湜疾甚,诏许先归,赐以衾褥一副,且谕湜曰:「此朕尝所御者,虽故暗,亦足御道途之寒也。」又遣中使护送,供帐优厚。壬辰,卒于澶州,诏赠吏部侍郎,录其子弟,授官者三人。及再幸河朔,追悼之,加赠刑部尚书。

  甲午,车驾发大名府。是日,次德清军。上始闻王均反,即以户部使、工部侍郎雷有终为泸州观察使、知益州,兼提举川、峡两路军马招安巡检捉贼转运公事;御厨使李惠,洛苑使、富州团练使、带御器械石普,供备库副使李守伦,并为川、峡两路捉贼招安使,帅步骑八千往讨之。又以洺州团练使上官正为东川都钤辖,西京作坊使李继昌为峡路都钤辖,崇仪副使高继勋、王阮并为益州都监,供奉官、合门祗候孙正辞为诸州都巡检使。继昌,崇矩子;继勋,琼子也。(李惠、李守伦、王阮、孙正辞,未见。实录即载秦翰于李惠后,误也。秦翰受命招捉乃八月事,今削去。)

  初,知蜀州、供奉官、合门祗候杨怀忠闻成都乱,即调乡丁会诸州巡检兵刻期进讨。蜀民不从贼者,相率抗御,自谓清坛觽。怀忠又择清坛觽之魁七十余悉补巡检将,遣判官高本驰驿以闻。

  丙申,怀忠率觽攻成都,先锋自北门入,遂烧子城北门,西至三井桥。时王均从剑门还,犹未至,怀忠与贼将威棹小校崔照及伪招安巡检鲁麻胡等阵于江渎庙前,怀忠兵势不敌,引觽退保江原。怀忠所调丁夫多李顺旧党,颇贪剽劫,故致败绩。

  庚子,车驾至自大名府,李沆为东京留守,不戮一人而辇下清肃。

  壬寅,命度支判官、兵部员外郎陈尧叟,供奉官、合门祗候杜承睿,往陕西路体量公事。(承睿,未见。)

  癸卯,翰林侍读学士、兵部侍郎、兼秘书监杨徽之卒。徽之先以足疾请告,上自取名药为赐,郊祀不及扈从,特命加赐如侍祠之例。车驾北巡,徽之力疾辞于苑中,上顾谓曰:「卿勉近医药,当不久相见。」驻跸大名,特降手诏存谕。还京,又遣使临问。及卒,上甚嗟悼,赠兵部尚书,谥文庄,赐其家钱五十万、绢五百匹。又遣中使护丧事,录其外孙宋绶太常寺太祝,二侄皆赐出身。徽之有集二十卷,上令夏侯峤就其家取进内。徽之无子,而宋氏妇贤明知书,有礼法,子绶能自立于时,人以为善庆所及。大中祥符中,徽之妻王氏卒,及葬,再以缗帛赐其家,绶,平棘人也。  乙巳,王均复入成都。  丙午,上谒太宗圣容于启圣院。

  丁未,李士衡乘驿奏捷,以士衡为度支员外郎,赐绯;裴臻为崇仪使、领峰州刺史。其后川峡招安使言士衡弃城,乃复坐黜责焉。

  省杭州通判一员。

  二月庚戌,大食国遣使穆吉鼻来朝贡。

  辛亥,翰林学士王旦等三人权知贡举。  壬子,翰林侍读学士吕文仲上新编太宗御集三十卷。  先是,遣内臣于襄、寿等州巡茶盐,癸丑,罢之。

  杨怀忠檄嘉、眉七州调军士民丁悉与怀忠会,再攻成都。时王均方遣赵延顺攻邛、蜀州,怀忠逆击之,贼稍却。(国史称怀忠以二月十七日再攻益州。据耆旧传,则所称十七日再攻益州时,雷有终等已至矣。国史既云自益州还屯槠木寨,又进壁鸡鸣原以俟王师。若有终已至,又何俟乎?盖国史误以有终十七日始攻益州为怀忠再攻益州,而怀忠再攻益州,实在上旬【五】,不得其的日也。耆旧传及实录载二月三日王均遣赵延顺攻漖、蜀州,为怀忠所败。国史称怀忠再攻益州时,均方遣延顺攻漖、蜀,此可见其不出上旬,在初四五间也。疑不能决,并书其事于此,俟考。)怀忠与转运使陈纬,(纬为转运,实陕西路,今得在此,必运粮以给行营诸军也。当考。又按淳化五年,刘锡为陕府以西至益州转运使,纬必与锡同例,但史文略耳。)麾兵由子城南门直入军资库,署其库钥。均所部皆银鎗、绣衣,为数队分列子城中,出通远门,与怀忠战。会暮,怀忠复退军筰桥,背水列阵,寨于槠木桥南,以扞邛、蜀之路,故贼不能复南略。既而贼党自清水坝、温江、金马三道来攻槠木寨,出官军后,焚江原神祠,断漖、蜀援路。怀忠三道分兵以抗之,斩首五百余级,驱其觽入皁江,获甲弩甚觽,乘胜逐贼至成都南十五里,寨于鸡鸣原以埙王师。均亦闭成都东门以自固。

  己未,命宰相李沆为元德皇太后园陵使,余四使并如例。礼官初议用孝章皇后故事,止差监护使一员,特降是命。始议立陵名,礼官言:「唐德宗昭德皇后王氏,顺宗之母,始葬靖陵,后附葬崇陵【六】;睿宗肃明皇后始葬惠陵,后附葬桥陵。周显德末,都省集议,引故事,帝后同陵谓之合葬,同茔兆谓之祔葬。汉吕后陵在长陵西百余步【七】,以同茔兆而无名号。又唐穆宗二后,王氏生敬宗,萧氏生文宗,并附葬光陵之侧。今园陵鹊台在永熙陵封地之内,恐不须别建陵号。」从之。

  太子太师张永德对于便殿,凡数刻,寻命为彰德节度使,出知天雄军府。

  辛酉,诏翰林学士,给、谏,知制诰,尚书丞、郎、郎中,御史中丞、知杂,馆阁、三司官,举员外郎以下京朝官有武勇才器堪边任者【八】,知杂而上各二人,郎中各一人,限五日奏,异时不如举状者,谴之。(田锡奏,附三月末。)  绵汉龙剑都巡检使、澄州刺史张思钧引兵克复汉州,斩伪刺史苗进,遣使来告捷。(按实录此月是十三日,思钧遣绵州司法参军樊信明驰奏克复汉州,不称它人。独耆旧传云石普先抽兵与思钧攻下金雁,而国史因之。按普本传亦不云克复汉州,若果与思钧同克复,则普本传何缘不书,普又非推功与人者,疑国史因耆旧传而误耳。)

  雷有终等自汉州与张思钧帅大军进讨,列寨升僊桥,壬戌,贼觽来袭,有终击走之。

  癸亥,枢密使王显罢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宣徽北院使周莹为南院使,枢密都承旨、客省使王继英为宣徽北院使,并知枢密院事。翰林学士、中书舍人王旦为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

  甲子,诸军校以次迁补,多自陈其劳绩者。御前忠佐马步军都军头、康州团练使呼延赞独进曰:「臣月俸百千,所用不及半,忝幸多矣。自念无以报国,不敢更望升擢,恐致福过灾生。」拜谢而退,觽颇嘉其知分。赞初为铁骑都指挥使,从太宗平太原,时方决策北征,左右因言:「自此取幽州,犹热资翻饼耳。」赞独曰:「此饼难翻,言者不足信也。」太宗不从,卒无功而还。君子谓赞最麤暴,尚能识此,武臣中不可谓无其人也。(王得臣麈史云:富郑公尝说,永熙讨寇,既平河东,欲乘胜取幽州,犹热资翻饼耳。殿前都指挥使呼延赞争曰:「书生之言不足信,此饼难翻。」永熙竟趋蓟门,卷甲而还,如赞言。郑公再三叹息曰:「武臣中盖亦有人矣!」按太平兴国四年,薛居正、沈义伦、卢多逊三人并为宰相,曹彬、石熙载在枢密,不置参知政事,而赵昌言亦未显。殿前都指挥使乃白进超,都虞候乃曹翰,赞但为铁骑指使耳。得臣所称官爵及姓名皆谬。然当时髃臣必有「热资翻饼」之言,赞所对实云尔。得臣记郑公之说,偶不审耳。今没赵昌言姓名,正赞官爵。仍录之于此。)

  乙丑,以山南东道节度使王显为定州行营都部署,莱州防御使王荣副之,入内都知韩守英为钤辖;马步军都虞候王超为镇州行营都部署,单州防御使杨琼副之,南作坊使李继宣为钤辖。

  傅潜之在中山也,邢州观察使田绍斌将先锋临敌境,三驰书于潜,言敌觽大至,请潜止列阵唐河南,背城与战,戒无穷追,潜由是益不敢出。潜既属吏,词连绍斌,即遣使械系绍斌,下御史狱鞫问。丁卯,责授左卫率府副率,勒还私第,禁其出入。

  是日,王均开益州城,伪为遁状,雷有终与上官正、石普等率兵径入,李继昌疑有备,亟止之,不听,因独还。官军多分剽民财,部伍不肃,贼闭关发伏,布黙榻于路口,官军不得出,颇为贼所杀,李惠死之。有终等缘堞而坠,获免,遂退保汉州。

  初,继昌所部诸校闻城中格汩声,力请引去,继昌曰:「吾位最下,当埙主帅命。」是夕,有终驰报,乃行。益州城中民皆迸走村闾,贼皆遣骑追杀,或囚絷入城,支解族诛以恐觽。均又胁士民、僧道之少壮者为兵,先刺手背,次髡首,次黥面,给军装令乘城,与旧贼党相间。有终乃揭牓招胁从者,至则于其衣袂署字释之,日数百计。故城守之外,悉无剽盗。杨怀忠虑贼觽复南出,引所部屯于合水尾、浣花等处,树机石【九】设笓篱以拒之。

  戊辰,以京畿旱,御崇政殿,亲决系囚,多所原宥。  癸酉,大雨。

  诏河北经戎人侵轶,州军举人除已预荐名外,其实曾请解赴省试者,礼部籍名以闻,当议别试。

  甲戌,置静乐军,实岚州静乐寨也。  丙子,曲宴近臣于后苑,上作中春赏花钓鱼七言诗,儒臣皆赋,遂射于水亭,尽欢而罢。自是着为定制。  是月,常山布衣窦翊上疏曰:

  人无法以知天,以阴阳、寒暑之变而知天,臣无法以知主,以声教、法令、赏罚之动而知主。是故往古圣帝贤臣,千载符契,或取之屠钓,或取之版筑,率能赞成皇图,光大王业,以福天下,典策流誉,焕然不泯者,何哉?诚君臣之心合于道也。

  圣宋受命,奄有万邦,革五代之弊法,踵三王之至德。太祖以神武英断定鸿业,太宗以聪明文思敷大化,赫赫巍巍,高视前古。陛下应千年之运,嗣二圣之业,而居安虑危,处广思狭。庶政康矣,虑一事之未序,百姓安矣,忧一物之失所。宵旰孜孜,勤劳忘倦,虽周宣、汉文,实有臱德,天下幸甚。

  向者契丹猖狂,寇掠边郡。戎狄为患,上古而然。陛下念边民之失业,闵士卒之暴露,不恃万乘之尊,不深九重之居,冒犯严凝,亲幸河朔。选将训师,应机料敌,虽北面沿边戎兵已觽,而复以禁军张其声援。蠢彼契丹,曷当天威,杀戮之余,逃窜无地。曾未再月,埽清边陲,中外欢呼,大小同庆。臣目睹凯旋,鼓舞增气,有以见陛下英断睿谋,天资成算者也。

  臣又伏睹去春陛下以时雨稍愆,屡轸圣念,遽下明诏,许中外之臣、隐沦之士,各尽所见,直言得失。其后上书挠天听者虽多,合圣谟者盖寡,何哉?臣以为陛下求之者,不在货利,不在词华,不在诡辩,在乎敦教化,厚风俗,和庶政,安百姓焉。而上言者或以小利,或以聚敛,多尚词华,多近谲怪,则是陛下之所求欲公于天下也,彼应诏者不出乎进身窃禄而已。如此,则君臣道合诚难矣。因进其刍荛说五篇。上览而嘉之,命入院召试,赐同三礼出身。翊,偁从子也。(窦翊所上疏,实录载之咸平二年二月。案二年十二月始幸大名,三年正月还京,翊此疏已有「冒犯严凝」及「亲矩凯旋」等语,不知实录何为乃尔误也。然则他事虽系日者,抑未可全信耳。翊疏,当删修而存之。)

  三月戊寅朔,日有食之。  诏礼部所试合格举人有权要亲族者,具名以闻。  时以边境未宁,议修天雄军城垒,遣度支使、刑部侍郎张雍,北作坊使、胜州刺史刘成珪,乘传经度。

  上之在大名也,有诏调丁夫十五万修黄、汴河。盐铁判官、监察御史王济以为劳民,请徐图之,乃命济驰往经度,还奏,省其十之七【一○】。宰相张齐贤以河决为忧,因对,并召济入见。齐贤请令济署状保河不决【一一】,济曰:「河决亦阴阳灾沴所致,宰相若能和阴阳,弭灾沴,为国家致太平,河之不决,臣亦可保。」齐贤曰:「若是,则今非太平邪?」济曰:「北有契丹,西有继迁,两河、关右,岁被侵扰。以陛下神武英略,苟用得其人,可以驯致,今则未也。」上动容,留济问以边事,济曰:「陛下承二圣之基,拥万方之觽,维兹契丹,敢尔凭陵,盖谋谟当位之臣,未有如昔人者。觽皆谓国家所恃,独一洪河耳。此诚急贤之秋,不然,臣惧戎人将饮马于河渚矣。」退而着备边策十五条以献。

  于是,选官判大理寺,上曰:「法寺宜择当官不回者,苟非其人,或有噃滥,即感伤和气。王济近数言事,似有特操,可试之。」甲申,以济权判大理寺。

  礼部上合格举人。

  甲午,上御崇政殿亲试,命翰林学士承旨宋白等与馆阁、王府、三司官二十一人于殿后西阁考覆,国子博士雷说、(说,见开宝八年。)著作佐郎梅询【一二】封印卷首。亲览入等者,赐陈尧咨以下二百七十一人进士及第,一百四十三人同本科及三传学究出身。尧咨,尧叟之弟也。又命翰林侍讲学士邢昺等十五人,考校诸科得四百三十二人,赐及第、同出身。又试进士五举、诸科八举及尝经御试或年踰五十者论一篇,得进士二百六十人,诸科六百九十七人,赐同出身及试校书郎、将作监主簿。赐宴日,以御诗褒宠之。以尧咨等五人,并为将作监丞、通判。第一等并九经为大理评事,知大县,第二等为节、察、防、团推官,余为判、司、簿、尉,试衔者守选。上连三日临轩,初无倦怠之色。所擢凡千八百余人,其中有自晋天福中随计者,校艺之详,推恩之广,近代所未有也。

  雷有终等复自汉州进兵,列寨弥牟镇,贼党来攻,有终击败之,斩首千余级。遣其子奉礼郎孝若驰奏,丙午,对于便殿,孝若愿改职自效,诏补西头供奉官。(按宋史雷有终传,三月进攻弥牟砦,为贼所拒,四月率兵逆击于升仙桥,大败之,杀千余人,夺其伞盖、金枪等物。有终遣子奉礼郎孝若驰奏,上问败贼之由,笑谓左右曰:「均鼠窃尔,虽婴城自守,计日可擒矣。」孝若因言尝习武艺,愿改职自效,即补供奉官。此编于弥牟砦后即载遣子孝若驰奏,召对改职等语,又于后四月辛未日载遣侄孝先赍夺王均枪、伞入奏,上问破贼之由一段。事同而载互异。)

  丁未,免通州蔡港渡钱,从制置茶盐王子舆之请也。子舆久掌茶盐,又兼淮南转运使,周知利害,裁量经度,公私便之。所至州县,以公事申请者,文牒纷委,顷刻待报,子舆皆实时决遣,不少凝滞。

  是春,上以手诏访知开封府钱若水备御边寇、翦灭蕃戎之策,若水上言曰:

  臣闻唐室三百余祀,魏博一镇,当日戍兵少于今时,而夷狄未尝侵境者,何也?盖当日幽蓟为唐北门,命帅屯兵,扼其险阻,是以戎马不敢南牧。由晋祖割地之后,朝廷自定州西山东至沧海,千里之地,皆须应敌。是以设三关,分重兵以镇之,少失堤防,则戎人内侵。晋末直渡长河,汉初屡侵边徼,周祖在位,复扰中山,世宗临朝,来寇上党,此皆见于史氏,陛下之所明知也。

  今御札云翦灭蕃戎,臣愚以为不得幽州城,契丹不可灭,今若有陈翦敌之策者,诚可斩也。何以明之?臣以为后唐庄宗善用兵者也,在河北时,先令周德威攻取幽州,及得其地,知戎人不足虑,然后南面争天下。向使幽州未下,安得决渡河之计乎!臣闻前代翦戎之策,不可恃兵强,皆须逢衅隙。单于争立,宣帝所以得志,颉利纵欲,太宗所以成功。若恃兵强,则高祖有长平之围是也。臣不敢为陛下陈翦戎之略,直以今之急务,陈备边之要,望陛下开怀而纳之。夫备边之要有五,一曰择郡守,二曰募乡兵,三曰积刍粟,四曰革将帅,五曰明赏罚。

  何谓择郡守?夫今之所患,患在战守不同心。望陛下选沈厚有谋、谙边事者,任为边郡刺史,令兼缘边巡检,任其召武勇之人为随身部曲,虑赡给不充,则官为廪赐可也。然后严亭障,明斥堠,每得事宜,密相报示。寇来则互为救应,齐出讨除,去则不令远追,各务安静。苟无大过,勿为替移,傥立微功,就加爵赏。如此,则战守必同心。苟战守同心,则戎人不敢近塞。

  何谓募乡兵?夫今之所患,在不知敌情。望陛下召边民为招收军,给与粮赐,蠲其赋租。彼缘两地之中,各有亲族,使其怀惠,来布心腹。彼若举兵,此必预知之,事苟预知,则百战百胜矣。  何谓积刍粟?夫今之所患,患在困民力。望陛下令缘边各广营田,以州郡长官兼其使额。每岁秋夏,较其课程,立旗鼓以齐之,行赏罚以劝之,仍纵商人缘边入粟。傥镇戍有三年之备,则匈奴不敢动矣。

  何谓革将帅?夫今之所患,患在重兵在外,轻兵在里,去岁傅潜以八万骑屯中山,博、魏之间,镇兵全少,非銮辂亲征,则城邑危矣。愿陛下遴选将臣,任河北近镇,仍依旧事节制边兵,恐未能削部署之名,且望减行营之号。遇举动则暂巡边徼,当事平则却复旧藩。岂独不启戎心,况复待劳以逸。如此,则不失备边之要,又无举兵之名,且使重兵不屯一处。此实机事,言难尽陈,望陛下细而详之。  何谓明赏罚?夫今之所患,患在士卒骄惰。臣自知府以来,见侍卫、殿前两司送到自边亡命军卒,人数甚多。臣试讯之,皆以思亲为言,此盖令之不严也。平时尚敢如此,况临大敌乎?望陛下特以此言示将帅,俾申严军令,务戒其徒。古人云:「赏不劝谓之止善,罚不惩谓之纵恶。」又曰:「法不可离,令不可违。」臣尝预修国书,见太祖用郭进在西山【一三】,每遣戍卒,则必谕之曰:「汝等谨奉法,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其假借臣下如此。故郭进所至,兵未尝小衄,望陛下鉴前事之不忘,即后事之元龟也。  臣今举此五事,皆是略陈大纲,如可施行,则当详具条奏。

  臣又闻匈奴用兵,惟视太白与月耳。按天文志,太白者将军也,辰星者廷尉也,合则有战。合于东则主胜,合于西则客胜。不合则无战。臣以此推之,狄人一二年间未敢深入。陛下若用臣言,年岁之内,则边鄙不耸矣,边鄙不耸,则匈奴不召而自来矣。太祖临御十七年间,未尝令疆埸生事,故匈奴先遣使上书乞和,此明验也,安在举兵翦灭哉?臣望陛下思兵者凶器、战者危事,不可倒持镆邪,授人以柄。自五代以来,为将北征者,大则跋扈,小则丧师,皆布于旧史,陛下之所知,不可不慎之,不可不戒之。臣尝见严尤论自古御戎无得上策,臣窃笑之,以为王者守在四夷,常获静胜,此上策也。曷谓无哉?

  吏部郎中、直集贤院、知泰州田锡上疏曰:

  臣伏见去年十一月十四日赦文,欲兴行武举,令所司条奏以闻。今年二月一日,又见转运司行下御史台牒,限五日内举员外郎以下见任京朝官有武勇才器堪任武职,安排充沿边亲民差遣者。以臣所见,若为边上要人,访求有武勇才器者,急速如此,窃虑未得尽理。盖见往年朝臣中求武勇者,得刘墀、郑宣等数人,刘墀以易州陷没契丹,郑宣卒无劳效。今又朝臣中求人,臣虑朝臣中武勇者少,设使有武勇,多不愿在武职。况限之以五日奏举,若非相谙识,岂易得人?臣恐举非其人,有误陛下任使也。

  今日是陛下注意于良将之时,是选求文武材干为沿边刺史之际。夫理乱必有渐,而安危必先见。臣曾上章,为关西地震是下动之象。奏状进入后,降在中书,寻却奉圣旨取索入内。相次,近京诸处,多报军贼逃背,沿黄河劫掠军县,后来驱除,虽稍宁息,昨契丹犯境,闻龙猛兵士三二千人诈作契丹,掳劫河北,今闻散在□州山林间。又近日西川驻泊神卫军都虞候王均作乱,奔冲剑门,寻已杀戮。近又访闻河东州郡泽、潞间亦有盗贼。此实下动之萌也。昨李继迁虽授夏州节度使,在彼自称西平王,岂不为将来边患。国家积储粮草,缮完甲兵,尚要素有其备,岂得良将谋臣,料敌制胜,国家却素无备。若求骑射之艺,勇猛之人,兵法中自有选求之法,便求得人,但要有智谋者指使之而已。所谓获兔者犬,指踪者人也。况善用兵者,人无勇怯,以智略使之,则怯者有勇。今若限以五日举有武勇才器者,臣实虑怀才抱器者未尽得,奇谋远见未易知。愿陛下于宰相近密商量,别画选求之策也。若且于见今节度、防、团、刺史、诸司使副中,有智见勋劳者,选择使用,在陛下以赏罚二柄使之而已。往年杨业击契丹,侯延广守灵州,人多称许。若见今节度、防、团、刺史、诸司使副中,因赏罚激励,岂无杨业、侯延广辈为国家立功勋也。

  臣又以江南、两浙,自去年至今,民饿者十八九,未见国家精求救疗之术。初闻遣使煮粥俵给,后来更不闻别行轸□。今月十二日,有杭州差人赍牒泰州会问公事,臣问彼处米价,每升六十五文足,彼中难得钱。又问疾疫死者多少人,称饿死者不少,无人收拾,沟渠中皆是死人,却有一僧收拾埋葬,有一千人作一坑处,有五百人作一窖处。臣又问有无得雨,称春来亦少雨泽。臣问既少雨泽,麦苗应损,称彼处种麦稀少。又问饥馑疾疫去处,称越州最甚,萧山县三千余家逃亡,死损并尽,今并无人,其余明、杭、苏、秀等州积尸在外沙及运河两岸不少。虽未审虚实,然屡有听闻;兼闻常、润等州死损之人,村保各随地分埋瘗。况掩骼埋胔,是国家所行之事,文王葬枯骨而天下归心,今积尸暴骨如是,而使僧人收藏,村保埋瘗,甚无谓也。伏乞陛下命使吊奠,以慰幽魂,遣人掩藏,免伤和气。所贵王者,德泽及于存亡。然后访有兼并之家,能出财助国者优銟之;有储蓄之家,能发廪救民者旌酬之。又宜放一二年税赋,免三二年徭役,非富商大贾之税不用税,非摘山煮海之货不用征,用此以安民心【一四】,以防盗起也。

  去年淮南地震,臣已画时奏讫,又闻江南地震尤甚,望陛下宣御札、降德音以禳灾异,访问枢相以放税赋、减课利。若不可减,臣请以近事比。臣读五代史,梁朝、后唐、晋、汉及周,封疆不及千里,江南、两川、两浙、荆湖、广南,各有主帅。当时中国多事,尚欲制御蕃戎。自太祖平吴、取蜀、下广南,太宗平河东,吴越王举国归朝廷,此国家封疆万里,税赋课利百倍于前。除边上所费外,但减省不急之用,则仓廪府库自然盈余,何必于江、浙饥馑疾疫之后,籍其所出税赋课利,以赡军国。今江南二十七州军,两浙一十六州军,宜知若干州是饥馑疾疫之处,若干不是饥馑疾疫之处。其地无灾沴、人无疾疫处,依每年上供钱帛粮草外,余系灾沴处,朝廷早行指挥,以有均无,以多济寡,以安民生,以防盗起也。

  臣又访闻江、淮每年漕运五百六十万硕米。今年春运不如常年。其江、浙共四十四州军,上供钱帛之数,臣即不知,亦不知朝廷今春规画之计。臣但以四十四州军有饿死疾疫处,州军放税赋、减课利、免徭役,是国家安民生、防盗起也。易不云乎:「君子以思患而预防之。」又兵法曰:「攻其东南,备其西北。」谓敌若攻城之东南,当先防备其西北,虑敌人出其不意也。今若西北沿边未息侵扰,东南沿海复有骚动,则临时制御必费力,临时筹度难成功。今虽差杨允恭等江、淮、两浙巡检,屏除盗贼,朝廷已有此指挥,然于防盗起之萌,致民安之渐,未见朝廷经度也。

  况所求武勇才器者,要沿边任使。又以所举三班使臣,如犯入己赃,即连坐举主。若三班中求廉谨、有行止者,岂得无人,其实亦难得人。若连坐举主,则举者必少。又所举员外郎见任京朝官,不如举状,责在举主。如此求人,虑难得人,如此求沿边任使,虑未副圣旨。夫事有本末,理有远近,今不急求谋臣而先求武勇,不思将来之患而务目前之事。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汉书有盗卒起杀长吏、取库兵、放禁囚、驱人民作乱者。今诸处城池多不修筑,坏垣填堑,往来如平地,万一卒有盗起,逐处官吏何以固守?加以在营兵士多非精锐,在库甲仗少有坚完,道路出入之要冲,山川险阻之形胜,有不相统摄之处,有不相睰同之人。况太平既久,士卒不惯行阵,将帅不知战守,加以士卒骄而将帅鄙,致昨来傅潜辈临事而苟且,遇敌而进退。伏望陛下以选求将帅为急务,以博访谋猷为上策。若止三班中求任使,文班中求武勇,臣窃惧失朝廷大计,失国家大事也。

  臣读汉书,见日蚀、地震,必降诏书,求直言极谏之士;必降德音,复赦宥复除之令。自去年九月八日淮南地震,九月十六日夜月食,未见降御札、下德音。夫至大者天地之变,知几者圣哲之心。乞陛下以圣哲知几之心,答天地示变之异,经心于远者大者,图事于未萌未兆,覃恩于饥馑疾疫之处,布德于月食、地震之后。况臣忧国之心非今日,言事之疏非一章,自前年将赴任泰州蒙宣召时,后殿面奉圣旨,令臣今后有事入递奏来。今具实封进呈,伏乞圣慈特赐留在禁中披览,可行可止,断在宸衷。(锡自注云咸平三年三月一日奏此。今附月末。)

  注  释

  【一】盍自往招安「自」字原阙,据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王均之变,治迹统类卷五真宗平王均补。  【二】署置官称设贡举上引长编纪事本末作「署置官称,设乘舆」,上引治迹统类则作「置官称帝,设乘舆」,疑「设贡举」应作「设乘舆」。

  【三】余三子及孙「三子」原作「五子」,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四四六康保裔传改。  【四】余觽遁逃出境「境」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按治迹统类卷四真宗经制契丹「出境」作「出塞」。

  【五】而怀忠再攻益州实在上旬「而怀忠再攻益州」七字原阙,句不可读,今据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王均之变补。

  【六】始葬靖陵后附葬崇陵「靖陵,后附葬」五字原阙,据旧唐书卷五二、新唐书卷七七后妃下德宗昭德皇后王氏传补。  【七】汉吕后陵在长陵西百余步「西」下原衍「有」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会要礼三七之五○删。

  【八】举员外郎以下京朝官有武勇材器堪边任者「举」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本卷末编田锡疏及宋会要选举二七之八补。

  【九】树机石设笓篱以拒之「机」原作「矶」,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王均之变改。  【一○】省其十之七「之」原作「六」,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五上改。

  【一一】齐贤请令济署状保河不决「河」原作「结」,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纲目卷六、宋史全文卷五上改。  【一二】著作佐郎梅询「梅询」原作「杨询」,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选举七之六、治迹统类卷二八改。按梅询宋史卷三○一有传,曾为秘书省著作佐郎。

  【一三】见太祖用郭进在西山「太祖」原作「太宗」,据隆平集卷一六郭进传、宋史卷二六六钱若水传及卷二七三郭进传改。「西山」原作「山西」,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书乙正。

  【一四】用此以安民心「心」原作「生」,据各本改。

卷四十七

  起讫时间 起真宗咸平三年四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七

  帝  号 宋真宗

  年  号 咸平三年(庚子,1000)

  全  文

  夏四月庚戌,徙知镇州、客省使、蔚州刺史慕容德丰知沧州。先是,戎马南牧,德丰缮兵固守,饷道无阻,诏书嘉銟焉。德丰轻财好施,宴享将士,必极丰饫。母留京师,妻孥寓长安,甚匮乏,上闻而悯之,特诏给团练使俸。

  太子太保、赠司空、谥正惠吕端疾甚,上再亲临问焉。是日,卒。中使护丧事,追封其亡妻李氏为泾国夫人,四子并迁官。

  先是,诏知雄州何承矩入朝,州民百余诣阙贡马,求承矩再任。壬子,复遣承矩知雄州,还民所贡马。承矩上言曰:  臣闻兵家有三阵:日月风云,天阵也;山陵水泉,地阵也;兵车士卒,人阵也。今用地阵而设险,以水泉而作固,建为陂塘,亘连沧海,纵有敌骑,何惧奔冲。昨者,戎人犯边,高阳一路,东负海,西抵顺安,士庶安居,即屯田之利也。今顺安西至西山,地虽数军,路才百里,纵有邱陵冈阜,亦多川渎泉源,傥因而广之,制为塘埭,则可戢敌骑、息边患矣。

  今缘边守将,多非其才,心不知书【一】,耳不闻善,不守疆界,动误国家,虽提貔虎之师,莫遏鲸鲵之觽。伏望遴择疆吏,出牧边民,厚之以俸禄,使充其心,借之以威权,使严其令。然后深沟高垒,秣马厉兵,为战守之备。修仁立德,布政行惠,广安辑之道。训士卒,开田畴,劝农耕,畜刍粟,以备凶年。完长戟,修劲弩,谨烽燧,缮堡戍,以防外患。来则御之,去则备之。如此,则边城安堵矣。

  且边鄙之人,多负壮勇,识羌戎之情伪,知山川之形势【二】。望于边郡置营召募,不须等其人才,止求少壮武力,令及万人,俟契丹有警,任智勇将统而用之,乃中国之长算也。(承矩正传便于此下称又上疏论榷场,按事当在五年春后,今移见五年四月。)

  癸丑,殿前都指挥使、河西节度使范廷召自定州来朝。

  甲寅,河北守城举人康克勤等三十人对于便殿,上亲阅,试以强弓劲弩。克勤善左右射,击剑。擢中选者十八人,并补三班借职。

  赠故西京左藏库使刘绍荣为左神武大将军、诚州团练使,故西京作坊副使李守伦为崇仪使、武州刺史,皆死于王均之乱者也。

  乙卯,改葬元德皇太后于永熙陵侧,奉神主祔享别庙。有司言八庙卤簿当减陵之半,诏勿减。(勿减卤簿,实录在丁卯,今附见。)

  丙辰,禁黄河私渡船,从转运使刘综之请也。

  太子中书舍人王俨言:「前知赵州,契丹游骑至城下,有学究米着,勇而善射,命召募壮士百人守捉南门,讫敌退,无敢窥其门者。」上命召对,试以劲弓,补三班借职。(王白□嚱百一编云:虞曹外郎王俨,吴越故臣,时方入贡,至都下,具所闻以达钱氏,冀申儆戒。后归朝,任太子中允,知赵州,遇契丹入寇,河朔诸郡皆闭壁自守,俨独启城门以示之,敌骑往复不敢窥。讫事,朝廷嘉之,迁守济州,寿九十三岁。实录独不载俨事,当考。)

  是日,王均自升仙桥分路来袭,官军聚兵于东偏,雷有终率觽逆击,大败之,杀千余人,夺其伞盖、金枪等物,均单骑还城。

  丁巳,徙天雄军都部署、殿前副都指挥、保顺节度使葛霸为邠宁环庆都部署,徙镇州路副部署杨琼副之。

  诏诸州行军司马、节度防御团练副使、上佐司士文学参军,非特许签署,不得掌事。

  己未,下诏戒敕朝士,使各务进修,毋得自弃怠。  初,供备库副使李允则知潭州,将行,上召谓曰【三】:「朕在南衙,毕士安道卿家世,今以湖南属卿。」允则始至州,大火,民无居舍,多冻死。允则亟取官竹假民为屋,及春而偿,民无流徙,官用亦不乏。初,马氏暴敛,州人岁出绢,谓之地税。及潘美定湖南,计屋每间输绢丈三尺,谓之屋税。营田户给牛,岁输米四斛,牛死犹输,谓之枯骨税。民输茶,初以九斤为一大斤,后益至三十五斤。允则请除三税,茶以三十斤半为定制【四】。又山田可以莳禾,而民惰不耕,乃下令月给马刍皆输本色,由是山田悉垦。会岁饥,欲发官廪先赈而后奏,转运使以为不可,允则曰:「须报必踰月,则饥者无及矣。」不听。明年又饥,复欲先赈,转运使固执不可,允则请以家赀为质,乃得发廪贱粜。因募饥民堪征役者隶军籍,得万人,转运使请发所募兵御邵州蛮【五】,允则曰:「今蛮不扰,无名益戍,是长边患也。且兵皆新募,饥瘠未任出戍。」遂奏罢之。于是,民列允则治状,诣安抚使者请留,使者以闻,诏书嘉銟。及召还,连对三日,上曰:「毕士安不谬知人矣。」(本传谓安抚使乃陈尧叟,以咸平二年三月安抚广东、西,不及湖南,或是往还经湖南耳。又今年正月,尧叟方如陕西体量,恐此奏或非尧叟也。又按实录但称吏民请留允则及岚州张允正,不云安抚使奏,今姑从允则传,但没使者姓名。蠲牛税在四年八月丙午,今并书。允则召还,当考其年月。)

  辛酉,上御便殿阅兵,神骑副兵马使焦握,自言盘铁槊十五斤,命试之。握舞于马上,往来如飞,擢为本军使。

  壬戌,赐应制举人林陶同进士出身。陶就试学士院,不及格,上方欲求俊茂,故特銟之。

  河东转运使范正辞言:「请自今幕职官到任半年,令长吏通判具能否以闻。」从之。

  乙丑,命两制、馆阁详定武举、武选人入官资序故事,既而未尝行也。(去冬赵安仁疏称今武举已议复行,当指此也。)

  戊辰,诏:「自今两京、诸路所解举人,宜先察访行实。或艺文可采而操履有亏,投书匿名,饰词讪上之类,并严加惩断,勒归乡县课役,永不得就举。如辄敢解送,所由官吏,必当论罪,仍令御史台纠之。」

  太子少傅致仕、赠太子太保辛仲甫卒,谥康节。

  己巳,以鲁山县令李旦为大理寺丞,赐绯。时县民刘用聚徒造符谶,谋作乱,旦知之,尽擒其党,部送至阙下,御史台鞫问得实,故旌赏焉。用等并磔于京城诸门,连逮者杖脊配流远恶处,其亲戚交旧不问。

  庚午,知浚仪县樊证求外任,上谓宰臣曰:「京师浩穰,赤县最为要剧,官得其人,则民事皆理,宜择有操守不畏权豪者任之。」(证,陈州人。)

  辛未,雷有终遣其侄奉礼郎孝先,赍所夺王均枪、伞入奏,上以示左右,因问孝先破贼之由,笑谓殿前都指挥使范廷召等曰:「此鼠窃耳,虽婴城自守,计日可禽矣。」(按雷孝先传:王均反,孝先随季父有终进讨,与贼战升仙桥,斩首数百,得均金枪、黄伞以献,改将作监丞。与此检合。但此编于三月甲午日已载遣子孝若驰奏等语,而宋史于雷孝若亦云改补供奉官,似有重复舛误之处。)

  张思钧恃平贼功,颇骄恣。巴西尉傅鬏有善马,思钧求之,鬏不与,思钧怒,托以馈运稽期,辄斩之。鬏家诣阙诉噃,乃命供备库副使开封张煦为绵、汉等州都巡检,召思钧付御史台鞫治,罪当斩,特贷死,削籍,流封州。(思钧削籍,实录在十月壬子,今并书之。思钧召归下狱,则无其时,据续耆旧传及国史,皆系于四月,今因雷孝先奏捷,附见其事。)

  壬申,以西京左藏库使郭崇信卒,不视朝,赠福州观察使,命中使护葬事。崇信,守文次子也。诸司无赠官、废朝之例,以后兄故恩礼优异焉。

  右谏议大夫、知益州牛冕削籍,流儋州。西川转运使、祠部郎中、直集贤院张适削籍,授连州参军。初,冕、适奔东川,东川人弗纳,诏令赴阙,至长安,就令制劾,法官议冕当死,诏特贷焉。其通判以下,并就加贬黜。初,张咏自蜀还,闻冕代己,咏曰:「冕非抚觽才,其能绥辑乎!」既而果然。

  癸酉,鲁山贼刘用等七人,与龙卫军使张能,坐共占星变,说谶纬,欲结觽为乱,并磔于京城诸门,缘坐如律,同谋者二人亦斩,连逮者杖脊,配流远恶。

  乙亥,诏诸州毋得给公凭与僧,往缘边游礼。

  诏川峡幕职、州县官并二年注替。

  五月丁丑朔,德音:「降天下死罪囚,流以下释之,十恶至死、劫杀、故杀、谋杀、犯枉法赃,论如律。淮南、江、浙、荆湖等路及近京诸州民,曾经调发及新归业者,并除其去年逋税。天下逃田,乡县失于开破,均税在村保者,即与放免【六】。河北及淄、青、齐州举人,经蕃寇蹂践处,免取解。天下吏民,有武艺及材力过人者,令长吏荐送赴阙。益州乱军,除王均及其同谋人不赦外,应胁从军民,如能归顺,并当释之。」

  川峡官吏将校请受铜钱,一准铁钱五者倍给。

  先是,宰相张齐贤上言:「今之所患,钱货未多,望择使臣往逐处相度,添价及招诱人户淘采铅锡,仍按行铜山易得薪炭处,置监铸钱。如此,二年间可得百五十万贯。」即遣虞部员外郎冯亮【七】、(未见。)内供奉官白承睿往干其事。庚辰,亮等言饶、池、江、建州岁铸钱百三十五万贯,铜铅皆有余羡。乃以亮为江南转运副使兼都大提点江南、福建路铸钱事,承睿同提点焉。  李继迁寇麟州浊轮寨,钤辖、西京左藏库副使刘文质击走之,癸未,赐诏嘉銟。(文质本传,云文质为浊轮寨钤辖,蕃酋万宝移来寇,文质击走之,乘胜拔其寨,获牛羊、器甲万计,赐锦袍、金带,徙知庆州,不载其击李继迁事,与实录异,当考。)

  郓州观察推官王瞻自言前任集州有御贼之劳,乙酉,以瞻为西头供奉官。

  丁亥,徙知同州、工部侍郎寇准知凤翔府,准为通判刘拯所讼故也。(准本传:自同州朝京师,行次阌乡,又徙凤翔。与实录异,实录别本或云为通判刘拯从吏所讼,然载此事俱不详,当考。)  代州部署、昭化留后孔守正自言四任雁门,边亭久安,愿徙东北前锋,戊子,以守正为定州副部署。

  辛卯,诏曰:「去岁天下举人,数踰万人,考核之际,缪滥居多。盖其荐送之时,辄容侥幸。合申典宪,以儆官司。又自前贡院举奏诸州不合格举人,朝廷每虑停殿人多,或与□宥。将惩前弊,再示明文。自今滥有解荐及遗落孤寒实艺之士,并从覆试,有不当者,悉论如律。」

  壬辰,马步军副都指挥使、威塞节度使王汉忠自泾原来朝。

  丙申,上御便殿,迁补军职,凡十一日而毕。自龙卫右第二军都指挥使、恩州刺史周训而下,递迁者千三十一人。(周训,未见。)

  对礼部尚书温仲舒于崇政殿之北轩,凡五刻。  丁酉,右神武军将军钱惟演为太仆少卿。惟演,俶子也,幼好学,于是献所为文,召试学士院,而有是命。  戊戌,诏深滨博洺祁州、干宁军民,经蕃戎寇掠,不任耕稼者千三百九十八户,无出来岁租,官吏存抚之。

  己亥,诏御史台狱流、死罪,令给、谏以上录问,开封府死罪,选朝官录问。初,宋覃、聂泳等坐私以铜钱易铁钱,下御史狱,并决杖配役。已而太宗知其噃,诏问覃,覃泣称:「台司不容辩说,必令如所讯招罪。」太宗悯之,乃诏自今御史台每奏狱具,差官诣台录问,其后废不举,至是复行焉。(覃杖脊,在太平兴国七年,实录景德三年独为覃隐,按此可见也。)  知福州、殿中侍御史冯伉卒,诏赐其家钱十万,伉子元应同学究出身。伉,谧之子也,历典藩郡,皆有政迹,故特褒□焉。

  庚子,诏权罢贡举一年。

  王均之乱,有亡命卒数百人,冒夜叩梓州城求入,知州、左谏议大夫冯起以其诚伪未可知,弗即纳,俄悉叛去。朝议谓起无方略,乃召还,至圃田。壬寅,复命知金州。居数月,起拜章自陈,乃徙襄州。

  先是,诏都官郎中、直史馆刘蒙叟等试河北、青齐等州举人,得合格者五百八十二人,上亲试之,于是赐进士齐革等十三人、诸科三百四十五人及第、同出身。有下第求试武艺及量材录用者五百余人,各赐装钱慰遣之,命礼部□为一举,若能捍寇,即赏以官秩。

  甲辰,河决郓州王陵埽,浮巨野入淮、泗,水势激悍,侵迫州城。命步军都虞候张进、内侍副都知阎承翰等率诸州丁夫三万人往塞之,又遣使存□灾伤之民,给以口粮。知州马襄、通判孔勖坐免官,巡堤、左藏库使李继元配隶许州。

  福津尉刘莹携酒肴集僧舍,屠狗聚饮,杖一伶官,日三顿,因死。权判大理寺王济论以大辟,经德音从流。知审刑院王钦若素与济不相得,又以济尝忤宰相张齐贤持法尚□,钦若乃奏莹不当以德音原释。齐贤乘其事,断如钦若所启,济坐故入,停官。(此事不得其时,五月癸未王钦若始知审刑,因附见五月末。)

  应川峡州军屯驻、巡检诸兵士及校师,凡请受当请铜钱一文折支铁钱五文者,并与支铁钱十文,及川峡州军诸色职官、使臣料钱并驿料内钱等亦如之。

  保州民赵加超者,国之疏属,居保塞县丰归乡东安村,乃宣祖旧里也。上遣内殿崇班麦守恩召加超至阙,六月丙午朔,授左屯卫将军致仕,特给全俸绢缗,昆弟子侄并加宠秩,赐其妻女器币有差。  先是,上以两浙灾疫,深所轸念,命三馆检讨灵迹以闻,于是遣使遍祭其山川祠庙,为民祈福。  丁未,诏缘黄、汴河令佐常巡护堤岸,无得差出,有阙,流内铨实时注拟,勿使乏人。

  己酉,免益州民今年夏税。

  先是,河决,灌济、泗,郓州城中常苦水患,至是,大雨弥月,积潦益甚。乃命工部郎中陈若拙与阎承翰经度徙城。若拙等请徙于东南五十里汶阳乡之高原,诏可。若拙,思让之孙也。(思让,初见晋天福六年。)

  辛亥,诏河北诸州军凡有科率,长吏当亲阅文簿均配,不得专委厢镇,违者罪之。

  上以文思使李守恩久任边陲,颇着声绩,壬子,擢授陇州刺史、知灵州。守恩,汉超之子也。

  乙卯,以荆湖艰食,令桂州以北勿禁人商贩粮斛,仍蠲其征算。

  壬戌,诏缘边百姓,自今无得辄八北界劫掠,违者所在捕系具狱以闻。

  丙寅,著作佐郎胡则上言,请课河北州县种榆柳以备材用,从之。

  上以大兵之后,议遣重臣巡慰两河。初命宰相张齐贤,辞不行。丁卯,命参知政事向敏中为河北、河东宣抚大使,枢密直学士冯拯、陈尧叟为副大使,发禁兵万人翼从。所至访民疾苦,宴犒官吏。(百官表云缘边宣抚使,无「大」字。)

  先是,以殿中少监李昌龄知梓州。是月,又以给事中董俨知寿州。王德裔、杨缄皆尝任转运使,后失官,宰畿邑。乙亥,侍御史知杂事范正辞上言,李昌龄辈贪墨着闻,愿罢其民政。诏追还俨敕,余悉选官代之。

  户部判官、右司谏、直史馆孙何,出为京东转运副使。何上疏曰:

  国家共治之任,牧守为本,亲民之官,令长为急。前代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其遴选可知也【八】。今则兼隋、唐取士之法,参周、汉考绩之制,然而资荫登朝,居千骑之长,胥徒祗役,分百里之封,或目不知书,或心惟黩货,属当盛世,尤宜厘革。望令审官院、吏部铨,凡京朝官籍荫入仕者,非灼然绩状,勿与知州、州县官,流外出身者,非有履行殊常,不拟县令。庶分流品,用劝士民。

  又三司掌钱刀,笼天下货财,古之李悝、耿寿昌、刘晏【九】、第五琦之流,虽名聚敛之臣,颇负经通之略,皆民不加赋,兵有羡粮。厥后三建使额,分其利权,胥吏千余【一○】,官僚兼倍【一一】,各为刑狱,迭下符移,案牍堆积,务以决遣为事,行之于外,滋章颇甚【一二】。臣权聭计局,尝与丁谓、朱台符共酌,三部文移之类,可以减半。望择近臣识治体干敏者,与三部觽官减省。

  又法官之任,人命所悬,太宗尝降诏书,诸州司理、司法,峻其秩,益其俸。今吏部拟授之际【一三】,但问资历相当,精律令者或令捕盗,懵章程者或使详刑,动至纷拏,即议停替,小则民黎负屈,大则旱暵延灾。欲望自今司理、司法,并择明法出身者授之,不足,即于见任司户、簿、尉内选充,又不足则选娴书判、练格法者考满无私过,越资拟授。庶臻治古之化,用阐太平之基。  未几,徙两浙转运使。何乐名教,勤接士类,然性卞急不容物,为使者,专任峻刻,所至州郡,刺察苛细,胥吏日有捶楚,官属多惧谴罚,人不称贤。

  甘州回鹘可汗王遣使安进等来贡方物。

  秋七月戊寅,内出阵图三十二,以示辅臣。  己卯,命知天雄军府、彰德节度使张永德归本镇,以其老疾,便颐养也。

  辛巳,马军副都指挥使王汉忠为高阳关行营都部署。

  戊子,定川峡得替文武官防送公人数,自十人至三人,并止于凤州界。  己丑,赠骁勇第一指挥使王通成州刺史,以其子羽为大理评事,赐白金二百两。通戍益州,王均作乱,通拒之,遇害,故褒□焉。

  丙申,江南转运使任中正言:「准诏,以饶州置场买纳浮梁、婺源、祁门县茶,不便于民,令臣与三班借职胡澄审行计度。今臣等亲到饶、歙二州茶仓,询问逐处民俗,皆言溪滩险恶,转输艰阻,愿各复往日仓牔,就便输纳,及浮梁县民李思尧等各愿自备材木,起创仓牔。」从之。仍降诏曰:「山泽之征,所宜公共,苟便于民,岂图羡赢。而言事之臣,不明大体,务为改革,罔恤蒸黔。特命使车往询疾苦,用循旧制,式遂舆情。已令制置茶盐、江南转运司并依任中正所奏。」  丁酉,诏文武常参官入朝退朝,不由正衙门,非公事辄入中书,委御史台弹奏。

  上以江、浙饥歉,己亥,命翰林侍读学士夏侯峤、侍讲学士邢昺为江、浙巡抚使,知制诰赵安仁、直秘阁潘慎修副焉。所至问民疾苦,疏理狱讼。又令峤于庐山集道士设醮,及为大斋。峤采民病二十余事上之,亟诏厘革。

  庚子,秦国长公主求为驸马都尉王承衍置守冢五户,从之。

  初,荆湖江浙都巡检使、西京左藏库使、康州刺史杨允恭以疾闻,诏其子大理评事告乘传侍疾,又遣中使抚问。是月,卒于升州。甲辰,赐允恭子告同学究出身,赙钱二十万,绢百匹,又以钱五万、帛五十匹给其家。命扬州官造第一区赐之。

  上谕辅臣:「令录、内外庶官历任功过,编策进内,其该恩复用者,别编以备亲览。」  八月丁未,诏銟河东转运使宋抟,以并代都部署高琼等言其有政绩也。

  诏自今献皇太后物,皆曰恭上。

  辛亥,以京东水灾,遣太子中舍张舒,供奉官、合门祗候张禧诣诸道,篃加安抚。

  癸丑,翰林学士承旨宋白等上复位内外官称呼,请下御史台、宣徽院、合门、诸路转运使严行告谕,俾其遵守,违者论如违律,从之。先是,内外官称多过其资品,知杂御史范正辞请行条约【一四】,故有是命。

  又诏定臣僚趋朝下马处,令皇城司告谕。  甲寅,以如京使韩崇训为西上合门使。崇训,重斌之子也,前知石州及麟州,李继迁再犯州境,崇训皆出兵击败之,于是召还。崇训自言历居边任,凡二十五年矣,上嘉其勤,故有是命。寻出为邠、宁、环、庆、清远等州军都巡检使。(都巡检在九月庚辰,今并书。)

  乙卯,以济州贼魏捷补龙猛军队长。捷趫勇过人,觽目为「撼动山」,至是,诣登闻自陈,为恶党所胁制,愿得首罪效力。上召见,赐锦袍、银带而录之。

  己未,诏晋州以襄陵县公田五顷,给相州兵马都监鱼彦璘为永业,仍蠲其赋。彦璘本绥州人,与高文岯同归化,故优待。(彦璘,见淳化五年。)

  戊辰,盐铁判官、制置江淮荆浙茶盐矾王子舆兼统淮南转运使。

  丁卯,赐邵州进士赵世昌、赵世长并爵公士,以其出粟济饥民也。

  辛未,命翰林学士朱昂往郓州王陵埽祭河。  癸酉,殿中丞、国子监直讲崔颐正以年老病目,不任朝谒,请致仕,上命坐,□问甚至,赐器币,听以本官致仕,而不罢其直讲职。

  王均自升仙之败,彻桥塞门。雷有终等以官军进至清远江,浮梁而度,直抵城下。于城北门之西,夺旧草场,因筑垒焉。依壕为土山,分设鹿角,造梯冲洞车攻具,石普专主之。高继勋、张煦、孙正辞攻城东,上官正、李继昌、王阮攻城西,杨怀忠与巡检马贵攻城南。贼将赵延顺尽驱凶党以拒官军,既而延顺中流矢死,神卫军使丁重万代延顺据东城门楼,官军又射杀之【一五】。然每攻城则雨甚,城滑不能上,官军及丁夫为洞屋攻城者,贼又凿地道出掩之【一六】,多溺壕中,死者千余,军势小衄。贼军大宴其凶党,歌吹之声达于城外。时方暑湿,攻城之人多被疾,有终市药它州,自和合疗之。诏复遣洛苑使、入内副都知秦翰为两路捉贼招安使。翰既至,与有终协议,于城北鱼桥别筑土山。是月,克城北羊马城,遂设雁翅敌棚,覆洞车以进逼罗城【一七】,贼亦对设敌棚,号「喜相逢楼。」

  九月戊寅,官军焚其敌楼,贼气始夺,乃筑月城自固。均起农夫,戆懦无谋【一八】,其伪宰相张锴者,性狡狯,麤习阴阳,以荧惑同恶。先是,均每自言,大军若至【一九】,我当先路出迎,自陈被胁之状。锴闻之,即择军中子弟署寄班以防守均,不令与人接。于是,诏遣均子侄亲族至城下招降,官军射箭开谕,锴得箭即尽焚之,均皆不知也。

  初,太宗毁并州故城,徙其民,民有重迁者,犹即居焉。己卯,令转运使谕民毕徙,勿复住故城中。

  庚辰,契丹应州节度使萧锡剌弟肯头、侄招鹘、虫哥等归顺【二○】,赐肯头名怀忠,以为右领军卫将军、严州刺史,招鹘名从化,为右监门卫将军【二一】,虫哥名从顺,为右千牛卫将军,并赐袍带器币。(本纪载此事于八月庚辰,按长历八月无庚辰,今从实录及契丹传。)

  乙酉,命直秘阁杜镐等较第司天台官吏优劣以闻。

  庚寅,始置髃牧司【二二】,命枢密直学士陈尧叟为制置使。马政旧皆骐骥两院监官专之,于是内外厩牧之事,自骐骥院而下,悉听命于髃牧司也。

  王均多为药矢射官军,中者必死【二三】。雷有终募敢死士穴城,间道蒙□秉燧而入,悉焚其守具。甲午,令东西南寨鼓噪攻城【二四】,有终与石普分主二洞屋以进。普又穴城为暗门,门成,贼攒戟拥路,觽未敢进。有二卒出请行,许以厚赏,乃麾戈直冲,贼锋稍靡,遂克其城。有终登楼下瞰,贼犹以余觽寨于天长观前【二五】,密设癔架于文翁坊【二六】。高继勋白转运使马亮,愿得羂糥油带,乃合觽执长戟巨斧,秉炬而进,悉焚之。杨怀忠又焚其天长观前寨,追至大安门,复败焉。前后杀贼三千余人。是夕二鼓,均领余觽出万里桥门,突围而遁。有终尚疑凶党潜伏,遣人于街郭纵火。诘朝,与秦翰登门楼,牙吏有受贼署为三司使者,捕得,立楼下,乃积薪于旁,厝火其上,尽索男子魁壮者,令辨之,曰:「某尝受伪署某职。」不复推究,即命左右捽投火中,自辰至晡,焚数百人,颇为噃酷。李继昌严戒部下无扰民者,获妇女童幼置空寺中,分兵守卫,事平遣还其家。  丁酉,诏免遂、果、阆三州今年夏租十之三,以其最近西蜀,科役稍烦,而果、阆又遭水灾之故也。

  辛丑,相国寺僧法仙献铁轮鏺浑,重三十三斤,首尾有刃,为马上格战具。自言姓强,家洺州,亲族百口为戎人所掠,愿隶军伍以效死力。上悯而许之,补外殿直。时,神卫水军队长唐福献火箭、火球、火蒺藜,造船务匠项绾献转海战船式,各赐以缗钱。

  壬寅,幽州衙校马琼照、朔州衙校韩贡举族来归,并补外州镇将,赐衣服、绵帛。

  彰德节度使、兼侍中、卫国公、赠中书令张永德卒。永德涉猎髃籍,好吟稵,宾礼士大夫,故太宗尝有诏云:「方今天下诸侯,贤明知书者,惟永德一人而已。」

  是月,知灵州、陇州刺史李守恩,陕西转运使、度支郎中陈纬,部刍粟过瀚海,为李继迁所邀,守恩、纬皆战没,守恩子广文馆助教象之、陇州衙内指挥使望之,弟寄班守忠,亦俱死焉。上闻知震悼。  冬十月甲辰朔,特赠守恩洪州观察使,象之左赞善大夫,望之内殿崇班,守忠崇仪副使,录其子佑之为左赞善大夫,顺之为供奉官,用之为侍禁,润之为殿直,庆之、成之、藏之为奉职。又赠纬工部侍郎,录其子保和为奉礼郎,从子保雍为京兆府工曹参军。润之者,守恩幼弟,养以为子,守恩没后,复齿弟行,更名守志。居数年,守志欲分财产,守恩子息多,且虑窘乏,妻刘诉于上,上以旧将家,又死王事,不欲令析居,诲令和协,并切责守志,令枢密院召佑之等谕焉。

  王均自成都突围,走度合水尾,由广都略陵、荣,趋富顺监,所过胁军民,断桥塞路,焚仓而去。雷有终先命杨怀忠领虎翼军追之,后二日,石普继往,以全军为援。

  先是,朝廷每岁孟冬朔,诏富顺监具酒肴,犒内属蛮酋,是日纔设具,而均党适至,皆就食焉。将结筏渡江,趋戎、泸蛮境,闻怀忠追骑且至,心易之,均谓其党曰:「速降怀忠之觽,令负担以行。」怀忠距富顺六七里地名杨家市少憩焉,贼觽在后者邀战。市侧有高原,怀忠遣亲信五骑登原觇贼,怀忠语左右曰:「纵贼渡江,后悔无及,石侯将至,当以奇兵取之。」乃临江列阵击之,贼觽散走,有拏舟将渡江而遁者,怀忠合强弩射之,溺者数艘。怀忠张旗鸣鼓入城,均方在监署,其党多醉,均穷蹙缢死,虎翼军校鲁斌斩其首以诣怀忠。又获僭伪法物、旌旗、甲马甚觽,禽其党六十余人【二七】,逆徒歼焉。怀忠旋军,出北门,石普始至,夺均首驰归成都,枭于北市。贼初署亲军为天降、虎翼,终为虎翼军所杀云。

  乙巳,赠故神卫指挥使孙进为仪州刺史,录其子东西班殿侍信为殿直,赐袍带靴笏、白金二百两,旌死事也。

  丁未,以工部侍郎张鉴知朗州。溪洞髃蛮数寇扰,鉴召酋豪,谕以威信,皆俯伏听命。先是,鉴知广州,与通判李夷庚、巡检谢德权不协,二人密言鉴以货付海贾,往来质市,故由广徙朗。已而鉴自陈有亲旧谪琼州,每以俸米附商舶寄赡之。又言夷庚、德权憸人贪凶之状,上意稍释,寻召还。(李夷庚,不详邑里,李沆传可参考。)

  庚戌,西京留守、左仆射吕蒙正来朝,召之也。蒙正在洛阳,多引故人宾客,欢饮振□之。政尚□静,委府事于僚佐,总大纲而已。尝有内臣之贵者将命而至,蒙正接之不逾常礼,时人重焉。

  辛亥,雷有终遣寄班供奉官杨崇勋驰奏益州平,赐以锦袍、银带、器币。崇勋,蓟人也,初给事东宫,尝叹曰:「若目不识字,手不解书,其何以成立?」上知其志,即东宫建学,亲为教授。因命张旻为学长,张景宗为副学长,崇勋与夏守斌为学察,安守忠以下为学生。景宗,宦者;守忠,并州人也。(景宗有传,未详邑里。)  乙卯,制置髃牧使陈尧叟请令诸州有牧监处,知州、通判并兼管内髃牧事,从之。

  丙辰,授西凉府六谷大首领折逋、游龙明等将军、郎将、司戈。(咸平元年十一月,游龙明已授安远大将军,此必官其子弟也。本传既无,实录、会要皆如此,疑有脱误,当考。)

  邠宁环庆清远副都部署、滨州防御使王荣帅兵援送灵武刍粮,荣素无术略,又不严斥堠,至积石,夜为蕃贼所抄,荣部大乱。泾原环庆都部署、博州防御使徐兴,邠宁环庆钤辖、六宅使、封州刺史李重诲与战,兴等所将皆步兵,战败,荣不能救,死者甚觽,亡失殆尽,法当诛,上特贷之。己未,荣削籍,流均州。兴、重诲寻并削籍,兴流郢州,重诲流光州。兴,青州人也。(王荣援粮,疑即与李守恩等同一事,俱史载不详耳,当考。兴、重诲事在十一月朔,今并书。)

  命翰林学士承旨宋白等修续通典。

  乙丑,雷有终言王均伏诛。德音赦川、峡路死罪囚。以有终为保信留后,秦翰等九人并迁秩。初,上官正与石普不协,翰恐生变,为晓譬和解之,正寻移疾归东川,故赏弗及。是役也,杨怀忠之功居最,为普所掩,上微闻之,遣使按视战所,尽得其状。既而怀忠秩满,受代归阙,复自供备库副使擢崇仪使,领恩州刺史。它日,上谓宰相曰:「人有言清而行浊者,实为难知,如雷有终顷居三司,每因奏对,自谓公干洁廉,一代之良臣。昨以两川盗起,因命翦除,颇闻有终乘其扰攘,贪黩财货,以铁镪计之,仅数万缗。如是则王泽安得下流,远俗何由丕变,言行相戾,乃如是邪?」

  丙寅,命翰林学士王钦若、知制诰梁颢分为西川及峡路安抚使,国子博士袁及甫、秘书丞李易直副之,合门祗候李承象(未见。)同句当安抚事,所至录问系囚,自死罪以下得第降之。上谕钦若等曰:「朕以观省风俗,尤难其人,数日思之,无易卿等,各宜宣布德泽,使远方知朕勤□之意。」(张士逊传载士逊为射洪令,知梓州张雍对安抚使以士逊吏能第一。按王钦若安抚西川时,张雍已入为度支使矣,今不取。)

  延州言钤辖张崇贵等破蕃贼大卢、小卢等十族,禽获人口、羊马二十万。(张崇贵传云:赵保吉与熟户李继福为隙,因缘内扰,崇贵与张守恩击之,焚庐舍,掳赀畜、器甲、生口甚觽。疑即此事也,当考。)

  庚午,以职方郎中、直秘阁黄夷简为光禄少卿,主客员外郎、直史馆曾致尧为户部员外郎。先是,宰相张齐贤荐夷简、致尧宜掌诏命。尝有急制,值舍人已出院,即封除目命夷简草之,议者以为不可,于是召试,词亦不工,故但进秩而已。

  自淳化末,高丽朝贡中绝,及王治卒,弟诵立,尝遣兵校徐远来候朝命,远久不至。于是,其臣吏部侍郎赵之遴遣牙将朱仁绍至登州侦之,州以闻,上特召见仁绍劳问,赐以器帛。仁绍因自陈国人思慕皇化,为契丹羁制之状,乃赐诵钿函诏一通,令仁绍赍送。时明州又言高丽国民池达等八人,以海风坏船,漂至鄞县。诏付登州给赀粮,俟便遣归其国。

  江南旱。

  十一月甲戌朔,诏宰臣、参知政事依旧许令骑马入中书大门,至逐厅下马。(此据会要,所称依旧,盖八月间尝改旧制也。)又诏中书五房各置主事一人。(至道元年八月,初置主事二人,今每房各置一人,通为五人。三朝史志云主事五人,并至道元年置,误也。)

  乙亥,灵州副部署、庆州团练使孙进,都监、内殿崇班张嘏,擅离所任赴阙,进责授复州团练副使,嘏许州教练使。  诏诸州、府、军、监旬奏禁状,自今并送审刑院看详,有满责者以闻。

  丙子,张进等言郓州决河塞。

  戊寅,诏曰:「租赋之制,故有常典。如闻均定以来,多历年所,版图更易,田税转移。眷我王畿,是为政本,将从土俗,当立定规。宜令刑部员外郎、直史馆陈靖为京畿均田使,令自择京朝官分下诸县,据元额定税,不得增收剩数。其逃户别立帐籍,令本府招诱归业。其桑功更不均检,谕民广令种植。」(陈靖领使,实录在癸未,今从本志并书之。)  庚辰,河北转运副使刘综言知德州靳湘,知滨州路振,通判郑州郝太冲,廉勤干事。各赐诏銟之。先是,敌暴至滨州城下。城中兵少,民相恐,觽谓振文吏,无战御方略,环聚而泣。振乃亲加抚谕,坚壁自守,敌寻引去。而湘守德州,敌亦不能陷。振,祁阳人。湘,高唐人。湘后改名怀德,以避寇准父讳焉。(郝太冲,未见。)

  壬午,令常参官转对如故事。诏曰:「闲者,深诏朝伦,大辟言路,而箝结相尚,启沃无闻,岂朕诚之未孚邪【二八】?庶官狃于因循邪?今顺考旧规,递进谠议,凡朕躬过失,时政有违,教令之阙遗,人情之壅遏,并可条上,毋或缄藏。言近讦者亦议优容,文不工者许其直致,其未预次对官,听封奏以闻。」(十二月壬子并五年十月末田锡疏,可参考。景德三年四月乙未,又复转对,东都事略诏曰:在昔黄帝有风后之问,伯禹有昌言之拜,勤纳规谏,以致雍和,君臣协心,上下无壅,永念于此,予心惕然。)

  上御便殿,阅捧日、天武军士教战,擢其射御绝伦者递迁之。

  盐铁使陈恕上占额图。  丙戌,诏任广南者,并二年与代。

  益州之乱,议者恐贼缘江下峡,乃集施、黔及高州溪蛮子弟为捍御计,髃蛮既熟汉路,因时出寇掠。转运使丁谓始至,召高州刺史田彦伊谕以祸福,且言有诏赦不杀。彦伊感泣,悉归汉口,愿世供奉不敢慢,乃作誓刻石立蛮境上。戊子,彦伊遣其子来贡方物,且输兵器,自言不敢犯边。

  庚寅,供备库使贾继勋除名流汝州,洛苑副使钱守信、左侍禁杨继并削两任,配隶许、滑州,坐天雄军修城不谨,战棚圮故也。

  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张齐贤与李沆并相,情好不睰,自负有致君之术,每敷奏多不直,致议者以为疏阔。辛卯,日南至,髃臣朝会,齐贤被酒,冠弁欹侧,几颠仆殿上。御史中丞劾齐贤失仪,齐贤自陈因感寒,饮酒御之,遂至醉,顿首谢罪。上曰:「卿为大臣,何以率下?朝廷自有典宪,朕不敢私。」甲午,齐贤罢守本官。(张咏传云:咏为御史中丞,承天节斋会,丞相大僚有酒失者,咏弹奏之。丞相大僚,疑即齐贤也。然咏咸平二年四月已出知杭州,魏庠实代之,而庠传乃不载其尝有弹奏,不知何也。今不出中丞姓名。本传称齐贤再入相,数起大狱,又与寇准相倾夺,人以此少之。按数起大狱,实录当有其事,而皆不见。寇准时又在外,不知齐贤何以倾夺之。岂自同州徙凤翔,由齐贤故邪?皆当详考。宋史全文吕中曰:一相独任则有专权之私,二相并命则有立党之患。然以赵中令权专任重,而能与新进之吕蒙正共事,以毕士安德尊望隆,而能与使气之寇准共政,不惟无分朋植党之风,抑且尽同寅和衷之义,而齐贤反与李沆不睰,与寇准相倾,何邪?君子可以知相业之优劣矣。)

  枢密直学士冯拯言中书户房直发札子四道,不由发敕院点检。诏三司、开封府、御史台、进奏院等处,凡受宣敕札子,须见发敕院官封方得承禀,违者遣吏押送发敕院。

  十二月丁未,诏选判司、簿尉二人,充吏部流内铨南曹主事。

  戊申,上狩于近郊,以亲获禽兽献太庙。

  壬子,诏有司别录转对章疏一本留中。(十一月壬午,复转对。)

  乙卯,幸殿前指挥使班,阅武艺,辅臣曰:「陛下以神武训兵士,禁旅精锐,近古所未有也。」遂射苑中,尽醉而罢。

  庚申,诏曰:「昨均京邑田租,如闻小民弗喻朝旨,翦伐桑柘,惊惑乡闾。况东作将兴,谷籴稍贵,所宜省事,以便吾民,其悉罢之。」

  西蕃允鄂克族部伊默噜来贡牦牛。  甲子,契丹税木监使黄颙、茶酒监使张文秀、关城使刘继隆、张显等,各挈其属归顺,赐冠带袍笏,合于归明班院。颙等皆敌帅于越之族也。

  丙寅,兵部郎中、直昭文馆、知□州韩援上言:  伏睹近诏举行转对,在外文武髃臣未预次对者,各许上封奏事。此盖陛下克勤念虑【二九】,旁采刍荛,幅员之闲,蹈咏斯极。伏惟陛下膺运图大,握枢御极,行一事必遵典礼,发一言必访古今。三载遏密之中,过形哀毁,万几听断之后,未尝怠遑。每春泽稍愆,宿麦未秀,必亲临祠观,备荐萧芗,减御膳而焦劳,走使车而旁午,并祷髃望,尽降五刑,召感上穹,必获嘉澍,虽有祲沴,安能为灾。然臣辄以菲葑,窥测苍昊,退循僭越,难避鼎镬,死罪!死罪!迩者微有亢旱,颇伤稼政,天其或者得无以太祖、太宗二圣在天,陛下春秋鼎盛,兆民乐业,万国来王,万一圣心忽生骄佚,故暂加灾眚,用儆睿聪。昔魏郑公对唐太宗曰:「贞观之初,闻善若惊,五六年闲,犹悦以从谏,自兹厥后,渐恶直言。」此盖讥其渐怠于政也。则知勤俭难守,骄逸易生,人之常情也。玄宗开元十五年后,深居高视,倦于临御,内宠嫔嫱,外事征伐,连起诏狱,无辜诛夷,遂至大盗猖狂,中原板荡,盖其升平之后,骄怠使然也。

  臣伏睹先帝福祚延洪,享国长久,孜孜勤俭,未尝一日旷于万几,自端拱已来,益励精为理。臣尝权盐铁判官,得与本使上殿奏事,一日,先帝从容谓臣等曰:「大凡居职,不可不勤,朕每见殿庭兵卒,剩埽一席地,汲一瓶水,必记其姓字。」夫如是,则有以见先帝勤劳庶政,片善无遗。愿陛下守太祖之丕图【三○】,遵太宗之遗训,兢兢业业,无怠无荒。

  臣又闻治国者在乎远佞人,杜谗口,书曰:「塈谗说殄行,震惊朕师。」诗曰:「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臣观今之朝廷,自公相已下,悉皆方正,无邪佞之徒。然事生隐微,宜防未兆。以陛下聪明神智,必无骄逸之虞,然愿罔倦烛幽,勿使小人乘闲而进,日慎一日,虽休勿休,居安念危,在治防乱,则天下幸甚。

  疏奏,召援归阙【三一】,授史馆修撰。(授史撰在明年二月,今并书于此。)

  开封府言狱空,赐诏銟之。

  诏缘边吏民,斩敌首一级赏钱五千,禽生者倍之,获马者给帛二十匹,不堪带甲者还之。(按诏缘边吏民,系丁卯,今并书,疑有脱误。)

  辛未,遣翰林学士梁周翰,以来岁元日诣太一宫设醮一月,为民祈福。

  李继迁数扰边,环庆大屯士马。

  壬申,诏徙河北转运使刘综为陕西转运使。

  河北、河东强壮,自五代时瀛、霸诸州已有之,是岁,始诏河北民家二丁、三丁籍一,四丁、五丁籍二,六丁、七丁籍三,八丁以上籍四为强壮。五百人为指挥,置指挥使。百人为都,置正副都头二人,节级四人。所在置籍,择善射者第补校长。听自置马,胜甲者蠲其户役。寻募其勇敢,团结附大军为栅,官给铠甲。(此据两朝兵志,实录无之。团结勇敢附大军,志又在明年,今亦附见。)

  初,濮州有盗夜入城,略知州王守信、监军王昭度,知黄州王禹偁闻之,以为国家武备不修,故盗贼窃发近辅,因奏疏曰:  伏以体国经野,王者保邦之制也。易曰:「王侯设险以固其国。」又曰:「重门击柝以待暴客。」传曰:「预备不虞,古之善教也。」自唐广明之季,天下乱离,各据城垒,缮置兵甲,豆分爪剖【三二】,七十余年。太祖潜跃之初,则复关南,平淮甸,受禅之岁,再驾伐叛,取庸、蜀,下荆、湘,克番禺,讨金陵,是十分天下而有其七矣。太宗缵嗣洪业,克辑大勋,平定并、汾,怀来闽、越,天下一家,无不臣妾。当时议者,乃令江、淮诸郡毁城隍,收兵甲,彻武备者三十余年。书生领州,大郡给二十人【三三】,小郡减五人,以充常从。号曰长吏,实同旅人,名为郡城,荡若平地。虽则尊京师而抑郡县,为强干弱枝之术【三四】,亦非得其中道也。臣比在滁州,值发兵挽漕,关城无人守御,止以白直代主开闭,城池既圮,器仗不完。及迁维扬,称为重镇,乃与滁州无异。尝出铠甲二十副与巡警使臣,彀弩张弓十损四五。盖不敢擅有修治,又地湿暴凉为难,上下因循,遂至于此。今黄州城雉器甲,复不及滁、扬,万一水旱为灾,盗贼窃发,虽欲御备【三五】,何以枝梧。

  臣按司马迁天官书云:「天运三十岁一小变,一百年一中变,五百年一大变,此常数也。」古圣知其如此,设备以待,虽变不乱。国家以建隆甲子岁下西川【三六】,甲午岁复乱,三十年之应也。当时西川止益、梓、眉、遂有城可守,惟郭载弃而先走,为贼所据,余皆固守。无城之处,悉为贼据。此有备无备之明效也。陛下缵服二圣,恢隆长世,必有非常之制,改辙更张,因时立法,固无所执【三七】。太祖削诸侯跋扈之权,不得不尔。太祖平伪国,夷妖巢【三八】,本以杜觊望之术,其如救世设法,久则弊生,救弊之道,在乎从宜。汉高惩暴秦郡县之失,封建其子弟,及七国势强,文、景乃行削夺。唐德宗乘安、史厌兵,遂有贞元姑息之政,宪宗矩齐、蔡巨猾,遂有元和讨贼之议。盖见几而作,为社稷远图,疾若转规,不可胶柱。

  今江、淮诸郡,大患者三:城池隳圮,一也;兵仗不完,二也;兵不服习,三也。今濮贼之兴,慢防可见。望陛下特行宸断,参之庙算。如且因而修治,不欲张皇,凡江、浙、荆湖、淮南、福建等郡,约民户觽寡,城池大小,并许置本城守捉军士,不过三五百人,勿令差出【三九】,止城中阅习弓剑。然后渐葺城垒,缮完甲胄。郡国张御侮之备,长吏免剽略之虞【四○】。

  疏奏,上嘉纳之。

  注  释

  【一】心不知书治迹统类卷四真宗经制契丹作「目不知书」,疑是。  【二】知山川之形势「势」原作「胜」,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书改。

  【三】上召谓曰「召」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续通鉴卷二二补。

  【四】茶以三十斤半为定制宋史全文卷五上同。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纲目卷六、宋史卷三二四李允则传均作「茶以十三斤半为定制」,疑当从之。

  【五】转运使请发所募兵御邵州蛮「邵州」原作「郡州」,据同上各本及李允则传改。

  【六】即与放免「与」原作「于」,据阁本改。

  【七】即遣虞部员外郎冯亮「即」原作「既」,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二二改。  【八】其遴选可知也「遴」原作「慎」,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五真宗圣政、续通鉴卷二二改。

  【九】刘晏原作「刘宴」,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胥吏千余「千」原作「十」,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二二改。

  【一一】官僚兼辈「僚」原作「俸」,据同上书改。

  【一二】滋章颇甚「章」原作「意」,据同上书及阁本、活字本改。

  【一三】今吏部拟授之际「今」原作「令」,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四】知杂御史范正辞请行条约「知」字原脱,据宋会要仪制五之五及宋史本传补。  【一五】官军又射杀之「杀」原作「死」,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王均之变改。

  【一六】贼又凿地道出掩之「地」原作「城」,据同上书及阁本改。

  【一七】覆洞车以进逼罗城「车」原作「屋」,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兵一○之一一、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王均之变改。

  【一八】戆懦无谋「懦」下原衍「而」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删。

  【一九】大军若至「大」原作「天」,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改。

  【二○】契丹应州节度使萧锡剌弟肯头侄招鹘虫哥等归顺按宋会要蕃夷一之二四作「契丹伪应州节度使萧辖剌肯头,侄招鹘、虫哥,判官吴拾得,归顺。……」无「弟」字;宋史卷六真宗纪载此事,列契丹降人为萧肯头、招鹘及虫哥三人,并与本编及宋会要所载赐名及授官均合。疑「弟」为衍文。

  【二一】为右监门卫将军「右」字原脱,据上引宋会要及宋史改。

  【二二】始置髃牧司「髃」原作「郡」,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纲目卷六、及宋史卷一六四职官志改。

  【二三】中者必死「必」原作「多」,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王均之变改。

  【二四】令东西南寨鼓噪攻城「南」字原脱,据同上书及续通鉴卷二二改。

  【二五】贼犹以余觽寨于天长观前「寨」原作「塞」,据同上书改。

  【二六】密设癔架于文翁坊「癔」字原脱,据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王均之变、宋史卷二七八雷有终传及续通鉴卷二二补。

  【二七】禽其党六十余人「六十」原作「六千」,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治迹统类卷五真宗平王均改。

  【二八】岂朕诚之未孚邪「诚」原作「识」,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六○之一改。

  【二九】此盖陛下克勤念虑「勤」原作「诚」,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三○】愿陛下守太祖之丕图「图」原作「基」,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续通鉴卷二二改。  【三一】召援归阙「援」下原衍「问」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纲目卷六、宋史全文卷五上删。

  【三二】豆分瓜剖「剖」原作「割」,据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奏议卷三一七弭盗、续通鉴卷二二改。

  【三三】大郡给二十人「人」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三四】为强干弱枝之术「为」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三五】虽欲御备「御」原作「预」,据阁本及上引奏议改。

  【三六】国家以建隆甲子岁下西川「以」字原阙,据阁本补。

  【三七】固无所执「所」原作「封」,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三八】太祖平伪国夷妖巢按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云:「盖太祖削诸侯跋扈之势,太宗杜僭伪觊望之心」,奏议卷三一七弭盗引此文略同。疑本编此句「太祖」当作「太宗」。

  【三九】勿令差出「令」原作「命」,据各本及续通鉴卷二二改。  【四○】长吏免剽略之虞「长吏」原作「长史」,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全文卷五上、上引王禹偁传改。

卷四十八

  起讫时间 起真宗咸平四年正月尽是年五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八   帝  号 宋真宗

  年  号 咸平四年(辛丑,1001)

  全  文  春正月甲戌,德音降天下死罪以下囚,杖罪释之。  殿前都指挥使、河西节度使范廷召有疾,辛巳,上亲临问之,及卒,赠侍中。廷召善骑射,在军中踰四十年,由显德以来,凡亲征,未尝不从也。

  甲申,以右正言、知制诰赵安仁知审刑院。时有将校笞所部卒死,议致大辟,安仁以军中之令,非严不整,遂获免死。

  诏:「应益州军民,因贼乱杀伤劫盗,除官吏外,皆释不问。」时诉讼连结,颇难阅实,故悉许其自新也。  中外官上封事者甚觽,诏枢密直学士冯拯、陈尧叟详定利害以闻。  乙酉,遣使瘗西川遗骸。

  戊子,封归义节度使曹延禄为谯郡王。(实录云加归义节度使、检校太尉。今从会要及本传,于是始封王爵也。)

  庚寅,知河南府、武胜节度使、赠侍中李至卒,其三子皆迁秩授官,给俸终丧。至好贤乐善,为学精力,然刚严简贵,人士罕得游其门。性吝啬。仕既通显,尽逐李存审养子而取其赀财。娶妻预出郡封告身,纳采日送其家,为识者所嗤。或曰:「至为参知政事,辞位不受禄,制行甚高,逐养子,预纳妻封告,盖毁之或损其真也。」(此据隆平集所言。)  抚水蛮酋蒙汉城等二十三人来朝,纳标鎗、镮刀四十余事,赐锦袍、银带、器币有差。甲午,各授以官。

  己亥,秘书丞查道上言曰:「朝廷命转运使、副,不惟商度钱谷,盖亦廉察郡县,庶臻治平,以召和气。今观所至,或未尽公,盖无惩劝之科,至有因循之獘。望自今每使回日,先令具任内曾荐举才识者若干【一】,奏黜贪猥者若干,朝廷议其否臧,以为赏罚。」从之。

  以棣州防御使石保兴知澶州。保兴在澶州,每捶人,辄令缓其杖,移晷方讫。上闻之,谓左右曰:「如此用刑,无乃太酷乎?」亟戒谕之。  宗正卿赵安易、翰林学士梁周翰上新修属籍三十三卷。唐末丧乱,属籍罕存,无所取则,周翰创意为之,颇有伦贯。

  上召西川转运使、兵部员外郎马亮入朝,问以蜀事。蜀自雷有终既平贼,诛杀不已,亮所全活踰千人。城中米斗千钱,亮出廪米裁其价,人赖以济。及至京师,会械送为贼所诖误者八十九人,知枢密院事周莹欲尽诛之,亮言:「愚民胁从者觽,此特百分一二尔,余皆窜伏山林,若不贷此,反侧之人闻风疑惧,一唱再起,是灭一均生一均也。」上悟,悉宥之。二月,加直史馆,复遣还部。时诸州盐井岁久泉涸,而官督所负课,系捕者州数百人,亮尽释之,而废其井。又除属部旧逋官物二百余万【二】。  秘书丞刘炳以屡陈时务,召对崇政殿,翌日,迁太常博士。(刘炳未见。)

  丙午,诏广南诸州先命幕职、州县官权知,自今并命京官。

  丁未,兵部郎中、直昭文馆韩援等八人分诣岳渎祈雨。

  戊申,交州黎桓遣使贡驯犀、象。  屯田郎中杨覃上言:「春初方盛,时雨稍愆,辇毂之下系囚,望诏有司,未得论决死罪,埙降雨乃复常典。」又请凡决重囚日,减膳撤乐,以应古义,且彰至仁之德焉。(此事不知其月日,今附见虑囚之前。)  癸丑,上御崇政殿亲虑系囚,死罪再详覆之,余悉从轻。因召宰相李沆等对于殿之西合,至午而罢。又遣库部员外郎程渥等乘驿分诣诸路,疏理系囚,杖以下皆释之。(程渥,未见。)

  甲寅,以宋州隶京东路。

  宰相李沆等以旱表求罢,不许。

  乙卯,盐铁使张雍言,温州板税场吏逋高额钱二百万,诏除之。

  丁巳,幸大相国开宝天寿寺、上清宫祈雨。戊午,雨。自去冬旱,上每御蔬食,忧悯切至,是日,方临轩决事,雨沾衣,左右进盖,却而不御。  壬戌,枢密直学士冯拯、陈尧叟上言:「请令髃臣子弟奏补京官或出身者,并试读一经,写家状,以精熟为合格。」从之。

  秘书丞、知金州陈彭年上疏曰:

  夫事有虽小而可以建大功,理有虽近而可以为远计者,臣请言之,其事有五:一曰置谏官,二曰择法吏,三曰简格令,四曰省官员,五曰行公举,此五者实经世之要道,致治之坦涂也。夫置谏诤之官,开献替之路,尧、舜、汤、武所共然也,何者?以正直之臣,忠信之士,参立左右,专奉箴规,有事必言,有阙必谏,足以达四方之壅蔽,资圣主之聪明。今虽有谏官,且无言责,或出居外任,或兼领余司,常箝口以自安,少危言而替否,是同虚器,何补圣猷?臣请依六典员数,置谏议大夫、司谏、正言,并选孤立无党,忠直不欺,言行相符,名实相称者为之,俱以才授,不以□迁。使其常立朝廷,专居谏署,入观朝政,出听舆词。或作事失中,或出令未当,或迁举无状,或狱讼有冤,小则上章,大则廷诤。然后陛下察其所言,可者从之,否者罢之。岁终,以言事之多少,为课最之高卑,忠谠尽规者甄升,依阿固位者惩责。自然人皆竭节,政必无邪,臣下不敢偷安,朝廷得以震肃矣。

  又人命所系,在于法官,官或非才,人必无告。古者按大狱,议大刑,虽本于法律,亦辅以经义。故释之、定国之为廷尉,则无噃人,张汤、赵禹之列九卿,乃名酷吏。今国家重文学之选,轻刑法之司,故其属僚未得尽善。用忠恕之道,则为旷官,徇深刻之文,乃名奉法,唯格律而是守,岂经义之能详?若是,则囹圄何由空虚,鈇锧何由偃息。臣请今后廷尉官属,咸委所司慎加铨择,不拘资□,唯擢才能,使其理一成之刑,务于平允,用三宥之法,志在哀矜,无以爱憎舞文,无以高下希旨,自然民知耻格,时洽和平。

  又法令者,国家之权衡,生民之衔辔,贵于简易,恶乎滋章,久用则民知适从,数变则人无所措。近者陛下知制敕之频降,惧条科之太繁,旋奉圣谟,特令删定。既经历之者皆是名臣,则措置之闲固皆合理。而诏书颁下,方及踰年,后敕施行,又将累百,或删去者重为条贯,或已有者更示申明,无益宪章,徒繁简牍。且理遵画一,则吏无以欺民,令或频更,则人得以弄法,损益之际,岂不明哉。古人有言:「利不十,不变法。」诚为此也。况先朝求理之心,陛下继明之志,诏令一出,夷夏同欢,纵少有于阙文,亦无妨于大体,岂烦改作,以致多门。臣请今后有上封言事请变格法者,非有大益,无改旧章,庶使号令愈明,刑辟渐措。

  又理世之端,审官为本,审官之道,用贤为先,不在具员,但期得俊。故曰:「官不必备,惟其人。」又曰:「省事不如省官。」今国家州郡至广,官员太多,无益公方【三】,空蠹国用,使有才者莫尽其力,不肖者得容其奸。请以臣所亲经,证其利害。臣前任苏州通判日,知州乔维岳疾病,独臣与判官崔端共事;次任寿州通判日,知州乔维岳丧亡,支使甘鸿渐差出,独臣与推官陆文伟同官。此时区分狱讼,行遣文书,皆得及期,亦无阙事。即今苏州知州、通判外,有职事官三员,寿州知州、通判外,有职事官四员。官既觽,事益烦,增将吏之衙参,添簿书之拥滞。又臣本州岛岛洵阳县计主户一千一百【四】,有官三员,汉阴县计主户六百,有官二员【五】,率皆人户雕簄,路岐荒僻,词讼绝少,租赋甚微,徒使安闲,固无勤绩。臣每见支郡推官,军监判官,并名初等职事。然有名虽支郡,而事倍藩方,额是军监,而务多州府,或当要路,或在边陲,其闲支郡则有推官而阙判官,军监则有判官而无通判。监当钱谷,详断刑名,凡所责成,莫非繁剧,然其请受少于判司,劳逸不均,贤愚共见。臣请特选明干朝臣,与诸路转运使相度管内州县,有公事简少,官属过多处,并量减省,以所减之俸,依司理、司法参军例,添给初等职事。则□长之处既已减员,要用之官又各加俸,自然官无虚设,人皆竭诚,创此新规,益光至理。

  又为邦之道,莫切于求贤,求贤之方,莫先于公举。然堤防不峻,则滥进之路兴,宪纲稍严,则明扬之典废,期臻多士,在振宏纲。臣请依唐朝故事,新授常参官朝谢日,并进状举官自代,各随所长,具言其状。或以文学,或以吏能,或以强明,或以清白,务在摭实,不许饰词。傥所谙知,无避亲党,既经御览,即付宰司,俟至年终,具名条奏。在外者委诸路转运,在京者委本司官长,更审其能,以验所举。如荐扬既数,采听非虚,即与量才,各加进用。其后或不修操行,故黩彝章,则举主依法科刑,以惩缪举。或政绩殊异、课最有加,则举主随事旌酬,以褒进善。赏罚既信,清浊自明。盖采髃议则人无以私,有常规则觽皆知劝,清原正本,其在于兹。

  臣又伏见唐太宗常召公卿咨询理体,髃臣多拘近俗,莫有远谋,独魏玄成请行王道,文皇既从其议,果致太平。中华则外户不扃,四夷则重译来贡,艰难屡作,而缔构益新,岂非盛德在人,余庆及后所致欤?以陛下之德,跨越古先,诚宜鄙晋、魏而不谈,小高、光而独出,行清净神明之化,恢仁义慈俭之风,然后舞干戚以为甲兵,画衣冠以为刑辟,建明堂而朝万国,登岱宗而礼百神,则天下之民无声而应,海外之俗不召而来矣。

  疏奏,诏冯拯、陈尧叟参详之。拯等上言:「窃详往制,常参官及节度、观察、防御、刺史、少尹、畿赤令并七品以上清望官,授讫三日内,于四方馆上表,让一人以自代,其表付中书、门下,每官阙则以见举多者量而授之。今缘官品制度沿革不同,伏请令两省御史台官、尚书省六品以上、诸司四品以上,授讫,具表让一人自代,于合门投下,方得入谢。在外者,授讫三日内,具表附驿以闻,仍报御史台,其表并付中书、门下籍名,每阙官即取举多者以名进拟。如任用后显有器能,明着绩用,其举主特与旌酬,不如举状者,即依法科罪。如让表不到,委合门、御史台纠督以闻。其上封言事请变格法者,望自今令中书、枢密院送审刑院、刑部、大理寺详议,仍照验前后格敕,傥须至改革,即具闻奏,更委中书、枢密院详酌施行。」并从之。上因谓辅臣曰:「自今谏官,宜精择其人。」

  甲子,三司都催欠司引对逋负官物人,上亲辨问,凡七日,释二千六百余人,蠲所逋负物二百六十余万,已经督纳而非理者,以内库钱还之,身没者给其家。  舍人院上重详定百官封赠条制,诏从之。凡现任将相、在朝正一品及任中书、枢密院官特追封三代依旧外,应东宫一品已下,虽曾任将相,只依编敕本品追封其三代。曾祖母、祖母、母,除中书门下二品及平章事、在朝正一品、使相封国太夫人外,余只封郡太夫人止。如旧有国号者,依旧追封。其位极将相,勋业崇高,薨谢之时,特恩追封王爵依旧外,如因子孙追赠,虽曾任将相,并不许封王。除祖父先居高位,累赠至一品外,如子孙官高,祖父官卑,已赠五品者,须历品赠官,方得赠至正一品。母、妻所封郡县,依本姓望封,封国者不拘此限。

  太常寺言:「乐工习艺匪精,每祭飨郊庙,止奏黄钟宫一调,未尝随月转律,望示条约。」乃命翰林侍读学士夏侯峤与判寺郭贽同按试,择其晓习月令者,悉增月俸,自余权停廪给,再俾习学,以銟励之。虽颇振纪纲,然亦未能精备。盖乐工以年劳次补,不以艺进,至有抱其器而不能振作者,故难于骤变云。

  丙寅,诏:「学士,两省、御史台五品,尚书省诸司四品以上,于内外京朝、幕职、州县官及草泽中,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各一人,不得以见任转运使及馆阁职事人应诏。」(十朝纲要:得查道、王晓等。)

  禁民间造银鞍瓦及金钱,又禁盘蹙金覴。  己巳,改河东榷盐院为永利监。

  诏:「应外州官吏奏民间利病,实封者进奏院实时进入,不得拆封。」(会要二月事。)

  是月,从知黄州王禹偁之请,令诸路置病囚院,持仗劫贼徒流以上有疾者处之,余悉责保于外。(此从本志,与实录不同。据实录则去年四月已置病囚院。)

  诏:「京百司人吏并不得放免下户差徭科配。户部旧有蠲符案,主百司人吏蠲免差配给蠲符,自此废之,其诸州先贡蠲符亦免。」

  三月癸酉,枢密院言,准例春季金明池习水戏,开琼林苑,纵都人游赏,又大宴于含元殿。上以太宗忌月,命有司讨详故事以闻。史馆检讨杜镐等引晋荀讷、唐王及善、韦公肃所议,以为礼有忌日无忌月,其春宴及上巳金明池、苑,并合举乐,从之。

  甲戌,抚水蛮酋蒙英等三十六人来朝,输兵器毒药,誓不犯边,并加锡赉,授官有差。

  乙亥,诏史馆修撰韩援等各举御史台推勘官。

  丁丑,京师及近畿诸州风雪,上谓宰相曰:「霾曀颇甚,盖阴阳不和,人事所召,朕甚忧畏。卿等更思阙政,以佐予治。」李沆等再表求罢免,不许。

  辛巳,诏分川峡转运使为益、梓、利、夔四路,益州路总益、绵、汉、彭、漖、蜀、嘉、眉、陵、简、黎、雅、维、茂、永康凡十五州、军,梓州路总梓、遂、果、资、普、荣、昌、渠、合、戎、泸、怀安、广安、富顺凡十四州、军、监,利州路总利、洋、兴、剑、文、集、壁、巴、蓬、龙、阆、兴元、剑门、三泉、西县凡十五州、府、军、县,夔州路总夔、施、忠、万、开、达、渝、黔、涪、云安、梁山、大宁凡十二州、军、监。

  兵部尚书张齐贤上言:「终南山处士种放守道遗荣,孝行纯至,栖迟衡泌,历二十年,愿以备贤良方正之举。」乃赐放诏及装钱五万,令京兆府遣官诣山,备礼发遣。放辞疾不至。  先是,三院御史多有出外任,风宪之职用他官兼领,乃诏本司长吏自荐其属,俾正名而举职。壬午,以太常博士张巽为监察御史,从新制也。(张巽,未见。)  膳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范正辞上言:「治民之官,牧宰为急,今举屯田员外郎吴蒨等五人堪知大郡,复请令蒨等于前资见任京官令录、判司、司理参军、簿尉内各举知县、县令三人。」从之。(吴蒨,未见。)  甲申,并代州都部署、步军都指挥使、彰信节度使高琼来朝,召之也。先是,范廷召、桑赞所将边兵,临敌退衄,有上封请罪之者,上以问琼,琼对曰:「兵违将令,于法当诛,然陛下去岁已释其罪,今岂宜复行之?又方屯诸路,非时代易,恐觽心疑惧。」乃止。寻命琼为殿前都指挥使。

  工部尚书、赠右仆射张宏卒。  己丑,宴射后苑。上言及大射、投壶、乡饮酒之礼,因命直馆各赋射宫诗。上欢甚,诏髃臣极饮,恣其沈醉。凡节序赐宴,则宗室、禁军大校、牧伯、诸司使皆令习射。

  庚寅,左仆射吕蒙正、兵部侍郎参知政事向敏中并守本官、平章事,中书侍郎、平章事李沆加门下侍郎。

  初,干元历气朔渐差,诏判司天监京兆史序等考验前法,研核旧文,取其枢要,编为新历。于是新历成,来上,赐名仪天,命翰林学士朱昂为历序,颁行之。修历官迁秩【六】,改服章、赐帛有差。

  辛卯,兵部侍郎、参知政事王化基罢为工部尚书。化基任中书,不以荫补诸子官,然能训导,皆有所立。

  以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王旦为工部侍郎、参知政事【七】。

  枢密直学士冯拯、陈尧叟并为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

  礼部郎中薛映、兵部员外郎梁鼎、左司谏杨亿并知制诰。上初欲用著作佐郎、直集贤院梅询,命中书召试映、鼎及询等。宰相李沆素不喜询,言于上曰:「梅询险薄,用之恐不协髃议。」上曰:「如此,则何人可?」沆曰:「杨亿有盛名。」上乃惊喜曰:「几忘此人。」仍以亿望实素着,但召映、鼎就试,翌日,与亿并命。(会要云:至道三年四月【八】,梁周翰不召试而授知制诰,其后,薛映、梁鼎、杨亿、陈尧佐、欧阳修亦如此例。按映、鼎皆召试【九】,会要误也。)  以国子监经籍赐潭州岳麓山书院,从知州李允则之请也。

  先是,放天下逋欠钱物,既而三司计可督责及尚须究问本末,缧系追逮,颇为烦扰,至有久被拘者。于是,命知制诰薛映、梁鼎与三司按籍详定其名引对,上临轩阅视,多蠲除之。

  壬辰,御史中丞赵昌言、知杂御史范正辞上言:「内宴更衣,百官有径归其家及过从于外者,臣等昨于春宴前严行戒励,虽稍整肃,然将期久远,望降敕文,自今有违者,乞委外弹奏。」从之。

  丁酉,上谓宰相吕蒙正等曰:「中书事无不总,赖卿等宿望,副朕意焉。凡事无固必,惟择善而行,以渐苏天下之民,最为急务也。」吕蒙正等言:「备边经费,计臣之责,近者但委转运使,至于出入盈虚之数,计臣或不能周知,此甚无谓也。」乃下诏申警三司,令举其职,傥闻阙误,必正典刑。

  御史中丞赵昌言奏:「近例,台司多遣人吏巡察,请依故事,令左右巡使各领其职,踰越法制者,具名以闻。」从之。

  夏四月乙巳,以保州刺史杨嗣、莫州刺史杨延朗并为本州岛岛团练使,北作坊使、绣州刺史无棣张凝为赵州刺史,南作坊使、高州刺史李继宣为西上合门使,领康州刺史。上谓宰相曰:「凝旧事太宗藩邸,犹有称其才者,嗣及延朗并出簄外,以忠勇自效,朝中忌嫉者觽,朕力为保庇,乃及于此,继宣虽不逮二三辈,然亦熟边事,不易得也。」时嗣与延朗并为缘边巡检,勇于战斗,以名称相上下,边人谓之「二杨」。先是,上特召嗣入朝而授团练使,嗣言:「臣久与延朗联职,一旦骤居其上,愿且守旧官。」上嘉嗣之退让,即命延朗亦为团练使,仍令嗣持告命就赐之。(杨延朗传云:三年冬,契丹复来寇,延朗伏锐兵于羊山西,自北掩击,且战且退,及西山,伏发,敌觽大败,获敌将,函首以献,进团练使,与杨嗣并命。又王汉忠传云:敌大寇中山,汉忠率诸将阵于野,未战敌遁,追斩甚觽,获其贵将,加殿前副都指挥使。按上去年春自大名还京师,至今年春,契丹传、会要、本纪、实录并不载敌复入寇事,其复入寇乃四年冬,不知延朗及汉忠所获敌将果在何时,延朗与汉忠同获一人,或各获一人,皆不可知也。据杨嗣传乃因嗣让,初不缘破敌有功。而汉忠为殿前副都指挥使,据实录、本纪则与高琼、葛霸同迁,亦不言获敌将于中山也。疑延朗及汉忠所获敌将,当是二年冬及三年春上在大名时,或四年冬事,二传误载耳,今皆不取。)

  丙午,以马军都指挥使、感德军节度使葛霸为并代行营都部署。

  丁未,以吏部员外郎陈省华为鸿胪少卿。时省华子尧叟擢任枢密,故特优宠之。

  戊申,诏诸路幕职、州县官罢职待迁,食贫可悯,自今至年终,替者宜并放选,依例拟官。

  辛亥,诏秦州太平监所籍主吏柳延义等赀产,悉还之。初,延义等专主银冶,岁输定课,更三岁,亏常额者四万二千余两,有司尽籍其家财以偿,上悯之,故有是命。  壬子,审官院初引对京朝官于崇政殿,选秩有差。京朝官磨勘引对,自此始。上既用孙何、耿望等议,罢郊祀进改,乃命审官考其课绩优劣,临轩黜陟之。凡三年差遣受代皆引对,多获进改,罕有退黜,由是官籍浸增云。(此据本志,当考。)

  诏京朝官及吏部选人,亲老无兼侍者,特与近任。

  丙辰,西州回鹘【一○】可汗王禄胜遣使曹万通来贡玉鞍勒、名马、宝器等,万通自言任本国枢密使,本国东至黄河,西至雪山,有小郡数百,甲马甚精习,愿朝廷命使统领,使得缚继迁以献【一一】。即授万通左神武大将军,降诏銟禄胜,优赐器服。(十一月末,又入贡,当考。)

  丁巳,上以四郊所取桑叶、麦苗示辅臣曰:「观此足知岁事矣。」

  己未,翰林学士王钦若使西川还,对于崇政殿,即日以钦若为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初,王均连陷绵、汉,势张甚,彭州人谋杀兵马都监以应之。时晋江陈从易实为军事判官,摄州事,斩其首谋者,召余党晓以祸福,赦之,觽皆伏悦。乃率厉将吏,严守械,戒其家僮积薪舍后,曰:「吾力不足以守,当死于此。」贼闻有备,不敢入境。于是,王钦若以状闻,召从易为著作佐郎。(召从易不得其月日,今附见钦若使还时,更须详考。)

  曹国公元俨将出合,上亲录朝臣数人姓名,择可使辅道元俨者,以监察御史张巽纯谨,乃命为屯田员外郎、曹国公翊善。

  知益州雷有终、转运使马亮等上言:「准诏详度毁本州岛岛羊马城壕利害,窃以郡国城隍,其来久矣,盖所以聚民而防他盗也。本州岛岛顷岁李顺之乱,贼自外攻,即日而陷,此城池颓圮之致也。去岁王均之叛,奸由内作,经年自固,此城池完缉之咎也。然而理乱之事,虽系于人,亦关冥数,诚非常情所可预测。况此城顷因蛮寇,民受涂炭,至唐天成三年,节度使孟知祥遂谋创筑。若缘军贼,诚合去除,又虑异时寇盗外攻,请仍旧不毁。」从之。  先是,上以西蜀辽隔,事有缓急,难于应援,故分四路,别置官属。又虑漕挽者各司其局,失均济之义,庚申,命知益州、右谏议大夫宋太初兼川峡四路都转运使。

  上以朝臣外任代还,寓于逆旅,癸亥,置朝集院于朱雀门,凡百余区,寻复罢之。  王钦若等请川峡县五千户以上,并置簿、尉,自余仍旧以尉兼簿,从之。

  丁卯,诏川峡幕职、州县官,并二年与替。

  辛未,上御崇政殿试制举人,命翰林学士承旨宋白等充考官,得秘书丞查道、进士陈越入第四等,定国军节度推官王曙入次等。以道为左正言、直史馆,越将作监丞,曙著作佐郎。越,尉氏人。曙,河南人绩之后也。

  五月壬申朔,御朝元殿受朝,德音降京畿流罪以下囚,杖罪释之。

  癸酉,以曹国公元俨为平海节度使。

  甲戌,诏定州都部署王显兼河北诸州都转运使,应供军金帛刍粮并同经度,其余刑狱公事,止令转运使、副施行。先是,转运使耿望行部至定州,显与宴,数劝望酒,望数有风裁,且不能多饮,固拒之。显不悦,徐曰:「它日望都自当饮耳。」望都,契丹兵冲也。凡元帅出军,转运使随军给馈饷,疾徐惟元帅之命,转运使往往得罪,故显语及之。望它日入奏,从容具白其事,上默然良久,曰:「卿第去,勿忧,朕自有处分。」于是,命显兼都转运使之职,显遂不能委罪于望云。(此据祖宗独断,然独断乃以此事为太宗所处,盖年月差误耳,今改之。按耿望以二年四月丙子为京西漕,是年五月甲午为河北漕,后甲戌盖二十日。先是固未尝行北边也,恐独断误。又六月庚辰,再命王显领都漕,王超副之,不知甲戌已命显,六月庚辰又命显,何故?或止一命,而实录误,故两出之,当考。耿望事姑载初命显时。)

  庚辰,翰林学士、吏部郎中、知制诰朱昂罢为工部侍郎,致仕。昂有清节,澹于荣利,初为洗马,十五年不迁,不以屑意,及在内署,非公事不至两府。上知其素守,故骤加褒进,昂累章告老,上不得已从之,遣使就第赐器币。谓大臣曰:「昂侍朕左右,未尝以私事干朕,今其归老,可给全俸。」诏本府岁时省问,如有章奏,许附驿以闻。又命其子正辞知公安县【一二】,使得就养。旧制,致仕官止谢殿门外,于是,上特延见命坐,劳问久之,令候秋凉上道。复遣中使锡宴于玉津园,两制、三馆儒臣皆预,仍诏赋诗饯行。恩渥之盛,近代无比。

  甲申,上览囚簿,自正月至三月,天下断死罪八百人,怃然动容,谓宰相曰:「杂犯死罪,条目至多,官吏傥不尽心,岂无枉滥!故事,死罪狱具,三覆奏,盖其重慎也,自何代罢之?」遂命检讨沿革,终虑淹系,亦不果行。  乙酉,诏三班,自今差使臣知县,勿以先为诸州牙吏及富民受职者充,从陕西转运使刘综之请也。

  丙戌,御史台言:「曹州民苏庄出兵器,匿亡命,剽民财产,小不如意,必焚其庐舍,积赃计四十万,请籍其家。」上曰:「暴横之民,国有常法,籍之斯过矣,可论如律。」

  高州蛮向君猛遣其弟君泰来贡方物。

  戊子,以殿中侍御史卞笃为淮南转运使,仍命笃与本路转运副使刘师道领淮南、江、浙、荆湖制置茶盐矾税都大发运事。时王子舆上表求代,诏令自择其人,子舆以笃及师道名闻,故有是命。笃,震之子也。至道末罢发运使,及子舆兼淮南转运使,寻加都大,而不立使名。(发运使自后并淮南转运使兼领其务。省发运使在至道三年四月,子舆以制置茶盐兼淮南漕,在咸平三年八月,其加都大发运,不见于实录,据会要在四年,今附此。景德三年二月仍复使名。)

  上以盐铁使张雍龊龊小心,三司事重,宜有裁制,庚寅,命户部使王嗣宗代为盐铁使。雍在三司置簿籍,有「案前急」,「马前急」,「急中急」之目,颇为时论所诮。其出典藩镇,务裁节宴犒,聚公钱为羡余,以输官帑,集会僚佐,粝食而已。

  度支员外郎王子舆为右谏议大夫,充户部使。

  上封者言:「三司官吏积习依违,天下文牒,有经五七岁不为裁决者,案牍凝滞,吏民抑塞,水旱灾沴,多由此致。自今请委逐部判官呈覆向来诸路州军所申请及本司所积滞事,疾速与夺,然后诣判使会议,别白施行。如更有稽滞,即许诸路转运使及本州岛岛军闻奏,命官推鞫,以警弛慢。」乃诏同知枢密院事冯拯、陈尧叟举常参官干敏者,与三司使议减□事,及参决滞务,拯等请以秘书丞、直史馆、判度支勾院孙冕同领其事。

  诏陕西岁稔,谷价甚平,宜遣使市籴,务广边备,以息转饷。乃命兵部员外郎董龟正乘传与本路转运使经度之。

  辛卯,以吏部侍郎陈恕知通进银台封驳司,恕言:「封驳之任,实给事中之职,隶于左曹,虽别建官局,不可失其故号,请为门下封驳司,隶银台司。」从之。

  甲午,河北都转运使、光禄少卿刘锡卒。上曰:「锡居漕挽之职,以勤劬集事,而不任威刑,亦可嘉也。」录其长子为秘书省正字,赐其幼子出身。

  注  释

  【一】先令具任内曾荐举才识者若干「具」原作「其」,据各本及编年纲目卷六、宋史全文卷五上改。

  【二】又除属部旧逋官物二百余万「属」原作「蜀」,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九八马亮传改。

  【三】无益公方「公」原作「官」,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四】又臣本州岛岛洵阳县计主户一千一百「主」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下文补。

  【五】汉阴县计主户六百有官二员上句十二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六】修历官迁秩「官」字原脱,据同上书及宋会要运历一之六补。

  【七】以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王旦为工部侍郎参知政事「院」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八】至道三年四月「三年」原作「二年」,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六之六五改。

  【九】按映鼎皆召试「按」原作「据」,依文例改。

  【一○】西州回鹘「州」原作「川」,据宋会要蕃夷四之一及四之一三、通考卷三三六四裔考、宋史卷四九○龟兹传改。

  【一一】使得缚继迁以献「得」字原脱,据上引会要四之三及四之一三、宋史龟兹传补。

  【一二】又命其子正辞知公安县「又」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六、宋史全文卷五上补。

卷四十九

  起讫时间 起真宗咸平四年六月尽是年十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九

  帝  号 宋真宗

  年  号 咸平四年(辛丑,1001)   全  文

  六月辛丑朔,诏以近畿数郡,春雪损桑,令京朝官分往察视,蠲其正税,其缘科等物,无令折纳丝帛。

  壬寅,命知制诰梁颢、薛映共详中外章疏。  癸卯,太常丞、直集贤院梅询上言:「迩者朝廷遣使,减省天下冗吏。今三司总括诸路,计省十九万五千八百二人。惜费养民,足资治本,请付史馆。」从之。

  己酉,殿中丞、直史馆乐黄目上言曰:「从政之源,州县为急,亲民之任,牧宰为先。今朝官以数任至知州,簿尉以两任入县令,虽功过易见,而能否难明。臣欲望自今审官院差知州,铨曹注县令,候各及三二十人,一次引见,依唐开元二年故事,于御前试时务策一道,察言观行,取其才识明于吏理,达于教化者充选。其有不分曲直,罔辨是非者,或黜之厘务,或退守旧资。如此,则官得其人,事无不治矣。」上颇嘉其好古,然不果行。黄目,史子也。

  庚戌,上溪州刺史彭文庆等来贡方物。

  先是,京朝官授远地及缘边知州、通判,朝辞日许升殿。时多有以细务干听览者,壬子,始令奏听朝旨,得报乃许升殿。

  癸丑,以兵部郎中、史馆修撰韩援为秘书少监,知洛阳县。援擢置史馆才数月,自以年迫迟暮,乞知西京赤县,为归休之计,上怜而许焉。

  甲寅,诏诸路转运使、副,自今荐举官属,当历任无赃私罪,及条其绩效以闻,异时擢用,不如举状者连坐之。

  丁巳,诏东川民田先为江水所泛者,除其赋。从王钦若之请也。

  初,黄州境二虎斗,其一死,食之殆半;髃鸡夜鸣,经月不止;仲冬,震雷暴作。知州、刑部郎中王禹偁手疏言之,且引史记天官书、洪范五行传为证。上亟命中使乘驿劳问,醮禳之。又询于日官,言守土者当其咎。上惜禹偁才名,即命徙知蕲州,至,未逾月卒。戊午,讣闻,上甚嗟悼之,厚赙其家,赐一子出身。

  禹偁词学敏赡,时所推重,锋裁峻厉,以直躬行道为己任,遇事敢言,虽履危困,封奏无辍。尝云:「吾若生元和时,从事于李绛、崔髃间,斯无媿矣。」又为文着书,师慕古昔,多涉规讽,以是不容于流俗【一】,故累登文翰之职,寻即罢去焉。

  庚申,上谓辅臣曰:「军国之事,无巨细必与卿等议之,朕未尝专断,卿等各宜无隐,以副朕意也。」

  壬戌,停修江州庐山太平兴国观、常州张公山洞灵观,以旱故也。

  丙寅,对兵部尚书张齐贤于崇政殿,凡数刻。

  丁卯,诏诸路州县有学校聚徒讲诵之所,并赐九经。

  戊辰,出阵图示宰相,上曰:「北戎寇边,常遣精悍为前锋,若扞御不及,即有侵轶之患。今盛选骁将统领,别为一队,遏其奔冲,彼既挫锐而退,余则望风不敢进矣。敌又好遣骑兵,出阵后断粮道,可别选将领数万骑殿后以备之。」  初,田锡知泰州,几三年不得代,锡乃上章自陈,即诏归阙。屡召对言事,尝奏曰:「陛下治天下以何道,臣愿以皇王之道治之。旧有御览,但记分门事类。臣愿钞略四部,别为御览三百六十卷,万几之暇,日览一卷。又采经史要切之言为御屏风十卷,寘扆坐之侧,则治乱兴衰之事常在目矣。」上善其言,诏史馆以髃书借之,仍免其集贤校雠之职,每成数卷,即先进内。锡言:「臣所撰书,每五日具草一卷,检讨舛互,写为净矒,已七八日,大率十年绝笔。臣虑朝廷俾臣騳事,或委一郡、授一职,不若使臣常以皇王之道致主于尧、舜也。陛下春秋鼎盛,好古不倦,若师皇王之道,日新厥德,十年之内,必致太平,臣虽衰迈,得见其时,私幸足矣。」即先上御览三十卷,御屏风五卷,手诏褒答之。(按田锡集五月八日召对,请修书,二十六日进草矒,降诏銟谕不得其时,今附见六月末。)

  秋七月庚午朔,诏河朔馈运,劳民斯甚,令转运使差减徭役,勿致流徙。

  壬申,丹流眉国主多预机遣使打古马、副使打腊、判官札皮泥等九人来贡方物。其国东北距广州百三十五程,自是始通也。

  甲戌,以左侍禁、合门祗候焦守节为合门通事舍人。故事,合门无通事舍人,通事舍人隶中书省,其长一人,判四方馆,谓之馆老,如抽赴合门祗应者,则兼称合门祗候,今直授合门通事舍人,始更旧制矣。(天禧二年十二月可考。)  丙子,封剑州梓潼神济顺王为英显王。初,王均反,王师攻成都,忽有人登梯冲呼曰:「梓潼神遣我来,九月二十日城陷,尔辈悉当夷戮。」贼觽射之,倏忽不见。果及期而克。于是,守臣以其状闻,故有是命。  己卯,边臣言契丹谋入寇,以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王显为镇、定、高阳关三路都部署,天平节度使、马步军都虞候王超为副都部署,殿前副都指挥使、保静节度使王汉忠为都排阵使,殿前都虞候、云州观察使王继忠为都钤辖,西上合门使韩崇训为钤辖,显仍兼定州,超镇州,汉忠高阳关都部署。

  庚辰,诏王显领河北都转运使,王超副之,王继忠、韩崇训同其事。超初赴行营,显候于郊外,超下马望拜,上闻之,以为将帅有让,甚嘉焉。

  乙酉,申命诸州禁竞渡。

  令太常礼院定禡祭仪付王显等。

  戊子,知审刑院赵安仁、判大理寺韩国华议刑失中,命户部侍郎张雍、知制诰梁颢代之。

  甲午,契丹王子耶律隆庆下内四友班首兼北宫都博田凤容及其弟从寿来降,补凤容为三班奉职,恩赐有差。

  戊戌,斩三司军将赵永昌。永昌素凶狠无行,督运江南,所为多不法,知饶州韩昌龄廉得其赃状及违禁事,移于转运使冯亮,坐决杖停职。遂挝登闻鼓讼昌龄与亮讪谤朝政,仍伪刻印作亮等求解之状。诏下御史台鞫问,上察其诈,引于便殿临讯之,仍召前饶州录事参军杨杰证其事,永昌屈服,遂戮之。释亮不问,而昌龄以他过贬郢州团练副使。中外之人仰上明断,罔不相贺。(韩昌龄、杨杰,未见。)

  己亥,以会州刺史癿遇为保顺郎将,苏家族屈尾、白马族埋香、韦移族都香并为安化郎将。  诏淄、青、齐州及河北经蕃寇蹂践处,贡举人许免取解。

  先是,江、浙、荆湖、广南远地,应强盗及持仗不死者,□部其属至京师,多陨于道路,是月,诏自今止决杖黥面,配所在五百里外本城。

  八月庚子朔,蠲陵州崇杨等六井逋盐三万四千斤。

  李继迁遣其牙将来贡马,犹称所赐姓名,然抄劫边部益甚。上以边臣玩寇,朔方饷道愈艰,辛丑,命兵部尚书张齐贤为泾、原、仪、渭、邠、宁、环、庆【二】、鄜、延、保安、镇戎、清远等州军安抚经略使,知制诰梁颢副之,即日驰骑而往。(齐贤本传云清远军陷,乃命齐贤出使,盖误矣,贼陷清远在九月二十,此时未也。)

  石、隰州副都部署、唐州刺史王杲受诏步军储赴河西,逗挠不进,壬寅,责授千牛卫将军。

  丙午,大风,上遣健步于近郊取禾穗视之,皆无所伤。(实录载是日蠲潭州民所负牛租,已并书在三年李允则被銟语时,今不复出。)

  戊申,上出环庆、清远军至灵州地图,指示辅臣曰:「一昨戎人所掠部族,边臣奏不以实。」又指灵州西榆林、大定曰:「戎人多据此路,凭高以瞰王师,盖恃敻远,难于追袭。」复指天涧路曰:「杨琼尝言此路往灵州,险而有水,可保无患,然将帅顾方略如何耳。」又曰:「边臣奏粮储刍粟大有备。」吕蒙正曰:「国家贸易商赀以实边,农人不扰,而西鄙足用,盖上策也。」

  己酉,复亲试制举人,得成安县主簿丁逊、舒州团练推官孙仅入第四等,并为光禄寺丞、直集贤院,秘书丞何亮、怀州防御推官孙暨入第四次等,以亮为太常博士,暨为光禄寺丞。逊,湖州人也。(逊,湖州人,据登科记。)

  壬子,上观稼北郊,宴射于含芳园,都人望见乘舆,忭跃称万岁。吕蒙正曰:「车驾游幸,百姓欢呼如此,物情不可强致,盖陛下临御五年,务行仁□,所以中外感悦。」上曰:「下民但不扰之,自然快乐。」蒙正又曰:「今秋大稔,太平有象,时和年丰,即为上瑞。」上曰:「朕以边事未宁,劳民供馈,盖不获已也,苟能选将练兵,驱攘戎寇,使不敢侵掠,则近边之民亦获安泰矣。」

  咸平初,太常丞陈尧佐为开封府推官,坐言事切直,贬潮州通判。潮去京七千里,民俗鄙陋,尧佐至州,修孔子庙,作韩愈祠堂,率其民之秀者使就学。时张氏子年十六,与其母濯于恶溪,为鳄鱼所噬,尧佐以谓昔韩愈患鳄之害【三】,以文投溪中,而鳄为远去,今复害人,不可不除。卒使捕得,更为文,鸣鼓于市而戮之,潮人以比韩愈。三岁召还,献诗数百篇,大臣亦称其文学,于是,命直史馆。(欧阳修墓碑云:尧佐贬潮,其所言事,盖人臣所难言者。不知何事,当考。据尧佐集,戊戌冬贬潮州,戊戌,咸平元年也。)

  甲寅,御史中丞赵昌言奏:「近者审刑院、大理寺断事乖当,其主判既已罢黜,详断官亦宜别加慎择。自今复然者,请严示惩罚,授以远官。又天下大辟,断讫,皆录款闻奏,付刑部详覆,用刑乖当者并加按劾。惟开封府未尝奏案,或断狱有失,止罪原勘官吏,而知府、判官、推官、检法官皆不及责,则何以辨明枉滥,表则方夏。望自今如外州例施行。」从之。昌言又请凡有罪被问不即引伏者,许令追摄。诏先以闻。

  己未,直史馆刘蒙叟献宋都赋,述国家受命建号之地,宜建都立祖宗之庙。上嘉纳焉,命史馆检讨故事以闻。

  甲子,职方员外郎、秘阁校理丹阳吴淑上言:「诸路所纳闰年图,当在职方收掌,近者并纳仪鸾司。伏以天下山川险要,皆王室之秘奥,国家之急务,故周礼职方氏掌天下图籍,又诏土训以夹王车。汉祖入关中,萧何独收秦图籍,由是周知险要。岂可忽而不顾哉!请令以今闰所纳图并上职方。又州郡地理,犬牙相入,向者独画一州地形,则何以傅合他郡,望令诸路转运使每十年各画本路图一,上职方。所冀天下险要,不窥牖而可知,九州岛岛轮广,如指掌而斯在。」从之。

  丙寅,李继迁率觽攻清远军,知军刘隐、监押丁赞等分兵拒守。(隐、赞,俱未见。)  上以巴蜀遐远,时有寇盗,丁卯,命户部员外郎直史馆曾致尧、太常博士王勖、供备库使潘惟吉、通事舍人焦守节分往川、峡诸州,提举军器,察官吏之能否。致尧误留诏书于家,惟吉教致尧上言「渡吉柏江舟破,亡之」以自解。致尧曰:「为臣而欺其君,吾不忍为也。」乃上书自劾,释不问。其后,惟吉入见禁中,道蜀事,具言致尧所以自劾者,上嗟叹久之。惟吉,美弟之子也。(王勖,未见。王巩杂记云:潘惟吉乃周世宗子,太祖不杀,令美养之。此事甚美,当考详附载。)  是月,陕西转运使刘综请于浦洛河建城为军,上曰:「比亦有献此议者,然既立城郭,又须屯兵,屯兵不多,寇来不可出战,止于闭壁自守,则军城之立未见其利也。」宰臣吕蒙正曰:「圣虑所及,深得理要,愿罢其请。」从之。  三司置拘收司,以判磨勘司官兼领之。

  九月己巳朔,诏镇、定兵马分屯近地,以省粮运。时谍者言敌犹在炭山,未遽南牧故也。

  知封驳司陈恕请铸本司印,诏如有封驳事,取门下省印用之。因遂改知封驳司为兼门下封驳事。

  庚午,清远军都监段义踰城叛降于李继迁。(段义,未见。)

  癸酉,环州言蕃族嵬逋等先为李继迁所掠,今徙帐来归。诏给近地闲田处之。

  庆州言地再震。

  太子中舍张宗诲献屯田论三篇,召试舍人院,赐进士及第。宗诲,齐贤子也。

  先是,上遣使谕旨于灵、环、清远十州军驻泊副都部署、鄜州观察使杨琼曰:「贼若寇清远及青岗、白马寨,即合军与战。」于是,继迁顿积石河,长围清远,清远屡走间使诣琼请济师,琼将悉出兵为援,钤辖、内园使冯守规,都监、崇仪使太原张继能曰:「敌近,重兵在前,则后无以继,不可毕往。」乃止命副部署、海州团练使潘璘,都监、西京左藏库副使刘文质率兵六千人赴之,且曰:「伺我之继至。」琼顿庆州,逗留不行。乙亥,继迁亲鼓其觽攻清远南门,其子阿移攻北门,堙壕断桥以进【四】,城遂陷。时琼又遣钤辖、尚食使严州刺史李让(李让,未见。)领精卒六百人赴之,已不及矣。贼踰支子平,泊青岗城下【五】,琼与守规、继能始出师,其行甚缓,及闻清远陷,益怯。贼进至望梅原,知环州、西京左藏库副使、顺州刺史王怀普(怀普,未见。)巡青岗寨,谓琼曰:「此寨水泉远,不可多屯师,师少即不可守,愿弃之。」琼等相与合谋,焚粮廪、刍积、兵仗,驱寨中老幼以出。琼既退师,保洪德寨,贼势浸盛,未尝与交锋也。(清远军陷是此月七日,其他皆附见,盖不得其的日故也。)  或言永兴军副部署、齐州团练使、濮人钱守俊老病不任职,壬午,召为左领军卫大将军。  以国子监校勘官、前知永年县刘士玄为大理寺丞、南宫侍教。南宫北宅有侍教自此始。(本志云大中祥符二年又有侍教之名,按刘士玄已见于咸平四年九月矣,本志或误也。大中祥符二年二月又命李颂、时大雅为南北宅侍教,非事始矣。刘士玄,未详邑里。)

  丙戌,翰林学士承旨宋白等上新修续通典二百卷,诏付秘阁,仍赐宴以劳之,赐器币有差。其书重复隈杂,大为时论所非,卒不传布,上寻欲改作,亦弗果也。  先是,诏国子祭酒邢昺等校订周礼、仪礼、公羊、谷梁传正义,丁亥,昺等上其书,凡一百六十五卷,命模印颁行,赐宴国子监,并加阶勋。于是九经疏义悉具矣。

  江南转运使冯亮言:「旧敕犯铜禁者,七斤而上并处极法,奏取敕裁,多蒙减断。然待报踰时,颇成淹缓,请别定刑名,以为永制。」诏自今满五十斤以上奏裁,余递减之。

  戊子,以除名人胡旦为通州团练副使。旦自流所遇赦至阙下,颇不检慎,故授以冗秩。

  己丑,知宁州石熙政上言:「昨清远军失守,盖朝廷素不留意。」因请授兵三五万。上曰:「西北边事,朕何尝一日忘之。今熙政所言,盖外任不知耳,宜赐诏銟其敢言。」知枢密院事周莹等曰:「陛下求理从谏,忧边□民之心,虽童耭亦当知之。至于城垒失守,乃将帅非才耳,熙政岂得如此悖慢。」上曰:「傥罪之,则人谁敢言矣。」

  庚寅,诏陕西民家出一丁,号保毅军,给资粮,与正兵分戍守城垒,遣御史吴蒨与转运使同主其事,凡得六万八千七百九十五人【六】。其缘边军士先选中者,并升为禁军,号保捷。(咸平元年,初置秦州极边保毅,事见年末,吴蒨奏所得保毅军数【七】,实录在明年正月己酉,今并书。)  辛卯,麟府、浊轮副部署曹璨率熟户兵邀击李继迁辎重于唐龙镇西柳拨川,杀获甚觽,生擒其大校四人。  冬十月己亥朔,上谓吕蒙正等曰:「选觽求材,诚非易事,朕常孜孜询访,冀有所得。向来于军校中超擢八九人,委以方面,其间王能、魏能颇甚宣力,陈兴、张禹珪亦称有闻。」蒙正等曰:「才难求备,今拔十得五,有以见陛下知臣之明也。」王能,定陶人,时知静戎军;魏能时知威虏军;陈兴,卫南人,时为石、隰州部署;禹珪尝历洺、瀛、霸三州兼钤辖,铎之子也。(禹珪今任,考之弗得,因具载所历,更须检详耳。)

  上语近臣曰:「近者庆州地再震,昨司天奏荧惑犯舆鬼,秦分野当有灾,宜戒边将以静镇之。且上天垂象示戒,惟虑不知,今既知之,可不恐惧修省。」知枢密院王继英曰:「妖不胜德。」上曰:「朕何德可恃?」同知枢密院陈尧叟曰:「天文谪见,实欲昭示时君,楚庄王惧无灾政,恐其获罪于天,弗容自警耳。今陛下克己爱民,常虑一物失所,河防十余,溢而不决,岁复大稔,此圣德格天所致也。」上曰:「天不欲困生灵耳,岂朕德能感之!自此益须防慎,如荆湖比年艰食,灾沴滋甚,尤可□也。」上又曰:「自清远军失守,遂屯兵于洪德寨,常忧其暴露原野,薪刍乏少。属使臣自彼来言,环、庆今兹大熟,薪刍尤贱,差慰意也。」  知益州宋太初与钤辖杨怀忠不协,上以蜀土始安,虑其临事矛盾,癸卯,徙知秦州马知节代之,亟召太初还。先是,秦州尝质羌酋支属二十辈,殆踰二纪,知节始至,悉遣还,且曰:「此亦人也,岂不怀土乎!」蕃落感其惠,讫受代,无犯塞者。小泉银坑,沃久不发,而岁课不除,主吏破产备偿,犹未尽。知节三奏其事,得请蠲之,仍许以日收为额。  丙午,徙镇定高阳关前阵钤辖、赵州刺史张凝【八】为邠、宁、灵、环、庆等州副都部署,悉召杨琼等付御史按其罪。

  丁未,张齐贤、梁颢自陕西经略安抚还,对于便殿,齐贤上言曰:(齐贤所上疏,不知其时,因使还附见,理或当然也。)

  昨者清远军陷没以来,青岗寨烧弃之后,灵武一郡,援隔势孤,贼迁必窥觇城池,劫胁熟户,兵力伤沮,难固垒垣。况塞北未宁,方有调发,若果分兵西面,亦恐两失机宜。以今日西鄙事势言之,穷讨则不足,防遏则有余,其计无他,在激励自来与继迁有雠蕃部,招诱远处大族首领,啖之以官爵,诱之以货财,推恩信以导其诚,述利害以激其志。若山西蕃部响应,远处族帐倾心,则凶丑之势减矣。以弓箭手及旋点义军对本城兵士,臣所领十二州军有二万余人,若更于他州及近处对替,又合得五六千人,其本城兵士试加料拣,亦甚有材勇可扞边者。若缘边兵得及五万余,更诱蕃部,踰十数万,但彼出则我归,东备则西击,使其奔命不暇,矧更能外侵哉。仍许蕃汉兵获得马畜赀财,悉令自取,明行晓谕,远近皆知,则蕃汉将士之心,孰不见利争进?

  今灵州军民不翅六七万,陷之死地,艰危可知。臣又虑贼迁谓来春必发兵救援灵武,于我未举兵之际,尽驱慐豕,并力攻围,则灵州孤城,亦必难固。万一陷失,贼势益增,纵使多聚兵革,广积财货,亦难保必胜矣。所以臣乞封潘罗支为六谷王,及厚赐金帛,仍先敦谕,彼必向风,恐迁贼旦暮用兵,断彼族卖马之路。苟朝廷信使得达潘罗支,则泥埋族、西南远蕃不难招辑。西蕃既已禀命,缘边兵势自雄,则鄜、延、环、庆之浅蕃,原、渭、镇戎之熟户,自然齐心讨贼,竭力圣朝。设能与对替兵甲及驻泊军马,互为声援,伺闲而兴,则万山闻之,必不敢于灵州、河西顿兵矣。万山退缩,则贺兰山蕃部亦稍叛迁贼矣。如此,则灵州孤垒,未至忧虞。

  今议者谓六谷美名终宜吝惜,灵州孤垒翻未筹量,与其滥赏而收羌夷之心【九】。臣谓滥赏之失轻矣,苟若蹙地而稔豺狼之势,则蹙地之耻大矣。今议者不过曰名器不可假人,刑赏不可滥及,此乃圣人治中国之道,非议于夷狄者也。陛下即位之初,以银夏一管,尽与继迁。委高爵于匪人,屈王臣于穹帐,分储廪以悦其志,辇金帛以慰其心,有以见陛下爱全生灵,耻用凶器,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者也。朝廷于迁贼之恩,可谓厚矣。殊不知契丹虑迁贼感大国之恩,断右臂之势,防患所切,其谋甚深,署王爵以赐之,遣戎使以镇之。王爵至则旌节之命轻矣,我之命适所以资之也,戎使至则动静皆伺之,向背之心异矣,我使往适所以坚之也。夫西平之命,亦虚名也,契丹命之有何损哉。以今日言之,当时之策,岂不为失乎?

  且六谷者,西北之远蕃也,羌夷之内,推为雄豪。若计平时,但以市马,须示羁縻,则一怀化将军,亦已厚矣。酌今日事体,似失权宜,兼恐今后边地事更有准前失中,即于国家大有妨损。昨清远之陷,是使奸凶转成丰富,兵民官吏六七千余,或含恨重泉,或永囚异域,伤和致沴,思之痛心。顾惟灵州,还同藊兽,外则虞寇戎之过,内则忧变故之生,朝夕之间,垂饵虎口。然而握兵者畏懦逗遛,坐观覆败,运筹者安然自若,曾不忧边。臣虽至愚,不胜忠愤。且戎人之性,变诈多端,必恐丑类之谋潜伺间隙,伏望明谕边将,内备外虞,臣不任忧国思报之至。(据齐贤疏称契丹西平之命,然则继迁盖尝受契丹封册矣,而史不载,当考。案辽史圣宗本纪八年十二月,遣使封李继迁为夏国王,十五年三月己巳,夏国破宋兵,遣使来告,己卯,封夏国王李继迁为西平王。事在太宗至道三年三月,距真宗即位前十五日。)

  录故灵州怀远镇驻泊、借职李赞子重贵为殿直,重宝为借职,拾得为殿侍。先是,赞为李继迁所围,本镇戍兵数不满百,拒战累日,食尽力竭,积矒自焚而死,上怜之,故有是命。仍厚赐其家。(赞,未详邑里,国史亦无传,忠义泯没者固多矣,可不惜哉!)

  己酉,张齐贤上言:「请募江、淮、荆湖丁壮八万【一○】,以益戍兵,广边备。」上曰:「此不惟动摇人心,抑又使南方之人远戍西鄙,亦非便也。」遂寝其奏。

  庚戌,上以陕西二十三州图示辅臣,历指山川险易,蕃部居处。又指秦州曰:「此州在陇山之外,号为富庶【一一】,且与羌戎接畛,昨已命张雍出守,冀其绥抚有方也。」次复指殿北壁灵州图曰:「此冯业所画,颇为周悉,山川形胜如此,安得知勇之士为朕守之乎?」又指南壁甘、伊、凉等州图,及东壁幽州已北契丹图,上曰:「契丹所据地,南北千五百里,东西九百里,封域非广也,而燕蓟沦陷,深可惜耳。」

  甲寅,北面前阵钤辖张斌与契丹遇于长城口,时积雨,敌弓用皮弦,皆缓湿,斌击败之,杀获甚觽。渐近戎首,伏骑大起,三路统帅未及进,前阵兵少,退保威虏军。(张斌,未见。七月己卯,初以斌为定州副都部署,不知何时改前阵钤辖也,岂代张凝者乎?当考。)  利州言戍兵三十三人谋叛伏诛。

  乙卯,以西凉府六谷都首领潘罗支为盐州防御使、兼灵州西面都巡检使。初,知镇戎军李继和请授潘罗支刺史,仍赐廪给。张齐贤又请封为六谷王、兼招讨使、灵州西面都巡检使,俟其立功,则授之节钺。上命宰臣议其事,咸曰:「潘罗支已为酋帅,况藉其戮力共讨继迁,傥授以刺史,则名品太轻,未付节旄而加王爵,则典制非顺,招讨使号不可假于外夷,请授防御使,俾兼都巡检之职。」从之。仍以殿直、合门祗候李振辞假崇义使为加恩官告使。(李振辞,未见。)  己未,以西凉府六谷左厢副使折逋游龙勨领宥州刺史,又以其督六族首领褚下箕等三人并为怀化将军。时西凉使入朝,且言:「六谷分左右厢,游龙勨为左厢副使,崔悉波为右厢副使,朝廷所降符命,游龙勨专掌之,实参潘罗支戎事。」上方务招怀,故申命焉。

  诏高阳关三路兵增骑二万为前锋,又命将五人,各领骑三千阵于先锋之前;别命步军副指挥使、莫州驻泊都部署桑赞领万人,居莫州、顺安军,为奇兵以备邀击;马步军都军头、北平寨驻泊部署荆嗣领万人,以断西山之路。仍列绘为图,遣内侍副都知阎承翰赍示王显等,且戒之曰:「设有未便,当极言以闻,无得有所隐也。」

  辛酉,上得张斌捷奏,初议以大兵阵于威虏军,会谍者言契丹犹未动,故命悉徙于中山。已而敌骑遽入渔阳,渐逼威虏,斌虽以前锋独克,大兵讫不进讨,上甚叹息焉。

  癸亥,诏莫州驻泊都部署桑赞分部下兵万人屯于宁边军,令北面前阵兵居其后。上以前阵昨经力战,故休息之也。

  甲子,知雄州何承矩请于干宁军选锐兵,乘刀鱼船,自界河攻平州,以分敌势,从之。

  诏三司官属议军储经久之制,吏部侍郎陈恕监之。  主客司员外郎、直集贤院李建中言太清楼髃书,恐有谬误,请选官重校。上因阅书目,见其阙者尚多,仍诏天下购馆阁逸书【一二】,每卷给千钱,及三百卷者,当量材录用。建中,洛阳人也。

  注  释

  【一】以是不容于流俗「容」原作「谐」,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全文卷五上改。

  【二】环庆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琬琰集下编卷二张文定公齐贤传补。

  【三】尧佐以谓昔韩愈患鳄之害「以」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全文卷五上补。

  【四】堙壕断桥以进「断」字原脱,据宋史卷二八○杨琼传补。

  【五】泊青岗城下「青」原作「清」,据阁本及本编上下文改。

  【六】凡得六万八千七百九十五人「得」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六、治迹统类卷三○兵制损益补。

  【七】□蒨奏所得保毅军数「军」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八】徙镇定高阳关前阵钤辖「定」字原脱,据宋史卷二七九张凝传补。

  【九】与其滥赏而收羌夷之心按此句语意未完,其下当有脱文,或「与其」二字有讹误。

  【一○】请募江淮荆湖丁壮八万「壮」原作「夫」,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六五张齐贤传改。

  【一一】号为富庶「为」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二】仍诏天下购馆阁逸书「逸」原作「遗」,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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